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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喬恩]數到三秒放開我(愛情甜.秘密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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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1 00:23:33 |倒序瀏覽 | x 1
數到三秒放開我【愛情甜.秘密之三】作者:夏喬恩  

她不過是砸破他一個古硯,又長得比較中性一點罷了,
他竟然說那塊石頭價值兩千萬,若是不肯照價賠償,
就得和他gay在一起,而且還得跟他住在同一個屋簷下?!
媽媽的啦!所以她才會這麼討厭有錢人,
黑心奸詐沒良心就算了,連腦子都有問題,
想要裝gay脫婚,找正港的男子漢不是更逼真嗎?
算了!畢竟是她有錯在先,就該負起賠償責任,
但他有必要老是對她又摟又抱,成天艾旎艾旎的叫嗎?
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是在說「愛妳」呢!
也罷,她忍、忍、忍!要抱就給他抱,
不過他最好照子放亮點,別想乘機吃豆腐,
否則以她精通各種格鬥武術的實力,
一定將他秒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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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1 00:23:48
楔子

  每個月第一個星期五的晚上,是權家人固定聚會的日子。

  無論是颳風下雨,還是天寒地凍,事業通通做很大的權家三兄弟,必會排除萬難準時在晚上七點以前,回到父母位在陽明山上的別墅,陪伴父母吃飯聊天。

  十年來沒人缺席過,權家的家庭聚會總是那麼的和諧、溫馨和——
熱鬧。

  「不!不可以!那女人怎麼可以死?她的兒子好不容易功成名就,她的媳婦也恢復記憶,孩子就快生了,眼看一切就要否極泰來,她怎麼可以死?」

  五十八吋的大電視前,馬賀蘭——權家最有權威的女主人,忽然迸出一道淒厲的哀鳴,完全沒料到劇情會有這樣一百八十度的轉折。她摀著小嘴,眼淚啪噠啪噠的掉,痛不欲生的模樣,彷彿死掉的是自己。

  「別傷心,現在才演到第一百三十八集,那女人絕對會復活的。」沙發旁,權方智——權家最沒權威的男主人,不疾不徐的將愛妻摟到懷裡,拿起早就準備好的面紙,體貼的替愛妻拭去淚水。

  「可……可是她的媳婦就要生了啊,她這一死,就看不到孫子出世,嗚……老天爺怎麼可以這麼殘忍?那女人明明就沒做過壞事……」馬賀蘭依舊哭個不停。

  「別哭了,要是哭壞了身子,我可是會心疼的。」權方智輕聲安慰。

  「我不管,你現在馬上打電話到電視台,叫他們改劇本,叫演員全部重演,那女人不能就這樣死掉,這實在太過分了!」馬賀蘭愈想愈難過、愈想愈生氣,最後乾脆拿起話筒塞到老公的手裡,無理取鬧的要他打到電視台行俠仗義。

  這輩子,權方智從來就沒拒絕過妻子,這一次當然也不會。

  拿著話筒,他俐落的撥號,長長的電話號碼早已倒背如流,訓練有素得很。

  面對父母如此脫序的行為,坐在另一方的權家三兄弟,卻是一臉無動於衷。

  老大權天朔,正提筆在一本厚厚的外文書上,迅速寫下誰也看不懂的速寫文,他的眼神銳如鷹隼,嚴俊的臉龐上凝滿專注,渾身散發著無人能敵的尊王氣息,修長結實的雙腿邊散落著十幾本外文書,從日本戰爭史到各國電影評論都有。

  老二權天湛,正單耳掛著耳機,右手食指打著拍子,左手則是在樂譜上填下音符和記號,他的眼神透露著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深邃的臉龐卻俊酷得讓女人想尖叫,即使是坐在綴滿碎花蕾絲的單人沙發上,一身氣勢依舊令人膽寒。

  老三權天奇,正操控滑鼠詳細批閱著密密麻麻的廣告企劃、行銷企劃、電子公文和預算書,即使工作量龐大,他的神情卻是那樣的輕鬆愜意,俊雅非凡的臉龐上始終漾著溫和的笑意,彷彿他所面對的不是令人窒息的壓力,而是一場有趣的遊戲。

  三人容貌、性格雖然略有不同,卻都同樣的高大出眾、頂尖迷人。

  電視喇叭裡,再次傳來或高或低的哭喊聲,馬賀蘭緊盯著螢幕,摀著胸口也跟著哭喊了起來,眼看妻子再次哭成淚人兒,權方智俐落說出投訴重點後,便又連忙安慰起愛妻。

  「怎麼又哭了?」

  馬賀蘭立刻撲到丈夫的懷裡。

  「老公!那個媳婦因為太傷心,竟然動到了胎氣,現在被送到了急診室,然後……然後片尾曲就跳了出來,嗚嗚……這個節目怎麼可以這樣?每次都吊人胃口,那個媳婦要是流產怎麼辦?」

  她邊哭邊抱怨,權方智則是不停的安慰愛妻,偌大的客廳裡全是兩人一高一低的說話聲和悲愴的片尾曲,三分鐘過去,節目好不容易終於結束。

  「媽,那是假的。」

  合上外文書,一旁的權天朔非常客觀的提出看法。

  馬賀蘭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假的?假的?你竟然說那是假的?!」每說一個字,她的聲音就會上揚一階。「你這個王八蛋,有膽就給我再說一遍!」

  他不是王八蛋,但是他有膽。

  「戲劇本來就是假的,而且,這齣戲就是我寫的。」他特別強調這一點。「所以麻煩不要再打電話到電視台,那只會造成我的困擾。」

  馬賀蘭氣得咬牙切齒、全身發抖,正想破口大罵,一抹溫潤的嗓音卻巧妙的插入兩人之間。

  「終於演完了?爸、媽,如果你們沒有其他事想交代,我可以先走了嗎?」合上電腦,權天奇優雅的自沙發上起身。

  繼他之後,權天湛打蛇隨棍上,也拿著樂譜、MP4迅速起身,緊接著就連權天朔也提著一袋子的書,跟上兩個弟弟的腳步。

  眼看三兄弟連聲安慰都沒說,就想拍拍屁股走人,馬賀蘭氣得連淚也不流了,當下就跳起來噴火。

  「誰准你們走了?通通給我坐下!」母老虎發威了!

  三兄弟先是默契的對視一眼,然後才慢吞吞的回到原來的座位上坐好。

  「你!你!還有你!」瞪著同樣是才貌出眾、能力絕卓,卻是一個比一個還狼心狗肺的兒子,馬賀蘭氣得真想脫掉腳下的拖鞋,往三個人的頭上砸。「你媽我都哭成這樣,你們這三個竟然說走就走,你們還當我是你們的媽嗎?我看就連生隻豬,都比生你們好!」

  豬?

  三兄弟雖然對這個詞頗有意見,卻依舊面不改色的接受辱罵,誰也沒頂嘴。

  馬賀蘭卻是愈罵愈氣,索性一次罵個痛快。

  「我體諒你們事業繁忙,所以平常也就不煩你們,難得一個月相聚一次,你們卻只曉得吃飯和工作,時間一到就走人,連三歲小孩都懂什麼叫做噓寒問暖、關懷分享,你們三個卻連個屁都擠不出來!」

  三兄弟眼觀鼻,鼻觀心,照樣悶不吭聲。

  「好了好了,別氣了,氣壞了身體,我可是會難過的。」倒是一旁權方智捨不得愛妻如此憤怒,立刻好言好語的相勸。

  「就算氣壞了身體,也都是你這三個好兒子害的!」馬賀蘭依舊尖聲嚷嚷。「人家連續劇裡,哪個女人不是在五十歲前就抱孫子了?結果你這三個好兒子拖到現在都還沒給個交代,要是哪天我跟電視裡那女人一樣,突然有個萬一,不能見到孫子出世,那我……嗚嗚……」話說到一半,人又哭了。

  就算權方智平常再怎麼通情達理,但愛妻的一番話,也不禁讓他板起臉孔,嚴肅的看向三個兒子。

  「你媽說得對,你們三個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該好好規劃未來了?」

  三兄弟微微挑眉,對於夫妻倆唱雙簧的功力是愈來愈佩服了。

  關於結婚這件事,父母每次提及,他們三兄弟總是能拖就拖,屢打太極,不過看今天這個情勢,三人心知肚明自己勢必要給個交代。

  緊抿的薄唇微掀,權天朔率先開口:「我的未來,並沒有結婚這一項。」他誠實道。

  「你怎麼可以不結婚!」馬賀蘭臉色大變,差點沒揪起大兒子的衣領,賞他一個大巴掌。「報紙上成天都有你的花邊新聞,你身邊有那麼多女演員,總有一個是你喜歡的吧?」

  「沒有。」

  「一個都沒有?」馬賀蘭才不相信。

  受不了母親的死纏爛打,權天朔不耐煩的擰起霸眉,斬釘截鐵地說:「沒有就是沒有,不過如果妳是說上床的情婦,我倒是不缺。」

  對於大兒子如此荒唐的態度,夫妻倆又氣又怒,卻又不敢強逼,只好強壓下滿肚子的怒火,將矛頭轉向下一個受害者。

  「那你呢?」夫妻倆期盼的看向權天湛,希望二兒子能有不一樣的答案。

  權天湛果然沒讓他們失望。

  「我有一個喜歡的人。」看著手中的樂譜,他低聲道。

  「真的?那人呢?怎麼不帶回來?你們什麼時候要結婚?」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馬賀蘭感動得又想哭了。

  「沒辦法。」

  「什麼叫做沒辦法?」馬賀蘭變臉比翻書快,才聽到兒子的回答,馬上就聯想到最不好的答案。「該死!你該不會愛上有夫之婦吧?」

  「她還沒結婚。」

  夫妻倆立刻鬆了口氣。

  「只是有了深愛的男人。」他卻補上這麼一句。

  如果殺人不犯法,馬賀蘭一定會當場掐死自己的兒子。男未婚女未嫁,難道他就不會想「辦法」把人搶回來嗎?

  她怎麼會生出這麼沒用的兒子!

  眼看母親氣得全身發抖,頭頂幾乎要冒煙了,老三權天奇卻緩緩勾起嘴唇,雲淡風輕的落井下石——

  「媽,我可能也沒辦法結婚,因為我是GAY。」

  馬賀蘭呆若木雞,權方智則是目瞪口呆。

  權天奇卻繼續火上添油。「我已經有『伴』了,如果你們不反對的話,我願意將我的『伴』帶回來,你們願意見他嗎?」他誠懇的詢問,臉上的笑容溫柔得足以將人溺斃。

  砰!

  馬賀蘭的回答是一把將桌子給掀了!她雙手插腰,一腳踩在那頹倒的水晶桌上,威儀盡顯的麗眸幾乎要噴出火焰。

  好!

  很好!

  非常好!

  她也不過想抱抱孫子而已,這三個小王八蛋就搬出這麼多藉口,老大專養情婦不結婚,老二只會愛不會搶,老三自首自己是GAY——

  他們以為她是白癡還是得了老人癡呆?他們隨便說說,她就會信以為真?

  正所謂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他們敢這樣唬哢她,她就等著看他們能變出什麼鬼名堂!

  瞪著自己三個兒子,馬賀蘭怒極反笑,一腳踹開擋路的水晶桌後,再優雅的回到沙發上坐好。

  「既然如此,那就帶回來吧。」她和顏悅色的說道,臉上的笑容慈藹得讓人心驚。

  三兄弟將目光從支離破碎的水晶桌,緩緩拉回到母親身上。

  「情婦也好、別人的女人也罷,什麼勞什子的『伴』也可以,通通給我帶回來,我倒想看看,究竟是怎樣的女人和男人,才會讓你們變得如此愚蠢,甚至不打算結婚!」

  「媽……」

  「我只給你們一個月,下次聚會,我就要見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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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1 00:24:11
第一章


  絕代國際珠寶,全球第一大國際珠寶公司。

  十七世紀中期以銀飾製造在法國發跡,後因看中上流社會高消費能力,才將黃金、寶石、水晶帶入創作,嚴格要求高尚格調、絕世風華,以及獨一無二的珍貴性,因此自絕代出產的首飾,皆是成套設計、純手工製作,並且舉世無雙。

  這樣的堅持,立刻引來貴族富豪們的矚目,並爭相競購絕代珠寶。

  不過短短一年,絕代迅速躍居成為歐洲最大珠寶公司,甚至在未來長達兩百年的時間裡,穩站全球第一大珠寶國際公司的龍頭寶座。

  截至目前為止,絕代的行銷市場已遍佈全球各地,光是旗下珠寶店就高達三百六十家,而這並不包括生產、製造、營銷公司,甚至其他轉投資公司。

  為有效管理如此龐大的產業,絕代國際珠寶第十代繼承人,特地聘請三位商場好手,分區協助管理歐洲市場以外的美洲市場、南半球市場,以及東方亞洲市場。

  如今,設在台北的亞洲總部大樓十樓會議廳裡,年末總研討會正以驚人的效率進行著。

  十名最高部門主管輪番上陣,以最精確的報告方法,分析自家部門今年度的利弊得失,並匯集歷年經驗所得,附加說明未來的年度工作計劃、預定目標以及成績門檻,而身為絕代國際珠寶亞洲區總裁——權天奇,則是優雅的坐在會議桌前,聆聽各部門匯整出的資料。

  燈光下,他的眼神深邃而專注,相貌俊雅而非凡,即使只是靜靜坐著,一身渾然天成的華貴氣質,以及難以言喻的自信風采,仍強烈的引人注目。

  隨著研發製造經理的解說節奏,前方大螢幕上也跟著浮現幾張3D珠寶設計圖,那全是明年即將問世的主題珠寶,每一張設計圖代表的全是幾十萬,甚至是上百萬的利潤。

  在場的所有經理,沒有時間驚豔,他們所思考的,全是該怎麼幫那些珠寶首飾包裝、廣告、行銷,以達到最高的利益。

  當設計圖一一自螢幕上閃過,所有人全動作迅速的在筆電上輸入各類靈感想法,為明年度的工作計劃預定策略。

  前方,權天奇卻突然比了個手勢。

  「是,總裁,請問有什麼問題?」研發製造經理立刻中斷報告,並往前跨出一步,恭敬等待指示。

  「撤掉第三季主題的珠寶,改換上鐘錶主題。」他淡淡說道,說話的語氣像是把餐後冷飲從紅茶改成咖啡。

  此話一出,其他九名經理全不約而同的停下手邊的動作,轉頭看向前方,懷疑是自己產生了幻聽,抑或是他們的總裁大人,真的下了一個很不得了的指令。

  研發製造經理一臉呆滯,鼻梁上的眼鏡一路滑到了鼻翼。

  「可、可是珠寶主題向來是東方人的最愛,要是換掉,那——那——」那可是一筆不得了的損失,要知道光是去年度珠寶主題所帶來的利潤,就高達八千八百多萬啊!

  「偶爾換換口味也不錯。」權天奇溫和微笑,語氣還是那般的雲淡風輕。

  「可是歐、美總部努力了三年,仍無法拉高鐘錶的名氣,一下要我們將鐘錶帶入亞洲市場,這似乎……」整合設計經理婉轉的沒將「強人所難」挑明說出。

  商人就是要會賺錢,賺得愈多,愈是成功。

  而絕代第十代繼承人——GAVIN無疑是最成功的商人,然而再成功的商人,仍舊有失敗的時候,試圖將鐘錶帶入珠寶品牌,就是最好的例子。

  愛錶人通常都有個刻板想法,那就是再頂尖的珠寶、服飾、皮件公司,都無法輕易跨足鐘錶產業,無論做出再好的鐘錶,仍舊是珠寶品牌的附屬品,永遠無法和其他鐘錶起家的品牌抗衡。

  歐、美總部各自努力了三年,營收雖然還算漂亮,卻無法自骨子裡得到尊敬,這下子卻要他們接下替鐘錶「正名」的任務,這不是強人所難嗎?

  經銷網路經理也跳出來說話。

  「況且東方人對鐘錶的愛好,原本就遠不如歐美人士,當初鐘錶生產、製造廠皆設在歐美兩大洲,若真要將鐘錶帶入亞洲市場,不只會增加許多不必要的成本,更會影響到明年營收。」

  其他經理聞言,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遠水救不了近火這道理任誰都懂,他們的總裁大人,該不是因為和絕代大老闆是摯友,才會接下這顆棘手的燙手山芋吧?

  權天奇微微一笑。

  「關於營收方面,GAVIN並沒有太大要求,他只希望,能讓絕代鐘錶的名氣更響亮。」

  所有人表情不變,心裡卻已經開始捶胸頓足、瘋狂飆淚。

  天可明鑑,他們寧願拚營收,也絕對不想替絕代鐘錶打名氣,專挑不可能的任務給他們,是想搞死他們嗎?

  成功的商人果然都是惡魔的化身,他們眼前,正好就坐著一尊超級大惡魔!

  彷彿看穿所有人的心聲,權天奇不疾不徐的又說:「若是各位同仁還有疑慮,我倒是有個提議。」

  「是。」所有人面色一整。

  「我正巧認識一名獨立製錶師,名氣雖然不大,作品卻非常的搶眼,無論是功能還是外觀,都非常具有前瞻性,明年四月,若是能將他的作品一塊帶入巴塞爾鐘錶珠寶展,必定能造成轟動。」

  轟動?

  所有人看著權天奇自信滿滿的笑容,紛紛雙眼一亮。

  噢,他們好喜歡轟動這個名詞,但是他們更喜歡總裁大人那自信的微笑。

  想當年,這位總裁大人走馬上任的第一天,就是用這樣的笑容,宣示將讓公司每年營收提高兩成,而事實證明,他們的總裁大人當初一定是小小謙虛了一下,因為這三年來,公司年營收成長幅度,根本不是兩成,而是三成啊!

  年僅二十六歲,就接下絕代國際珠寶亞洲區總裁一職,他們對這位迷人優雅的惡魔——不,百年難得一見的經商天才,可是無比的驕傲與尊敬。

  「總裁,不知那位鐘錶大師該怎麼聯絡?散會後,我馬上派人跟大師聯繫。」研發製造經裡笑咪咪的開始挖資料。

  就算那位大師住在阿拉斯加,是個難搞的怪咖,他也會馬上備好極地裝備,抓個人丟進飛機,三顧茅廬去!

  「不用那麼麻煩。」權天奇一邊審閱手邊的文件,一邊分心說著:「他人就在台灣。」

  那更好,連機票錢都省了!

  「那我馬上撥電話,請秘書跟大師約個時間見面。」研發製造經理辦事超有效率。

  「不急,散會後再見面也不遲。」權天奇在文件底部俐落簽上名字。「他人現在正在研製部參觀,散會後,想辦法讓他答應一塊合作就行了。」

  哇,原來總裁的動作比他們更快,早已請君入甕了。

  所有人相互對視,對於自家總裁的尊崇,又提高至另一個境界。

  「是,我一定會想辦法說服大師。」研發製造經理堅定說道。

  「我也一塊去。」行銷經理也報名加入行列。

  憑著他的三寸不爛之舌,他有自信,一定能將大師「騙到擒來」。

  只要那位大師能製作出讓人耳目一新的鐘錶,替絕代鐘錶打響知名度,進而製造出話題,那麼替鐘錶正名的任務,無疑就是成功了一半。

  巴塞爾鐘錶珠寶展,那位大師無論如何都得參加!

  合上文件,權天奇露出莫測高深的笑容。

  「很好,那這件事就拜託你們了。」

*         *         *

  「搶劫啊,救命啊!」

  權天奇手提紙袋,才步出公司大門,就聽見對街一名婦人高聲尖叫。

  他朝對街望去,瞬間敏銳捕捉到一名頭戴鴨舌帽的黑衣男人,正在人群裡鑽進鑽出,試圖趁亂逃逸。

  依照犯人的逃跑速度,他知道自己是鞭長莫及,只能暗自記下搶匪的身形特徵,打算稍後讓助理致電警局,協助辦案。

  就在他打算收回目光,走向轎車時,一抹修長紫影卻無預警的躍進他的視線。

  今日寒流發威,路上行人全包得密不透風,那人卻只穿了件深紫混紅白格紋長袖襯衫,像蹬羚似的在人群裡跳躍穿梭,急追起那名搶匪。

  「前面那個身高一百七,頭戴鴨舌帽、穿黑毛衣外套,頭髮自然鬈的強盜,快給我站住!」

  街道熙熙攘攘,她的嗓音卻蓋過城市的喧囂,響亮的迴盪在大街上,不少路人停下腳步,紛紛回頭觀望。

  「跑!你再跑啊,你跑不過我的!」

  那人自信喊著,瞬間就往前飛奔了七、八公尺。

  搶匪慌張回頭察看,嚇得臉色發白,轉頭更加賣力逃跑,可惜路上行人一聽見有搶案發生,紛紛自動讓路,短短不到十幾秒,那人就要追上自己,搶匪被逼得狗急跳牆,只好放棄原有逃逸路線,轉身穿越路肩。

  「喂!等一下,那是大馬路——」

  該死!

  隨著行人的尖呼,搶匪竟有勇無謀的闖進了大馬路,剎那間,尖銳的煞車聲、刺耳的喇叭聲此起彼落,路況亂成一團。為了閃躲那突然闖入車道的搶匪,好幾輛轎車緊急煞車,其中三、四輛轎車還差點撞在一塊。

  老天,這已經不是搶不搶劫的問題了,而是人命關天啊,就為了逃命,那個王八蛋竟然不顧交通安全,差點造成車禍?

  握緊拳頭,艾旎再也不用顧忌著會不會撞傷行人,立刻發揮體能,也轉身奔向路肩,只是她可不打算再嚇壞一路的駕駛人。只見她連跑帶跳,足尖才點上路邊行道樹幹,下一瞬間便躍上路邊黑色轎車的引擎蓋上。

  她的體態修長輕盈,動作俐落敏捷,整個人落在引擎蓋上猶如輕羽點地,靈巧得沒有絲毫搖晃。

  抿緊粉潤紅唇,她一個跨步,迅速又躍上另一輛紅色轎車的車頂,緊接著是黃色、銀色、白色——

  她專挑靜止的轎車當腳踏板跳,一下往下跳到引擎蓋上,一下又跳上車頂,在駕駛者還來不及發現之前,就已迅速離去。

  冬日無光,她一身亮蜜色的光潤肌膚,卻遠比夏日的朝陽還耀眼奪目,輪廓精緻的她,五官清豔卻蘊揉一股凜冽英氣,一頭柔亮短髮,隨著她的跳躍在風中飛揚。

  她就像是山谷間翺翔的飛鷹,英姿颯爽得令人移不開視線。

  「艾……旎?!」

  前方,權天奇目光頓時灼耀,他奔至路旁,俊雅臉龐上有難掩的激動。

  是她!

  她回來了?

  「站住!我只數到三秒,如果你還不肯乖乖束手就擒,就別怪我弄傷你!」艾旎自一輛計程車上跳到分隔島上。

  「他——呼呼,他、他媽的!」搶匪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卻只能用更快的速度在對向車道中驚險穿梭。

  煞車聲和喇叭聲再次響起,如同死神的咆哮,兩輛轎車閃避不及,硬生生撞在一塊,而那該死的始作俑者,卻視若無睹的踉蹌逃亡。

  晶亮貓眸迸射出厲光,艾旎拔身一躍,用相同方法急起直追,但這次,她再也不會手下留情!

  寒風獵獵,她自一輛賓士車頂上飛躍而起,身形如同大鵬展翅,下一瞬間,軟如嫩柳的曼妙嬌軀化為黑影,在空中迴旋三百六十度,修長雙腿一弓一伸,恍若古代刑場上,那把等待落下的無情大刀——

  「你、找、死!」

  她冷聲說著,精準對上搶匪投射而來的驚恐目光。

  「不……不可能!」

  「總裁?」

  剎那,一道陌生的嗓音與盜匪的驚呼聲重疊在一起,艾旎沒有分心,勁道十足的右腳刀,在瞬間狠狠劈上搶匪的後頸。

  「啊!」

  搶匪哀嚎一聲,整個人像是顆被踢飛的皮球,飛跌到了人行道上,嚇得圍觀的行人頓作鳥獸散。

  「總裁小心!」

  陌生嗓音再次響起,艾旎卻無心理會,只想著落地後,一定要再補上一腳,嚴懲那枉顧人命的王八蛋!誰知一張俊俏的臉龐,卻無預警的出現在她的眼前。

  糟糕,是誰那麼沒長眼睛,哪兒不好走,偏要來搶她的預定落點?

  「快閃開啊!快閃——」

  啊,來不及了!

  光影交錯間,那張俊臉愈靠愈近、愈放愈大,她的心吊得老高,眼前的男人卻還不曉得閃躲,反而朝她張開了雙臂,好似要來個英雄救美——

  砰!

  一瞬間,她彷彿撞上一堵山壁,那結實的硬度,著實把她撞得好疼,接著山壁忽然坍塌,連帶害得她也跟著摔了個狗吃屎。

  真是去他——媽媽的家,不是要接住她嗎?為什麼還會跌倒啊?

  艾旎迅速起身,低頭察看那中看不中用的男人。

  「喂!你沒事吧?」

  權天奇眼也不眨,目光灼灼地望著她。

  「沒事。」他露出好深好深的微笑。

  「確定沒事?我剛剛好像聽到有什東西破裂的聲音。」千萬不要跟她說,他的肋骨斷了。

  「喔,那個啊……」

  艾旎見他「狀似」嚇得有些閃神,於是越過圍觀的民眾,分神看了眼那倒在一旁、痛苦呻吟的搶匪,接著非常說話算話的抬起右腳,迅速朝他補踹了一腳,將人給踹暈後,才抽出他手中的女用皮包。

  「那個是哪個?」她又回頭看他。

  「就是……」他語意不清,只是徐緩起身,慢條斯理的拍去身上的灰塵。

  一旁,專任司機彷彿了解他的個性,立刻訓練有素的為他撿起遺落的紙袋,並自裡頭的紙盒裡拿出一塊雕著花鳥雲水的硯台。

  艾旎看著那塊黑不隆咚的硯台,雖然不懂得這方面的知識,卻看得出那塊硯台石質細膩、剛柔相宜,上頭的花鳥雲水更是刻劃得栩栩如生、精緻境美。

  「啊,果然破了。」權天奇惋惜的嘆了口氣。

  「應該是被我撞破的,你別擔心,我會負責賠償。」艾旎拍著胸脯,立刻自首負責。

  雖然嚴格說來,若不是他不長眼睛跑到她的面前,這種意外也不會發生,不過她的動作本來就快,一般人來不及閃開也算正常,所以說來說去,還是她的錯。

  黑眸深處閃過一抹難以言喻的光芒。

  「妳確定?」他低頭問。

  她一愣,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他竟比自己還要高大。

  她身高一百七十公分,就算是個男人也不算矮了,他卻足足比自己還多出了半顆頭以上,筆挺西裝將他襯托得更加挺拔昂藏,搭上一身華貴氣質,讓他看起來就像是頂尖男模。

  「我說到做到。」

  「是嗎?可是這塊硯台可是——」

  被搶的婦女忽然踩過斑馬線,氣喘吁吁趕了過來。

  「先生,真的非常感謝你,我剛從銀行出來就被搶了,幸虧有你幫忙,否則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呢!」婦人的語氣充滿感激。

  先生?

  圍觀民眾個個恍然大悟。剛剛他們交頭接耳,彼此討論了好久,就是無法確定這位正義使者,到底是個「英雄」,還是個「英雌」。

  這人的五官清豔美麗,卻又英氣十足,體態柔軟修長,可舉手投足偏又透著一股爽朗,嗓音清脆不似男性,但那一連串令人嘆為觀止的高超身手,卻又無法讓人直接將他歸類成女性。

  如今真相大白,他果然是個英雄,而且還是個俊美到不行的英雄呢!

  不過話說回來,他身邊那高大挺拔的男人,不就是絕代珠寶的亞洲區總裁嗎?兩名類型截然不同的俊男站在一塊,實在太賞心悅目了!

  「不客氣。」艾旎大方微笑,將皮包交還,沒替自己的性別多作澄清。「妳快檢查看看,看看東西有沒有少。」

  「謝謝……」婦人看了眼俊美的艾旎,又偷偷看了眼優雅沈默的權天奇,竟忍不住臉紅,她低頭打開皮包,早忘了被搶劫的驚嚇,反倒覺得自己走了桃花運。

  「怎樣?」艾旎問。

  「東西都沒少。」婦人害羞搖頭。

  「那就好,待會兒警察要是趕到,記得讓警察護送妳回家。」她好心交代著,接著忽然湊到權天奇的身邊,低聲問:「喂,你現在有沒有空?」

  他盯著那張美麗小臉,眸底深處彷彿有上萬顆星子在閃爍。

  「有。」

  「那我們快找個地方,談談那塊石——那塊硯台的賠償辦法。」她迫不及待的提議著,一雙眼卻機警的往馬路兩側察看。

  果然就在這個時候,刺耳的鳴笛聲由遠而近,幾輛警車和救護車自前方交叉路口急速駛來,所有人的注意力被轉移,她乘機拉著他逃離人群,迅速來到某棵行道樹後,好似在躲避著什麼。

  「妳應該協助警方做筆錄。」權天奇似笑非笑的站在她身側。

  「那太麻煩了。」她擺擺手,整個注意力都在前方的馬路上。

  「為什麼?妳捉到了搶匪,警方應該感謝妳。」

  「他才不會呢。」她小聲嘀咕,接著就看到一輛警車率先抵達現場,一名型男警官走下警車,迅速將受傷駕駛扶到人行道上,冷靜而從容的指揮起現場。

  「我就知道他還沒被調走,要是被捉到,一定又要慘了。」她喃喃自語,一雙彷彿會勾人的水漾貓眸,卻直盯著那挺拔的身影。

  注意到她的專注,權天奇不禁也朝那警官多看了幾眼。

  「總裁,待會兒您和鼎創王董還有約。」始終沈默跟在權天奇身邊的司機,忽然出聲提醒。

  「硯台都摔壞了,就取消吧。」他淡道。

  「是,我現在就請特助幫忙聯繫。」司機迅速退到一旁。

  馬路上,一輛輛警車、救護車如旋風般在路邊停下,圍觀民眾全好奇的衝到路肩觀看,權天奇卻悄悄挪移腳步,有意無意的擋到她面前,遮住她的視線。

  「小姐,關於那個硯台……」

  艾旎一愣,迅速轉頭看向他。「你怎麼知道我是女的?」剛剛她明明刻意隱瞞了性別。

  「我想以妳出色的相貌,這並不難辨別。」他禮貌微笑。

  她挑起飛揚細眉,暗自打量眼前這優雅不凡的男人,發現他雖然一身華貴,待人說話倒是斯文和善,全身上下找不出什麼缺點,也感受不到任何侵略性,但顯然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我會負責賠償,你願意以金錢交換,還是讓我找一樣的賠你?」她延續未完的話題。

  「這硯台可能並不好找,不如這樣吧,我的公司就在附近,如果妳不嫌棄,或許我們可以在公司裡坐下來好好的談談。」

  到他公司去?

  也好,反正她正打算找個地方藏身,不如去他的公司晃晃也不錯。

  「那好吧,你快帶路。」話才說完,她立刻從英雄變成狗熊,刻意低下頭,躲躲藏藏的跟在他身邊。

  她才剛回國就惹上麻煩,還是趁著老哥發現之前,趕快溜之大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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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絕代珠寶,亞洲總部會議室裡,權天奇和艾旎面對面的坐著,柔和的燈光將他的表情照映得格外溫柔,同時也將他的眼神裡的思念,照映得一目瞭然。

  他噙著笑,不禁將潛藏十一年的思念,脫口而出。

  「妳一點都沒變?」

  「什麼?」艾旎一愣。

  「妳不記得我了?」他看著她澄澈無邪的貓眼,黑眸深處似乎閃過些什麼,卻又隨即消失不見。

  「我為什麼要記得你?我們今天應該是第一次見面吧?」艾旎皺起眉頭,開始有些擔心剛剛他可能不只摔壞了硯台,還摔壞了腦袋。

  「第一次見面嗎……」他垂斂眼眉,讓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也是啊,都已經十一年了,她怎麼可能還會記得他呢?

  打從見面到現在,她的眼裡就沒有絲毫的懷念,更沒有任何眷戀,她看著他的眼神,陌生的就像他們從未相識過──

  「喂,你還好吧?」眼看權天奇始終沉默不語,艾旎忍不住緊張的站了起來。「要不要我幫你叫人過來?」

  「我沒事。」苦澀取代了懷念,權天奇揚起微笑,將話題導正。「對了,關於那塊硯台,其實是宋朝的賀蘭古硯,舉世無雙,價值二千萬,恐怕妳找不到另一個一模一樣的硯台。」

  「二千萬?」艾旎瞪大了眼。「你誆我的吧?」

  「我想我沒有理由騙妳,這是我的名片,敝姓權。」他遞出名片。

  姓權?

  艾旎下意識皺眉,忍不住對權這個姓氏感到反感。

  「如果妳有疑問,可以將那只古硯拿去鑑定,若鑑定師說出的價碼,和二千萬有所出入,妳可以擇低賠償。」他溫和微笑,誠懇得像是佈道的神職人員,讓人難以懷疑。

  她拿起名片,這才發現他可不是什麼隨隨便便的小總裁,而是絕代國際珠寶亞洲區的大總裁!

  雖然她是個武術指導,平常不愛打扮,也沒去過珠寶店,卻也知道絕代珠寶可是國際知名的超級大公司,各國名媛貴婦若要比身價,非得拿得出絕代的珠寶首飾不可。

  看來這次她她是真的闖出大禍了,誰不好撞,偏偏撞上他這個超級大總裁。

  論財產,他鐵定多到數不完,論賺錢,他肯定也比她還會賺,他就像他說的一樣,沒理由騙她,只是二千萬……

  嘖!她哪來的二千萬?賣了她,恐怕都不值二千萬。可做人就是要敢做敢當,既然她承諾過會負責賠償,就算拿不出這筆錢,也一定要負責到底。

  握起拳頭,就在艾旎打算開口要求分期付款時,權天奇卻早她一步開口。

  「其實二千萬並不是什麼大數目,我也不缺這個錢,只不過幾天前我正好碰上一樁麻煩事,我看妳能力不錯,外型也符合理想,如果妳願意助我一臂之力,替我解決麻煩,那二千萬就一筆勾銷。」

  幫個忙就能抵銷那二千萬?哈哈,天底下要是有這麼便宜的事,她今天就不會坐在這裡了。

  艾旎想也不想就打算開口拒絕,誰知那醇厚的嗓音卻又徐緩的盪了過來。

  「別擔心,我不是要妳做壞事,我只是想請妳假扮成我的『伴兒』,和我一塊演齣戲,好逃避我父母的逼婚。」

  「伴兒?」圓亮貓眸瞬間閃過一抹詫異。「原來你是,GAY?!」

  他不禁一愣,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古怪。「我看起來像是GAY?」

  「是GAY又沒什麼好丟臉的,我絕對尊重同性戀者,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她擺擺手,實在懶得和他扯太多。

  權天奇實在很無言,他只說請她「假扮」伴兒,並沒有說自己是GAY,她到底是從什麼角度,解讀他是個同性戀?

  「就為了演戲脫婚,就值得你花二千萬?」她沒注意到他的古怪,逕自思考著他提出的條件。

  「對我而言,那的確非常值得。」他看著她那英豔美麗的容顏,臉上雖是溫和的微笑,眼底深處卻悄悄燃起灼熱的火苗。「真的非常的值得。」他忍不住強調。

  艾旎蹙起眉頭,還是有些狐疑。

  雖然眼前的男人笑得萬般溫和、眼神溫和,就連散發出來的氣息,都溫和得像是春天吹在湖面上的和風,但她就是覺得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他是個總裁,區區二千萬對他而言,也許只是九牛一毛,拿這筆錢消災也算合理,但也正因為他是個總裁,才更讓人有所疑慮。

  正所謂無奸不成商,他能爬到這個地位,就能證明他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她總得謹慎些。

  「既然是要伴演伴兒,你怎麼不找真正的男人?」她試著挑毛病。

  「我需要的是一個稱職且理性的演員,性別倒不是重點。」他從容解釋。「妳外型中性,為人正義誠信,而且妳似乎不在乎我的身分。」他意有所指。

  「原來你是擔心被人纏上。」她領悟地點頭,不難聽出他的弦外之音。

  的確,以他的身分地位,確實有這方面的顧忌,若是一個不小心,找到居心叵測的人,只怕戲還沒演成,他可能就成了別人眼中最可口的那塊肉,反過來被人算計。

  從椅子上起身,她繞著成列的會議桌走了幾步,才又回頭問:「除了演戲,你應該還有其他條件吧?」

  他投給她一記讚賞的眼神。「當然。」

  她就知道!

  撇撇嘴角,她快速走了回來。「說吧!」將雙手撐在桌上,等著他把條件一次說清楚。

  「為了一勞永逸,這次的脫婚行動,只能成功不許失敗。」他直視著她的眼,用不疾不徐的聲調說著。「所以妳若願意假扮我的伴兒,可能得請妳搬到我的住所,二十四小時隨時待命演戲,好讓我的父母相信,我們是真心相愛,直到他們願意打消逼婚的念頭。」

  「所以你要我和你『同居』?」清脆嗓音微微上揚。

  「妳要這麼解讀也可以,不過這都是為了演戲。」他始終保持著最溫和的微笑,讓人完全察覺不到他隱藏在骨子裡那與生俱來的狡詐。

  飛揚的細眉皺得更緊了,艾旎站直身軀,垂眸沉思。

  老實說,演齣戲就能償還二千萬,的確是非常誘人的條件,但同居?

  那就免談了!

  自高二那年,她就飛到國外唸書,接著大學畢業後,就留在美國工作,期間回國機會不多,這次若不是父親端出威嚴,勒令她回國,她也不會回來。

  父親這次召她回來,一來是希望全家人能夠團聚,二來恐怕又是想逼她相親──這幾年來,他老人家就愛玩這招。

  雖然她不想相親,但早就決定趁這次回國好好陪伴父母,所以她當然不能搬到他家,和他GAY在一塊,而且話說回來,她和他素昧平生,她實在無法忍受和一個陌生男人朝夕相處。

  「不行,關於同居這個條件,我無法答應。」她搖頭,慎重的拒絕。

  權天奇表情不變。

  「所以,妳選擇賠償兩千萬?」

  「我沒有那麼多錢,可以讓我分期付款嗎?」她坦率問道,心裡早已算出自己存在銀行的美金,折合台幣大概有一百多萬,就算全部提領出來,要償還兩千萬恐怕還得賺上十幾年。

  他大方頭點。「分期付款也可以,但妳必須在十年內償清這筆債務,並每年付我二十四分的利息。」

  「二十四分的利息?」艾旎迅速瞪大眼。「你開地下錢莊啊!」

  「請別誤會,我只是就事論事,依照我的投資能力,一年之內,我可以利用兩千萬賺進至少五百萬的利潤,這相當於百分之二十五的投資報酬率,我只收妳年息二十四分利,已經算是非常優待了。」他輕聲細語的解釋,臉上的笑容始終是那麼的誠懇溫和。

  只是他的誠懇,卻讓艾旎更憤怒了!

  這個喪盡天良、狼心狗肺的奸商,她連兩千萬都還不曉得要上哪兒找,他竟然要求她多付一年四百八十萬的利息,這根本是乘人之危!趁火打劫!

  可該死的是,他位高權重,剛好就是那種很會賺錢的精英份子,她知道他的確有那個能力,也知道他說的是事實,所以才會連一句話都無法反駁。

  早知道那一撞,會撞出兩千萬的負債,外加一年四百八十萬的利息,當初她就算摔成骨折,也一定要閃開他。

  「如何?妳願意答應這個條件嗎?」權天奇將雙手擱在桌上,修長的十指相互交握,禮貌詢問著她的答案。

  她狠狠的瞪著她。

  「你明知道我根本付不出那樣的鉅款。」這個明知故問的王八蛋!

  「所以妳願意扮演我的伴兒,協助我逃避我父母的逼婚?」他點點頭,裝出非常意外的樣子。

  該死!如果扁人不犯法,她一定要把他踹到牆角!

  「如何?妳願意當我的伴兒嗎?」他竟不知死活的又問了一次。

  「如果你不擔心哪天被我奏暈,我當然非常願意當你的伴兒。」她幾乎是從牙縫擠出每一個字。

  看著她氣得咬牙切齒、渾身發顫,他毫不愧疚,反倒緩緩綻放出一抹足以讓女人心碎的溫柔微笑。

  「太好了,那我們就這麼說定了。」

★☆★☆★☆

  「站住,妳又想去哪裡?」

  艾家的客廳裡,艾溫豪放下報紙,喚住那正打算出門的小女兒。

  艾旎忍下嘆息的衝動,迅速轉身朝自家父親舉手行了個軍禮,這是他們軍警世家的家風。

  「報告長官,我只是去買點東西。」

  「出門買東西,需要帶那麼大的袋子嗎?」少將退伍的艾溫豪身形魁梧,個性威嚴剛正,說起話來自有種不怒而威的氣勢。

  「現在流行做環保,買東西自備購物袋是基本常識。」

  艾溫豪可不吃她這套。「要買什麼東西,跟妳哥哥們交代一聲,讓他們去買就行了,妳媽媽就快準備好午餐了,待會兒坐下來一塊吃。」

  「可我要買的是女性用品。」這種事不好找男人幫忙吧?

  「那種事難不倒妳哥哥們,妳只要把品牌、類型、尺寸交代清楚,他們不會出差錯的。」艾溫豪堅持己見,一點也不認為這有什麼不妥。

  他是軍警世家出身,本身是個軍人,連教育孩子都是用練兵的那一套方式,沒有傳統重男輕女的觀念,反倒主張男人就該愛護女人,因此三個兒子個個都是溫柔體貼、頂天立地的好男兒。

  只要一個指令,必定能將事情做到盡善盡美,區區女性用品怎麼可能難得倒他們?不管是有翅膀還是沒翅膀,晚上用的還是白天用的、B罩杯還是C罩杯,早在三個兒子讀高中時,就被他教導得一清二楚。

  站在自家大門後方,艾旎實在很想臉紅,她曉得父親是疼女人,但是疼到這種地步,簡直是走火入魔了。

  「報告長官,我想自己挑款式。」她舉手申訴。

  「東西實不實用,比好不好看重要多了,妳哥哥們曉得怎麼挑。」艾溫豪一板一眼地道:「妳難得回國,乾脆就趁著這次機會把自己定下來,看是要找份安定的工作,還是把自己嫁了都好,別再搞什麼武術指導,老是跟著一群洋鬼子飛來飛去拍片,一點女孩子家的樣子都沒有。」

  來了,來了,父親又要發表那套傳統女性論了!

  艾旎忍下翻白眼的衝動,試著和父親溝通。

  「長官,其實當武術指導也沒什麼不好,待遇不錯,又能學以致用,我挺樂在其中的。」

  艾溫豪瞪著她。「樂在其中?那工作多危險,我和妳母親幾乎天天都在為妳擔心。想看妳,又不能時常飛美國,妳怎麼不替我們想一想?」

  「大哥和三哥是刑警,工作也很危險,你們怎麼就不會替他們擔心?」艾旎忍不住噘起小嘴,只有在父親面前,才會露出小女孩的嬌態。

  「因為他們是男人。」

  她眨眨眼,強烈感受到差別待遇。

  是男人就不用擔心,是女人就該被關在家裡當溫室花朵?! 現在可是講求兩性平等的社會耶,沒必要這麼重女輕男吧?

  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轉,艾旎立刻丟下手中的袋子,偎到父親身邊。

  「爸爸……」她拉著父親的手臂,使出絕招。

  那聲又嬌又軟的「爸爸」果然聽得艾溫豪全身發軟,臉上的威嚴也差點化成一灘春水,嘩啦嘩啦的流光光,若不是妻子正巧從廚房現身,朝他使了記眼色,他差點就要破功了。

  「咳!」他輕咳一聲,立刻想起自己的「計劃」。「總之,我就是不准妳再去做那危險的工作,我和妳母親幫妳安排了場相親,妳最好做個心理準備。」

  「又要相親?!」艾旎變臉。

  李甄芬走了過來。

  「像妳這樣的野馬,要是不幫妳安排相親,恐怕一輩子都嫁不出去。」她調笑道,溫柔的將一壺熱茶擱在丈夫面前。

  「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反正我又沒打算要結婚。」艾旎撇嘴,小聲嘀咕。

  「說什麼傻話,男大當婚女大當嫁,趁著妳還年輕,多比較幾個男人,這樣以後嫁人才不會吃虧。」艾溫豪算是老年得女,連生三個兒子,直到四十歲才生出這麼個寶貝女兒,因此早就決定好,非得找到最好的男人,才肯將女兒嫁出去。

  「拜託,又不是上市場挑西瓜,哪有人這樣的?」這一、兩年來,父母少說也幫她安排了五場相親,怎麼他們還玩不膩啊?

  「貨比三家不吃虧,聽妳父親的話,他都是為妳好。」李甄芬笑道。

  「沒錯,這次我幫妳安排的對象,是妳權叔叔的小兒子,今年二十九歲,是個生意人,那孩子我見過幾次,不僅相貌不俗,就連品行能力都是一等一的好,妳先去認識看看,包准妳一定喜歡。」

  怎麼又是一個姓權的?

  艾旎皺起眉頭,懷疑自己最近可能跟姓權的全犯沖,先是被逼得和那個權天奇GAY在一起,接著又被迫得和另一個姓權的相親,難道老天爺就不能讓她好好的過日子嗎?

  「我和妳權叔叔都談好了,下個月初,就安排你們見面,到時候讓妳母親幫妳打扮打扮,千萬別再像先前那樣,故意嚇跑人家。」艾溫豪特別叮囑。

  艾旎的回應,是一記不屑的輕哼。

  「我才沒有故意嚇人,分明是那些男人太沒膽,我只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誰曉得那些男人一個比一個還沒用,一看到我出手揍人,全都跑得比飛的還快。」

  「那是因為妳太粗魯。」李甄芬取笑。

  「粗魯就粗魯,我就是這樣,男人不喜歡我,我也沒辦法。」滿不在乎的聳肩。

  「我保證,權叔叔的小兒子,絕對不是那種膚淺的男人。」雖然女兒表現得不在乎,但艾溫豪可是心疼極了。他的寶貝女兒明明就是個大美人,雖然個性是大而化之了些,卻比任何人都還要善良正義,為什麼就是沒人識貨呢?

  「是啊,那孩子媽媽也見過,的確是個好對象。」李甄芬連忙附和。

  「是喔……」

  面對夫妻倆的一搭一唱,艾旎卻忽然起身,迅速走向大門。

  「妳要去哪裡?」夫妻倆異口同聲。

  「廁所。」

  「廁所不在那個方向。」

  「我知道。」拎起門邊的大袋子,她打開大門,接著迅速回頭一笑。「因為我要去的是外面的廁所,爸、媽,午飯你們自己先吃,我出去買東西。」

  「啊?」夫妻倆一愣。

  「喔,對了。」艾旎忽然又從門板後方探頭進來。「買完東西後,我還得去辦件大任務,可能得在外頭住上一段日子,我會記得打電話回來報平安,你們不要太擔心,我愛你們,就這樣,掰掰。」

  「什麼?等等啊,妳要辦什麼事?把話說清──」李甄芬話還沒說完,艾旎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看著回國不到兩天,又打算到處趴趴走的小女兒,李甄芬不禁撫著額頭,重重嘆了口氣。

  「唉,這孩子一出門,就像是丟掉了似的,這次不曉得又要失蹤多久。」

  「放心,那孩子向來機警獨立,不會有問題的。」艾溫豪倒是對自家女兒很有信心,既然女兒保證會打電話回家,就代表她不會跑得太遠。

  「再獨立終究還是個女人,自她十六歲失戀後,就沒再談過戀愛,現在又不肯乖乖相親,難不成就真的一輩子不嫁人了?」女兒是自己生的,她怎麼會不了解。

  艾旎從小就堅毅勇敢、獨立自主,自懂事後就幾乎沒哭過,可偏偏就在她高一暑假的某一天,她卻哭著跑了回來,把自己關在房裡不吃不喝,任憑全家人怎麼安慰都沒效。

  她這個做母親的,一眼就看出自己的女兒是失戀了,但女兒不肯說,她就不准家人多問,就怕會造成第二次傷害,只是誰也沒想到原本愛武多於讀書的女兒,竟然會在幾天後,提出出國留學的要求。

  天下父母心,看著女兒堅定的眼神,他們連句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只好連夜聯絡居住在美國的親戚,為女兒安排出國事宜。

  直到現在,關於那段陳年往事,女兒始終是絕口不提,但誰都看得出來,那次失戀對她的打擊一定不小,所以才會到現在都還對戀愛興建缺缺。

  「兒孫自有兒孫福,她不嫁人,了不起我們養她一輩子,憑我們家的能力,還怕養不起嗎?」艾溫豪拍拍妻子的肩膀,低聲安慰。

  「可是──」

  「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手難牽,我們就順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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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1 00:25:06
第三章


  權天奇所居住的大樓,是一棟位在商業區的高級大樓,一層一戶,門面高貴雅致不說還有,守衛二十四小時輪班監控。

  深知自己得在這個地方待上好一陣子,因此艾旎先約了幾個好友出來吃飯,接著又上街購買了一些日用品,等上門報到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了。

  基於職責,守衛立刻撥了通電話給權天奇,確定她是被邀請的訪客,才客氣的放人通行。

  她拎著行李,回以微笑,接著搭電梯來到他位於十樓的居所,正當她打算伸手按電鈴時,那堅固難摧的不鏽鋼門,卻自動往後退了開來。

  「我以為妳不來了。」

  原來是權天奇早算準她的步調,體貼的先幫她開了門。

  他就站在門後,依舊一臉微笑,卻不是一身西裝筆挺,而是換上了簡單俐落的T恤牛仔褲,讓他看起來少了分霸氣,多了分魅力。

  基於昨天留下的壞印象,她的臉色實在好不到哪裡去。

  「我說過,我向來說到做到,答應的事就不會反悔。」

  「但是妳的手機打不通。」

  「因為我關機了。」要是不關機,她怕父母可能會來個索命連環CALL。

  權天奇挑眉,沒有詳問原因,只是紳士的伸出手。「進來吧,行李給我就行了。」

  「不用了。」她冷淡拒絕,逕自越過他,走進他的天地。

  她將行李放到溫暖的木質地板上,接著便站在客廳中央,迅速打量起接下來她所要居住的地方。

  他的房子以客廳玄關為底,分左、前、右三側,左側有三間房間,前側是大片露臺,右側是開放式廚房和一間和式小廳。格局寬敞舒適,設計擺設也都相當的雅致,光是那墨綠色的針織沙發,就讓人好想在上頭翻滾躺臥,而緊鄰廚房的和式小廳,更想讓人泡壺菊花茶,窩在裡頭憑高遠眺。

  雖然他是個奸商,但眼光還真不賴,她幾乎是一眼就喜歡上這間房子,雖然這陣子得委屈和他共處一個屋簷下,但這房子的設計擺設,足以彌補她一點委屈。

  權天奇看出她眼裡的欣賞,含笑將她的行李送到西側的客房裡,她知道那是他為她準備的客房,卻沒跟上,反倒來到右側的廚房,看著瓦斯爐上那壺尚未沸騰的熱水,以及擱在一旁的墨色陶杯和茶包。

  貓眸一閃,她若有所思的看向他。「你一個人住在這兒。」她的語氣非常肯定。

  他回過頭,直直迎視她懷疑的目光。

  「現在還多了妳。」他意喻深遠的說著。

  「你的伴兒呢?」

  「我沒有。」

  是真的沒有,還是假的沒有?

  老實說,她對他這個沒良心的奸商實在沒什麼信任感,不過他有沒有伴兒根本不是重點,重點是她不會成為電燈泡就好。

  望著那形體內斂樸實的墨色陶杯,她習慣性的用食指點著粉唇,正思考著該用什麼方法,將這齣戲用最快的速度殺青,他卻跟著走進廚房,將爐火調小。

  「喂!我想──」

  「從現在起,我們就是情人了,妳至少該喚我一聲親愛的。」他輕聲斷話。

  「什麼?」艾旎差點嗆到,她用一種看便態的眼神瞪著他,好一會兒才發得出聲音。「呃……我不知道你跟你的伴兒有多親密,但我最多只能叫你的名字。」

  「喔?那也不錯,來,叫看看。」

  叫就叫,還怕他不成!

  她氣沈丹田,小嘴微張,就想來個河東獅吼吼得他頭暈目眩,可偏偏她卻突然發現他的目光好深好沈,嘴角雖然帶笑,散發出來的氣息卻遠比爐火還燙人,她甚至還意識到彼此靠得好近,近得她可以清楚聞到他身上那淡淡的薰香味──

  撲通撲通!無預警的,她的心竟狠狠的漏跳一拍。

  咦?怪、怪了,這是怎麼回事?她的心臟怎麼會──

  「有問題嗎?」他似笑非笑地問。

  她迅速回過神。「我怎麼可能會有問題,我只是突然想到,現在又沒有別人,要演戲給誰看?」

  「戲要演得像,才能騙過所有人,我只想測試看看,妳的演技究竟能不能應付接下來的任務?不過很顯然──」他聰明的沒將話說完,不過臉上的表情卻以足夠勾起艾旎的怒火。

  開玩笑!雖然她是武術指導,但也經常會下海客串,演戲經驗多的是,就連國際名導都稱讚她,他竟敢看扁她?

  她迅速揪起他的衣領,瞇眼瞪著他。

  「天、奇!」她幾乎是從牙縫擠出他的名字。

  「在。」權天奇慢吞吞的舉起右手,即使面對她的怒火,仍是滿臉笑意。「請問妳是想殺了我嗎?」他打趣詢問。

  對!她就是想殺了他!但成功的演員,是不能帶有私人感情的。

  她皺起眉頭,忍不住為自己的失誤懊惱。

  不行,她絕不能讓他瞧不起,她有能力,她可以的!

  鬆開他的衣領,她沈澱憤怒,試著把他幻想成自己最喜歡的臭豆腐,然後大膽的伸手勾住他的肩頸,緩緩挨向他的胸膛。

  「天奇……」她輕輕吐氣,挑媚貓眸情意綿綿的凝望著他,丁香小舌甚至不自覺的舔過粉潤紅唇。

  深邃黑眸幾不可見的重重一閃,他沈靜的看著那近在咫尺小臉,好半晌才勾起嘴角。

  「這次好多了,雖然不夠深情,但完全能讓人感受到妳想一口吃了我。」

  轟!

  英豔小臉迅速辣紅,她又羞又氣的抽回身軀,忍不住又變回原形。

  「我哪有!」她凶狠道。

  「我會錯意了?」他莞爾一笑。「還是,其實妳是想把我撲倒?」

  「你少亂說!」她變得更為凶狠,小臉卻更紅了。「那只是演技!怎樣?你現在還敢懷疑我無法勝任這樁任務嗎?」

  「妳能力不錯,臨場反應也很好。」他誇讚。

  「所以我合格了?」她不是那種會得意忘形的女人,她只關心重點。

  他微微一笑,正打算開口回答,門口卻忽然傳來開鎖的細微聲響。

  艾旎皺起眉頭,本能就聯想到是宵小上門,於是迅速繞過他,衝到門後擺好格鬥姿勢,誰知下一瞬間,原本應該還待在廚房裡的權天奇,卻已無聲無息的來到她身側,並伸手摟住她的腰。

  「你幹什麼?」她低叫一聲,結實的拳頭只差一寸就要揍斷他的鼻樑。「快放開我!」

  「噓,別緊張,他是我的特別助理,特地來加班的,妳千萬別打傷他。」她安撫道。

  「那跟你抱著我有什麼關係?」她殺氣騰騰的瞪著他,拳頭始終穩穩的停在他的鼻樑前,彷彿他敢再有動作,就要讓他好看。

  「他是我父母安排在我身邊的眼線,負責監控我的生活,好讓我的父母能有更多的機會逼我結婚。」他不疾不徐的解釋著,食指則是一寸接著一寸,挪開她虎視眈眈的拳頭。「從現在起,我們就是情侶,妳千萬別出任何差錯。」

  「我才不會。」她不悅的瞪了他一眼。

  「那就好。」

  喀!門板終於被推開了。

  一名長相剛毅、神情清冷的男人,拿著公事包和一個牛皮紙袋走了進來。他才踏上玄關,就看到自家總裁和一名女子並肩靠在一起,臉上卻沒有任何反應。

  「總裁,您要的資料。」他遞出牛皮紙袋。

  「謝謝。」

  「打擾了嗎?」他不只表情單調,就連說話的語氣也很單調。

  「當然沒有。」權天奇察覺到艾旎的僵硬,卻故意將她摟得更緊。「我替你介紹一下,『他』是艾旎,是我深愛的伴兒,從今天起和我住在一塊。」

  波濤不生的黑眸沒有多看艾旎一眼,而是直直注視著自家老闆,試著捕捉他藏在語氣裡那幾不可察的暗示。

  「他?」他確認著。

  「對,他。」權天奇加深笑意。

  「我了解了。」放下公事包,他抽出名片,遞了出去。「敝姓高,高正元,今晚冒昧打擾了。」

  「怎麼會打擾呢,我和天……」她差點咬到舌頭。「我和天奇很歡迎你呢,你們一定有很多公事要談吧?我去泡壺咖啡。」微笑收下名片,她順勢就想「撤離」他霸道的摟抱,誰知他卻反手捉住她的手臂,重新將她摟進懷裡,速度之快,完全讓她來不及防備。

  「妳生氣了?」

  一張俊臉忽然湊到她眼前。

  「我、我為什麼要生氣?」她本能的將手抵住他的胸膛,試圖拉開一些距離,腦子裡卻不斷回想他剛剛的動作。

  她真不敢相信他的身手竟然比她還快,難道他也懂武?

  「真的沒有?」他勾唇一笑。「妳明知道我只喝綠茶,卻故意要泡咖啡,難不成是氣我只顧著工作,冷落了妳?」他故意拂上她軟嫩的臉頰,眷戀的來回撫摸。

  她暗自抽氣,小手差點又要變成拳頭,嵌入他的肚子裡。

  「怎麼會?我只是擔心你們會忙到很晚,所以才想泡壺咖啡幫高特助提神。」她試著擠出最自然的微笑。

  「那我的綠茶呢?」

  「當然也會泡給你。」她暗暗咬牙。

  他得寸進尺的又問:「那宵夜呢?」

  她不敢置信的瞪著他,眼裡頓時火花四起,像是恨不得把他炸成一團火球。

  他表情不變,用彼此才聽得見的音量,傾身在她耳邊說出一個彼此心知肚明的美麗數字。

  「你──」艾旎憤怒至極,當場就想把他來個過肩摔,幸好殘存的理智讓她想起高正元,殺氣騰騰的小手才緊急從衣領改滑到他的肩膀,佯裝為他拂去什麼髒東西。「你怎麼又肚子餓了呢?」她努力擠笑。「宵夜是吧?沒問題,我看看冰箱裡還有什麼東西。」這該殺千刀的王八蛋!

  「辛苦妳了。」他終於鬆手將她放開,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偷腥成功的貓兒。

  「怎麼會呢。」她也用最溫柔的聲音回答,接著對著高正元微微一笑後,才轉身離開。

  只是一進到廚房後,她卻不是著手烹煮任何東西,而是迫不及待的打開櫥櫃,翻箱倒櫃的尋找起菜刀的蹤影。

  那該死的王八蛋,竟敢把她當作女傭使喚?

  她為了配合演戲,讓他毛手毛腳就已經夠委屈了,他竟然還敢叫她煮宵夜?

  老虎不發威,他還當她是病貓,待會兒等他的特助走後,他就死定了!

  很快的,艾旎總算在最下層的抽屜裡找到菜刀,她挑了把稱手的揮舞起來,打算先練練身手,待夜深人靜後,再去算總帳,只是才一轉身她就愣住了。

  正前方的客廳裡,高正元就坐在沙發上,正面無表情的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而原本該坐在他對面的權天奇,卻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需要幫忙嗎?」他淡聲開口,語氣平板得讓人完全摸不透他的想法。

  「不、不用了。」她嚇得差點想扔出手中的刀子,來個湮滅證據。「我想也順便削些水果好了,你有沒有什麼特別想吃的水果?」她臨機應變,隨口替自己手中的菜刀合理化,卻忍不住心驚於他的不動聲色。

  他看她多久了?

  他是不是察覺到什麼了?

  「都可以。」高正元還是一臉無動於衷。

  猜不出他的想法,艾旎只好心驚膽顫的將菜刀放在流理檯上,露出最和善的微笑。「是嗎?那請你稍等,我馬上就好。」她轉過身,終於開始認真準備起茶點。

  不行不行,小不忍則亂大謀,事關兩千萬,她千萬要沈住氣,千萬要沈住氣。

  現在就暫時饒過那個姓權的,等再晚一點,她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

★☆★☆★☆

  她一定會讓他付出代價……

  昨晚的話言猶在耳,可是她竟然不小心睡著了!

  天啊,這是多麼恐怖的差錯?這輩子她從來沒犯過這種錯誤,但偏偏她就是睡著了,而且還一覺到天亮。

  但嚴格來說,這件事並不能怪她,她哪裡想得到那個姓權的竟然是個工作狂,直到凌晨兩點還不肯散會,她窩在床上左等右等,才會不小心睡著。

  匆匆梳洗完畢後,艾旎迅速換上寬鬆長袖厚棉T恤和牛仔褲,接著又故意在厚棉T恤外套上更寬鬆的襯衫,再三確定鏡子裡的自己中性十足,絕對沒有洩漏出任何女人線條後,才走出房門。

  食指點著粉唇,正當她思考著該用什麼方法,讓權天奇為昨晚的事付出代價,一抬頭就看到他容光煥發的坐在廚房裡,一手拿著報紙,一手享受著早餐,整個人精神好得一點也不像是工作到凌晨,臉上一點倦怠也沒有。

  彷彿察覺到她的注視,他放下報紙,轉頭對她微笑,紳士的起身替她拉出身旁的椅子。

  「早安,昨晚還睡得好嗎?」他柔聲問著,整個人沐浴在金黃色的晨光下,耀眼得就像是從漫畫裡跳出來的超級型男。

  雖然她實在很不想承認,但他還真是該死的好看,不過就算他長的一表人才、氣質華美豐采,卻無法遮掩他那奸佞狡猾、卑鄙陰險的個性。

  想起昨晚的事,她立刻握起拳頭,大步走進廚房──

  「啊!小少爺,你真的帶女朋友回來了?!」

  露臺外頭忽然傳來一道驚喜的呼聲,艾旎緊急停下腳步,看向那露臺外奔跑進來的老婦人。

  「王嬸,他不是我的女朋友。」權天奇看著每天來幫忙煮飯打掃的老婦人,似笑非笑的解釋。

  「不是?」王嬸看著長相英豔的艾旎,不解的蹙起眉頭。「那她是……」

  「他是我的男朋友,也是我的伴兒。」他氣定神閒的來到她身邊,輕輕攬住她的細腰。

  艾旎微微一震,本能就想推開他,誰知他動作更快,竟及時捉住她的小手,制住她的反抗。他表面斯文,力勁卻不小,無論她怎麼掙扎,就是無法將手抽回。

  「男朋友?!」王嬸沒發現兩人的角力比賽,只是震驚的睜大眼。「你是說你是那個同、同、同……你和他都是那個同、同、同……」她揚高語氣,怎樣就是無法把同性戀說出口。

  「沒錯。」權天奇大方承認。「王嬸,往後他就和我住在一塊,麻煩妳每天多準備一份早餐。」

  王嬸簡直要心碎了。今早當小少爺要她多準備一份早餐時,她還以為小少爺終於開竅了,曉得帶女朋友回來好好戀愛,沒想到小少爺帶回來的,竟然是男人!

  天啊!她在權家服務幾十年,三位少爺從小看到大,她從來不知道小少爺竟然有這方面的「癖好」。

  難怪直到出國求學前,小少爺從來沒交過女朋友,難怪這幾年來,她因為體力關係,轉退到小少爺的住所服務,也從來沒見過小少爺帶女人回來過,原來答案就是小少爺只愛男人,不愛女人!

  可話說回來,眼前這位「伴兒」,怎麼看都不太像是男人啊!她從來沒見過哪個男人長得這麼英豔美麗,沒鬍渣喉結,皮膚還是美麗的量蜜色──

  察覺到婦人的注視,艾旎立刻停止掙扎,報以微笑。

  「您好,我叫艾旎,您可以叫我小艾,不過您不用麻煩多準備我的早餐,我可以自己出門──」

  「王嬸,她只是在害羞,還是麻煩妳多準備一份早餐。」他故意斷話,接著竟不由分說的將她攬進廚房。

  為了不讓王嬸起疑,一路上艾旎都不敢掙扎亂動,卻怎樣也不肯坐上他為她拉開的椅子。

  「你怎麼可以擅作主張?我又不想和你一起吃早餐!」她用彼此才聽得見的聲音抱怨著。

  「我工作忙,只有這段時間能和妳獨處,我們應該趁時候,好好磨練彼此的默契。」他溫和說道,眼裡盛滿不可錯辨的寵溺。

  「那種事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還有帳沒跟他算呢!

  「當然重要,昨晚妳差點就露出馬腳了。」他淡淡說道。

  「我哪有?」

  他微微一笑,從容不迫的替她解釋:「認識我的人,都曉得我從不喝咖啡,只喝茶,妳是我的情人,至少該曉得這一點,昨晚若不是我臨機應變,高特助恐怕早就起疑了。」

  什麼?! 原來從一開始,高正元就有心測試她?

  糟糕,她實在太粗心了,雖然她早看出那個高正元不是個簡單人餓,卻萬萬沒想到他竟比想像的還要深沉,如果當時她沒乖乖聽話,到廚房準備茶點宵夜,恐怕他一定會辦法繼續刺探她──

  咦?等等,難道他就是為了這個原因,才會故意讓她到廚房煮宵夜?

  「所以你昨晚故意叫我去準備宵夜,是為了讓我脫身?」她立刻求證。

  他神色自若的點頭。

  「當然。」

  呃……是、是這樣嗎?

  原來昨晚的一切,全都是他善意的維護,而她卻咒罵他是得寸進尺的王八蛋,甚至一度想拿菜刀砍他。

  她竟然誤會他了……

  「順便一提,王嬸也是我母親派來的眼線。」醇厚好聽的嗓音挾帶著一股灼熱的氣息,無預警的噴拂在那美麗的耳垂上。

  艾旎渾身一顫,忍不住迅速摀住耳垂,整張小臉瞬間變得通紅。

  「你做什──」

  「噓。」他用用食指點住她的軟潤芳唇,同時也點住她來不及出口的憤怒。「王嬸正注意著我們呢,你應該不想再犯相同的錯誤吧?」他懶洋洋的提醒,整個人又靠近了幾寸,噙著笑意的薄唇幾乎就要碰到她的嫩頰。

  燙紅的小臉瞬間更是豔紅如花綻,某種異樣的酥麻感,讓她迅速別開眼,甚至急欲逃開,然而他的摟抱,卻偏偏讓她動彈不得。

  「放、放開我!」

  「不行。」

  「你!」她差點又想把他來個過肩摔!「我警告你,我只數到三秒,你要是再不放手,信不信我一腳把你踹到太平洋!」她低聲警告,才剛產生的愧疚感,瞬間猶如消氣的氣球,咻咻咻的飛得精光。

  權天奇壓根兒無懼她的威脅,依舊緊緊摟抱著她。

  「王嬸既然是我母親的人,自然會和我的父母報告我們的一舉一動,我們愈親密,我的父母愈能早點死心,而妳也可以提早償清債務,難道妳不想提早恢復自由嗎?」他一針見血的分析著戰況,一字一句完全正中她的死穴。

  艾旎聞言,果然忘了掙扎,只能虛弱的盯著他看。

  他說得沒錯,藥就是要猛一點的才有效,如果她想提早恢復自由,就得儘早讓整齣戲殺青,這是唯一的辦法,也是唯一的捷徑。

  「可就算這樣,你也不用靠得那麼近啊。」她計較的說著。

  「抱歉,我只是為了增加效果,不過如果妳覺得害羞,那我──」

  「我害羞?!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害羞了?」她不感置信的低叫,感覺自己被侮辱了。

  他是GAY,她沒事對一個GAY害羞做什麼?她又不是花癡!

  「抱歉,因為妳總是在掙扎,所以我以為……」他微微一笑,聰明的沒將話說完。

  「那是因為我還不習慣!」習武之人,防衛心本來就重,他又總是一聲不吭的對她又摟又抱,她當然會掙扎。「等我習慣後,我就不會了。」沒錯,只是裝親密而已,憑她的演技,沒有什麼是辦不到的!

  「原來如此,所以這代表,往後我可以觸碰妳,而不會被妳揍了?」

  看著那張溫和無害的笑臉,艾旎直覺就是哪裡怪怪的,但好強的天性,卻讓她忘了深思。

  「當然!」

  「那真是太好了,我想我們一定能相得非常愉快。」他勾唇微笑,醇厚的嗓音裡藏著一絲笑意。

  她輕哼一聲,不怎麼領情地說:「愉不愉快並不重要,反正我只是來抵債的,等任務結束後,就不會再見面了。」

  「是這樣嗎?」他頗為玩味的笑了笑,接著故意轉移話題。「快吃早餐吧,王嬸一直在外頭看著呢,妳要是不吃,她可是會傷心的。」

  艾旎皺起眉頭,迅速往廚房外一瞄,果然就看到王嬸眼也不眨的直盯著她瞧。

  嘖!他的父母到底是有多想娶媳婦啊,竟然接連派了兩個人來監視他,看來往後她得更加習慣他的親近,否則要是一不小心露出馬腳,兩千萬就要飛了。

  「要我吃早餐,你也得先放開我吧?」她抽回視線,改瞪著他環在她腰上的手臂。

  「抱歉。」他驚訝鬆手,彷彿直到此刻,才發現自己一直抱著她。

  她忍住翻白眼的衝動,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完全配合的開始享用起早餐,因此完全沒注意到身後的權天奇,是以多麼熾熱的眼神注視著她,更沒注意到他那勢在必得的表情。

  然而站在廚房外頭的王嬸卻注意到了。

  以她的位置,雖然聽不清楚兩人之間的對話,但小少爺她從小看到大,她從沒見過小少爺對哪個女人露出過那樣熾熱的眼神,更沒看過小少爺那麼佔有的抱過哪個女人。

  看來小少爺真的很喜歡、很喜歡那個「男人」。

  而且,他肯定是來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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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1 00:25:30
第四章


  圓月高掛,社區活動中心裡,一群小朋友個個握緊雙拳,正努力的抬起右腳,用力的往前踢,艾旎一邊喊著指令,一邊走在他們的背後,一一矯正他們的姿勢角度。

  接著指令開始變化,一下子前踢,一下子滑步前踢,一下子又改成下壓,反覆訓練小孩們的注意力、反應力、速度和體力,短短不到三十分鐘,十幾名小朋友全都累得滿頭大汗,坐在地上直喘氣,再也無力動作。

  艾旎勾唇一笑,立刻宣佈休息十分鐘,好讓所有人稍做休息,自己則是大步走到場地外圍,喝了口水。

  雖然她高二就出國讀書,不過始終和台灣的摯友們保持聯繫,其中一位好友正好就職於家扶中心,這幾年來,一直致力於貧困家庭的心靈照顧計劃。

  她集結幾個社福團體,四處募款,在附近社區的活動中心成立學習教室,開設各種有趣的活動課程,讓貧困家庭的小孩能無負擔的學習成長。

  做好事,大家一起來,這幾年來,她們一夥人有錢出錢,有力出力。

  她人在國外,除資助,就只能偶爾打電話關心關心,直到原本的跆拳道教練因事告假兩個禮拜,而她又剛好歸國,才有機會接觸這群可愛的小朋友,成為他們的臨時教練。

  「教練,我們想上廁所。」三名害羞的小女生手牽手跑了過來。

  「好。」艾旎微笑點頭。

  「教練,我們想去洗手。」四名小朋友也跟著跑來。

  「都去,記得排隊。」她交代著,極喜歡這群乖巧禮貌的小朋友。

  「教練,我們水喝完了,可不可以到一樓的飲水機裝水?」五名小男生滿頭大汗,拿著空空的水壺,渴盼的問著。

  看著那一張張稚氣的小臉龐,艾旎一笑神秘一笑,彎腰與他們對視。

  「可以,不過你們可以順便幫我個忙嗎?」

  「好啊!」五名小男生立刻爽快答應,非常高興可以幫上艾旎的忙。

  雖然是臨時教練,但是他們看過她的身手,真是超級強的,她是他們的偶像!

  「謝謝。」艾旎寵溺的揉了揉他們的頭髮。「我準備了十幾杯的飲料,放在一樓的冰箱裡,你們可以幫忙拿上來,分給所有人嗎?」

  噔!五個小朋友眼睛瞬間全亮了!

  「飲料?」

  「對,因為你們很努力,所以我決定給你們一點獎勵。」

  「耶!謝謝教練!」五名小朋友立刻發出歡呼,接著就想往外衝,誰知卻被艾旎拉住領子。

  「用走的,注意安全。」她沒好氣的提醒。

  「喔。」五個小朋友吐了吐舌頭,立刻放慢腳步,有秩序的走出門外。

  看著他們掩不住的喜悅,艾旎也覺得高興極了。

  這群小朋友就是這麼的可愛,無論做什麼事都要報備,一舉一動都天真得讓人好想把他們抱在懷裡磨蹭,只當他們的臨時教練實在太可惜了。

  也許她應該好好考慮父親的建議,找份工作留在台灣,別再到處飛來飛去了。

  雖然武術向來是她的興趣,也是她的專長,但是她的家人都在這裡,朋友也在這裡,如今又多了這群小朋友,她似乎也想安定下來了──

  鈴~~~

  背包裡忽然傳來手機鈴聲,她沒有查看來電顯示,拿起手機就直接接聽。

  「喂,我是艾旎。」她漫不經心的招呼。

  「是我。」

  手機裡,是權天奇低醇的嗓音,艾旎微微一愣,某種難以言喻的情緒波動,頓時讓她心跳加快了幾拍。

  「有、有事嗎?」她轉過身,不自在的問著。

  自從搬過去與他「同居」後,她就發現他的工作極為忙碌,每天早出晚歸,還得經常加班,不時還得抽空到日本、韓國、大陸視察個地分店。

  十天前自他出國後,就不曾聯絡過她,她還以為他忘了她的存在,誰知道他今天就打電話過來了。

  「我回來了。」他淡淡道,醇厚的嗓音即使透過電話,還是那麼的好聽。

  「喔……喔」她連應兩聲,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回來就回來,幹麼跟她報備?

  「過來。」

  她有點摸不著頭緒。「過去哪裡?」

  「當然是來我這裡。」他輕輕低笑。「我在公司,是妳履行承諾的時候了。」

  什麼,他的父母為了逼婚,竟然殺到他的公司去了?可是怎麼辦,教室還有十分鐘才能下課啊。

  「呃……可是我現在走不開,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嗎?」她心虛詢問。

  「妳身邊有小孩?」權天奇耳力極好,聽見她周圍環繞著小孩子的笑聲。

  「跆拳道教室,我在幫忙代課。」她試著解釋:「抱歉,我不知道你今天會回國,我只代幾天課而已。」唉,她明明承諾會二十四隨時待命,可她現在卻因為其他事而耽誤到他的時間,他一定會很生氣,一定會很──

  「沒關係,我等妳。」

  艾旎瞬間一愣,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他竟然沒生氣?

  「你等我?」

  「對。」手機裡再次傳來權天奇的笑聲,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他的笑聲似乎少了分戲謔,多了分讓人怦然心動的溫柔。「妳慢慢來就好,騎車的時候小心點。」他甚至還關心她?

  小臉忽然有些灼熱,艾旎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好半晌才擠得出聲音。

  「謝謝。」

  「那待會兒見。」

  「喔……喔」直到收起手機,艾旎還有些回不了神。

  雖然他是個奸商,雖然他偶爾非常的霸道不講理,雖然截至目前為止,他總是把她吃得死死,但說實在話,他好像也沒那麼令人討厭嘛。

  至少很多時候,他倒是令人意外的溫柔。

★☆★☆★☆

  等了十天,終於讓她等到一分勝負的時候了!

  看在他願意讓她「遲到」的分上,待會兒她一定會使出渾身解數,一次KO掉他的父母親,讓彼此都能盡快恢復自由的日子。

  握緊拳頭,艾旎不禁加快腳步,精神抖擻的來到位在一樓的接待櫃檯。

  可能是權天奇早有私下交代,櫃檯小姐一見到她,便主動詢問她的身分,一確定她的身分後,便客氣的帶著她來到高正元位於十一樓的辦公室,由他拿捏見面的時間。

  趁著高正元撥電話通知權天奇的時候,她不著痕跡的打量著他,發現他實在是有夠面無表情,讓人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若不是權天奇說明,她還真看不出來他是他母親派來的眼線。

  那天晚上她差點就被他識破,今天她得更謹慎一點才行──

  「艾先生,這邊請。」高正元放下分機電話,順手拿起一疊淚似簽單的據條,起身來到她面前。

  「謝謝。」艾旎微微一笑,就跟在他身後,看著他敲門進入權天奇位於另外一側的辦公室。

  只是辦公室裡顯然早有客人。

  一名經常出現在電視上的商業大亨,正坐在權天奇的對面,而 的身邊還帶著一名嬌滴滴的大美女。艾旎揚眉一挑,認出她是該名商業大亨的女兒,由於家世外貌出色,向來深受媒體喜愛,最近頻頻有小道消息傳出,該名商業大亨正積極替女兒牽線,急欲替女兒覓得好姻緣。

  怪了,權天奇要她上工演戲,怎麼不見他的父母,反倒多了這對父女檔?

  「妳來了。」權天奇原本正專心和商業大亨談話,一看到她到來,竟迅速撇下父女倆,滿臉驚喜的朝她走來,彷彿她的出現壓根兒不是經過他的指使,而是一樁美麗的意外。

  艾旎錯愕的看著他,直到這個時候才發現,他的演技精湛得簡直可以改行當騙子了!

  「嗯,我來了。」她鎮定點頭,隨即敏銳察覺到兩道銳利的視線。

  她轉頭望去,果然就看到父女倆正直勾勾的盯著她看,那打量中帶點輕蔑的眼神,實在讓人不太舒服。

  「怎麼不多穿件外套,瞧妳的手都凍冷了。」話還沒說完,權天奇便已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披在她的肩上,並握住她的小手。

  即使明白這是演戲,她還是不自在的僵了下,但想到高正元就在一旁監視,她硬是忍住抽手的想法,換上笑臉。

  「我沒想到。」她任由他握著自己,感到他的體溫正透過他的掌心、外套,綿密的將她包圍,將她體內的寒冷驅除得一乾二淨。

  「以後別這樣粗心,要是感冒了,我可是會心疼的。」他佯裝親密。

  「下次我會注意。」艾旎強忍著一身雞皮疙瘩,冷靜的和他一搭一唱。「你在忙?」她故意轉移話題。

  「只是商談一些事情。來,我來為妳介紹,這位是鼎創科技的王董,妳應該知道他,這位是他的千金,王蘿香。」

  「你們好。」雖然不曉得他到底是在演哪齣,但艾旎還是配合著演戲,禮貌的朝兩人頭點招呼。

  可惜,父女倆卻似乎一點也不領情,兩人非但沒有搭理她,臉色還難看得很,尤其是一旁的王蘿香,幾乎是瞪著權天奇環在她腰上的大掌。

  如果眼神算是一把刀,她恐怕早已被砍了七、八十刀了。

  「權總裁,我好像沒看過這位……先生?他是你朋友?」沈默了五秒鐘後,王蘿香總算開口了。她故意忽略艾旎,以最委婉的語氣詢問著權天奇。

  老實說,她實在無法確定眼前的人究竟是男是女,卻覺得她的體態修長柔軟,骨架勻稱秀麗,五官清豔而不失英氣,即使一身休閒裝扮,仍搶眼好看,就連那被風吹得紊亂的短髮,也只讓人覺得慵懶可愛。

  但無論這人是男是女,顯然和權天奇的關係非常的「與眾不同」。

  權天奇微微一笑,以前所未有的慎重口吻,糾正她錯誤的猜測。

  「不,她是我交往中的情人。」

  「什麼?」此話一出,父女倆的臉色堪稱是風雲變色。

  一旁,艾旎幾不可察的皺了下眉頭,垂眼思考他這麼說的用意。

  「交往中的情人?可是──可是他是男人啊!」王董臉色灰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

  「我當然知道他是個男人。」權天奇仍是滿臉笑意。「但無論他是男是女,我都愛他。」他話中有話的說著,粗糙的指腹,有意無意的撫過她的嫩頰。

  艾旎微微一震,立刻利用高正元無法窺見的死角,狠狠捏了他一把,嚴懲他的不規矩,誰知他沒喊痛就算了,還低笑出聲。

  「愛他?你竟然愛上一個男、男──男人?!」王董摀著胸口,一副快要心臟病發的模樣。

  他縱橫商場幾十年,是個成功的生意人,凡事總是要求最好的,就連女兒的婚姻,他也只允許最完美的男人當自己的女婿,因此權天奇就成了他鎖定的對象。

  為了讓女兒與他有機會接觸,這半年來他總是特意帶著女兒與他相談公事,處心積慮的為兩人製造機會,可惜權天奇卻總是選擇避重就輕,巧妙的閃過女兒的貼近,只針對公事,從他身上賺走大把大把的鈔票。

  即使他的狡猾總是將他氣得牙癢癢,但他的能力卻偏又讓人刮目相看,加上女兒心儀於他,他只好以退為進,讓女兒與他多多培養感情,可他卻萬萬沒想到,這個他急欲攀附的商場好手,竟然是個同性戀?!

  搞了老半天,原來從一開始他就搞錯投資標的了!

  「爸爸,事情怎麼會這樣……」一旁,王蘿香虛弱地挨到了王董身上,臉上的表情就像是快哭了。

  王董哪裡忍受得了女兒受到委屈,瞬間冷靜全失,惱羞成怒地罵道:「權總裁,我真不敢相信你是這種人!」

  「王董,生意人在商言商,你又何必讓個人私情影響彼此的交情?」權天奇斂下眼睫,掩去那一閃而逝的笑意。

  「誰和你有交情了!我告訴你,桃園那筆土地買賣就此取消,週末的生日宴會你也不必來了!」王董翻臉不認人,昔日的乘龍快婿,如今在他眼裡就像是令人嫌惡的細菌。話才說完,他立刻拉起傷心欲絕的女兒,作勢要走。

  「王董,請等等。」權天奇喚住他的腳步。

  「哼!就算你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王董依舊大不朝大門走去,實在恨極自己識人不清,竟然沒能早點發現他異於常人的「性向」。想起自己為了拉攏他,曾向他買過多筆珠寶,他就後悔得不得了。

  「不,我想你是誤會我的意思了。」權天奇微微一笑,完全不受任何影響。

  現場除了高正元,沒人清楚藏在話裡的意思,不過艾旎倒是看出他的笑容非常的不懷好意,想當初他「勒索」她時,也是笑得像這樣欠扁。

  而事實證明,她的猜測果然沒錯。

  就見始終站在角落的高正元,忽然迅速來到王董面前,舉手就將手中的據條擱到他面前。

  「這是什麼?」父女倆異口同聲的問著。

  「那是尊夫人購買珠寶的簽單,尊夫人指示由你買單。」權天奇慢條斯理的解釋著。

  王董臉色大變,立刻抽出其中一張簽單察看。

  「兩千八百萬?! 該死的,她什麼時候買了這些東西?」

  「這問題也許由你親自詢問尊夫人會更清楚,但尊夫人要我轉告你,往後你買多少珠寶送給『別人』,她就買多少珠寶犒賞自己。」

  「她──你──」王董臉色青白交錯,氣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浪費你這麼多時間,真是抱歉,不過這些簽單還是麻煩你收下。」

  即使到了這種時候,權天奇仍是一臉溫和,但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他根本是笑裡藏刀。

  把人氣得七竅生煙還不夠,他竟然還故意在人臨走前,把過去的交情「算」得一清二楚,連同對方幹過的「好事」也順便拿出來和他的女兒分享,瞧瞧那個王蘿香,臉色蒼白得簡直快暈倒了。

  只是話說回來,這就是他叫她來的目的?就為了擺脫這對父女的糾纏,並徹底的讓他們死心,他竟然大老遠的把她叫了過來?

  該死的,他竟然利用了她!

  「高特助,麻煩送客。」彷彿沒有看到兩父女一黑一白的臉色,權天奇還非常有禮貌的朝兩人揮手再見。

  「是。」高正元點頭,領著灰頭土臉的兩人,走出辦公室。

  喀!

  幾乎是門板闔上的那一瞬間,艾旎也倏地掙開他的懷抱,揪住他的領帶,猝不及防的將他壓坐到沙發上。

  「權天奇,你騙我!」她氣呼呼的指控,整個人欺壓在他的上方,拳頭就底在他的面前,迫不及待的想把他海扁成豬頭。

  「我騙妳什麼了?」他表情不變,眼底深處卻藏著一抹狡詐。

  「你少給我裝傻!你剛剛根本是利用我,故意演戲給那父女倆看,這和當初的約定根本不一樣。」照約定,她的責任應該只限於幫他脫婚,這傢伙卻來個「公器私用」!

  他一臉恍然大悟。「原來是為了這件事。」他微微一笑。「妳先別生氣,事實上我會這麼做,其實是有原因的。」

  「你少給我狡賴,我可不是笨蛋,你根本就是──啊!該死的,你做什──」

  無預警的,權天奇竟反手握住她的拳頭,抱著她側身倒向沙發,雖然她也迅速的踢腳反擊,但他的動作卻比她更快,不但用手抓住了她的右腳,還翻身將她壓到了身下。

  僅僅一瞬間,柔和的燈光就被他壯碩的身軀給悉數阻隔在外,在他身影的籠罩下,她彷彿看見他眼裡燃起了兩把火焰,注視著她的眼神,飢渴得就像是想把她給吞了!

  心兒震顫,一股陌生的顫慄感在她的體內迅速蔓延,她臉兒酡紅,不認輸的再次發甕攻擊,但她才幾乎剛有動作,他就又制伏了她。

  僅用單手,他便箝住了她的雙腕,並運用位置的優勢,將她的雙腿壓制在他的身下,讓她動彈不得。

  事實再次證明,他果然懂武,而且恐怕一點也不輸給她!

  「你到底在做什麼?! 快放──」

  「噓……」隨著灼熱氣息的落下,他竟迅速俯下身,將彼此距離拉到最近。「小聲點,高特助現在正在門外偷看。」他輕聲警告,性感的薄唇幾乎就要刷到她的小嘴。

  艾旎瞪大眼,嚇得全身僵硬。

  「我很抱歉增加妳的『工作量』,但王蘿香其實是我母親安排的媳婦候選人之一,因此我才請妳過來,讓她徹底死心。」

  他不疾不徐解釋著事情的原由,然而艾旎卻是僵硬的連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能瞪著那近在咫尺的薄唇,一張一合、一張一合──

  「如今我們的關係已經向外公開,相信我的父母在明白我對妳的心意後,應該不會再勉強替我安排相親,這一切都要歸功──」語聲一頓,權天奇的表情忽然變得興味。「呵,妳的臉好紅,妳是在害羞嗎?艾旎……」關於她的名字,他幾乎是貼在她的耳廓,用吟詠般的語氣說著。

  明明是艾旎,卻像是在說愛妳,艾旎小臉更加豔紅,卻也更腦火了。

  雖然她從小習武,早已習慣和異性有「肢體」上的接觸,半那並不代表她也可以接受男人這樣緊貼著她的臉,她之所以會臉紅,只是不習慣而已,絕對不是在害羞!

  這個男人竟然往自己臉上貼金,真是不要臉!

  「你少胡說!」辯駁的同時,她也俐落反手扭轉,在一瞬間掙脫他的箝制,並曲膝往他的側腹踢去──

  「唉,等等。」權天奇敏捷的閃了開來。

  「以後不准你再把我壓住,更不准叫我的名字!」她才不可能收手,一腳沒踢中,乾脆來個左右開弓,管他高正元是不是躲在門外偷看,都無法阻止她海扁他一頓的決心。

  「為什麼?」他一邊俐落的閃躲,一邊打趣的問著。

  「不准就是不准!」她冷靜全失,狠猛的右拳覷的一個空隙,就往他的胸膛擊去,誰知敏捷如他,卻忽然停止了閃躲──

  砰!

  一瞬間,她的拳頭結結實實的擊中了他的胸膛。

  「啊!」她低呼出聲。「你為什麼不躲?天啊,你沒事吧?」賁張的怒氣,在她成功扁到他的那一瞬間,反倒全長翅膀飛光了。

  她心急如焚,伸手就想掀開他的襯衫察看傷勢,誰知卻被他握住雙手。

  「十天不見,想我嗎?」他含笑看著她,臉上找不到任何痛苦的線條,眼底卻盛滿了思念,可惜艾旎卻遲鈍的沒發現這一點。

  「我沒事想你做什麼。」她誠實的翻了個白眼。「快放開我,我得看看你有沒有受傷。」她皺起眉頭,莫名就是放心不下他的傷勢。

  「可是我想妳。」輕輕的嘆息忽然飄出權天奇的薄唇。

  艾旎一愣,不敢置信的抬頭看向他。

  呃──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晚餐吃了嗎?」勾著嘴角,他忽然改變話題。

  「啊?呃,喔,還沒。」她愣愣搖頭。

  「很好,那一起吃吧。」話才說完,他便拉著她走出辦公室。

  時值晚上七點,早已超過下班時間,整間大樓空蕩蕩的連半個人影都沒有,連「應該」站在門外偷窺的高正元,也不曉得何時失去了蹤影,可惜艾旎卻沒注意到這點古怪,只是滿腦子揣測著權天奇話裡的意思。

  他們非親非故,他沒事想她做什麼?難道──

  難道他是怕她趁他出國時,偷偷溜走?!

  哼,若是這樣,那他就太小看她了。她答應的事,絕對會做到,除非成功幫助他脫婚成功,否則她絕不會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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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自從上次的王董事件後,權天奇的父母果然不再為他安排相親。

  沒有相親,她自然就派不上用場,只能乖乖的待在他的房子裡,等著他的「宣召」,只是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忙碌如他,依舊早出晚歸,而她則是無聊得快發瘋了!

  該死,他這齣脫婚戲碼,到底有沒有先寫好「劇本」?他父母不出招,難道他就打算這樣傻傻的等嗎?他美國時間多,她可是還有一大堆事情等著做,沒有辦法忍受這樣子虛度光陰。

  走出房間,艾旎立刻大步來到權天奇的房門前,俐落的敲了敲門板。

  「請進。」房裡傳來權天奇醇厚的嗓音,顯然還沒入睡。

  得到許可,她立刻推門而入。「姓權的,我們談一談,你究竟有沒有──」

  話語驀然中斷,艾旎瞪大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基本上,他房內的擺設與她的房間沒什麼不同,只是空間大了點,窗戶大了點,角落還多了間浴室,不像她半夜起床,還得摸黑越過偌大客廳,到對面找廁所。

  不過這種小事她當然不會計較,她計較的是,眼前的權天奇竟然上半身全裸,只在腰間圍了條浴巾?!

  心兒一緊,她立刻緊急收回視線,然而長期訓練出來的好眼力,卻還是讓她將不該看的全都看光了。

  少了衣服的遮掩,他看起來不再溫和斯文,反倒顯得狂放不羈,體格更是出乎意料的健壯結實。寬闊的臂膀、厚實的胸膛、勁猛的腰臀、修長的雙腿,每當他往前跨出一步,身上那性感的肌理,就會隨著他的動作而輕輕滑動──

  她看過無數半裸的男人,卻從來沒看過體格這麼完美的男人,更沒看過哪個男人在沐浴後,能像他一樣的性感迷人,讓人感到心跳加快、口乾舌燥。

  「你、你──你怎麼沒穿衣服?」收回視線還不夠,艾旎還迅速轉身背對,整張小臉因為受到視覺上的震撼,而多了抹嫣紅,就連呼吸也變得紊亂。

  「我剛洗完澡。」醇厚的笑聲在她背後響起。

  「那你該早點說啊!」察覺到他的靠近,她不禁抽了口氣。「算、算了,等你穿好衣服,我再過來。」話還沒說完,她已打算要走,誰知他卻喚住了她。

  「妳想談什麼?」

  艾旎停下腳步,考慮著該不該回頭。

  「待會兒我得開視訊會議,妳想說什麼,我們現在談吧。」很顯然他,非常執意當場把話說清楚。

  艾旎紅著小臉,遲疑了好幾秒鐘,才慢吞吞的轉過身。

  只見他慵懶靠著門板,凝在髮梢上的水珠,一顆接著一顆滴落在他寬闊的肩膀上,接著順勢滑落他性感的鎖骨,直奔他厚實的胸膛。

  相較她的不自在,他反倒泰然自若得很,彷彿一點也不介意將自己的美色「開放參觀」。

  「當然是脫婚的事。」小臉更燙,她沒敢繼續觀察那一顆顆的水珠,會往下滑到哪個部位,只敢直盯著他的臉,恪守非禮勿視的道理。

  「喔?妳有疑問?」他閒適問著,目光卻在觸及她嫣紅的小臉時,轉變得深黝而灼熱。

  「廢話。」她皺起眉頭。「喂!你到底穿不穿衣服?你不冷嗎?」現在可是冬天耶!

  「妳會冷嗎?」他勾起嘴角,不答反問。

  「啊?」艾旎眉頭皺的更緊,實在不明白話題怎麼會兜到她身上去?不過說實話,她還真的不冷,尤其是見到他這身清涼的「打扮」後,她反而還覺得全身發燙──

  呃……全身發燙?

  她沒事對個同志全身發燙做什麼?難道她對他──對他──

  喝!開什麼玩笑,他是同志耶!就算他再MAN、再性感,也不關她的事,一定是脫婚的事讓她太急躁,所以才會變得怪怪的。

  她用力搖頭,試圖甩開那讓人毛骨悚然的念頭,將注意力拉回到正事上。

  「姓權的,你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帶我去見你的父母?」她問得單刀直入,迫不及待想一次KO掉那兩個逼婚魔王,好早點恢復自由之身。

  「可能再過一陣子吧。」他漫不經心的回答,彷彿那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為什麼?」她不爽反問。

  他先是拂去滑落在眼角的水珠,才低聲回答這個問題。

  「因為妳根本不了解我。」

  艾旎再次皺起眉頭,目光凶狠的就像是想瞪穿他的腦袋。「怪了,我要對付的是你的父母,為什麼非要了解你不可?」

  他輕輕低笑,豎起食指,在她面前搖了兩下。

  「妳知道我喜歡吃什麼嗎?」他忽然問。

  「啊?」

  「妳知道我的興趣是什麼嗎?」

  「啊?」

  「妳知道我從不輕易愛上一個人,但一旦愛上了,就一輩子不變心嗎?」

  「啊?」

  看著一臉茫然的艾旎,他微微傾身,目光專注而深刻的注視著她。

  「如果妳不了解我,當我父母問起我的事時,身為我『深愛』的伴兒,妳敢保證不會露出任何馬腳嗎?」最後一句話,他說得格外輕柔,給人一股難以忽視的壓迫感。

  艾旎小嘴微張,竟是啞口無言。

  深邃的目光逐漸放柔,他用食指捲弄她一綹短髮,用近乎呢喃的聲音,在她爾畔低低說道:「所以直到妳完全了解我時,我們再來談這個問題。」

  「可是……」

  撲通,撲通,撲通,忽然間,艾旎聽見自己的心跳又加快了。

  沐浴過的他,全身散發著一葛清爽的香味,佈滿濕水珠的強健體格,不斷輻射出熾熱的體溫,將她的臉兒煨得發燙。

  權天奇站直身體,轉身就要回到屋內。

  「等一下!」

  她回過神,連忙喚住他。

  「怎麼了?」

  「我該怎麼做,才能了解你。」好吧!這一次,她就承認他是對的。

  都怪她一心一意只想著速戰速決,反倒疏忽了這個重點,相愛的兩個人,當然得了解彼此不可,否則要是哪天他的爸媽問起他們的「相愛史」,她連個頭都說不出口,那就太可疑了。

  之前她不也是因為不明白他的喜好,才會為了一壺咖啡,差點在高正元的面前露餡?

  權天奇垂下眼睫,遮覆眼裡閃爍的詭光,微笑提出建議。

  「妳可以自己思考,然後再提出問題問我,不過一些小細節,恐怕得由妳自己觀察。」

  嗯,這倒是個不錯的主意。

  艾旎連連點頭,心思敏捷的早已列出好幾個問題,就等著他幫忙作答,但是下一瞬間,她卻忽然想到一個惱人的問題。

  「不行啊,你總是在上班,我要怎麼問你問題?」他是個工作狂,一天工作至少十五個小時,在公司的時間,遠遠超過在家的時間,要她觀察他,恐怕很難。

  「妳可以跟我一塊上班。」他再次提出建議,表情誠懇得不得了。

  「跟你一塊上班?」她詫異眨眼。

  「沒錯,反正跆拳道教室的代課已經結束,與其整天待在這裡,不如和我一塊上班,不但可以消磨時間,還可以乘機和我培養默契。」

  「這個嘛……」艾旎點著粉唇,非常認真的考慮起來。

  老實說,這幾天她實在是悶壞了,雖然早上王嬸就會過來上班,但打掃完後就會離開,她一個人悶了好幾天,早就想找份事情來做了,只是和他去上班?

  唔,上班又不是在玩扮家家酒,她一個外人像個蜜蜂似的跟在他身邊,那還像話嗎?

  黑眸略閃,權天奇表情不變,他稍稍低下頭,把臉湊到她的眼前。

  「雖然可能常會加班,但我們可以買妳愛吃的臭豆腐,當作宵夜。」

  「你怎麼知道我愛吃臭豆腐?」她狐疑的看向他。

  「因為妳常吃。」他一語帶過。「如何?決定好了嗎?只有愈快了解我,才能愈快演完這齣戲,妳應該也想早點把戲『殺青』吧?」他輕輕微笑,總是明白該怎麼說,才能讓她「上當」。

  果然,艾旎立刻精神抖擻的握起拳頭。

  「當然!」

  「所以妳是答應了?」

  「對!」她用力點頭。「不過你放心,既然要跟你一塊上班,我就會幫忙分擔一些工作,絕對不會讓人說閒話。」她知道大公司向來重視紀律,她可不想因為自己,而讓人誤會他公私不分。

  「呵,妳這樣為我著想,我該怎麼感謝妳呢?」權天奇無限輕柔的問著。

  「很簡單。」終於,她抵不過那蟄伏許久的好奇心,忍不住偷偷的往他的胸膛覷了一眼,接著臉兒酡紅,卻一本正經的提出要求:「去把你的衣服穿上就行了。」

  語畢,她立刻轉身奔回自己的房間,不敢讓他發現她曾偷偷瞄了他一眼,更不敢讓他發現,其實從頭到尾,她的心跳始終沒有平穩過。

★☆★☆★☆

  辦公室裡,艾旎正以令人眼花撩亂的速度,幫忙高正元輸入文件,偶爾有電話鈴聲響起,她也能從容不迫的應對,無論是西班牙文還是法文,通通難不倒她,甚至連最拗口的德語,她也能說上幾句。

  雖然她是個武術指導,但大學期間其實是主修商品行銷,一些商業上的專門用語,她比誰都還清楚,而為了賺取自己的生活費和學費,她也經常兼差工作,累積了不少經驗,語言也是在那段期間中,一點一滴學會的。

  像這種助理的工作,對她而言根本是小菜一碟。

  快速打完資料後,她立刻將檔案寄給高正元,然後拿起一疊整理好的文件,來到對面的高正元面前。

  「高特助,資料我已經打好寄給你,麻煩請你確認,還有,這些全是你要的文件。」她將文件擱在他桌上。

  「謝謝,辛苦妳了。」高正元面無表情的點頭道謝,敲著鍵盤的雙手沒有絲毫的停頓。

  「已經中午十二點了,你要不要出去吃飯?」

  「我還需要三分鐘。」

  「喔。」看著凡事一絲不茍的高正元,艾旎只好搔搔臉頰回到位子上。

  當初為了讓她能夠名正言順的進出「絕代」,又不引人注目,權天奇沒將她安排在身邊,反而安插了助理秘書的職務給她,讓她待在高正元的身邊工作。

  起先她還擔心高正元會不會利用職務之便,刺探更多的事,沒想到他和權天奇一樣,竟然也是個工作狂,和她交談內容,除了公事,還是公事,似乎不再質疑她的「伴兒」身分。

  只是兩人共處一個辦公室,難免有許多不便之處,例如現在她就很想殺到權天奇的辦公室,把握休息時間,和他一塊「對戲」,好增加對他的了解程度,可高正元不外出,她又怕他會來個「突擊檢查」。

  唉,雖然「陪上班」這一招,確實讓她有更多的機會了解權天奇,但他的工作量未免也太過龐大,害她這個玩票性質的助理秘書,也得下海為他奔波賣命,工作到手軟腳軟就算了,還得天天陪他加班。

  有時候她都快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來這兒上班的,還是來這兒演戲的?

  只是話說回來,她要是再不快點想辦法把整齣戲殺青,總有一天,父親一定會命令三個哥哥把她活逮回去──

  鈴~~~

  辦公室裡,忽然響起一首〈勇士進行曲〉,那雄壯威武的軍歌不但讓高正元愣了一下,同時也讓艾旎臉色微變。

  糟!才說曹操,曹操就打電話來了!

  拿起手機,她立刻快步衝出辦公室。

  「報告長官,我是艾旎。」

  電話那頭,果然就是艾溫豪渾厚的嗓音,而他劈頭第一句話,就是數落。

  「妳已經二十幾天沒回家了。」

  「抱歉,長官。」艾旎只能道歉。

  「妳究竟在忙什麼?」

  「呃……這個……我其實是……」艾旎結結巴巴,始終說不出一個所以然。

  她總不能老實承認,她因為欠下兩千萬的債務,所以配迫和一個男人同居,甚至女扮男裝,到處欺騙世人吧?

  要是父親知道她荒唐的行徑,肯定會把她捉回去訓話,然後再把她關禁閉!

  「說話不要吞吞吐吐,妳老實說,妳到底有沒有去找工作?」

  艾旎瞪著自己的鞋尖,有種天要亡我的悲哀感。唉,她連自由都沒有了,怎麼可能還有餘裕去找工作?

  嘆了口氣,她只能誠實的搖了搖頭。「沒有。」

  手機裡,艾溫豪沈默了好一會兒。

  「既然如此,那妳回來相親吧!」他威嚴宣佈。

  「什麼?!」艾旎瞬間臉色大變。「我才不要!」

  「這件事容不得妳說不。」艾溫豪語氣更為嚴厲了。「妳都已經幾歲了,要是不早點安定下來,乾脆找個人嫁了,我已經和妳的權叔叔約好時間,到時──」

  「那我去找工作,只要我找到工作,就不用相親了吧?」艾旎急忙插話,打死就是不願相親。她早說過自己無意結婚,可偏偏父親就是不死心,也不想想她都相親失敗了幾次。

  小嘴才飄出嘆息,前方的茶水間卻忽然傳來動靜,艾旎警戒地瞇起雙眼,迅速向前查探,結果卻發現,原來是權天奇正艾在裡頭泡綠茶。

  四目交接的剎那,他的表情晦暗不明,就連眼神都陰鷙得令人心驚,可她定眼再看,卻發現他和平常沒什麼不同,一樣是溫和的笑臉。

  奇怪,是她眼花嗎?

  手機裡,再次傳來艾溫豪的聲音。

  「那好,我就給妳三天,如果三天內,妳能找到一份正當的工作,就可以暫時不相親。」

  「三天?!」艾旎的注意力立刻被拉走。

  「如果妳辦不到,那就維持原案。」艾溫豪不留餘地的說著。

  「好,三天就三天!」艾旎明白父親是存心刁難她,卻不生氣,反而勇於接受挑戰。「三天之內,我一定會找到工作,到時你一定要說話算話。」

  「放心,君子一言既出──」

  「駟馬難追。」艾旎俐落接道。

  「很好,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艾溫豪聲調雖平,卻掩不住一絲得意,彷彿這場約定,她壓根兒毫無勝算。

  艾旎輕哼一聲,也不爭論,說了幾句話後,便匆匆掛上電話。

  「妳要相親?」權天奇端著熱呼呼的綠茶,大步走了過來,飄渺的熱氣模糊了他的五官,讓人瞧不清他的表情,但艾旎卻隱約察覺到,他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還不一定,如果我能找到工作,就可以逃過一劫。」咬著下唇,她忽然有些為難的看著他。「那個……請問我們可不可以打個商量?如果我找到工作後,可不可以讓我先去上幾天班,我實在不想──」

  「妳不是已經在上班了嗎?」權天奇笑笑截斷她的話。

  「啊?」

  「妳忘了?五天前,妳就已經是絕代的助理秘書。」。

  「可那不是權宜之計嗎?」她眨著清亮的貓眸,小臉困惑得好可愛。

  深邃的黑眸閃過一抹黝光,他將馬克 放到一旁的茶幾上,緩緩捻起她一綹短髮,替她塞在耳後。

  這個動作充滿太多的親密,然而經過這陣子的相處,艾旎竟也多少習慣他的觸碰,不再如當初一般警戒,只要他稍稍有個動作,就想把他海扁成豬頭。

  只是這個習慣還是有程度的,碰碰她的小手、頭髮還可以,但若是親密擁抱,那就另當別論了。

  而他就是明白她的底限所在,才會不著痕跡的搞些小動作,讓她在不知不覺中逐漸習慣他的觸碰、習慣他隱藏在細微動作裡,那綿密而熾熱的深深愛戀──

  睽違十一年,好不容易再次相遇,他愛她都來不及,又怎麼可能拱手讓出外相親,讓另一個男人恣意分擤她的美麗?

  「當然不是。」她將手抽回,斬釘截鐵的回答。

  「咦?可是──」艾旎不禁一愣。

  權天奇笑了笑,不疾不徐的解釋:「我這個人向來講求公平,妳為我認真工作,我就給予適當的獎賞,妳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連高特助都對妳非常滿意,所以助理秘書的位置,非妳莫屬。」一頓,他故意將話題跳開。

  「還是,妳想去相親?」他似笑非笑的問,永遠曉得她的弱點在哪裡。

  果然,艾旎就像是被針扎到似的,立刻翻臉搖頭。

  「我才不要。」她皺起鼻頭,一臉嫌惡。

  「那不就得了,我需要妳的工作能力,來簡輕我的負擔,妳則需要一份正當的工作,來迴避相親,我們互相幫助,這樣不是很好嗎?」他稍稍彎腰,將俊臉湊到她面前,語氣充滿誘哄,哄得她一顆芳心怦怦亂跳。

  也對啊,反正不管她是不是「正牌」職員,為了脫婚大計,都得在這兒為他做牛做馬,不如她就乾脆利用這份工作,反將父親一軍。

  頂著國際第一大珠寶公司助理秘書的頭銜,諒父親也不敢再逼她相親!

  「好吧,那這次就算是我們互相合作,不過等所有事情結束後,我就辭職。」她立刻頭點答應,卻不忘為自己的職務定下「有效期限」,畢竟不是光明正大競爭,她實在不好賴著不走,況且她和他本來就是八竿子打不著,若不是為了一塊古硯,也不會湊在一起。

  等到他成功脫婚後,她一定要馬上跟他揮手掰掰,老死不相往來──

  「妳肚子餓了嗎?」權天奇沒有答應,反倒轉移了話題。

  「餓死了。」艾旎坦率頭點,少了煩惱,心情頓時舒坦了不少。「對了,我正好有些問題想問你,一起吃個飯吧?」這幾天,她都是利用吃飯時間和他一塊對戲。

  「當然。」

  「那你想吃什麼?」

  「妳喜歡吃泰式料理吧?那就去吃泰式料理好了。」

  「真的嗎?那──」她忽然斂下笑容。「咦?等等,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泰式料理?」她困惑眨眼,直到此刻才發現,眼前的權天奇似乎挺了解她的。

  她得一一細問,才能了解他的喜好,他卻能夠不費吹灰之力,就搞懂了她許多事,先是臭豆腐,接著是泰式料理,甚至連她愛喝的菊花茶,都在幾天之前莫名出現在他家的廚房和公司的茶水間裡。

  在他們相處的許多小細節裡,她總會感到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尤其當他凝視著她時,那專注而身刻的眼神,甚至會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一個人── 一個她曾忐忑暗戀著,卻又刻意遺忘的一個人。

  她強逼自己遺忘他的名自、他聲音、他的笑容、他的存在,卻始終忘不了他所帶給她的傷害──

  艾旎忍不住苦笑,抬起頭,卻看到權天奇瞬也不瞬的盯著她看。

  「怎麼了?」她愣愣反問。

  「剛剛,妳是不是想到了誰?」他狀似隨意,卻是萬般犀利的問著。

  艾旎心弦重重一震,驚訝他的敏銳之餘,卻也本能的撇頭逃避。

  「沒什麼,我只是在恍神。」她揚起微笑,迅速將話題導正。「對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泰式料理?」

  他身身看著她,用一種深奧難懂的語氣,緩緩說出答案。

  「因為我沒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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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因為他沒忘?

  怪了,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之前他們認識?

  她還記得第一次見面時,他也曾說過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彷彿他們之前曾見過面,若是這樣,為什麼她對他一點印象也沒有?

  平心而論,他可不是那種讓人可以輕易遺忘的人,無論是相貌還是氣質,他都足以讓人留下深刻的印象,若是他們曾經見過,她應該不會忘了他……

  唉,好煩喔,她實在懶得想了。

  管他們到底是不是曾經見過面,那都不重要啦,重要的是,他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帶她去PK逼婚魔王。

  為了弄懂他這個人,連續十天她都密切的觀察著他,除了睡覺,幾乎是和他黏在一起,好不容易終於將他的生活習慣、嗜好興趣、經歷背景了解得透徹,他卻依舊忙於工作,絲毫沒有對付他父母親的意思。,

  他總是把上班當玩樂,把加班當娛樂,就像個工作中毒的人,絲毫不願歇息半刻,彷彿早忘了他的背後還有一對逼婚魔王,正虎視眈眈的想把他推入愛情的墳墓──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搞清楚,她犧牲了那麼多,可不是來陪他當工作狂的,今天他要是再不敲出個「覺戰日」,她一定要跟他翻臉!

  將手中整理好的資料擱到高正元的辦公桌上後,艾旎立刻回到自己的位置,將稍早的傳真資料分門別類的裝訂,接著順手又將另一疊文件夾疊上,最後才抱著所有東西走出辦公室。

  所有的資料文件疊在一起,起碼有五十公分高,分量十足,她卻臉不紅氣不喘,腳不一如平常的輕盈,三兩下便抵達權天奇的辦公室門前。

  就在她打算拿腳尖替代雙手敲門時,卻發現眼前的門板只是虛掩,高正元的聲音正伴著一束光線,從裡頭傳出。

  「研發製造部門傳來消息,鐘錶製造過程順利,廣告效果也頗受好評,預訂率已經超過五成,至於巴塞爾鐘錶珠寶展,GAVIN指定由『逆時針系列』作為主打。」

  「就依照GAVIN的意思,至於其他的參展系列,由參展小組自行決定。」權天奇迅速下達指示,即使連續加班,也無法讓他感到一絲疲憊,總是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最恰當的決策。

  「是。另外,權夫人稍早來電,提醒您別忘了後天的家庭聚會。」高正元又說。

  權夫人?家庭聚會?

  莫非他後天要回家?

  艾旎雙眼一亮,不禁悄悄拉長耳朵。

  「喔?除此之外,她還說了什麼?」辦公室裡,權天奇愜意的告著椅背,修長雙腿延伸在桌腳邊交疊,聆聽報告的同時,還一心二用的看著手中的一疊資料。

  家庭聚會早已是慣例,十幾年來從來沒人缺席過,這種事根本不需要提醒,這通電話恐怕是另有目的。

  「權夫人還詢問了艾秘書的事。」高正元的回答,立刻證實了權天奇的猜測無誤。

  「艾旎的事?她問了什麼?」權天奇意外挑眉,門外的艾旎確是興奮的綻開笑靨。

  太好了,看來她這陣子的犧牲奉獻果然產生了效果,他的母親似乎再也沈不住氣了!

  很好很好,看這種情勢,不用她主動開口,恐怕他的父母就會主動「召見」她了。

  「權夫人問艾秘書是不是真的和您同住,以及艾秘書這幾天,是不是真的和您朝夕相處、共進共出,問話語氣相當興奮。」最後,高正元不忘補充重要疑點。

  深邃黑眸若有所思的一閃。

  「你怎麼說?」

  「就我所知的,如實回答。」高正元語氣平淡,語意卻是深遠。

  雖然總裁從未說明在玩什麼把戲,但從總裁暗示他對艾秘書的性別裝傻這點來看,就足以讓他明白,總裁對艾秘書絕對是「別有用心」。

  因此這段時間以來,除非總裁另有指示,否則在艾秘書面前,他一律以不變應萬變,力行沈默是金的道理,而當權夫人來電查問時,他自然也是技巧性的避重就輕。

  總而言之,他就是「不知道」艾秘書的性別,也「不曉得」總裁的計劃,更「不清楚」現在到底在演哪齣戲,只按照檯面上的事實,誠實回答。

  「你做的很好。」權天奇讚賞的勾起嘴角,擱下手中的資料。

  高正元點點頭,看著手中的記錄簿,繼續道:「下午三點,您和研發製造部經理要到珠寶工廠巡視,五點約好Mr.Dharma在君悅飯店吃飯,順便討論下一批喀什米爾紅寶石進口問題。」

  「我知道了。」

  「另外,早上廣告部門的會議記錄,我已摘取重點寄到您的信箱,請你記得批閱,若是沒有任何問題,我先下去了。」

  「辛苦你了。」權天奇含笑點頭,看著高正元轉身離開。

  門外,艾旎立刻乘機敲了敲門板,等到高正元將門板拉開時,便立刻裝出訝異的模樣。

  「高特助,原來你在這兒,你交代的資料我已經蒐集好了,就放在你桌上。」

  「我明白了,謝謝。」

  「不客氣。」艾旎笑了笑,接著自然的越過他,來到權天奇的辦公桌前。「總裁,這些是各部門送來的公文,以及美國總部傳真過來的資料。」她將手中那一大疊公文資料通通疊放到他桌上,眼角餘光卻是分神注意高正元是否已經離去。

  權天奇沒錯過她那細微的動作。

  「妳聽到了?」他微微一笑。

  「聽到什麼?」她裝傻。

  「少來,高特助剛剛也拿了不少東西,所以無暇關門。」他一針見血道,眼神彷彿能夠洞悉一切。

  眼看自己瞞不過他,艾旎只好老實承認。

  「好吧,我是聽到了,所以呢?就是後天嗎?是不是那天就要一決勝負了?」她興奮的問著,一雙貓眸晶燦得猶如世上最珍貴、最美麗的黑鑽。

  他靜靜凝視那雙湛亮的貓眸,接著緩緩下移,來到她小巧的鼻、粉潤的唇,欣賞她美麗的輪廓。

  「那天我的確得回家一趟。」他承認。

  太好了!

  她繞過辦公桌,笑咪咪的跑到他身邊。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我已經準備好了!」她自信滿滿。

  「喔?」

  「你那是什麼表情,要是你不相信,可以考我啊!現在我可是連你喝什麼牌子的綠茶都知道呢」哼!不要以為精明的只有他,只要她願意,她也是可以很精明的。

  想起這一個多禮拜來的努力成果,艾旎忍不住得意洋洋的微笑,感覺連老天爺都在幫她,不用她開口,就賜給她這個大好機會。

  「我並不是不相信妳,我只是在思考。」權天奇習慣性的微笑,垂斂的黑眸卻透露著一抹深思。

  艾旎搬來和他「同居」的事,想必母親早已透過王嬸知情,她若是對艾旎抱有任何疑問,早在他們同居的最初的幾天,就該打電話過來詢問,可她卻是挑在將近一個月後的今天,才打電話過來。

  整個時間點不對,她問的問題也不對。

  她只問艾旎是不是和他同住,卻不問她的背景資料,她只問艾旎是否和他朝夕相處、共進共出,卻不問艾旎的個性為人,目的本末倒置,完全不合邏輯。

  不過最令人費解的應該還是她的語氣。

  小兒子和男人「同居」,她非但不生氣,反倒興奮的向第三人確認,好似一點也不在意他和艾旎GAY在一起,甚至樂見其成,她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你到底還要思考什麼?我警告你,你要我做的,我都做了,不許你在給我拖拖拉拉,後天我一定要跟你回家!」艾旎兇巴巴的嚷叫,口氣惡劣得就像個流氓。

  他回過神,眼底佈滿笑意。

  「原來妳這麼想見我的父母?」

  「廢話!我們都同居快一個月了,事情總該要有點進展了吧?」

  「妳說的沒錯。」

  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關於這點,權天奇可是非常非常的同意呢。

  只見他薄唇微揚,眼底閃過兩簇火苗,接著長臂一伸,竟猝不及防的將她往懷裡一撈。

  「啊!」沒料到他會突襲,艾旎一時反應不及,一屁股坐到他的大腿上。「該死的,你想做什麼?快放開我!」她立刻揮拳反擊。

  「呵,別那麼激動。」他氣定神閒包住那迎面而來的拳頭,一雙健臂就像是唐三藏的緊箍兒,飛快的纏上她柔軟的嬌軀,以及她纖長的手腳,迫使她她動彈不得。「我只是想做最後一道測試,看看妳是不是真的『完全』準備好了。」

  「什麼?」艾旎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你到底還有多少測試?難道就不能用口頭考嗎?」可惡!她實在太粗心大意了,明明就著了他好幾次的道,為什麼她就是學不乖?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對他變得不再防備了?

  瞪著那近在咫尺的俊臉,她氣惱的不斷掙扎,然而饒是她拳腳功夫再強,沒有施展空間,也是枉然,加上男女天生氣力上的差異,讓她始終無法獲得自由。

  「這道測試難度頗高,恐怕不只要用到『口頭』,還要『親身』實習。」他輕描淡寫的說道,眼神卻隨著她每一次的扭動磨蹭,逐漸變得更加黝暗熾熱。

  「什麼口頭?什麼實習?你把話說清楚一點!」她氣憤低吼,決定等掙脫他的懷抱後,一定要把他海扁成豬頭。

  「簡單來說,就是我要吻妳。」

  他、說、什、麼?!

  艾旎就像是被人點了穴道,忽然靜止不動,緊接著一股難以解釋的複雜情緒,卻讓她掙扎得更厲害了。

  「你要吻我?你有膽就再給我說一次!你這個莫名其妙的王八蛋,看我怎麼對付你!待會兒你就死定了!」她就像是被酷斯拉附身,整個人暴跳如雷,幾乎要從她的懷裡蹬出來暴走。

  然而權天奇卻像是早料到她的反應,只見他不慌不忙的勾唇一笑,用最溫和的嗓音,在她的耳邊丟出一句──

  「難道妳不敢?」

  「什、什麼?」她立刻停止了掙扎。

  「妳別忘了,我們可是在扮演情侶,為了因應『劇情需要』,說不定會有親吻摟抱的時候,難道妳告訴我,憑妳的演技,還無法應付這小小的測試?」他似笑非笑地問,抓準她的個性,故意使出激將法。

  「當然不是!」她果然上當了!

  「是嗎?」他的語氣充滿質疑。

  艾旎氣壞了。

  身為專業的武術指導,什麼恐怖動作她都敢做,跳機跳傘、墜崖落水、爆破格鬥……那些火裡來水裡去的動作,她總是能臉不紅氣不喘的示範給演員看,區區一個親吻,怎麼可能難得倒她?

  更何況親吻在美國只不過是種招呼,這道測試簡直簡單到不行!

  「不過就是一個吻,你要吻就快點吻!」她橫眉豎目的瞪著他,完完全全落入圈套而不自知。

  「妳確定?」

  「該死的,你到底吻是不吻?」這個男人真的有夠囉唆!

  「放輕鬆,妳太僵硬了。」他輕輕低笑,並沒有馬上進行測驗,反而鬆開了她的身體,將大掌沿著她優美的脊背,緩緩撫摸而上。

  粗糙的掌心彷彿帶著強大的電流,即使隔著布料,仍讓人敏感的感受到一股麻麻的、酥酥的、癢癢的顫慄感,她暗暗抽氣,卻怎樣也無法壓抑想顫抖的慾望,尤其當他愈靠愈近,原本囤積在胸口的怒氣竟奇異的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竟是強烈的緊張感。

  「等一 ──」

  「別緊張。」灼熱的呼吸吹拂在她的臉上。

  「我才沒──」

  「噓……」熾熱的唇終於輕輕刷過她,那動作像是蜻蜓點水,像蝶沾花蕊,溫柔得不可思議。

  艾旎顫抖的的上眼,感覺心跳頻率在瞬間破表,竟再也不敢凝望那雙熾熱的黑眸,然而乍然的黑暗,卻讓她更加清楚感受到他的一?舉一動、一舔一吮。

  起先原只是輕輕的摩挲,接著卻逐漸變得熱烈,他開始輕啃她,好似要把她的小嘴吞走,而他靈巧的舌也乘機撬開她的唇瓣,放肆的探入她的純腔。

  剎那,幾顆星火亮起。

  接著是連串的星火。

  她的頭兒發暈,感覺到他將自己擁得更緊,她的柔軟被迫貼上他厚實的胸膛,她卻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

  天,明明就只是一個吻而已,為什麼她會這麼緊張?為什麼她的臉會那麼燙?為什麼她的力氣好像都不見了?

  明明在美國時,她就該習慣親吻了啊。

  垂斂的長睫如蝶翼般微微搧顫,她卻思考不出任何答案,只能著迷的感受著他的舔吮、他的挑逗、他的撫觸、他的氣息、感覺他的體溫像是燒旺的火焰,透過層層布料,迅速將她融化。

  某種難以言喻的快感在她的體內迅速發酵,一顆顆蘊滿歡愉的泡泡迅速擴散舞動,撩撥她發出嬌嬈的呻吟,沈睡多年的女性本能,在意亂情迷的這一刻,終於悄悄覺醒。

  她本能的朝他偎靠而去,任由他將自己擁抱得更緊,任由他將自己吻得更深,甚至學起他的動作,生澀的與他唇舌交纏,完全沈醉在他所製造出來的美妙歡愉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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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1 00:26:41
第七章

  終於到了這一天了!

  只要過了這一天,她就可以恢復自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再也不用和那個姓權的朝夕相處、忍受他毫無止盡的壓搾,還有一堆囉哩叭嗦的要求測試──

  幾乎是車子停下的剎那,艾旎便迫不及待的推開車門,跳出車外,摩拳擦掌的等著施展身手。

  她已經決定好了,待會兒她一定要把權天奇巴得緊緊,用行動向他的父母昭告她是多麼愛他,然後再竭盡所能的施展柔情、猛搞曖昧,無論他的父母使出什麼絕招,她都要像打不死的蟑螂,堅持不畏懼、不放手、不死心。

  沒錯,她就是要用這「三不計劃」,讓那對逼婚魔王徹底死心,乖乖接受權天奇的同志身分。

  只要他們明白權天奇這一生都不可能結婚,那麼她的任務就算是達成了──

  懶洋洋的聲嗓忽然在耳畔響起。

  「妳心情很好?」

  艾旎回過神,看著無聲無息來到身邊的權天奇。

  「當然,只要過了今天,我就再也不欠你什麼了,我的心情當然好。」她的嘴兒笑得翹高,一點兒也不掩飾自己的好心情。

  「看來妳很有自信。」

  「當然。」她頭點,接著馬上注意到別墅前方,有對夫婦正快步朝她走來。「他們就是你爸媽?」她低聲Check,腦海裡自動浮現夫妻倆的個人資料。

  馬賀蘭,權家的超級老大,昔日精明能幹的女律師,今日的逼婚魔王,個性不詳,但絕對相當難纏。

  權方智,全家的次級小二,昔日叱吒風雲的名商人,今日的逼婚魔王,個性不詳,但根據基因學反推,應該也善良不到哪裡去。

  權天奇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對。」

  「那開奧迪轎車和凌志休旅車的,就是你大哥權天朔和二哥權天湛?」

  越過並排的車子,她筆直望向比他們早幾秒抵達的權天朔和權天湛,發現這兩位本尊比雜誌上的照片還要來得搶眼,無論是在外形氣質上,還是在行頭氣勢上,兩人都出類拔萃得讓人忍不住想讚嘆。

  不過話說回來,看來今天以外人身分參加家庭聚會的,似乎不只有她,權天湛也帶了個女伴。

  「原來妳查過資料。」他輕輕低笑,沒想到她會認真到這種程度。

  「因為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她充滿鬥志地說道,接著極為自然的將自己的小手,鑽入他的掌心裡。「從現在起我們就是情侶了,記得對我深情一點,我會盡力配合。」她謹慎提醒著他。

  深邃的黑眸幾不可察的閃爍了下,他立刻從善如流的握緊她的手,將她拉到自己的身側。

  「我會的。」他的語氣充滿承諾。

  很好很好,他也挺入戲的,看來今天這場仗,應該會打得很順利。

  艾旎滿意點頭,接著立刻拉著他,主動走向迎面而來的夫妻倆。

  「伯父伯母你們好,我是艾旎,是天奇的男朋友。」她先發制人的自我介紹,順帶附上一個燦爛的微笑,深知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

  「我知道,阿奇曾經和我提過他有個『伴兒』,本來我還以為會是器宇軒昂的男人,沒想到竟然會是……」馬賀蘭沒有將話說完,只是一臉驚喜的看著艾旎,嘴裡不斷發出讚賞的嘖嘖聲。「好、好、好!英豔美麗的臉蛋,苗條修長的身材,還有這一身如蜜似的肌膚,比我想像中還要迷人一百倍!」

  「迷人一百倍?」艾旎明顯一愣,滿腔應戰的熱血,頓時被馬賀蘭怪異的行徑給削弱一大半。

  怪了,今天的主題應該是逼婚吧?怎麼看到兒子帶「男朋友」回家,他們兩老卻還笑得這麼開心?

  「呃……伯母,我是說,我是天奇的『男朋友』。」她忍不住想強調。

  「我們知道啊,阿奇的眼光就是這麼好。」夫妻倆依舊是一臉笑咪咪。

  不翻臉就算了,他們還讚美權天奇?

  艾旎錯愕的瞠大眼,終於忍不住望向權天奇,用眼神詢問現在是什麼情形,後者則是不著痕跡握了握她的小手,似笑非笑的看向雙親。

  「爸、媽,你們很高興?」他的語氣藏著一抹刺探。

  「你願意把人帶回來,我們當然高興。」

  「所以你們不反對?」

  「我們為什麼要反對?」夫妻倆無辜微笑。

  權天奇挑眉,幾乎可以肯定這其中一定藏著什麼陰謀。

  當初一腳把水晶桌踹飛的人,如今卻笑得這麼開心!分明就是有鬼!難道他們已經透過『特殊』管道,看穿他的把戲,並知道艾旎的真實性別?

  不,如果他們已經知道實情,就應該馬上拆穿他的把戲,而不是站在這裡和他閒聊天、裝神秘──

  「艾旎啊,伯母聽阿奇說你們現在住在一塊?」馬賀蘭再次把目標放到艾旎身上。

  「呃……對。」看著眼前令人捉摸不定的馬賀蘭,艾旎立刻提升戒備,小心翼翼的應對。

  「喔,那你們之間一切都還順利吧?」馬賀蘭含蓄問著,眼睛卻閃爍著可疑的亮光。

  「一切?您是指……」艾旎困惑眨眼。

  「我媽的意思是,我們之間有沒有天雷勾動地火,每天努力的擦槍走火,力行情侶間該有的親密行為。」權天奇非常體貼的為她解釋。

  轟!艾旎的臉著火了。

  她面紅耳赤的瞪大眼,不敢相信馬賀蘭會在大庭廣眾之下,詢問這種問題。

  她和權天奇只是在演戲,怎麼可能會和他──和他──

  可是真的沒有嗎?

 那天她不就是沈溺在他高超的吻技之下,陶醉得忘了自己姓啥名啥,更忘了那只是一道測試,足足失神了好久好久。

  想起那日熱烈的親吻,艾旎頓時羞澀的低下頭,竟不敢面對權天奇的目光。

  馬賀蘭察覺到她的害羞,瞬間笑得更詭異了。

  「看樣子,你們應該很順利。」她的語氣充滿曖昧。

  「確實是沒什麼問題。」權天奇以不變應萬變,不著痕跡觀察著自家母親的神情,縝密的思考著,她究竟在打什麼鬼主意?

  「是嗎?那可真是太好了。」馬賀蘭拋下神秘的微笑,接著便轉身走向大兒子,好心的沒再詢問任何人讓人臉紅心跳的問題,只是艾旎卻早已無法心靜如水。

  她曾想過他的父母會很生氣,也曾想過他的父母會給她難堪,可她萬萬沒想到,他的父母竟然會反過來「支持」他們,甚至還關愛起他們之間的「進展」──

  這其中若不是藏著更大的陰謀,就是某人的情報有誤!

  蹙起頭眉,她沒好氣的抬頭鄧向權天奇,本想抱怨,卻發現他也正注視她著,他的眼眉含笑,目光卻熾熱得讓人頭皮發麻。

  「你、你幹嘛這樣看著我?」他的心跳莫名加快。

  他似笑非笑地問:「剛剛妳想到那個吻了?」

  喝!他怎麼知道?

  艾旎倏地瞪大眼,才退燒的小臉立刻又燒紅一遍。

  「我才沒有!」她迅速搖頭,打死都不肯承認。

  明明只是為了測試而發生的親吻,她卻因此大受震撼,並無法忘懷,要是讓他知道,一定會取笑她。

  他輕輕低笑,眼神像是看透一切。

  「放心,那個吻就當作是我們之間的秘密,我不會說出去的。」

  「你當然不准說出去,要是你敢說出去,我就扁你!」過度的羞窘讓她忘了維持深情的假象,本能的就朝他掄起拳頭。

  「我知道。」權天奇笑得更開懷了,他用指腹點住她總愛虛張聲勢的紅唇,微笑地看她的臉越來越紅,逐漸變成一顆小蕃茄。「噓,別忘了妳還在演戲,事情有異,我們靜觀其變。」

★☆★☆★☆

  結果直到用餐完畢,她的「三不計劃」還是沒派上用場。

  別說為難了,從頭到尾,馬賀蘭根本就是慈祥和藹到一個不行,席間非但不斷替她挾菜,還頻頻詢問飯菜合不合她的口味、有沒有特別喜歡那一道菜,儼然把她當作自己親生女兒──訂正,應該說是當作親生兒子班照顧。

  她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也不知道這其中到底藏著什麼目的,但她卻看得出來,馬賀蘭的笑容絕對不是裝出來的。

  她慈藹而真誠,對人不帶任何偏見敵意,更不會用自己的主觀意識去判斷一個人的好壞,實在讓人很難不去喜歡上她。

  短短一席飯間,她竟也在不知不覺中忘了防備,和她暢快的聊起天來。

  當然,深受她魅力影響的可不只有她,權天湛帶來的女伴──甄溫婉,也在她逗趣的言談下,逐漸忘了緊張,靦覥的和她聊起工作上的趣事。

  她們三人愈聊愈起勁,愈聊愈投緣,壓根兒忘了身邊還有個男伴,才用餐完,便將男伴丟在廚房裡收拾善後,三人手牽手的來到客廳,決定一塊欣賞馬賀蘭的最愛──八點檔連續劇。

  只是事實證明,雖然馬賀蘭心繫八點檔,卻沒有忘記另一齣重頭大戲,趁著廣告空檔,她終於露出真面目,哭著纏上溫婉,不斷暗示明示的請求她和權天湛結婚──

  直到那時,她才總算明白馬賀蘭並不是不逼婚,而是今天她的目標根本就不是她,而是溫婉!

  最後在所有人的幫忙之下,溫婉終於順利脫身,但權天奇還是找了個藉口,帶著她離開別墅。

  逼婚對象跑了,馬賀蘭扼腕了好久,但也只能接受事實的宣佈散席。

  結果直到回到權天奇的住所,她還是不懂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麼而去參加聚會,她非但沒有一舉KO掉逼婚魔王,反而還真心喜歡上那熱情慈藹的夫妻倆──

  天啊,殺了她吧!

  艾旎欲哭無淚的趴在客廳的沙發上,整個人萎靡得像株枯草。

  為了這齣戲,她整整排練了一個月啊,結果瞧瞧她究竟幹了什麼好事?

  權天奇扯下領帶,理所當然的坐到了她身邊,柔和的燈光照亮他溫柔的表情,同時也照亮他眼裡的柔情。

  「怎麼了?」他伸手撫摸他柔軟的短髮,語氣充滿寵溺。

  她不理他。

  「累了?」

  她還是不理他。

  「還是想睡了?」他加深笑意,將手指滑向她精巧的耳廓,放肆的撫摸起她柔嫩的耳垂。

  他的粗糙相對於她的細膩,瞬間摩挲出強烈的酥麻感,她縮起脖子,再也忍不下去。

  「你夠了喔!」她反手捉著他的大掌,迅敏跪坐起來。

  「原來妳還沒睡著。」他的語氣充滿惋惜。

  她瞪著他,忍不住臉紅。

  「現在又不是在你爸媽家,你少對我動手動腳!」可惡,要不是早知道他是個GAY,她一定會以為他是在吃她豆腐。

  「我只是想安慰妳,妳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今天根本是一無所獲,我的心情怎麼會好。」她懊惱的丟下他的大手,抱著膝蓋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沒關係,下次還有機會。」他安慰道。

  「下次?那還要等多久?」她皺起頭眉,滿腔不悅。

  本以為可以一次KO的任務,現在卻得延後解決,那不代表她還得繼續和他同居,二十四小時任他差遣?

  「應該不會太久,我母親是個急性子,應該很快就會發動攻勢。」他放鬆的靠向椅背,語氣肯定地說道。

  艾旎可沒他那麼樂觀。

  「她會發動什麼攻勢?她現在整個心都放在你二哥和溫婉身上,根本就不在乎你和我GAY在一起,而且你媽媽看起來一點也不排斥同性戀,你確並這招真的有效?」她強烈懷疑,打從一開始他可能就用錯方法了。

  「她不是不排斥同性戀,她只是很喜歡妳。」他糾正她的說法,完全記得母親在和她聊天時,那愉悅的表情。

  母親看人眼光向來精準,而她又是個爽朗討喜的女孩,母親會喜歡她一點也不奇怪。

  雖然截至目前為止,他還猜不透自家母親究竟在打什麼鬼主意,但從她透露出的訊息來看,艾旎這隻到嘴的鴨子,恐怕是插翅難飛了。

  「不要吧……」艾旎苦著臉,內心五味雜陳,不知該是要哭,還是要笑?「我可是要幫你脫婚耶,要是她喜歡我,那這齣戲要怎麼演下去?更何況你媽媽人那麼好,我們這樣騙她……會不會太過份了?」最後一句話,她說得特別心虛。

  起先她以為馬賀蘭是那種不可理喻的貴婦人,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才會逼迫他結婚,可和她相處後,她才發覺一切都是誤會。

  她本來就對長輩沒轍,又怎麼忍心去欺騙一個真心待她好的長輩?

  「妳喜歡我母親?」深邃黑眸浮現點點笑意。

  「你媽媽人那麼好,我當然喜歡她。」她老實承認。「喂,你為什麼不想結婚?」側著頭,她問出擱在心中許久的問題。

  「為什麼這麼問?」他凝望她澄澈的水眸。

  她聳聳肩,「我只是在想你媽媽人那麼好,應該不會真的勉強你和女人結婚,你若是有心儀的對象,就該好好的跟她溝通,而不是欺騙她。」

  他沈默看著她好半晌,接著才又出聲。

  「我的心裡確實住著一個人。」

  「什麼?」艾旎一愣,沒料到他會突然這麼誠實,更沒料到他還真的有喜歡的人!

  「可惜當年我還來不及表白,她就消失了。」

  「消失?」呃,該不會是……

  他看出她的想法。

  「她出國留學,直到最近才回國。」他解釋道。

  「原來如此。」她尷尬擠笑。「那你怎麼不去找『他』呢?」她發現自己得費些力氣,才能把這句話說完。

  「在她回國的第一天,我們就相遇了,可惜她沒有認出我,而且直到現在,還是沒有想起關於我的一切。」他直視著她,語氣充滿暗示。

  「那你怎麼辦?」看著他苦澀的笑容,她皺起頭眉,感覺自己的胸口似乎也悶痛了起來。

  「我在等。」

  「等什麼?」

  他微扯嘴角,不答反問:「那妳呢?」

  「我?」

  「妳曾經喜歡一個人嗎?」

  艾旎一愣,本想否認,可腦海裡卻偏偏自動湧現十一年前那段苦澀的初戀。

  那年她十六歲,只曉得每天練拳習武,壓根兒不懂得情愛,直到遇見大她兩屆的一名學長。

  迥異於她的粗魯好動,他斯文有禮,渾身蘊滿迷人的書卷味,猶如春風般宜人溫和,眼神卻又銳利得彷彿可以看透一切,是天生的領導者。

  每每一看到他,她就捨不得移開目光,一顆芳心總隨著他撲通撲通亂跳。

  她好喜歡好喜歡他,卻始終沒有勇氣說出口,只能裝作普通的學妹,利用社團活動繞著他打轉,而他也對她很好,好得常常會讓她忍不住偷偷猜測,他是不是也喜歡著她?

  那是她的初戀,也是她的單戀,即使不敢告白,光是能夠看到他,她就覺得好幸福,可誰又料想得到,原來他之所以會對她好,全是為了贏得一場賭約──

  原來自一開始,他的笑容就是假的、對她的關懷好意也是假的,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一廂情願!

  深吸一口氣,她忽然用力甩頭,將腦海中那不堪的回憶盡數拋開。

  不要想了,都過去了,她不也早已將他遺忘了?

  「沒有。」鼓著腮幫子,她賭氣說道,對於那種爛人,她才不屑承認自己曾經為他心動過。

  「真的沒有?」深邃的黑眸瞬間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

  「你問那麼多做什麼?又不關你的事!」她惱羞成怒的瞪著他,討厭他彷彿能看透一切的眼神。

  直到此刻她才終於明白,為何對他,她總會有股莫名的熟悉感,原來他就和那個人一樣,明明什麼都懂,卻總愛裝作不知情,非得逼她親口承認,然後再將她玩弄在股掌之間──

  可惡!不是說好不要再想了嗎?她幹嘛又想起「他」?

  都怪他哪壺不開提哪壺,害她心情更糟糕了。

  瞪了權天奇一眼,艾旎氣呼呼的自沙發上跳了下來,決定用最快的速度回到房間,終結這次的談話。

  沒想到權天奇卻抓住了她。「那當然關我的事。」

  「什麼?」

  「告訴我,當初妳為什麼要到美國留學?」

  他眼裡的執著,讓她重重一愣。

  怪了,他幹麼突然對她的過去那麼感興趣?一下問有沒有喜歡的人,一下又問留學的事;他就會問她的事,卻不願將自己的想法說清楚,他就那麼保護自己的「心上人」嗎?

  艾旎更生氣了,卻莫名的更想哭。

  「我說過,那不關你的事!」她咬著下唇,用力將手收回。

  他凝望著她,眼神深奧而難懂。

  「但是我想知道答案。」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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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1 00:27:10
第八章


  但是我想知道答案。

  可惡,他想知道,她就必須告訴他嗎?

  如今他的父母意圖不明,他不試著想對策,卻只會繞著她的過去猛打轉,他到底是哪條神經不對勁?

  不過話說回來,其實她也不太對勁。

  自從那晚和他相談「不歡」後,她就莫名在意起他心中的那個「他」。

  本以為以他的身分地位,就算他在外頭豢養了幾個「伴兒」,仰或是和人大玩一夜情,她也不會太訝異,但是當她親耳聽見他的心裡其實早已有個「他」時,她才發現,自己竟然是那麼的震驚──

  原來,他早就有心儀的對象,所以才不打算結婚。

原  來,他一直在等著對方,直到現在都還在等。

  直到現在,她還清楚記得當他說到「他」時,眼神是多麼的眷戀溫柔,語氣是多麼的深情執著,他竟然是如此的深愛那個人……

  「唉。」

  沈重的嘆息,忽然自粉潤的小嘴飄了出來。

  坐在自家附近的咖啡店裡,艾旎一臉惆悵的靠著玻璃窗,早已數不清這是今天第幾個嘆息。

  難得權天奇南下視察,並寬宏大量的放她一天假,難得她終於可以回家陪伴父母,她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反而滿腦子都是他和「他」的事。

  那個「他」究竟是誰?他們相遇之後,他曾試圖聯絡過「他」嗎?如果「他」想起了他,他會馬上向「他」告白,並帶「他」到美國結婚嗎?

  那她呢?

  到時候,他會記得她,還是忘了她?

  光是想像權天奇有可能忘了自己,她就覺得好難過。

  雖然她只經歷過一段蠢蠢的單戀,但戀愛和失戀的心情她卻是懂的,現在她的心情,分明就和當初失戀時如出一徹──

  所以這代表了什麼?

  難道她真的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權天奇了?!

  閉上眼,艾旎再次深深嘆息,並用額頭輕輕撞擊玻璃窗,試著阻斷這恐怖的念頭。

  不,不可能,一定是這些日子壓力太打,所以她才會產生這種「錯覺」,她不可能會喜歡上他的,她一定沒有喜歡上他──

  叩!叩!叩!

  玻璃窗外,忽然傳來清晰的敲擊聲。

  她迅速睜開眼,機警的看向玻璃窗外,本以為是有人惡作劇,沒想到卻看見馬賀蘭和權方智就站在外頭,正一臉興奮的朝她揮手招呼。

  「伯父?伯母?」她詫異的睜大眼,接著下一瞬間卻巷是想到什麼似的,迅速低頭檢查起自己的穿著。

  呼,還好還好,還好她今天穿得多,外頭還搭了見針織風衣,應該多少可以遮掩她的女性特徵。

  「艾旎,來!來!」夫妻倆招手示意她出去一趟。

  她遲疑了一下下,接著才起身結帳走出咖啡廳。

  「伯父伯母,你們怎麼會來這兒?」她小心翼翼的調整站姿,試著不露出任何破綻。

  夫妻倆神秘兮兮的笑了笑,異口同聲的回答:「來拜訪一對老朋友,他們就住在附近。」

  「喔,真巧,我家也在附近耶。」艾旎不疑有他。

  「是嗎?那可真是太巧了。」夫妻倆笑得更神秘了。「艾旎啊,妳現在有沒有空啊?」夫妻倆忽然將話題一轉。

  她誠實點頭。

  「現在是沒什麼事。」本來今天一整天她都打算陪著父母,誰曉得他們早已和朋友約好一塊吃飯,因此她只好一個人出來解決民生問題,順便打發時間。

  「太好了,那妳想不想到伯母家玩?」

  「現在?」艾旎一愣。

  「對,那麼大的房子就我們夫妻倆住,實在挺無聊的,難得半路巧遇,不如就讓我們兩個老人家作個東,請妳喝杯下午茶,順便聊聊妳和阿奇的事。」

  「聊我和天奇的……事?」心兒一跳,艾旎立刻察覺到夫妻倆的意圖。難道他們是想趁權天奇不在的時候,對她──

  喔喔,這該不會就是所謂的請君入甕吧?

  「沒錯,我們有很多阿奇小時候的照片喔,想不想看?」夫妻倆丟出誘餌。

  「這個……」艾旎發現自己實在很難不心動,除了想看看Q版的小天奇外,基於私心,她也想把整件事趁早解決。

  趁著自己的心思變得更加混亂之前,她一定得想辦法迅速抽身。

  「還有阿朔和阿湛的照片喔。」為了讓艾旎上鉤,夫妻倆乾脆連其他兩個兒子也一塊出賣了。

  艾旎扯起嘴角,終於作出決定。

  「好吧,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

  別墅裡,馬賀蘭和權方智就坐在她的正對面,臉上雖然堆滿了笑容,卻給人一種不懷好意的感覺。

  明明只是手無寸鐵的老人家,她卻緊張得像是初次上場比賽的嫩咖,甚至不自覺挪了挪屁股,──

  「艾旎啊。」馬賀蘭總算開口了。

  「是!」她不禁正襟危坐了起來。

  「紅茶好喝嗎?」她笑咪咪地問。

  「啊?喔,很好喝。」

  「那妳想不想吃些點心?」一旁的權方智也問著。

  「不用了,我已經吃飽了,謝謝。」

  馬賀蘭接著說:「是嗎?那照片……」

  「沒關係,待會兒再看。」

  權方智順口又問:「喔,那妳喜歡阿奇嗎?」

  「我當然喜歡他──呃!」話才出口,艾旎就驚覺自己上當了,她連忙摀著小嘴,卻已是為時已晚。

  慘了!她怎麼一不小心就說出真心話了?

  「呵呵,瞧我問的是什麼問題,妳和阿奇都住在一起了,當然是和他真心相愛了。」權方智呵呵笑了笑,一副自己問錯話的模樣,私底下卻不禁和馬賀蘭教換了勝利的眼神。

  眼看夫妻倆露出陰謀得逞的表情,艾旎才終於恍然大悟,原來他們是打算運用左右開弓的作戰方式,分散她的注意力,好誘騙她說出實話。

  啊,這可不好,她得更加謹慎一點才行,幸虧她和權天奇原本就是扮演情侶,剛剛那意外的「告白」,正好是符合劇情需要的標準答案,她應該還沒露出什麼破綻才是。

  拿起桌上的錫蘭紅茶,她輕啜一口,除了掩飾自己的驚慌失措,同時也試著冷靜──

  「妳和阿奇進展到幾壘了?」這次,夫妻倆異口同聲地問。

  「噗!咳咳咳咳!」

  艾旎的回答是一連串的嗆咳,她狼狽的摀著嘴,不敢相信夫妻倆會問起這麼私密的問題。

  上次聚會時,他們不是才問過嗎?怎麼現在又──又──

  「艾旎,妳沒事吧?」馬賀蘭立刻跑到艾旎身邊,接過她手中的茶杯,並替她拍背順氣。

  「抱歉,我、我沒事。」艾旎接過權方智遞來的面紙,困窘的抹去唇邊和手上的茶水。

  「我們的問題讓妳害羞了?」馬賀蘭理解的笑了笑。「其實妳也不用害羞,我和妳伯父並沒有其他的用意,只是想確定一些『細節』,然後安排一些『計劃』。」

  「計劃?」艾旎。

  「就是婚禮啊!」馬賀蘭揚高嘴角,喜孜孜的工佈答案。「既然妳喜歡阿奇,又和他他同居這麼久了,乾脆就和他結婚吧。」她說得非常理所當然。

  艾旎瞪大眼。

  「結婚?」她沒聽錯吧?

  「沒錯。」夫妻倆雀躍的猛點頭。「我們都已經規劃好了,你們可以用一個月討論婚禮細節,再用一個月拍婚紗、籌備婚禮,第三個月就可以結婚了!」

  「什麼?」

  「不過如果妳覺得太慢的話,我們也可以想些辦法,讓進度快些。」說話的同時,夫妻倆也默契十足的將目光下滑到她的肚子上,表情嚴肅而認真,好似裡頭藏著什麼東西似的。

  艾旎心兒一震,立刻直覺到事情有異。

  他們為什麼要這樣看著她的肚子?難道他們以為她懷孕了?!

  不,這太荒謬了,她現在的身分可是權天奇的「伴兒」,是個「男人」啊!

  「伯母,我、我是男的。」捏著衣角,她結結巴巴的說出重點,試著點醒夫妻倆。

  「我們知道啊。」

  「而且我和天奇是同志。」她強調另一個重點。

  夫妻倆吃吃竊笑,彷彿她說了什麼笑話。

  「對,戀人同志嘛,這我們當然也知道。」兩人擺擺手。

  戀人同志?

  雖然覺得這個說詞似乎怪怪的,但艾旎卻無心深思。

  「重要得是,在台灣同志是不能結婚的,所以我和天奇根本不可能結婚。」她說出最最最重要的重點,希望夫妻倆別再異想天開。

  「但在美國可以啊。」誰曉得兩人卻迸出這麼一句。

  「什、麼?」瞪大眼,艾旎終於忍不住發出低叫。

  「其實你們想在哪裡結婚都沒關係,總而言之妳這個兒媳婦,我們是要定了!」夫妻倆完全無視她臉上錯愕,逕自作出結論。

  撫著額頭,艾旎忽然覺得好頭痛,原來剛剛說了老半天,她根本就是在白費唇舌。

  事實證明,這夫妻倆果然就像她當初所猜測的一樣,一點兒也不排斥同性戀,他們甚至還早已計劃好,要把她娶回家當媳婦──

  唉,雖然她很喜歡他們,也喜歡和他們坐在一起聊天,但這輩子她恐怕都無法成為他們的兒媳婦。

  「伯父伯母,多謝你們的好意,但我不能和天奇結婚。」握起拳頭,她用非常抱歉的語氣,打碎兩人的美夢。

  「為什麼?妳不是喜歡阿奇嗎?」夫妻倆驚訝地問。

  艾旎勉強撐起微笑,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確實是喜歡他沒錯,可惜他喜歡的卻是「他」,他就是為了「他」,才不打算結婚的。

  「不行!你們都同居那麼久了,什麼該做、不該做的全都做光了,阿奇當然得負責將妳娶回來。」夫妻倆無法接受艾旎的拒絕,為了等這一天,他們可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忍」了好久,怎麼可能她說不要就不要。

  而且不光是他們夫妻倆,就連某對夫妻也急得很呢!

  「可是我們根本就沒有──呃,我是說,我根本就不需要天奇負責。」艾旎急著解釋。「大家都是男人,在一起開心就好,我根本沒想那麼多。」

  「妳當然得想多一點,因為妳可是──」夫妻倆緊急將話語一頓,接著皺著頭眉,想起她前一段話。「等等,妳剛剛窩你們根本沒有什麼,難道──難道你們什麼都還沒做?」夫妻倆一臉大受打擊。

  「不,我和天奇當然……當然是一切正常!」艾旎紅著臉,立刻企圖圓謊,卻怎樣也掩不去語氣間的心虛。

  夫妻倆何等精明,立刻痛心疾首的大嘆了一口氣。

  可惡,三個兒子裡就數阿奇最狡詐陰險,他們一直以為他的「進度」應該會超前一些,沒想到他竟然還是讓他們失望了。

  難道那小子真的不打算結婚,就想這樣拉著艾旎一直「GAY死落去」

  嘖!那可不行,就算他們之間還是清清白白,但把人帶回去同居就是事實,為了艾旎的名聲著想,他們就是得結婚,雖然目前時機尚未成熟,但總有一天他們終究會將「底牌」掀開,到時就算那小子想賴也賴不掉!

  夫妻倆自信滿滿的勾起微笑,立刻決定將逼婚一事暫緩,他們可不想為了一時心急,而嚇跑這個新娘子呢!

  「好吧,既然妳現在還不想結婚,那伯母也不想逼妳。」馬賀蘭狀似理解的拍了拍艾旎的小手。「不過妳可要記住,伯父伯母早已認定妳這個兒媳婦了,我們隨時歡迎妳嫁進來。」

  「沒錯,有緣千里來相會,無緣對面手難牽,芸芸眾生,阿奇卻偏偏『看中』妳,那就代表你們彼此有緣。」權方智別有深意的說著。

  雖然不知道夫妻倆為何突然改變態度,但暫時不用被逼婚,艾旎還是鬆了口氣。

  「謝謝你們能夠體諒。」

  「哎,說那什麼話,對了,相片,我們來看相片吧!」馬賀蘭更換主題,決定以退為進,先和艾旎分享權天奇小時候的照片,讓她更加喜歡他。

  「好啊。」艾旎微笑點頭。

  權方智立刻起身走到房裡,拿出三本厚厚的大相本。

  三本相本分別記錄著三兄弟的成長史,從嬰孩時期到成人踏入社會,三人所經歷過的每一場校慶、比賽、宴會、畢業典禮,通通都被收錄在這裡頭。

  馬賀蘭將權天奇的相本率先攤開,放在桌子上頭,讓艾旎可以一目瞭然的參與到他的成長史。

  一開始,艾旎的確是被小小天奇迷得團團轉,甚至心癢癢的考慮跟夫妻倆討張照片來翻拍,但是當她看到高中時期的權天奇時,一股強烈的熟悉感,卻讓她忽然斂下笑容,仔細打量起相片中的男孩。

  相較國小的稚嫩、國中的青澀,高中時期的權天奇身高明顯拉高不少,體格更是出落得陽剛,只是吸引她的卻不是他的外型,而是他的五官、他的輪廓。

  飛揚的眼眉、自信的神采,還有那身溫和氣質,這個人──這個人──

  不等夫妻倆說明,她立刻自動將相本翻頁。

  相本記載著各式各樣的權天奇,有嚴肅的、有慵懶的、有瘋狂的、有內斂的,而她,則是選擇將目光停駐在一張畢業證書的照片上。

  照片裡,戴眼鏡的男孩斯文的站在操場上,手裡拿著畢業證書,身上穿著她再熟悉不過的制服。

  「他是誰?」她指著相片裡的男孩,聽見自己的心跳在一間瞬紊亂失序。

  「他當然是阿奇啊!」夫妻倆笑咪咪的回答。「三兄弟裡就數他發育得最慢,高中時只有一百七十幾公分,後來還不小心得到近視,得戴上眼鏡,幸虧他的長相斯文俊秀,戴起眼鏡也特別的好看,聽說可是迷倒不少女同學呢!」

  艾旎完全笑不出來,只能死命瞪著相片上的斯文男孩。

  「他的模樣跟現在不太一樣。」

  「哈哈,那是因為阿奇高中畢業後突然迷上武術,才練了幾年武,整個人就變成了棵大樹,不但變得高大陽剛,就連眼神氣質也變得精銳,跟以前白淨斯文的模樣的確差很多。」馬賀蘭也同意這一點。

  「不過也有可能是在商場上磨練了不少,這幾年他變得更加沈穩精明,也更加優雅迷人了。」權方智額外加註。

  「不過迷人歸迷人,阿奇倒是很潔身自愛。」馬賀蘭補充。

  「沒錯,妳可是他第一個帶回家的情人呢。」權方智順便讚揚兒子的好。

  夫妻倆一搭一唱,非常賣力的幫兒子打形象,技巧性的想幫兒子博取好感,誰曉得艾旎卻是一臉鐵青的站了起來。

  「艾旎,妳怎麼了?」

  夫妻倆也跟著一塊起身。

  「我認識他。」她冰冷說道。

  「妳認識阿奇?妳為什麼會認識他?」夫妻倆好意外。

  「因為當年我也讀這間高中。」不只語氣,就連她的眼神都冰冷得像快冰。

  「啊,那可真巧!」哎呀,他們倆果然真的很有緣呢!

  「而且就是他毀了我的初戀。」

  「啊,那可真──」話聲陡地一頓,夫妻倆皺著頭眉,非常困惑的看向她。「剛剛,妳說誰毀了妳的初戀?」

  艾旎沒有回答,只是抿緊了粉唇,氣得全身顫抖。

  強烈的怒火焚毀了她的理智,讓她恨不得馬上衝到權天奇的面前,賞他一個非天旋踢,外加一個過肩摔。

  該死的,他竟然騙了她!

  難怪他會那麼熟悉她的嗜好口味,難怪她對他總會產生莫名的熟悉感,原來他根本就認識她,而且就是當年玩弄她的王八蛋!

  許久得不到回應,又看到艾旎氣得全身發抖,夫妻倆就算再遲鈍,也迅速理解到事實並不單純。

  看樣子他們的寶貝兒子果然是和艾旎非常的有緣,而且還是「淵源頗深」、「交情匪淺」呢!

  「伯父伯母,謝謝你們的招待,不過恐怕我得離開了。」艾旎非得用力握緊拳頭,才能阻止自己當場抓狂。

  「喔,那妳和阿奇、──」

  「我和那個王八蛋,一輩子都不可能!」她斬釘截鐵的回答。

  夫妻倆一臉大受打擊,但還是小心翼翼地問:「那妳現在是打算──」

  「扁人!」

  撂下狠話後,艾旎便頭也不回的殺出別墅,留下馬賀蘭和權方智無語相覷。

  哎呀,他們是不是搞砸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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