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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夕煙]純情大野狼[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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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5 00:20:33 |倒序瀏覽 | x 3
純情大野狼 作者:夕煙

誠徵室友:限女性,收入穩定的社會人士!
連英理只想找個「同居人」分攤房租
怪了!這條件明明簡單得很,怎麼找不到半個合心意?
咦,新室友自動送上門來囉~~
只不過……對方竟是個漂亮的大男孩!?
無所謂啦!瞧他那副怯生生、我見猶憐的模樣
想來也不可能是「大野狼」吧?OK,就「破格錄取」囉!

一把小提琴,一個大背包,東璟隻身搬進了這棟公寓
他不僅長相絕美,還沒啥不良嗜好、沒女友、沒脾氣……
單純的他認為:「孤男寡女」住一起,就是該保持距離
她卻穿著背心短褲,大剌剌露出美腿,在他跟前晃來晃去
受不了!這女人──難不成真把自己當成「姐妹」啦!?
殊不知,他的桃花可旺得很哪!
教琴被年輕學生強吻,赴宴被陌生女子搭訕
他都嚴詞拒絕,只因自己滿腦子想的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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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5 00:21:07
楔子

  「綿綿,托春風的福,你的春天也來了!」連英理感慨萬千地拍著閨中密友的肩膀,笑得有些無奈,因為接下來她要面對的事情就是,另外找一個室友與她一起分攤房租。

  「英理,你幹嘛滿臉的不情願,應該祝福我才對啊!人家好不容易又找到了男朋友……」綿綿噘起小嘴撒著嬌,臉上有抹不去的幸福。半個小時之後,她就要搬出和連英理共同居住了兩年的公寓,和男友去享受二人世界了!

  「好啦,服了你!重色輕友!」連英理扯出一個笑容,「怎麼樣,行李都收拾好了?」她瞄向堆在客廳中大大小小的行李箱,心想這個嬌滴滴的小姐真是厲害,光衣服就有五大箱。

  「都收拾好了。英理,謝謝你!」她滿目感激地望著她,眼中泛起了淚光。

  「謝我什麼?」她大大咧咧地笑著,好友眼中的淚花把她弄得很彆扭,總覺得自己欺負了她似的。

  「謝謝你這兩年來對我的照顧。」

  「咱們不是姐妹嗎?那麼客氣幹什麼?再說我還要謝謝你呢!如果沒有你在,我這兩年肯定每天吃泡麵和外賣度日。不過你這一走,我以後又要挨餓了。」她撇撇嘴,頭腦中浮現自己挨餓的狼狽樣。

  「歡迎你來我家吃飯!」綿綿轉憂為喜,甜甜一笑,漂亮得像一朵綻放的鮮花。

  「省省吧!我可不想惹人嫌,也沒興趣做電燈泡。」她對好友的提議連連擺手,「放心吧,我那麼大的人了,不會真的餓死的。」

  「也對,我們英理最了不起了。」綿綿撲到她的身旁,摟上她的肩膀,「英理,說真的,你已經二十三歲,也該找個男朋友了,兩個人總比一個人好一些,起碼不寂寞啊!」

  聽到好友的話,連英理不禁打了一個寒顫,「算了吧!就目前的狀況而言,除了房租之外,我一個人還可以應付。」

  「關於找室友的事情你開始著手了嗎?」

  「嗯,我已經把出租消息張貼出去了。」

  「你要注意安全,對來租屋的人嚴格把關,逐一篩選。」綿綿不放心地叮囑。

  兩年前,兩人是透過朋友介紹才住在一起的,安全上是絕對沒問題。而現在熟人之間也沒有想要租房子的,所以連英理不得不向外找。

  連英理重重地點了點頭,「我已經註明了只要女合租人,而且是有固定收入的正經人。」

  「那也要小心。」

  「放心吧!我會擦亮眼睛的。」

  正當兩人聊得起勁的時候,門鈴響了,綿綿像兔子一樣的跳去開門,因為她知道是男友來接她了。

  連英理和這個氣質不錯的男人打過招呼之後,便開始幫他們搬行李。

  在樓下,大大小小的行李都裝上車後,兩個女孩互相看著對方,彼此的心中都湧上了分別的不捨。綿綿把這份悵然化作傷感的淚,而連英理則是把它化作一個帶著陽光味道的笑容。

  「喂,老兄,今後你可有口福了。」連英理對綿綿的男友投去羨慕的目光,繼而又看向咯咯笑的好友,「綿綿,我的胃會想念你的。」

  「想我的時候就讓它來找我吧!」

  連英理從額頭拉過俏麗的短髮,瀟灑一笑,「祝你們二位的同居生活幸福美滿!綿綿,有空要常回『娘家』來玩呀!」

  「放心啦,娘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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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5 00:21:46
第一章

  連英理從沒想過要尋找一位合適的室友竟是如此之困難!

  已經過了一個多月,她還是沒有找到滿意的人選。有時候好不容易遇到了合適的人,對方卻挑剔租金和房間的條件,搞得她焦頭爛額。

  眼看繳納房租的日子快到了,大火已經燒到了眉毛,她覺得有必要放寬租屋者的條件。

  叮咚!

  晚上,正在看電視的連英理聽到了清脆的門鈴聲,她跑到門口,從貓眼上看見一個陌生的男孩。

  「你是誰?」她並沒有馬上開門,「找錯門了吧!」

  「請問,這裡是連英理的家嗎?」

  「你找她有什麼事?」

  「我想來租房。」

  門外的聲音讓連英理著實一愣,腦袋中飛快地思考一下就打開了門,臉上漾滿笑容,「你好,我就是連英理,你想租房?」

  「嗯。」男孩點了點頭。

  「可是,我需要的是一個女房客!」她有些為難地看著他。

  聽到她的話,男孩沉默了,片刻之後,他抬起眼看向她,緩緩地開口:「你可以把我當成是女的,沒關係的。」

  對方的話令連英理一時語塞,無以應對,只能瞪大眼睛疑惑地打量著眼前這個自毀形象的大男孩。

  經過一番仔細的打量,她突然覺得他的話也不無道理。因為他看起來的確有那麼點女人的味道,尤其是那白皙的皮膚,絕對稱得上是吹彈可破!而且他的五官俊秀到幾乎可以用精緻來形容,眼中透著幾分不容忽視的陰柔,簡直就是嬌嫩的水仙花般的絕美男孩!

  「那好吧,性別這一關勉強算你通過。你進來,咱們詳細談一下吧。」

  掂量著他瘦長的身形,她料他沒有自己的力氣大,再加上他那副老實、任人宰割的樣子,她也就放心讓他進屋了。

  男孩背著一個小提琴琴箱進到屋內,把它小心翼翼地立在牆角處。

  「你是學音樂的?」連英理的目光在小提琴和他之間兜過一圈。

  「學過。」男孩頓了一下,不慌不忙地應了聲,規規矩矩地坐在客廳的椅子上,環視起四周。

  連英理為他遞上一杯水,「你隨意看看吧,兩房一廳,兩個獨立衛浴,一個廚房,兩支電話,互不干擾。」她一邊介紹一邊領他看房間。

  男孩走進曾經屬於綿綿的房間,站在中央環顧了下,「這是我的房間,對吧?」

  「你的房間?」她疑惑地看著他,「這麼說你已經打算租下這個房間了?沒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嗎?比如租金或者居住條件什麼的。」

  他是她遇到最痛快、最乾脆的租屋者了!

  他肯定地點點頭。「我很滿意。」

  「你有在上班嗎?有固定收入嗎?」

  「我有固定的收入,你放心吧,我不會找麻煩的。」

  看到他一臉認真的表情,她也就不再詢問什麼,「麻煩你把身份證讓我看一下。」

  男孩老老實實地從皮夾裡掏出身份證交給她。

  「東璟……二十……三歲……」她一邊嘀咕一邊審查他的證件,「你打算什麼時候搬過來?」

  「現在!」

  她一愣,「現在?看來你是有備而來呀!行李呢?」

  東璟指指大背包,「差不多都在這裡,明天我再把書拿來就行了。」

  她凝視他幾秒鐘,「隨你吧,反正這個週末之前你需要把房租準備好,然後我們一起去交。好了,你先收拾行李吧,一會兒咱們再談其他細節。」

  東璟默不作聲地收拾著簡單的行李,又把小提琴琴箱小心翼翼地放在床角處,他很快就整理完房間,來到客廳。

  「都收拾好了?」連英理關掉電視機,示意他坐過來,「喏,給你鑰匙。」

  「嗯。」他接過鑰匙,在手中把弄著。

  「那我們就開始約法三章嘍!」

  他點點頭。

  「其實我也沒有什麼特別的要求,既然我們同住在一個屋簷下,那麼我們就是朋友了,要相互尊重,相互照顧,絕對不能做違法亂紀的事情。明白嗎?」

  「明白。」

  「你有女朋友嗎?」

  「沒有。」

  「其實有也無所謂,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女朋友的話,是可以把她帶來住的。你們在自己的房間裡做什麼我不管,但是在我的面前就要守些分寸。同樣的,我也是一樣,因為咱們要相互尊重嘛!」

  「我沒有女朋友。」他悶著聲音重複。

  連英理注視著他那雙有如泉水般清澈的大眼,覺得這個傢伙此時像是一個執拗的孩子,非要讓她接受他沒有女友這個事實。

  「那麼剛才的話就算是預防針吧!」

  聽後,他沉默了,房間內靜得讓她很不自在,她知道自己這次遇到了一個沉悶的合租人。

  「你有什麼想說的嗎?什麼都可以說。」她打破沉默。

  聽到她的話,東璟面帶難色地看向她,「你……可以借我一床被和一個枕頭嗎?」

  連英理忍不住笑了起來,他那懇求的神色中帶著幾分委屈,在她看來真是可愛至極!

  她邊笑邊回房間給他拿東西,他也起身跟了過去,站在她的房間外面接過被子和枕頭。

  「謝謝。」

  「不客氣,我們應該互相幫助嘛!」她大方一笑,「今後就叫我英理吧,咱們同年,不用那麼拘謹。」

  「哦。」

  他點點頭,乖得像是一個學生,讓她不禁懷疑他到底有沒有中學畢業。

  「好了,時間不早了,我要為第二天的工作做準備。你也休息吧!」連英理送上了一個微笑。

  或許是他看起來很乖的緣故,所以給她留下了不錯的印象,令她不由自主地把他當成了「小妹妹」。

  「哦,晚安。」他訥訥地點點頭,轉身離開。

  「東璟!」她突然叫住他,「你以前和別人合租過房子嗎?」

  「嗯。」他扭過頭看著她。

  她笑著舒了口氣,「祝我們今後的生活和睦愉快。」

  他什麼都沒有說,而是展露一個笑容,一個輕柔而潔淨的笑容,之後便走向自己的新房間。

  連英理愣在房間外,暗暗驚呼,天吶!這傢伙是不是上帝派來勾引她的天使呀,竟然漂亮到讓她失了神!

  

  第二日清晨,當連英理推開房門時,一張紙條飄飄悠悠地落到了地上。撿起一看,原來是新室友給她的留言──

  如果下班後沒有特別的事情,請直接回家。

  東璟

  望著娟秀的字跡,他那秀致的容貌在她的腦海中逐漸清晰起來。她莞爾一笑,收好紙條便去洗漱了。

  這個小傢伙有什麼事情,搞得神秘兮兮的!

  她一邊刷牙一邊猜測,無意中就把他稱為「小傢伙」了,連她自己都感到好笑。明明他比她還大上那麼幾個月,卻反而覺得他是小弟……錯,是小妹!

  嘿,告別了嬌滴滴的綿綿,又迎來了惹人憐愛的東璟,看來她這個行俠仗義的大姐是做定了。

  囫圇吃過早餐,抄起背包,在落地鏡前做最後的整理之後便匆忙鎖門去上班了。

  說起自己的工作,連英理還是很滿意的,不但不覺得累,而且還覺得很有樂趣。每天到了學校,拿著書本和教材走向教室,大方得體地面對講台下那二十多名來自不同國家的外國學生,她的心中還真是會湧出一股成就感。因為她從小就立志要做一名教師,雖然她現在的學生是外國人,但也算是達成了心願。況且,比起教中國人數理化,還是教外國人中文更有意思些。

  結束一天的課程,已經是下午五點,她像個放學回家的學生一樣背著背包回家。

  她哀聲歎氣地打開家門,之所以哀聲歎氣倒不是因為累,而是因為肚子餓。現在真是後悔當初沒學做飯!

  「是英理嗎?」

  連英理聽到廚房裡傳來了東璟那不慌不忙的聲音,從他的聲音中,她便可以判斷出他是那種沒有脾氣而且有條不紊的人。

  「是我,這個房間除了你我之外,應該不會再有第三個人有鑰匙。當然,小偷就例外了,不過他們也不需要鑰匙。」她一邊脫外套一邊隨意說笑。

  她來到客廳,突然聞到一股飯菜的香味,腸胃十分配合地蠕動了起來,循著香氣,她來到廚房。「哇,好香!」她閉上眼睛用力吸氣,彷彿回到了綿綿在的那段日子。

  「餓了吧?一會兒就可以開飯了。」東璟看到她一副飢腸轆轆的樣子,忍俊不禁。

  「開飯?我們一起吃?」她欣喜若狂地看著他。

  「當然,我是新房客,應該表示一下的。」他熟練地切菜炒菜,「這裡油煙大,你出去客廳等吧。」

  

  她明白了,這就是他讓她下班直接回家的原因。

  「烹飪方面的忙我是幫不上,那麼就幫你擺放碗筷吧!」她興高采烈地拿出碗筷,又朝鍋裡瞄了一眼,更樂了,是她最愛吃的雞肉。

  連英理擺放完碗筷,窩在沙發裡喜孜孜地吃著零食,心想自己真是好命,遇到這樣好的合租人。

  片刻之後,東璟兩隻手端著三盤菜走出廚房,「還有一道蔬菜湯,馬上就好了。咱們先吃吧!」

  「謝謝!」她迫不及待地衝向餐桌,「天吶!你是不是學過廚藝?怎麼有如此好的手藝!」

  他輕輕一笑,眼波輕輕柔柔,「媽媽教的。」

  「你的媽媽實在了不起!」她由衷地佩服起這位母親,夾起一塊雞肉放在嘴裡,鮮嫩滑潤,鹹淡適中,真是美味到了極點。

  「看來我有必要向你請教廚藝了,不然早晚有一天我會被泡麵和外賣害死的。」

  他疑惑地看著她。「你不會做飯嗎?」

  「完全不會,因為父母長期在國外工作,所以我很可憐的。」說著,她聳聳肩膀,一副無可奈何的神態。

  「你為什麼要一個人租房住?父母不是不在國內嗎?你大可不必租房子。」他細嚼慢嚥著。

  「住在這邊離學校近一些。」

  「你還是學生?」

  「兩年多以前還是,但現在是老師了,在一所中文培訓學校教外國人中文。」

  他為她的話而感到驚訝,因為她看起來比較像一個大學生。

  「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像老師?」她饒有興趣地盯著他,「要說起來,我的學生生涯還真是挺……怎麼說呢,應該是有點倉促吧。上小學時我一不留神跳級兩次,十七歲那年隨父母去了舊金山,並且考入了當地的一所大學,花了三年的時間修完了大學所需的學分,之後便回歸祖國了。」講完了自己的學生生涯,她頗有感慨地長歎一聲。

  東璟彎起嘴角一笑。「你很聰明。」

  「聰明談不上,就是適應能力比較強。你呢?隨便聊一下,也算相互增進瞭解嘛!」

  他低頭沉思,線條流暢的長眉微微一皺,片刻之後舒展開來,緩緩抬起頭。

  「學生時代……有點模糊,記不清了。」

  聽到他的話,她撇撇嘴,直覺告訴她他不是記不清,是不願回憶。既然人家不想說,她也沒必要打破沙鍋問到底,更何況這也不是什麼天大的事情。

  「來,咱們乾一杯!」

  她跑去廚房拿出兩罐啤酒,遞給他一罐,啵啵兩聲,兩人先後拉開了拉環,互碰罐子對飲。

  「說真的,我真是三生有幸遇到你這個室友。」她由衷地說。

  「怎麼說?」

  「我覺得你是一個不錯的……小妹妹!」她甩甩齊耳俏麗的短髮,頑皮一笑。

  他的眼中露出一絲笑意,「看來你真的把我當成女人了。」

  「誰教你長得白白嫩嫩、漂漂亮亮,比很多女人都好看,在你面前我都會覺得自卑呢!」

  她羨慕地盯著他的好皮膚,情不自禁地伸手摸向他的臉,他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只能僵直著身體。突然,她好像意識到了什麼,回過神來,迅速收回手,尷尬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你實在是太漂亮,我看得有些失神了。」

  「我、我去盛湯。」他面帶窘色起身鑽進廚房。

  連英理吐了一下舌頭,對自己剛才的行為感到羞愧,真是太失態了!

  不一會兒工夫,東璟端著香噴噴的濃湯出來,盛了一碗給她。

  她輕輕吹氣,喝下一小口,「對了,你的行李全部搬來了嗎?」

  「嗯。」他咀嚼著。

  「對了,你什麼時候給我演奏一曲啊?」她突然想到他學過音樂。

  「嗯?」他一愣。

  她提醒他。「小提琴!」

  「哦,等有空吧。」他隨意應了一句,又悶頭繼續吃飯。

  連英理嚥下嘴裡的飯,疑惑地盯視著他,總覺得他有些奇怪,整個人悶悶的,只要一提到有關自己的事情就更悶了!

  

  週日上午,連英理和東璟兩人一同去繳納房租之後便分道揚鑣。他要去教學生鋼琴,而她則去拜訪綿綿的新居。

  一路上,她都在琢磨一個問題,東璟他明明背著小提琴搬進住處,怎麼跑去教鋼琴呢?難不成那個小提琴只是一個擺設?唉,這個「小妹妹」還真是神秘。

  想著想著,她已經來到了綿綿的新居。

  「綿綿,我帶著一個思念你的胃來看你了!」連理英一邊喊一邊按響門鈴。

  「來啦!」

  從房屋裡傳來綿綿那風鈴般悅耳的聲音。

  進門之後,兩人不免要擁抱一番。

  「你男朋友呢?」

  「加班去了!」綿綿為她端來果汁,「喂,給我詳細說說你那個新室友吧!真沒想到你會讓一個男孩子住進去。」說完,她用手肘頂了一下好友,還對她擠眉弄眼,壞壞地笑著。

  「你想到哪裡去了。」她瞥了她一眼,「我當他是小妹妹的。」

  「騙人!」綿綿嘟起嘴不滿意她的回答。

  「換作是你也會把他當成小妹妹的,綿綿,你不要不信,東璟他長得沒有一絲瑕疵,就像是一塊精雕細琢的上好美玉。」

  綿綿將信將疑地盯著她,「你說得太誇張了吧!」

  「不信你自己去看,保證你流口水。他的皮膚好像漾著水一樣,清亮的大眼中透著穩重,微笑時那迷人的唇線恰到好處地揚起,露出整齊而潔白的牙齒。漂亮到讓我每次都看得失神!」她一邊想著他的容貌,一邊如癡如醉地描述。

  「色鬼!」綿綿懷疑地問:「他真的長得這麼惹眼?」

  「嗯!」連理英認真地點頭,「但是性格就不怎麼樣了,內向,不張揚,話很少。」

  綿綿若有所思地看著她,「你們處得來嗎?」

  「從這幾天的狀況來看,我覺得我和他能夠和平相處。最出乎我意料的是,他竟然能做一手好菜,手藝絕不遜於你。」

  這倒是讓綿綿大吃一驚,「哪天讓我們兩人擺個擂台一決高下。」

  「唉,恐怕是勝負難分呀!」

  「他是學生還是上班族?」

  「他好像是在教人彈鋼琴,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清楚。」

  「這麼說你們都屬於教師這一行列,不過,你對他的瞭解就這麼點啊?」綿綿疑惑地盯著她,「怎麼說你們也是一起生活的室友,應該多瞭解一些的。」

  連英理長歎一口氣,「我也有問過他一些自身的情況,但都被他含糊帶過,有時乾脆岔開話題絕口不談!」

  看到好友無可奈何的神情,勾起了綿綿的興趣,「聽你這麼一說,我還真想見見那位美若天仙的『小妹妹』呢!」

  「有機會介紹你們認識,好啦,你快去準備午飯,我的胃真是想你想得好辛苦。」她拉她起身,把她推向廚房的方向。

  「你身邊不是有一個廚師了嗎?怎麼還這麼嘴饞?」綿綿繫上圍裙、挽起袖子準備做飯。

  「我怎麼好意思厚著臉皮天天讓人家給我做飯吃呀!」她倚在廚房門口,打趣地看著好友,「綿綿,我發現你越來越像一個賢妻良母了,有愛情滋潤就是不一樣,光鮮照人。」

  「那你也快點找個人滋潤一下吧!」她眼眸一轉,「依我看,你乾脆就近和身邊那個美男交往吧,近水樓台嘛!」

  聽到她的話,連英理差點沒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我就是再缺男人也不能把黑手伸向那朵嬌嫩的小花呀!隨意採摘可是有失道德的。」

  此時,連英理那一臉正氣的樣子逗得綿綿笑彎了腰。

  「好了,我不和你爭了,你就做你的園丁吧!」

  「我本來就是園丁嘛!」她嘟囔一句。

  「對、對,我們了不起的教師。」

  對於好友的話,連英理頗感滿意,成就感又如潮水般湧了上來。

  「綿綿,你馬上就要大學畢業了,有什麼打算?」

  「先結婚,其他的事情一律往後順延。」語畢,她露出了一個甜美的笑容。

  她的回答大大出乎連英理的預料,她忍不住調侃道:「我就說嘛,你越來越像一個賢妻良母了。」

  「是啊,你就等著做我的伴娘,吃我的喜糖吧!」她的臉上仍舊是那抹不去、化不開的幸福笑容。

  「只要不讓我穿裙子,做什麼都行。」

  「那就去做伴郎吧!」 

  就著炒菜聲,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聊著。

  其實,連英理心中還是很羨慕綿綿的,畢竟她尋覓到了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而她,一個人匆匆忙忙晃過二十多年,到頭來還是孑然一身。

  

  夜深人靜時,心頭還是會有遺憾,會有酸澀,還有一種說不出的落寞。

  不知不覺間,連英理和東璟已經融洽地相處了一個多月。在這段日子中,她發現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那就是東璟的酒量十分驚人,尤其是啤酒,喝起來就像喝白開水一樣。除了跑廁所和脹肚之外,完全不會臉紅,也不會因為喝多了酒而多話,這與他那斯文秀氣的外表和一貫不張揚的舉止形成了極大的反差。

  這天下班回家,連英理發現鞋架上多了一雙陌生的鞋,而且是男鞋。根據大小,她斷定不是東璟的鞋,可能是他的朋友來找他,這還是她一個多月以來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

  接著,他那扇虛掩的房門被打開,他帶著一個高大英挺的男人從房間裡走了出來。

  「英理,我給你介紹,這位是我最好的朋友左進;左進,這位就是我的室友連英理。」他面帶笑容地為兩個彼此陌生的人介紹。

  連英理和左進同時禮貌地向對方問好。

  「你們繼續聊吧!」

  「還是你們隨便聊聊吧,我去做飯。」東璟的臉上始終洋溢著笑容。

  趁著東璟做飯的空檔,連英理和左進坐在客廳邊喝水邊閒談起來。從談話中,她得知左進是和東璟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兩人親如兄弟。

  「我從來都不知道東璟有你這樣一位朋友。」聽了左進的簡單描述,她驚訝地看著對方。

  左進把視線移到忙著做菜的東璟身上,輕淺一笑,「他那個人呀……」他不禁搖搖頭,沒再說下去,「不過,我最近倒是常聽他提起你。」

  「嗯?常提起我?」

  「他說他遇到了一位熱心開朗的好室友,生活上常常得到你的幫助,我聽得出他很喜歡你這個室友。」

  「唉,說到哪裡去了,我們本來就應該相互照應的,更何況我總是吃他煮的飯菜。」她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兩人在淺笑中沉默了半分鐘。

  「英理,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嗎?」突然,左進小心翼翼地詢問。

  「當然可以,我們是朋友嘛!」她這個人,別看相貌不出眾,卻是極富親和力的人,特別容易結交朋友。

  「我想拜託你一件事情。」他往廚房瞄了一眼,確定好友的心思完全在烹煮食物上之後便靠近連英理,壓低了聲音。

  「什麼事?儘管說,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盡力而為。」她也湊近他,壓低聲音豪爽地說。

  「幫我照顧東璟!」說完,他嚴肅而認真地凝視著她。

  她愣住,發覺他話中有話,「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能簡單解釋一下嗎?」

  左進長歎一口氣,「東璟他……生活得很不順心,而他再也不能受到任何傷害了,否則他會一蹶不振!」

  看到對方凝重的神情,她相信了他的話,目光不自覺地移向臉上掛著淺笑的東璟,停留幾秒鐘之後便轉了回來。「你信得過我?」

  「完全相信你。」他斬釘截鐵地回答。

  「那麼請給我一個理由吧,否則我會有包袱。」

  「因為除了你我之外,他再也沒有其他能稱之為朋友的朋友了。」

  他的話令她大驚失色,「你是說真的?」

  左進重重點了一下頭,「你不要多想,那小子人其實很好、很單純,只是性格方面……」

  「我明白。」她打斷了他的話,「東璟他並不是單純的內向,我覺得他有時看起來心事重重,有時又顯得有些漫不經心,在他的思想中消極的成分比較多。」

  「以後你慢慢就會瞭解他。」

  「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問吧!」

  「他的父母呢?我從沒有見過他打電話給父母或者接到父母的電話,而且他也從不提及父母的事情,這一點讓我覺得很奇怪。」

  聞言,左進愣住。

  「算了,不方便說就不要說了。」連英理意識到自己好像問了一個不該問的問題,感到很尷尬。

  左進吞下一口水,用更低的聲音說:「這個就說來話長了,出於對他的尊重,我只能告訴你東璟的父母在他上中學的時候就離婚了,他後來跟媽媽一起生活。而就在三個多月前,他的媽媽自殺了。」

  聽到這裡,連英理的心劇烈抖了一下,好像遭到了巨大的打擊,思緒混亂,一時無語。

  「所以,我希望你能照顧他,不,更準確的說是保護他!」他堅定地看著凝滯不動的連英理。

  連英理眨眨眼睛,回過神來,下意識地點點頭。「雖然我不知道事情的全部,但是我明白你的用心。放心吧,我會像疼愛親妹妹一樣的疼愛他。」

  「親妹妹?」他訝異地瞪大眼。

  「抱歉,我實在無法把他看作是一個男人。」

  她露出一個遺憾的表情,惹得左進忍俊不禁。

  「哈,他的確是漂亮得不像話,就因為那張臉,他還曾多次被同志騷擾。」

  說到此,兩人肆意地大笑起來。

  「你們在說什麼,笑得那麼開心?」

  這時,東璟端著香味四溢的飯菜來到客廳,連英理掩不住笑意,起身走向廚房幫忙端菜。

  「我們在談論你這張漂亮的臉蛋究竟是福是禍。」左進一邊調侃一邊收拾桌子。

  「又拿我的臉開玩笑。」東璟瞥他一眼,假裝不滿。

  連英理疑惑地盯著他。「東璟,你不滿意自己的容貌?」

  「不滿意!」東璟沒有絲毫的遲疑,眼中是不容忽視的堅定。

  「為什麼?」這就令她不解了。

  「因為……」他垂下眼不吭聲,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似的。

  「因為他不想被同志騷擾唄!」左進看出了他的情緒變化,及時打圓場。

  連英理也察覺到東璟的異樣,便大喝一聲開飯,三個人就這麼好酒好菜地享用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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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5 00:22:11
第二章

  凌晨,滿身酒氣的左進才離開他們的公寓,連英理和東璟兩人則手腳俐落地收拾狼藉一片的飯桌。

  不出半個鐘頭,兩人就打掃好了戰場,隨後坐在沙發上解決未喝完的半罐啤酒。

  兩人之間靜靜的,絲毫不覺得生澀拘謹,空氣中反而漫著一股難以形容的舒暢。

  「東璟……」連英理凝視著天花板上的吊燈,輕輕喚他的名字。

  「嗯?」這是他使用頻率最高的字眼。

  「我數過,算上你手中的這罐啤酒,今晚你一共喝了二十八罐。」

  「是嗎?」他的聲音很輕,像是一片薄雲飄過一般。

  她微微一笑,「我還數過,今晚你一共去了十六次廁所……」

  她的話引出了他的笑容,「馬上就是十七次了。」說完,他放下啤酒起身走向洗手間。

  注視著他修長單薄的身形,她的心中湧起幾分酸澀,一股強烈的保護欲挑著她的神經,教她不得不想去保護他、心疼他。

  從洗手間出來後,東璟重新坐回她的身旁,玩弄起啤酒罐,「你知道我的酒量為什麼那麼大嗎?」

  她側過臉略帶驚訝地凝視他,因為她發現這是他們認識一個多月以來他首次主動談到自己的事情。

  「天生的?」她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不是,是我後天練出來的,在慕尼黑那個盛產啤酒的地方日復一日練出來的。」語畢,他的嘴角向上微微勾起,竟然笑了。

  從他這輕淺到有些勉強的笑容中,連英理體會到一種無奈與苦澀交織而成的傷感,而這樣的傷感在他那有些陰柔的面容上顯得更加折磨人。

  他的話令她茫然了,她不知該如何把話題延續下去,因為她怕在不經意間傷害到他。

  「東璟……」

  「嗯?」

  他抬起眼看向她,兩人的目光碰到一起,誰也沒有迴避。

  「我算是你的……朋友嗎?」

  「當然!」他沉穩地點頭,「你和左進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那麼,我能讓你快樂嗎?」

  「為什麼這樣問?」

  「因為我想讓我所有的朋友都快樂!」

  說完,她的頭輕輕靠上他的肩膀,他並沒有閃躲,而是接住了這份重量。

  「東璟,雖然我有很多朋友,但是最親近的只有兩個,一個是我和你提起過的綿綿,另外一個就是你。」

  她平靜的聲音令東璟的心頭一震,「為什麼?我們只不過認識才一個多月而已。」

  她輕聲一笑,「你不是也把我看作最重要的朋友嗎?我覺得其中的原因並不僅僅因為我們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

  他默不作聲,心裡卻認同她的說法。

  「我想,更多的是一種感覺吧!和你在一起時我覺得很舒服、很自然,哪怕你總是一聲也不吭、靜靜地坐在一旁,我也會覺得很有生活情趣。」

  「我……會讓你覺得生活有情趣?」對於她的話他感到不可思議,在他接觸過的人當中,無一例外地都在他背後抱怨過他的死氣沉沉。

  「不是你,是我們!就像現在這樣,雖然只是隨意閒扯,卻讓我感到很舒服。」

  她一口氣喝完啤酒,將空罐按逆時針方向用力一擰壓成了柿餅模樣丟在茶幾上。

  「謝謝……」他忽然感到全身像曬過太陽一樣的溫暖,仰頭飲盡啤酒,緩緩吐出這兩個字。之後他像她一樣把空罐擰成柿餅狀扔在茶幾上,兩個變了形的罐子碰撞在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

  慕尼黑、大酒量、父母離異、母親自殺、小提琴、鋼琴、有位叫左進的好友,這些是連英理對東璟的全部瞭解。

  有時她試圖想把這些事情串聯起來,看能不能探究出什麼,但到了最後她發覺還是欠缺了什麼,所以她斷定肯定還有某些環節沒有被發現。

  為了能充分瞭解他,對症下藥的保護他、使他快樂,連英理自然對他付出了更多的關注,細心留意他的言行與神態,想找出其中的端倪,在她看來,自己就是一名心理醫生,而他則是一名需要調劑心情的患者。

  「東璟,你今天要去教課嗎?」

  週日上午,起床後的連英理頂著亂蓬蓬的頭髮敲開東璟的房門,發現他早已收拾好房間,坐在書桌前看書。

  「今天沒課。」他放下書走向她,「有什麼事嗎?」

  「我看今天天氣不錯,不如我們出去曬曬太陽活動一下筋骨吧!」她笑瞇瞇地對他指了指窗外。

  東璟看看窗外,猶豫五秒鐘之後同意了她的提議。

  「打網球怎麼樣?」她細眉一挑,等待他的回答。

  「嗯。」他微微點頭,「你去準備吧,我去給你做早餐,」說完,他便向廚房走去。

  「不必麻煩了,冰箱裡還有麵包呢!」她拉住他,擋在他的面前。經常吃他煮的晚餐就夠給人家添麻煩的了,她不能連早餐也剝削他呀!

  「不麻煩。」他靜靜地說,「你去洗漱的時間早餐就能做好,比光啃麵包營養多了。」他繞開她進了廚房。

  感受到他的執拗,她對自己平時以湊合即滿意的飲食指標感到慚愧,一個女孩子家居然還沒有一個男孩懂得打理自己的腸胃,真是令她無地自容。

  開心地享用豐富而營養的早餐之後,兩人拿著網球用具和保健飲料步向離公寓不遠的網球場。

  「今天天氣真不錯,舒爽怡人,還漫著青草的香氣!」

  在溫暖的陽光下,迎著拂面的春風,連英理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

  東璟仰頭望向天空,蔚藍的天空中飄浮著幾抹雲朵,普照的陽光很柔和,絲毫不刺眼,這樣的好天氣也挑起了他的運動神經。

  「我已經很多年沒有打網球了……」

  「放心啦,我懂得謙讓。」不等他說完,連英理拍著胸脯口出狂言。對於自己的球技,她多少有些自信,因為她在念大學的時候參加了網球俱樂部,和那些強壯的歐美人比拚起來毫不遜色。

  他微微一笑。「謝謝。」

  閒聊間,兩人已經來到網球場,租下一個場子,做好熱身後就各就各位,兩人各守一方,對視而笑。

  「開始嘍!」

  在連英理清亮的一聲呼暍下,一個高速的發球朝東璟飛射而去……

  經過了長達兩個小時的對戰,兩人以三比三的比分結束比賽。

  連英理萬萬沒有料到東璟的體力與球技竟是如此了得,令她大感不可異議。

  「天吶,我們好像是在打專業比賽,累死我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一邊大剌剌的用T恤的袖子擦汗,一邊大口大口地喝保健飲料。

  「英理,快站起來,劇烈運動之後不應該馬上坐到地上,對身體不好。」他好心提醒她。

  「不行了,我動不了了!」她仰起頭看他,「你這個傢伙是不是吃了興奮劑,體力怎麼這樣好?還說很多年沒打網球了,打死我也不相信。」

  「我沒有騙你,中學時我常和左進一起打,但後來就沒再碰過了。你自己想想,在咱們認識的這兩個月,你什麼時候見過我做戶外運動。」

  想想也對,她的確沒有見過他像今天這樣汗水淋漓的時候。

  「唉,看來我被你那看似柔弱的外表給蒙騙了,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她做出一副後悔莫及的表情。「喂,擦擦汗吧,渾身是汗多難受啊!」她朝他比畫了一下。

  東璟想都沒想的撩起大T恤的下擺擦著脖子,就在這一剎那,連英理瞥到了令她訝異的一幕。

  「東璟,你出疹子了?怎麼腰間有一道道長短不一的紅色印記?」她起身雙膝跪地,打量著他的腰部。因為他的皮膚很白,所以只要上面有一點點痕跡就會很顯眼。

  她的疑問如同閃電一般劈過東璟的大腦,他迅速放下衣服,本來輕快的神情頓時變得凝重起來。「沒事。」

  連英理當然注意到他的變化,她猶豫著,不知是否該追問下去,但他的沉默不語讓她立即做出判斷,換上輕快的語氣。「如果癢的話就來找我,我有止癢藥。」

  經過剛才短暫的打量,她看出了他腰間的紅印根本不是疹子,當然也不是胎記,而是傷痕!

  看他仍舊陰鬱著心情,她不得不再次打破沉默,「東璟,我們回家吧,已經中午了,一會兒我請客,咱們出去吃。」

  他那擰著的眉頭舒展了些,但雙唇還是緊緊的閉著,一聲不吭地收拾放在地上的飲料瓶。

  她暗暗歎氣,拿起網球拍,率先邁開了腳步。之後,他跟在她的身後,兩人一言不發地向家的方向走去。

  這一天接下來的時光中,兩人幾乎是沉默不語的,即便吃飯也是安安靜靜的進行。而連英理則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他身上那一道道長短不一的傷痕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不相信那是他不小心碰傷或擦傷的,因為從痕跡來看,像是被細長的東西烙上去的。

  現在,她的東璟資料庫中又多了一條資訊。隱約之中,她覺得這條資訊是深入瞭解他不可或缺的重要環節!

  時間一晃,又過了一個月,兩人第二次一同去繳納房租;繳了這一季的房租也象徵著夏季的到來。

  清晨,當東璟拉開房門時隨即愣住,因為他看到連英理身著黑色無袖緊身運動背心和淺粉色三角內褲對著冰箱翻找吃的東西,眼前的情景窘得他進退兩難。

  「你起床啦,今天我比你起得早喲!」她喝下一口果汁,滿足地笑了,「天氣真的開始熱起來嘍!」她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衣著不雅,有礙觀瞻。

  「早上的氣溫還不至於那麼熱吧。」言下之意就是說她沒必要一大清早就穿得如此清涼;再說,即便是盛夏也不能隨便穿著內衣褲亂跑呀!

  他的目光尷尬地避開她,不敢再去看她那兩條勻稱修長的腿。

  「東璟,晚上回來吃吧。我給你做一道菜,是前幾天我從綿綿那裡學來的。」她抱著果汁和麵包慢悠悠地走向他,「喂,你躲什麼啊?」

  她發現,她每靠近他一步,他就後退一步,而他現在已經被逼回了房間。

  東璟的眼睛不知該看向何處,面帶難色,「我、我、我哪裡有躲啊!」

  她才不信他的鬼話,瞪著他又向前邁了一步,結果他又後退一大步。

  「你這不是躲是什麼?」她微皺眉頭質問。

  「我、你……」他急得語塞,臉頰也感到一陣發熱,突然,他牙關一咬。「英理,你穿好衣服再出來吧!」

  第一次聽到他抬高八度的聲音,連英理先是一愣,緊接著是好奇,片刻之後才想到自己衣著不雅。不過她倒是沒有半點害羞,凝視著他那微微泛紅的臉反而笑了起來,「東璟,你不是讓我當你是女人嗎?我都不介意,你害羞什麼?」

  他僵硬著表情,無辜地說:「可是我並沒有把你當成男人啊!」

  聽到他的抱怨,她覺得這個小子還真的滿有趣的。

  「好啦好啦,我不讓你難堪了,這就回去穿衣服。」

  她把果汁和麵包塞在他的懷中,一邊偷笑一邊鑽進自己的房間,這才讓神經緊繃的東璟鬆了一口氣。

  兩三分鐘之後,她身著短袖襯衫和牛仔褲重新出現在他面前,「這下夠嚴實了吧!」

  他匆匆看她一眼,隨意應了一聲。

  看到他略帶尷尬的神色,她忍不住笑了起來,「看來我不能再把你當成小妹妹了,你確確實實是一個正常的男孩。」

  房間裡只有她的聲音,東璟悶在廚房做兩人的早餐,「吃過早餐再去上班吧!」

  「好的,謝謝!」

  連英理站在落地鏡前進行簡單的化妝,幾分鐘之後,她對著鏡子滿意地笑了笑,整個人顯得朝氣蓬勃。

  吃過早餐之後,她便匆匆出門去上班,開始一天的生活。

  伴隨清脆的鎖門聲,屋內頓時只剩下東璟一個人。聽著鐘錶嘀答嘀答的聲音,他不慌不忙地咀嚼食物,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連英理那玲瓏有致的身形。想到這裡,他又感到面頰一陣發熱,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變成了一個色鬼!

  嚥下最後一口食物,喝下剩餘的奶茶之後,他閉上眼,一邊深呼吸一邊按揉太陽穴,梢事整理之後便匆忙出門。

  夏季的到來意味著很多事情,戀人們也可以更為浪漫的花前月下,愛美女士可以盡顯身材炫耀性感的夏裝,男人們則可以大飽眼福,就連對自己身材不滿意的人們也可以利用夏季進行瘦身。不僅如此,夏季同時也是大學生邁出校門、走進社會的時節。但對於綿綿來說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她終於能和心愛的男人結束同居生活,步向神聖的婚姻殿堂。

  連英理坐在床上面帶笑容的翻看著好友寄來的大紅喜帖,心中十分高興,但馬上她就想到一件有些彆扭的事情,那就是擔任伴娘的她必須要在半個月之後的婚禮上穿裙子,有可能還是那種低胸的禮服!這讓本來就有些男性化的她覺得有些彆扭。

  東璟敲了敲她的房門。「英理,吃水果。」

  「來了。」連英理臉色為難地走出房問,和他一起坐在沙發上,拿起一塊他削好的蘋果放進嘴裡。

  「你怎麼了?幹嘛皺著眉頭?」他看出了她的不對勁。

  「綿綿要結婚了。」

  「這是好事啊!」

  「她要我當伴娘。」

  「這也是好事啊!幹嘛愁眉苦臉的?」

  她轉過頭,可憐巴巴地看著他,「她讓我穿裙子,這就不是好事了。」

  「但也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壞事啊!」他還是搞不明白她在煩惱什麼。

  「唉,你是不知道,我自從小學以後就再也沒穿過裙子……即使學校強迫我也不穿。為此,老師還請過我的父母到學校去。」她撇撇嘴,回憶起自己的「辛酸史」。

  「為什麼?你又不胖,在意什麼?」

  「算是陰影吧……小學六年級時,班上一個男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說我穿裙子很可笑,怎麼看都是男孩子在穿裙子。當時我非常非常傷心,從那之後我就不再穿裙子了,只穿褲子和短褲。」說到這裡她輕聲一笑,「你知道我為什麼那麼傷心嗎?」

  「因為他侮辱了你。」

  她點點頭,臉上掛著輕淺的笑容,「如果是別的男生那樣說,我會揍他一頓;但面對那個男生我就沒辦法那樣做,因為我喜歡他。」

  「其實你穿裙子一定很好看。」他憋了半天,突地進出這樣一句話,「我的意思是你的身材很適合穿裙子,胖瘦適中。」

  這是他第一次誇獎一個女孩子的身材,對此頗感難為情,所以不太敢看她。

  連英理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越發覺得這小子其實還滿會說話的呢!

  「你在恭維我?」她試探地問。

  他搖搖頭。

  「那麼就是在安慰我?」

  他又搖頭。

  「這麼說,你是以一個男孩的眼光在給我建議嘍?」

  他點點頭,始終沒敢看她。

  「謝謝你!」她開心地大笑起來,「哈哈,被你這樣一個一品帥哥誇獎,我連英理今天算是揚眉吐氣了,」

  瞥到她那得意忘形的笑容,他也隨之笑了開來。不知為什麼,他覺得和她聊天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她總是能用生動而率真的性情感染他,讓他情不自禁地舒暢起來。這是他從未體會過的一種心情,就連和他一起長大的左進也無法給予他這樣暖暖的感覺,就好似沐浴在陽光之下。

  「對了,我差點忘記告訴你,綿綿也邀請你參加婚禮哦!」

  她跑回房間拿出請帖給他看,他果然在上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要我去,不太好吧……」他嘟囔一句。

  「有什麼不好的,綿綿她很喜歡你呢!」

  她還記得兩個月前介紹他們認識時,綿綿一直對他讚不絕口,恨不得將他帶回家去好好疼愛一番。嚇得連英理趕緊問她把東璟當成什麼了,她竟脫口而出——小白兔!

  「好吧,我知道了。」

  看到他勉強的神色,她一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輕輕地問:「你是不是不喜歡出席這樣的場合?」

  「人很多,我……不習慣。」他老實道出心中的顧慮。

  她知道這是他所採取的一種消極的自我保護!

  「不要擔心,不是有我在嗎?如果你不願和陌生人交談也不必勉強自己。」她並不急於把他從自己的小框框中拉出來,凡事要慢慢來嘛!

  他微微點頭,若有所思的神情中仍含有一絲焦慮,「你不會把我丟在一邊,對嗎?」

  她輕柔一笑,忍不住撫上他柔軟濃密的短髮,「我會一直注視著你!」

  她的話讓東璟舒緩了緊張而不安的心情,也因為如此,他意識到自己已經習慣於有她的陪伴。

  兩人靜默地吃完水果之後便互道晚安,各自回房間。

  夜深了,連英理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不知為什麼,最近她總覺得自己和東璟之間好像多了點或是少了點什麼似的,不是不和諧,但就是有些奇怪。

  想著想著,她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驚得她打了一個寒顫;難不成東璟把她當成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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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5 00:22:44
第三章

  半個月很快就過去,再過幾個小時,綿綿就要成為別人的妻子!

  托這場婚禮的福,連英理穿上了多年沒碰過的裙子!一件綿綿精心為她挑選的淡粉色低胸束腰禮服穿在她身上,恰到好處的勾勒出她凹凸有致的身形,連她自己看了都不禁感歎她的身材比臉蛋更有看頭。

  身為伴娘的她在婚禮的前一晚乾脆和綿綿住到了一起,這樣便於穿衣打扮。

  「英理,我好緊張。」

  坐在梳妝鏡前正在接受化妝的綿綿拉住好友的手,心中是既興奮又不安。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一定要放輕鬆;來,深呼吸!」連英理拍拍她的手背,安撫這個準新娘的情緒。她望向窗外,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真沒想到當新娘這麼辛苦,天沒亮就要開始梳妝打扮。

  「英理,你說會不會像電影裡那樣,新郎突然玩消失遊戲?那我可怎麼辦才好!」在這種時候,綿綿向來清醒的頭腦卻充滿各種幻想,而且全部是不安的念頭。

  「傻丫頭,我看你是神經過敏,別皺著眉頭胡思亂想,都不漂亮了。」

  「可是我……」

  「沒有可是,好啦,不和你說了,我也該去化妝了。」

  「我還是擔心……」綿綿那水靈靈的大眼中好似漾著淚,委屈地噘起小嘴,十分惹人疼愛。

  幾個小時後的婚禮現場——

  對於連英理來說,婚禮現場是如何的熱鬧她不關心,首次見面的伴郎圍著她說了些什麼她也記不清,為什麼會如此魂不守舍?因為她的視線始終停留在東璟身上。

  在之前賓客入場時,她抽空跑出來,提著裙子下擺在眾賓客間穿來穿去地尋找東璟的身影。突然,她聽到背後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回頭一看,她整個人頓時驚呆了,因為她看到了一個與平日大不相同的東璟!今天的他身著筆挺又合身的黑色西裝,使他原本瘦高的身材看起來更加挺拔;白色襯衫的領口處打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和眾人那千篇一律的領帶比起來多了一份獨特;平日趴在頭上的短髮今日也被俐落地梳起,整個人顯得精神了許多!

  總之,今天的東璟真是優雅得像是一位藝術家,她的目光始終無法從他身上栘開。

  婚宴中,伴娘必須陪在新娘身旁挨桌敬酒,有時還要替沒有酒量的綿綿喝幾杯,喝得連英理喉嚨又乾又緊,十分難受。

  當他們來到東璟這一桌時,連英理對眼前的景象很不滿,因為她看到一個陌生的年輕漂亮女孩正撒嬌的要東璟幫她倒酒,而他也乖乖地照做,之後女孩還貼在他耳旁說笑。雖然他始終沒有開口也沒有笑,但連英理看著這一幕就覺得很不爽。明明就不認識,挨得那麼近做什麼?

  「東璟,你今天可真帥,都快把我老公的風頭搶去了。」

  綿綿甜美一笑,親自為他和連英理斟酒。

  「祝你們今後生活愉快,一切順利。」東璟對新婚夫婦禮貌一笑,之後目光便落在連英理身上。他發現她正緊繃著臉,一言不發地盯著他看,她的目光讓他很不安,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英理,喝酒呀!」綿綿提醒一聲不吭的好友。

  這時,連英理才舒緩了表情,幾個人碰杯,一飲而盡。

  之後,新娘新郎又前往別桌和其他朋友敬酒,連英理不得不跟過去。

  「英理……」東璟輕輕喚住她。

  她回過頭,不等他開口便說道:「我現在很忙,有話一會兒再說。」

  東璟只好無奈地望著她離開的身影暗自歎氣,她到底是怎麼了?剛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板起臉了呢?

  接下來,連英理鬱悶著心情一連喝下好幾懷酒,而且還替綿綿擋了好幾杯。現在,她已經感到舌頭發麻,視線逐漸模糊,甚至有些天旋地轉。當她竭盡所能地敬完最後一杯酒時,已經靠在伴郎的身上了,而這個長相一般的男人像撿到大便宜似的順勢將她摟在懷裡。

  「綿綿,連小姐恐怕是醉了,我先帶她下去休息。」伴郎小聲說。

  「好的,給她喝些醒酒的飲料,小心呀!」看到好友為自己喝下許多酒而醉了,綿綿感到很過意不去。

  伴郎摟著連英理向宴客廳外走去,可是才剛走出宴客廳幾步就被人從後面叫住。

  「請你把她還給我!」東璟面無表情地凝視著眼前的男人。

  伴郎打量著他。「你是誰?」

  「請你把她還給我!」他加重了語氣,面無表情地盯著對方,胸中燃起了些許不耐煩。

  「你認識她?你知道她的名字嗎?」伴郎仍舊不肯放人,語氣中帶有挑釁的成分。

  這下,一向沒脾氣的東璟忍耐到了極點,不想再和對方廢話,一把將倚在伴郎懷裡的連英理拉到自己的懷裡,冷著臉有仇似的瞪著對方。

  被這樣一拉扯,酒醉的連英理迷迷糊糊地睜開了雙眼,發現自己靠在一個人的懷裡,仰頭一看,原來是東璟!再側臉看去,是那個記不清姓名的伴郎。

  「你們兩個人在、在幹嘛?要……打架似的。」因為舌頭麻木,導致說話含糊不清。

  「連小姐,你認識這個人嗎?」伴郎暫時不理東璟,轉而詢問連英理。

  「你說他?」她指著東璟,迷濛的眼眸在兩個男人之間游移,最後她拍了拍東璟的胸膛對伴郎說:「他是我的大兒子,怎麼樣?羨慕吧!哈哈!」

  說完,她竟然大笑起來,搞得伴郎一頭霧水,但他也不想再和眼前這兩個不太對勁的人多費唇舌,略帶憤怒地折回宴客廳。

  「東璟,我好難受……」連英理覺得喉嚨像火燒似的,胃裡翻江倒海的一陣噁心,好像再稍稍一用力就會傾瀉而出。

  他將她打橫抱起直奔女洗手間,也顧不得洗手間內女人的驚叫,進入其中一間廁所,鎖上門便開始拍她的背,「用力,吐出來就好了!」

  哪還需要用力呀!他剛拍兩三下,她便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反覆吐了幾次,直到腰部直不起來連英理才停止嘔吐,她真懷疑自己把五臟六腑也全都吐了出去。

  「感覺好些了嗎?」

  她抹抹嘴巴,點了點頭,沒有多餘的力氣說話,整個人癱軟在他的懷裡。

  「還想吐嗎?」

  她搖搖頭,喘著粗氣,聞到四周全都是刺鼻的酒臭味,「我想喝水……」

  「等一下。」

  他抱起她快速離開女洗手間,先向服務員要來一杯水讓她漱口,又要來一點醋讓她解酒,當她蒼白的臉色漸漸紅潤起來時,他才鬆了一口氣。

  「東璟,謝謝你。」清醒了許多的連英理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我們回家吧。」

  她有氣無力地點點頭。「嗯。」




  回到家之後,連英理顧不得要先脫去禮服,重重地直接倒在床上,而東璟則趕忙去為她買回瞭解酒藥和酸梅湯。

  「來,先把藥吃了,過一會兒再喝酸梅湯。」

  「謝謝。」

  在他的幫助下,連英理靠在床頭,軟軟一笑,深知自己給他添麻煩了。

  「幹嘛喝那麼多酒?」他不滿她灌了那麼多酒。

  「不得已呀。」

  「真的是那樣身不由己嗎?」

  她無語,但心裡十分清楚自己之所以會醉酒,有一部分原因正是因為他!誰讓他和那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坐得那麼近,還順從地為人家倒酒,她就是看不慣。

  「怎麼不說話?」他面無表情地盯著她,心裡很氣她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她瞄了他一眼。「說什麼?」

  「你和那個伴郎很熟嗎?像長在他身上一樣靠著他。」他覺得自己心裡酸溜溜的,一想到他們黏在一起的樣子就很不舒服。

  「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幹嘛含沙射影的。」她瞪他一眼,口氣也好不到哪裡去,「我還沒說你呢,你倒是先責難起我來了。」

  「我怎麼了?」

  「哼,沒什麼。你……很好!」她故意拉長聲音,使用反語,一反常態的譏諷起他,「說什麼不會應付陌生人,我看你和那個美女相處得不錯嘛!」

  此時,他那雙清亮的大眼中蒙上一層厚厚、帶著憤怒的哀傷,他被她說得心很疼。

  兩人隨即沉默了下來。

  突然,他起身要離開,卻被她一把抓住手臂。

  「你去哪?」連英理意識到自己剛才傷害了他,但那是她一時的氣話,而非真心。沉默之後,她平靜了下來,緊接著,後悔也泛上了心頭。

  他沒有回答,執拗地站在原地不動。

  連英理一用力將他拉坐在床上,「對不起……」她滿目歉意地盯視著他,心裡很不是滋味。自己明明保證說要保護他的,卻反而讓他傷心。真是罪該萬死!

  「我怎麼了……」他心情沉悶,緩緩地道出一句。

  「嗄?」她一時搞不懂他的話。

  「我沒有和那個女孩搭訕,是她來找我的,我只是像平時一樣地回答她的話。」他仍舊低垂著頭,聲音低低沉沉的。「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讓你不開心。」

  他話語中的委屈與自責,讓她為自己的口不擇言感到悔恨,「你沒有做錯事,不開心是我自找的。」

  她總不能告訴他自己是因為嫉妒那個女孩而遷怒於他吧!唉,嫉妒?她怎麼會想到「嫉妒」這個詞呢?

  「我不相信,你不是那樣的人。」他搖搖頭,十分肯定自己的想法。

  「東璟,我問你一個問題。」

  「嗯。」

  「你覺得今天的婚禮有意思嗎?我要你的真話。」

  他脫口而出:「沒意思。」

  「為什麼?」

  「因為……我離你太遠了。」

  一剎那間,他那乾淨的聲音令她心頭一顫,十分激動。她扳過他的肩膀強迫他面對自己,對他甜甜一笑。「我一直在注視著你。」

  「可是,你說很忙……」他委屈地看著她,想起了令他難過的一幕,「你好像不願意理我。」

  「傻瓜,沒有的事!」她撫上他的黑髮,臉上的笑容怎麼也褪不去。「我覺得你今天是全場最帥、最出色的男人。」

  他對她的讚賞並不感興趣,「比起我的人,你是不是對我的外表更感興趣?」他不想她因為他的外在而願意接受他這個人,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寧願去毀容。

  對於他的話,她無奈一笑,「你想到哪裡去了,我的意思是你今天的形象讓我很意外,有那麼點貴族藝術家的氣質。」

  聽後,他頓了一下,然後一把扯下領結鬆開領子,脫去西裝外套,把襯衫下擺從褲腰內拉了出來,接著又用力把豎起的頭髮壓了壓。

  「這樣呢?」他才不要像個什麼藝術家呢!

  看著他可愛的反應,她笑倒在他懷裡,發現他真是固執得可以。

  「怎樣都好,只要你自己喜歡就行了。」她笑得眼角擠出了眼淚,真是越來越喜歡這個悶頭悶腦的傢伙了。

  待她笑過之後,他嚴肅而認真地注視著她,「英理……」

  「嗯?那麼嚴肅幹什麼?」

  「我……不是你的大兒子!」他一字一句地說得十分清楚。直到現在,他仍對她這句話耿耿於懷。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可是……我以為你把我當成媽了。」

  「沒有!」他斬釘截鐵地說,「英理就是英理!」

  她頓時豁然開朗,「謝謝你。」

  他嘴角微微一揚,瞥向窗外,已是斜陽殘照。

  「把酸梅湯喝完,然後休息一下吧。」

  「好。」

  他轉身走出房間,連英理慢慢喝下酸梅湯,酸酸甜甜,一直沁入心底。




  「東老師,過一陣子我要參加級別考試,如果你有空的話,是否能單獨輔導我一下?」

  晚上下課後,一個叫作齊珍的女孩主動找上東璟。

  「嗯。」他點點頭,繼續收拾教材。像這樣的情況他不是沒遇過,既然學生信得過他,他當然義不容辭。

  「那麼時間確定我再聯繫你,可以嗎?」齊珍小心翼翼地問,眼波中流露出期待。

  「嗯。」他停下手中的動作又點了點頭。

  「老師,你的電話號碼是……」女孩掏出自己的手機等待他回答。

  東璟說出自己的手機號碼,齊珍則在手機上輸入他的號碼,臉上有著掩不住的笑意。

  「謝謝你!」

  「不客氣。」

  語畢,他看到教室裡的學生已經都走光了,意味著他今天的教學任務全部完成。

  「老師,我們一起走吧!」齊珍眨巴著明亮的大眼,透出高中生特有的活力。

  「嗯。」私底下,即使是面對自己的學生,他也沒有什麼說話的慾望。再者,他已經講了一晚上的課,就算嗓子沒有到冒煙的程度,也已經是乾巴巴的難受。

  兩人一同步出校園。

  「老師除了在這裡教鋼琴之外,就沒有其他工作了嗎?」

  「沒有,對了,我們順路嗎?」兩人站在岔路口,他問她。

  「順路啊!我也要去那邊坐車。」她指指不遠處的公車站,「我以前在那邊的車站見過你。」

  「哦,是嗎?」他倒是沒什麼印象。

  兩人繼續朝同一個方向前進。

  「東老師實在是一個惜字如金的人,很難親近呢!」齊珍冷不防冒出一句,饒有興致地盯著他看。

  東璟面無表情地凝視前方,什麼都沒說。

  「老師,你覺得我們這些學生聽話嗎?」她不厭其煩地詢問,好心情絲毫沒有受到東璟的少言寡語影響。

  「還好。」

  「那你為什麼不肯和我們在下課後聊聊天呢?我看隔壁班的那個男老師就常和學生們鬧成一團!」

  東璟當然知道她所說的那個人稱老頑童的老師,可他並不是那種喜歡和別人聊天或是玩集體遊戲的人。

  「你們都不喜歡我吧?」他隨意一問,倒也不在乎答案。

  「沒有啊!雖然老師不愛講話,但是私底下大家都稱讚你教得特別好,對於我們來說,聽你彈鋼琴是一種享受。」說著,齊珍的耳邊彷彿又響起了從他那細長的指尖滑出的美妙旋律,令她如癡如醉。

  聽到學生給予自己這樣的評價,東璟微微扯出一個笑容。

  「老師,可以問你一個私人問題嗎?」她眼眸一轉,一顆小虎牙咬住下唇,眨巴著眼睛打量他。

  「嗯。」

  她放鬆一笑,「你……有女朋友嗎?我的意思是像老師這樣才貌雙全的人,應該很受女孩子歡迎吧!」此時,她的胸口好像裝著一隻活蹦亂跳的小兔子,既期待又緊張。

  「沒有。」

  「咦?怎麼可能!」雖然齊珍是質疑的口吻,但心裡卻迅速燃起希望。

  「車站到了,注意安全。」他在公車站前停下腳步對她說。

  「老師不搭公車嗎?」她記得他是在這裡等車的!

  「我還有事,再見。」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令身後的齊珍大失所望。本以為還可以和他一起等等車聊聊天,可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東璟拐過一個街角,走進一家超市,其實他所說的有事就是來買東西。因為今早他發現冰箱裡的零食和飲料都沒有了,所以必須採買一些。不過他可不是為自己買的,而是要孝敬那個親密室友的。

  最近,他覺得自己越來越像個賢內助了,就連連英理也總是開玩笑說他是拿工資的家庭主婦。不過,他並不介意這樣的稱謂,反正他喜歡現在這樣溫馨而輕鬆的生活!

  長這麼大,他終於意識到何種生活才是他真正想要的!在他心中,家的概念已經全然翻新,並且像進入花期的花一般散發著令他著迷而嚮往的芬芳馥郁。




  「東璟,我命令你明天晚上下課後不得有任何約會,馬上回家!」

  臨睡前,連英理跑到東璟的房間下通告。

  「本來就沒有。」他想,像他這樣的人能有什麼約會。

  「對了,左進明晚有空嗎?」

  雖然和左進見面的次數不多,但她非常喜歡他身上的那股陽剛氣,尤其他對東璟十分有心,她覺得他是一個絕對值得信賴的朋友!

  「恐怕沒有,最近他所在的劇組正在搶時間錄製節目,我想他這個攝影師也不會閒下來。」

  「那就算了,改天再約他吧。」她遺憾地撇撇嘴,「但是你一定要按時回家,聽到沒?」

  他對她揚起一個笑容。「聽到了。」

  他當然知道明天是什麼日子,但還是決定裝傻,隻字不提。

  「好了,那我回房了。晚安!」

  她朝他揮手,臨出房間時瞟向放在床角的小提琴琴箱,心中暗笑,隨即關門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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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5 00:23:16
第四章

  第二日傍晚下課俊,東璟提著上課前買的兩大袋食物匆匆忙忙離開教室,讓本想和他一起搭車的齊珍撲了個空。

  為了節省時間,東璟改搭計程車回家,不過他還是先繞到蛋糕店拿下午訂的生日蛋糕。

  當他跨進家門時,聽到了炒菜的聲音,一邊納悶一邊把手上拎著的東西放在餐桌上,匆忙奔向廚房。

  「你回來啦!」連英理腰繫圍裙,笑容滿面地炒著菜。

  他訥訥地盯著她。「今晚你要掌廚?」

  「對啊!想讓你嘗嘗我的手藝。」

  為了這頓晚餐,她在一周前就開始看烹飪的書籍了。

  「還是我來吧!」他站在一旁,注視著她那令人不敢恭維的刀功,「牛肉要切得薄厚均勻,不然厚的地方不好熟,薄的地方容易焦。」

  「好啦,你先出去吧!我保證吃不死人的。」她放下刀把他推出廚房。

  東璟雖然不放心,但也沒辦法,「你要當心,別切到手指。」

  她朝他甩甩手,示意他離開。

  沒有干擾之後,連英理愉快地繼續忙她的。

  東璟回到自己的房間,拉開抽屜拿出一個暗紅色手掌般大小的盒子,他將盒蓋打開,凝視裡面,臉上不由得浮現一個苦澀的笑容,之後又小心翼翼地將它合上,揣進口袋中。

  不到半個小時,他聽到連英理喊他出去吃飯。

  「東璟,你早就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了?」她指著餐桌上的生日蛋糕,驚訝地望著他。

  「嗯。」他點點頭,眼中流露出柔柔笑意。

  「糟糕!」

  她大歎一聲,搞得他一頭霧水。

  「怎麼了?你不喜歡?」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無奈地撓撓頭,「唉,我本想給你一個驚喜的,結果反倒是你讓我受寵若驚。」

  「給我驚喜?該收到驚喜的人是你才對呀!」

  她搖搖頭,「我是想在我的帶動下,讓你跟我一起高興嘛!」

  「生日快樂!」

  他對她深深一笑,看得她心猿意馬,「謝謝!」

  她轉身進廚房,從冰箱裡拿出一個中等大小的盒子回到他的面前。「你看,現在有兩個蛋糕,怎麼辦?」

  她那為難的表情令他忍俊不禁,「那就慢慢吃吧。」

  兩個人對視而笑。

  「乾杯!」

  兩人把杯中的葡萄酒一飲而盡。

  「東璟,你是如何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她為他夾菜,今晚桌上的四菜一湯全部出自她手,「嘗嘗看。」

  「上次無意間看到你的身份證。」他品嚐一口,「牛肉有些老。」

  「唉,將就吃吧,恐怕你一年也吃不上幾次我做的菜,物以稀為貴嘛!」她陪上笑臉。

  「你不和朋友們一起出去過生日嗎?」他很給面子地吃起她忙碌的成果。

  她打開一罐啤酒交給他,「沒意思,我喜歡待在家。我從舊金山回來以後就搬到這裡,近兩年的生日都是綿綿為我慶祝的,但是那丫頭現在正在歐洲度蜜月,幸福得讓人眼紅!不過我也很知足,因為有你陪我嘛!」

  他微微一笑。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矛盾?」

  「嗯,你明明是一個開朗好客喜歡熱鬧的人,可是……」

  「東璟,其實我並不喜歡熱鬧,只是我知道如何參與熱鬧!」她飲下一口啤酒,舔舔嘴唇,定定地注視著他。「我是喜歡安靜的,我覺得『靜』是一個能令人徹底放鬆的美妙境界!你說呢?」

  他沒有回答,心裡卻認同她的話。

  「君子之交淡如水……這句話見仁見智,我並不完全贊同。好比你和綿綿,對我來說絕非是一般的朋友,和你們在一起時讓我覺得沒有負擔,很愜意。」

  語畢,她滿懷感激地主動與他碰杯,兩人四目交會,勾起心底一種不言而喻的情愫。

  在昏黃的燈光下,屋裡的沉默彷彿變成了一種暗示,一種曖昧,一陣令人心癢癢的衝動。兩人迅速避開彼此的目光,各自吃起並不太美味的盤中餐。

  「喂,你這小子,既然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那麼有沒有準備禮物啊?」她打破沉默。

  「有。」他放下碗筷,把手伸進褲袋裡摸出那個暗紅色的盒子遞給她,「打開看看。」

  她先是一愣,接過禮物仔細打量了一下,然後輕輕打開,裡面的東西讓她愣了好一會兒。「這枚胸針是……」

  「這本是我要送給媽媽的禮物,」他把話接了下去。

  她又是一愣,「你確定這枚漂亮的胸針要送給我當生日禮物?它看起來好像很貴!」

  此時,她覺得這枚百合花形的邊緣鑲滿碎鑽的胸針如同一個燙手山芋,讓她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更要命的是,這枚胸針原本還是要送給他母親的禮物,可他現在卻要送給她,真是讓她倍覺沉重。

  「是我在慕尼黑買的,你收下吧。」他輕描淡寫地道。

  捧著這枚精緻的胸針,不知是緊張還是激動,連英理的心怦咚怦咚跳得厲害。她知道,只要再深入地問一句「為什麼改變心意送給我」,他就有可能透露自己的事,可是她不忍心這樣做,她不能明知故問地去碰觸他的傷口;但另一方面,她又迫切地想要瞭解他更多一點。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

  經過短時間的激烈掙扎,她說了一聲謝謝,收下了這枚胸針,沒有再問什麼。她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而傷害他,她說過要保護他的。

  她站起身,打開他買的那個蛋糕盒子,「哇,冰淇淋蛋糕!好誘人喲,來,我們一起插蠟燭。」

  兩個人興致勃勃地在蛋糕上東一根西一根的插上細蠟燭,當東璟拿過打火機準備點火的時候,卻被連英理攔住。

  「東璟,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什麼?」

  她神秘兮兮地笑著。「你先答應我!」

  他飛快想了一下便答應了她的請求。

  「你可以用那把小提琴為我演奏一曲嗎?哪怕是生日歌也好。」

  她的話猶如一道電流擊中了他,讓他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僵凝不動。

  他那頃刻間的變化令她心頭一怔,「東璟!東璟!你怎麼了?」

  她一邊喊他一邊輕推他,沒想到因為自己的一句話,卻讓他變成了木頭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英理……」

  他的眼神緩緩栘向她,一層厚厚的憂鬱蒙上了他那俊秀的面容,腦海中像演電影一樣,無數令他痛心的畫面歷歷在目,而電影的最後一幕竟是他們首次見面時她打開門後的笑臉。

  剎那間,他做出了決定!

  「東璟……」她凝視著他的神情,完全不知所措。

  忽然,他起身走進自己的房間。




  不一會兒,東璟走出房間,懷中抱著那個一直靜靜躺在床角的小提琴琴箱。

  「東璟,真的可以嗎?」她並不想勉強他。

  他沉默地站在原地,打開琴箱,凝視片刻之後小心翼翼地取出小提琴。

  這是連英理第一次近距離觀察一把小捉琴,雖然外形看起來和一般的小提琴沒什麼兩樣,但是她突然覺得這個不會講話的樂器似乎隱藏著一個傷感的故事,而這個故事的主角正是它的主人。

  「開始吧。」他緩緩說出,低沉的聲音中帶著一種陰鬱的平靜。

  「稍等一下。」她迅速點燃蠟燭,又急忙跑去關燈。「開始吧。」

  靜靜地坐在他的對面,在一跳一跳的昏黃燭光下,看他先是吸了吸氣,繼而奏響了第一個音符。

  隨著樂音,一個性感奔放的吉卜賽女郎忘情舞蹈的景象彷彿浮現在連英理的腦海中,她沉醉在這曲歡快而曼妙的旋律中,幾次情不自禁地合上雙眼,但很快的她又睜開眼睛專注地看著他,一刻也捨不得離開。

  迷濛的燭光下,他忘我地演奏,彷彿在這個世界上,只有他一人存在……

  不久,屋內唯一的光亮熄滅了,但旋律仍舊在黑暗中繚繞著。在這一刻,任何事物、任何人都無法將他打斷。

  不過,再怎麼悠揚動聽的旋律也有結束的一刻,當小提琴演奏的聲音停止後,黑暗的客廳隨即陷入一片死寂。

  片刻之後,連英理才回過神來,她摸到桌上的打火機,想先點燃打火機再去開燈。啪的一聲,黑暗中閃出了黃色的小火苗。即便是這樣微弱的照明,也讓她看到了令自己震驚的一幕,她看到了東璟臉上的淚水!

  「東璟……」她走近他,一時忘了應該先去開燈這件事。

  忍不住撫上他的臉,碰到了那令她心疼的淚,又看到了那雙折磨人的眼眸,她的心再次一顫,不知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落淚。這是她第一次看到男孩子的淚水,沒想到竟是如此的震撼心靈。

  「東璟,你怎麼了?」她輕柔地問,彷彿聲音再大一點又會惹出他的眼淚。

  東璟緘默無言,把小提琴放在身旁的桌子上。這時,打火機因為點燃的時間過長,自動熄滅了,屋內再次陷入黑暗。

  「我去開燈。」

  「不要!」

  他立即開口,之後一把將她拉入懷中緊緊擁住,好似她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一樣,怎麼也不肯鬆開。

  被他突然擁在懷裡,連英理的心怦怦亂跳,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該說什麼,也不知該做什麼。不過,就算她想動也沒辦法,因為他把她抱得太緊了,讓她只能像木頭一樣僵直著身體。

  他的頭埋在她的頸窩處,漸漸平緩了呼吸,也漸漸放鬆擁著她的力道,但仍舊不願放開她。

  隨著他手臂的鬆緩,她的手輕輕環上他的腰。

  「東璟,你到底怎麼了?不要讓我擔心。」她在他的耳邊低喃。

  「我……想媽媽……」他緩緩地說,聲音中夾雜著濃重的鼻音。

  「你的事……願意對我說嗎?左進曾對我說過,你的母親……」

  現在,她不再認為自己的要求會傷害他,反而認為全部講出來他才能真正解放。他不能再獨自承受不愉快的往事了,只要有她在,就絕對不允許他悲傷難過!

  「我的媽媽自殺了,為了一個不值得的男人……」

  在寧靜的黑暗中,他輕摟著她,開始述說一直折磨他的往事——




  「因為喜愛,我從小便學習小提琴,並且在十三歲那年獲得了全國比賽冠軍。那時,父母常說我是他們的驕傲……」他不禁長歎一聲,「但是,他們在我十五歲那年離婚了。因為另一個年輕漂亮女人的出現,她佔據了我父親的心,而我父親也決絕地拋棄了母親和我。就在他們準備辦理離婚手續的那天清晨,父親對我說,不管發生什麼事,他對我的愛是不變的。我什麼都沒說,但在心裡狠狠地罵了一句髒話。比起那個破壞人家家庭的女人,我更恨他!在那之後,我和媽媽的生活就變得拮據起來,即便父親每月固定支付撫養費,我們的生活仍是十分困頓。因為媽媽自從結婚後就一直在家料理家務,要想在脫離社會十五年之後重新工作,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因此她只能做一些臨時工供我上學讀書,況且我還要學小提琴,需要請好的老師指導,所以那些開支無疑是雪上加霜,把母親壓得透不過氣。」他頓了一下,繼續說:「你還記得我腰上的紅色印記吧,那是傷痕,是媽媽打的,但我並不恨她。」

  「為什麼?」她的心猛地一驚,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因為我要放棄小提琴,這樣才能節省開支。但是媽媽堅決不同意,她說就算累死也要供我繼續學。我們曾因這個問題而發生過激烈的爭吵,媽媽哭了,我也哭了。媽媽哭是因為生活的無奈,責怪自己的無能,而我是因為媽媽哭而哭。儘管這樣,我仍舊堅持自己的想法,再也不去上小提琴課,甚至連碰都不碰它一下。於是,媽媽氣極了,狠狠的揍我,我既沒有躲也沒有求饒,就那樣忍著,我越是不吭聲她越是生氣。結果,她就那樣失控的抽打著,直到我疼昏過去。之後,為了不讓媽媽傷心,我只得重新拿起小提琴。那期間參加過幾次世界級的比賽,並且獲得了不錯的成績,就在獲獎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媽媽欣慰而自豪的笑容。」

  「你的媽媽一定很後悔打你。」她的一隻手忍不住撫上他的腰,衣服下面就是那一道道刺眼的傷痕。

  「其實媽媽最初打我是因為我不聽話,但後來情緒失控而變成了一種發洩。她釋放了一直積壓在心中的委屈與怨憤,而這一切都源於那個她怎麼也忘不掉的前任丈夫!」

  講到這裡,他的聲音因情緒起伏而有些激動,她聽得出他是恨父親的。

  「爸爸對媽媽所造成的傷害並沒有隨著離婚而消失,媽媽可能是太愛他了,離婚之後愛就變成了怨,愛越濃,積怨則越深;當這沉重的怨積攢到一個程度時它便爆發了。在我十七歲那年,我發現媽媽常常自言自語,有時會暗自落淚,有時又會無緣無故地笑,這令我很不安,直到後來我才知道那是精神病的前兆。」他無奈地歎氣,「就在這時,我接到了慕尼黑一所著名音樂學院的錄取通知書,我知道機會來了,如果在那邊順利畢業的話就能進入當地一支最知名的樂團!但是興奮馬上就被擔憂取代,我怎能留下媽媽一個人遠走國外呢!我猶豫著,可媽媽執意讓我去,她說我是她的驕傲!為了媽媽的這份期待,我決定去德國,至於國內的事情,我只好拜託左進幫忙照顧。左進是個非常好的人,他像對待自己母親那樣對待我的母親,我對他的感激是無法說清的。」

  「德國的生活是怎樣的?」她在心中慢慢串聯起曾經搜集到的那些有關東璟的資訊,她覺得事情漸漸清楚了。

  「寂寞、孤獨,我感覺不到學習的辛苦,只是覺得孤寂。每天除了學習還要拚命打工,況且我又不會德語,身邊沒有一個交心的朋友,於是啤酒便成了我唯一的夥伴,因為它可以暫時麻痺我思念媽媽的心情。」

  「借酒澆愁愁更愁。」

  「的確是這樣,一開始我是沒有酒量的,很容易就醉倒。可到了後來,我的酒量越來越大,酒精的作用就逐漸消失了。」

  「更想家了?」

  「嗯,二十歲那年,我被教授推薦給那支著名樂團的負責人,並且順利成為樂團中的一員,也有幸成為樂團中唯一一名華人。當我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媽媽的時候,她仍是那句話,我是他的驕傲!後來我隨樂團到世界各地進行演出,自然就有回家的機會。當年我為了節省開支,所以一直沒有回家,當我邁進闊別四年的家時,我簡直驚呆了,因為媽媽蒼老憔悴了很多!而快樂的時光總是稍縱即逝的,在家停留兩天之後,我不得不隨樂團進行下一站的演出。就這樣,我再次告別了媽媽。」

  「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你現在會在這裡,而不是慕尼黑?」

  「就在今年年初我退出了樂團,因為左進在來信中告訴我,媽媽患了嚴重的憂鬱症,已經送入醫院進行治療,我不想讓媽媽一個人在病房生活,所以我必須回國。就在回國前我為她精心挑選了禮物,就是這枚胸針,我想讓她開心……」

  講到這裡,他停頓了下來,片刻之後才又開口:「幾個月前的一天下午我回到國內,一下飛機我就直奔醫院,可還是晚了……」他的聲音開始顫抖,「醫生說媽媽就在幾個小時前趁護士接班時離開病房,從頂樓……」他哽咽了起來,「醫生還說他們從媽媽的病服口袋中找到了一張全家福照片……」

  她輕拍他的背安撫他,眼睛酸酸的,一眨眼淚水便滾落下來,眼前浮現出一個絕望的女人從高處躍下、墜落與結束生命的畫面,那是令人恐懼的,但這恐懼又不是來自於血腥,而是那種絕望到寧願放棄生命的心情。

  「沒有了媽媽,我也沒有了家。我不願待在那空曠的房子裡,在那個寂靜的空間中,我會想起曾經的快樂時光,會想到和媽媽兩個人時的艱辛與無奈,所以在我找到這裡之後便把房子賣了。」

  「你不覺得賣掉它很可惜嗎?它終究是個回憶啊!」

  「被痛苦的回憶包圍只會讓我更加痛苦,媽媽離開後的那段日子,我常常想起過去,想著想著就憤怒了起來,我覺得媽媽的離去都是我造成的,如果當初我放棄去慕尼黑,而是留在她的身邊陪她,也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換句話說,如果我當初堅持放棄小提琴的話,媽媽就不會為了生活而那樣辛勞的工作。」

  想到這裡,他就無法壓抑心中的激動。「如果我當初放棄小提琴去打工賺錢,媽媽的負擔就會減輕很多……一切都怪我……」

  「你不能這樣想,這不是你的錯!如果你當初選擇放棄的話,你就不會是媽媽的驕傲,你會讓她對生活更加失望、更加傷心!」她不能讓他有那種自責的念頭。

  「媽媽她太脆弱了……」

  「不,你的媽媽並不脆弱,她只是太感性了。一個弱女子靠單薄的臂膀支撐起一個家庭,足以說明她的堅強!只是她活得太累、太不開心了,所以想歇一歇。」

  他沒有說話,靜靜地聽著,她的話輕輕掃淡他心中的哀傷。

  「現在你和父親還有聯繫嗎?」

  「媽媽的喪禮之後他來找過我,讓我和他一起生活,但是我沒有給他這個機會,我無法毫無介懷地面對他。」

  「這麼說你的父親還是關心你的。」

  「我不需要,沒有他我一樣活得很好。」他開始急躁起來。一想到那個狠心的男人,他心中就有說不出的恨。

  她輕輕撫上他那柔軟的發,「奸啦,我們不說這個了。東璟,我有一個問題一直想問你,既然你的特長是小提琴,怎麼現在又去教鋼琴呢?」

  他長舒一口氣,「我進入慕尼黑那所音樂學校後也接受過鋼琴的學習,好比一般大學裡的輔修,每週只學十小時左右。我有時會換換手感去彈鋼琴,後來媽媽過世後,我抱著贖罪的心態放棄了小提琴,靠教鋼琴謀生。」

  「這麼說你的鋼琴也一定彈得很棒嘍,不然現在怎麼會當鋼琴老師呢!」

  「我只有五、六年的鋼琴功底,談不上優秀,但是教那些剛入門或者入門不久的學生應該是沒問題的。畢竟那所音樂學院的授課水平是世界一流的,不然我也不會在短時間內掌握鋼琴的要領。」

  「我覺得你非常聰明,對樂器有一種天賦!如果不是鋼琴,換作黑管什麼的也一定玩得很溜。」她激動地拍打他的肩膀,內心對他產生深深的欽佩,「東璟,說實在的,你最喜愛的樂器到醫是什麼?」

  「小提琴……」他的聲音中透著無奈與心酸,「但它現在也是我最不能接受的東西。」

  「可是今天你仍舊接受了它,不是嗎?小提琴它走不出你的生活、你的心!」

  「那是因為你啊!胸針和剛才那曲我最喜歡的『茨罔』都是送給你的生日禮物。」

  「可是我覺得自己不配接受這樣珍貴的禮物。」

  語畢,兩人之間出現了片刻靜默。

  「英理是我離不開的人……」

  他那低沉而輕柔的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令她禁不住全身一顫,不光是身體,就連心也被重重的撞了一下,她從不知道自己在他的心裡是這般地位。或許是激動,也或許是感謝,她哭了,無法阻止淚水的滑落,任由它滴到他的肩上。

  「英理,別哭,生日不該哭的。」他聽到她啜泣,輕撫她的背。

  「我、我是太高興了嘛!收到如此寶貝的禮物,還不讓我激動!」她破涕為笑,「東璟……」

  「嗯?」

  「我想我們應該吃蛋糕了!而且……而且……」她吞吞吐吐的。

  「而且什麼?」

  「我的腿和腳都站麻了。」

  她感覺到下肢已經僵直,稍微一動就有無數小螞蟻啃噬她的腿骨,酸疼難忍。

  東璟這時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抱著人家不放,急忙鬆開手臂,尷尬地一次又一次地道歉。

  可他這一放手,連英理突然失去倚靠的力量,僵硬的身軀像沒立穩的木棍一樣,咚一聲跌坐在地,疼得她齜牙咧嘴倒抽口涼氣。

  二十三歲生日這天,她得到的禮物太多太多,他準備送給母親的胸針,他本已放棄的小提琴演奏曲,他藏在心底的故事,他的絕對信任和拜他所賜的跌了個狗吃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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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5 00:23:43
第五章

  自從瞭解東璟的事情之後,連英理就開始得寸進尺起來,非要看他曾經獲得的獎牌什麼的,而且毫不掩飾自己的好奇心,纏著他要看他媽媽的照片。

  如果這樣的要求是被一般人提出來的,他可能連吭都不吭一聲,就當作沒聽見。但對她則不同,因為她有這個特權!

  當她看到那些被他藏於櫃底琳琅滿目各式各樣的獎牌時,她只覺得眼花,什麼金的銀的,方的圓的,質地和樣式讓她大開眼界:不過,更讓她瞠目結舌的還是他媽媽的照片。

  細細端詳照片上這個溫婉的女人,她是極柔美的。這份美透出她的賢慧和善良,美得讓人心疼,讓人不忍心去傷害她;可是即便擁有這般無可挑剔的容貌,仍舊避免不了丈夫的情感出軌。

  捧著這張照片,不難看出他們母子之間的相似之處,從容貌到氣質,就好像疊在一起的兩個人。她終於明白東璟為什麼說討厭自己的容貌了,因為他會想到自己的母親。




  週六上午,正在打掃房間的東璟突然接到一通電話,是那個叫作齊珍的女孩打來的,說如果有空的話請他幫忙輔導,因為明天上午她就要參加鋼琴等級考試。

  既然早就答應過人家,況且自己也沒有特別的事情,於是就答應了她的請求,到她家幫她加強。

  「英理,我要去一個學生家幫她輔導,估計要下午才能回來。」他一邊收拾樂譜一邊說。

  「我也正要和你說呢,今天我要幫另一個老師代下午的課,差不多晚上八點鐘才能下課,所以晚飯就不用等我了。」她窩在沙發裡看雜誌,「東璟,看來咱們兩個人都是好說話的老師啊!」

  「那有什麼辦法,總要盡責啊。好了,我走了,晚上見。」

  不等她說「晚上見」,他已經鎖上了門。

  到了中午,連英理感覺到肚子餓了,打開冰箱後找不出自己想要吃的食物,家庭料理師又不在,她只好叫外賣。但半個小時後,她對外賣也提不起精神,只好扔在一邊,無奈的聽著腹中那間斷演奏的交響樂。

  因為要幫忙代課的老師和她所負責的班級不同,所以她今天下午開始要面對的學生全部是生面孔,這反而激起了她的興趣。

  開始上課後,為了顯示自己對這次代課的重視,而非湊合了事,她首先做了簡短的自我介紹,然後又讓班上的二十多位同學一一自我介紹,內容不必太多,只要報上姓名和來自哪裡即可,可即便是這樣,她還是無法全部記住他們的名字,如果再多些內容她就更暈了。

  可能是因為東璟在德國生活過的緣故吧,她對班上一個德國男人印象很深,所以便多問了一句對方學習中文的目的,這個叫作沃爾茨的高大德國男人的回答很簡單——喜愛、工作需要。

  看在沃爾茨對中文的喜愛上,她在上課時會有意無意地多和他交流,從那認真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學得很賣力。

  教學的過程是快樂而有趣的,時間自然也在不知不覺中流逝,八點整,下課的鈴聲響起。直到這時,連英理才意識到自己今天只吃了一頓早餐和喝了幾杯水而已!而她的肚子就在下課鈴聲響起之後發出一聲長鳴,讓跑來問問題的學生聽了個正著,窘得她無地自容,只得嘿嘿傻笑來掩飾尷尬。

  「連老師很餓吧?」其中一個來自美國的年輕女孩用比較流利的中文關心地問。

  「還好啦,可以忍耐。」她相信只要能堅持到家,就一定能吃到香噴噴的飯菜。

  「不如我們一起去外面吃飯吧!我也有些餓了。」

  站在一旁準備問問題的沃爾茨突然提議,其他同學也紛紛附和。

  「連老師,一起去吧!我們都很喜歡吃中國菜。」美國女孩興奮地勾住連英理的手臂。

  看到同學們都是一副很期待的表情,她也不好意思讓他們掃興,再者,她是真的很餓很餓!

  「好吧,但是我要先打一通電話,稍等!」

  她掏出電話,按下東璟的電話,接通後向他說明了情況,這才放心地掛斷電話。

  「搞定!」她自言自語,「回答完你們的問題我們就去吃飯吧!」

  話音一落,圍在她身旁的七、八個學生依序提出疑問,她則耐心講解。雖然是八點下課,但是等他們師生全部離開教室的時候已經將近九點。




  坐在客廳的東璟一次又一次地抬頭看牆上的鐘,已經十一點多了,可還是不見連英理回來。雖然事先已接到了她的電話叫他不用等她,可他就是不放心。本想打通電話給她,但又怕影響他們吃飯的情緒,讓她不耐煩,所以只發了通簡訊叫她早點回家,注意安全。

  此時,房間裡漫上了一層焦躁的氣氛。

  這時東璟聽到門鎖被轉動的聲音,一顆懸在半空中的心這才放下。

  「你還沒睡啊?」連英理驚訝地看著他。

  「等你。」他面無表情地回答,但心裡不知怎麼的很不舒服。

  「我不是說不要等了嗎?快去睡吧。」

  「怎麼這樣晚?」他沒有理會她的話,仍是問自己想知道的事。

  「大家坐在一起吃得很開心,所以就忘了時問。我跟你說啊,今天這個班裡有一個德國學生,我還讓他教了我幾句德語,你聽我說得對不對!」她一屁股坐在他身旁,現學現賣起來。

  東璟哪有心情聽她講德語,只是應付似的點點頭。

  「看來我很聰明嘛!」她洋洋得意起來,隨手抓起水果盤中的蘋果咬了一大口,「你明天不用去教課嗎?還不睡!」她用手肘頂了頂他。

  「你這頓飯吃得很開心是不是?」他語氣冰冷地說。連他自己都搞不清為何要用這種好似挑釁的語氣說話,反正他心裡就是不爽,甚至感到委屈。

  「唔?」她語調一揚,疑惑地盯著他。雖然他講話時常常沒有表情,但從不會像今天晚上這樣,他是怎麼了?

  「你今天就像是參加舞會的灰姑娘!」

  語畢,他抑鬱著心情,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間,丟下滿腦子問號的連英理。

  「灰姑娘?」她一時沒弄明白其中的意思,但當她瞥向牆上的鍾時,才猛然意識到他是在嘲諷她的回家時間。

  她大概算了算,如果再晚幾分鐘到家,自己就是魔法失效後的灰姑娘了!可轉念一想,她是坐計程車回來的,而不是南瓜車,而且也根本沒有遇到王子,玻璃鞋更是無從談起。

  「莫名其妙的怪傢伙!」

  她朝他房間那扇緊閉的門扔去一句略帶埋怨的話,撇撇嘴,繼續吃酸甜可口的蘋果。




  第二天清晨,連英理起床後發現東璟已經出門。餐桌上放著早餐,她摸了摸,是溫的,斷定他剛出門不久。

  忽然,她聽到簡訊的聲音,打開一看,是東璟傳的,讓她把早餐熱一下再吃,然後就是三個字——對不起。

  看到最後這三個字,她粲然一笑,原諒了他昨晚的莫名其妙。不過,她並不打算就此放過他,不是她小心眼,而是想弄清楚原因,總不能就這樣糊里糊塗不知道他為何有那些反應吧!

  打定主意,她立刻按下他的電話。

  「東璟,今天你幾點下課?」

  (十二點左右。)

  「今天我沒課,中午去找你,然後一起去吃燒烤怎麼樣?」她當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好的,在哪裡見面?)

  「你的學校外,就這樣吧,中午見。」

  (中午見。)

  結束電話之後,連英理狡猾一笑,打定主意,午餐時一定要將他審個底朝天。




  「考得怎麼樣?」下課後,東璟看到齊珍朝講台走來,順便問了一下。

  「我自己感覺非常好,而且我偷偷觀察到評審老師露出一副很滿意的樣子,應該沒有問題。」齊珍一參加完考試就急忙趕來上課,她想第一時間告訴東璟這個好消息。

  「那就好。」他微微一笑,然後迅速收拾教材準備離開。

  「老師,一起走吧!」

  東璟有點心不在焉,糊里糊塗地應了一聲。

  兩人一起離開了教室。

  「東老師,謝謝你給我的輔導。」

  「不客氣,應該的。」他加快腳步,生怕在校門口外的連英理等太久,現在已經十二點過五分了。

  「為了表示對老師的感謝,我想請你吃飯,可以嗎?」齊珍滿懷期待地看著他。

  「不必了,只要你能通過考試我就很高興了。」他輕淺一笑。

  「這樣不好吧,老師利用自己的閒暇時問為我輔導,我卻沒有表示……」她不滿地嘟起嘴巴,「怎麼,老師你怎麼不走了?」

  這時,他們已經站在學校的大門前。

  「我還有事,你先走吧。」東璟東張西望,沒有看到連英理的身影,但估計她可能快到了。

  齊珍看到他根本沒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是既失望又不甘!心想,她必須主動主動再主動,一定要讓他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否則就算上再久的課,他們之間仍然是師生關係。

  哼,我齊珍可不是那麼容易就被打敗的!

  思及此,她站在他面前,定定地盯著一臉疑惑的東璟。

  「東老師……」她眼珠子一轉,鬼靈精的眨巴著大眼睛。

  「還有什……」

  東璟的話還沒講完,就看到她迅速湊近,他還來不及反應,她的嘴唇已經緊緊貼上了他的,霎時驚得他呆若木雞,覺得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連反抗都忘記了。

  「呵呵,東老師好可愛喲!」偷襲成功的齊珍掩不住心頭的喜悅與成就感,滿意地笑了起來,而且絲毫不覺得害羞,反而認為這才是現代高中女生所必須具備的膽量。

  東璟的頭腦一片空白,瞪圓了眼睛,可視線並沒有放在齊珍的身上,而是落在站在她身後不遠處的連英理身上。

  此時的連英理像見到鬼一樣凝滯不動,瞠目結舌。忽然,她視線中的那個女孩轉身朝她這邊跑來,像只輕快的小鳥一樣從她的身邊掠過。

  她忍不住回頭看去,恨不得自己能變出一把彈弓,將那只輕盈的小鳥解決掉。

  「英理……」

  聽到他的聲音,連英理猛然扭過頭,發現他已站在面前,神色尷尬。

  在正午的烈日下,她一聲不吭地瞪著他,悶熱的空氣中像是凝著一股低氣壓,幾乎快令人窒息。耳邊是隱藏在樹上的知了那不知疲倦的叫聲,擾得她更加煩躁。

  「英理,剛才……」

  「你這小子,什麼時候背著我交了個女朋友?看樣子你們還是師生戀呀!」她打斷他的話,像是喝了一大缸的陳年老醋一樣,話一出口就是酸溜溜的。

  「英理,那是誤會!是誤會!」他焦急地辯解,「我、我……」

  「都敢公然親熱了,還說什麼誤會。」她哪裡聽得進他的話,滿腦子都是剛才那刺眼的畫面,忍不住對他冷嘲熱諷。

  東璟知道她真的誤會了,可偏又不聽他解釋,急得他心煩意亂,抓耳撓腮。

  「英理,你好好聽我說,那個女孩只是我的一個學生而已,我和她根本沒有那回事,是她突然撲過來的,我也被搞糊塗了。」

  她煞有介事地微微點頭,皮笑肉不笑地凝視他,「這麼說你還挺無辜的嘛!可我怎麼看你好像很享受的樣子,連反抗都不反抗一下,好像只要一動香吻就會不翼而飛。」

  話音一落,東璟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怎麼也想不到一向通情達理的連英理竟然會如此諷刺他、如此不信任他!讓他非常失望、非常難過、非常痛心!

  「你是非要我承認她是我的女朋友嗎?」他那面無表情的俊容像是蒙上一層冰霜般冷得駭人。

  她滿腔怒氣地瞪著他,「難道你要做一個吃了還不認帳的人嗎?」

  她的話如同一把鋒利的刀刺進他的心,令他心痛不已。

  「好吧,我認帳,如你所說,她是我的女朋友。」語畢,他不再多看她一眼,頭也不回地離開。

  凝視著他漸漸遠離的身影,連英理被氣得渾身發抖,耳中嗡嗡作響,這是她第一次體會到被打敗、被忽略甚至是被拋棄的感覺!

  樹上的知了仍舊唱著那千篇一律的調子,她覺得天空越來越低,熱空氣像蓋被子一樣壓了過來,悶得她透不過氣。




  從傍晚起,連英理就開始留意客廳裡的動靜,希望能聽見大門打開的聲音,接著就能看到那個令她惦記的身影,可她一直等到困得睜不開雙眼部沒能聽見門開啟的聲音。

  躺在床上,感受著黑夜的寂靜,一想到隔壁房間空無一人,委屈便湧上心頭,可她究竟有什麼好委屈的呢?明明就是自己用氣話把人家氣走的嘛!唉,真鬱悶!

  煩死人了,她何時變得這麼尖酸刻薄?對他,她不是一直都很有耐心,一直都很體諒的嗎?怎麼今天說話像是吃了炸藥一樣火爆呢?

  想必是腦子出問題了!

  看看手錶,已經凌晨了,他到底去哪裡了?酒吧?左進家?還是……還是那個女孩的家?

  想到這裡,她更加擔憂了,隨即撥打他的手機,可得到的卻是對方已關機的汛息。本想打電話給左進,但仔細一想還是作罷,萬一他沒去找左進,反倒讓左進跟著擔心。

  唉,算了,他一個大男人還怕丟了不成!

  她氣憤地扔開電話,懷著氣惱躺上床。

  深夜,一聲滾雷過後,雨水從天空排山倒海般的潑了下來。




  第二天,連英理一早便帶著熊貓眼去上班。今天是她每週最忙的一天,要從早上一直教課到傍晚。她所在的中文培訓學校的課程與一般學校稍有不同,因為學校內的外國人大部分是在中國工作,所以他們根據自己的時間來選擇上課時間,相對的,教師的課時也是分時段的,有時教一整天,有時則閒一整天。

  傍晚過後,她飢腸轆轆地回到家,屋內仍舊空無一人。換作以前,一定能聽到劈哩啪啦的炒菜聲。

  「這傢伙,還不回來!」她不滿地嘀咕一聲。

  她隨便拿了一個麵包無味地嚼起來,忽然,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是左進,她急忙接聽。

  「喂,左進嗎?」

  (嗯,是我。東璟在家嗎?我給他打電話,但是一直關機,你知道怎麼回事嗎?)

  聽到這裡,連英理頭腦嗡的一響,「他不在你那裡嗎?昨晚沒去找你嗎?」

  (沒有啊!)

  糟糕!她的心頓時七上八下起來。「左進,你在哪裡?我要和你見面!立即!東璟他從昨晚到現在都不見人影……嗯,好,我馬上就到。」

  兩人約好見面地點之後,連英理立即飛奔出門。




  和左進在約定地點見面之後,連英理對他說出昨天和東璟之間的不愉快,因為焦急的緣故,所以有些語無倫次,但他大概聽明白了。兩人便商定先去東璟教課的學校詢問,可得到的回答卻令他們大失所望,東璟今天根本就沒去教課,連請假的電話都沒有打。

  「左進,他會去哪裡啊?」連英理心中的不安越來越擴大,「都怪我,怎麼能說那樣的話……」說著說著便哽咽起來。

  「別著急,他不會有事的!」雖然左進嘴上這麼說,但哪能不著急。

  「我們該去哪裡找呢?」她擦去眼角的淚,聲音中夾雜濃濃的鼻音,「他有沒有什麼常去的地方?」

  「最麻煩的就是這個,以前他每天除了家、學校和小提琴老師的家之外,哪裡都不去。」

  「這可怎麼辦啊!」她感覺自己像是弄丟孩子的母親一樣,焦急得都快崩潰了。

  左進點燃一根香煙,用力吸了起來。

  「英理,我們回家等吧。像無頭蒼蠅似的東找西找也不是辦法,而且也未必能拽到。我瞭解東璟,那傢伙若是真拗起來,固執得像頭牛,誰都拿他沒辦法。」

  她想了想,覺得他的話很有道理。是啊,現在只能等了,不然還能怎樣呢!她就不相信那小子一輩子都不露面。

  「那麼我們保持聯繫。」

  「好的!你吃飯了嗎?不如我們先去吃點東西吧!」他看出她臉上的疲憊。

  「不吃了,我想回家歇一下。」她哪還有心情吃飯呀!

  「那好吧,我開車送你回去。」

  「不用了,你工作也很辛苦,快回去休息吧,我坐計程車就好。」她疲倦地一笑,說著伸手攔下一輛計程車,「左進……對不起,我讓你失望了吧?」

  「嗯?」他疑惑地看著她,「怎麼了?」

  「你讓我保護他,可我卻沒能做到。」她滿懷歉疚。

  「你在說什麼呀!放心吧,他又不是兩三歲的小孩子,不會有事的。」

  她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再見。」之後便鑽進計程車裡。




  當連英理灰暗著心情踏進家門的一剎那,看到一雙熟悉的運動鞋規規矩矩的放在鞋架上,她的心一下子激動起來,就像即將熄滅的火堆突然被潑上一桶油一樣。

  「英理……」

  突然,一道委屈的聲音在安靜的屋內響起,繼而,她看到了那個令她揪心的身影!

  「你這個該死的混蛋!你到底去哪裡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

  她像瘋婆子一樣衝到他的面前大喊大叫,和他的胸膛有仇似的拚命撾打,所有的擔憂和焦慮全透過拳頭發洩到他身上。此時的她眼淚橫飛,全然忘記了前一刻的疲倦,失去控制的揮舞著雙拳朝他亂打一通,彷彿只有這樣才能將心中壓抑的情緒釋放。

  東璟一聲不吭地承受著她的槌打,直到她打累了停手為止。

  連英理停下動作,心情在經過大起大落之後,疲倦到她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無可選擇地跌進他的懷裡,漸漸平復心情,

  「你還回來幹嘛?讓我擔心死算了。」她閉著雙眼,無力地發洩心中的委屈。

  「我,離不開英理……」他輕輕環上她的腰,實實在在地把她擁在懷裡,心疼地拭去她瞼上殘留的淚水,「對不起,害你擔心了。」

  他那輕柔的聲音弄疼了她的心,讓她忍不住又落下淚。

  「你去哪裡了?」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這麼能哭,奸像二十幾年的淚水全都集中在這一刻爆發。

  「以前的家。」

  「以前的家……不是賣了嗎?去那裡做什麼?」

  「我在舊家樓下的花園。心裡難受,不知不覺就走到那裡去了。」

  「一直都在那裡?從昨天到今天?」

  她仰起頭不可思議地凝視他,忽然發現他憔悴了很多,原本明亮的雙眼好像失去光澤一樣,並且佈滿血絲,臉上也沒有血色,看得她好不心疼。

  「嗯。」

  「在那裡做什麼?昨夜下了一場很大的雨,難道你……」

  不安再次浮上她的心頭,她伸手去摸他的額頭……天啊!他的頭燙得像是燒開的水!

  「東璟,你先坐下,我馬上送你去醫院!」

  語畢,她退出他的懷抱,把他安置在沙發上,然後跑進他的房間拿外套,可當她返回客廳時,卻發現他已經歪歪斜斜地倒在沙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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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5 00:24:16
第六章

  當東璟睜開雙眼時,窗外已經濛濛亮,他發現自己躺在病房裡,身旁還坐著一個人。

  「左進……」他聲音沙啞地低喚。

  左進安心一笑,放下手中的工作材料,湊近他。「醒了,感覺好些了嗎?」

  「還好。英理呢?」他覺得喉嚨又乾又緊,「幫我倒杯水,謝謝。」

  「我讓她回去休息了,她今天上午還有課。」他給他端了杯水,小心翼翼地扶他坐起身,「你這傢伙,一聲不響地就不見人影,還跑去淋雨!你是弱智啊,還是不想活了?」

  「如果英理不原諒我的話,就不活了。」半杯水下肚,他的聲音圓潤很多,「左進,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是啊!不但夜不歸營,還關掉手機,存心讓我們擔心是不是?」

  「抱歉。」他低下頭,搓弄著水杯,「以後不會了。」

  「算了,好在你還知道要回家,若是暈倒在外面,後果就不堪設想。」左進嚴厲地說,像是在教育孩子,可一看到他那自責的神情就心軟了。「你可不知道,因為找不到你,英理都急哭了。」

  聽著好友的話,東璟沉默了下來,心裡非常難受。

  「你們之間的事我都知道了,就算英理她說得過分了些,你也不能用這樣的方式懲罰她吧!這件事你們兩個都有錯,她三分,你七分!不過話又說回來,英理的反應怎麼會那麼大呢?被強吻的人又不是她!難道……她是在吃醋?」

  東璟皺皺眉頭。「你別亂說話。」

  「那你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不知道。」他頓了數秒後看向好友,「左進,我什麼時候能回家?」

  「應該今天就可以,幸虧只是發燒,如果轉為肺炎就麻煩了。我現在去找醫生,看他們怎麼說。」

  左進離開後,東璟拿過手機,給連英理發一則簡訊——

  不要生我的氣,好嗎?

  過了一會兒,他收到回覆——

  等見面再收拾你!

  文字後面還拖著一個符號拼出來的笑臉。

  看到簡訊的前半部分時,東璟的心原本已提到喉嚨,可一看到那個笑臉,隨即鬆了一口氣,知道她已經原諒了他。

  


  下班之後,連英理立即趕回家,因為她下午接到東璟的電話,說他已經出院回家了。當她滿頭大汗地跨進家門時便聽到一陣炒菜聲,她急忙跑向廚房,果不其然,是東璟在炒菜。

  「你回來啦!」一看到她回來,東璟的心情又好了幾分。

  「你在幹嘛?快回房間去休息!」她奪過他手中的鏟子,關掉瓦斯爐。

  「我已經沒事了。」

  「我說沒事才沒事!快,回房去休息!」

  她像押犯人一樣把東璟押出廚房,送他回「牢房」。

  「乖乖躺著,我去煮些粥。」她把他押上床。

  「英理……」

  她剛要離開,卻被他拉住。

  「什麼事?」

  她低頭看看被他握住的手,又看看他,他尷尬地立即鬆開手。

  「我想和你談談,不然我會不舒服。」他小心翼翼地看著她,聲音越來越小,「可以嗎?」

  她頓了幾秒,然後坐在他的身旁注視著他,「你想說什麼?」

  雖然她表面平靜,但心卻是懸著的。

  「你不想對我說些什麼嗎?什麼都可以。」

  他雙腿一屈,雙臂環上腿,而她則順勢向後一靠,剛好靠在他的腿上。

  「我想先對你說抱歉!那天我說得太過分了。對不起!」她側過頭看向他。

  「我接受你的道歉。然後呢?」

  「然後……」她平緩地拉高聲音,突然瞪大了眼睛,「你這個混蛋!總教人擔心!難道你覺得這樣很好玩嗎?」

  連英理忽然發飆的模樣在東璟看來竟覺得有幾分可愛,他忍不住笑了起來。

  「好啦,你不是已經原諒我了嗎?我保證以後不會再任性了!」

  他還是笑個不停,心裡暖烘烘的,覺得就算被她罵也是高興的,因為她是真的為他擔心,他離不開的英理還是在乎他的,

  「你還笑!」她咬牙切齒地說:「你看看,我急得都口腔潰瘍了!」

  她頭往後一仰,枕在他的膝蓋上,然後不顧形象的張大嘴巴,指著自己的口腔,「你看你看,好大一塊潰瘍,疼死我了!」

  他湊近她的臉,仔細觀察她的口腔,果真是一片潰瘍。「對不起!」

  「唉,算了,咱們也算扯平了。你發高燒,我口腔潰瘍。扯平了!」她閉上嘴巴,「喂,離我這麼近幹什麼?像看怪物似的!」

  這時東璟才意識到他們幾乎是臉貼著臉。

  「那個、那個……」他支支吾吾起來。

  「哪個?」

  「那個……關於那件事,我還是要說……真的是齊珍自己撲過來的,不是我!真的不是!而且……而且,我也沒有享受,絕對沒有!」他心急地解釋。

  「那你們是什麼關係?」她假裝生氣,「我可記得你說她是你的女朋友!」

  「那是氣話!」他堅決地說,「她只是我的一個學生而已。」

  「這麼說她是喜歡上你嘍!」她朝他擠眉弄眼,像在暗示些什麼似的。

  「英理,你不要這樣胡說。」他委屈極了,自己的極力解釋在她看來似乎沒那麼重要。

  看到他一張沮喪的臉,她不忍心再逗他,收起了笑意。

  「英理,那天你為什麼要那樣說我,讓我很難受,我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他低低沉沉地說著。那天的不愉快又浮上心頭,即便是現在,他還是會難過•她以前從來不會這樣諷刺他!

  聽到他的話,她沉默了,片刻之後認真地看著他。「東璟,那晚……就是我們吵架的前一晚,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嗯。」他點點頭,「不過跟你沒關係,是我自己的問題。」

  「我也一樣,你沒有錯,是我自己出了問題。」她輕輕一笑,「看到那一幕我有一種感覺,好像自己一直小心守護的東西被別人搶走了。我……好像是在嫉妒。」語畢,她定定地凝視他,眼神沒有絲毫閃躲。

  此時,東璟的心中突然閃過左進說過的一句話——

  她是在吃醋?

  「英理,你……喜歡我嗎?」

  他尷尬得漲紅了臉,喉嚨幹幹的,緊張得手腳冰涼。

  「恐怕是這樣。」她毫不猶豫的回答。

  她那輕柔而沉靜的聲音令他心神一蕩,心怦怦狂跳不止。

  「那麼……我們可以……接吻嗎?」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扼住般難受,乾嚥幾下,他羞赧地看著她,「我也很喜歡英理,相互喜歡的人才可以這樣做。」

  頓時,連英理感覺像是當頭重重挨了一棒,訥訥地盯著他,失去了思考能力。

  而東璟卻把她的呆愣當成默認,緊張又小心地湊近她的臉,輕輕地碰上她的唇。

  一剎那間,兩人好像觸電一般,驚訝於彼此唇瓣間的那份柔軟,緩緩合上雙眼,情不自禁地享受這美妙的感覺……不知過了多久,兩人才不情不願地離開彼此

  那好似施過魔法的唇,四目交會,有些尷尬,有些羞澀。

  「你這小子,佔有了我的初吻。」連英理首先打破靜默,頭仍舊舒舒服服的枕在他的膝蓋上,「唉,我可吃虧了,眼睜睜地看著別人搶走你的初吻。」

  在她的印象中,他既然沒有女朋友,那麼一定還保留著初吻。沒想到一個不留神,他的初吻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給偷了去,教她奸不甘心!

  「英理,我對你說一件事,也許你就不會那麼生氣了。」

  「什麼事?」

  「其實,前天那個也不是我的初吻,所以……」

  「什麼?」她打斷他的話,「你說!你這傢伙在認識我之前到底和幾個人交往過?從實招來!」她激動地揪住他的衣領搖晃起來。

  好傢伙,還敢說她不會那麼生氣,她都快被氣死了!

  「英理,你別急嘛!我的意思是齊珍並不是搶走我初吻的人,你沒必要和她生氣啊!」他怎麼知道她會誤會他的意思,竟然反應如此強烈。

  「誰都一樣!老實說,你以前是不是小蜜蜂?飛到哪裡花蜜就採到哪裡?」

  「冤枉呀!我真的沒有交過女朋友!」

  「那初吻是怎麼回事?」她凶巴巴地瞪著他。

  「是……是……在慕尼黑時,被一個德國男人……」他囁嚅著,目光亂飄,就是不敢看她。

  連英理像是被轟炸了一般,揪住他衣領的雙手緩緩鬆開,傻呆呆地自言自語:

  「這麼說,我竟然敗給了一個男人。」

  「這樣,你心裡好受多了吧?」他謹慎地問。

  她無言以對,刷的站起身,雙手擦腰,忿忿地朝他大喊:「東璟,你究竟是同性戀還是雙性戀?」

  「我是異性戀。」他滿臉委屈地看向她,聲音中夾雜著濃濃的無辜。

  


  「東老師,我順利通過級別考試了!」

  上課前,齊珍興高采烈地跑到東璟面前報喜。

  「是嗎?恭喜你了。」東璟放下手中的樂譜,匆匆看她一眼,隨即又低下頭做課前準備。現在,他心裡對這個膽大的女孩有些畏懼。

  「那是托你的福嘛!」

  他仍舊低頭整理教材,抬手看了看手錶,「你回座位吧,準備上課了。」

  齊珍看到他冷冷的態度,心裡很不舒服,不滿地離開講台坐回座位。

  接下來,整整兩個小時,齊珍都是帶著情緒上課的,而且還故意和東璟作對。在他做示範彈琴的時候多次打斷他不說,還老是問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弄得其他同學也頗有微辭。

  傍晚下課後,當齊珍從講台前經過時東璟叫住了她,他覺得有必要和她談一談,便邀她去一家環境不錯的冰淇淋店,一方面慶祝她考試通過,另一方面在好的環境談話也會相對冷靜。

  兩人站在櫃檯前,他對她說:「隨便挑選喜歡的東西吧,我請客,算是慶祝你考試合格。」

  齊珍看了看他,對服務員東指西指了一大堆冰淇淋和蛋糕,她也不是真的能吃這麼多,只不過是一種報復心理。

  「不是我心疼錢,只是要提醒你不要吃壞肚子,肚子是自己的。」他一邊付錢一邊無奈地說。

  「我想吃這麼多,要你管!」她要著小性子瞥了他一眼。

  他什麼都沒說,端起托盤,兩人走到一處靠窗的位子坐下。

  「兩個月以後我就不教你們這個班了。」他只為自己要了一杯冰水。

  「為什麼?」她不解地問。

  「校長讓我去教一個初級班。」

  「不行!我不同意!」她激動不已。

  「如果你能做主的話,我就不去。」

  他發現她真的是一個性情直率的女孩,直率到有些衝動,在他看來,這是現在一些女高中生特有的氣質,處在一種生理成熟、心理不成熟的階段。

  她被他的話逗笑了,「平時老師給人的印象都是不苟言笑的,沒想到也挺有趣的嘛!」

  他輕輕一笑,「咱們這個學校並不是正式的音樂學院,只是一個大家利用課餘時間來上課的教學機構,在師資方面並不太充足,有些有資歷的老師都不願教那些剛入門的學生,所以只好把我調過去,而且你們的程度越來越高了,應該讓更好的老師來教你們。」

  「我明白了,是不是那些有資歷的老師嫌教那些初級的學生麻煩?」

  「這樣的老師確實存在。」

  「那你就願意?」

  「沒什麼不願意的,上面怎麼安排就怎麼做。」他沒有替自己設限,再者,他反而覺得教那些初級的學生才更有成就感!

  「那我就從初級再學一次,鞏固基礎。」她才不管這麼多,反正跟著他就對了。

  聽到這裡,令他哭笑不得。「齊珍,我知道你是一個敢說敢做的女孩,但是你不能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況且你現在的主要任務還是學習……」

  「好啦好啦,怎麼像我父母似的!」她不耐煩地打斷他,「難道我喜歡老師也有錯嗎?」

  「喜歡一個人是沒錯,但是像你這樣盲目的追求就有錯了。」

  「怎麼盲目了?」

  「你根本不瞭解我。」他認真而肯定地看著她。

  「可以慢慢瞭解啊!人與人之間的感情不都是一點一點建立起來的嗎?」

  「你我之間的關係僅止於師生,或是說普通朋友。」

  「為什麼?」對於他的回答,她感到有些氣惱。

  他喝下一口水,冰涼的水像綢緞似的滑過喉嚨,令他感到一陣舒暢。「因為我不適合你這樣的女孩!」

  「為什麼?」她仍不放棄。

  他抿抿嘴唇,沉思片刻才開口:「我已經很任性了,如果再找一個同樣任性的女孩,你覺得這樣的交往有意思嗎?」

  她琢磨起他的話,「老師認為我是一個不懂事的小丫頭?」

  「可以這麼說。」在這個時候,他並沒有選擇委婉的言詞,認為只有坦白地說出心中的想法才是正確的方式,他不能給她留有絲毫幻想空間。

  她沉默了,心裡非常不服氣。

  「生氣了?」他把冰淇淋蛋糕往她面前推了推。

  她倔強的小臉緊緊繃著。

  他看著她微微一笑,「你看,你那股氣又上來了吧!」

  「哼!」她瞄他一眼,大口大口吃起蛋糕。

  「以後專心學習吧。」他語重心長地說,「你是一個聰明的女孩。」

  「我被拒絕了,對吧?」她沒理會他的話,心裡很不爽。

  「沒那麼嚴重,懸崖勒馬而已。」

  「如果我要執意前行呢?」

  「只有墜崖身亡。」

  「看來老師真是鐵石心腸。」她長歎一口氣,「那你倒是說說看,自己和什麼樣的女孩才配!擁有天仙般的容貌,菩薩般的心腸,三從四德的柔順性情嗎?現在哪還有那種十全十美的人啊!」

  「就是因為沒有十全十美的人,所以我才找了一個普通的女孩。」說著,連英理的容貌在他的腦海中逐漸清晰起來。她,並不是一個相貌出眾的女孩,充其量只能算是清秀,但她卻能緊緊抓牢他的心。

  「啊?這麼說你已經有女朋友了,上次還說沒有呢!」她不可思議地盯著他。

  「找到了,還多虧了你呢!」他腦筋一轉,覺得如果沒有上次的突發事件,他和連英理恐怕還不會有進一步的發展呢!

  她眉頭一皺,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多虧我?」

  「沒什麼,吃蛋糕吧。」他不打算和別人分享這份快樂。

  「不行!快告訴我,她是一個怎樣的女孩?快說!」

  他長眉一挑,雙唇緊閉,任憑她怎樣逼問,他仍是默不作聲地看著窗外。

  齊珍看他一副打死也不說的架式,哼笑一聲。「看來老師也是一個不怎麼成熟的男孩嘛!哼,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啦!」

  聽到此話,東璟在心裡拍手叫好,看來事情算是解決了!

  


  自從有過那一吻之後,連英理和東璟的關係正式轉變成了戀人關係,再加上兩人生活在同一屋簷下,用綿綿的話來說就是分房制的同居生活,下一步就該合併了。這樣的說法讓連英理感覺很彆扭,不過彆扭歸彆扭,她心裡感到甜甜美美倒也是真的。

  雖然炎熱的夏季在一點點退場,但他們之間的感情卻沒有因此而降溫。

  這天下午,連英理忍住生理期的不適感,強撐著站在講台上課。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課,此時她已經滿頭虛汗,拎著背包撫著肚子來到自動販賣機前買熱牛奶。

  「啊哈,這不是連老師嗎?下午好!」

  連英理無力地抬起頭看向聲音的主人,勉強一笑,「你好啊,沃爾茨。」

  說著,她塞入硬幣,按下按鈕,噹一聲,熱牛奶掉了出來。

  「我幫你!」沃爾茨拿過易開罐,輕輕一拉便打開拉環,將罐子遞給她,「連老師,你看起來很不舒服,生病了嗎?」

  「肚子疼。」她慢慢喝下熱牛奶,瞬間肚子裡舒服了些。

  「吃藥了嗎?」

  她搖搖頭,心想這可不是一般的肚子疼。「你的班級下課了?」

  「嗯,剛剛結束,你那邊也結束了?」

  「是啊。」

  「我開車送你回去吧!」他高興地提議,「走吧,我的車就在外面,很方便的。」語畢,他拉起她向教學樓外走去。

  被高大的沃爾茨這樣熱情的強拉硬拽,連英理沒有力氣掙脫,而且也不打算拒絕,因為她現在實在太難受了。肚子疼不說,腰也酸痛得厲害,眼皮更是沉重得抬不起來,真恨不得馬上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覺。

  


  兩人在車子行駛中隨意聊了起來,這過程中沃爾茨提到自己正在找一些有關貨幣銀行學的英文書籍,用以豐富知識,使本職工作能更順利的完成。這倒是讓連英理的思緒一頓,隨即告訴他說不定自己能幫上他的忙,因為她在舊金山念大學時學的正是國際金融這個專業,相關書籍一大堆,肯定能找到一本他想要的書。

  到家之後,連英理讓沃爾茨幫忙把裝滿書籍的大紙箱搬到客廳,隨意任他挑選。

  「連老師,既然你的專業是金融,那麼為什麼現在要做和專業沒有關係的中文教師呢?」因為沃爾茨的中文水平有限,為了能更順暢的和她交流,所以改用英文。

  「因為我喜歡教師這個行業啊!沃爾茨,在課堂下你就叫我的英文名字安妮吧。你比我大將近十歲,如果私底下還是稱呼我為老師的話,讓我感覺有些彆扭。」她說著一口流利的英文,「你自己慢慢找吧,我去燒水。」

  就在連英理等待水開的時候,東璟提著大包小包的購物袋回來,一進門就看到一雙男式皮鞋,本以為是左進來了,但仔細一看,左進的腳沒那麼大。

  「東璟,你回來了。來,我給你介紹一個朋友。」連英理拉著東璟來到客廳,「沃爾茨,我給你介紹,他是我的男朋友東璟!東璟,這位就是我和你提過的德國學生沃爾茨,你們可以用德語交流。」

  沃爾茨看到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東璟,一時之間愣住,但馬上又恢復一貫的笑容,「你好,很高興認識你。」出於禮貌,沃爾茨用中文問候,並且主動伸出右手與東璟握手。

  「你好。」東璟與這個高大的男人握手,覺得這個男人的手不是一般的有力。

  「你會德語?」沃爾茨饒有興致地打量著他。

  他改用流利的德語回答:「在德國生活過幾年。」

  雖然連英理知道他會德語,但直到今天才算親耳聽見,不禁有些佩服!

  沃爾茨聽到對方使用自己國家的語言,心頭一喜,也說起母語,「你的德語發音非常標準。」

  「謝謝。」他微微一笑,由德文換回中文,「你們聊吧,我去準備晚餐。」

  說完,他走向廚房。

  「沃爾茨,留下來吃晚餐吧!東璟的手藝特別好。」連英理用中文發出邀請。

  「謝謝,但是我還有工作沒做完,改天吧。」他一邊看著往廚房走去的東璟,一邊用中文回答。

  「那好吧,找到適合的書了嗎?」

  「目前找到兩本,兩周後還給你,可以嗎?」

  「可以,多久都沒問題,反正我現在也不看。再多挑幾本吧!」她指了指滿滿堆在大紙箱中的書。

  「下次還書的時候再借吧。」他笑笑,身上散發出一股成熟男人的氣質,「安妮,他真是你的男朋友?」

  「對啊!你不相信?」

  他豁然一笑,「哈,我覺得他更像是一個漂亮的孩子。」

  「嗯,我見到他的第一眼,就認為他是一個漂亮的孩子。」她自然而然地看向東璟,忍不住甜甜一笑。

  「你保護他?」

  她點點頭,笑容中多了些許自豪。

  看到她的神情,沃爾茨笑著搖搖頭,「不是說女人才是需要保護的嗎?」

  「難道你不覺得他比很多女人還要漂亮嗎?保護他是我的使命!」

  他無言,深褐色的瞳孔死死地凝視著東璟的背影,稜角分明的臉部線條此時又增添了幾分冷硬,看得連英理摸不著頭腦。

  忽然,他好似想起了什麼,緊繃的臉一下子舒展開來,「好了,我該回去了。再見!」

  「嗯,學校見!」

  兩人一起往門口走去。

  東璟看到客人要離開,便解下圍裙擦擦手來到客廳,「不在這裡吃飯嗎?」

  「改日吧,我還有工作要做。再見!」沃爾茨深深看了東璟一眼。

  「再見。」東璟禮貌一笑,可心裡卻覺得這個男人的眼神有點奇怪,怎麼看都像要吃了他似的。

  「我送你吧!」說著,連英理準備去換鞋。

  「不用了,你不是肚子疼嗎?去休息吧!再見!」

  「那我送你到電梯吧。」

  語畢,兩個人跨出屋門。

  兩分鐘之後連英理回來了。這時,生理痛彷彿漲潮一般又湧了上來,她撫著肚子回到房間,中彈似的倒在鬆軟的床上。

  「英理,你肚子疼?吃壞肚子了嗎?」東璟端著熱水來到她的房間,坐到她的身邊,「喝些熱水暖暖肚子吧!」

  「不是,是生理痛,不知為什麼這次特別難受。」她坐起身,慢慢喝下熱水,「冰箱裡有紅糖,麻煩你幫我拿來。」

  他按照指示辦事,把紅糖交給她,看她一杓又一杓地把糖加入水中攪拌,直到水完全變成了暗紅色才肯罷休。對於女孩子的私事,他感到有些無所適從。

  「真甜呀!」她滿足地笑了,「我問你,德國男人都是像沃爾茨那樣的鋼鐵硬漢嗎?」

  「差不多吧,他們的體格都很健壯,女人也不例外。」

  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麼沒能捍衛住自己的初吻了!」

  「嗯?」他一愣,「怎麼扯到這裡來了?」

  「因為你的體格太瘦弱了!或許都不如他們的女人強壯!」

  聽後,東璟無話可說,一陣汗顏,看來他還是去做飯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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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5 00:24:43
第七章

  週末下午,綿綿和老公在家等待客人。兩天前,她便邀請連英理和東璟一起來她家作客,哪知開門之後只迎來了連英理一個人。

  「怎麼就你一個人來,東璟呢?」綿綿疑惑地問,把好友迎進客廳。

  連英理和綿綿的老公打過招呼後才回答她的問題,「在家看書呢!」

  「很忙嗎?不是說好要你們一起來的嗎?」綿綿不滿地說。

  「是我和你說好,不是他。算了,你還不知道他呀,有那種一天不說話都不會被悶死的本事,就算跟來也是你問一句他答一句,來不來都差不多。」

  「唉,你說的確實有理,但能看看他也是一種視覺享受啊!」

  綿綿失望地歎氣,引來了老公的嫉妒,寵溺加懲罰地刮她的鼻子一下,兩人一副甜若蜜糖的樣子。

  一旁的連英理羨煞他們的幸福美滿,心想什麼時候自己也能被寵一下就好了。想想都覺得好笑,和東璟正式交往也有些日子了,別說寵溺地刮鼻子,就連甜言蜜語她也是一天都聽不到一句。這倒也不是說她喜歡嘴巴抹蜜的男人,但適時適度的甜言蜜語畢竟有利於增進兩人之間的感情,更何況她終究是一個女人,女人天生就沒有安全感!

  「咳咳,你們這對新婚夫妻,就不要在我的面前上演真人秀了。」她乾咳兩聲,假裝尷尬。

  「羨慕吧?」綿綿朝她吐舌頭,又轉向老公,「你去忙吧,我和英理聊聊。」

  午後,溫暖的陽光透過落地大窗灑進寬敞的客廳,照得兩個女人暖暖的,她們一邊曬太陽一邊喝飲料閒聊,真正的消磨時間。

  「英理,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懷孕兩個月了!」綿綿眼波閃動,臉上洋溢著准媽媽特有的那種期待而幸福的笑容。

  連英理大吃一驚,「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綿綿撫上小腹,笑容不減,「你要不要做乾媽?」

  「好啊!」

  「喂,以後等你有了孩子,我也要做乾媽!」

  「哈哈,那你恐怕要有足夠的耐心等候,那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情了。」她大笑起來,滿不在乎地揮揮手。

  「什麼啊,東璟不就是現成的爸爸人選嗎?如果你們的孩子像他可就不得了了。對了,咱們乾脆搞一個指腹為婚吧!」

  連英理送給好友一個大白眼,真受不了她的跳躍式思維,「你怎麼知道孩子就一定是一男一女;你又怎麼知道我和他的孩子就一定像他,又如何確定他一定是我的另一半?」

  綿綿認真琢磨起來,「難道你不打算和他結婚?我覺得戀愛應該以結婚為前提!」

  「話是沒錯,但是計劃總趕不上變化吧!」

  「悲觀!」

  「錯,是現實!」

  綿綿嘟嘟嘴,「不和你爭了,說說吧,你們到什麼程度了?」說著,她瞇起了眼睛,不懷好意地笑著。

  連英理輕敲她的頭,真是拿她沒辦法。「我們現在的生活是相敬如賓,文明戀愛,友好互助,沒有越雷池半步。」她煞有介事地說,「滿意了嗎?」

  「啐!你以為自己生活在古代啊!就算是古人,人家夫妻倆吹了燈還是要製造娃娃啊!」

  「喂,小聲點!讓孩子聽到多不好,毒害下一代。」她指指她的肚子,「這些話你對我說也沒用,難道你要我晚上爬上東璟的床嗎?嚇都嚇死他了!」

  綿綿無奈地搖頭歎氣,「唉,你家那個東璟啊,是女孩子變的吧!」

  「胡扯!他那是內向!」雖然連英理為挽回男友的尊嚴,嘴上糾正好友的錯誤,但心裡卻隨之泛起嘀咕,東璟他的確是陰柔有餘,陽剛不足。

  


  晚上,連英理在綿綿家享用完豐盛的晚餐後便滿足地回家。途中,她接到沃爾茨的電話,說要把看完的書還給她,而且已經快到她的公寓了,她看看表,估計是趕不回去了,但因為東璟在家,所以她讓他先過去,如果需要的話再借走兩本也沒問題。然後,她又給東璟打了通電話,通知他準備接客。

  半個多小時後連英理回到家,一打開屋門,看到了沃爾茨的皮鞋,微微一笑,可這笑容還來不及從臉上褪去,就聽到從房間裡傳來接二連三的碰撞聲,之後灌入耳中的便是她聽不懂的德文,而且聲音十分急躁。

  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急忙往屋裡跑,當站在東璟的房門口時她整個人怔住,因為她看到沃爾茨正緊緊抱著上身赤裸的東璟,並且不停地親吻他!

  「啊!」她的腦袋裡嗡的一聲巨響,失聲大喊。因為驚嚇以至於不知該喊什麼,只是下意識地發洩心中的恐懼。覺得這是她二十三年來見過最令她感到恐懼的畫面。

  她那尖銳的聲音像一把刀,瞬間劈開了沃爾茨和東璟。

  她驚恐地瞪著他們,臉色鐵青,全身止不住地發抖,想說什麼卻又感到舌頭麻木。

  「英理……」東璟急忙跑到她的身旁,臉色慘白,眼中既是焦急又是委屈。

  連英理側過頭瞪著他,一下子便捕捉到他頸上的紅色吻痕,刺眼!噁心!她狠狠別過臉不看他。

  此時,沃爾茨像沒事人似的走向兩人,目光在他們之問兜過一圈,之後竟然扯出一個笑容。

  這個笑容看在連英理眼中像是一種挑釁!

  「安妮,我把書放在你的書桌上了,謝謝。這次就不借了。兩位晚安!」

  語畢,他那長長的食指滑過東璟的胸膛,之後大搖大擺地離開。

  砰的一聲,大門關上,把流動的空氣關在了門外。房間內,一切像凝固了般,靜得令人窒息。

  「英理,你怎麼了?你動一動好不好?」他拉扯她的手臂,聲音中充滿不安和焦慮。

  「你別碰我!」她那冷冷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忿忿地甩開他的手,狠狠地瞪著他,「你給我穿上衣服,坐到床上去!」

  東璟穿上襯衫,神情緊張地坐在床上,現在他委屈得直想哭。

  連英理從客廳搬來一張椅子,在距離他大約三、四米的房門口處坐下,陰沉著臉。「說吧,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的聲音冰冰冷冷,彷彿一呵氣就能結出冰來,讓人覺得身處南極。

  「你會相信我嗎?」他無辜地看著她,心中忐忑不安,「我不是同性戀!」

  「我現在懷疑你是雙性戀!」

  「不是的!英理,不是這樣的!」

  他急得從床上躍起,撲到她的身前蹲下身,哀求似的凝視著她,而她則閃開,不讓他碰到。

  「你不要這麼激動,坐回去,我聽你講。」她的聲音仍舊處於零下狀態。

  東璟只好乖乖退回去,重新坐在床邊,「沃爾茨還書後說還想借兩本,我讓他自便,然後就去洗澡了。等我洗完出來時,看到他正坐在客廳看書也沒在意,之後他放下書隨意問我在德國的生活,我隨聲附和著。因為當時我身上只穿一條短褲,所以急於回房間穿衣服,哪知他竟跟了進來,然後……然後就……我就被他從後面抱、抱住,再然後……」

  「停!不要再說了!」她打斷他的話,後面的事情就算他不說她也能猜出個七八分。連英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覺得渾身泛起雞皮疙瘩,「你有反抗嗎?」

  「嗯!當然!」他點頭如搗蒜。

  「但是無濟於事,對吧?」

  他的聲音小了很多,羞愧地低下頭,「他的力氣實在太大了,而我……」

  「你該不會一下子就癱軟在他的懷裡吧?」她突然想到這個問題,身上又冒出一層冷汗,「老實說!」

  「沒有!真的沒有!英理,你為什麼不肯相信我呢?」他百口莫辯,只覺得越描越黑,急得兩眼發酸,一瞬間,淚水就掉了下來。

  一看到他的眼淚,一把無明火驀地竄上連英理的腦門,此時此刻她怎麼看他都像是一個怨婦,沒有絲毫男子漢應有的氣概。

  「一著急就哭,你還是不是男人?」她氣憤地對他大喊,越看他越生氣。

  被她這樣一罵,他更難受了,一把抹去眼淚,「英理,相信我,我不是那樣的人!」

  她沒好氣地瞟他一眼,「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才好。」

  「我知道你很生氣,氣我沒用,可我也不知道會發生那樣的事。對不起!」說著,他起身走向她,但是走到一半便停住,因為她瞪大眼看著他,讓他進退兩難。

  看到他委屈的樣子,她陷入沉默,等待怒火慢慢消散。如果再不靜下心的話,她會被窩在心口的怒火燒死!

  兩人就這樣一坐一站地面面相對了很久很久,像是兩座石像。

  忽然,連英理長歎一聲,感到氣順了些。

  「睡吧,我累了。」她平靜地看他一眼,然後搬起椅子離開他的房間。

  「英理……」

  他急忙追上去,但被她攔下。

  「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不管怎麼說都不是你的錯,錯在我,是我看走了眼才會引狼人室,害你……」她停住,不知該怎麼說下去,不禁苦笑,無奈地搖搖頭,「睡吧,晚安。」說完,她拖著沉重的腳步走進自己的房間,將房門反鎖。

  東璟愣愣地看她進了房間,憋在心中並且不斷膨脹的委屈與焦躁突然爆發,他憤怒地抄起餐桌上的杯子重重拍在牆壁上,瞬間,玻璃杯碎了,掉在地上的玻璃碎片上掛著鮮紅的血,而白色的牆壁上,也正在滑落出道道刺眼的血痕。

  房間中的連英理坐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她不是沒有聽到門外的動靜,也不是不擔心他,但她實在太累了,累得沒有力氣站起來,只能由他去了。

  現在,她心中有說不出的難受,比上次看到他被那個叫作齊珍的女孩強吻還要難受!如果說上次的打擊是心理上的,那麼這次就是心理上加生理上的雙重打擊;因為經過這件事之後,她不知道自己和他能否像一般戀人那樣親密。

  一想到他那白皙的皮膚上留有一個男人的吻痕,她就因憤恨和氣悶而哭了起來,淚水中包含了對那個變態德國人的憎惡、對東璟的質疑,以及對自己的嘲笑。哭著哭著,她感覺更累了,向後一倒便自然躺在床上,再也不想動一下。

  


  第二天清晨,正是一周的開始。

  躺在床上的連英理全身酸疼,整整一夜她的大腦都不曾休息,彷彿整個糊在一起。費力地從床上爬起來,拇指來回用力按揉太陽穴,還是覺得頭疼,渾身乏力。

  唉,算了,今天休息一天吧!這個時候,這種心情,怎麼能教好課呢!而且如果不巧在學校碰到那個變態的話,說不定會鬧出命案。

  想罷,她給學校打了通電話,請病假一天。

  處理好公事之後,她沉著臉走出房間,步向客廳,看到地上的碎玻璃和牆壁上的紅黑色血痕,心一怔,繼而看到伏在餐桌上的東璟已經睡著。她深深歎了口氣,輕輕撫上他那只沾滿血的右手,血早已凝固,她的心不禁犯疼,忍不住又撫上他那張俊秀而又略帶孩子氣的睡臉,她的心又疼了一下,立即縮回了手。

  經她這麼一碰,東璟從迷濛的睡夢中轉醒,下意識地想揉眼睛,但被她及時拉住手。

  「英理……」他仰頭望著她,頓時清醒了些。

  她忍住心疼,臉色平靜。「走,去醫院。」

  「英理,我沒有心理疾病,我沒病!」他急得跳起來,可一下子又跌坐回椅子上。經過一夜,他的腿已經麻得失去了知覺。

  「笨蛋,我是說去醫院包紮你手上的傷口!你看,傷口上還有碎玻璃渣。」她被他的敏感搞得哭笑不得。

  聞言,他那緊皺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稍等一下,我要向學校請假。」

  「去吧。」

  片刻之後,兩人出了家門,一路上還是沉默著,卻各懷心事。

  到了醫院,掛完號後,連英理向東璟說:「你先進去包紮吧,我要去洗手間,一會兒再回來找你。」
  「嗯。」

  東璟隨即進入急診室。

  連英理轉身離開,不過並不是去洗手間,而是找了一個安靜的角落,按下一串電話號碼。

  「喂,左進,我是英理……我有事找你,你什麼時候有空?我想和你談談……是有些事,但是你別擔心……好的,哪裡方便……嗯,那我們晚上見!」

  掛斷電話後,她長吁了一口氣,覺得現在只有求助於左進了。

  當她返回急診室時,護士正在為東璟包紮傷口。

  「護士小姐,他的傷怎麼樣?」

  「大部分還好,但有些碎玻璃扎得比較深,不過別擔心,傷口已經清理乾淨,兩周後就可以完全癒合。」

  「謝謝。」她稍稍放了心。

  「不客氣。」護士小姐露出職業的笑容。

  連英理看看默不作聲的東璟,又看看他的手,心裡很不是滋味,「疼不疼?」

  他搖搖頭,左手指向自己的胸口,「這裡疼。」

  一看到他那憂傷的眼神,她覺得自己像是心臟病突發,胸口疼痛憋悶得厲害,忍不住衝出急診室,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眼睛不知不覺地濕潤了。

  現在的她真的好矛盾!她承認自己喜歡他、愛他,但不知為何總覺得心裡不踏實,沒有安全感。雖然曾發誓要保護他,但她同樣需要保護、需要心靈上的安撫!可他,連自己都無法保護,又怎能給她安全感呢?

  她感覺好像把自己推上一條死路,就在即將碰壁的前一刻,突然煞住腳,告訴自己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否則只有一個選擇——放棄他!

  可是,她又捨不得放下他。

  「英理,英理!」

  她緩過神,抬頭看向他,「好了?」

  「嗯。」他坐到她身旁,看著纏滿繃帶的右手,無奈一笑,「包成這個樣子,沒辦法彈琴,也沒辦法做飯了。英理,要委屈你幾天了。」

  她拉過他的右手輕輕撫摸,心口像壓了一塊大石般沉重,「東璟,我欠你一個人情……」

  「你在胡說什麼啊!」他氣惱地打斷她的話,「這是我自己惹來的,和你無關!」

  他突然揚起的聲音引來了旁人異樣的眼光。

  聽到他的怒吼,連英理先是一驚,繼而笑了,「這好像是你第一次吼我。」

  「對不起,我不是有心的。」他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很是尷尬。

  「不用道歉,你總是沉默,偶爾改變一下反倒讓我嘗了新鮮。」她的心情稍微輕鬆了些。

  「挖苦我?」

  「哪有!走吧,我們去吃飯,我餓了。」

  「嗯,我也餓了。」

  兩人並肩離開了醫院。  


  晚上,連英理對東璟隨便扯了一個理由便前往和左進相約的地點。

  到達酒吧後,她一眼便看到坐在吧檯處的左進,於是快步走向他。

  「來啦!」

  左進看見她,便向另一旁手持高腳杯的漂亮女郎使了個眼色,微微一笑。對方立即領會他的意思,稍稍抬臂舉杯,對連英理禮貌一笑,轉身離開。

  看到這樣的情景,連英理忍不住笑了出來,「左進,你可真是一刻都不得閒。」她為自己點了一杯威士卡。

  「送上門的美女,錯過就可惜了。」他與她碰杯,「不過你放心吧,東璟那傢伙對美女有超強的免疫力,百毒不侵,絕對的柳下惠!」

  聽到這裡,她不禁苦笑,「唉,我倒希望他能像你這樣呢!這樣就算我吃醋也是吃女人的醋,而不是為一個男人而吃醋與苦惱。」

  聽到她奇怪的話,左進一愣,「怎麼了?我不懂你的意思。」

  她輕聲一笑,轉動一圈手腕,酒杯中琥珀色的液體隨之起伏,「左進,你不要笑,我問你一個問題。」

  「嗯,我會忍住笑。」

  「東璟他……是不是……雙性戀?你和他最熟,我只能求助於你。」她小心地

  看著他,發現他的嘴角在微微扯動,「喂,說好不能笑的,我是很認真地問你,你也要很認真地回答我。」

  他喝下一口酒,吸了口氣,收起笑意。「你得回答我,你們是不是遇到什麼問題了?」

  「是啊。」

  「介意說說嗎?」

  於是,她一五一十地向他坦白了整件事情的經過。

  聽後,左進控制不住地笑了起來,「英理,你真是可愛,那傢伙怎麼會是雙性戀?虧你想得出來!」

  「他曾說過他的初吻被一個男人奪走,我覺得這件事不可小覷,可能會給他的心理造成負面影響,我指的是性心理。」說完,她忍不住臉紅起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以前的確遇到過類似的情況。怎麼說呢,可能會給他帶來心理負擔,但我肯定東璟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

  「為什麼?」

  「他對男人沒興趣,如果真像你說的那樣,那他的第一個心上人恐怕就是我了!」

  她被他的話逗笑了。「這麼有自信?」

  「當然!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而且我又大他三歲,在某種程度上講,他是依賴我的。可即便是這樣的關係,他也沒對我暗示過什麼,或者有過什麼親密的肢體接觸,身為一個男人,我沒發現他有絲毫的不對勁。」

  「可有時他實在不像個男人,還哭哩!」

  他不禁一笑,「是那些不愉快的過去讓他變成一個容易受傷的人,在他父母離婚以前,他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是一個挺樂觀的男孩。」

  她琢磨著他的話,「這麼說是我杞人憂天了?」

  「算是吧,但可以理解。」

  「可我還是感覺怪怪的,一想到他頸上的吻痕我就忍不住起雞皮疙瘩。」說著,她不由得渾身一抖,由內而外地發涼。

  他微微一笑,「英理,依我看需要調整的人是你。」

  「那你說我該怎麼辦?」

  「我覺得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你應該相信他是一個正常的男人,然後你要接受他,從心理到生理!順便問一句,你們發展到什麼地步了?」

  「我們兩人都立了貞節牌坊。」她尷尬一笑。

  他不可思議地看著她。「還沒有進入實質性的階段?」

  「那種事叫什麼實質性啊!」她哭笑不得。

  他搖搖頭,「對於我可能不是,但對他就不同了。」

  她疑惑地盯著他,「有什麼不同?」

  「他是一個很認真很負責的人,對任何事都是如此。」

  她沉默了。

  此時,耳邊響起輕柔的音樂,酒吧內瀰漫著一層含混不清的曖昧,眼前是一對對相擁慢舞的男女,看得連英理頗有感慨。

  突然她接到一則東璟發的簡訊,看過後輕輕一笑,「是他,讓我早些回家。」

  「他不知道我們見面?」

  「不知道,我跟他說陪一個朋友去逛街。」

  「唉,他被騙了。」  

  「不得已的嘛!」她討好地為他斟酒,「左進,今晚謝謝你,我的心情好多了。」

  「謝什麼,能幫上你們就好了。」

  「喝完這杯我們就回去吧,我怕他會擔心。那傢伙像門神似的,我不回去他是不會去睡覺的。」

  兩人對視而笑,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英理……」左進意味深長地凝視她。

  「嗯?那麼嚴肅幹嘛?」

  「我看得出他離不開你,所以,只要你還愛他的一天,就不要離開他。好嗎?」

  她用一個輕柔的笑容回答了他。

  「我們走吧,我送你回去。」他主動結了帳。

  「不用了,今晚已經很麻煩你了。」

  「就讓我好人做到底吧!」

  她頑皮一笑,「那麼我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聽到開門聲,東璟放下手中的雜誌,走出房間和她一起坐在沙發上,「什麼都沒買嗎?」

  「沒有購物的慾望。」

  「你喝酒了?」他一下子便聞到她身上的酒氣。

  「兩杯而已。」她剝好一個橘子,掰下一小瓣塞進他的嘴裡,「甜嗎?」

  「嗯。」

  她也吃了一小瓣,「人家說吃甜的東西可以緩解壓力,調節心情。你現在的心情怎麼樣?」說著,又塞了一瓣進他嘴裡。

  「很不安。」他實話實說,「橘子改變不了我。」

  「為什麼不安?」她倒是愉快地吃了起來。

  「我擔心你會討厭我。」想到這裡,他的心情就又沉重幾分。

  「我沒有討厭你。」

  「我還擔心你會嫌棄我。」他小心翼翼地注視著她。

  連英理吃完橘子擦了擦嘴和手,深情地望著他,「東璟!」

  「嗯?」

  「我想吻你!」

  「嗄?」

  「不要嗎?那就算了。」

  「不是的!不是的!」他急忙反駁,「我只是感到奇怪而已。」

  「閉上眼睛。」

  他乖乖照做,緊張而激動地等待她的柔軟。

  她湊近他,凝視著他精緻的五官,尤其是那長密的睫毛,更讓她覺得他的俊美無與倫比,她屏住呼吸,遲疑了一下,輕輕覆上他那紅潤而性感的唇,只是那麼輕輕簡單的一個吻。

  當他要深入這個淡如輕風般的吻時,連英理的身體不禁一抖,及時離開了他,調整有些急促的呼吸。

  「早些睡吧,晚安。」說完,她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間。

  看著她離開,東璟無奈苦笑,剛剛那個輕淺的吻令他很難受,但是知道她的顧慮,所以他沒有怪她。唯有等待,讓時間去消磨一切的誤會。

  抿了抿落空的嘴唇,他感覺到一股橘子的甜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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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5 00:25:17
第八章

  連英理終於領會到「冤家路窄」和「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這兩句話的涵義了。

  當她在學校遇到沃爾茨的時候,積壓在胸中的怒火迅速被點燃;當他對她露出沒事似的笑容時,她卻恨不得一刀宰了他;當他走到她身旁問起東璟的近況時,她再也控制不住了,怒沖沖地狠狠踩他一腳,用中文大罵他變態。

  這樣奇怪的舉動當然會引來旁人的注意,但她已經顧不了那麼多,就算被告故意傷害她也認了。

  不過日子一天一天過去,就這樣懷著仇恨度過了一個多月,連英理也懶得再和沃爾茨發火了,因為就算她再怎麼對他動粗動怒,他仍舊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甚至還對她說他有權利追求他想要的。

  她當然知道他說的沒錯,但也要看東璟本人的意思啊!還好東璟跟她保證對同性沒有興趣,不喜歡被男人糾纏,否則她真要去撞牆了。

  基於上述理由,連英理決定放棄對沃爾茨的報復,因為她不想再對牛彈琴了!而且俗話說得好,冤怨相報何時了。

  唉,只要她今後全力保護家裡那個寶貝就好了!

  這天下午下課後,連英理和學生們一起說說笑笑地離開教室,剛一走出教學樓便看到一個熟悉身影,告別身旁的學生,她急忙向他走去,而他也在朝她移動。

  「你怎麼來了?」說完,她慌忙看向四周,還好,沒有發現沃爾茨的影子。

  「下課了,想和你一起回去。」東璟像孩子似的望著她。

  「你不怕遇到那個變態呀?好了傷疤就忘了疼!」

  她急匆匆地拉著他離開這個危險地帶。

  被她硬拽出學校,他的臉色蒙上一層無辜,小聲嘀咕:「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她沒好氣地瞥他一眼,「接下來我們去哪裡?回家?約會?」

  「聽你的。」

  「不是你來找我的嗎?你拿主意吧。」

  「那就去市場吧,家裡的菜快沒了。」

  他每天不但要為自己的學生操心,還要為家中的油鹽醬醋茶操心。

  「走吧!」

  


  到達市場後,他們先是買了些蔬菜和肉,然後便去買海產。因為秋季是滋補的季節,所以東璟想買些可以燉湯的食材。

  「英理,要不要吃蝦?」

  「可以呀。」

  兩人步向賣海鮮的攤位。

  賣蝦的男老闆一看到有顧客,便熱情迎了上去,「兩位好,全部都是最新鮮的蝦,隨便挑吧!」

  「全結凍了,不太好耶。」

  連英理小聲對東璟說,他認同地點了點頭。

  儘管她說得小聲,但還是被老闆聽個正著,立刻陪上笑臉,「兩位,這可真是最新鮮的蝦,上午剛空運過來!」

  「你看,都結冰了。」東璟不慌不忙地說。他常常買菜,所以對方的狡辯對他是起不了作用的,他知道這些老闆常把一部分真正新鮮的蝦冷藏起來留到明天再賣。

  「只有這些了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們要去別的地方買了。」連英理補上一句。

  「有!有!」老闆一邊拿一邊說:「我對你們說啊,蝦可是好東西,平時一定要常吃。女人呢可以美容,而男人呢,嘿嘿,則可以壯血氣!」

  說著,他朝東璟擠眼睛使眼色,還不忘露出別具意義的笑,讓一旁的連英理看了感到噁心,心情立刻壞了起來,瞪著滿臉橫肉笑嘻嘻的老闆。

  老闆拿出一些打算明天賣的鮮蝦放在他們面前,絲毫沒有留意到連英理變了臉色。「多買些吧,這些絕對新鮮!」他仍舊不知疲倦地囉唆,「我說這個小伙子,你也太單薄了,我像你這個年齡的時候可壯實呢,是我們村遠近聞名的……用現在的話說就是猛男,追求我的姑娘多得數都數不過來……」

  「你是賣蝦還是懷舊呢?」連英理皮笑肉不笑地看著眼前這個四、五十歲的老闆。

  「當然是賣蝦,我只是順便給你們提個醒嘛,你們年輕人不懂啊,這蝦要是常吃對那方面的生活……嘿嘿,你們自己領會去吧,到時候就知道什麼叫『生龍活虎』了!」說完,老闆得意地哈哈大笑起來。

  「他是我弟弟!」連英理實在聽不下去了,冷冷地回答。打算讓對方下不了台,這個人也太不知恥了!

  她的話令在一旁挑蝦的東璟心裡一沉,感覺悶悶的。

  「哎喲,那真是誤會了。真是抱歉,你看我這嘴巴!」老闆嘿嘿傻笑,「不過你們終究是一男一女,除了剛才那最後一句話不合適之外,前面那些聽聽也無妨呀!你們說是不是?」

  「是個屁!神經病!」老闆的話音一落,東璟便憤怒地開口,扔下手中的蝦拉著連英理離開。

  連英理不可思議地盯著他緊繃的臉,心中頗覺驚訝,這可是她第一次聽到他說粗話!天啊,原來他也是會發火的!

  「東璟,東璟!生氣啦?」在計程車裡,她輕拉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問。

  他沒有回答,陰沉著臉看向窗外。

  「唉,我也很生氣,即使你不罵他我也會罵他的!不過,我真沒想到你竟然會發火。太陽從西邊出來嘍!」她半開玩笑地說。

  「別挖苦我。」

  他冷冷回了一句,之後就再也不吭聲了,弄得連英理一頭霧水。

  


  沉默地回到家,沉默地做飯,沉默地吃飯:連英理和東璟就這樣沉默地僵持著。這期間她一直在琢磨他究竟為何而生氣,難道真是因為那個多嘴的老闆嗎?那也沒必要生那麼大的氣吧!

  「東璟!」

  她敲開他的房門,看到他正坐在床上擦拭小提琴。

  東璟抬頭看她一眼,又低頭繼續手中的動作。

  她對他的反應撇撇嘴,走向他坐在他的身旁,「喂,幹嘛一聲不吭的?人家只不過說你單薄而已,你也太會記仇了吧!」

  他仍舊沉默著,心口被她的話狠狠戳了一下。原來她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這下她生氣了,本想奪過他手中的小提琴,但想起他說過這把小提琴價格不菲,所以就改變主意奪過他手中的軟布。

  這招果然奏效!他慢慢看向她,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中佈滿倔強,「還給我。」

  「不給!」她把軟布塞進褲袋,「先把琴收起來,一會兒再擦,它又沒長翅膀也沒長腳的,跑不了!」

  他看看她,把琴放回琴箱,然後端正坐好。

  「你是怎麼回事?不舒服嗎?」

  「沒有……有……」他前後矛盾地說。

  「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有。」

  「哪裡不舒服?我拿藥給你。」

  說完,她起身要去拿藥箱,卻被他拉了回來。

  「英理……」他沉沉喚她,迎上她的目光,「你是不是仍沒有把我當作一個男人?」

  她愣住,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你在說什麼啊?」

  「我不是你的弟弟!」他忿忿然地說。

  「我弟弟?我什麼時候說過……啊,想起來了!」她一拍腦門,頓然醒悟。

  「剛才我是想讓那個囉哩囉唆的老闆閉上嘴巴才那樣說的。不是真的!你不要胡思亂想!」

  「胡思亂想……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看到他受傷的神情,連英理心想這傢伙是認真了。「東璟,對不起,我真的不是針對你!」

  他又不說話了,片刻之後才開口:「英理,我有話想對你說,憋在心裡很久了。」

  「說吧,我聽著。」

  他深深歎氣,「自從一個多月前的那件事以後,你一直對我若即若離的。雖然知道不能強迫你一定要接受我,可我的心裡很難受……我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你明白我對你的愛……我是一個正常的男人,自然想和你親熱,可你總是躲著我……你到底要懲罰我到什麼時候……」

  那件事之後兩人雖然也有過一些親密舉動,但最後都在她的退縮下而告終,弄得彼此都尷尬不已。他已經積了一肚子苦水,委屈到極點。再怎麼說他也是事件中的受害者之一呀!

  他那斷斷續續的話,一字一字的扎進連英理的心裡,讓她不得不反思自己最近的情況。正如他說的那樣,她的確在刻意迴避他的熱情。可她也不想如此,只是一想到那個觸目驚心的畫面就忍不住會退縮。

  「東璟……」雖然開了口,卻不知該如何回答他,心裡沉甸甸的。

  「我想過了,我們這樣相處下去也不是辦法,還是……分開一段時間吧。」他緩緩道出,「好嗎?」

  「你不是說不離開我的,難道你忘了嗎?」

  「分開」這兩個字深深刺疼她的心,萬萬沒料到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他頓了一下,眼中是不可言喻的悲傷,「你不相信我,我沒有辦法。」

  他的聲音突然沙啞起來,所有的委屈和難過都衝到喉嚨,如果再說下去,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心痛到哭出來。

  「我……想靜一靜。」她不知該怎麼說了,憋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話。語畢,她起身離開,沒敢再多看他一眼。

  


  泡在浴缸裡,全身被騰騰熱氣包圍著,可她怎樣也不能把自己從剛才的談話中拉出來。自己到底在顧慮什麼?明明知道他的真心,卻還要折磨他……不,不是折磨他,而是折磨彼此!

  她不能再這樣和自己較勁下去,否則他會離開她,她會失去他!

  他說自己離不開她,她反而覺得是她更加離不開他!

  怎麼辦?怎麼辦?她該拿什麼來挽救這段得之不易的感情?

  突然,她的頭中閃過一個念頭,這個念頭來自於左進曾說過的話——接受他,從心理到生理!

  看來,該是她做出決定的時候了!

  迅速結束淋浴,找出一條壓箱底的黑色絲綢外加蕾絲花邊的低胸吊帶睡裙套在身上。本以為這輩子都會辜負綿綿的一片好心,不去碰她這兩年前送上的生日賀禮,沒想到在關鍵時候還是派上了用場。

  她慢慢站在鏡子前,天吶,未免也太兒童不宜了吧!完全像一個歡場女子!

  難道真的要這麼做嗎?這樣會不會太作踐自己了呢?萬一適得其反可怎麼辦?

  就這樣,一連串的疑慮像賽跑似的追了上來,讓她猶豫不決。

  我們先分開一段時間吧……

  他的話再次出現在腦海中,她做了一個深深的呼吸,豁出去了!不然他們的結果可能就不是簡單的分開一段時間,有可能就此說再見了!

  想到這裡,她壯起膽子,步向東璟的房間,站在緊閉的門前一再平復緊張的心情。現在,她彷彿聽到了自己急促的心跳聲,不斷做著深呼吸,直到感覺心跳不那麼劇烈才緩緩抬起手,遲疑一下敲響了他的房門。

  門開了,東璟傻在原地。

  「你、你……怎麼了?」他結結巴巴地說。

  視線怎樣都無法從她身上栘開,那泛著光澤的黑色絲綢恰到好處地貼在身上,勾勒出那凹凸有致的身形;若隱若現的酥胸隨著她的呼吸而上下起伏,好像是在捉弄他,看得他心跳加快;而且她的身上還散發著清香的植物沐浴乳的味道,撩撥著他的神經:不過,最要命的是她那火辣辣的期待眼神,燒得他渾身燥熱,頭腦發昏。

  「我是不會讓東璟你離開我的!」

  說完,她不顧矜持,不容他反應的撲到他身上上下其手,毫不猶豫地吻上他的唇,努力地挑逗他,雙手也伸進他的襯衫內,在他身上不規矩……

  此時的東璟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思考什麼,只是憑著本能去接受她那如籠卷風襲來般的熱情……被她撫摸過的地方好像著火似的滾熱,他的心在顫抖,越來越無法把持那一直為她而禁錮的慾望。

  「英理……你再這樣的話,我快忍不住了……」他費力地說著,盡力使自己保持最後一分理智。

  她的耳邊佈滿他那急促而熱熱的喘息,心中大喜,看來她的努力沒有白費,而且她突然感到自己的身體正在一點點接受他的回應,正在一點點為他而興奮!

  「笨蛋,那就不要再忍了……」

  語畢,她反手按下牆上的電燈開關,房間內頓時失去光亮,只有窗外的秋月灑進些銀白,鋪在窗前的單人床上。

  朦朦朧朧的月光讓交纏在一起的兩人成為支配漆漆黑夜的主角。

  


  兩個多月前,老實的東璟接到校方的教學調整,讓他去教鋼琴的兒童初級班。

  就在他為舊班級上最後一次課的時候,出乎意料的收到來自全班十多位同學的禮物,並且一一表達對他的感謝,這樣突如其來的狀況不禁讓他感到驚訝,也讓同學們見識到一向不苟言笑的老師竟然會有瞠目結舌的可愛表情。

  經過這件事之後,東璟徹底明白能得到學生們的喜愛是一件多麼令人感動、振奮、愉快的事情!所以,他決定傾盡全力去教每一位學生I

  週六清晨,是東璟走馬上任的第一天,為了能給那些小不點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在出門前他特意練習微笑,讓連英理笑得前仰後俯,他沒好氣地瞥她一眼,抓起背包就出門。

  進入教室,他環視在座十多個端正坐好的小不點,這些孩子最大十一、二歲,最小六、七歲的模樣,和他初學小提琴的年齡相差不多。

  他先是簡單自我介紹一番,然後翻開點名冊,一邊讓學生自我介紹一邊勾畫名字。視線隨名字的順序不斷下滑,突然,一個名字讓他一愣,就在此時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

  「老師好,我叫東天,和老師是同樣的『東』,今年八歲!」

  東璟目不轉睛地看著這個叫作東天的小男孩,小傢伙算不上是個漂亮的小孩,圓圓的小臉上是一雙丹鳳眼,讓他覺得有幾分不協調。

  「為什麼來學鋼琴?」他仍舊緊緊注視著他,總覺得這孩子的容貌讓他想到了什麼,可一時又想不起是什麼。

  「爸爸媽媽讓我學的!」東天笑吟吟的回答,聲音十分清脆。

  「加油吧!」他對東天微微一笑,示意他坐下,「好了,下一位。」

  三個小時的課很快就結束,東璟目送小不點們全部離開後才離開,可剛出教室沒走幾步就被下課的齊珍和幾個學生叫住,說要去學校西門新開的餐廳吃午飯。重邀之下,他不好拒絕,答應了他們。

  而在學校正門外——

  「爸爸!」  、

  東天高興地跑到父親的身旁。

  東父撫摸兒子的頭,親切地笑著,「你們都下課了?」

  「嗯!我們去吃飯吧,我餓了。」

  「好,一會兒就去。你的老師呢?出來沒有?爸爸想見見老師,問問你有沒有認真聽課。」說著,他四處張望,卻沒有看到熟悉的面孔。

  「我很認真地聽老師講課!」小傢伙強調著,「我出來的時候老師還在教室。爸爸,你知道嗎?我和老師是同一個姓氏哩!」他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的激動。

  「哦,是嗎?」東父隨聲附和,雙眼仍舊盯著校門口,不放過從裡面出來的每一個人。

  「爸爸,我們走吧,我餓得沒有力氣了。」

  東父看著出來的人越來越少,無奈地搖搖頭,「走吧!想吃什麼?」

  「雞肉咖哩!」

  說完,東天歡歡喜喜地鑽進高級轎車,東父抱著最後一線希望看向大門,然後失望地進入駕駛座,發動引擎駕車離開。

  


  「東璟,今天那些小不點怎麼樣?有沒有乖乖聽課?我聽說現在很多小孩都有過動症。」

  下班回家後,連英理換好衣服便來到廚房,一邊吃零食一邊看他做飯。

  「大部分都還好,只是有些特別愛講話。」

  「你有沒有凶他們?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當然沒有,你什麼時候見我凶過!」

  「唷,上次是誰罵那個賣蝦的老闆神經病的?」她故意逗他,笑吟吟地看著他。

  東璟斜睨著她,很不服氣,「那是例外。」

  她放肆地大笑起來,笑到一半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情,立即正經起來,「東璟,我父母因為公事要回國幾天。」

  「那很好啊!什麼時候回來?」

  「半個月之後。」

  他停下手中的動作看向她,「你這麼嚴肅做什麼?」

  「今天上午打電話時,我對他們說了咱們的事情。」

  她兩眼直勾勾地盯著他,發現他剛才那輕鬆的表情像被風捲走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全部都說了?」

  「差不多吧。」

  「連那個什麼都說了?」

  「那個什麼?」她疑惑地看著他,「哪個什麼?」

  「就是那個、上周那晚的事情!」他急得臉紅起來,「你不會連那個也說了吧?」

  她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無奈地瞥他一眼,「那種事情怎麼可能對父母說啊?」她總不能對父母說,你們的女兒身著暴露性感的內衣去引誘男友上床吧!不被五花大綁懸樑三日才怪!

  「你別怕,我只是說了咱們相識交往的事,其他的什麼都沒說。」

  「他們怎麼說?」他越來越緊張了。

  「沒說什麼,就是說想見見你,所以讓你在他們回來的時候和我一起回家。」

  他心裡頓了一下,深深歎氣。

  「你唉聲歎氣的幹什麼?」

  「英理……」他苦著臉,「我有種醜媳婦見公婆的感覺。」

  她咯咯笑起來,「傻蛋!你不醜,也不是小媳婦!再說,像你這樣一個深藏不露的小提琴演奏家去我家作客,那可是蓬蓽生輝呢!」

  說完,她笑嘻嘻地抱著零食離開廚房,丟下緊張不安的東璟。

  夜晚,東璟輾轉反側,怎樣都無法進入睡眠,心裡像做錯事一樣的不安。滿腦子都是即將見「公婆」的情景,他認為自己應該好好考慮一下今後的事情了。

  


  第二天下午,東璟繼續去教課。

  在課堂上,他的視線總是有意無意地瞄向東天。似曾相識的丹鳳眼,似曾相識的鼻子和似曾相識的嘴,這些似曾相識的五官讓他覺得似乎在哪裡見過。

  傍晚下課後,他在小同學們的簇擁下步出校門,這情景讓旁人看了覺得像是一群小雞擁在母雞的翅膀之下嘰嘰喳喳。

  目送孩子們一一離開,他欣然一笑,覺得這些小傢伙挺有意思的,整天無憂無慮。

  「咦,東天,怎麼還不回去?」

  東璟忽然發現東天在校門口附近東張西望,奸像在等誰的樣子。

  「我在等爸爸。」

  東璟見天色已暗,而且東天的年紀又小,所以決定陪他一起等,「我陪你吧。」

  「可能是路上堵車,爸爸才會遲到。」東天高興地湊近他。

  他微微一笑,隨意問:「喜歡鋼琴嗎?」

  「喜歡!」

  「真心喜歡?昨天不是說爸爸媽媽讓你學的嗎?」

  東天燦爛一笑,「因為喜歡東老師,所以喜歡鋼琴。老師一點也不凶,和我的班主任完全相反。」

  他笑著摸摸他的頭,「努力學吧,你很聰明。」

  得到喜歡的老師的稱讚,對學生來說是一件令人振奮的事情,東天開心地笑了。

  「啊!爸爸來了!」

  東天激動的聲音引起了東璟的注意,只見一輛黑色高級轎車緩緩駛來,停在他們面前。接著,司機下車拉開後座的車門,一條纖細圓潤的小腿滑出車外,之後這條小腿的女主人出現在東璟的眼前,令他震驚不已。

  「嗯?媽媽!」東天撲進媽媽的懷裡,「爸爸怎麼沒來?」

  「你爸爸他有事,讓我來接你。我的寶貝,媽媽來晚了,一會兒帶你去吃大餐作為補償。」

  女人笑容滿面的接住孩子,一時沒有注意到在一旁發愣的東璟。

  「媽媽,這位是我的老師!」東天禮貌地為媽媽介紹。

  這時女人才注意到身旁還有人在,「老師,你好,我是東天的媽媽……」

  女人慢慢沒了聲音,她那雙嫵媚的丹鳳眼眨呀眨地打量著東璟,突然問呆住了,「你是……」

  女人柔媚的容貌近在咫尺,那雙丹鳳眼令東璟忍不住渾身顫抖,手在顫抖,思想在顫抖,心也在顫抖。他沒有理會女人的話,緩緩合上雙眼,記憶像倒帶一樣迅速回到十五歲那年……是她!那個摧毀他家庭的女人!

  他痛苦地掙扎在記憶的碎片之中,雙拳越攥越緊。

  「你是不是……」

  「你們生活得不錯啊,有這麼高級的車,還有司機。」他打斷女人的話,低沉的聲音中夾雜著一聲冷笑。

  「我想起來了,你是東璟!」女人突然醒悟過來,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你怎麼會在這裡?」

  東璟似笑非笑地深深看她一眼,瞬間,他的眼神陰沉下來,那一直攥緊的右拳以迅雷之速朝高級轎車的車窗撞去,隨著一聲巨響,厚厚的車窗炸出無數裂痕。他彷彿感覺不到疼痛、看不到血流,一拳接一拳地擊去……

  女人因恐懼而大聲驚叫,東天被嚇得躲在母親的身後瑟瑟發抖。司機從呆愣中回過神,撲上去用力扯開發瘋般的東璟,將他推倒在地,並且迅速報了警。

  東璟坐在地上喘著粗氣,突然,他揚起一陣得意而暢快的笑聲,像是寂靜深夜中的一聲槍響,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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