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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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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李仲道】異界生活助理神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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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5-24 00:39:50
第二五九章 兩個人的升級

  紅石鎮鎮東就有一個採石場,鎮子裡本來也就有不少的石雕師傅,當然,說他們是「石雕師傅」,稍微有點抬高了他們,但是對石頭作一些基本的敲敲打打,碎碎塊啦整整形啦之類的,問題還是不大的。
 
  而前不久,方天所講的《西遊記》橫空出世的時候,狼牙傭兵團為了在旅館前面弄個大聖廣場,紅石傭兵團為了在鎮外弄個「花果山」,都分別花大價錢從巨岩城請了真正的石雕師傅過來,他們中的不少還沒回去呢。
 
  因此,約瑟夫的要求,對於店家來說,是很容易辦到的。
 
  不多時,一個六十左右面瘦干老頭和兩個學徒模樣的小夥子就在店家的帶領下進入了後院,緊接著還有一大堆的石塊被一些夥計抬弄了進來。
 
  約瑟夫的要求幾乎沒有難度,瘦干老頭自己都沒有動手,只是讓兩個小學徒敲敲弄弄,不到一個魔法時,二十個如方天信裡所說的數寸大小的小石人便弄好了。
 
  約瑟夫沉著臉,送走了店家及來人,回到了他的房間。
 
  話說這個旅館的辦事效率還挺高,那扇被弄飛的門,在石雕師傅還沒來的時候,就被幾個旅館的夥計給弄好了。
 
  門重重地啪地一下關上。
 
  前方旅館眾人,不約而同地放輕了聲音,側耳傾聽。
 
  過了會……又過了會……又過了會……
 
  後院仍然沒有動靜。
 
  正當眾人感到失望的時候,「哐」地一聲,像是什麼東西狠狠地砸在牆壁上的樣子,然後,一些耳尖的武者和魔法師便聽到了一聲壓抑的咬牙切齒的低聲怒吼:「該死的混蛋!給我去死!」
 
  接下來,幾乎每隔小半個魔法時,那個房間就傳來一聲「……去死!」
 
  幾次之後,用語逐漸簡潔起來,再也沒有什麼前綴了,直接就是「去死!」、「去死!」個不停,以至於店裡的不少人,都學會了卡時間,感覺時間約摸著到了的時候,搶先一步地低低說聲:「去死!」
 
  果然,片刻之後,甚至直接就是同步的,後院便是同樣的一聲暴吼傳來,只是,那邊的那力道可就有勁多了。
 
  就這麼,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天色漸晚漸夜,店裡的客人也換了一批又一批,當然,其中的大部分都是長住客。也有一些客人,本來是要走的,但是碰上了這事,打定主意要在這個店裡住下去,觀望觀望的。
 
  隨著一次又一次地過去,眾人卡時間的水平越來越高,漸漸地與那邊達到了幾乎是完全地一致。
 
  就在又一次,前店一些人齊口同聲地說了聲「去死」!」之後,本來後院那邊應該也是緊接著就是一聲暴吼的,這個程序眾人實在是已經完全習慣了。
 
  但是,這一次,卻變了,那邊久久也沒有聲音傳來。
 
  「怎麼回事?」眾人這一下可著實有點納悶起來,議論紛紛,當中有人就說道:「莫不是他的石人被摔完了?」
 
  「不是吧?才這麼點時間,哪就能摔完了?」說這話的夥計絲毫也沒察覺到時光飛逝、日月如梭,著實應該被拉去接受「一寸光陰一寸金」的教育。
 
  「要麼,他睡覺了?」有武者插言。
 
  「沒睡覺,也沒摔完,才摔到第十五個。」某個客人一鎚定音。
 
  正所謂行家一出口,便知有沒有。聞得此言,眾人紛紛向他投去敬畏或者敬佩的目光,覺得這是個牛人,不少人還豎起了大拇指。
 
  發話的魔法師淡淡一笑,正想謙遜兩句,站起身說一句「這不過是小意思」什麼的,忽然之間,臉色大變,猛地一下,跌跌絆絆地站起身來,連身下的凳子都被他給帶翻了。
 
  店裡還有幾個魔法師,同一時間,做出了幾乎和他差不多一樣的舉動,個個都是滿目震驚,不可思議。
 
  與此同時,幾乎是同樣的騷動和震驚,席捲了整個紅石鎮。
 
  無數的或者是距離近或者是級別夠的魔法師,不論他們之前在做著什麼,這一刻,全都一下子停了下來,把目光或茫然或奇異或震驚地指向了同一個方向……

  那個旅館,那個旅館的後院,那個叫約瑟夫所在的房間中。
 
  那個房間的周圍,元素絮亂翻滾,如同天上的烏雲。這只是前一時間。下一時間,元素陡地一震,像是接到了什麼命令,往裡面小小地一縮,再下一刻,元素四散而走,恢復了此地的平靜。
 
  只是,房間裡的那個人,已經由三級的魔法學徒,變成了四級!
 
  「這怎麼可能?」無數人,在同一時刻,站起身來,說出了同樣的一句話。
 
  緊接著,便是明顯的聯絡和相互走動了。
 
  「這怎麼可能?」五個老者所在的地方,就連矮胖法師都吃驚不住,半站起身來,嘴裡吐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這……是不是太快了?」灰袍武者也是有點呆的樣子。
 
  「那個約瑟夫積累早就夠了,只是差了那麼一點而已。」灰袍法師淡淡解說道,但是緊接著,他也說道:「不過,這樣的速度,確也太快了些。」
 
  接下來,五人齊齊對視了一眼,眼中閃過相同的疑問和震驚──
 
  方天小友所傳的那個東西,真的就這麼神奇?
 
  他們是從頭到尾,看過那篇秘法的,當然知道它的神奇。但問題是,那個約瑟夫,可是只得到了最前面的那一小段啊,而且明顯就是涉及層次最低的那一段。
 
  那麼,後面的那三段,到底會有多大的神奇?
 
  不過這些都還好說,現在惟一的問題,也是最大的問題就是那個約瑟夫,怎麼會升級得這麼快?
 
  按理來說,再怎麼講,他就是要升級,那也得至少來上幾個月或者至少數十天那樣的醞釀啊,哪有這麼,一下子,就竄了上去的?
 
  要知道,這可是三級升到四級啊!
 
  就是大陸那些法師的弟子,在三六兩級關卡時的晉陞,也不太能這麼樣地跨過去。
 
  白天的整個事件,他們自然是看在眼裡的,約瑟夫從被打到信被搶,然後找石匠訂做石人,再然後,如方天小友所傳秘法裡的弟子一樣,將石人置於身周,坐在床上開始冥想。
 
  然後就開始摔石人。
 
  而他嘴裡的「混蛋!小「去死!」什麼的,肯定也不是什麼妄念,而是直接被那個小無賴給代替了。然後,十五次的狠摔,換來一次意義非同一般的升級?
 
  灰袍法師嘴裡的小無賴,正在房間裡傳授著弟子一些魔法修煉方面的知識。
 
  不知是白天受刺激了還是怎麼著,矮壯少年的學習勁頭絕對是大有提升,和往日簡直不可同日而語。不過就在夜色轉深矮壯男子準備結束傳授讓少年去冥想睡覺之時,他忽地怔了一下。
 
  「老師,怎麼了?」看到老師停下了剛說了一半的話,皺眉望看外面,矮壯少年疑惑地問道。
 
  「小子,恭喜你,你未來的一個敵人,剛剛升了一級。」矮壯男子回轉臉來,望著弟子溫和地微笑著說道。
 
  「什麼……啊?」少年先是不解,接著便像是被火燒了屁股一般地蹦縱了起來,「老師,你……你說那個約瑟夫,他升級了?」
 
  「是啊,就是他。」矮壯男子輕輕點頭,做著確定。
 
  「可是……可是他白天不是才三級嗎?」少年簡直氣急敗壞。
 
  「你也說了,白天,他確實是三級。可是現在,現在不是已經是夜晚了嗎?」矮壯男子認真地給弟子糾正道。
 
  「老師啊……」少年一下子拉長了臉,「我們去把他再打一頓吧,好不好?最好打得他以後看到我們就逃,根本連面都不敢露。」
 
  「好主意!」矮壯男子大點其頭,表示讚賞,正在少年轉憂為喜的時候,他接著說道:「那這一次就由你出手吧,為師且在這裡替你壓陣,並祝你盡快歸來。」
 
  「啊?」少年又一次傻了。
 
  壯哉少年,他的未來注定多姿多彩。
 
  眾多的討論,眾多的震驚,在這一晚,在紅石鎮的各個角落,紛紛上演。約瑟夫這個名字,幾乎在一夜之間,轟傳遍了整個紅石鎮。
 
  而轟傳更多的,當然是那個目前已經是猶如神蹟一般的名字了。
 
  那個秘法,那封信,更是在一夜之間,在紅石鎮的諸多修煉者中弄得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秘法的內容沒怎麼傳出來,目前為止,還是被封守在某個實力層次之上的小圈子中,但是,那個關於麥桿人和石雕人的故事,卻是已經傳瘋了。
 
  明明是夜晚,而且是下著雨的夜晚,紅石鎮中幾乎所有的傭兵團大院及大小旅館,一律地燈火通明。
 
  絕對沒有哪一家,是處於寧靜狀態的。
 
  「約瑟夫怒摔石人,一夜晉級」的故事,在各個地方,被一遍遍地講述,被一遍遍地追問,被一遍遍地討論。
 
  可是這一晚,最大的風頭注定還不是約瑟夫。
 
  就在紅石鎮燈火通明沸反盈天的時候,又一個更大的元素波動,在楓林傭兵團大院的一個房間中,爆發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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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零章 一個人的過去

  醉過才知酒濃,愛過才知情重。沉浮過的人,才知這世事滄桑,讓人無言。
 
  帕特想起了小的時候,他的身體並不好,頭腦也不出色,矮矮小小的個子,以至於連母親有時都會當著他的面,對著與她來往的那些婦人說道:「這孩子,不怎麼像我,也不怎麼像他父親啊。還好,他大哥倒是沒有讓我們失望。」
 
  母親多是輕笑著半開玩笑似地說的,大概是想獲得一些安慰什麼的,果然,幾乎每次,她們都會在母親說完這話後,要麼安慰地說著,你家小帕特其實也不錯啦,要麼就埋怨起自家的那個來,說那個頑劣的小子又怎麼怎麼樣,還不如你家小帕特呢。
 
  那個時候,他只是裝著聽不懂這話,乖巧卻呆呆地站在母親身邊,於是她們就會更加感嘆道:「這孩子看起來確實不怎麼樣啊。」
 
  可是母親,您就沒想過,一個已經八九歲甚至十幾歲的孩子,會不知道那話是什麼意思嗎?您不知道,您的話,對他的打擊有多重嗎?
 
  想來,您確實是沒有在意這些的,或許,是因為您還有一個讓您很得意的兒子?
 
  得意的兒子,有一個就夠了,另一個正好用來陪襯?
 
  那樣的日子過了多久,帕特已經記不清了,反正都是一個樣子。父親不冷也不熱,只是無視。大哥他們其實倒也沒怎麼待他不好,只是偶爾會欺負他一下,有時會欺負得稍微狠了一點,但是,這跟父親與母親的對待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呢?
 
  帕特也以為會一直那樣下去,等再過幾年,到了十六歲,或者十八歲,在父親或者母親的安排下,娶一個不美也不醜的身份對等的女子為妻,然後,在家族經營的事務中做個也能算有點油水的小管事。
 
  那樣,其實也沒什麼不好。
 
  雖然父親與母親並沒有怎麼關照他,但是他的出身,就決定了他就是再差,再不被家族看在眼裡,也會比許許多多的人優裕許多。
 
  不過,改變終於還是來了。
 
  那是一次極為意外的事故,家族中一塊不怎麼重要的營生不小心冒犯了屬於「一位大人」照看的地方。
 
  正因為是不怎麼重要的,所以在管事的人選上就不是很精心,於是,好多年的平平穩穩之後,忽然就不小心越了下界。
 
  而當知道了「那位大人」的實力之後,家族什麼談判都沒有,直接讓出了近乎一半的經營,只希望對方看在自己這邊知情識意的份上,給個通融。
 
  那方倒也不是很過分的人,事情就這麼順順利利地解決了。
 
  一個小小的意外是,「那位大人」修煉之餘,一時覺得閒暇,碰巧碰上了這事,就決定來自己家族這邊看看,散散心。
 
  如果事情之前沒有擺平,那這無疑是一種災難。
 
  但是事情既然已經揭過了,那麼,那位大人的來訪,對於家族來說,那甚至是一種榮幸了。
 
  有了這個關係,說不定以後甚至能夠得到對方的照應,都有可能。
 
  於是家族大開排場,威待那位大人。
 
  一切都很順利,那位大人也並沒有傳說中威氣凌人的樣子,而是相當和藹。只是當即將離開的時候,那位大人忽然指著正靠坐在門前不遠處河邊一棵大樹上發呆的自己,向父親等人問道:「那個孩子是誰?」
 
  就是那一指,就是那一問,那個發呆的孩子的命運,改變了。
 
  因為那位魔法師大人發現,那個孩子居然有著不錯的魔法天賦。而他,正好缺少一個得意的弟子。於是,那位魔法師大人招過了正發呆的自己,問道:「我身邊還缺少一個學生,你願不願意?」
 
  那時的自己是不怎麼明白的,但是父親和母親以及那些從來沒怎麼看過自己一眼的族老全都無聲地焦急著用目光告訴他:「快答應!快答應!」
 
  於是他就那麼迷迷糊糊地點了下頭。
 
  然後,那位魔法師大人道:「不錯的孩子,你先在家和家人團聚團聚,三天後,我來接你。」

  於是,一夕之間,他的地位,天翻地覆。
 
  當天下午,父親就把自己叫到他的房間,語重心長地說出了一番話。那番話他到現在都還記得,記得其中的每一個字,不過那其實也沒有什麼好說的,父親只是先問他,對於一直以來的被忽視,孩子,你心裡有怨沒有?
 
  怎麼會沒有呢?
 
  那時的自己,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沒有搖頭,是因為心裡確實有怨,沒有點頭,卻是因為,父親其實,真的也沒算怎麼對不起他?
 
  果然,接下來父親就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個舉動,當時就讓他受寵若驚,然後,父親先是沉默了一下,才慢慢說道:「帕特,你也看到了,這次發生在我們家族裡的事。你或許還不怎麼知道吧,那我現在告訴你,只不過是一點小小的摩擦和冒犯,甚至都說不上是什麼事,但是家族什麼都不敢說,什麼都不敢問,而是直接就把我們好幾輩子辛辛苦苦的經營,讓給了對方一半,而且,還都是油水充足的。」
 
  「為什麼?是我們傻嗎?不是,這就是現實。如果我們的實力比對方強,對方也會這樣做。因為如果不這樣,那最後可能連那一半都保不住。帕特,知道為什麼家族裡包括我在內,所有人都那麼關心和關照你大哥嗎?因為他有不錯的身體資質,他也很能吃苦,等他長大了,他能接過這個家族的擔子。」
 
  當時說到這裡,父親頓了頓,然後說道:「帕特,你明白嗎?我並不是怎麼關照你大哥,我只是關照一個能在將來挑起家族擔子的人。」
 
  然後,父親甚至動了情,眼中甚至現出一絲疲憊和黯然,還有歉疚:「帕特,父親這麼做,你能明白嗎?你能理解嗎?」
 
  我明白了,我理解了。
 
  帕特記得當時自己並沒有說話,只是用力點了點頭。他覺得,父親說得是對的。如果他也像大哥那樣有本事,父親和母親還會像以前那樣對他嗎?
 
  當然不會!
 
  之後的事情,就像發生在雲端,讓人有點昏眩。
 
  自己順利成為了格奇大師的學生,從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孩子一步步成為了三級的魔法學徒,當然,底下的人都稱為是魔法師,三級的魔法師大人,並在許多方面都關照著家族,使得家族的經營,不到十年的時間,就不僅恢復了原貌,更是要超出以前許多。
 
  那時,真是什麼都好啊,像是夢一樣。
 
  升到三級後,修煉的進境一下子緩慢了下來,老師……格奇大師說,這是正常的,你出去走走吧,幹什麼都行,過上幾年,開開眼界,然後再回來。
 
  於是自己就出去了,在下面的一個小鎮加入了一個傭兵團。
 
  那段時間,確實是經歷了很多,也認識了很多人,其中一個叫莫里希。
 
  不知為什麼,他對這個莫里希,很有好感,一見面就有好感。後來才明白,原來這個比他小幾歲的,矮矮小小的,大多數時候都是沉默著的莫里希,和十幾年前的自己,真的很像。
 
  不,甚至可以說,那就是另一個自己。
 
  於是,不知不覺地,他們就成了好友。莫里希也很信賴自己這位大哥,把他的過去都給自己說了出來。
 
  然後莫里希家族那邊的人過來了,其實他們一直都知道莫里希的動靜,只是過一段時間,等他安定下來後,才折騰個一下,讓莫里希背著傷痛和屈辱繼續流浪下去。
 
  不過是一個七級的魔法師,做事有必要這麼狂這麼過分嗎?自己的老師雖然只是六級,但兩者之間也只不過是一級之差而已。而以老師對自己一向的關照,他覺得,這件事,他應該能請老師出手調解一下的。
 
  可是沒想到,他錯了,錯得很離譜。
 
  當他把這事以及他的打算告訴老師的時候,老師什麼話還沒說,就是狠狠的一記耳光,然後在他耳朵轟鳴心中震驚的時候,老師指著他的鼻子道:「不知天高地厚的東西!調解?你以為你是什麼?立刻!馬上!和那個叫什麼莫里希的,一刀兩斷!」
 
  當時自己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心情回到了傭兵團,也不知道該怎麼和那個信賴著自己一直叫著自己大哥的人說。
 
  可是不用說了。
 
  當自己回去的時候,那個叫莫里希的人已經打好了包裹,等了很久只為等自己一面,然後給自己道一聲謝,說大哥很感謝你一直以來的照顧,可惜小弟除了拖累人外沒有什麼其它的本事,大哥,小弟這就走了,您多保重。
 
  自己當時如果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就這麼看著他走,那麼以後的一切應該也就不會發生吧。
 
  可是,當時的自己怎麼忍得住呢?
 
  帕特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的那會,那會,身邊的一切都是黑的,都是灰的,那時候他常常想,哪怕就是有一隻小蟲子跑到他的身邊,對他說,「你不錯哦。」
 
  他也會感激那隻小蟲。
 
  感激一輩子。
 
  可是沒有,一直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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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一章 自性光明

  這個時候的莫里希,和我那個時候應該是一樣的吧。
 
  帕特很尊敬老師,也很感激老師。但是那個時候,他覺得,他不得不小小地冒犯一次老師的意思。不為別的,甚至也不是為了莫里希,只是為了自己小時候的那一個夢想
 
  他要做一次,他曾無數次夢想著出現在身邊的那隻小蟲子。
 
  那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好的物事。
 
  那是他一直希望看到但是終究沒有看到的東西。
 
  他想自己,來扮演一次。就算只是一次,也能讓他知道,那個東西,是確實存在過的,他以前沒有碰到,只是他運氣不好。
 
  莫里希應該比他多一點點運氣的。
 
  因為他是莫里希的大哥。
 
  如果一直被信賴著的大哥連一隻小蟲子能做的事都做不到,那還做這個大哥幹什麼呢?
 
  如果他自己都做不到那隻小蟲子的事,小時候,那個站在灰暗中的自己,那麼多的企盼和夢想,那麼多的日日夜夜的渴求,又是在渴求什麼呢?
 
  渴求一種連自己都不相信有的存在嗎?
 
  於是他就對莫里希說:「放心,我是你大哥,你的事,我來給你擔著。」
 
  後來想想,那時候的自己,真的是太過天真了。
 
  不是天真的攬下了這事,而是天真的以為自己真的很有份量。老師就算不怎麼高興自己的行為,也會看在自己是他的「得意弟子」的份上,幫助調解一下的吧?
 
  之後,再好好向老師賠罪就是了。
 
  可是最後,沒想到老師卻是連他的面都不見,直接對外宣佈:「帕特此子悖逆,非我弟子之選,逐出門外。」那時,聽到這個消息的自己,真的是如聞晴天霹靂。
 
  怎麼會這樣呢?
 
  難道老師一直以來對他的「看重」都是假的?難道老師常常掛在嘴上的「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都是假的?
 
  他不相信!
 
  可是事實,很快地終於讓他相信。
 
  當他被人打斷四肢,踩著臉按在地上的時候,才終於意識到,這十幾年的「天才」歲月,終於又一次地過去了。那個就算在他被逐出門弟之後也一直被他寄予著希望的老師,終究是徹底地拋棄了他,沒有哪怕是任何一點點的回護,就好像之前的十幾年的師徒相得,像是從來沒有過一樣。
 
  是老師太冷酷還是他這個做弟子的太失敗呢?
 
  在之後的許多年裡,帕特一直在想著這個問題。當然,沒有答案。
 
  而那件事後,莫里希為了不繼續連累自己,終於還是選擇了離開。
 
  而他,在那個傭兵團也沒法待下去了,於是選擇返回家族。在這個時候,或許,只有家族才能再帶來一些溫暖吧。
 
  可是他仍然是太天真了。
 
  那個曾經被他「理解」過的父親望著他,像是望著一個陌生人:「你還回來幹什麼呢?你不知道你這一回來,可能會給家族帶來天大的禍事嗎?難聽的話我就不說了,你現在,立刻走吧,以後也不要再回來。以後,你也就當沒有這個家!」
 
  呵呵,想起那個時候的他的樣子,還真是好笑啊。
 
  可笑,他去理解別人,誰又來理解他呢?有著血緣連接的,原來並不代表就是親人。或者,他應該再大度地「理解」父親一次?
 
  只是,不管他理不理解,父親都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了。他理解也罷,不理解也罷,那個家族,從那以後,和他再沒有半點關係。
 
  世界又一次灰暗下來。
 
  和小時不同的是,小時的灰暗,還有著一個盡頭,他的人生,還有著一個還算是平靜的、可以接受的安排。那時他是一隻草雞,就算是草雞,也有自己的生活。
 
  可是現在,他只是一隻折翅的蒼鷹。
 
  當蒼鷹折翅之後,就再也不是蒼鷹。可是他也不再是草雞,無法回到草雞那裡去,沒有草雞會接受他。那個時候,他才知道,原來,折翅的蒼鷹,居然是連草雞也會盡情嘲笑的存在。

  甚至,嘲笑得比那些蒼鷹還要狠,恍惚間,竟是讓他以為,他們是比那些蒼鷹還要高傲的存在。
 
  從十幾年的灰暗,到十幾年的得意,再到十幾年的灰暗,這起落沉浮的,其間發生的許多事,還真是有意思啊,只是可惜,他是只能回味了。
 
  他甚至許多次地想過,時間倒轉回去,回轉到莫里希告別他的那一刻。
 
  如果有機會,再一次地面對那個情景的時候,他還會做出一樣的選擇嗎?他還會用接下來的一生的黯淡,來換取那一個成全自己小時夢想的機會嗎?
 
  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只是,他想,如果莫里希還是站在他的面前,還是叫他一聲「大哥」那一刻,他大抵,也還是會變成那一隻小蟲的吧。
 
  儘管事後或許會後悔。
 
  可是後悔就讓它後悔吧,該做的事還是要做。——他可以背叛自己的人生,但是,他怎麼可以背叛自己的夢想呢?
 
  不正是因為在陰冷和灰暗中待得久了,才那麼的渴望溫暖和光明嗎?
 
  那麼,又怎麼會在得到溫暖和光明之後,反過來讓自己變得陰冷和灰暗呢?如果真的那樣做了,怕是連自己也會對自己心生厭棄的吧?
 
  於是,八年前,終於想明白了、想透了前前後後的帕特對自己說:「我後悔。但是如果事情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選擇後悔。」
 
  前塵,前塵啊……
 
  和方天殿下見面之後,帕特終於不再壓抑自己,終於學著放開心來,從頭到尾,從小時到後來,一點一點地,像是看著別人的故事一樣,看著自己的過去。
 
  可是他仍然無法做到方天殿下說的那樣:
 
  「一種,你會在日復一日的穿心透骨的痛苦中,從身到心,徹底地廢掉。另一種,則是在難以忍受的煎熬中,把你的身,把你的心,把你的意,把你念,把你的勢,如同料入爐中,捶打鍛鍊,身心意念勢,統統合一,合成一把可以穿刺一切的利劍。」
 
  他不知道該怎麼做。
 
  於是,他只能在前塵中艱難地跋涉,看不到哪裡是可以落腳的地方,看不到哪裡是可以承載他夢想的地方。於是,他只能繼續沉默著……
 
  可是在這一天,在方天殿下書寫的東西里,他忽然看到了無盡的光明。
 
  跟著那個弟子,一步一步,走了遙遠的路,走到那個弟子終於說出了最後的那句話,「我有明珠一顆,久被塵勞關鎖。今朝塵盡光生,照破山河萬朵。」
 
  帕特忽然之間,咧嘴大笑,不知不覺中,大淚如珠,滴落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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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5-24 00:40:34
第二六二章 方天小友是妖孽

  看著元素的波動是從那個帕特的房間中升起,沙迦微帶感慨的搖了搖頭。
 
  這傢伙,果然升級了!雖然知道這傢伙在小友的關照下,總有一天會升級的,但是就連沙迦也沒有想到,那個「總有一天」,會是來得這麼的快。
 
  由於種種原因,對於帕特,沙迦是一直關注著的。
 
  這個沉默得在楓林傭兵團大院近乎於隱形的男子,從初來之時引起的小小轟動,之後,就幾乎完全地被大院眾人遺忘,甚至於沙迦有時都覺得,就連小友都把這個人給遺忘了。
 
  因為自從那一次之後,沙迦從沒有看到小友怎麼特意關注過帕特的情況,也未曾見小友向那個叫莫里希的打聽帕特的情況。因此沙迦有時就難免會覺得,當天的那個情況,也許只是小友一時的順手而為?
 
  這並非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要知道,不管怎麼說,小友畢竟才十三歲。在這麼年淺的歲月裡,做上一些一時衝動或者隨意然後很快就忘了的事,那絕對是太正常不過了!
 
  沙迦就想看著,這個帕特最後到底會怎麼悄
 
  一個天才,不,一個只能說還算有一些天賦的人才,在經過漫長的荒廢和埋沒之後,在浪費了最寶貴的二十年歲月之後,在人生已經走向黃昏的時候,靠著小友的那個點撥,他到底───
 
  能不能稍微有所改變?
 
  因此,帕特的狀態,可以說一直就在沙迦的關注之中。而在今天之前,沙迦看不到帕特有什麼改變的樣子。
 
  這也難怪,小友的那個話,雖然看起來很有奧秘的樣子,但是,就連他的層次和見識,也總覺得那話說得有點雲裡霧裡,讓人摸不著頭腦。就好像……
 
  就好像《西遊記》一樣。
 
  雖然同是講到了修煉,但它和葫蘆娃以及那個獨孤求敗的四句話,是絕不相同的東西。
 
  後兩者是修煉傳承,簡而闊達,不藏關奧,明明白白,直指修煉一路秘要。而前者,雖然也涉及到修煉的傳承,但是,語多含糊,事多離奇,如置一葉小舟於汪洋大海之中,站在陸上的人想發現那隻小舟,實在是……
 
  那已經和什麼天資無關了,只能靠運氣。
 
  用老師後來笑罵著說道的話來講:「這絕對是小友的師門長輩什麼的編出來耍樂的東西!看它的時候,你能感覺它講了許多東西,但當看完的時候,你會發現它其實什麼都沒講。」
 
  沙迦不怎麼同意老師的看法。
 
  因為老師說看完了什麼也得不到,那是因為老師已經是大法師了,站在他的那個位置上,當然不容易看到什麼東西,而且,和葫蘆娃以及獨孤求敗的那兩個比起來,《西遊記》也確實不是內門傳承。
 
  老師所說的「看不出什麼東西」,也只是指這個方面。
 
  但是,如果看的人不是大法師,那能得到的東西,就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這般回想,在沙迦的意識中,只是一念,甚至連一念都不到。片刻之後,他就注目帕特的方向,輕輕一嘆。這個傢伙,倒是好運氣!
 
  對於帕特的升級,沙迦是微帶感慨,而對灰袍法師等五個老者來說,就不知是該哭該笑了。
 
  之前還在一直疑惑著,為什麼方天小友只想給那個約瑟夫一節東西,卻一口氣寫下了全部。這時才知道,原來,這一篇絕世傳承的問世,居然只是方天小友為了一個垃圾的五級小學徒而所述傳……
 
  更或者,如果沒有這個小學徒,方天小友還會不會寫出這篇東西,都說不定。因為從方天小友後來的行為看,他對那個約瑟夫,並不像是有什麼好感的樣子。
 
  這麼說來,不論是那個約瑟夫,還是他們這些人,能有機會一窺那篇秘法,居然還都是承了這個帕特的情!
 
  不過,話說,方天小友對於他所要關照的魔法師的進境把握,那真是……
 
  沙迦那小子跟在他身邊,結果很快地就升級了。不用說,肯定也是得到了他的指點。先是晉陞法師,然後一路初法、中法,這麼程度的晉陞居然只用了兩個月的時間,讓人就算是面對著這和事情,都不敢相信。更別說那些只是聽聞的了。

  如果說沙迦的升級主要原因還是因為那位老大教導的關係,與方天小友關係不大,那麼那個小丫頭在一個月的時間裡從二級升到三級,那可絕絕對對的是方天小友一口承諾咬定的。
 
  好吧,就算那兩個人的升級都是由於那位老大的關係!不論是那個小丫頭在一個月的時間裡從學徒的二級升到三級,還是沙迦那小子在兩個月的時間裡從學徒的九級直升准法直升法師直升初法直升中法,方天小友都只是適逢其會!
 
  那麼,今天的這個事,怎麼解釋?
 
  也只是碰巧?
 
  誰要是敢說這話,五個老頭任一個都會四腳齊上,把那人蹬卡拉多河洗澡去!並且不洗到自動晉陞到法師、初級法師、中級法師、高級法師、大法師,絕不許再上來!
 
  一個可以是碰巧,兩個,也可以是碰巧,但是這三個、四個,那就絕不會是碰巧了。誰要說是碰巧,誰就下去洗澡!──有碰巧到剛剛接到傳承,立馬就雙雙升級的嗎?
 
  另外,只是升級還不算什麼。──放在方天小友這個小怪物身上。
 
  這麼恰到其時的升級,那才是太……
 
  太讓人無法接受和無法形容了!
 
  這只能說明,方天小友對於他所要述傳的人的修行進境方面的把握,達到了一和極其恐怖的地步。
 
  而他只要想讓那個人升級,那麼……
 
  那個人就必定升級!
 
  這還只是基本,更在其後的,是他說那個人一個月內升級,那個人就必定在一個月內升級!他想那個人快點升級,那個人就必定以超過任何人想像的速度,立馬升級!
 
  這……
 
  有了這樣的認知,就是幾個老者這樣的人,也再也坐不住起來。瘦干老者就不說了,就連灰袍法師,此際也忍不住站起身來,背著手在小山谷裡走來走去。
 
  然而,這一晚的事情,注定還不會就這麼「平靜」地收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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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三章 沖上雲霄

  前塵,前塵……
 
  帕特忽然感到那不堪回首的經歷,那厚重如塵的往事,像是被什麼東西穿刺了一樣,變成點點碎片,一點一點一片一片地散落在地。
 
  然後,久違的光明,久違的溫暖,不,不能說久違,是從沒見過,也從沒感受過——從沒感受過的光明和溫暖,如無盡的潮水一般,從四面八方湧過來,把他包圍。
 
  把他的身包圍,把他的心包圍,把他的意包圍,把他的念包圍。
 
  他的身、心、意、念,應這一刻,在那無盡光明的照耀之下,再沒有自卑,再沒有痛苦,再沒有悲傷,再沒有質問……
 
  他曾是多麼地想,想要站到老師……格奇大師的面前,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難道我不是你的弟子嗎?不是你所說的最得意的弟子嗎?」
 
  他曾是多麼地想,想要站到父親面前,問:「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難道我不是你的兒子嗎?就算不看在我十數年裡替家族扶持照料的份上……不,什麼都不需要看!就算我什麼都沒做,就算我什麼都不是,就算我沒有大哥長得英俊高大,沒有大哥的學武資質,你們就要那麼待我嗎?從一生下來,我就是那樣!我有什麼錯!啊?我有什麼錯!前前後後,你們對待我的一切,難道就沒有半點虧心嗎?」
 
  他曾是多麼地想,想要站到那個人的面前,問:「你們為什麼要這麼對待莫里希?他不是已經讓出了自己的東西了嗎?他不是已經遠走高飛了嗎?你們為什麼還要盯著他不放,為什麼還要讓他一年又一年地生活在痛苦和屈辱之中?讓他成為你們所說的『廢物』也就算了,為什麼還要讓他一直在地上爬著走路?」
 
  他曾想過好多,好多,只是,那些質問,那些想法,在這一刻,忽然全都沒有了。
 
  不是沒有了,是化為點點碎片,掉落在他的腳下。
 
  他忽然理解了一切。
 
  帕特一直以為,如果他有能力,他像大哥那樣資質出眾,就也會一樣地得到父親的鍾愛、母親的疼愛、家族老少的敬愛……
 
  帕特一直以為,如果他更聰明一點,他的資質更好一點,他的進步更快一點……老師一定不會就那麼輕率地把他逐出門下。老師就算對他的不聽話再有責怪,也會先想辦法擔下他的事情,然後再對他說:「以後可不要再這麼任性了!」……
 
  帕特一直以為,如果他比那人還要強大,那麼,當那人來折辱莫里希的時候,他站上前去,說上一聲:「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以後,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們打撓莫里希。」然後,那些人就會大方地放手……
 
  這些以為錯了嗎?
 
  沒有。
 
  如果他確實像他想的那樣,更……些,那麼一切,大概確實會向著他想的那個方向走去。
 
  可是,他又確實錯了。
 
  就算所有的多情都是像他想的那樣……
 
  父親鍾愛了他,可是,那是真的鍾愛嗎?不是。那不是鍾愛,那只是倚賴。
 
  老師寬容了他。
 
  可是,那是真的寬容嗎?不是。那不是寬容,那只是容忍。
 
  對方聽從了他。可是,那是真的聽從嗎?不是。那不是聽從,那只是退讓。
 
  當他有能力的時候,當他的力量夠強大的時候,所有人都會對他倚賴,所有人都會對他容忍,所有人都會對他退讓。
 
  而並不是因為他是兒子、弟子、仗義的人……
 
  那些鍾愛,那些寬容,那些聽從,原來,和他長得英不英俊,和他聽不聽話,和他仗不仗義,一點關係都沒有啊!
 
  有關係的,只是他的能力,只是他的力量。
 
  他需要用他的「心」,用他的「情」,去換取他們的鍾愛、寬容和聽從嗎?
 
  不需要。
 
  對他們,只需要力量就可以了。
 
  帕特忽然之間,放開心懷,卻又是無聲地,咧嘴大笑。
 
  這一生以來,他一直以為,他錯了。

  原來,錯的不是他,而是這個世界。
 
  又或者,確實是他錯了,他錯在以為這個世界上有許許多多的東西,比如說陽光,比如說溫暖,比如說愛,比如說寬容,比如說公義……
 
  原來,那些東西,卻是不存在的啊。它們,只是幻影,只是幻象,只是幻覺。
 
  當幻覺退去,這個真實的世界,原來,竟是那麼的簡單。
 
  簡單到,一眼,就能看穿,一眼,就能看透。
 
  帕特想起了方天殿下在他的那個用十數年的心血融就的那個小冊子上所寫的那段話:
 
  「蒼鷹折翅,失去飛翔的資格,雖令人惋嘆,但世所不乏,並非是只有你一人。折翅之後,有的人放棄,那固然是墮落。有的人堅持,卻不知不覺就是進了沉淪。閣下,我且問你一句:悍心還在否?如果不在,還能重聚否?用你的身,用你的意,用你的血,用你的骨頭。」
 
  帕特想起了那一次與方天殿下見面的情景,方天殿下所講的那個故事,以及在講完那個故事之後所說的那句話:「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他看的不是天上的太陽,而是心中的太陽。」
 
  帕特又想起了方天殿下最後對他所說的話:
 
  「把你的身,把你的心,把你的意,把你念,把你的勢,如同料入爐中,捶打鍛鍊,身心意念勢,統統合一,合成一把可以穿刺一切的利劍。這把劍不是要帶你走進六級,走進七級,走進八級,走進九級,而是要斬去你所有的前塵和牽絆。等到什麼時候此劍已成,你覺得可以拔出它來,先斬萬物後斬天的時候,你再來找我。」
 
  方天殿下斯說的,那每一句話,每一個字,他都記得,並深深地刻在腦海裡。
 
  這些日子裡,每一個白天,每一人夜晚,那一句句話,那一個個字,都在他的腦海裡翻滾。
 
  身、心、意、念、勢,這些虛得沒頭沒腦的東西怎麼可以合成什麼利劍呢?……就算合成了利劍,又怎麼可以斬去什麼前塵和牽絆呢?……就算前塵和牽絆什麼的可以斬卻,又怎麼去斬那萬物,斬那天地呢?
 
  帕特一直不理解。
 
  無論怎麼想,都不理解,連絲毫半點的都不理解。
 
  但是這一天,看到方天殿下所寫的,過後才知道竟只是為自己所寫的那個東西后,帕特忽然間,覺得一切都通透了。
 
  那麼突然,那麼徹底。
 
  就好像以前,那漫漫長長的,那數十年的人生,那悲悲喜喜,那沉沉浮浮,都好像只是一場夢一樣。
 
  而現在,已經從夢裡醒來了。
 
  夢裡的一切,瞬間淡去。抬起頭來,只是陽光滿目。
 
  那陽光,不是天上的陽光,而只是,從他自己的心裡照來。
 
  哪裡有什麼前塵,哪裡有什麼牽絆呢?哪裡有什麼萬物,哪裡有什麼天地呢?這個世界,本來就是這麼的簡單,這麼的通透。
 
  一縷陽光,便可以穿透天地,一縷陽光,便可以照徹身心。
 
  身心意念勢,身、心、意、念,本來如一,那麼,我的勢,便也歸來吧!
 
  帕特抬起頭來。
 
  無窮無盡的四系元素,從天地之間奔湧而來,四成四就,土元素入身,火元素入心,水元素入意,風元素入念,身心意念,倏地交融,然後,一把直上直下貫徹天地的利劍,合著心中的那光,直衝雲霄!
 
  身在此時融。
 
  心在此時匯。
 
  意在此時貫。
 
  念在此時通。
 
  身心意念,融匯貫通的那一瞬間,勢也便在此時成。
 
  從五級,到六級,感覺中,只是短短一瞬,只是輕輕一震,就好像從身上彈落一粒塵埃。
 
  只是彈落一粒塵埃,又怎麼夠呢?
 
  水火土風,四大元素,依然在彙集,依然在凝聚,讓整個的身心意念,都在貫徹……貫徹……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轟」地一聲,那從六級通向七級的關卡,那個絕大多數魔法學徒都望之生畏的阻隔,如同一張薄薄的紙一樣,被倏地穿透了……
 
  七級,到來得如此簡單!
 
  只是,那一層薄薄的紙,看似很薄,終是消耗了許多。就在那彙集的元素順著那把凝就的劍直上、直上、再直上的時候,從五級,到六級,再到七級,過了那層紙,速度便慢慢緩了下來,然後,在另一個小小的關口,停了下來。
 
  劍勢收斂於心。
 
  元素緩緩散去。
 
  七級大成,八級未滿,只差那麼淺淺的一層。
 
  補滿那些,需要的,或許,是下一次的一個冥想,又或許,是下一年的一個散步?
 
  帕特此時,竟卻是不再關心這些了。
 
  天地猶可斬,何思此事為?
 
  下一刻,一個邁步,帕特如風一般,來到了方天的房中,重重躬身道:「帕特今日,終悟殿下所言,多謝殿下成全。帕特此後,別無所求,願為殿下身後衛,願為殿下馬前驅。但請殿下收留。」
 
  此話說完,帕特改躬為跪,拜服在方天面前。
 
  方天愕然不及中,正待開口說話,耳中卻聞喀啦啦一聲霹靂,緊接著,目中所見,便是外面的天地之間,銀蛇亂閃,暴雨如注。
 
  淅淅瀝瀝了半個多月的小雨,終於像是蓄勢完畢,大肆從天上傾倒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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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四章 韋恩的沉默

  當暴雨來臨的那一刻,無數的紅石鎮居民被雷霆閃電從睡夢中驚醒,有沒有人大喊什麼「收衣服啦」之類的不曉得,但是各種騷動還是很多的,那大抵是對房子之類作一些遮蔽及防固之類。
 
  之前的那種小雨還無所謂,像這種雨,房子如果滲水或者漏水的話,那就遭了,一夜過去,人在房間裡就不能走而只能游了。
 
  不過這些騷動都是對那些普通人以及武者來說。
 
  紅石鎮的魔法師,包括本土的那些,以及從附近城鎮前來的那些,所有距離近的或者實力層次夠的,在這一刻,全都呆滯了。
 
  不論之前在幹什麼,這一刻,他們全都呆呆地望著一個方向。
 
  那雷霆,那閃電,那暴雨,這些交纏肆虐的天地景象,對他們而言,就好像全不存在。──還有什麼雷霆、閃電和暴雨,能比那邊的元素風暴更令人驚心動魄?
 
  在那忽然而聚然後持續了一段時間後又冉冉而散的元素風暴面前,幾乎所有的魔法師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也失去了說話的慾望。
 
  那邊,楓林傭兵團大院的那個方位,元素的散逸,持續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天地間的元素,本身是相當稀疏的,而當一個魔法師晉陞尤其是在大關口晉陞的時候,會引動一定規模的元素向其所在處匯聚。如果順利升級的話,這些元素基本上會被消耗掉。
 
  但也有些例外,比如說晉級的人元素親和性太高,升級的時候,便會有超過晉級需要很多甚至是太多的元素匯聚而來然後,在其升級後這些元素開始慢慢向周圍的天地間消散如果用一個視覺化來形容的話,那就是千千萬萬點瑩光,先是如同一個太陽般,然後這個太陽慢慢向外擴散,散成鋪滿天地的霞光。
 
  那種光景,如夢似幻。
 
  當然,基本上,一般的魔法師們是無法真的看到那些「色彩」的,但是,通過精神力對元素的感應這種光景會真實地在意識中呈現出來。
 
  這一晚,紅石鎮眾多的魔法師,就在那雷霆閃電和暴雨的背景下,無聲地佇立著觀看了這一景觀。
 
  直到快一個魔法時後,那匯聚的元素才散逸完畢。
 
  而在此期間,這眾多的魔法師,幾乎是以一動不動的姿態,呆滯而僵直地凝佇著。
 
  七級,七級啊……
 
  無數的五級、六級的魔法師淚流滿面,想要嚎啕大哭。
 
  五級不,不說五級了,就說六級!六級學徒和七級學徒之間只差了一級!可是,就是這一級,就決定了太多太多的不同。
 
  六級,還只能說是魔法學徒中不錯的人物。七級,只要不是那種已級步入了六十歲、七十歲的那些人,可就是有望向著九級攀登的人啊。
 
  而攀到了九級,下一步意味著什麼,那還用說嗎?那還用說嗎?那還用說嗎?
 
  這一刻,無數的魔法師,感到窒息。
 
  窒息於有幸看到一個同修邁入了七級的層次,從此與他們拉開界限;窒息於這樣的奇蹟卻不是發生在自己的身上!
 
  這是一件多麼讓人激動又多麼讓人悲傷的事啊!
 
  對於這些五級、六級的魔法師來說,准法、法師什麼的那距離他們太遠,他們基本上也從不考慮那個東西,就算有考慮,那也大抵和夢想一樣,偶爾想想罷了。
 
  擺在他們面前的,除了沖關,還是沖關。
 
  衝破面前的那道關,進入七級!
 
  當一個魔法師起步的時候,那是從初接觸魔法,然後晉陞一級,然後二級、三級。這個階段,他們基本上是跟隨在老師的身邊。
 
  這也是大陸上數量最多的魔法師階層。
 
  在他們中,視資質、年歲及修煉速度的不同,又往往被稱為天才、後起之秀、普普通通、廢物之類。但是,不管是「天才」還是「廢物」只要處於這一階段,都說明不了什麼。
 
  就算是「天才」也只代表著前景看好,卻並不真的意味著未來是多麼多麼了不起。那些在這個階段中被稱為是天才的,然後在下一個階段泯於眾人的,海了去了!

  過了三級,淘汰了一大部分老死也衝不過這關的那些魔法學徒,進入四、五、六級的這些,才算是初步具有一個魔法師的身份。
 
  他們中的一部分,又會一步步走到六級。
 
  在魔法師中,四級算是出頭,五級算是中堅,六級,就差不多已經可以在小鎮稱雄了。
 
  有人會甘於這種小鎮稱雄的生活,有人則會想進入城中尤其是大城中去,因為只有到了那裡,才有更多的機會,才有更遠的未來。
 
  目前在紅石鎮的所有六級魔法師,不論是本土還是外來的,基本上,所有人都有在大城生活的經歷。一道理很簡單,邁上了這條路,誰願意只是六級終老呢?
 
  然而,他們中的絕大多數,卻也會在進入城池一段時間後,或一月幾月,或一年兩年,或三年五年,黯然地重新返回小鎮。
 
  一句話,不到城池,不知道鼻己的級別低!
 
  其實那些大城之中,真要說起來,高級別的魔法師數量也並不是很多。但是耐不住那些家族之中,隨便出來一個都是七級八級,就是九級也不算很稀罕。
 
  而這些人中的任何一個都可以把他們像是一隻草雞一樣地捏死。倒不是說真的有多少六級的魔法師被捏死,而是那種感覺,那種大山一直壓在頭上隨時都可能砸下來的感覺,實在是太讓人難受了。
 
  因此,不到七級,不入城池,這幾乎是所有中層魔法師們的共識。
 
  可是現在,就在他們的這個中層團體中,有一個人,突破了那個關口,邁入七級了!
 
  而那個人,昨天,不,就是今天白天,還是五級。
 
  五級啊!
 
  一夜之間,連升兩級,而且還有一級是一個至關重要的大關口的突破,這怎能不讓人瘋狂呢?
 
  於是,所有的觀看了此事的魔法師們,都真的快要瘋了!
 
  一個小旅館中,一個老者,那叫韋恩的七級法師,情難自己,握成拳頭的兩隻大手不停地捶著桌面,後悔莫及。
 
  「老師,您是怎麼了?就是那個叫帕特的升到了七級法師,您也不用這樣啊?」二十左右的弟子尼爾很是吃驚地看著這個在他印象中向來都很沉穩睿智的老師。
 
  「尼爾!尼爾!這番卻是為師誤了你啊!」老者長長嘆息。
 
  「老師,您這是何出此言?」尼爾大吃一驚,趨前單膝跪在老師面前。
 
  「唉!」老者又是長長嘆息一聲,過了半晌,才緩緩開聲說道:「我昨天不是說要帶著你投入方天閣下門下的嗎?如果起意當時,就帶著你過去,現在的事情大有可能已經成了!可是就是這一念之差……」
 
  老者說到這裡,再難述說下去。
 
  昨天中午,他都全盤考慮好了,第二天也就是今天就帶著弟子前去拜訪方天。當然,拜訪是假,追隨是真。而被方天接受的可能性,在老者看來,幾乎是沒有疑問的。
 
  但是今天上午,當他剛剛想出發的時候,感應到方天那邊有了些事情,就是方天那邊寫了封信,以及眾多法師的關注之類,在這個節骨眼上,那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前去拜訪的了。
 
  再加上下午,他又情不自禁地沉浸在那篇秘法中,不知不覺,便是一坐坐到了晚上。
 
  老者甚至還在考慮,因為這個秘法的關係,他明天就去拜訪方天,是不是依然有些不太妥當?是否要再往後推延一小段時間?
 
  可是還沒等他考慮好,今天晚上,就發生了這樣的一件事!
 
  接到方天信的約瑟夫從三級升到四級!接受了全部秘法的帕特從五級升到……七級!
 
  在這種情況下,他還怎麼去拜訪方天?
 
  別說方天閣下暫時有沒有時間見他了,就怕他剛一出門,剛向著楓林傭兵團大院那邊走,怕是還沒到人家大門前,被要被別的人擋回了。
 
  擋回還算是好的,就是像那個約瑟夫一樣被人一拳打得昏迷不醒,栽倒在地,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誰人自身不想進?誰家門下無弟子?
 
  而在這個有著不少八級、九級甚至於法師聚集的地方,他一個小小的七級魔法學徒,算什麼?
 
  一步之差,一步之差啊!
 
  老者痛悔懊惱得簡直無法原諒自己。如果昨天當時就登門去了……
 
  一夕之間,風雲突變。
 
  這接下來的事情,他是只能乖乖地待在一旁觀看了,再也沒有絲毫一點點的他可以插足的地方了!而現在沒有插足的地方,那以後,就更不用再說了!
 
  也就是說,他,終是與方天閣下,失之交臂!——在一個本來極有可能的情況下!
 
  這一步之差,怕就是一生之悔吧!
 
  韋恩望著一臉憨厚孺慕地跪在身前的少年,默默無語,一時間,失去了所有的心情,就連向來坐得端直的身體,也像是失去了某種支撐,雖然看上去似乎仍舊端直,但在感覺中,卻是已經垮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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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5-24 00:41:30
第二六五章 今夜無人入眠

  韋恩的沉默……終究只是屬於他一個人的有著特殊原因的沉默,而對於紅石鎮的其他魔法師來說,這種時候,別說沉默了,就是讓他們在地上打滾,在大街在狂奔,也無法發洩心中的那種激動。
 
  一句話,他們幾乎全都處在了瘋狂的邊緣!
 
  一處小院中,矮壯男子和同樣矮壯的少年,兩人大眼對小眼,互相瞪著對望,都像是傻子一樣,大傻和小傻。
 
  過了好久,小傻說話了:「老師,那個帕持……就這樣升到七級了?」
 
  「是啊,為師向來從容淡定,這他媽裡了亡靈的事,真是不敢相信呢!小子,你不要動,讓我拍一下,看是不是真的!」大傻也有點呆地說道,下一刻,他抬起他那隻厚厚肥肥的大巴掌,向著小傻的肩膀上用力地拍去。
 
  「啊!」
 
  像是從慢鏡頭一下子切換到了快鏡頭,小傻一點也不傻了,在那隻巴掌離他還有相當遠距離的時候,嘴裡就發著長長的一聲慘叫,像隻猴子一樣地蹦了出去,一個縱身,就閃在了院落裡的一棵大樹枝丫上。
 
  「老師!我可以證明!剛才你看到的全都是真的!那個帕特閣下,他是真的晉陞到了七級!你沒有做夢!」矮壯少年舉著一隻手臂,像是划船一樣地在頭頂用力地劃動著,同時大聲吶喊道。
 
  說實話,以他目前才是一級的層次,還真的體會不到七級到底意味著什麼,最多覺得那個七級比他這個一級高罷了,至於到底高多少,還真無法形成確切的概念。
 
  但對九級的矮壯男子來說,就太無法淡定了。
 
  正因為見得多了,知道其中的種種,才會比一般人更多地震驚。
 
  從五級,進入六級,誰不是在六級積累多年?就是那些在傳說中聲名極其顯赫的前輩們,也莫不如此。……只有在六級積累了漫長的時間,才有可能衝破那道關口,進入七級。
 
  這種積累,在魔法師的學徒階段,前後一共有三次。三級一次,六級一次,九級一次。
 
  這三次,一次比一次難度大,一次比一次耗時長。而且,三級時候和六級時候的積累,甚至可以說,都是為了九級時候的那最後一次,作預演,作鋪墊。
 
  如果去掉這三次積累,如果沒有這三次漫長的時間消耗,怕是相當一部分的魔法學徒,在擁有傳承的情況下,都能順利晉陞到法師。
 
  但是,事實是,就是這三次積累,讓眾多的魔法師們,把自己的潛力給折騰得光了。
 
  如果這種積累可以減省……
 
  矮壯男子想到那個帕特在剛才從五級升到六級後,一刻不停地直接衝破關口,進入了七級,甚至差一點點就進入了八級。再想到前些時間,據說那位大人,同樣地,也是在一夜之間,從准法晉入了法師,又在之後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裡,陸續晉位初法、中法……
 
  矮壯男子感到天旋地轉,有點站不穩的樣子。
 
  下一刻,他卻是立馬意識到,這個天,怕是真的要動了……
 
  小溪,山谷,五個老者所在處。
 
  如果說之前,約瑟夫的從三級升到四級,讓他們感嘆的話,那之後,帕特的從五級升到六級,就是讓他們驚嘆了。而不論是感嘆還是驚雙,雖然都讓他們有所震驚,但終究還是在他們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然而這之後,帕特停也不停地從六級直衝入七級,就連灰袍法師,也快要抓狂了。
 
  「這怎麼可能呢?這怎麼可能呢?」灰袍法師背著手,在小山谷中快步地走來走去,嘴裡喃喃不停地念叨著這同一句話。
 
  矮胖法師直接蹦了起來,像個武者一樣地伸出大手,像是瘋子一樣地不停地對著一棵棵大樹拍去,不多一會兒,就有數十棵大樹被他拍得斷折倒地,直到一道閃電在他附近啪地一下竄入他剛拍倒的大樹中,他才被駭了一跳地倒轉回去,到了剛才幾人所待的地方。
 
  「沙迦,這雷劈得有點響啊,吵得人睡不著覺,我們幾個來聊聊如何?」下一刻,灰袍法師停下了腳步,低著頭沉思了片刻後,把沙迦喚了過來。
 
  「幾位大人有興致的話,沙迦當然奉陪。」沙迦應聲而來,撐著油布傘,穿著高木屐。
 
  他這副造型把五個老頭實在是雷得不輕,尤其是瘦干老者,用像是看亡靈一樣的眼神看著他,看得沙迦都有點毛骨悚然了之後,才用怪異至極的語氣道:「小子,你這是干嘛,還怕被雨給淋著?」
 
  別說法師並且是中位法師了,就是方天那樣的中低階小學徒,都不用掛心這種事。
 
  千百年來,誰聽說魔法師在身上套個斗篷的?
 
  那會笑掉人的大牙。
 
  而現在一個高位法師撐著一個怪模怪樣的雨具,那就更讓人無語了,尤其是,他的腳上,還穿著那麼一個同樣怪模怪樣的東西……
 
  這是法師麼?
 
  這是雜技團的戲子好不好!
 
  任是幾個老頭有太多的話要和沙迦說,一見面,看他的這個樣子,也是呆愣了好半天。
 
  「小友拿出來的東西,都很有奧妙。穿上這個鞋子,我感覺距離高法已經近了幾分。幾位大人,有空的話,你們不妨也試一試。」沙迦說著同樣是很有奧妙的話。
 
  他的這話,說得幾個老頭都是一呆。
 
  這小子的這話,是什麼意思呢?
 
  不論是灰袍法師,還是瘦干老者,又或是其他三個老頭,竟一時間全都思索了起來。
 
  正因為這話聽起來太荒謬,而說起來沙迦在他們面前又不可能輕易地說這種荒謬的話,所以……問題來了,沙迦,他到底要說什麼呢?
 
  難道這話沒有別的意思,真是什麼見亡靈的穿了這鞋就靠近了高法?
 
  就是亡靈也不相信這話吧!
 
  「小子,有話就直說,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歪歪扭扭的了!你要是這麼有興致,就來和老頭子打一架,打過再說!」瘦干老頭到底不是沉思者的那號人,沉思了不到三秒鐘,就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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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六章 山谷密談

  暴雨的夜,狂蛇亂閃,雷霆肆虐,彷彿天都要塌了下來。在這個偏僻的小山谷裡,卻是一派安然,除了瘦干老頭躍躍欲試想要海扁某人之外,其他五人,都是沉靜得很。
 
  其實不論是沙迦還是幾個老頭,此時心裡沒有一個平靜的,和外面的環境差相彷彿,但是,心神震盪是一回事,走到了他們的這個位置,不論在多大的事情面前,意志安守又是另一回事。
 
  就是瘦干老頭,也只是性情「直爽」而已,誰要是以為他現在是什麼沉不住氣,那就大錯特錯了。至少沙迦不會那麼以為。
 
  所以沙迦識相地收起傘,向著瘦干老頭及其他幾個老頭深深一躬,然後對瘦干老者道:「您老還是這麼精力十足,每當想起在您門下的日子,沙迦現在都覺得全身骨頭還在痛,可是也好懷念當年您的教導。學生無禮了,這一晚,就和大人過上幾招,但是大人您只許使出一成的力道。」
 
  此話剛落,沙迦一手握拳,全身早已蓄勢完畢,如同一隻叢林暴熊一般,衝撞向瘦干老者。
 
  「好你個小子,我喜歡!」瘦干老者豪情頓發地大喝道,「一成就一成,我看你這個小子到底長進了多少!」這話說完,瘦干老者也不耍什麼花招,用著和沙迦一樣的姿勢,單手握拳,橫身沖上,剎那間,速度極快的兩人對撞在了一起。
 
  兩隻拳頭直白碰撞,發出令人牙酸的喀喀聲。
 
  下一刻,沙迦收拳暴退,瘦干老頭也是一樣。沙迦是吡牙咧嘴,瘦干老頭則是暴跳而起,嘴裡大喝道:「混蛋小子,你耍詐!三成,不許躲,給我趴下!」
 
  沙迦心裡苦笑,老爺子還是這麼霸道,這麼長時間以來,他都差點忘了。不過已經先捅了一刀出去,再生受一刀,那也是無論如何都跑不了的。
 
  於是沙迦閉著眼,兩隻拳頭並握,像是敢死隊一般地衝了上去。
 
  下一刻,這倒霉的孩子像是破沙袋一般地重重砸在了身後十數米之外的大樹上,將足有兩三人合抱的大樹攔腰折斷。
 
  樹斷了,沙迦的骨頭倒是沒斷,不過也絕不好受。
 
  如果說剛才的毗牙咧嘴只是小疼的話,算是小意思,那現在全身骨頭都在抗議的疼已經不是一般人所能忍受的了。
 
  瘦干老頭這時也不怎麼好受,抱著剛才的那隻拳頭直跳。
 
  「唉呀,你們這師生見面,果然是情意深厚,讓我們幾個老頭子都看得眼饞得緊。沙迦小子,怎麼樣我們也來碰一下……」灰袍武者兩手挽著衣袖,摩拳擦掌的,不懷好意地說道。
 
  「大人如果想將我放倒在這裡,那就請動手吧。」沙迦死豬不怕開水燙地躺在地上閉著眼說道,一動不動。
 
  「噴,你小子好沒勁,不好玩!」灰袍武者失望地搖搖頭,接著轉向正在猴跳的瘦干老頭道:「老夥計,你幹嘛呢,是太長時間沒動骨頭生鏽了,還是你已經不行了?」
 
  「我草,你個蠢貨居然敢這麼說我,今天我不揍得你四條腿走路那老子我以後四條腿走路!」瘦干老者暴跳如雷,張牙舞爪地撲向灰袍武者。
 
  灰袍武者接都不接,轉身就跑,嗤溜一下閃進了茫茫的黑夜與山谷叢林之中,瘦干老頭緊緊追上。
 
  「嘿嘿,這等好事怎麼能漏了我,你們老小三個先聊著,我也過去活動活動。」那叫巴德的老頭甩下這話,也跟著不見了。
 
  「小子,你還能動彈吧?」矮胖法師正接收了沙迦的雨個坐在一塊大石上神情愜意地把那傘一開、一合,一開、一合……直到那隻可憐的傘被他活生生地抖得散架了之後,才依依不捨地將其放下,轉頭開口對沙迦說道。
 
  「還行,老大人的拳頭還是那麼重!」沙迦又一次毗牙咧嘴,歪歪扭扭地好不容易把身體從地上給拔起來,就近靠坐在身後的大樹上。
 
  靠在樹上時,他又緊緊地皺了一下眉。
 
  「沙迦,有什麼話要隔開他們的,你現在可以說了。」灰袍法師開口淡淡說道。
 
  「還請兩位大人和我一起設下元素封禁。」沙迦說道。
 
  「你小子瘋了?我們三個在一起,還要那什麼見亡靈的玩意兒?」矮胖法師怪訝地大叫道,但是說歸說,他依然緊接著在沙迦之後,設下了一重元素封禁。
 
  片刻後,一個新晉中法,一個老牌中法,一個老牌高法,三位法師設下的三重元素封禁,交相纏結,周圍數里方圓內,元素立凝。
 
  封禁之內,剛才還是電閃雷鳴,暴雨如注,現下,一切外在的動靜聲息皆無,就連三人的細微呼吸,都是清晰可聞。
 
  此時,就是有一位大法師在側……也別想輕易地窺見封禁內的情況分毫,除非把他們三個先全都放倒。
 
  這陣仗擺出來,傻子也知道沙迦接下來所要說的絕非等閒,所以矮胖法師也不說話了,只是和灰袍法師一起靜待沙迦開口。
 
  「老師說,小友可能是四大家族之人。」沒有耽擱什麼時間,沙迦開口了。
 
  在他說出「老師說,的時候,就連灰袍法師都不自覺地身形一肅,神色恭敬,矮胖法師更是不用多說。
 
  不過,當這話說完後,矮胖法師卻是微感驚訝地道:「四大家族有什麼了不起的?別說老大了,就呃……」剛剛說到這裡,他忽然大驚失色,像是突如其來地被人給掐住了脖子,過了半晌後,他才極其乾澀地說道:「你說的,不會過……那……那個吧?」
 
  這時,灰袍法師也是神色動容,甚至連元素封禁都抖了一下,片刻後,他兩手十指交纏,扭成一個十分怪異的圖形,然後又立即鬆開,目注沙迦,語氣極其凝重地說道:「沙迦,你剛才說的,是……這個?」
 
  就連是他,說到「這個」的時候,都不知為何地停頓了一下。
 
  沙迦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怪不得,怪不得,如果是這樣,那許多事情就都好理解了。」矮胖法師恢復了鎮定……至少看起來是這樣,喃喃說道。
 
  「老師說,那可能只是小友的其中一個身份。」沙迦似乎是覺得兩人驚得還不夠,又扔出了一個大炸彈。
 
  「只是……其中一個身份?」聽到這話,灰袍法師再也扮不得鎮定,他果斷地把手用力一揮道:「沙迦,你不用再說了!這件事,以後不要再提!」
 
  他竟是半點問下去的意思都沒有,直接說道:「說吧!老大是什麼意思?」
 
  「老師的意思是,傾盡全力,也要保護小友的安全。至少在帝國內,要做到絕對保護。為此,老師不僅把城屬的貴賓令牌送了一枚給小友,更是給帝都的那位大人去了信。」
 
  如果在之前,聽到「帝都那位大人」兩們老者大抵都會表示吃驚,但這時,聽到這話,卻覺得極其理所當然得很,甚至他們自己早就想到了這一點。
 
  「本來有了令牌,我也在這裡,還有幾位大人在側,我覺得那怎麼都是萬無一失了。」沙迦說到這裡,似乎是感到不僅身上疼,連頭也疼了起來,「哪想到,小友這次又弄出了這般大的動靜……這還只是開始,以後,誰知道他還能弄出些什麼動靜來?」
 
  「你的意思呃……調些那邊的人過來?」灰袍法師自從聽了之前有關方天身份的話後,對關於方天的種種。已經不再插言,直接回應另一方面的話。
 
  「那是最好不過了。」沙迦說道。
 
  「好吧,就鐵血營吧,血刺和影衛各調上十名,再多,老大的名頭也不好用了。」灰袍法師沉思了會,說道。
 
  「那就拜託大人了。」沙迦頷首。
 
  「我也只是聽老師說有那個營的存在,他們,很厲害?」正事談完,沙迦像是一個好奇寶寶般地問道,同時,也散去了元素封禁。
 
  兩個老頭也是在他動什的同時,散去了元素封禁,剎時,這個小山谷中又是電閃雷鳴,暴雨如注。
 
  「如果論實力,他們和你只是彷彿,就算強也有限,但是論……嘿嘿,就是十個這樣的你,也……」灰袍法師此時也輕鬆了下來,微微笑著說道。
 
  沙迦對灰袍法師的話也不感到吃驚,只是有點好奇地又問道:「如果是大人您呢?」
 
  「總比你小子要強些。」灰袍法師不正面回答。
 
  既是不正面回答,那沙迦也是心中有數了,所以他也是嘿嘿一笑道:「我還年輕,總有超過他們的時候。」
 
  「你這話說得也對。」灰袍法師卻是喟然長嘆一聲,道:「兩個月前,你還只是九級的小學徒,連准法都還不是。誰能想到,一晃眼,你就已經是中法了呢?我敢說,就是你老師也絕想不到。」
 
  「是啊,就連晚輩自己,也像做夢一樣。」在兩位師門長輩面前,對這些等西,沙迦自是直話直說。
 
  「你小子是好運,將來就是走到老大那一步我也不感到驚奇。倒是我,沙迦,我也不怕你笑話,我之前還以為我遲早也能追上老大,至少也要進到他那一階裡。但是白天看了方天小友所寫的那個東西,才知道,那一步,可真是不好跨啊!」
 
  說到這裡,灰袍法師深深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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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七章 沙迦也會吹牛了

  修煉之途……天資、傳承、努力三者缺一不可。
 
  天資是前提,前提的意思就是,沒有這個,其它什麼都別提。傳承是基礎,沒有這個基礎,再好的天資,也只能與凡夫一般埋沒。努力是要素,沒有這個要素,再好的天資和傳承,也只能白瞎。
 
  但是就算天資、傳承、努力這三者都滿足了,最多也只能保證走到九級學徒的位置。再往上去,任何一步,都涉及到許多莫可名狀的東西。
 
  九級升准法是如此,高法升大法更是如此。
 
  甚至於,灰袍法師以並還意志滿滿,但是現在明明看到了大法師的光景和道路,卻反而竟是發出了跡近於無奈的深沉嘆息。
 
  沙迦也嘆息,既是為老者嘆息,也是為自己嘆息,更是為大陸所有的魔法師嘆息。
 
  得小友之助,看清道路的他們,尚且感到如此艱難,古往今來,那些看不到道路的魔法師們,心中又作何想?
 
  特別是那些高法們,能夠一步一步走到高法的位置,自身所具備的一切條件自是不用再說,可是一年又一年的堅持下,換來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當歲月一年年地過去,當身體不可扼止地走向老邁,他們──
 
  心中何想?
 
  沙迦想起了小友前天所講的故事裡,那個卡巴斯基在拉莫爾山的山巔,望著殘陽如火晚霞滿天的景象所說的那句話:「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
 
  這麼直白的話,當時竟是讓場中那麼多一生修煉的魔法師們黯然垂淚,甚至有人更是放聲大哭,只因為,這句話戳中了他們心中最深的痛?
 
  那麼一百年後,他是否也會發出這樣的一聲嘆息呢?
 
  想到這裡,沙迦又是輕輕一嘆,不過,立即,他在心中說道:「小友以十三之齡,在修煉無點滴之效的時候都能累月一日不綴,我又如何能遜他太多?既已踏上此路,自當百折不撓,一心向前!」
 
  三個老頭氣喘吁吁一個個全都狼狽萬分地回來了。
 
  瘦干老頭還沒等坐定,開口就是大罵:「無恥的東西,兩個混蛋欺負你家大爺一個最後還不是被老子揍得和亡靈一樣?」
 
  「我呸!我們最多現在像亡靈,哪像你老小子,一直就是亡靈的那個樣!」相打無好手,相罵無好口,灰袍武者毫不示弱。
 
  「我要睡會覺,你們兩個老傢伙別吵。」三方交戰的另外一方,此時朝一塊大石上一躺,半死不活地說道。
 
  「前輩請放心睡覺,我們接下來的武技探討,絕對會很小聲,不會吵著您。」沙迦微笑著說道。
 
  「武技探討,探討什麼?」剛才還一副活死人樣的巴德老頭,聞得沙迦此言,一骨碌翻了起來,坐在大石上居高臨下地望著沙迦說道。
 
  「探討個球,你小子不過是個垃圾的四級武者,你來探討武技?我呸!」瘦干老頭毫不客氣地鄙視。
 
  「我是四級武者不假,可是小友不是。」沙迪祭出了他的殺手鐧。
 
  「哦?方天小友有談到武技?」灰袍法師神色動容道。
 
  不能怪他神色動容。要知道,魔法傳承固然珍貴,但是魔法師的自身條件要求同樣不可忽視。就是有了最頂級的傳承,也不是說誰都能修到法師的。
 
  但是武者可不一樣!武技雖然也對武者的身體素質之類有所要求,但是比起魔法來,那可就真是小意思了。
 
  而以大陸那龐大的武者數目來呃……武者傳承,所能帶來的影響要比魔法傳承要大得多!
 
  連灰袍法師都為之動容,就更不用說場中的那三位武者了。
 
  瘦干老頭一下子躍了過來,把十數米外的沙迦像只小雞一般地捏了過去,放在五人的圈子裡,讓他靠著一塊大一石頭坐下,問道:「小子,有話快說,說得慢了別怪我再揍你一頓!」
 
  沙迦被他折騰的兩眼翻白,哪裡還敢讓他再揍一頓?趕緊道:「幾位大人請聽,沙迦這就道來。」
 
  下一刻,沙迦聲色並茂地講了一個獨臂武者的故事,當講到那個武者被人砍斷了一隻手臂之後發表了一段漫長的演說之時,瘦干老者全身發麻樣地扭動,打斷他的話道:「這是哪裡來的武者?是雜技團的戲子吧?」
 
  灰袍武者和老頭巴德雖然沒說話,但是看他們的神色,顯是也對瘦干老頭的這話極表贊同。
 
  沙迦深沉地輕輕一嘆道:「他不是戲子,他的名字,是注定要震動整個大陸的存在。」他現在的這個樣子,那說話的語氣,100%地COPY自方天,那欠扁的樣子看得幾個老頭直癢癢,恨不得立即狂揍這小子一頓這也是沙迦許多時候對方天的感覺。
 
  不過故事還在繼續呢,而且聽這小子的語氣,後面還有什麼很精彩的地方?幾個老頭只得把拳頭上的癢轉移到對故事的期待上來。
 
  接下來,精彩果然來了,該童鞋被人追殺,掉下了懸崖,然後大難不死地掛在了一棵大松樹上。
 
  這絕對是方天看過的某類小說中的經典得不能再經典的片斷,可是幾個老頭聽了,又是紛紛發表高見,從各個角度,將之批駁大罵了一通。
 
  沙迦只是淡淡微笑,感覺學自小友的這個表情這個姿態實在是妙不可言,尤其是接下來正要說出那麼的一段話的時候。
 
  等三個老頭完成批駁,斜目睥睨沙迦的時候,沙迦繼續著故事,然後淡淡又淡淡地說出了那獨臂武者看到的刻在無名墓碑上的那句話:「劍魔獨孤求敗既無敵手天下,乃埋劍於斯。嗚呼!群雄束手,長劍空利,不亦悲夫!」
 
  「獨孤求敗?我草,怎麼有人叫這麼個名字?他不怕剛出門就被人家砍死嗎?」瘦干老者開口說道。
 
  「說不定他已經被人砍死了!」灰袍武者剛才還與瘦干老頭破口大罵,此時果斷轉換陣營,鐵桿支持老友。
 
  「這個話,和這個名字,都太狂了,我不喜歡。」巴德老頭搖搖頭,同樣地明確發表意見。
 
  沙迦仍然是淡淡微笑,心道,接下來如果你們還能這麼……還能這麼帥的話,我今天打著滾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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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八章 沙迦的個人秀場

  俗話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沙迦近了方天,是變得赤了還是變得黑了,不曉得,但是他講的那個故事接下來主人公還有一段動作,才進入到故事的「正題」。
 
  而就在進入正題之前,這位閣下那是左彎右繞,前曲後折,那水平,可是方天童鞋要高超多了。
 
  這絕不是說方天用語乏味什麼的,而是方天對這個世界瞭解太少,兩眼一抹全是黑,所以在講故事的時候,一般涉及到社會背景之類的地方,能忽略的,全部忽略,不能忽略的,也大都含含糊糊一句話過去。
 
  沙迦就不一樣了,他第一是土著,第二是土著中的戰鬥機,第三是土著中的權二代,第四……有沒有第四呢?不知道。
 
  反正,總的來說就是,論起胡扯的能力,比之方天,這位閣下佔據了太多的優勢。
 
  好孩子一旦學壞了,會比壞孩子更壞。早就對方天講故事時的「風儀」表示牙癢癢的沙迦,自是將從方天那模仿來的本事,發揮得淋漓盡致。
 
  於是當下,五個可憐的老頭就杯具了,被他繞啊繞啊,明明覺得下一步就要到關鍵的地方了,他嗯啦一下,擦著邊繞過去了……然後正當聽得火氣狂升,想要揍人的時候,關鍵的地方貌似來了……
 
  幾個老頭怎麼會是能吃虧的人?以瘦干老頭為首,在沙迦講述的一路上,連罵帶貶,將這個故事貶得一塌糊塗,亂七八糟,順帶著,講故事的某人,也被捎帶著貶了個稀里嘩啦。
 
  對此,沙迦表示很淡定,他的笑容越來越向「方天牌」靠攏。
 
  下一刻,他的兩手成掌交疊,輕輕拍了幾下。必須說明,這只是他下意識的動作,絕沒有故意擺POSE的意思。作為根正苗紅的土著,他還沒有進化到那個地步,並不知道在某個異世界還有摺扇、羽扇、驚堂木啊之類的東西。
 
  就在這和最低級的耍酷手段下,沙迦對正口水狂噴的瘦干老頭幾人,淡淡地說出了一句話,那四句話中的第一句:「凌厲剛猛,無堅不摧,二十前以之與域內群雄爭鋒。」
 
  這個時候,就顯示出沙迦比方天絕然高明的地方了。
 
  在講到這裡的時候,在那四句話之間,方天是扯啊繞啊的,目標分散得太厲害,衝擊力大減,如果給個評分的話,一百分他最多能得個十八分,那還看在他是主角的份上。
 
  多迦不。
 
  說到這裡時,他的講述風格剎那之間,陡然大變,一下子從枝繁葉茂的威夏,過渡到了片葉不存的寒冬,還沒等五個老頭怎麼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第二、第三、第四句話,在極短的時間內,中間毫無鋪陳地接連砸了出來:
 
  「紫蔽軟劍,三十歲前所用,誤傷友人不祥,乃棄之深谷。」
 
  「重劍無鋒,大巧不工。四十歲前恃之橫行天下!」
 
  「四十歲後,不滯於物,草木竹石均可為劍。自此精修,漸進於無劍勝有劍之境!」
 
  將這四句說完,沙迦看也不看五個老頭的臉色分毫,徑直緩緩然地站起身來,悠悠道:「今晚月色正好,宜於入睡,沙迦就先告退了,五位老大人晚安。」
 
  在他這句話剛說完的時候,一道異常粗亮的閃電,縱橫交錯,點擊長空,下一刻,喀啦一聲炸響,如同山崩地裂。
 
  炸雷方息的時候,沙迦已然不見了蹤影,獨留五個老者,如被雷驚如被電擊,恍惚當地。
 
  「這個感覺,果然痛快!」沙迦咂摸咂摸嘴巴,感覺腰也不酸了,腿也不痛了,神也清了,氣也爽了,剛才還全身痛楚,現在只想引吭高歌。

  不過這位閣下到底不像是走豪放派路子的那號人,所以下一刻,他只是把身子一閃,閃進了方天的房間裡。
 
  方天正在發呆呢,他被今晚的兩個人的升級弄得有點發愣。
 
  白天他拿出來的那個東西,雖然名字是瞎編的──這是看了前世的某些小說的後遺症,但是內容卻真不是胡扯。不管怎麼說,他現在也是一個貨真價實的五級魔法學徒,而且是通透了整個九級道路的那種。
 
  他拿出來的東西,對別的人不敢說,但是對帕特,還有約瑟夫,那是絕對有用的。
 
  但是,有用歸有用,也不用這樣,剛看過,就直接升級吧?
 
  這下,他的「名聲」肯定又更響亮了,就是他長著一百萬隻嘴,也無法再否認別人加在他身上的和和「光環」了,甚至,從今以後,他連開口否認的想法,都不能有。不然,一旦說出口,別人就不再會認為他是謙虛,而是會認為……他不待見人家了……
 
  想到這裡,方天長長地嘆了口氣。
 
  唉,他果然還是犯了不炫耀會死症啊,都說做人要低調,他怎麼就低調不起來的呢?這是欠抽呢?還是欠抽呢?還是欠抽呢?
 
  不管怎麼說,這一夜至少是要無眠的了。
 
  果然,下一刻,那個叫沙迦的兄台飄了進來,開口便是淡淡微笑,心情很好的樣子:「長夜漫漫,無心睡眠,小友,不如我們來聊聊?」
 
  「好啊,今夜月色正好,正是聊天的好時節。」人家都登門了,方天哪有不奉陪的道理呢?再說了,沙迦絕不會是第一位,哦,第二位訪客。
 
  「深夜無飲酒當水,前輩,您請便。」方天盤坐在床上沒動,伸手對著房間中的大板椅延請道,順便簡了指床頭桌上的酒。
 
  沒下床不是怠慢,而是和沙迦之間,實不用這和程度的虛禮了。
 
  「我可不敢學小友你那樣,把酒當水喝。哦,我忘了,小友還有另一手絕活,是把水當酒賣。」沙迦笑咪咪地說道,朝大板椅上一坐,然後,下一刻,他的眉頭緊鎖,嘴裡輕微地悶哼了一聲。
 
  「前輩,你這是怎麼了?」方天奇怪地問道。
 
  「沒什麼,剛才和幾位大人切磋了一下。」沙迦深長呼吸,把自己的身體放鬆了會,慢慢開口說道。
 
  切磋啊,方天當然明白。不過在這個問題上,他是絕對不會多問的,被扁的人一般心情都不會怎麼好。只是,看起來,這位兄台心情還蠻不錯的樣子?
 
  「前輩,你的心情看起來似乎不錯,剛才在外面撿到金幣了?」方天開口問道。
 
  這話絕對是侮辱。
 
  可是沙迦一點也沒有被侮辱的意思,仍然笑咪咪道:「小友,今天我們這個小鎮發生了兩件大事,不知你聽說沒有?」
 
  你一大城修者,說什麼「我們這個小鎮」,你這也太降低自個身份了吧?方天鄙視地搖頭,「沒有,我一直在睡覺。」
 
  「那真是太可惜了,小友你是錯過了千年難得一見萬年難得一聞的大奇蹟啊!」沙迦作態地拍了一下大腿隨即被自己的這個動作搞得從椅子上師地一下蹦了起來……」……牙咧嘴了好久,才又重新坐了下去,道:「小友既是沒聽說,那某來給你講講。」
 
  於是接下來方天便聽到了一個聲情並茂的故事──某多年無進的三級魔法學徒得神秘人秘法傳承,怒摔石雕,一夜之間突破三級難關,晉入四級。無獨有偶,同一時間,某多年無進的五級魔法學徒得神秘人秘法傳承,一夜之間,晉入六級,接著毫不停留地繼續突破六級大關,晉入七級,向著未來的准法之路邁進。
 
  方天第一次發現沙迦講故事的水平居然不錯,有他的一兩成水準了。就是不當魔法師,出去混個吟遊詩人,估計也餓不死。
 
  講完故事後,沙迦對方天發出了三問:
 
  「小友,你說從明天開始石雕會不會變得很火?」沙迦一問。
 
  方天點點頭。
 
  「小友,你說那兩個升級的人會不會變得很火?他們為什麼得到了神秘人的傳承,會不會有很多人關心?」沙迦二問。
 
  方天沉思了會,又點點頭。
 
  「小友,你說那個神秘人會不會很火?」沙迦三問。
 
  方天先是轉頭四顧,接著抬頭上望,似乎是想透過房頂欣賞天上大好明月,過了好半晌後,才又一次點頭,並道:「前輩您真睿智,您的智慧堪比卡拉多山脈一般悠遠,就是奔騰不息的卡拉多河水,在您的智慧面前,也將倒流。」
 
  「我以為你會說你對我的敬仰之情有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又有如卡拉多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原來不是。」
 
  沙迦有點失望地搖頭,「這回河水不是氾濫,而是倒流啦?」
 
  「嗯啊,倒流的層次明顯更高一層。」方天用力點頭,然後道:「依前輩看,那個神秘人接下來該怎麼做才好呢?」
 
  「不知為何,忽然有了點下棋的想法。小友,不如我們先對局幾盤吧?」沙迦微笑著說道。
 
  「幾盤?下幾盤你才能放過我?」方天直接開價。
 
  「小友你的話太高深,某聽不懂,咱們還是直接開盤吧。」沙迦說完,腿不動,手不伸,棋盤直接在兩人中間的空中擺開,「小友,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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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0-7 05: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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