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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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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天子】鐵骨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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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8 10:06:34
第一四三五章 狼煙滾滾

九月二十八日,晨,八點半。

日本政府在東京舉行記者招待會,外相廣田弘毅代表日本天皇和政府,宣佈從即日起,日本正式退出國聯及下屬的一切組織和機構,退出《九國公約》,不再履行任何國聯和華盛頓會議制定的各種相關義務。

廣田弘毅宣稱,中日戰爭是中國和日本兩個國家的內政,不針對其他任何國家,但是也不希望第三國進行干涉。日本政府將保證各國在華權益不受侵犯,僑民人身安全得到保證。

日本政府強調,中日戰爭的本質,是資本主義和共和的較量,如果中國政府懸崖勒馬,從即日起參加德日《共和協定》,而使赤化主義絕跡於東方,這是唯一可以確保和平之途徑。

在日本政府的記者會結束一小時後,德國政府宣佈,「元首原則上同意日本政府的觀點,期盼中國政府懸崖勒馬」發言人鄭重指出,「中蘇兩國政府於上月下旬簽署的《中蘇互不侵犯條約》,是對資本主義世界的嚴重威脅,中國政府應懸崖勒馬,主動中斷與蘇俄的合作,以示誠意,並向中日兩國提出加入《共和協定》,這是中日停火的前提,各國應充分予以考慮。」

美國政府隨後也舉行了新聞發佈會,發言人在會議上說,「羅斯福總統理解日本政府在防止全球出現赤化中所做的努力,美國對中日衝突將依舊保持期待態度」發言人宣佈,「美國對中日戰爭將不會施行中立法」美國將一如既往地與中日兩國進行正常的國際貿易。同時」美國政府將在中國進行為期三個月的撤僑行動,逾期仍留華者,後果自負……」。

意大利政府的新聞發佈會上」墨索尼裡元首竟然親自光臨現場,稱日本正在充分行使一個有責任感的大國所能發揮的重大作用,這正如意大利加諸於埃塞俄比亞的戰爭,又如現在西班牙正在進行的內戰,完全是站在國際主義的立場,墨索里尼本人持讚賞態度。隨後,墨索尼裡表示,意大利將加大和日本的經濟與軍事合作,最新的構想是想邀請日本艦隊在地中海進行一次聯合軍事演習。

由於德、美、意三國的先後表態,因上海租界日漸衰落利益嚴重受損、並就本月二十五日英國駐華大使許閣森的轎車遭遇日軍戰機轟炸一事向日本進行嚴正抗議的英國,還有近來在安南近海遭遇日本軍艦頻頻騷擾客輪和商船的法國政府,原本想依照國聯和《九國公約》相關條例,對日本進行嚴厲制裁,但看到美國政府竟然站在日本一方」恐懼美國與德國、意大利、日本走在一起的英法兩國,不約而同地取消了記者會,扔掉厚達數十頁的譴責日本政府的稿子,偃旗息鼓,對此保持沉默。

隨後」英國為增強遠東駐軍,派出軍官197人,兵士1150人,在英國軍港登船,開往中國,法國也羞答答地從國內派出618人的隊伍」還有兩艘驅逐艦,前往安南,以鞏固其遠東防禦。

對中、日局勢徹底失望的英法兩國」開始組織大規模的撤僑行動。

由於美、英、法等國的綏靖政策,事實上從日本宣佈退出國聯和《九國公約》這一刻起」國際上所有針對日本侵略做出的懲罰性決議,便就此付諸流水,一切制裁手段,都只留於紙面,兩個國家之間的戰爭,終歸還是要用實力來說話。

九點,杭州城北面,拱宸橋。

拱宸橋原本是日本人在杭州開闢的租界區,沒有商埠、海關、水警廳等設置和機構,滬杭鐵路專門開闢了一條支線與之連接,可見拱宸橋區域的商品交鼻量之大。

隨著日本撤僑,閒置的拱宸橋地區自然而然地回到中國政府的手裡,此刻,這裡便是安毅在杭州的臨時下榻地說來也奇怪,或許是上司的叮嚀,又或許是日軍的飛行員對拱集橋的日式建築帶有某種狂執的偏好和不忍破壞的情緒,中日空中大戰爆發十日來,這片佔地兩三平方公里的區域,硬是沒有被破壞一棟建築,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跡。

臨近京杭運河邊的一棟二層日式閣樓,安毅站在二樓和室的榻榻米前,大發雷霆:「早知道老子乾脆點兒,先派出飛機把大橋炸斷了再說,省得像現在這樣被人忽悠,兩個師風塵僕僕調到杭州來,喲呵,人家給你說日本人都跑光了,現在整個錢塘江北岸只剩下一片日本人扔下的垃圾,操他娘!」

一旁的參謀長楊飛、作戰處長作戰處長方鵬翔、新二軍軍長葉成、十六師師長王敘倫、四十四師師長傅冠捷等將校噤若寒蟬,他們很難見安毅發這麼大的火。說來也是,向杭州開拔的一路上,對付天上日軍的戰機,打打停停付出不小的代價才趕到,卻被告知錢塘江北岸的日軍連夜開拔溜回南岸了,守軍是在今天天亮後發現情況不對,派出小股部隊偵察才發現這一異狀的,一干弟兄憋著一口氣要享受一番把鬼子包餃子的美味大餐,現在卻說材料不夠宴席泡湯了,換成誰也沒有好脾氣。

沈鳳道安慰道:「別生那麼大的氣,這樣對身體不好。雖然說沒逮著鬼子的尾巴是有點兒憋屈,但從另一個方面來說,也避免了咱們大量人員的傷亡。日軍佔據杭西山地優勢地形,經過多日搶修,已經構築了包括防炮洞、交通壕、機槍掩體在內的完備防禦體系,咱們得花多少人命才能夠把那些陣地拿下來?中日兩國交戰,本來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多這幾萬少這幾萬,影響不了大局,要是每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都生這麼大的氣」我估計沒等到日本人被趕跑」你就給活活氣死了……」

安毅忍不住笑了:「老沈,我發現你越來越會勸人了……好吧,現在大家說說看」日軍退回錢塘江南岸了,這個橋還炸不炸了……」

葉成理所當然地道:「既然日本人已經退回了南岸,我的兩個師已經堵到了橋口,他們再想過橋,千難萬難,因此炸不炸都無所謂。

但是,我們新二軍是機械化部隊」最需要便捷的交通運輸,一旦把大橋炸了,我的新二軍的坦克和裝甲車難道游過錢塘江去嗎?因此,橋還是不炸的好!」

畢業於黃埔三期北伐時就加入安家軍的四十四師師長傅冠捷卻有不同的意見:「浙東水網密集地帶,本來就不適合機械化作戰,紹興和寧波周邊地區,溪流水田遍佈,機械化部隊陷身其中,很難發揮重大作用,因此新二軍作為一股戰略威懾力量,其實比直接參戰作用更大。

「想想這次杭州之戰,新二軍一到杭州」日軍不就萎了嗎?原本卯著勁兒地猛攻杭州西門,結果新二軍坦克師一露面,日軍就縮了回去,大量挖掘反坦克壕,佈置反坦克地雷,忙忙碌碌好幾天」由進攻一下子轉為防守,這不是怕了咱們的坦克是什麼?所以一動不如一靜,還不如把大橋給炸了」方便咱們抽調兵力,先把浦東那股日軍幹掉再說。

房間裡嗡嗡聲不斷」大家都盡情地討論起來,這時西南方突然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安毅與一干將領對視一眼,立即走到電話機前,詢問前面發生了什麼事情?

很快前出至杭西山地搜索日軍特攻隊蹤跡的安家軍特種作戰司令安晉少將復電:日軍炸毀了錢塘江大橋,並開始在江南構築防禦陣地,看來是要據險死守了。

安毅與眾將相視一眼,均為日軍的選擇感到驚詫,廢了這麼大的心思,連四發轟炸機集群的戰術都用到了,為的不就是突破杭州防線,進而威脅南京嗎?怎麼就這樣虎頭蛇尾地縮了回去?日軍要幹什麼?

楊飛憂心忡忡地道:「日軍這分明是在收縮兵力……難道他們想要強攻淅西一線?二十多萬日軍,再加上戰機助陣,威脅很大啊!」

當年跟著顧長風從匪窩裡帶出來的王敘倫點了點頭:「很有可能,一旦越過會稽山、四明山和天台山,浙西的平原地帶還是不少的,我還記得當初咱們從老南昌一路打到杭州,沿途城鎮安定富庶,這小鬼子若是闖進浙西,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會遭難。」

安毅有些自責地道:「這次淅東八百萬父老鄉親遭難,我們還是負有一定責任的,畢竟海面偵查是咱們負責的,出了此等紕漏……」

「看看,你又來了!只有抓賊的,哪裡有夜夜防賊的道理?」沈鳳道頗不以為然地說:「誰能想到,小日本竟然會學咱們魚目混珠,使出巧計騙取城池、海防衛所和要塞的?咱們的飛行員又不是神仙,誰能想到地面上和友軍穿著相同軍裝的人,會是日本人?這件事告誡我們,千萬不要小看日本人,他們的模仿和學習能力很強,現在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麼在華北戰場,一再要求謹慎使用火箭筒和新武器的原因了,肯定是怕鬼子發現了,反而用來對付咱們……」

「沒錯,小日本不僅模仿能力很強,而且創新精神也不錯,看看這次的四發轟炸機結群作戰戰術,這應該是全世界頭一份兒,有了這次空戰的影響,我想德國人也會研製威力巨大的四發轟炸機,估計以後歐洲不會太平了!」

安毅想了想,又道:「我覺得浙西一線我們的壓力不大…………現在石珍六十九軍兩個師已經開到了老南昌,不日就可以進入浙東,再加上李金龍大哥正在向南昌開拔的新八軍,還有二十六軍的教導師,我們在浙東一線已經有了八個師,應對這二十多萬日軍,僅僅用於防守應該夠了。等所有輕重火力到齊,咱們航空大隊的戰機數量補足,老子反而要主動出擊,收復浙東,不然被這些孫子牽著鼻子走」滋味不好受。」

眾將輕鬆地笑了起來」以八個師十六萬軍隊,能夠坦然地說要反攻二十多萬日軍,在當前中國軍隊中」恐怕是絕無僅有,也只有裝備和武器先進,訓練紮實的安家軍才有這樣的底氣。

這時候劉卿匆匆走上樓,來到和室,看到一大群將校在房間裡談笑風生,笑著說了聲「大家好興致啊」便大步走到安毅身邊」遞上兩份剛剛收到前後間隔時間不久的電文。

安毅看完後,將電文傳遞給身後諸將,臉上泛起一絲淡淡的憂色:「第一份電文,日本政府的新聞發佈會,無異於宣戰宣言,第二份乃題中應有之義,日軍集結大軍」率先在南口一線開火,預計接下去戰火會越燒越大,真正的考驗來了……」

南京,軍事委員會,委員長辦公憲一大早」蔣介石就接到杭州方面的急報,日軍不知道從哪裡得到我軍即將炸毀鐵路大橋欲將其江北部隊聚殲的消息,竟然在第一集團軍調動兩個師趕至杭州前夜悄悄溜掉,這讓第三戰區上上下下極為不滿,認為是中央有人洩了蒂蔣介石這時才想起,自己命令鼻笠抓內奸」轉眼間一個月過去了,應該有眉目了吧?當即吩咐侍從把戴笠找來。

「校長,我們基本上鎖定了嫌疑人」但是案犯身份極為重要,若是沒有確鑿的證據」我們不敢動手!」

戴笠依舊是那副謹言慎行的樣子。

「哦!?」

蔣介石原本想發火,聽到戴笠這麼一說,愣住了:「什麼人讓你如此為難?」

「黃浚!」戴笠毫不遲疑。

蔣介石腦海裡出現一個人的形象,個兒不高,沉穩,幹練,文采橫溢,寫得一手好毛筆字,該做的事情從不少做一件,不該說的話從不多說一句,此人先是跟隨汪精衛出仕,後又跟隨自己多年,工作上從未出錯,慢慢得到自己的寵信,位居行政院秘書長兼機要秘書職務,官階雖然不太高,職位的重要和顯赫卻非一般部長可比。

以往工作之餘,若是自己心情好的時候,還會把黃浚找來閒聊一番,從四書五經到南京八代王朝的各種掌故,黃浚似乎無所不知,此人有時候還流露出無意仕途,「待天下清平之時,望委員長網開一面,讓我回家專心整理古籍。」

這樣一個人,會是內奸嗎?

「委座,根據我們掌握到的情報,此人不僅先後將多起我軍的高度機密洩露給日本人,而且他還出賣校長的消息,欲置校長於死悔」

戴笠剛說到這裡,就被臉色變得異常嚴肅的蔣介石打斷:「你瞭解到了什麼?全部說來聽聽。」

「是!」

戴笠恭敬地匯報:「四天前,校長本欲親自到杭州,去親眼看看錢塘江鐵路大橋,正式就第三戰區的申請做個了斷,順便也給前線將士打打氣。但是,由於自十八日開始,日軍戰機經常光臨南京、上海、蘇州、杭州等地的鐵路、公路及長江航運,雖然每每被中央空軍和西南空軍趕走,但道路上隨時遭遇敵機,畢竟不太安全,於是在二十四日的軍委內部會議上,白副參謀長建議您與英國大使許閣森先生結伴而行,許大使剛好要到杭州去查看英國擁有一定股份的杭甬鐵路的情況,英國是中立國,許大使的轎車上有顯著的英國標誌,委員長當時便答應下來了,隨後軍委會即通知了許大使,並要求對方保密。不想二十五日,蘇聯大使邀約您商談軍事援助的事情,於是沒有成行,結果許大使噴塗有大幅英國國旗標準的轎車,遭遇日軍的空襲,許大使身負重傷,至今還昏迷不醒。」

蔣介石點了點頭:「確有此事——」突然想起什麼,蔣介石驚出一身冷汗:「你是說,那次轟炸是衝著我來的?」

戴笠點了點頭,但隨即非常遺憾地說:「我們加大了對南京電台的監控力度,並順籐摸瓜,逮捕了二十餘今日本間諜,但無一與高層的洩密案有關,所以我們揣測奸細採取了更為隱秘的情報傳送方式。

「其實我們早就懷疑黃浚了,二十四日特務處得到您要去杭州的消息後,猜到黃浚有可能會把這個消息告知日本人立即對其進行了嚴密的監控。那天夜裡九點黃浚突然雅興大發,去了玄武湖,在湖邊走了半個小時其間和售賣金銀粥的攤主閒聊,施捨了幾毛法幣給躺在玄武湖畔的難民,隨後又和他的司機小王坐在湖邊的一塊大石頭上說話,臨上車前,他那司機在草叢裡撤尿,另一個人也恰好在那裡撤,我們監控了現場不過卻沒有任何發現。就在我們懷疑自己是不是搞錯對像後,第二天許大使就出事了,黃浚不知道什麼時候己經把情報送了出去。」

蔣介石想起那天軍委會的情況,除了五位自己的心腹將領和白崇禧外,就只有充當會議記錄的黃浚在現場,若真是有人洩密,無疑黃浚具有很大的嫌疑。他站起身來回地踱步,眉頭皺得緊緊的,沉思了好一會兒,才又轉頭問道:「還有什麼可疑之處嗎?」

「校長,你還記得八月份中央軍校、陸軍大學總理紀念周開始那一天的情形嗎?你決定親自到會場講話卻被奸細混入會場、準備在你講話時突然行刺嗎?當時從中山東路折進黃浦路的路上、軍校大門口、停車場、會場主席台、會場內,軍警和我們特務處的人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嚴密監控出入之一切可疑人員和車輛,並核查通信證和車牌號,一一登記在案。就是在如此嚴密的監控下,竟然有兩名嫌疑人混入校園被發現後又乘車絕塵而去,視我上萬軍警於無物。事後查證那車是行政院的,而那天所有行政院的車輛只有黃秘書說他的車輛在家裡車庫沒有開出來,其餘的都有不在現場的人證物證。」

蔣介石越聽越心驚冷汗淋漓,過了許久,才又說:「這麼說來,一切都是懷疑,至今沒有任何直接的證據,可以證明黃浚就是奸細?」

戴笠一臉沉重:「是的,偵查至今,尚無證據,不過黃浚的嫌疑,已經從我們特務處一百二十位可疑人員中,由中間一路升到了首位,畢竟許多絕密的消息,非黃浚所在的位置不能接觸,即便用排除法,黃浚的懷疑也在首位。不過可惜的是,我們沒有掌握任何的直接證據……

蔣介石擺了擺手:「繼續加大監控力度,一定要有最確鑿的證據,在此之前不得輕舉妄動,不可打草驚蛇,說不一定,這個黃浚的背後,還午大魚。」

「是!學生記住了!」戴笠沉聲回友戴笠出去後,蔣介石開始琢磨黃浚這個人,此人是受汪精衛提拔而起,但卻對自己表現得親近,三五年黃浚受汪精衛指派,前往敘府督查民政,意圖將安毅任命的川南官員一併拿下,結果剛下飛機,就被敘府方面以漢奸走狗等罪名抓了起來,若不是自己出面保人,估計已經給安毅給收拾了。此後,黃浚對自己表現得很親近,多次在自己處理公務熬夜後,與自己聊些歷史典故和風趣的故事,慢慢地便成為了自己的心腹毗難道說,安毅給黃浚安的那個漢奸的帽子,並非無的放矢,黃浚早就投靠日本人當漢奸了?又或者說,黃浚根本就是受汪精衛的指派,充當雙面間諜?就在蔣介石頭痛不已的時候,大本營第四廳廳長趙瑞匆匆走進辦公室,向蔣介石莊重敬禮後,送上剛剛得到的兩份情報。

蔣介石看完第一份電文,臉色瞬間變得慘白,日本政府宣佈退出國聯和《九國公約》的消息,宛若一記重錘一樣擊打在他心頭,所有和平的指望就此泡湯,此後除了抗戰,再無其他選擇。

至於第二份電文,由於有了第一份的心理預期,反倒對他的打擊沒有那麼大:日軍已於九時,分別在平漢鐵路南北兩線,同時向我軍發起突然進攻,大戰爆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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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三六章 全面爆發

民國二十六年,公元一九三七年十月二十八日。

晨,九時,上海楊行。

安毅在第二炮兵司令史俊仁、副司令李天恩、參謀長蘇鐵名的陪同下,參觀已經初步落成的要塞群。

長江江防要塞並不是單一的地堡壘式要塞,而是以浩瀚的長江為參照,西邊挾制長江口和崇明島分水道,東邊扼長興島南北兩條主航道,在這片綿延十餘公里的地區,以楊行、羅店、月浦為基點,配置了六個永久要塞群,每個要塞都有一個中國古代美女命令的名字。

楊行,由「西施」、「飛燕」這兩個巨大的要塞群構成,月浦則配置了「招蟬」和「班昭」兩個要塞群,而羅店也有兩個要塞群,即「昭君」和「文君」。

安毅此刻正在參觀的「西施」要塞群,裝備有一門敘府兵工廠新出品的300mm要塞加農炮,炮管外徑500mm,炮身總長達到21米,最大射程萬公里,加裝火箭裝置後,可提高射程至35公里,一發炮彈下去,就算是擁有厚裝甲的戰列艦也吃不消,更不要說一般的巡洋艦和驅逐艦了。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重了,高達110噸的重量,使得運輸和安裝都是個大麻煩,因此生產了這麼一門實驗了多項技術後,便停止鑄造。

其餘的要塞炮,統一採用力203mm口徑的加農炮。此款型號的加農炮,最大射程已經高達刃公里,加裝火箭裝置後」射程達到的40公里,估計是這個世界上射程最遠的加農炮了。彈丸重100公斤,全長12.8米,全重35噸」足以讓一切戰艦面對這種巨炮的打擊,感到一股發自內心的戰慄。

目前所有的要塞群已經開始列裝這種新型加農炮,不過由於產能有限,現在只到位了八十八門,第二炮兵的150mm加農炮還得充任一段時間江防部隊的角色。目前,負責鎮守要塞的新編炮兵部隊,已經在敘府裝船,不日東下,這個新組建的江防部隊,番號為江防司令部海防第一軍,暫時由路程光擔任軍長。

所有的巨炮陣地,炮塔均為半地下鋼筋混凝土結構,炮口直對長江主航道,外部防禦層形狀酷似戰列艦炮塔,由200-300毫米厚的裝甲板全體包裹,炮塔下面有三層永固工事,每層永久混凝土結構都厚達3000-4000毫米,任何想接近要塞的敵軍,都將遭到巨炮轟擊的命運」被203mm口徑的炮彈命中可不是鬧著玩的,進攻的敵軍必須要有超乎尋常堅韌的神經。

除了這六座要塞外,在寶山城原吳淞西炮台內側200米處,還構築了武裝到牙齒的「圓圓」要塞群作為觀察哨。

全部要塞周圍,都被永久混凝土裝甲板覆蓋,用半地下通道和小型鐵路進行連接」在陸地部分地區,設置了數以百計的暗堡、火力點。所有的要塞炮塔,都是下沉式安裝且具有絕對優勢射界」理論上江面上的艦隻,很難對這些防禦地帶進行地面攻擊。而且」設計的時候,便將要塞的基本彈藥,存放在了用隔水性能良好的厚厚不銹鋼板鑄成的地下密室中,即便要塞被摧毀燃燒,一個個半自動的地下密室,也可以確保炮彈的安全,可謂萬無一失。

經過工兵將士機械化不間斷施工,目前長江要塞群基本成型,接下來就是等待混凝土冷卻乾燥,同時增添一些輔助設施,比如,鋪設環繞要塞群的鐵軌,安毅的意見是未來還將以裝甲列車所擁有的射程更遠的列車炮,利用其高機動性來輔助要塞群進行防守。

這樣,整個長江江防,就構成一個巨大的銅牆鐵壁,無論從那個方向上想要突破要塞群防禦,幾乎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當然,再堅固的要塞,如果只是一味的防守,也有可能被攻破,世界上沒有永不陷落的要塞,安毅目前唯一能做的,是要讓要塞防禦變得更加合理,死守的要塞自然會被攻破,安毅的考慮是讓它具備一定的強有力反突擊力量給要塞配備足夠的裝甲突擊集群。

安毅打算在未來一年的時間內,再給長江江防配備大量新式坦克和防空炮車的裝甲集群,由密集的公路網絡作為紐帶,這樣一隻戰略突擊力量,對於陸地施展空間有限的長江三角洲來說,將是支能左右戰局的鐵拳。

視察完楊行要塞群後,安毅又在第二炮兵將領的陪同下,抵達寶山的「圓圓」要塞群,觀察要塞的構築和長江江面的情形。

「圓圓」一號要塞兩座出203mm口徑的雙聯裝炮塔,虎視眈眈地「臥」在巨大的鋼筋混凝土平台上,如同一艘威風凜凜的陸上戰列艦。

這艘陸上戰列艦,擁有水面戰列艦難以具備的大仰角射擊能力,而且射程內所有的目標參照物,都在詳細的射擊表內一旦確定敵人的戰艦心懷不軌,炮彈就能結結實實地砸到敵人的腦袋上,同時,後方六個要塞群,會依據已經將整個江面進行序號劃分的準確數字,將敵人的艦群全部置於炮火的覆蓋之中。

檢查完要塞群,安毅非常滿惠隨著杭州灣「嫦娥」、「湘妃」、「鄭旦」三大要塞群和長江七大要塞群的落成,整個長三角地區的防守,基本上已經算是固若金湯,接下來就是收復已經死寂沉沉的日租界和浦東,消滅盤踞於淞滬地界的日軍。

安毅打算再在浦東修建三個互為犄角的要塞群,然後即可把陸地防禦交由其他部隊,自己則率領安家軍,揮師北上,收復故土。

這一個多來,華北地區噩耗連連。

上月二十八日,就在日本政府宣佈退出國聯後的一個小時」日軍集結百萬大軍」在方面軍司令官石原莞爾大將的統帥下,分別在平漢鐵路南北兩線和津浦路南線,同時發起突然進攻。

擔任平漢鐵路北線作戰任務的是方面軍第一軍」由司令官板垣征四郎中將統領四個師團及四個混成旅團協同作戰。

板垣先是用第二十六師團兩個旅團猛攻南北沙河防線,吸引湯恩伯二十軍團注意力,隨後突然調動隱身於順義、懷柔一線的板垣師團,越過牛欄山和天壽山,突襲昌平縣城。昌平守軍驟不及防,城池迅即被第五師團拿下,固守沙河一線的王勁哉新三十五師後路被斷」不得已退往京西的玉泉山、妙筆山一線。

板垣見狀,毫不遲疑,迅速用火車將蓄勢待發的第一。二師團、第一。三師團運抵南口,猛攻南口中國守軍第四師堅守的南口車站和龍虎台高地,我守軍將士傷亡慘重,但仍頑強抵抗,無奈敵我雙方兵力懸殊太大,至下午三時,南口失守。

板垣依舊沒有停止用兵的意思,略微休整,第二十六師團便沿關溝,向居庸關攻擊前進」中國守軍利用八達嶺一線山地有利地形,堅強阻擊,日軍鋒芒受挫,在南口鎮西側向長城線實施助攻的日軍一個混成旅團,也在守軍的頑強抵抗下,頓兵於陣地之前。

板垣氣急敗壞」立即指派第五師團,先以步兵第42聯隊在主攻點左側展開,增強向長城線上中國守軍的攻擊力量。在此之前」湯恩伯已令第4師一部在長城線上的橫嶺城佔領陣地,眼見日軍攻勢兇猛」又令火速增援前線的第第122團合編為吳紹周支隊,在石峽附近沿長城線佔領陣地。

夜幕降臨前,日軍步兵第42聯隊奪取了長城線上的最高峰第五師團主力逐次展開於長城線上1390高地至鎮邊城之間,向守軍發動攻擊,並將1050高地附近作為攻擊的主要突擊方向,以翼側迂迴戰術突破長城線奪取懷來,以切斷居庸關方面中國軍隊的退路。

在此情況下,湯恩伯又令第4師第12旅加入橫嶺城附近地區的戰鬥。

鼻二戰區司令長官閻錫山接到南口的求救電報後,立即命令劉汝明第68軍緊急增援南口,但劉汝明不為所動,依舊盤踴張家口不出,傅作義召集幕僚研究,認為日軍察哈爾兵團威脅巨大,自己以一個集團軍之力據守察北已經很吃力,更遑論增援南口,但閻錫山派王靖長下達死命令,傅作義迫不得已,表示服從上命,將派出部隊支援南口前線。

日軍四個師團及四個混成旅團的輪戰,使得湯恩伯二十軍團防線處於岌岌可危的境地,全線處於交戰狀態。二十九日,傅作義率第刀師及第第7旅由柴溝堡增援南口地區作戰。

九月三十日,板垣繼續指揮日軍四個師團,猛攻橫嶺城和居庸關。中日兩軍在這兩點上展開激烈戰鬥,上午十時,日軍坦克衝入居庸關。湯恩伯部雖傷亡很大,但仍佔據山嶺有利地形與日軍作戰,但中午時分,佔領水頭村的日軍攻擊懷來城南之十八家。在該地防守的獨立第7旅一部退守懷來。日軍隨即在飛機、炮兵支援下攻擊懷來。這樣,長城線上各點守軍已處在日軍前後夾擊的態勢下。

湯恩伯於是日下午命令軍團突圍,日軍當即發起追擊,第五師團一部當天夜裡占懷來,第二十六師團一部於次日凌晨佔領延慶。

在板垣發起南口攻勢、傅作義部南下增援之際,察哈爾派遣兵團司令官東條英機立即發起察北攻勢,二十八日夜間向張家口發動進攻,迅即突破劉汝明第昭軍防守的長城防線,佔領袖威台,隨後,日軍繼續向萬全方向進攻,擊退守軍第有3師,於十月一日進至張家口西南高地,並佔領了孔家莊車站,再次切斷平綏路。

此時,傅作義率領增援南口方面的兩個旅返回張家口,立即向佔領高地的日軍組織反擊。雖然這次進攻給予日軍以相當殺傷,但反擊未能奏效,劉汝明所部向天鎮、蔚縣撤退。傅作義部退守柴溝堡。

十月二日」張家口夾陷。

隨後」察哈爾兵團下令,向下花園方向追擊,與西進的板垣第一軍會合,張家口以東平綏鐵路及其以北地區完全為日軍控制。

幾乎沒有任何停留,板垣征四郎與東條英機商定,以察哈爾兵團攻略綏遠,第一軍南下,進攻河北西部地區。

隨後,板垣以第五、第二十六、第一。二師團為主攻部隊,第一。三師團為戰略預備隊」分別從宣化、新保安、懷來附近開始向花稍營(今化稍營)、西合營一線進攻。其左縱隊第二十六師團前進途中在桑園附近為河水、爛泥所阻,不得已併入中央縱隊前進。中央縱隊第五師團和右縱隊第一。二師團於三日後進抵花稍營與西合營一線。

爾後,板垣即令中央縱隊攻擊廣靈附近的中國守軍陣地。右縱隊第一。二師團從陽原附近向廣靈之西實施迂迴。此時,在蔚縣擔任防禦的第68軍部未與進攻的日軍接觸,即擅自撤退。湯恩伯立即令第17軍高桂滋部從廣靈派一個團跑步前往蔚縣填防。該團跑步到達距蔚縣七八里時,日軍騎兵第5隊已進入蔚縣縣城。同日,日軍佔領淶源以北的伊家堡和同溝。

日本關東軍察哈爾派遣兵團在與第一軍分道揚鑣後」即向天鎮方面進攻。

閻錫山判斷日本關東軍三個師團主力,將分三路從興和、天鎮、東井集進攻大同,他決定誘敵進入大同東面的聚樂堡「國防陣地」地區,集結強大兵團於南翼的渾源、東井集間和北翼的綏東豐鎮、興和間,發動南北鉗擊」並以騎兵集團向張家口挺進,實施「大同會戰」於是命令第61軍在西灣堡、天鎮、陽高地區阻止敵人前進。第61軍軍長李服膺接到在天鎮、陽高方面固守的任務後,立即在該地佈防。

十月八日,集結在永嘉堡的日軍第一師團,向位於磚窯村的第6第一師團在三十餘架飛機和炮兵的支援下又向天鎮城東的李家山、羅家山發動攻擊。至下午,形成對峙之勢。次日,日本關東軍向天鎮守軍發動全線攻擊,攻佔城東南的盤山,激戰數小時後,守軍除天鎮城內守軍堅守城垣阻擊敵人外,其餘全被日軍衝垮,向後撤退。

十月十二日晨七時,六架日機轟炸陽高,同時,日軍分南、北兩路向鎮宏宴、聚樂堡一線追擊。此日,日軍除一個混成旅團佔領鎮宏堡外,其餘主力向聚樂堡攻擊,守城部隊受到嚴重傷亡,城被日軍攻陷。第引軍軍長李服膺即率部撤退至聚樂堡以南的瓜園村休整。

防守天鎮城的守軍堅守數日,打退日軍六次進攻,終於在日軍以飛機、大炮助陣下,同時城內糧彈均缺,遂突圍,天鎮城終被日軍佔領。

十月十六日,閻錫山下令留一個旅在大同城附近依城野戰,兩個旅佔領大同以西山地阻敵西進,各部隊向大同以南、桑干河南岸的山地轉移,日本關東軍察哈爾兵團司令部部未經戰鬥便進入晉北重鎮大同。

日軍佔領大同後,關東軍的作戰告一段落,接著部署攻佔大同附近的地區。豐鎮、集寧、尚希莊等地先後淪陷,關東軍於十九日,交防給第一軍下轄之混成旅團駐防,其餘部隊向綏遠方面進攻。

佔領南壕塹的關東軍一部佔領興和,接著向涼城方面進攻,二十六日,該部在從右玉方面進攻的關東軍的協同下,進佔涼城。至此,察南、綏東和大同周圍的晉北地區全部淪於敵手。

再看平漢鐵路及津浦路南線戰場。

由於這一線佈置有中國軍隊七個集團軍,共六十八個師及三十二個獨立旅,加上後勤及抬重兵,合計一百零八萬人。

這其中,包括號稱中國最精銳的兩支中央軍嫡系部隊衛立煌第十四集團軍(下轄郝夢齡第九軍、李默庵第十四軍)和薛岳第十九集團軍(下轄薛岳兼任軍長的第五軍、關麟征第五十二軍),以及包含佳系第一王牌鋼軍第七軍在內的第二十一集團軍廖磊部、晉綏軍中有名的善守大將商震領銜的第二十集團軍、雄踮華北多年戰力卓著的宋哲元第二十九集團軍、劉峙第二集團軍下最擅打硬仗的孫連仲第一軍團等。

有鑒於此,石原莞爾也集結重兵,向南線一口氣出動十四個師團、十六個混成旅團、十個偽蒙師,總共集結八十餘萬軍隊」以排山倒海之勢,向平漢鐵路南線碾來。

駐保定清苑機場的中央空軍獨立第二、第三、第五、第七、第九共五個驅逐機中隊,掩護著獨立第十一、十二、十三三個轟炸機中隊,力圖壓制日軍的進攻,但是這時日軍可怕的四發轟炸機集群再次出現,近百架yb17空中堡壘轟炸機,在二十八架隼式戰鬥機和四十二架美國寇蒂斯xp40戰鬥機的掩護下,雙方在保定空域發生激烈交戰。

中央空軍不知道日軍結陣的四發轟炸機的厲害,衝入日軍的轟炸機群中,準備把局勢攪渾」誰想甫一交火,便折損近半戰機,隨後在日軍戰機步步壓迫之下,進退失據,終於在日軍轟炸機群光臨保定上空時,徹底遭受失敗,五個獨立驅逐機大隊共50架a25、a26戰鬥機折損了三十八架,其餘三個獨立轟炸機中隊的各種型號的轟炸機被全殲,停留於機場上的運輸機、偵察機,悉數被日軍航彈摧毀,至此,華北地區的制空權完全落入日軍之手。

在日軍鋪天蓋地的炮火和轟炸機肆無喜憚地攻擊之下」再加上坦克集群的衝鋒,從來沒有見到過如此猛烈炮火的川軍最先崩潰,駐守於高碑店、淶水、易縣一帶的鄧錫侯第二十二集團軍三個師在還未與日軍接戰便傷亡三分之一的情況下,其餘官兵轉身拔腿就跑,亂軍衝破薛岳第十九集團軍的防線,日軍裝甲部隊趁勢掩殺,十九集團軍戰線被打亂,第五軍和第五十二軍將士還未反應過來,就被亂軍裹挾著一路退到保定。

由於西部防線的陷落」固守白洋澱以北容城、新安、雄縣的商震第二十集團軍側翼暴露,不得已之下」也緊急撤向保定;據守大城、文安、新鎮縣的廖磊第二十一集團軍,遭遇天津方向日軍強攻,頑強抵抗。日軍胃口很大,竟然派出兩個師團,在滄縣西北方向渡過子牙河,繞擊至第二十一集團軍側後,攻陷白洋澱東南方向的任丘,切斷了第二十一集團軍西退之路。無奈之下,廖磊率領桂軍火速南撤,一口氣退到規劃建設中的滄石路以北的獻縣。

日軍趁著保定軍隊立足未穩,利用火車開路,裝載重兵,欲突襲保定,被固守保定城以北徐水縣城的第二集團軍孫連仲部第一軍團識破,孫連仲部事先在南易水河鐵路大橋上埋設了大量炸藥,待日軍列車行駛至鐵路橋中央時引爆,給日軍造成一千餘傷亡。

石原莞爾一計不成又施一計,繞擊保定西面的滿城,擊潰據守的第二集團軍之曾萬鍾第三軍,順利佔領滿城,威逼保定。

保定城此時已經面臨從東線逼來的天津日軍的威脅,隨時都有可能在日軍夾攻下淪陷,在這種情況下,孫連仲第一軍團主動撤退,隨後,北面日軍強渡南易水河,逼向保定城。

面對三方面的圍攻,保定城數十萬軍隊兵無鬥志,一哄而散,一直向南退至大沙耳一線才停下腳步。

孫連仲第一軍團搶修防禦工事,構築整條河防防線的中心陣地新樂縣一帶,薛岳則帶著第十九集團軍,固守西線的行唐縣,剛剛見識到日軍殘酷的川軍第二十二集團軍,奉命據守三岔口。為了增強第二十二集團軍的實力,戰區司令部把同屬川軍的第六軍團楊森部三個師也配屬給了第二十二集團軍。

與此同時,一直坐守石家莊的衛立煌第十四集團軍,已經沿著滹a川沱河沿線,構築了一條堅固的防禦工事,目前,第十四集團軍、第二十集團軍、第二集團軍第十三軍團及第三十八軍等部,都匯聚於這一條防線。

十月八日,天津日軍出動四個師團,擊穿在滄縣防守的宋哲元第二十九集團軍的防線,隨即分出兩個師團,掉頭向西,再次繞擊駐守獻縣的第二十一集團軍側翼。

面臨北線日軍三個師團壓力的桂軍將士」無奈地再次選擇南撤,隨即,五個師團的日軍匯聚一起,經武強、寧晉」攻向平漢鐵路南線重鎮臨城。

臨城防守空虛,一旦日軍佔領臨城,則石家莊主力將陷入日軍合圍,除了西撤山西再無選擇,在這種情況下,遙控指揮作戰的蔣介石,不得不派衛立煌第十四集團軍、商震第二十集團軍火速南下」與日軍五個師團決戰於臨城。

此役日軍再次出動了四發轟炸機集群,但第十四集團軍和第二十集團軍,也得到了保定城安家軍的防空火力和龐大火炮群,雙方激戰四天四夜,第十四集團軍幾乎戰損三分之二、第二十集團軍戰損近半,終於在日軍後續兩個師團援兵到達後,不支後退。

至十月十八日」日軍完全截斷了平漢鐵路,隨後,日軍沿平漢鐵路北上,試圖襲取石家莊,在這種情況下」為保存有生力量,蔣介石下令駐守石家莊之各部沿正太鐵路退往娘子關,挾太行山之天險,與日軍對抗。

在此期間,津浦路宋哲元第二十九集團軍利用日軍兵力西調防禦空虛之再,由南皮向日軍側背進行繞擊」於十四日全殲日軍一個混成旅團,收復滄縣,隨即天津日軍再次調集三個師團南下」苦戰數日,精疲力竭的二十九集團軍各部」不得不主動放棄滄縣,退守至德縣進行防爾十月二十一日,由石家莊南下之日軍於邯鄲擊敗第二集團軍下屬的徐源泉第二軍團,並且在大名地區堵住了尋找戰機的騎兵三軍,鄭大章被俘後投敵,成為抗戰後第一位公開投敵的高級將領。

十月二十二日,日軍四個師團於青島登陸,然後迅速沿膠濟鐵路,殺向山東首府濟南,固守德縣的第二十九集團軍擔心後路被斷,果斷南撤,終於在韓復矩棄守濟南前撤過黃河,退往泰安,接下韓復矩不戰而逃後留下的泰安城防。

十月二十五日,黃河北岸的第二集團軍餘部、第二軍團、第十軍團、第十二軍團、第十五軍團,安然撤回黃河南岸。

至此,整個河北戰役結束,中日兩國都在盤點自己的得失,為下一步作戰積蓄力量。

在這個改變的歷史裡,雖然中國軍隊依然失敗了,但幾乎所有的部隊都成建制地予以保留,僅僅退入山西境內的部隊就多達六個集團軍,為接下來的抗戰最終獲勝奠定了堅實基礎。

同時,由於安毅集團不懈的努力,整個黃河以北、太行山以東、恆山以北地區,四千萬人口中的一半,通過各種方式離開了祖祖輩輩生活的地方,南下西南,為中華民族保存了大量的人力資源。

同時,選擇留下的民眾,由於地方人稀,人均耕種面積大為增加,在飽受日軍侵略者欺壓之餘,生活有所改善,總的來說,河北地區的政治經濟並未遭受大的破壞,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由於韓復矩沒有接到中央的命令,便接連放棄膠濟鐵路上的濰縣(今濰坊)、周村、濟南,並且還放棄了津浦路上的泰安、大汶口、曲卓等地,若不是宋哲元部及時堵住缺口,則日軍已長驅直入,就連素有北國鎖鑰、南國門戶的徐州,恐也將若入日本人之手。

蔣介石不動乒色,於二十六日在徐州召集軍政會議時,秘密將韓復矩逮捕,然後進行審判。韓復矩拒不認罪,於二十七日夜被暗殺於拘禁地。

另外,由於劉峙在這次規模空前的大戰中,表現極為拙劣,被蔣介石冷藏,不僅錄去了第二集團軍司令的位置,同時由於河南已經成為戰區,一併錄奪了劉峙的豫皖綏靖公署主任職務。

劉峙回到老家江西吉安,靜待蔣介石重新記起他這個北伐時的福將,再度啟用。

蒙古,烏蘭巴托。

蒙古自古便是中國的領土,但是,十月草命後,俄國基本上執行意識形態化的草命外交戰略。在第三國際的旗幟下,俄共(布)及政府以宣傳鼓動、提供支持及指導的方式,在外國策動草命。它出兵佔領外蒙古,進而策劃小其從中國分裂,就是少數輸出草命成功的事例。然而」蘇俄草命政府成立後」又面臨著同各國建立並保持正常關係的問題,故外交戰略中必然產生矛盾的雙重方針。

蘇俄黨及政府成功地解決了兩個方針的矛盾,即讓共產國際及聯共(布)的草命外交路線直接為國家利益服務。它對中國及外蒙古所為」就是明證。

由於上述的原因,蘇俄的對華外交,一開始就陷入矛盾之中。一方面,它需要中國政府的承認,消滅逃到中國的白俄,確保邊界安全,但與此同時」第三國際及聯共(布)又策劃外蒙古從中國分裂。由於特殊的歷史條件,截止1937年10月底,蘇俄不僅保住了它在外蒙古的既得地位及利益,又在一定程度上成功地欺騙了中國朝野,掩蓋了自己擴張的真實面貌。

讓我們來梳理一下歷史,認清蘇俄的本來面目。

1917年11月,俄共在奪取政權後不久,列寧就宣佈「把沙皇政府獨自從中國人民那裡掠奪的與日本人、協約國共同掠奪的一切交還給中國人民」。1919年7月25日,俄羅斯蘇維埃聯邦社會主義共和國副外交人民委員加拉罕又簽發了對中國人民和中國南北政府宣言(亦稱蘇俄第一次對華宣言),再次重申「蘇維埃政府已放棄了沙皇政府從中國攫取的滿洲和其它地區」。1920年9月27日,加拉罕再次代表俄羅斯蘇維埃聯邦政府發表對華宣言(即第二次對華宣言),重申「以前俄國政府歷次同中國簽訂的一切條約全部無效,放棄以前奪取中國的一切領土和中國境內的俄羅斯租界,並將沙皇政府和俄國資產階級從中國奪得的一切,都無償永久地歸還中國。」

若是按照這個說法,那現在蘇俄所據有的遠東地區,包括濱海、東西伯利亞、庫頁島等貝爾加湖以東地區,都應該無條件地歸還給中國。但是,隨著蘇聯遠東土地的收復,蘇俄很快就開始曲解及直接否認上述宣言中的向中國歸還土地和中東鐵路權益的許諾。更為嚴重的是,它對外蒙古的佔領」其實就是對其「對華安言」的直接否定。

蘇俄在1918年2月就致函「蒙古自治政府」稱其有權獨立……表示要與它建立「平等關係」。1919年8月3日,蘇俄再次發表告蒙古人民和政府書。文告說:「蒙古是一個自由的國家——國家的一切權利屬於蒙古人民。任何一個外國人都無權干涉蒙古的內部事務——蘇維埃政府大聲疾呼地向蒙古人民宣佈這一立場。並建議立即同俄國人民建立關,希望派遣自由蒙古人民的使者去迎接紅萃。」

眾所周知,蒙古自治政府是沙俄建立的傀儡,是帝國主義分裂中國的產物。事實上,此時蒙古仍是中國領土的一部分。蘇俄給外蒙古當局的信是在它掌權4個月後發出的。它給外蒙古的文告是在其發出《第一次對華宣言》的第八天,是在信誓旦旦地聲稱「決不侵犯他國領土,決不強行吞併其他民族」之後。這決不是它在八天內對外蒙古立場有了重大變化,從最初蘇俄就將「外蒙古自治政府」視為國家實體及以後對華採取的欺騙手法看,它對外蒙古的政策是前後一致的,對其地位的觀點完全是承襲沙俄的。

這只能說明,蘇俄第一次對華宣言本身就是不真誠的,而主要是對外宣傳的手段。實際上,蘇俄領導人一直否認其遠東地區是從中國手中掠奪的,更談不上想交還。

第二次對華宣言後不久,共產國際在恰克圖舉行了「蒙古人民黨」第一次代表大會。3月13日,「蒙古人民黨」在蘇俄成立了臨時政府。3月18日,蘇俄紅軍幫助蒙古臨時政府的武裝攻打中國軍隊並攻佔了買賣城。6月25日,蘇俄軍隊以剿滅白匪為名進佔外蒙古,佔據庫倫。

當時,蘇俄對外蒙古的政策是由俄共(布)中央西伯利亞局東方人民部及其下屬的蒙古西藏處具體指導和實施的。1920年12月7日,東方人民部研究了建立蒙古人民統一戰線以反對「中國帝國主義」問題,決定建立游擊隊並向他們提供武器裝備」制定了蒙古草命團體對居留蒙古的漢族人和白俄的策略。蒙古「草命者」被告知」他們應當在漢族人和白俄的鬥爭中保持中立,並促使他們之間發生衝突。蘇俄政府完全執行了上述政策。這是它向外輸出草命的典型。

蘇俄和共產國際以人為製造草命的手段分裂中國領土,在中國朝野各界中引起巨大震動」從而嚴重地影響了對華關係。為了消除中國人民的憤怒,1921年7月30日,蘇俄發言人宣稱,我們軍事行動的目的是打擊白俄,他們同時也是中國的敵人。我們承認中國的權利,一旦敵人被消滅,我們立即離開蒙古。8月」蘇維埃遠東共和國向北京政府提交一份特別補充材料也強調:「蒙古地位將由俄中關係於蒙古的舊沙皇條約來確定,遠東共和國不允許蒙古從中國分離出去。」10月,蘇俄外交官員在與中國外長顏惠慶談判時又闡述了遠東共和國在蒙古問題上的上述立場。

蘇俄在做出了上述保證之後不久」就於19211年11月5日和外蒙古簽訂了《俄蒙修好條約》。

這引起了中國朝野的憤怒。1921年12月12日,蘇俄外交官員到達北京,但中國政府對他採取了強硬態度。外交官員在向國內匯報時說,蘇蒙條約的消息傳到北京後中國對它是一片責難之聲,指責不僅出現於報紙,而且出現於官方渠道。

斯大林對此的批復是:「中央認為,在同中國談判時,從1919年和1920年的總宣言中得出直接指示是不能允許的我們不可能歸還中國的領土,這是有損蘇維權權益的。蒙古,關於它的國家法律地位和從蒙古撤軍問題應通過俄中蒙簽訂協議來解決。解決這個問題,不允許排除蒙古本身。這與我們承認中國對蒙古的主權並不矛盾。」這意味著蘇俄已經開始違背其所作的承諾,沿襲了沙俄的大國沙文主義作風。

1922年開始,蘇俄在外蒙古驅逐中國政府官員將一千多名漢族商人及工人趕回內地。這在中國產生了巨大的震動。因此,中國政府對蘇俄的態度日趨強硬。一些利益嚴重受損的外蒙王公先後去洛陽,請求吳佩孚派軍隊去收復庫倫。1922年11月120力日吳佩孚對外重申「蒙古屬於中國,中國中央政府本身會尊重蒙古人民的意願沒有必要節外生枝。中國中央政府不承認所謂蒙古政府。因此,中國政府難以承認蒙古與俄國所締結的條約是有效的」。

由於吳佩孚的堅決立場,蘇聯把目光投向子北洋政府的反對者中山先生。在蘇俄外交官員給中山先生的信裡寫到,「中國政府不知為什麼上了圈套,所有談判都從我們何時從蒙古撤軍這個問題談起,同時它本身還組織宣傳運動要求我們離開蒙古。其實,每個瞭解國際局勢的人都清楚。我們無論從政治上還是從經濟上都不打算向蒙古滲透。我們若在目前的混亂時刻撤出軍隊,日本帝國主義就會趁虛而入。所以我們現在離開蒙古對中國不利,您同意我的看法嗎?」

中山先生回信:「至於蒙古,我完全相信貴政府的誠意。我接受莫斯科無意使這一地區脫離中華民國政治制度的保證。我同意」在北京出現改組後的能同貴國政府進行談判的政府之前,蘇聯軍隊應該留在那裡。貴國軍隊立即撤走,只會迎合某些列強帝國主義的利益。」

看到中山先生有合作的誠意,蘇俄方面大喜過望,很快聯共(布)便做出「全力支持國民黨」的政策。孫中山也決心實施聯俄的主張。192第四條稱:「俄政府決無亦無意思與目的,在外蒙古實施帝國主義之政策,或使其與中國分立。孫博士因此以為俄國不必立時由外蒙撤退,緣為中國實際利益之必要計。中國北京政府無力防止因俄兵撤退後白俄反對赤俄陰謀與抵抗行為之發生,以及釀成較現在尤為嚴重之局面。」

當然,我們應該看到,蘇俄在與中山先生的交往中,關於外蒙古問題始終是在撤謊。這是中山先生根本沒有認識到的。

軍閥混戰加劇了邊疆的危機。1920年,徐樹錚為了進行直皖戰爭,從庫倫撤出了軍隊主力,使境外勢力趁機進入了外蒙。但是,中國由於內亂對此而沒有採取任何舉措。蘇俄佔據蒙古是心虛的,它一怕中國政府或軍事實力派派兵去庫倫;二怕廣大草命民眾起來為此抗爭。在1922-1924年間,中國政府若要派出一支有一定戰鬥力的軍隊去外蒙古,把急於與中國建交的蘇俄請出庫倫並不是不可能的。其佔領外蒙畢竟是名不正言不順,是與自己反對帝國主義、維護被壓迫國家及民族利益的旗號是相違背的。不過,這也與多俄的欺騙行徑有很大關係。北京政府相信了蘇俄的許諾,認為它從蒙古撤軍是早晚的事情,故才有如此錯誤的抉擇。

蘇俄佔領外蒙古後,中國朝野雖然也一度表示憤怒及抗議,但始終沒有出現同仇敵愾之勢。尤其在政治思想界的左翼人士中,還出現了理解、支持蘇俄所為的狀況。固然,外蒙古的人口、物產無法與東北三省相比。但是,它有一百五十六萬平方公里的土地,其丟失會直接威脅中國北方的安全,且關係到國家的主權與尊嚴。

1924年5月31日,中蘇兩國政府正式簽訂了《中俄解決懸案大綱協定》占條。協定除重複蘇俄兩次對華宣言的部分內容外,強調了蘇聯政府承認外蒙古為中國之一部分,尊重中國主權。但是,這只是中國承認蘇聯繼續駐軍外蒙古的一紙空文。當時,中國各界人士熱烈歡迎此協定,盛讚此是中國自鴉片戰爭以來簽訂的第一個平等條約,對蘇聯的「友好」讚不絕口。善良的中國人認為外蒙古問題已經解決,就等蘇聯從外蒙古撤軍了。

可惜,一直到1937年的十月二十八日的今天,依舊沒有看到蘇俄有任何表現。

但是今天發生的一切,讓蒙古回歸中國,有了新的希望。

由於莫斯科方面的滲透,偽蒙古人民共和國總司令和國防部長喬巴山,悄悄指派部隊,引領莫斯科紅軍,由唐努烏粱海進入蒙古境內,沿庫烏台站道東進,先後消滅六個巡邏的遠東共和國紅軍步兵營,抵達蒙古首都庫倫(烏蘭巴托)。

隨後,十萬莫斯科紅軍,迅速沿庫恰路線北上,繞擊貝加爾湖後翼,試圖操遠東共和國紅軍的後路,但在買賣城一線,與感覺風聲不對帶著部隊進入蒙古欲加強唐努烏粱海防禦的葉戈羅夫元帥統帥的八萬遠東紅軍迎頭碰上,發生激烈交火。

隨即,由於被遠東共和國政府通過電台、用遠程飛機撤傳單和報紙等宣傳方式騷擾得不得安寧,每天都面對別人異樣眼光的斯大林,終於下達了全面戰爭的命令。

在鋪天蓋地的炮彈和飛機轟炸中,五十萬莫斯科紅軍自貝加爾湖西線,向遠東共和國紅軍的防線衝去。

一場爭奪蘇維埃正統的戰爭,終於全面爆發!

歷史,在這一刻顯露崢嶸,隨著蝴蝶翅膀翕動產生的風暴越來越大,終於有一天會把蒙古和遠東,吹回到中國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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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18 10:07:20 |只看該作者
第一四三七章 差點上了賊船

十月二十九日,南京,國府禮堂。

自九月二十八日,中日戰火從北到南全面爆發以來,中國軍隊在日軍強大攻勢下,疲於應付,而軍政當局上上下下也緊盯著華北戰局,緊張得喘不過氣來,直到現在塵埃落定,我百萬大軍安然撤退,依托太行、黃河天險與國防工事,與敵對峙,軍隊統帥和政府要人才稍微喘息,國防最高會議全體會議也首次就當前戰局舉行研討。

由於牽涉到方方面面的利益,國防最高會議主席蔣介石、副主席汪精衛、秘書長葉楚傖、中政會秘書長顧孟余、中執委常務委員及黨中央各部部長、中監委常務委員、五院院長和副院長、行政院秘書長及各部部長、軍委委員、參謀總長和副總長、軍令部長、軍政部長、軍訓部長、政治部長軍事參議員長和各戰區代表悉數列席,擔任國防最高會議常務委員和副總參謀長的安毅自然也要出席會議。

會議剛開始時,全體委員起立,莊嚴的國民黨黨歌在禮堂的音箱聲中傳出,待音樂聲結束,眾委員坐下,國防最高會議秘書長葉楚傖開始主持會議,第一個議題是由參謀總長何應欽上將向與會委員介紹這一個月來華北戰況。

何應欽把整個戰事講解得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著重強調在最高統帥部的運籌帷幄之下,中國軍隊步步結陣、靈活機動地消滅日軍有生力量的計劃是成功的,日軍雖一舉集結百萬大軍,並多次採取迂迴戰術,試圖全殲我中國軍隊,但均被我最高統帥部堪破,尤其是統帥部第四廳、總參謀部第二廳攜手合作,揭破日軍試圖將我華北各部聚殲於華北境內之企圖,先後粉碎十六個漢奸組織接連不斷的陰謀破壞,使得平漢鐵路、津浦鐵路、正太鐵路始終暢通無阻,保證各部轉進得力,我河北百萬大軍終轉危為安,平安地脫離與日軍的接觸。目前我山西、河南、山東軍隊連成一線,正在進行防區內部的調動,彌補一切可能的疏漏,禦敵於黃河天險和太行山脈之外。

隨後,蔣介石做了《國民政府留在南京與抗戰前途》的講話,指出目前華北戰事雖然艱難,「但就全局而言,我軍取得偉大勝利」,「軍事上最要之點,不勝利要立於主動地位,即便退卻也要立於主動地位,而華北戰事充分說明,日軍非想像中強大,只要我等萬眾一心,步調一致,勝利必將屬於我國」,「今天我軍主動而退,將來自可主動而進,有計劃有步驟地消滅敵人,大體上說,當前的河北失利是不足慮的」。

日軍從錢塘江北岸退軍後,已經返回南京的軍政部長陳誠,針對目前敵我態勢巨變這一實際情況,提請會議,重新對戰區、集團軍、軍、師等編製進行商討,使得中央能夠更好地駕馭抗戰大局,也便於接下去極有可能會進行的規模空前的徐州會戰的兵力調度和部署。

經過一天的討論,全國戰區重新劃分。

第一戰區司令長官程潛,副司令長官宋哲元,作戰區域為平漢路沿線及黃河流域部分地區,主要任務是以黃河為屏障,堅持防守,同時配合臨近戰區作戰;第二戰區司令長官閻錫山,副司令長官傅作義、朱德,作戰區域為山西全省及綏遠、河北、河南各一部分,主要任務是依托恆山、太行山進行防守,拒敵於崇山峻嶺之外;第三戰區司令長官馮玉祥,副司令長官安毅,作戰區域為上海、江南、浙江和江西,有鑒於浙江和淞滬戰事趨於穩定,日軍被堵在上海和浙東地區不能動彈,加之長江和杭州灣要塞群落成,日軍來自長江和杭州灣的威脅基本消除,該戰區將全部交由第一集團軍負責,第五集團軍(新二軍歸建第一集團軍)、第八集團軍、第九集團軍(下轄中央教導總隊和稅警團)、第十集團軍、第十五集團軍將調回南京,與新近編成駐防南京周邊地區的吳奇偉第第第第75軍等部重新編組,組建中央戰區,以隨時策應各戰區作戰;第四戰區司令長官何應欽,副司令長官余漢謀,作戰區域為福建和兩廣,確保海防江防要塞,警惕日軍登陸作戰;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副司令長官李品仙、顧祝同,該戰區為下一階段作戰主力,將在以徐州為中心的魯南、豫西、皖北和江蘇進行戰略決戰,尋機殲滅日軍主力,擊破其速勝決心和勇氣;中央戰區司令長官蔣介石,副司令長官陳誠,主要任務是以首都南京為中心,依托兩湖和安徽,構成強大的中央集群,短時間的目標是編成兩百萬軍隊,對日形成強大威懾。

會議結束時,所有的與會將領和政府官員,都對接下去的抗戰充滿了信心。沒有了上海輪戰近百萬精銳部隊的損耗,保存了淞滬、江蘇、兩湖等富裕地區,加上長江主航道變得安全穩固,現在的國民政府在經過一天的會議清點家底後,突然發現由於在河北和上海兩個地方解放了大量兵力,可以用於對日作戰的部隊,幾乎呈爆炸式的增漲,全然不復會議開始時的惶恐和迷茫。

「安毅,跟我回憩廬吃晚飯,你師母想你了!」

隨著國府禮堂眾人紛紛離席,高坐主席台上的蔣介石,向坐在台下第一排的安毅打招呼,全場委員心裡皆是一驚,暗暗羨慕安毅在蔣委員長心目中的獨特地位。

正在收拾鋼筆和記錄得滿滿的筆記本的安毅,原本想過江到國軍大營視察,檢查江北要塞的構築情況,同時看看有什麼緊急軍務需要處理,聽到蔣介石的話,知道不能推辭,連忙站起,恭敬地說道:「我也好久沒看到師母了,挺想念她的,敘府用專機送來一大籃剛剛收穫的獼猴桃,我正好一併給師母送去。」

說完,安毅便叫來林耀東,讓他先去機場取水果籃,等下在憩廬前匯合。

蔣介石最欣賞的就是安毅這份淡然從容以及發自內心的親切,走下主席台,來到收拾完畢的安毅身邊,拉起他的手,攜手而行:「安毅,今天的會議,怎麼不見你發言啊?我很想聽聽你對當前時局的看法!」

安毅笑著說:「校長,我要說的都讓其他人說完了,沒什麼好說的......其實一句話就可以概括:形勢不錯,但是得繼續努力!如今,東南沿海和江蘇沿海地區,海防部隊均提高了警戒級別,尤其是健全了安保制度,規定軍需補給由戰區統一負責,拒絕接受地方以勞軍、軍人私誼為名的私人饋贈,若陌生人進入軍營,不得超過三人,同時必須以超出對方一倍的人員進行戒備,以防日偽奸細從中做手腳。我聽說連雲港就多次擊退日軍登陸的企圖,確保了隴海鐵路東段的安全。只要我海防不出問題,日軍就算是有通天的能耐,也無法擊破我數百萬軍隊構築的堅固防線。」

蔣介石點了點頭:「這事你也有功勞,你捐贈的小型無線電通訊設備已及時裝備各海防要塞和衛所,現在每天二十四小時,每個小時都會通過變換密電碼與戰區指揮中樞進行聯絡,以便戰區能夠第一時間知道各海防駐軍是否安全。一旦發現情況不對,不必進行核實便需就近派出部隊進行救援。對了,安毅,這次我把墨三、辭修、文白和向華將軍他們的部隊調回首都,你不會怪我吧?」

「校長英明!」

安毅看到前面的階梯,扶著蔣介石走下去,才繼續分析道:「若是在我江防、海防要塞落成之前,此舉自然非常危險,但隨著長江和杭州灣兩翼的要塞群落成,整個長三角包括浦東等地都在我重炮威脅之下,日軍從任意方向突破我軍防線,均將遭到我龐大炮火群德覆蓋,收復浦東已成為下階段我軍的主要方向。日租界的日軍,已通過其空軍偵察,感受到我部的威脅,已經開始悄悄從日租界撤兵,若不是顧慮日軍也擁有150mm重加農炮,我已經派出部隊進佔日租界了。因此,當前淞滬方向的日軍已不足慮。

「浙東方向,有八個師的精銳牢牢地堵住日軍西進的道路,同時,我特種大隊深入浙東地區,與日軍之特攻隊多次交手,數度挫其鋒芒,悄悄組織民眾通過山地轉移,日軍對此束手無策。只待收復浦東,我即揮師南下,自浙贛公路沿線之桐廬、建德渡過錢塘江和桐江,然後自義烏、頭牌、諸暨北上,先擊破蕭山一線之敵,繼而東進,將浙東之敵全殲,則校長之心腹大患自可消彌。」

蔣介石連連點頭:「安毅,我就欣賞你這份從容與自信。是啊,第三戰區幾乎都是我中央軍精銳,尤其是中央教導總隊、稅警團和幾個黃埔嫡系師,乃是中央多年的心血,我想在此基礎上擴軍甚至組建集團軍,你以為如何?」

「大敵當前,擴軍勢在必行,但是校長,千萬不能忽視後勤補給。對了,校長,中央與英國政府的談判如何了?目前,日本軍艦頻頻騷擾安南海域,我們通過法屬安南購進糧食和戰略物資受到阻礙,物資儲備日益減少。若是我們不重視後勤補給,長此以往,我擔心華北之事重演啊!」

這時,兩人已經行至三開門豪華防彈轎車旁,王世和恭敬地打開車門,蔣介石率先坐了進去,在車裡向安毅招手。安毅向王世和點頭致意,然後也鑽了進去。沈鳳道帶著一眾侍衛,坐到了前後的大豹子越野車裡。

待安毅坐穩,車隊啟動,蔣介石才憂心忡忡地道:「這些帝國主義國家,與日本一丘之貉,至今為止,英國方面尚未鬆口。根據我駐英、法等國大使回報,英法政府非常擔心日本加入德、意陣營,再加上美國態度很堅決,所以英國方面至今態度未敢鬆動。而蘇聯,在援助我們兩批物資後,由於其內部分裂,爆發戰爭,目前已經中斷了運輸,估計以後相當長一段時間,我們得自力更生。」

安毅想了想,建議道:「校長,目前雜交水稻在四川、雲南、黔西、湘西等地播種,取得良好的收成,你看是不是就此廣泛進行推廣,讓兩湖、陝西、江西和淞滬等地也種植此種優質水稻?種植這種水稻後,相同的土地,畝產可以翻一到兩番,這樣我們就可以用有限的田地,養活更多的人口。還有高產小麥、土豆、紅薯和玉米,可以在山地和丘陵地區大面積種植,這樣我們的糧食問題就不用發愁了。」

蔣介石搖搖頭:「現在還沒有方法可以證明,西南種植的優質水稻,是否適用於低海拔低緯度的平原地區,而且西南和兩湖、江南地區氣候差異很大,若是貿然栽種導致減產甚至絕收,對國家的損害更大,我看還是......」

安毅急了,自己在全國範圍內推行雜交水稻的建議,總是被行政院以這樣那樣的借口推脫,一直沒法如願,如今戰火紛飛,江淮、山西等地糧食注定不敢指望了,若是不未雨綢繆,剛開始一兩年還可以吃老本,時間久了就要餓肚子,當下他打斷蔣介石的話:「校長,我們的研究人員在江西、湖南、湖北少量試種,均獲得大豐收,因此根本就不存在海拔高低和緯度的問題。校長,再不決斷,我擔心保定兵站被搶一事重演啊!」

其實蔣介石也明白種植雜交水稻的好處,但宋子文、孔祥熙及一眾幕僚的建議又讓他深為忌憚,現在安毅集團已經控制了全國的礦產交易,結成了龐大的利益階層,從中央到地方有大量軍政要員參股,國家數度想拿回主導權而無法施行,若是再讓安毅集團控制全國糧食種子,不僅會獲得巨大的收益,而且還可以通過控制糧食,進而要挾中央,那時候就真正尾大不掉了。

不過這種事情怎能說出來?看到安毅一臉焦急的樣子,再想想如果軍中缺糧的可怕後果,蔣介石終於折中了一下:「安毅,你看這樣如何?明年先讓建豐(蔣經國字)在江西進行大面積的試種,水稻、小麥、土豆等高產農作物全部在鄱陽湖平原進行試驗,若是真能取得豐收,屆時我們再把種植區域逐步鋪開,要讓老百姓自動接受種植這些高產作物,而不能簡單地用行政手段進行強迫!」

見蔣介石態度有所鬆動,安毅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街頭突然傳來「啪」的一聲槍響,駕駛車輛的侍衛悚然一驚,突然停下車輛。安毅連忙把蔣介石撲倒在後座上,用身體護住蔣介石,可過了好一會兒,依然沒動靜,這才警惕地抬起頭,小心觀望。

過了一會兒,沈鳳道大步來到車窗前,隔著窗戶稟告:「委座,司令,前面街口有一個女孩縱槍行兇,擊傷了一位執勤的軍警,委座的侍從不願意上前拿人,我已派侍衛把她抓起來了。」

蔣介石坐直身體,勃然大怒:「竟然有此等無法無天之徒,光天化日之下......」說到這裡,突然想起什麼,皺眉問道:「那個女孩叫什麼名字?為什麼要開槍行兇?」

沈鳳道連忙叫過侍衛,交代一番,過了大約五分鐘,侍衛回報,說那個女孩叫孔令俊,駕車在街頭兜風,因為違反戰時交通管制,被執勤軍警教訓了幾句,她一怒之下竟拔出手槍,擊中了軍警的右肩,現在那名軍警已近被送到中央總醫院進行搶救。

安毅一聽大為氣憤:「也不知道是什麼人生養的的惡婆娘,如此可惡!傳我的命令,立即抓起來,別的不說,先打她五十個耳光......」

「慢!」

蔣介石舉起右手,有些尷尬地喝止道:「小毅,這個女孩是你乾爹孔祥熙的二女兒,同時也是你師母的乾女兒,排起輩分來,她還是你的乾妹妹,你看......」

「孔二小姐?」

安毅聽了大吃一驚,混跡高層數年,他早就聽說過這個混世魔王的事情,由於仗著宋美齡的寵信,還有孔祥熙夫婦的強大背景,放浪形骸,恣意無度,聽說最近宋美齡宋靄齡正張羅著給她找一個青年才俊做丈夫,胡宗南、黃維、張靈甫以及自己麾下的簫無、衛一航、葉子權等將校皆在考察範圍。

「校長,值此國難當頭,我們對身邊的親人更應該嚴格要求!且不說孔二小姐此舉影響之惡劣,僅以她小事就敢開槍殺人來看,若是不懸崖勒馬,恐怕以後還會犯更大的錯誤!校長,我想請您考慮,是家事親人重要,還是黨國基業重要?」

蔣介石猶豫不決,吶吶地道:「可是,若是庸之伉儷和你師母知道此事,該如何收場啊?你師母一直很喜歡那丫頭,說她像少女時的自己,我數度管教於她都被你師母給攔下了,我擔心一個處理不好,會引發更大的波瀾。」

安毅正色道:「校長,亂世當用重典,若是天下人見到委座,連自己身邊的人都如此嚴格要求,誰還敢再作奸犯科,置民眾利益於不顧?軍民乃黨國之根基,若根基不穩,則黨國如何固之?望校長三思!」

蔣介石沉吟一會兒,終於道:「罷了,此事交由你處理吧!不過不要說我知道此事。還有,小毅,既然沒有鬧出人命,你也不要太過為難她,否則終歸是個大麻煩!」

安毅點點頭:「這個自然......這樣吧,我派我的義女,護著這個乾妹妹到淞滬前線去,讓她親眼見識一下日本人的殘暴不仁,體驗一下民生之艱難,我想她會警醒過來的!現在關鍵是要給她套上個籠頭,否則只會敗壞校長和黨國的名聲。」

隨後,安毅吩咐沈鳳道,先把孔二小姐關起來,餓她幾天,然後讓唐芬帶她到淞滬前線,一路上,讓她去難民聚居點看看,吃難民的食物,食宿兩天再到淞滬前線,好好見識一下戰火蔓延民生凋敝的淒慘情況。若是她不聽話,就讓唐芬用皮鞭抽,只要不打死,一切隨意。

蔣介石臉色一變,但假裝什麼也沒聽到。

轎車旁邊蔣介石的侍從聽到耳裡,大驚失色,要知道,孔二小姐惡魔的名頭不是白來的,哪一個侍從沒有被她整蠱過?現在安毅竟然如此收拾這個害人精,在心中大感痛快的同時,又暗暗替他感到擔心。

隨著孔二小姐被安毅的侍衛強行帶走,她駕駛的轎車也被侍衛開到屠智榮的防空司令部停車場保管,蔣介石的車隊繼續上路,就如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一樣,很快便進入中央軍校大門,行駛一會兒在憩廬前停下。

安毅率先下車,然後用手掌撐住車門頂部,預防蔣介石磕著頭。蔣介石看在眼裡,雖然什麼也沒說,但心裡卻暖洋洋的。

宋美齡正在一樓的小書房,撰寫一部叫做《戰爭與和平通訊》的書稿,聽到汽車喇叭聲響,連忙停下筆,走出書房,一眼看到步入大廳的安毅,驚喜地招呼:「小毅,你怎麼捨得來師母這兒?嗯,三個月不見,精神比以前好了許多,氣色也不錯!」

安毅上前,向宋美齡恭恭敬敬地說:「師母好!請恕學生軍務繁忙,沒有辦法時時向師母請安。其實學生在淞滬,也非常想念師母,聽說家鄉的獼猴桃熟了,馬上就吩咐採摘一批來,讓師母嘗嘗鮮。」

說完,安毅吩咐跟在身後的林耀東,把獼猴桃送進來。

「獼猴桃?」

宋美齡有些驚訝:「就是那種顏色黑褐、週身長滿小毛、果肉亮綠色的水果?聽說英屬新西蘭在本世紀初把這種水果帶回去種植,取名為中國醋栗,面對全世界進行銷售,很受歐美人歡迎,我說得對吧?」

「師母學識淵博,竟然連這等隱秘都知道,學生佩服。」

安毅笑著道:「這種水果雖然賣相不佳,但營養價值很高,根據我們敘府藥理研究所研究,它含有豐富的維生素c,可強化免疫系統,促進傷口癒合和對鐵質的吸收;其所富含的肌醇及氨基酸,可抑制抑鬱症,補充腦力所消耗的營養;其低鈉高鉀之比例,可補充熬夜所失去的體力;其所含之豐富果膠,可降低血中膽固醇,預防心血管疾病。

「經研究顯示,每天吃上兩顆,可補充身體中的鈣質,增強人體對營養的吸收,改善睡眠品質。其所含之微酸,能促進腸胃臑動,減少腸胃脹氣。這種水果含多種氨基酸,像麩氨酸及精氨酸這兩種氨基酸可作為腦部神經傳導物質、可促進生長激素分泌,所含有的礦物質,對保持人體健康、防病治病具有重要作用。此外,多食用還可預防骨質疏鬆、防治動脈硬化,改善心肌功能,防治心臟病。在抗癌方面,其還具有抑制腸道內亞硝胺對組織的誘變作用,同時具有阻止體內產生過多過氧化物,防止老年斑形成,延緩人體衰老。」

宋美齡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不明白安毅怎麼瞭解得這麼清楚?待看到安毅從林耀東送上的編織精美裝滿獼猴桃的竹籃裡拿出一份中英文說明書,接過後仔細看了一眼,才發現安毅所說不過是照本宣科,不由笑了,轉頭對蔣介石道:「達令,你看,安毅想得多周到,知道你常熬夜,連純天然的藥物都送來了,你這個學生有心啊!」

安毅笑著解釋:「也不是什麼新奇的東西,目前彌胡桃在河南、陝西、貴州、廣東和四川等地均有分佈,只不過校長心懷天下,不屑於興師動眾勞民傷財,這些細微的地方就只有我們這些學生為校長效力了。

「師母,這種水果在常溫下可放一個月都不壞,在低溫條件下甚至可保鮮五六個月以上,我在敘府的凍庫裡存放了一批,等校長和師母把這新採摘的一籃吃完,我再讓人送來。」

蔣介石笑吟吟地看著眼前這一切,感覺非常溫馨,這一刻,他微微有些遺憾,如果安毅是自己的兒子,該多麼好啊!

宋美齡去安排晚餐,蔣介石把安毅帶進了書房,待侍從沏上普洱茶退下後,才來到書房一壁的包含遠東和蒙古地域在內的大型中國地圖前,指著遠東地區和蒙古,問道:「安毅,你對發生在蘇俄內部的戰爭怎麼看待?」

安毅緊緊地跟在蔣介石身邊,聽了他的問題,四處看了看,從書櫃裡拾起一根竹條,舉起指向貝爾加湖:「目前,莫斯科和遠東紅軍之主力,正在這一線展開大戰,暫時沒有分出勝負,但是在南線,遠東紅軍已經突入蒙古境內,試圖偷襲的十萬莫斯科紅軍,被紅軍中的戰神級人物葉戈羅夫元帥擊敗。葉戈羅夫曾經長期擔任紅軍總參謀長,對於麾下所有部隊的戰力強弱及擅長什麼一清二楚,可以針對對方的弱點排兵佈陣。葉戈羅夫先是以一部人馬,正面與莫斯科紅軍交手,然後派出機械化部隊,繞擊買賣城後翼之伊羅城,突然發起攻擊,莫斯科紅軍被前後夾擊,兵無鬥志,隨後再通過高音喇叭喊話,很快包圍圈內的莫斯科紅軍便成建制地投降了,兵不血刃地便解決了對手。

「隨後,葉戈羅夫元帥指揮部隊,迅速攻擊庫倫(烏蘭巴托),屠殺我外蒙古之元兇喬巴山在逃跑中被擊斃,幾乎所有出賣遠東紅軍利益的蒙古官員,均遭到清洗。根據第四廳從蒙古境內派遣的情報人員傳出的消息,至今天早上為止,庫倫已經被遠東紅軍重新控制。簡單地從戰局上分析,遠東紅軍佔據著場面上的主動。」

蔣介石有些奇怪:「僅僅是戰局主動嗎?那整個戰略態勢呢?」

「戰略上,則依然是莫斯科方面佔據上風,畢竟蘇俄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人力物力都在莫斯科一方,只要應對得力,同時在政治和外交上多管齊下,遠東共和國前景不容樂觀!當然,遠東共和國也非沒有機會,從買賣城莫斯科紅軍成建制投降就可以看出,斯大林的大清洗政策不得人心,再加上遠東紅軍中聚集了大批優秀將領,官兵同心協力,將士齊心,完全可以憑借戰場上取得的優勢,逐步改變雙方的實力對比,進而推動莫斯科控制區域的反斯大林浪潮,進而達到最終獲勝的目的。」

蔣介石連連點頭:「這麼說來,雙方都有機會了......那麼,安毅,我想問一下,我們中國能從這場戰爭中得到什麼好處呢?每當我看到地圖上被蘇俄割去的遠東以及他們支持獨立的蒙古,我的心就一陣絞痛,我們中華民族遭受的苦難實在太多太多了,我們有什麼辦法可以得到以上地區,拿回自清朝以來我們就丟失的主權?」

安毅非常震驚,現在日軍把中國的東北、華北都佔領了,而蔣介石卻還惦記著蒙古和遠東的領土,這樣的思維,也未免太不切合當前的實際了。

蔣介石迎著安毅的目光,壓低聲音:「德國大使陶德曼傳來希特勒元首的口信,德國方面建議中國加入德、意同盟,隨後德意將聯合向日本施壓,待日本也加入德意中聯盟後,日軍將從中國撤軍,德國保證,日軍將退回到開戰前的位置。

「德意中日四國結盟後,德國將盡快打通與蘇聯的交通線,然後德意聯軍,將自西向東進攻,日本也將在蘇聯遠東地區實施登陸,然後向西攻擊,而中國,則出兵蒙古和中亞。現在蘇聯內戰開啟,雙方大打出手已成不死不休之勢,我們大可加以利用啊!」

安毅驚出一身冷汗,要是把中國綁上德、日的戰車,那今後就將直面美國的威脅。以美國現在佔據全球70%以上的工業總產值,那得多逆天才能把美國干翻啊!而且,小日本會不會聽話,還另在兩說,以日本人骨子裡的貪婪,讓他們把吃進嘴裡的東西吐出來,千難萬難,到時候不要沒吃著羊肉惹一身騷,反倒不美了。

因此,安毅連忙勸阻:「校長,無論如何不能與德意同盟。德意納粹主義的本質,注定了他們要不斷擴張,以德國現在與蘇聯不接壤的狀態,要實現希特勒的戰略構想,那必然會吞併奧地利和捷克斯洛伐克,這必將觸及英法的底線,一旦德國再對波蘭進行攻擊,那受盟約所限,英法必然會向德國宣戰,屆時,德國為了不至於兩線作戰,肯定會選擇暫時與實力較弱的蘇聯締結和平協議,專心經營西線,只有等德國擊敗法國,統一歐洲大陸,才有可能對蘇聯動手,而那個時候,中國已經不知道被折騰成什麼樣了。

「其次,蘇俄並非想像中的不堪一擊,莫斯科和遠東意識形態上的分歧,說不一定會因為外力的介入,而突然消除。以現在蘇俄的工業能力,他們陸軍的機械化程度,已經僅次於德國,他們在短時間內可以集結的炮群,甚至比德國還要多,再加上其近乎源源不絕的資源補給,一旦中國涉入對蘇俄的戰火,絕對是得不償失。

「最後,一旦中德意三國結盟,而與我們交戰的日本為確保自身的利益,若是選擇加入英法一方,則中國不僅將遭受日本的打擊,英法為了確保其印度支那半島的權益,肯定會立即對我們進行物資封鎖,甚至直接派出部隊進行作戰,屆時我們倚為依靠的西南後方,反倒成為前線,英法日三國從東西兩方面進行夾擊,中國還能堅持下去嗎?因此,就算美英法對於日本的侵略採取綏靖縱容的態度,我們也切不可上德國的賊船,上船容易下船難,到時候再後悔就來不及了!」

蔣介石非常意外,他原本以為以敘府和德國的良好合作關係,安毅肯定會為德國的結盟意向歡欣鼓舞,畢竟現在中國在國際上嚴重孤立,能夠有國家主動拋出橄欖枝,高興還來不及,哪裡能夠想得到那麼多?誰想得到的答覆,竟然是安毅全盤反對!而且安毅分析的每一條,都彷彿像針在扎心肝一樣,讓蔣介石感到無比痛苦和壓抑。

「可是,如果不與德意結盟,那我們怎麼才能收回丟失多年的主權?總不能在我任內,把中國的形狀,由楓葉變為雄?」蔣介石難過地問道。

「委座,即便我們與德、意同盟,日本也按照設想加入這個同盟,我們依然不好收回自己的主權......而且,現在日本佔據的東北,我們就真的不要了嗎?若是日本一路打得順風順水,提前把蒙古和西伯利亞全佔領了怎麼辦?我們照樣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校長,千萬不要被美好的前景所誘惑,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要冷靜啊!」安毅苦勸道。

蔣介石這時已經對美好的前景不抱任何期望,來回地踱著步,半響後終於在安毅面前站定,後怕地說:「安毅,幸虧我找你單獨進行交流,我那些幕僚突然見到有列強找我們結盟,而且還是當前國力排名全球第二、第五的德國和意大利主動找上門來結盟,欣喜若狂,連連勸我接受這個盟約,屆時在德意的強勢干預下,中國就可以獲得短暫和平,再整軍備戰,配合德、日作戰,偷襲蒙古和西亞,開疆拓土,留名史冊。他們對國際形勢,一團漿糊,再加上德國顧問團在背後推波助瀾,說得我心癢難耐,現在才突然發現,一切都是我自相情願,做白日夢罷了。」

安毅道:「不能否認,德國政府對我們是有好感的,這從希特勒元首派出龐大的軍事顧問團,輔助委員長,制定戰略作戰計劃,德國顧問甚至親自到德械師和教導總隊擔任職務,幫助我國與日本進行作戰就可以看得出來。

「德國還是列強中少數不歧視華人的國家,自二八年到現在,我國向德國派遣了兩萬一千五百二十八名留學生,均一視同仁,就算是最尖端的實驗室,德國方面也會有選擇地對我們華人開放,這是連日本、意大利都享受不到的特權,我想這也是校長把二公子送到德國留學並參加德國國防軍的原因吧。德國還是世界上,唯一不排斥向我國出售武器的國家,我們利用德國大筆貸款武裝起來的德械師,是校長抗日的中流砥柱。

「原本按照道義說,我們應該堅決地站在德國一邊,但是國家民族的興亡,不能簡單地以關係的親疏遠近來衡量,若是歐洲開戰,將是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牽涉國家最多的世界性戰爭,而美國,將是決定戰爭走向的決定性因素,不管從哪一個方面看,美國都沒有理由拋棄英法,而選擇加入德意的陣營,這是當前我們制定一切外交政策的基礎。當然,可能開戰後相當長一段時間,美英法會很慘,但美國強大的資源儲備、完備的工業體系和龐大的人口基數,將最終支持美國度過難關,而我們中國要做的,就是緊隨美國的步伐,從中漁利,不管現在日本吃掉多少我們的東西,我們都會一一讓它吐出來,甚至賠上它的老本,這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蔣介石連連點頭。他對安毅的眼光一直非常信任,當初還在北伐時,安毅就預言到日本會大舉入侵中國,隨後的歷次戰爭,均證明了這一點,一直到今年中日大戰全面爆發。安毅專門針對日本,做出種種努力,大力發展工農業,創建西南軍工基地,修建川滇、滇黔鐵路,構築西南出海通道,締造滇緬公路網絡,如今這些初時並不顯眼的舉措,正在開花結果,不斷地充實國家的實力,改變著中日兩國的軍力對比。

蔣介石不敢想像,若是沒有西南源源不斷地提供戰機、火炮、中正系列槍械等武器裝備和鋼材、新式火藥等原材料,這個戰爭還如何打下去,或許多次噩夢中南京淪陷的場景,已然上演。這也是蔣介石專門把安毅叫到自己家裡,詢問他的意見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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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8 10:07:43
第一四三八章 再次遇襲

「既然不能指望從國際上獲得支援,那就只能靠我們自己了。」蔣介石沉吟良久,再次看向地圖,問道:「安毅,你對當前我軍排兵佈陣有何看法?我要你實話實說,不能搪塞我!」

安毅點了點頭,舉起竹條指向華北方向:「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日軍三個月滅亡我國根本就是一個無稽的笑話,目前平漢鐵路被我軍嚴防死守,隨時都可以爆破鐵路大橋,日軍絕對不敢自這一線發起進攻,我們不介意日軍白白送幾千人上橋送死,因此,黃河南岸僅有濟南周邊地區集結有日軍主力,華北日軍只能以此為前出基地,攻城略地。故,若是我軍能夠堅決拔除這根釘子,把日軍趕回黃河北岸,再把膠東半島之日軍趕下大海,那短時間內,日軍除了進攻山西外,別無選擇。

「現在就要看中日雙方兵力調集的速度,不過今天國防會議剛剛對戰區重新進行了劃分,許多部隊需要換防,等我們一切搞定,起碼得到一個月以後了,估計在此之前,日軍已完成兵力集結,所以下一步我們仍需以防禦作戰為主。

「從目前的情況看,日軍只能選擇向西和向南兩條進攻路線,而不管向西向南,滋陽均為其必攻之地,故濟南南面津浦鐵路沿線之歷山、界首、泰安、大汶口、南驛、曲阜、滋陽應層層設防,充分利用我軍戰略縱深,延緩日軍之攻勢,必要時甚至不惜一切代價,發起反衝鋒,以我之血肉長城,打破日軍速勝之幻想。

「若是日軍意志夠堅強,付出巨大犧牲,拿下滋陽,則日軍兵力施展空間隨即大增,向西,可乘鐵路至京杭大運河畔的濟寧,然後以濟寧為中心,經略附近之金鄉、鄆城,繼而威逼菏澤、考城、內黃、蘭封,最後截斷隴海鐵路,使我第一戰區和第五戰區分割開來。一旦讓其站穩了蘭封,則日軍可由隴海鐵路迅速西進,進佔開封、鄭州,從側翼威脅我河防部隊的安全,屆時不需日軍發起攻擊,我河防部隊只能選擇後撤,這樣平漢鐵路即為日軍敞開,日軍囤積於華北的百萬大軍即可揮師南下,這是我們最不願意看到的一種局面,因此必須做出萬全的應對。

「若說日軍的西路只是潛在的威脅的話,那麼南線攻勢勢必石破天驚,我軍非拿出十二萬分的精神才能應對。一旦讓日軍沿津浦路南下,攻佔鄒縣、界河、滕縣、官橋、臨城、韓莊和台兒莊,則徐州危矣。徐州若是淪陷,則蚌埠、合肥門戶大開,首都南京也會受到威脅,故此,欲保南京,必守徐州,欲守徐州,則必在徐州以北的沂蒙山地區,給予日軍重創,暫斷日寇伸向徐州的魔爪,則江淮可保安定,否則我軍將失去江北這一大糧倉。」

蔣介石細細揣摩,連連點頭。

安毅的分析,與德國顧問團和參謀部的意見基本上一致,但安毅強調的西線問題,此前並未引起蔣介石足夠的重視,在他看來,日軍沿鐵路線南下,是最好的選擇,而且津浦路沿線擁有兗州鐵礦、中興煤礦等日本看重的礦產資源,斷不會捨易求難,但聽安毅一解說,才發現西線也是危機重重,若是日本人真的勢如破竹,攻下開封和鄭州,則平漢鐵路、隴海鐵路都將成為日軍縱橫馳騁的舞台,屆時山西、河南、安徽、山東、陝西、湖北等地,皆受日軍威脅,原本清晰明朗的戰局,會重新變得混沌不清。

現在蔣介石手裡並不缺兵員,一旦第三戰區全部交由安毅的第一集團軍負責,解放出來的數十萬大軍加上集結於南京的兵力,完全可以組成二十個集團軍北上,拼盡全力也要堵住日軍前進的道路。

隨後,蔣介石漫不經心地問起了西南大張旗鼓籌辦軍校四處招生的事情,安毅心中一凜,全神應對,沒有諱言此舉有逾越之嫌,但一再保證,這樣做的目的,不過是吸引廣大知識青年從軍報國,以充實國家的國防實力。目前教育部和軍政部均沒有建設新的軍校的打算,廣大知識青年報國的熱情無處發揮,若是把這些年輕人招入部隊,又有浪費人才之嫌疑,還不如果斷地招入需要學歷較高的專業軍事院校,進行系統的培訓,使之能夠為軍隊的正規化建設服務,真正提高部隊的戰鬥力,而不是到前線當炮灰。

安毅把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主動承諾,如果此次專業軍校建設效果良好,待抗戰勝利,將免費替中央組建完全一樣規模的對等專業軍事院校,同時,敘府飛機製造公司將再次向中央支援50架a26戰鬥機、30架仿德國ju俯衝轟炸機、15架s3高空偵察機,以彌補保定空戰中央空軍的損失。

蔣介石聽了大為滿意,滿臉都是笑容。輕飄飄的幾句話,就敲詐來安毅上百萬的軍資,還得到安毅戰後幫忙建立正規專業軍事院校的承諾,這筆買賣著實划算。

這個時候,蔣介石也看開了,以去年西安事變中那麼好的機會,已經控制南京城壓制何應欽等一干軍中大佬的安毅都沒有趁機動搖叛亂,篡奪自己的位置,現在中央兵強馬壯,同時擁有比之去年宛若雲泥之別的崇高聲望,安毅更不可能打自己的主意了。

就在與安毅談話的時候,蔣介石心中忽然有了主意:既然安毅預計德意日終有一天會和美國幹上,那日後日本的敗亡將不可避免。等到趕跑日本人,自己就把安毅派到東北去對付蘇聯人,既然他那麼會經營,想必在東北也可以開創出一番新局面來,就算他在東北割據當土霸王也無妨,自己把黨國基業留給蔣經國,讓安毅在東北充當北中國的守護者,如此分配,方方面面的利益都兼顧到了,自己也算是對得起安毅的尊重和孝心了。

晚餐時,其樂融融,沒有兒子的宋美齡,母愛大發,不斷地給安毅夾菜,把安毅的飯碗堆得高高的,讓安毅既感動又頭痛,只能一個勁兒地把飯菜拚命往肚子填。

吃完飯,宋美齡依然興致盎然,吃完獼猴桃,又叫上蔣介石和安毅,來到憩廬的專業電影室,欣賞美亞電影公司去年拍攝的電影《亂世佳人》。雖然這是一部極為經典的電影,美亞電影公司推出後在全球電影市場掀起巨波浪瀾,也給安毅帶來了上百萬美元的票房收益,但身邊坐著的人畢竟是蔣介石和宋美齡,無論如何也讓他靜不下心來看電影,一直苦熬了近四個小時,直至深夜才算完事。

宋美齡興致很高,和蔣介石一起,親自把安毅送到憩廬外的車上,才突然想起什麼,說道:「安毅,我想到上海去慰問前線將士,同時親眼看看你在長江口修築的要塞,我聽說你把那些冷冰冰的炮台,全部以中國古典美女命名,想想就覺得不可思議。我要把我的見聞,全部寫進我的書裡,讓全世界都知道中國正在發生的戰爭。」

安毅有些遲疑:「師母,雖然現在我們已經掌握了淞滬和浙東戰場的主動權,但日軍戰機卻時時跑來騷擾,這一路上太不安全了。還是留在南京好,南京有中央空軍主力高志航大隊和新組建的三個大隊空軍,另佈置有龐大的雷達網和兩個炮兵旅,日軍戰機無法越雷池一步。師母,等過上幾個月,等學生把日本人都趕跑了,您再去看,好不好?」

宋美齡態度異常堅決地搖了搖頭:「我身為你的校長的妻子,怎麼能貪圖安逸,只顧自己享受呢?既然前線的將士可以忍受日機的轟炸,我自然也可以。而且有你這個校長最信任的學生在身邊,我相信你會保護我的?你說呢?」

「可是——」

安毅苦笑著把求援的目光放到了蔣介石身上,蔣介石擺了擺手:「安毅,你師母已經多次向我提出請求,但都讓我給拒絕了,但這次既然有你同行,我相信你會保護好你師母的。我聽說你的車隊有二十四輛防空炮車隨行,是不是?」

「是的,自從上次在黃淮空域遭遇日軍戰機偷襲險死生還後,我現在到哪兒都帶著串長長的尾巴,這二十四輛跑車,是我道叔親自規定的數量,少一架都不行。不過校長,就算是這樣,也不敢保證師母的絕對安全啊!」安毅苦口婆心地勸道。

宋美齡生氣了:「安毅,你是不是不願意和師母同行啊?如果你不方便,我就自己乘車去,我讓令俊那丫頭陪我去......」

安毅一聽要糟,怎麼扯到那個惡魔身上了,連忙道:「好吧,師母,明天一早我就來接你,預計中午會到蘇州。明天張發奎將軍的第八集團軍會返回南京,我身為戰區副司令,得到蘇州火車站為將士們送行。然後下午我們到南翔。」

宋美齡滿意地笑了:「這樣才乖嘛......好了,夜已經很深了,你快回去休息吧。」

安毅告辭,和恭立一旁的沈鳳道一起坐上車,林耀東帶著侍衛和一眾特種隊員,坐上了前後的越野車,車隊緩緩啟動。

夜已經很深了,這個時間顯然是不能過江了,於是安毅只好回到距離憩廬不遠處蔣介石分配給自己的二層小樓,住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在中央軍校吃過早飯,便到憩廬接上宋美齡,又在警備司令部和防空司令部匯合憲兵車隊、防空炮車,返回淞滬前線。

......

清晨,南京城籠罩在一片晨靄中,安毅的車隊已經駛出南京城東的中山門。這一回出巡,宋美齡特意叫來美麗端莊的孔大小姐孔令儀作陪,孔令儀溫柔文靜一副知書達理的樣子,倒是讓安毅生出不少好感。

有憲兵開道、防空戰車警戒、特種戰士和三十六鐵衛護衛的龐大車隊,跨過白水橋,翻越孔山和九華山,自湯山經新塘至句容,沿著被日本飛機轟炸得千瘡百孔的寧滬公路,顛顛簸簸地向前行駛。

隨著日軍戰機群北上參戰,留在淞滬和浙東的戰機數量只有上個月全盛時的一半,西南空軍的戰機數量卻穩步增加,再次牢牢地掌控了制空權。日軍戰機非常狡猾,採取打了就走的游擊戰術,往往一口氣出動數十架戰機,升空後一哄而散,各自尋找打擊目標,雖然雷達將日軍的戰機全部鎖定,但要同時監控許多目標,以這個時候計算機落後的計算分析能力,實在有些勉強,因此江南大部分城市,甚至遠到武漢,都成為了日機的襲擊目標,白天公路兩旁隨處可見「注意防空」的標語牌。

安毅與宋美齡、孔令儀同乘一輛防彈越野車,車內空氣稍微顯得有些悶熱,坐在副駕駛位上的沈鳳道將副駕駛位的車窗打開一條縫,涼爽的空氣一下子撲進了車裡,稍顯污濁的空氣頓時為之一清。

宋美齡的目光,始終注視著窗外歷歷在目的可怕的戰爭景象。

翻倒的車馬,未及掩埋的死屍,焦黑的斷壁殘垣和燒為白地的村莊,出發時原本平靜恬淡的臉色,變得異常難看,戰爭好像一個獰惡的魔鬼,無情地折磨著宋美齡的神經,整個人看上去好像一下子衰老了幾歲。

文靜秀氣的孔令儀也睜大眼睛,目光中滿是驚恐之色。

這位今年剛滿二十歲的少女,從來沒想過,外面的世界竟然這麼殘酷,眼前所見到的一切,還是在戰況得到有效改善的情況下,很難想像,若是日軍在上海、杭州方向取得突破,又或者其空軍不被西南空軍壓制,又會是一番什麼樣的景象?

想到這裡,孔令儀崇敬地看向安毅,正是這個年輕人,給江南地區帶來了和平,聽說他正在調兵遣將,準備一舉收復上海和浦東地區,然後再收復浙東,徹底地讓江南大地恢復寧靜。

「師母,殘酷的場面還有很多,你得堅強些!」

安毅感受著宋美齡微微顫抖的嬌軀,轉過頭,凝視著雕像一樣端莊美麗的宋美齡,輕聲安慰。

「師母,這就是戰爭,鮮活真實的戰爭!其實現在情況已經好多了,在我空軍將士幾乎全天候的起飛攔截下,日軍的戰機不敢在一個地方過多停留,所以造成的破壞比起以前要小得多了。師母,你身為國母,校長還等著你給他鼓舞和安慰,前方的將士和民眾,也等著你去鼓舞他們的鬥志,您要像聖女貞德一樣堅定,無所畏懼......」

宋美齡聽著安毅寬慰的話語,微微點了點頭。

其實,宋美齡並不是一個軟弱的女性,十年前當她決定把自己的青春同蔣委員長的政治前途聯繫在一起的時候,她就不再軟弱了,因此嘴角努力露出一絲笑容,看向安毅:「謝謝你,小毅,我會記住我的責任的,我想心態稍微調整一下,以後會適應這樣殘酷的景象的。」

毫無疑問,作為中國最顯赫的宋氏家族成員和第一夫人的宋美齡,完全清楚自己在中國老百姓心目中那種至高無上的地位和作用。中國是一個以皇權崇拜為中心的封建殘餘濃厚的國家,要改變這個國家的精神實質,並不僅僅是變換一兩次權力或者推翻幾個政府就可以做到的。但是在美國長大的宋美齡,還是決心通過自己受到的西方教育,來逐步影響和改變自己國家的落後面貌。她努力參加政府活動,參與、支持和影響丈夫的事業,並且身體力行地為國人做出榜樣,例如提倡新生活運動,提高婦女社會地位,保護兒童權益等等。她無疑還是中國歷史上參政記錄較高的第一夫人,她參政的方式並不是直接進入權力場而是具體地承擔起某些責任,比如為報刊撰寫抗日稿件、發表抗戰演說、參與外交事務,飛越太平洋出訪西方國家以尋求精神與物質支持,以實際行動潛移默化地協助蔣介石,可以說,宋美齡與蔣介石的結合,堪稱珠聯璧合。

車隊順利經過宜興、無錫,抵達蘇州時,第三戰區名義上的司令官馮玉祥,已經帶著一群幕僚和侍衛,在寧滬公路的蘇州城門處迎接。

身為全國全軍的副委員長,馮玉祥自然不會像別人那樣卑躬屈膝,一如往常地笑著向宋美齡點頭見禮,不過他身後那一群幕僚,卻無比激動,圍著宋美齡,手足無措,激動得不能自己。有一位前清起就擔任師爺的六十餘歲老者,竟然向宋美齡跪下,三跪九拜,弄得宋美齡連忙上前攙扶,看得一旁的孔令儀咯咯嬌笑。隨後,一大群人坐上車,浩浩蕩蕩地向蘇州火車站駛去。

來到車站,沒過多久,一列長長的運兵列車拉響汽笛,開進了車站,第八集團軍奉命北調返回南京的先頭部隊已經到站,張發奎帶著一大群將校走下火車,先向馮玉祥和安毅見禮,看到宋美齡時愣了一下,連忙上前叫了一聲「夫人」,又向宋美齡鞠躬致意,一大群湖南、福建、浙江籍將校,又驚又喜,紛紛整理軍裝,抖擻精神,昂首闊步面對宋美齡,力圖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現給蔣夫人。

火車上的官兵們聽說宋美齡是到淞滬前線去慰問士兵,非常感動,紛紛湧下火車,很快車站的空地上,便整齊地排列了近萬人的部隊,接受第一夫人的檢閱。

車站方迅速搬來了擴音設備,於是蔣夫人就在車站空地上,當場發表了一篇激動人心的抗戰演講。士兵們親眼目睹了委員長夫人的動人豐采,於是舉起手裡的步槍刺刀,喊了許多誓死如歸的戰鬥口號。

「嗚——」

就在這時,蘇州城內外的防空警報響了起來,宋美齡立即被安毅、馮玉祥、張發奎和一眾將校、侍衛簇擁著,躲進了車站防空洞,可是防空洞位置有限,根本就容納不下外面那麼多人。

安毅見狀,大聲叫著隱蔽,讓官兵們各自找地方躲藏,不過這些官兵擔心被委員長夫人看扁,硬是不願意離開車站前的空地,直到司令官張發奎發火了,命令再不隱蔽就地槍決,人群才慢慢散去,但時間已經來不及了。

飛臨蘇州火車站上空的八架日軍轟炸機,很快發現目標,並開始俯衝投彈,第一顆炸彈在五百米空中脫離機翼,挾帶令人心悸的尖嘯落下來,沖天的火焰和煙柱立刻騰空而起,將候車室的平房變成一堆燃燒的廢墟。緊接著又是七枚炸彈從天而降,劇烈的爆炸聲響起,血肉橫飛。

這時,安毅的二十四輛防空炮車已經擺開陣勢,對著天空猛烈射擊,火車上的十二門防空機槍,也洶湧地噴吐著火舌。可是日本飛機原本就是偷襲,把所有的炸彈傾瀉一空後,就像小偷一樣溜走了。

又過了兩分鐘,西南空軍戰機才趕到,向著日軍戰機消失的地方追去。

蘇州火車站空地上,一片驚心動魄的悲慘景象,到處遍佈屍體,肉醬血雨,斷肢殘臂歷歷在目,傷員的呻吟慘叫聲不絕於耳。第八集團軍這個先頭部隊損失慘重,大約一個師的官兵,起碼損失了五分之一,原本齊整鼎盛的軍容已經蕩然無存,留下的只有灰頭土臉的狼狽。

宋美齡親眼目睹了這場大屠殺,喃喃地道:「這就是真實的戰爭嗎?多麼可怕,多麼讓人心痛啊!」

孔令儀更是嚇得面無人色,白皙的臉上掛滿了淚花,顯然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懾了。

安毅柔聲安慰道:「夫人,日軍很狡猾,總是採取這樣近乎無賴的偷襲方式,給我們部隊帶來嚴重的損失,相信我,他們囂張不了幾天了,我一定要讓他們血債血償。」

宋美齡苦笑著點了點頭,一雙纖手不由自主地握緊了孔令儀的小手,嬌軀兀自顫抖個不停。

隨後,部隊開拔的時間到了,安毅和宋美齡目送張發奎帶著將士們登上火車,火車向西方駛去,留下滿地傷員和屍體,由本地駐軍處理。

安毅和宋美齡上前,與馮玉祥告別,繼續前往上海。

戰爭對每個活著的人來說,無疑都是一場噩夢,只是眼前發生的這場噩夢裡,蘊藏的警示和不祥意昧,使得宋美齡和孔令儀感到一陣心驚肉跳。

車隊在寧滬公路上疾馳,目送遠處天際不斷閃過的戰機蹤影,沈鳳道有些擔憂地對安毅說:「我剛才在火車站,通過無線電向我們空軍前敵指揮部詢問了下,好像今天日軍特別活躍和瘋狂,至今已經出動了500架次戰機,會不會日軍掌握了我們的行蹤,進而採取拉網式的搜索與襲擊?」

安毅一聽,神色頓時變得異常嚴肅,仔細想了想,道:「有這個可能,看來我們不能繼續前行了,前面到了昆山城,我們就休息一下,昆山是我們空三團的駐地,又有兩個防空團駐守,安全方面應該沒有問題,等天黑了,我們再趕赴南翔。」

說完,安毅想起什麼,從後座臨窗的小冰櫃裡,拿出兩封餅乾,塞到宋美齡和孔令儀的手裡,又拿出四罐易拉罐橘子汁,給老沈、宋美齡、孔令儀和自己一人一罐。

易拉罐於去年發明後,便在全世界註冊了專利,現在僅僅收取可口可樂和百事可樂公司的專利使用費,每年就高達近百萬美元,目前這種方便運送液體的罐子,許多國家開始列為軍用品,帶給安毅集團源源不斷的利潤。

宋美齡和孔令儀驚訝地看著安毅,不知道如何開啟這個鐵疙瘩,安毅示範一下,拉開拉環,然後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

中間隔著個宋美齡的孔令儀,瞪大明亮純淨的眼睛,看著安毅,如此瀟灑倜儻豪放不羈,卻又充滿男子氣概的偉男兒,撩撥得她芳心亂顫,眼裡滿是仰慕,可惜名草早已有主,自己身為孔家大小姐,根本不可能嫁給別人做小,而且他那兩個妻子,身份名望都不弱於自己,還分別是自己母親和三姨宋美齡的乾女兒,想到這裡,孔令儀心中沒來由地一陣酸楚。

宋美齡吃了些餅乾,喝了點兒果汁,心情稍微輕鬆了些。

突然,車隊前後的車輛,均響起了淒厲的防空警報聲。

沈鳳道轉過頭,大聲叫道:「司令,有大批日軍戰機群向我們車隊衝了過來,現在我們距離昆山縣城還有二十公里,左面是陽澄湖,右邊是水田,沒有任何地形可以隱蔽蹤跡,而我們昆山的空軍到這兒起碼得五分鐘時間,現在我們只能咬牙向前衝了。

「司令,你保護好夫人和孔大小姐,我們得加速了。防空炮車會持續對空射擊,掩護我們急進。越靠近昆山,我們就越安全,而且我們高速行駛,日軍轟炸機扔下的炸彈要命中我們,也不是那麼容易。」

「好,一切按照預案進行吧!我們的車有防彈功能,一般的彈片很難穿透,叫弟兄們不要為我和夫人擔心。」

二十餘架日本d1a2愛知九六式艦上爆擊機,在二十多架隼式戰鬥機的護衛下,從南方的天空若閃電般殺到,尖利的呼嘯好像一陣驟起的狂風掠過地面。技術高超的日本飛行員,根本不用分辨就發現這支不同尋常的龐大車隊,機群在空中迅速降低高度,追上車隊,開始俯衝掃射。

地面二十四輛防空炮車,瘋狂地向天空射擊,日軍的戰機一邊閃避,一邊噴射出狂暴的火舌,一陣陣密集的機槍子彈,在乾燥的砂石路面上掀起嗆人的塵煙,表面塗抹了迷彩色的大小豹子越野車,在無遮無攔的坑坑窪窪的公路上,瘋狂疾馳,一枚枚炸彈被遠遠地拋到了車隊的後方。

就這樣一路空地對抗了三四分鐘,期間安毅的這輛越野車多次被日軍戰機噴射的航空機槍子彈擊中,但都被汽車表面厚厚的裝甲給反彈了回去。

這時,東方已經出現大批a26戰機群,眼看著再堅持一分鐘就可以轉危為安,但這時一件可怕的事情發生了,日軍的轟炸機竟然悍不畏死,在付出三架愛知九六式艦上爆擊機被防空機槍命中的代價,有八架爆擊機突破了防守,將八枚50公斤的炸彈扔在了安毅專車的前方,座車迅速被狂暴的氣浪掀起,彷彿一隻失去控制的輕飄飄的羽毛,飄離地而,在空中飛出了三、四十米遠,然後四輪朝天地重重跌落在馬路右側一片秋收後平整柔軟的水田里。

這時a26機群終於趕到,中日雙方戰機在空中發生激烈空戰,隼式戰鬥機掩護著九六式艦上爆擊機,邊戰邊撤,不時有戰機被擊中,拖曳著濃煙撞向地面,隨即發生劇烈的爆炸。

而此時的馬路上,車隊所有的車輛都已經停了下來,憲兵、警衛、侍衛、特種戰士、宋美齡的秘書和工作人員,都發瘋一般衝向水田。

越野車裡,頭下腳上、頭暈腦脹的安毅,早在車輛離地的那一刻就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情,在越野車飛出去的一剎那,他果斷地直起身體,把宋美齡和孔令儀死死地護衛在自己身體下面,在車輛不斷翻滾,最後落地的一剎那,他再次轉動身體,把宋美齡和孔令儀拉到了自己身上。

由於事發太急,前面副座上的沈鳳道,只能轉過身體,想方設法用手抱住孔令儀和宋美齡的腰部,使得兩個女人對安毅的撞擊不那麼大。

落地的一剎那,車身劇震,腦袋重重撞在座椅靠背上的安毅,意識模糊,但心裡有個警訊在警告他,千萬不能昏睡過去,誰也不知道,越野車會不會被這一波爆炸命中油路,一旦發動機燃燒起火,再堅固牢靠的車輛,也會因內部爆炸而損毀。

安毅側過頭,只見宋美齡躺在自己懷裡,人事不醒,這位萬眾矚目的中國第一夫人,如同一個剛剛出世的嬰兒,靜靜地閉著眼睛,一動也不動,她的表情看上去猶如天使般純淨和真實。

戰爭,就是這麼殘酷,總是在你不經意的時候,給你沉重的打擊,讓人痛苦而又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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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8 10:08:06
第一四三九章 惡狼的潰滅

昆山野戰醫院,剛剛包紮完的安毅,頂著個裹滿紗布的大腦袋,衝進野戰醫院急救中心,面對院長潘少華中校,大聲道:

「潘院長,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定要讓夫人安全無恙地醒過來,需要什麼東西,都可以請求敘府和南昌醫院支援......」

「安毅,我沒事!」

一個宛若天籟的聲音打斷了發飆的安毅,他連忙轉過頭,映入眼簾的是宋美齡那雙清澈的眼睛,頓時心裡一鬆,快步上前,蹲在病床前,慶幸地說道:「師母,你沒事就好了,你不知道,剛才救你和令儀出來時,你們一直昏迷不醒,嚇死我了。」

宋美齡關切地道:「安毅,你沒事吧?車子橫空飛起來的時候,你緊緊地用手攬著我和令儀,側翻的一瞬間,你又把我們護在你胸前,我還記得落地重擊那一下你臉上痛苦的表情......你真的沒事嗎?」

安毅連忙安慰,拍著胸部,微笑道:「我身體好著呢......」可是說到這兒,卻怎麼也拍不下去了,胸口一陣鑽心的疼痛傳來,豆大的汗珠瞬間從額頭冒出,剛想寬慰地向宋美齡笑一笑,卻突然頭一歪,整個人癱倒在地上,頓時引來一陣尖叫聲。

待安毅再次醒來,外面天已經黑了,宋美齡和孔令儀正坐在床邊,看到安毅醒過來,都驚喜地展露笑顏。

「師母,大小姐。」

安毅打完招呼,轉過頭,看了看床頭滿滿一瓶吊針液,對侍立一旁的沈鳳道:「老沈,我剛才怎麼了?」

老沈責備道:「你身體本來就未完全康復,這次再遭重創,你又逞能強撐著,觸動舊傷,新傷加舊傷一起發作,大腦神經為了保護你的身體,讓你暈過去了。現在經過搶救,已經沒有大礙,不過估計得花上兩三個月才能恢復如初。」

「不影響我行走吧?」安毅毫不在意,隨意問了一句。

「雖然不影響,但你最好多休息,現在你還年輕,所以一切都不明顯,等老了後遺症就會顯現無遺。」老沈皺起了眉頭。

「沒事,老了有老了的說法......」安毅依然是無所謂的樣子。

宋美齡看在眼裡,一雙秀目裡泛起了淚花:「小毅,你是保護我才這樣的,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才好。你不僅保住了我,還保住了我的孩子,我......」

「孩子?」

安毅有些疑惑地問道。

宋美齡一臉的喜色:「我一直不知道,我居然已經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我和你校長結婚這麼多年,一直都沒見動靜,沒想到在我最困難最危險的時候,這個小東西卻來到了這個世界上......我,我終於要當母親了!小毅,謝謝你,醫生說了,若不是你拼著命護著我,我的小腹只要稍微被硬物碰撞,就會小產......」

「恭喜師母!」

安毅連忙道喜,一點兒也沒有救命恩人的架子,讓宋美齡越發地感激。一旁,孔令儀看著安毅豐神俊朗的臉,芳心怦怦地跳著。

等宋美齡和孔令儀離開病房,安毅才沉下臉,大聲命令:「老沈,立即傳達我的指示,居然有人對我和師母的行蹤掌握得如此清楚,如此規模的集群轟炸,在此前一個月裡從未有過,若不是某國人有了確切的消息,不可能會如此發瘋......嗯,一定是政府高級官員所為,讓趙瑞梳理一下蘇州那群官員,還有,立即聯繫戴笠,讓他把嫌疑人的名單交出來,我不管什麼證據不證據,先抓起來再說。另外,指示第二炮兵,還有我轟炸機集群,我準備這幾天對浦東進行火力覆蓋,看看小鬼子的烏龜殼有多硬......他奶奶的,一而再再而三地陰老子,若是這樣老子還不發洩一下,別人會把老子當成病貓。」

「是!我這就去傳達命令!」沈鳳道也是一臉的憤慨,轉身離去。

......

南京,憩廬。

宋美齡離開後,蔣介石想起了黃浚這麼個人。

經過特務處連續一個月的監視,依然毫無進展,黃浚的反偵訊能力堪稱一流。蔣介石突然想找這位被列為頭號懷疑對象的老部下,談談金陵、李後主、小虹橋,還有王安石,或許要不了多久,就難與這位素有才子之稱的秘書攀談了。

黃浚現在如坐針氈,昨夜,他通過熟悉的侍衛的嘴,知道了宋美齡將和安毅於今早返回上海的消息,今天一大早就通過特殊的渠道把消息傳遞了出去,這會兒突然聽到蔣介石召喚,幾乎拔腿就想逃跑。

黃公館車庫裡,接到電話通知的黃浚,在車上閉眼足足休息了五分鐘,再度睜開眼時,眼裡已經是一片狠毒之色,他賭的是蔣介石沒有任何真憑實據可以對付自己,只要一口咬定什麼都不知道,憐才心切的蔣介石未必便會拿自己怎麼樣,到時候自己以心靈受到傷害為名提出辭職,沒有人會拿自己怎麼樣,自己可以拿著這幾年來出賣情報收穫的近千萬大洋,到某國或者美國,瀟灑地生活。如果在此時逃跑,反倒顯得做賊心虛,更加不安全。或許事情沒有預想中的那麼糟也說不一定。

半小時後,掛著行政院牌照的轎車,通過重重關卡,停到了中央軍校內的憩廬前,不明究竟的委員長侍從,對於這位彬彬有禮的機要秘書,都親熱地打招呼,誰也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一條隱藏很深的惡狼。

在侍從官的引領下,黃浚走進蔣介石的書房。

蔣介石微笑著,示意黃浚坐下,他面前的書桌上是一本翻開的《白下瑣言》。蔣介石面對面地審視了一會兒黃浚,感慨道:「兵荒馬亂的,最近連書也少看了。」

「軍國重任如委員長系之一肩的,當今天下不作第二人想,別人想像委員長這樣繁忙亦無機會。」

黃浚不慌不忙地說,和往常一樣,他總是能找到最恰當的字眼,使得蔣介石聽了心裡感到很舒服。

「今天軍政會和參謀部具體落實昨天最高國防會議精神,我難得有空,看看《白下瑣言》,南唐故宮遺址中有小虹橋一座,如今可在?」蔣介石問道。

黃浚至此擔憂盡去,從容答道:「南京戶部街西面的洪武路,也即是盧妃巷南面,有一條小河,河中已只有淤泥濁水,河上有一座橋,橋身的一半已被埋浸,這座小石橋可能便是當年小虹橋的遺址。」

「哦?這麼說起來,那小橋兩側便應是澄心堂、瑤光殿了?」蔣介石幽幽一聲長歎:「唉,歷史之於現實,真是不可想像啊!」

「亡國之君......只可惜了李後主的一手好詩詞!」蔣介石又加了一句:「李後主被俘北上後,揮淚面對宮娥之際,想來也是在小虹橋上走過的?」

黃浚點了點頭。

「李後主可是被樊若水這斯出賣的?樊若水建石塔,向宋主獻上平南策和江圖,親自架設浮橋,引宋兵過江。如此不忠不義不仁不孝之徒,奈何青史留名?」蔣介石突然厲聲問道。

「是的,樊若水為一展理想,獲取榮華富貴,如此作為實屬不該,所以最後他也因四川王小波、李順聚眾攻城略地,臨陣脫逃,被宋主責罰憂憤而死,這也算是因果報應。不過要說其時南唐氣數,因為李後主的醉生夢死不理朝政民不聊生,也實在很難維持了,有沒有樊若水,均難在宋軍長期進攻下繼續下去。」

黃浚心中一凜,謹慎回答。

「是嗎?若是沒有樊若水,固守長江防線,起碼可以據半壁江山善終吧?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蔣介石用浙江官話吟誦完畢,再次搖頭:「這個李後主,到了北地做了亡國之君才想起自己諸多不是,晚了啊!咱們不說南唐憾事了,如今宋時王安石的半山園恐怕已經不在了吧?」

「四年前,按照《金陵古跡圖考》,我去實地尋訪過,它坐落在宋江寧府東門與鍾山之間,恰好一半路程的地方。那兒原本是謝安的園池故址,留下了一個土堆子,人稱謝公墩,位於半山園後面,兩院均已荒廢,留下來的倒是王安石詠謝公墩的兩首絕句。」黃浚從容道來。

「哦?讀來聽聽。」蔣介石興趣來了。

黃浚大聲朗誦:「我名公字偶相同,我屋公墩在眼中。公去我來墩屬我,不應墩姓尚隨公。」頓了一下,黃浚又誦道:「謝公陳跡自難追,山月淮雲祗往時。 一去可憐終不返,暮年垂淚對桓伊。」

蔣介石饒有興趣地聽完,「那第二首就不是寫謝公,根本是寫他自己,因變法失敗而罷相,離開高位,一去可憐終不返啊!王安石兩次罷相後都住在南京,第二次一住十年,直到終老,作為一個勇於革新的政治家,他留下的三句話,卻是至今不朽。」

「哦,願聽委座高見。」黃浚適時地送上一句馬屁。

蔣介石信口拈來:「天變不足畏,祖宗不足法,人言不足恤,一代名相,何等氣魄?」

「是極,是極!」黃浚動容地道,似感意猶未足,又補充道:「王安石在政治上志在革新,百折不撓,可寫詩卻偏重於春色春情,語多纏綿,如春風又綠江南岸,真是不朽佳句。」

「也有哀婉傳神忠義千秋的,《讀史》中糟粕所傳非粹美,丹青難寫是精神。總是詩言志罷。」蔣介石慨然道。

一番懷古縱談後,是沉默,沉默往往是難堪的,這對於賓主都一樣。沉默也是雙方的某種期待,倘若此種期待被沉默證明是不可期待的,那就只能告別,讓誤會或者欺騙不再永遠。

......

就在蔣介石與黃浚縱情懷古的時候,南京鼓樓岔路口,某國領事館。

領事館斜對面,是一家賣煙酒雜貨的小商店,隨著兩國開戰,這個商店人氣突然旺盛起來,拉黃包車的、擺測字攤的、賣冰糕的,還有到這裡來買兩支煙喝一碗茶的,平時擺上一兩桌桌椅都坐不滿,現在加到四張,依舊不夠。

今天,戴著頂紫色禮帽的某國領事館的助理武官今井武夫又來商店買煙,他買了包安毅集團滇南煙廠出品的玉溪香煙,愜意地放在鼻子下嗅了一會兒,對店主豎起大拇指說:「中國的煙比某國的煙濃,芬芳醇厚,喲西!」

說到這裡,開始大發厥詞:「中國什麼都好,做的吃得比某國的香,住得地方比某國舒服,女人也比某國女人漂亮白嫩,就是他媽的不會打仗,以後這裡成為大某國帝國的地方,相信會更加美好!」

三十出頭的店主低下頭,一語不發。

今井武夫轉過身,看了一眼商店外坐了滿滿四張桌子正在喝茶的車伕,皺起了眉頭:「怎麼最近這裡人越來越多了,而且全部盯著我們的領事館?莫非有什麼不良企圖?」

旁邊過來一個穿著長衫的中年人,怒聲道:「你們敵軍被安家軍堵在上海和浙東不是?這裡是南京,不是東京,是不是?」

「我不與你一般見識,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今井武夫怒哼一聲,瞥了一眼像是教書先生的中年人,下意識地扶了扶頭上的紫色禮帽,拂袖而去。

店主眼中閃過一絲擔憂,埋怨道:「沈兄,你不該觸怒他的,我們還得通過他,在大使館裡安插咱們的人,現在咱們只送進去一個理髮師和一個負責打掃清潔衛生的傭人,還接觸不到核心機密,若是他一怒之下,把理髮師和傭人解職了,我們就什麼線索都沒了。」

沈醉在店主對面坐下,神色嚴峻:「24號有發現,他在清理垃圾時,發現幾張和黃浚常吃的巧克力相同的糖紙,其中一張糖紙上有字跡,但顯然經過顯影等處理,現在字跡已經很模糊,看不出來寫的是什麼。」

喬裝成店主已經半年的特務處四大干將的陳恭澍神色一凜:「果真是他?」

「十有八九了!」沈醉一臉嚴肅。

「黃浚那邊有消息嗎?」陳恭澍又問。

「我們收買了黃浚的丫頭蓮花。說起來,很難讓人相信,黃浚身邊的人,竟然都是他的親信,一個個謹小慎微,幾乎都是黃浚從福建老家帶來的,或是近親或是鄉鄰。黃浚父子在黃公館內都有獨立的起居間,對待下人不刻薄,那個蓮花是蘇北鹽城人,家境貧困,生得端莊穩重,眉清目秀,今年剛滿16歲,每天負責到菜市場買菜,小丫頭的是非觀念很強,我們稍微解說了番道理,她便欣然答應做我們的內應。根據蓮花親眼所見,黃浚的司機今天一早騎著自行車外出,大約半小時後回到黃公館,在黃浚書房的門口摘下頭頂的紫色禮帽,掛在衣帽架上,沒有說一句話就走。」

陳恭澍有些驚訝:「和今井武夫頭上那頂一模一樣?」

「沒錯,我們已經詳細對比過了!」

沈醉小聲道:「半個月前,第四廳和第二廳開始在黃河兩岸大規模清除河防部隊內部的某國奸細的時候,黃浚戴著頂紫色禮帽,到新街口白俄人開的頓河西餐廳喝咖啡,當時今井武夫也去了,也戴著同樣的禮帽,他們倆的禮帽掛在一起,離開時拿了對方的禮帽。我們當時的人沒有留意,但用膠片全程監視了頓河餐廳裡的動靜,經過慢動作回放,才發現這個秘密的。隨後不久,河防部隊和豫魯地方軍隊中,消失了大量人員,最後只逮住了幾隻小魚小蝦,不過慶幸的是,兩座鐵路大橋保住了,可見某國人確實得到了核心機密。」

陳恭澍驚訝地說:「原來黃浚和某國人通過這種方式傳遞情報?」

「這只是其中一種,或許還有更為機密的手法,不過就這個發現已經足夠了!」沈醉皺緊了眉頭:「現在的問題是,今天早上黃浚的司機出去幹什麼了?你也看到,今井武夫也帶著紫色的禮帽出現,這說明又有重要情報在傳遞。」

「不好!今天蔣夫人和安將軍回上海,會不會......」

陳恭澍說到這裡,和沈醉對視一眼,眼神中充滿了恐懼,立即決定,由沈醉把消息傳遞上去,再由處長戴笠去覲見蔣委員長,最好及時通知安將軍一行,規避敵軍可能出現的襲擊,否則就危險了。

......

黃公館,書房。

黃浚把門反鎖上,再拉上厚厚的窗簾,房間裡一下子暗了下來。

黃浚四處看了一眼,確認沒有人躲藏在書房裡,躡手躡腳地走到書桌旁的花瓶前,輕輕扭動一下,書房裡靠東牆的一個大書櫃,緩緩地向一側移動,露出個凹進牆壁的空間,一口保險箱赫然擺放在牆壁中間。

黃浚走到保險櫃前,按動密碼,櫃門「叮噹」一聲彈開,露出了三層空間,黃浚把放在保險櫃最上面一層的一把勃朗寧手槍拿了出來,推上子彈打開保險,放到了一旁,然後再把這些年來出賣情報所賺取的一百根金條和一張一百萬美元的現金支票拿了出來,全部裝進了一口皮箱裡。

他想了想,關上保險櫃,又在旁邊的書櫃上按了按,保險櫃一側的牆壁,突然向下收縮,露出一口檀木箱。黃浚拿出檀木箱,把這些年來包括土肥原賢二、田中隆吉、某國大使館參贊日高信六郎、某國駐南京領事須磨在內的對方要人的信件一一拿了出來。

再次左右看了一眼,黃浚把檀木箱放回原位,按動按鈕,讓一切復原。隨後,把所有東西放回到桌面上,再轉動花瓶,書架把暗格掩藏了起來。

黃浚皺著眉頭,拆開一個個信封,拿起一份份具有日酋親筆簽名的信件細細觀看。每一次看到這些信件,他都會眼睛充血,暴露出人性中最真實的卑鄙、殘暴的那一部分——他面部的肌肉微微發抖,把眼鏡摘下,半閉著眼,右手伸前半尺,握著那一支勃朗寧手槍,他需要極大的毅力,才能克服由於出賣情報導致多少中國人民、抗日將士付出多少生命和鮮血的心虛感。

黃浚並不是不知道這些信件的危害,但是,他擔心自己的利用價值消除後,會被對方當做無用的走狗給除掉,所以需要找一些東西防身,證明自己對大某國帝國的忠誠和奉獻,而這些具有大人物親筆署名的信件,就是最好的護身符。

前後九十八封密件,一一翻閱完,被黃浚一一裝回信封,然後小心翼翼地放進了皮箱底部的暗層裡。

今天與委員長的談話,讓黃浚生出一絲警惕,蔣介石莫名其妙地談起樊若水,然後大講忠義,就算是傻瓜也知道他言語裡蘊含著什麼意思,看來南京城不能繼續待下去了,還是北上投靠某國人去吧。

就在黃浚剛剛拉上拉鏈,直起身體喘一口氣時,房門聲突然響起,他身體猛然一顫,幾乎下意識地就想去拿手槍,但很快理智就告訴他,現在敲門的可能是他的兒子黃晟。

通過書房門上的瞭望口,黃浚發現果然是自己年方二十歲的兒子,連忙打開房門,四處望了一眼,隨即厲聲問道:「不知道書房是禁地嗎?怎麼我不叫你,你就自己上來了?」

黃晟有些緊張地說:「爸爸,情況不對勁,咱們公館門口突然多了許多陌生人,我小心看了看,認得其中幾個是特務處的人,此外,好像第二廳、第四廳也有人參合進來,更為緊急的是,警備司令部把咱們公館兩邊的街口攔住了,情況不妙!」

黃浚大驚失色,連忙來到窗前,撥開窗簾一角細細觀察,果然發現,谷正倫的憲兵把街道兩邊的街口給攔住了。他連忙對黃晟道:「你迅速回房收拾一下,等下我們一起,悄悄從地道走。我買這個房子的時候,預先挖掘了一條通向臨近街道的密道,咱們先到某國領事館尋求庇護。」

黃晟有些擔心:「如果某國人殺人滅口呢?」

黃浚心裡一震:「不作此想,這幾年我為某國人送出過多少絕密的情報?他們心裡有數的,而且我把某國政要給我的信小心保存著,不看僧面看佛面,他們會妥善保護我們的。」

黃晟又問:「媽媽呢?」

「不告訴她,她不走。她一概不知情,特務們拿她沒辦法。」言畢,黃浚突然有些後悔:「當初,應該也不讓你知情的。」說罷,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轉身離去的黃晟,這是他的獨子,福建候冠黃家的一條獨根,但願不要因為自己葬送他的一生。

......

憩廬,戴笠面對蔣介石,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手下的發現詳細稟告蔣介石。

「你是說,黃浚有可能獲知了你師母和安毅的行蹤,將其告訴了某國人?」蔣介石大為震驚。

「不錯,根據種種情況分析,黃浚極有可能通過他的司機,把情報傳遞給了某國大使館,再由某國大使館,正大光明地傳遞給軍方。剛才我已經找委座的侍從問過了,他們說凌晨黃浚驅車來憩廬,詢問今天委座的安排,值班的兩名侍從說今天夫人和安毅將軍要去上海,家裡沒其他人,加上今天軍委會會落實昨天最高國防會議精神,估計會留在家裡看書。隨後,黃浚又和侍從閒聊了半個多小時才告辭,我估計他已經把夫人和安將軍的所有行程都弄清楚了。」

蔣介石勃然大怒:「是哪兩個混蛋洩密的?這麼重要的消息,怎麼能夠?」

戴笠道:「委座,黃秘書身份特殊,侍從們怎麼知道他是奸細?現在當務之急,還是要及時警示夫人和安將軍,否則恐生不測啊!」

蔣介石連連點頭,他剛剛叫過侍從組長唐縱,想傳達命令,就見趙瑞一臉焦慮地衝進了大廳,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祥之感。

「不好了,委員長!」

趙瑞一臉悲憤:「敵軍戰機兩度偷襲夫人和安將軍的車隊,在蘇州火車站,夫人和安將軍有驚無險,但在前往南翔的路上,遭遇敵軍四十餘架戰機的狂轟濫炸,夫人和安將軍......」

蔣介石豁然站起:「你說什麼?夫人和安毅怎麼了?」

「夫人有安將軍保護,安然無恙,但安將軍傷勢嚴重,昏迷過去了,目前正在緊急搶救中!」

說到這兒,趙瑞眼睛紅了。

戴笠一臉震驚,突然有些後悔自己應該先傳遞消息再進行核對,那樣車隊就有足夠的時間進行規避,若是安毅有個什麼不測,自己這個做兄弟的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娘希匹!老子不願意錯抓好人,卻把自己的妻子和學生置於危險境地,真是豈有此理!趙瑞,戴笠,你們立即動手,我再叫谷正倫和徐祖貽派人幫助你們,無論如何,也要把奸細繩之以法!」

蔣介石怒髮衝冠,來回踱步,又道:「把懷疑名單上的所有人都給抓起來,見他媽的鬼的證據,我要的是身邊的人的絕對安全,明白了嗎?」

「是!」

趙瑞並腿敬禮,戴笠鞠了一躬,隨後一起離去。

蔣介石徒然無力地坐下,雙手捧著臉,哽咽地連連自責:「安毅,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

......

夜幕降臨,黃公館門口。

趙瑞、戴笠、徐祖貽和谷正倫,帶著大隊人馬殺到,就在憲兵們準備破門而入的時候,黃公館內突然傳出清脆的槍響,許多膽小的人迅速趴倒在地。

黃浚拒捕?

黃浚自殺?

所有人腦海裡均泛起一個疑問。

趙瑞飛起一腳,踢開黃公館大門,率先衝了進去,十多名敘府士官學校情報專業畢業的特工,早已越過趙瑞,衝過五六米的小花園,進入黃宅的底樓客廳。

趙瑞大步進入客廳,只見客廳一隅雜物間的小門前,黃浚父子、黃浚的秘書小王、司機小王均已經被制服,四人雙手被挽在背後,一臉沮喪地跪在地上,在他們面前的地上,遺落一把勃朗寧手槍。而在雜物間門口幾步遠的地方,一個穿著女僕裝的少女,倒在血泊中。

趙瑞一個箭步走到少女身邊,一探鼻息,已經氣絕,雙目緊閉,長長的睫毛上,還有細碎的淚花。

原來,正在準備晚餐的蓮花,看見黃浚鬼鬼祟祟地走下樓,四處看了看,走進雜物間,隨後聽到轟隆隆的響聲,雜物間的牆壁,竟然出現了一個半人高的洞口。隨後,黃浚的兒子黃晟,司機和秘書都悄悄地走下樓來,四人聚集在雜物間門口,小聲說著什麼。

得到特務處警示,蓮花知道四個狗漢奸可能要跑,連忙跑過去阻攔,結果黃浚驚慌失措之下,開槍射殺了這個才滿十六歲的小女孩。

跟在戴笠身旁的沈醉,突然衝了過去,把黃浚拉到了蓮花還沒有冷卻的身體前,大吼一聲:「跪下!」

黃浚如喪考妣,雙膝下跪。

「叩三個頭!」

黃浚叩頭如儀。

這時,黃浚的夫人才從樓上衝下來,大聲叫道:「你們要幹什麼?這裡是行政院黃秘書長的宅邸,你們無法無天,我要到委員長那裡去告你們......」

戴笠有些不耐煩:「綁起來,用抹布堵上她的嘴......就算她不知情,丈夫和兒子都是漢奸,她會沒責任?一併帶回去!」

一干人犯押出黃公館大門,然後裝上警車,絕塵而去。

沈醉和陳恭澍抬著一個簡易擔架,擔架上安息著蓮花。

......

至深夜,蔣介石得到宋美齡平安無恙且懷孕的喜訊,又獲知安毅醒來,欣喜若狂。

戴笠、趙瑞、徐祖貽和谷正倫聯名的報告,此時已經擺在了他的案頭——

黃浚,字秋岳,福建侯官人,早年留學某國早稻田大學,是現任某國駐南京領事須磨的同班同學。留學歸國後,長期在北洋軍閥中任職,與北洋要人、清朝遺老多有往來,書法、文章均為文壇稱頌,著有筆記體著作《花隨人聖庵柘憶》。北伐後,返鄉兩年,待時局穩定後,投靠汪精衛,至行政院供職,以其巴結、拉攏等手腕,冒升核心高位。

某國人注意到了黃浚這個新貴,土肥原、田中隆吉等人暗中頻頻與其接觸。須磨出任駐南京領事後,因黃浚認定兩國交戰中國必亡,兼受巨額美金黃金誘惑,開始頻繁出賣情報,與對方要人來往書信竟多達九十八封。黃浚淪為漢奸、特務後,又將其子黃晟送到某國留學,歸國後倚仗黃浚權勢,年方二十歲便任職外交部,同時也成為黃浚間諜集團主要骨幹。

間諜集團其主要成員為:參謀本部高參曹思成、軍政部上校王必貴、海軍司令部中校李龍海、黃浚的秘書和司機,還有行政院、立法院、中政會等部門秘書司機共十六人捲入其中。

查黃浚父子生活闊綽,蘇州、南京、上海、無錫、杭州、福州等地倆人均各有公館,數筆存款合計高達一千一百萬大洋......

「娘希匹,短短數年竟然靠出賣情報賺這麼多昧心錢,槍斃!」蔣介石合上案卷,罵了一聲。

第二天,黃浚父子以賣國罪判處死刑,綁赴刑場槍決,福建侯官黃家,果真就此斷子絕孫。

此後,人們談及間諜和漢奸,言必稱黃浚黃秋岳的大名,真可謂遺臭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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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8 10:08:26
第一四四〇章 矛與盾

雨霧籠罩下的憩廬,水打落葉的聲音傳來,寧靜而又祥和。

蔣介石一大早站在書房的窗戶前,欣賞秋雨籠罩下萬物蕭瑟的景象,心中一片空靈,默默地體會著世間萬物由蓬勃而衰竭,由繁茂而枯萎的自然韻律,感受著風雨中送來的玄妙禪機。

不過,他平靜的心湖,很快便因兩位不速之客的造訪而被打破。

「妹夫,這次你真得幫我們,老二不知道怎麼的就在南京城給弄丟了。」

宋靄齡衝進書房,也不管額前劉海的雨水一滴滴落下,把憩廬書房上好的檀木地板弄得一片狼藉,一把鼻子一把淚地來到蔣介石跟前,大聲哭訴:

「原本我還以為小俊到她那些同學家裡玩去了,平時她偶爾也有兩三天不回家的,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可是,現在四天四夜過去了,依然不見人,我們才感覺情況不對,給她那些同學家裡打電話,都說她沒去過......妹夫,現在三妹不在南京,你得幫幫我們啊!」

全身浸濕的孔祥熙,也在一邊唉聲歎息,一臉的愁容,憐子之心昭然若揭。

黃浚被公開槍斃一事,震驚了整個南京城,官員們這時才知道,原來自己身邊,竟然隱藏著級別如此之高的日本奸細,並且隨後又從第四廳、第二廳、南京警備司令部和特務處撒開的大網中,查獲了七十八名漢奸,涉及到軍政兩界各個部門,尤其還牽涉到南京的黑道幫會,所有人都對日本人無孔不入的收買手段和情報刺探能力感到發自內心的恐懼。

孔祥熙非常擔心,以二女兒飛揚跋扈的個性,若是被日本人及奸細巧加利用,落入日本人設下的圈套和陷阱的幾率非常大。

蔣介石頭痛得很,他當然知道孔令俊到哪兒去了,不過這事沒法說出來啊,只好和聲安慰道:

「庸之,大姐,我知道你們擔心小俊,不過,人只要在南京,就丟不了。你們先回去吧,我回頭讓第二廳、第四廳、特務處和警備司令部仔細查查,就算是一隻螞蟻,也能把它找出來,何況那麼大一個人?再者說了,小俊現在已經十七歲了,而且人又那麼聰明伶俐,會懂得照顧自己的。」

送別孔祥熙夫婦,蔣介石搖搖頭,回到窗前,再次欣賞南國風雨的景象,可是再也無法進入那種與萬物自然的和諧共鳴狀態,索性不再體悟,立即招來侍從,給安毅去電,詢問孔二小姐的情況,安毅的復電很快傳來:

「一切平安無恙,校長勿憂!」

蔣介石這才微微放心,看看時間不早,叫來侍從備車,開始了一天緊張繁忙的工作。

武進(常州),位於長江三角洲中心地帶,地處江蘇省南部,北攜長江,南銜太湖,與上海、南京等距相望,滬寧鐵路、滬寧公路北段、京杭大運河均穿城而過,自三國時孫權詔復丹徒為武進,取以武而進之意,地名便延續至今。

淅瀝瀝的雨水中,大運河畔一間草棚裡,蓬頭蓋臉的孔二小姐睜開眼,傾聽著「嘩嘩」的流水聲,鼻子裡嗅到一股淡淡的河水腥味,頓時想起自己置身於何處,情不自禁地轉過身子,面對對面那張用木頭架起鋪設有茅草的簡易床鋪,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左肩包紮著白紗布,身穿一身粗布衣褲的女子。女子眉頭微蹙,不知道睡夢裡,又在教訓哪一個作奸犯科的匪徒?

「自己已經被她挾持五天了,剛開始兩天,還有精神與之對抗,可是隨著肚子越來越餓,原本天天香噴噴的身子,也開始散發出一股酸臭味,就再也沒心情與這個看管自己的惡女人作對了,而且這個女人好凶,一言不合拿起皮鞭猛抽自己,雖然打得很有分寸,沒有傷到骨頭,但那種揪心的疼痛,卻讓從小就生活在蜜罐中的自己一想起就全身發抖。

「第三天上,這個惡女人竟然把自己打暈,然後給自己換上粗布褲襖,又在身上塗滿鍋底灰和黃泥,不知不覺被送出了南京城,等到自己醒來,已經置身於南京城東面的湯山。湯山以前自己經常來,不過那時候是駕駛著轎車,特意來湯山泡溫泉享受生活,可是,當時醒來的地方,卻是在簡陋的難民棚戶區裡。

「棚戶區顯然是精心規劃,修建得四四方方,每一間棚子橫豎成列,顯得極為齊整,唯一惱火的就是原本棚戶區裡修建了許多廁所,但就是有人不顧別人的感受,四處大亂蓋,據說被抓到要罰一家老小半天不能到棚戶區大門口的粥棚領粥,但習慣不是一下子能改過來的,許多人一再提醒自己不要犯規,可是半夜迷迷糊糊起來,隨便把著傢伙就撒開了,等到被巡邏的官兵抓住才後悔不已,不過尊容已經被照相機記錄下來,貼到粥棚一側的公示欄上,然後便連累一家老小餓半天肚子。

「當時的自己,無比的狼狽,捧著空空如也的肚子,嗅著空氣中傳來的淡淡米粥香氣,感到無比的誘惑。

「以前總覺得那摻雜了玉米面、高粱和土豆、蕃薯的稀粥,就像豬食一樣難以忍受,可是那個時候,卻深深地誘惑了肚皮空空如也的自己,竟然貪婪地舔了一下嘴唇,然後就在這個惡女人詫異的目光下,從地上拾起一個大海碗,就向香氣瓢來的地方衝去。」

稀粥的香氣,是在難民安置點門口的粥棚裡傳出的,五十個大瓷盆一字排開,每個瓷盆前,都有一個婦人負責盛粥。這樣規模的粥棚,據說每一個安置點都會有一個,難民們都需要東西填飽肚子,對於一個能夠容納上萬人的難民安置點來說,粥棚裡同時有數百人在工作根本就不稀奇。

雖然說所有的粥棚都是安家軍官兵在負責管理,但負責煮粥和派粥的,卻是從難民中選拔出來的身體健康的婦人。據說在這樣的地方工作,一天下來,可以賺到兩毛錢,這對逃難路上的難民來說,算是一筆可觀的收益了,這個時候的大餅才兩分錢一個,兩毛錢可以買到十個大餅,足夠一家老小撐一兩天了。

可惜,棚戶區需要不斷向後續逃難的人提供住所,除非一家人中有成員出現重大疾病,必須住下接受治療或者進行隔離,否則只能在棚戶裡待兩天,然後便需趕到下一個難民安置點,才能繼續享受免費的稀粥供應。

許多婦人已經學精明了,每到一個新地方,先向負責安置點的工作人員報道,介紹自己是這一行的老手,並且拿出由上一個粥棚開出的記錄證明,很快便又會有兩毛錢一天的工作崗位提供。

不僅僅是煮粥,此外如果你有一手特長,比如會給人理發、看病,或者是只需識字,即可以從棚戶區管理站領到精神文明宣講員的工作,具體就是深入到棚戶區裡每一戶人家,宣讀入住規定,宣揚安家軍的愛國精神,讓每一位住戶都能養成文明衛生的習慣,珍惜現在來之不易的生活。

如果什麼也不會,也不用著急,只要有一把勞力,就可以參加難民安置點開辦的衛生隊和建設隊,衛生隊負責打掃棚戶區的衛生,及時把遺落各處的大小便送入廁所,時刻保持居住環境的清潔衛生;建設隊則負責在棚戶區周邊修橋鋪路,把一條條道路拓寬,鋪上打得碎碎的石子兒,據說鋪上幾個月經過自然沉澱後,安家軍的工兵部隊便會在路基上鋪上瀝青,再用壓路機反覆碾壓,成為平整的瀝青路面,方便過往車輛通行。

唯一可惜的是,這個工作最多只能做兩天,然後必須到下一個難民安置點報道,才能繼續從事工作。不過,以一家老小七八口僅有兩個壯年人計算,一天下來也可以賺到四毛錢。扣除浪費在路上的近半時間,一個月下來就有6塊大洋以上的存款,要知道在安置點吃住都不花錢,看病也不花錢,這筆錢完全是白得的,所以沒有人指責什麼,反而對主持這一善舉的安家軍感恩戴德。

難民就這樣不斷地被有意引導,從長江、黃淮、齊魯和河北地區,慢慢地向祖國大西南進軍,秩序井然。許多人在經過半年甚至一年的跋涉,從江浙、河北和齊魯大地一路走到滇南,進入越南、老撾和緬甸境內的官方屯民點時,才驚訝地發現,原來自己一家人在不知不覺間,竟然完成了橫跨大半個中國的創舉。

孔二小姐那個時候可不懂得那麼多,她只覺得前心貼著後背,餓得幾乎站不穩了,她伸出顫抖的手,從負責盛粥的大媽手裡接過盛得滿滿的大海碗後,立即湊到嘴邊,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稀粥溫度適宜,煮得異常粘稠,中間不僅混雜有大量雜糧,而且還添加了魚肉顆粒,甚至還有動物油葷,吃起來不僅不難吃,而且非常爽口,沒過多久,隨著大概四兩湯飯下肚,身體被填充的感覺慢慢傳來,全身每一個毛孔都舒展開,彷彿在讚美自己對腸胃的慷慨。

孔二小姐喝完,竟然貪婪地把碗底舔了個遍,又怯怯地伸出碗,負責掌勺的大媽,笑著說:

「閨女,得晌午才有了。而且看你狼吞虎嚥的樣子,估計餓很久了吧?驟然一下子吃太多,人會受不了的,慢慢來......也只有安家軍才這麼好心,一日三餐,比在家裡兩餐吃得還要好,閨女,不要貪心不足哦!」

孔二小姐羞紅了臉,換做以前,她肯定是衝上去「啪啪」就是兩個耳光,甚至拔槍相向,堂堂的孔二小姐,豈是你一個卑賤的難民所能指責的?但當時她只是默默地轉過身,拿著大海碗回到窩棚裡。

「那個時候,這個惡女人便對自己冷嘲熱諷,說自己是社會的寄生蟲,吸血鬼,根本就不知道人間疾苦,若是她早知道自己在南京城的惡劣表現,說不一定都主動找上門來,替社會除害了。她說她最恨貪官污吏,恨漢奸賣國賊,恨欺軟怕惡仗勢欺人者,恨無能的把自己的子民拋棄給敵人的父母官,恨殘暴的日本人,對於這種人,她一向是除之而後快的,若不是她的義父一再交代,她早就把我的腦袋砍下來,當球踢了。

「原本自己對這話還深深的懷疑,但隨後一路上遭遇到事情,讓自己明白這個惡女人的話絕對不是胡說八道。

「在向鎮江前行的路上,七八個流氓不知道怎麼發現那個惡婆娘隱藏得很深的姿色,一路尾隨,待到無人的曠野時,就圍了上來,動手動機想要施暴,當時自己嚇得只顧尖叫,全然忘記了身為孔二小姐,應該瀟灑地面對生死才對。

「就在自己心說一切都要完蛋的時候,可怕的一幕出現了,這個惡婆娘面對七八個大漢,毫無懼色,不知道從哪兒掏出兩把鋒利的刀子,左右開弓,一分鐘不到,七八個大漢捂著血流如注的脖子,在地上不斷地蹬腿,一雙眼睛圓睜著,不甘心地慢慢失去光彩。那個惡婆娘卻彷彿沒事人一樣,來到水田邊,蹲下身子清洗掉刀子上的血跡,然後就拉著傻掉的自己繼續上路。

「此後,自己一再地看到她對作惡的潰兵、強搶民女的惡霸地主、趁著戰火燃起四處打劫的匪徒,進行她所宣揚的「殺無赦」的瘋狂表演。

「最驚險的一次,她竟然向著二十餘個正在圍著一個村子搶劫的、擁有大量槍械的潰兵衝去,在辟里啪啦響起的槍聲中,左躲右閃,然後逼近對手,一刀一個,不到五分鐘時間,二十餘個接受過專業軍事技能訓練的潰兵便被她幹掉了,不過她的左肩也被子彈擊中,鮮血慢慢地滲出來。

「在鎮江難民安置點的醫療站,這個惡女人拿出證明身份的證件,隨後迅速被一臉尊敬的醫生和護士推上了手術台,這個惡女人竟然不打麻藥針,親眼看著醫生把子彈從她肩胛上取下來,然後用藥水消毒,噴上消炎藥粉和療傷藥物,再包紮好。當時自己看傻了眼,那時候自己才知道,以前的好勇鬥狠,在她的面前,就像小孩兒過家家般可笑。

「幼稚!以前怎麼會那麼幼稚呢?自己反覆對自己說,以後一定要做像這個惡女人那麼堅強的人!於是,從那個時候,這個惡婆娘便成了自己的偶像,雖然自己依舊不時和她頂嘴,但從心底裡,已經把她視為自己最願意親近的人了。」

「喂,在想什麼呢?還不快去打兩碗粥來,肚子都餓扁了!」就在孔令俊陷入回憶時,唐芬醒了過來,看到孔二小姐在那裡發呆,伸出右手晃了晃,見她還沒有反應,不由大聲說道。

「啊!?哦!」

孔令俊回過神來,麻利地起床,走到棚子邊,看了看漫天的雨幕,回過頭,撒嬌道:「唐芬姐,這麼大的雨,一個來回全身都濕透了,又沒烤火的地方,生病了怎麼辦?」

「你是豬腦袋啊!」

唐芬瞪著眼睛:「沒看到每一個棚子門口都掛著的蓑衣嗎?你不會穿上這個再出去啊!」

「蓑衣!?」

孔令俊圍著用蓑草編織的人形物體走了一圈,驚訝地說:「這就是蓑衣啊?我還以為是工藝品,琢磨著安家軍怎麼會給每個棚子準備這麼一件東西當裝飾,到底是什麼用意,是驅邪還是避鬼啊?」

「唉,真不知道說你什麼,你這個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傢伙......」唐芬掙扎著爬了起來,期間觸到傷口,一陣鑽心的疼痛傳來,但她忍著沒吭聲,飛快地穿好蓑衣,拿起兩個大海碗出去了。

孔令俊呆呆地看著雨幕中像稻草人一樣的唐芬,心裡突然升起一絲暖意,雖然她依然對自己冷若冰霜,但自己能夠體會到她對自己已經沒有了剛開始時的敵視,把自己當做了妹妹看待。

或許,這次出來,沒有想像中那麼糟,至少自己明白了,什麼才叫真正的英雄豪傑。這幾天,聽了這個惡女人許多關於安家軍的故事,特別是說到在上海租界殺鬼子那一次,惡女人那眉飛色舞的樣子,這會兒還記憶猶新。

聽到她一個人就殺了近兩百個鬼子,砍下近兩百顆人頭,自己就感到一陣惡寒,這是何等的仇恨,才會如此瘋狂啊!這一刻,她突然對自己以前的所作所為感到厭惡起來,跟這個惡女人相比,自己顯得多麼地無知,為人處世多麼地蒼白和可笑啊!

上海,吳涇鎮。

一大早,輕車簡從的安毅,冒雨帶著宋美齡和孔令儀,來到了吳涇,近距離觀察日軍位於浦東的防禦工事群。

這幾天,在安毅靜心調養的時候,宋美齡先後到二十四軍和二十六軍的駐地,慰問前線官兵,由於擔心宋美齡的身體,安毅派出了專家醫療小組,隨身照顧,而且請求她每次講話不准超過半小時,宋美齡知道這是安毅為自己好,欣然應允。

計劃中今天安毅要來吳涇偵查日軍的防禦,到時候可能還會有萬炮齊鳴的壯觀場面,宋美齡感到好奇,也要一同前來,安毅當時不好推辭,但今天天還沒亮便悄悄出門了,沒想到宋美齡竟然預防著這一招,帶著侄女孔令儀堵在古猗園門口,安毅無奈之下,只好帶上二人同行。

進入二十六軍前線指揮部大樓,夏儉、鄧斌帶著二十六軍將校,向宋美齡和安毅莊重致禮,安毅點點頭算是回應,大步來到三樓,舉起望遠鏡,向浦東一線望去。

經過近四個月的不間斷建設,煙霧繚繞下的浦東,已經徹底地變成了鋼鐵堡壘,不說其他的,單說從望遠鏡裡密密麻麻的塹壕和鐵絲網就能看出些名堂:

浦東日軍,不光佈置了帶刺的鐵絲網,還有系蹄、纏線、鐵絲柵、蛇形網和鐵絲亂線,叫得上名的鐵絲障礙物足足有二三十種,此刻在視野裡均展現無遺,再加上一道道塹壕裡閃爍著的寒光,可以想像塹壕底部安裝的都是諸如鋼針、鐵釘這類東西,為的就是讓進攻的步兵沒有落腳之地,而在面對坦克時,又成為不可逾越的反坦克壕,而且安毅堅信,在那些看起來什麼都沒有佈置的平坦地段,肯定是日軍精心佈置的雷場,就算是日軍構築於後方的要塞火力點不開火,進攻的坦克和步兵,要想通過金匯河東數公里的縱深地域,也得花上兩三天時間。

「狗日的,不是說日軍擅長的是進攻,防守方面一塌糊塗嗎?怎麼防禦工事修建得如此恐怖?」

安毅放下望遠鏡,對站在一旁的夏儉說道。

「這應該是英國人或者是法國人的手筆。」

夏儉有些不確定地說:「上個月上旬,來了一群白鬼子,他們驅使一批棕色皮膚,個子極為矮小的人,負責對這段防禦工事進行佈置和施工。由於牽涉到第三國,我們不好開火,然後眼睜睜看著防禦體系慢慢建立、成型。那些白鬼子估計親自參與過上次歐戰時的塹壕作業,二十年前的老玩意兒,加上堅固的防禦工事,就變為了阻擋我們進攻的堅固防線。」

安毅點了點頭。

夏儉說的沒錯,沒有部隊能直衝沖地就通過這片要命的防禦地帶,在鐵絲網、塹壕和後面要塞的火力點裡的反坦克炮和埋在土裡的地雷,絕對不是擺設,就算是新二軍裝甲和坦克部隊所擁有的高速機動能力和強突擊性,在這裡也沒有用武之地。

當然,任何東西都有缺點可尋,再堅固的防禦工事,若是只是一味的防守,也僅僅只是等著挨炸的玩意兒!

安毅相信,只要集中足夠數量的重炮群,集中火力猛轟同一片地域,這些鐵絲網、塹壕和雷場,要不了多久就會完蛋,那些看起來堅固的永備火力點,也不是什麼金剛不壞之身,用大規模轟炸機群集中轟炸也能取得相同效果,再怎麼說這裡也不是群山峻嶺,而是平坦開闊的浦東平原地帶,只要能夠把金匯何一線的防禦撕開,整盤棋就算活了。

當然,在進攻的同時,還得預防海面艦炮的攻擊,但安毅有理由相信,在自己要塞炮的威脅下,日軍造價昂貴的戰艦,肯定不敢與自己的要塞進行對轟,只要一寸寸地吃掉對手,最終的勝利將屬於自己。

夏儉猜到了安毅的心思,主動介紹道:「一周前,我們的炮兵在練塘新建的火炮試驗場做了加農炮直射鋼筋混凝土地堡的實驗,76毫米的加農炮,使用穿甲彈的話,在500米距離上,能夠擊穿500至600毫米的鋼筋凝土結構,120毫米榴彈炮直射的效果,要稍好於這個數據,而150毫米榴彈炮曲射效果又要好於直射,第二炮兵裝備的那種150毫米的重加農炮,則可以擊穿800至1200毫米的鋼筋混凝土結構。

「不過根據我們的推算,日本構築的堡壘群,多處據點的正面鋼筋混凝土厚度超過了兩米,也就是2000毫米,很多工事的頂蓋,150毫米加農炮的炮彈根本啃不動,就是203毫米的重加農炮炮彈,也能抵擋好幾發!

「浦東地區的地形適合轟炸機部隊行動,但日本的工事頂蓋,一般都能抵禦一枚250公斤級別的航空炸彈直接命中。我們都知道,相同重量炮彈的穿透力和破壞力,要遠大於航空炸彈,主要是命中速度佔了決定性作用,要想直接命中點狀目標,空中力量只能指望俯衝轟炸機低空投彈,而賦予炸彈的速度是無法和大角度曲射落下的大口徑炮彈相比的,雖然說炸彈的裝藥量一般都多於等重量地炮彈,而高空轟炸雖然也能達到差不多的穿透效果,但命中率卻可憐的很,全靠運氣了。而日軍在浦東一線的防空炮火密度,有目共睹,這從這一段時間我們也頻頻對日軍展開襲擾作戰卻屢屢無功而返就可以看出來。在這種情況下,能否敲破日軍要塞的防禦,將直接決定我們發起的攻擊是否能夠奏效。」

宋美齡和孔令儀,早就被從望遠鏡裡看到的黃浦江對岸日本人構築的密密麻麻的工事群給震撼了,再聽夏儉解說得這麼複雜,感覺一陣頭暈,安毅連忙讓隨行的醫生護士,帶著宋美齡到一樓自己的房間休息。

安家軍有一個習慣,不管軍、師一級部隊開拔駐紮到哪裡,都會自動留下一間房間空著,為的就是方便安毅深入部隊基層考察的時候,能有個落腳點,剛開始安毅還批評這種特殊化的舉動,但隨後數次見到下面都堅持這麼做,也就罷了。

等宋美齡下去了,安毅壓低了聲音,問道:「我們的火箭筒,對付這些要塞有用嗎?還有我們的凝固汽油彈,又如何?」

夏儉搖了搖頭:「試驗過了,火箭筒對付坦克無堅不摧,對於小型輔助地堡工事也具有很大的威脅,但面對這些厚厚的鋼筋混凝土,完全打不穿。至於凝固汽油彈,由於燃燒部位和掩體內部至少有兩米以上的距離,所以根本無法對其構成傷害,我看只能靠203重加農炮不斷地轟擊日軍的要塞,一發不夠就兩發,直至完全撕裂日軍的防線為止。」

「這麼說來,原本今天我打算集中150mm加農炮群對日軍浦東防禦陣地進行炮火覆蓋就沒有必要了,今天天公不作美,一直下雨,轟炸機也無法安全起降......尤其是師母在這裡,她懷有身孕,受到劇烈聲波衝擊不好......這樣吧,你拿出個行動預案來,如今我們的蚊式轟炸機已經通過研究院航空中心的審核驗收,預計未來半個月內,我們即可擁有一百二十架裝配了先進的雷達搜索、導航和定位系統的全新蚊式轟炸機群,因此我準備把對浦東的總攻時間,定在本月二十日。

「屆時,我會把四十四師換防至杭州,密切監視南岸日軍之動向,把新二軍調到奉賢縣。20日凌晨,我們的蚊式轟炸機群,將攜帶大量250公斤級甚至500公斤級的高爆穿甲彈,對浦東實施地毯式轟炸,優先轟炸日軍機場,然後轟炸金匯河一線日軍的封鎖線,天亮後的行動,就由你們二十六軍和新二軍一起負責,由第二炮兵和要塞炮群協助你們攻堅。」安毅鄭重地說道。

夏儉大喜過望:「二十號?太好了,心中一口怨氣早就憋屈得不行,這次得好好給小日本一個教訓。對了,老大,蚊式轟炸機性能可靠嗎?」

「可靠,這款被命名為b1的蚊式轟炸機,由於採用最新型的雙發大馬力發動機,其速度已達到破紀錄的625公里/小時,甚至比我們a27戰鬥機速度還要快。由於取消了武器系統的炮塔設計,只保留了兩門23毫米機炮,加上機組人員由六人減少為兩人,b1的正常載重量高達兩千公斤,在這種承重下依然可以達到最高速度,若是裝載3000公斤的炸彈,則速度減為500公里/小時,你說說看,如果在夜晚出動這種高速轟炸機,以日本人的防空火力,對我們有辦法嗎?」

夏儉大為讚歎,對預定於二十日開始的總攻,又多了幾分期待。

下午時分,劉卿傳來一個讓安毅震驚不已的消息:柏林時間11月4日晨七時,德國軍隊長驅直入,突然佔領了奧地利。

安毅迅速調來相關電文,德國情報系統負責人張寅童收集了所有關於德國與奧地利的情報,使得安毅把整件事完整地串聯在了一起。

早在希特勒執掌政權的第一年,德國納粹黨就開始在奧地利進行政治活動,次年七月,策動維也納納粹黨叛亂,並刺殺奧首相道爾福斯。至去年七月,德國強迫奧地利簽訂了《德奧協定》,要奧地利保證,在外交政策中將始終按照承認是「一個日耳曼國家」的原則行事,並在秘密條款中規定讓德、奧納粹黨參加奧政府機構。

此前,視奧地利為自己勢力範圍的意大利,對希特勒吞併奧的企圖持強烈反對態度,三四年初,墨索里尼的首席外交顧問訪奧時重申:「必須首先保證奧地利的獨立」。墨索里尼一度下令意軍四個師開赴邊境。

但隨著德意交好,七月份日本在中國發動侵略戰爭後,意大利與德國簽訂了外交諒解備忘錄,墨索里尼改變了在奧地利問題上的立場。八月上旬,指望能用奧地利滿足德國胃口的英國首相張伯倫宣稱,當德國佔領奧地利時,奧無法指望其他大國的援助,美國駐法大使布利特通知德國,華盛頓方面「完全理解」德改變歐洲地圖的計劃,法國政府迫於英美的綏靖政策,也表示無意干涉奧地利事務。

至九月下旬,希特勒見美、英、法等國對於日本公然違背國聯條約和九國公約入侵中國無動於衷,而蘇聯又面臨分裂的局面,終於挑動其巨大的野心,十月二日,希特勒在貝希特斯加登迫使奧總理舒施尼格答應德國以下要求:特赦以政治犯名義囚禁的全部納粹黨員,任命奧地利納粹分子賽斯.英誇特為內務部長兼保安部長,掌握警察權,奧政府一一照辦。十一月一日,奧總理舒施尼格又在德國的重壓下,將自己的總理寶座讓給了賽斯.英誇特。

昨天晚上,也就是十一月三日,奧地利納粹黨大肆宣揚「奧政府被暴徒包圍」,偽造奧政府請德出兵鎮壓騷亂的「緊急請求」,接著,今日凌晨,德國軍隊長驅直入,兵不血刃地便佔領了奧地利。

對於接下來的事態發展,張寅童預計德國會很快會宣佈將奧地利納入德國版圖,歐洲局勢將會進一步急劇動蕩。

安毅非常震驚,雖然記不清楚德國是何時吞併奧地利,但顯然不應該是這個時候,難道因為自己的出現,又導致了歷史不可預測的變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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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8 10:08:53
第一四四一章 利弊得失

南京,最高統帥部。

蔣介石正在召集軍事委員會會議,商討歸屬於各勢力、各戰區的集團軍、軍、師等級別的部隊編制。

至下午四時,各大集團軍的編制已經新鮮出爐。

屬於中央軍嫡系的集團軍序列包括蔣鼎文第四集團軍、取代張治中擔任司令的朱紹良第九集團軍(張治中轉任湖南省主席)、關麟征第十集團軍、徐庭瑤第十三集團軍、衛立煌第十四集團軍、陳誠第十五集團軍、羅卓英第十六集團軍、胡宗南第十七集團軍、薛岳第十九集團軍、黃傑第二十四集團軍、霍揆章第二十五集團軍、俞濟時第二十六集團軍、夏楚中第二十七集團軍、上官雲相第二十八集團軍、湯恩伯第三十一集團軍、顧祝同第三十二集團軍、陳儀第三十六集團軍,一舉拿下全國四十一個集團軍序列中的十七個,從這個時候開始,中央軍才真正確立了對地方軍的絕對優勢。

晉綏軍有楊愛源第六集團軍、傅作義第七集團軍、商震第二十集團軍、陳長捷第四十集團軍四個集團軍序號,主要承擔山西作戰任務。

目前已經佈防至徐州周邊地區的桂軍包括李品仙第十一集團軍、廖磊二十一集團軍、夏威第四十一集團軍三個集團軍的編制,成為徐州會戰的絕對主力。

數量龐大的川軍六個集團軍,則平均地分佈在第一、第二、第五戰區,全部處於與日寇接戰的第一道戰線上,此外還有就是粵軍張發奎第十集團軍和余漢謀第十二集團軍,承擔著東南海防重任,西北軍老底子孫連仲第二集團軍、孫桐萱第三集團軍、宋哲元第二十九集團軍和張自忠第三十三集團軍,集中在第一和第五戰區,對抗黃河北岸和山東一線的日軍,共產黨領導的第十八集團軍,依然歸屬第二戰區領導。

同時,雲南省軍隊正式獨立於第一集團軍系統,朱培德被委任為第五集團軍司令,除下轄朱世貴第五十八軍外,還給予詹煥琪第二十七軍、盧漢第六十軍的正式番號,這三個軍均歸屬朱培德指揮。軍委命令,第五集團軍必須指派一個軍出滇參戰,朱培德復電表示,將派遣盧漢部出征,盧漢雖然明知道這是朱培德排除異己的一種手段,依然領命,不日將乘坐火車,東進南京參戰。

有鑒於大同、石家莊日軍蠢蠢欲動,第五軍團承擔著重要職責,為宣示安家軍獨立於其他軍事系統,特授予第三十集團軍的番號,由胡家林擔任集團軍司令,目前暫由魯逸軒暫代集團軍事務,獨立指揮作戰。

這段時間,各地捷報紛紛傳來。

第二戰區,大同日軍集結重兵,以第102師團、第103師團兩個師團並四個獨立混成旅團,欲強行突擊雁門關,在夏屋山一線,遭遇衛立煌統帥的中央軍第9軍、第14軍和第97軍的沉重打擊,日軍出動飛機大炮,但衛立煌第十四集團軍,也擁有大量防空高炮和龐大的75mm炮群,日軍攻擊部隊遭遇大面積炮火覆蓋,損兵折將,狼狽地逃回了山陰縣城。

隨後,板垣征四郎不甘心失敗,又調集第五師團,翻越恆山山脈之黃崖尖山與龍鬚山間的峽谷,攻取史莊,隨後拿下靈丘縣城,一路向西,佔領東河南鎮,但在五台山脈泰戲山之平型關一線,遭遇重大挫折:

第五師團殿後之輜重部隊遭遇第十八集團115師、120師和129師的伏擊,損失近兩千兵力,隨後閻錫山集結晉綏軍楊愛源、商震、陳長捷三部並川軍鄧錫侯第二十二集團軍,共二十四個師十五個獨立旅,在泰戲山與恆山兩翼全線出擊,被五十餘萬中國軍隊合圍的第五師團只好由攻變守,但面對四面湧來源源不斷的中國軍隊,堅守一天後彈藥告罄,無奈之下只得黯然撤退,一口氣退回廣靈縣城,在駐蔚縣之二十六師團接應下,才算是穩住一口氣。中國軍隊一路尾隨其後,成功收復靈丘縣城,光復恆山防線。

保定西北方向的紫荊關一線,由於該處山勢險要,道路極為狹窄,機械化部隊完全施展不開,平漢路一線之日軍出動三個師團進行輪戰,但在中國軍隊宛若銅牆鐵壁一般的防守面前,束手無策。

儘管日軍出動轟炸機集群進行輪番轟炸,但千年的古城牆再加上連續的鋼筋混凝土加固,鎮守此處的三個晉綏軍獨立旅的國軍將士,只需躲藏在十餘米深的地下,坐等日軍上門從射擊孔裡向狹窄的山道進行射擊就行了,日軍在完全施展不開的山道上,倒下一片片屍體。遭到日軍連續攻擊的千年雄關,巍然不倒,兼之紫荊關內存放有足夠的糧食物資,到最後日軍指揮官只得黯然撤退,返回保定,重新尋找進入山西的關隘。

以上兩路大軍的失敗都不算什麼,最尷尬的還是要數娘子關一線的日軍。

這一個多月來,魯逸軒可沒閒著,在華北戰火復燃的那一刻起,便派遣已經初步整訓完畢的第十七軍三個師,開赴井陘縣城,在井陘縣城東北方向正太鐵路沿線的蓮花山、井陘關等高地上,搶修了五道防禦工事。

日軍攻陷保定,被堵在大沙河一線時,楊九霄已經帶著十七軍,開始在正定、無極、晉城(今晉州)、欒城、元氏、石家莊、獲鹿(今鹿泉)等地區組織民眾轉移,至石家莊完全陷落,方圓數百里範圍內,民眾已經遷移一空。

隨著從保定潰敗的國軍撤退完畢,第十七軍工兵部隊,迅速拆毀獲鹿縣城以西之正太鐵路鐵軌,同時在鐵路、公路沿線,大面積鋪設敘府兵工廠出產的壓發雷、拌發雷、觸發雷、感應式地雷以及利用電磁效應制動的智能地雷,還有偽裝成樹枝、樹葉、石頭、小草等模樣的小型化詭雷,把通向山西的狹窄道路,變成了一條死亡通道。

日軍佔領石家莊後,立即氣勢洶洶地糾集重兵,沿著正太鐵路,向獲鹿縣城撲去,發現獲鹿縣城也如石家莊一樣,空空如也,氣急敗壞之下發瘋似的繼續西進。在日軍指揮官看來,城市的財富和民眾可以轉移,但地下的資源總無法遷移吧?

井陘煤礦是華北有名的大礦區,早在宋代就有開採,對於資源極度貧乏的日本來說,位於正太鐵路旁邊的井陘煤礦,具有很高的開採價值,日軍的指揮部,也把佔領娘子關以東的井陘縣,作為第一階段戰役的終點。

結果可想而知,日軍剛剛才出獲鹿縣城西門,就遭到各種各樣五花八門的地雷攻擊,一個打前哨的步兵聯隊,最後能夠安然返回獲鹿縣城的,不到十分之一,而且全部帶傷。這一嚴重事件,迅速被匯報到方面軍司令部,石原莞爾立即命令部隊停止行軍,等待專業的工兵進行排雷。

可是等日軍的工兵部隊進入雷區後,照樣死傷慘重。

原來,敘府兵工廠出品的系列地雷,不僅僅有工兵使用的金屬探測器可以探到的金屬地雷,還包括反工兵探測的陶瓷地雷、塑料地雷、玻璃地雷,最可怕的還是要屬智能地雷,由於工兵所用的金屬探測器帶有磁性,而智能地雷設計之初,就是專門針對工兵的,一旦區域內磁場發生改變,地雷便迅速引爆,排雷的工兵絕無生還的希望。

就這樣,日軍填進去一個工兵聯隊,排除的雷區還不到500米,讓日軍上上下下一片沮喪。

到目前為止,日軍用了多種方法,比如使用密集的炮火進行地毯式覆蓋,使用火焰噴射器靠炙熱地面試圖以高溫引爆地雷等排雷手段,效果都不太好,幾乎不所不在的地雷,讓所有日軍都聞雷色變。

要知道地雷的可怕,不在於它的破壞力有多大,而在於它的隱秘和不確定性。被炸死當場「玉碎」不可怕,可怕的是殘肢斷臂瞎眼,那聲聲哀嚎,會嚴重地打擊部隊的士氣,進而讓全軍都產生畏懼心理。

巍巍太行,雄奇挺俊,機械化大兵團想從河北地區進入山西,只有通過滹沱河支流治河沖刷出的河谷彎道,也就是目前正太鐵路所經過的一座座險拔山峰間的峽谷,否則別無他途,現在這片綿延數十里的雷區,已成為娘子關一線的保護神,甚至於到現在為止,距離日軍不過三十餘公里的井陘煤礦,依舊在開採,為抗日大業源源不斷地輸送著能源。

正是由於第五軍團在娘子關一線的出色表現,讓蔣介石把目光再次投向了魯逸軒這個自己極為欣賞的學生。

蔣介石眼中,二八年才加入獨立師的魯逸軒並不算是安毅真正的嫡系,而且後來魯逸軒還統率十七師,參與過對江南紅軍蘇區的圍剿,在政治上,比安毅集團的其他人更為堅決徹底,在目前安毅集團內部鐵板一塊的情況下,如果能把魯逸軒籠絡到自己一邊,那中央嫡系軍隊的實力,無疑更漲一頭。

尤其關鍵的是,與紅軍素有積怨的魯逸軒,還是蔣介石就近監視十八集團軍動向的一顆有用的棋子,只要魯逸軒拿出對付日本人的勁頭來對付十八集團軍,那麼,十八集團軍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沒有辦法迅速發展,那麼抗戰勝利後,收權力於中央實現全國真正意義上的軍政統一,就有了充分的保證。

所以,這次全國調整軍隊,蔣介石不僅授意陳誠,將第五軍團升級為第三十集團軍,而且還一口氣給了魯逸軒第三十五師、第一六師兩個師的編制。這樣,加上第五軍團原有的第十七軍三個師,外加第一七師,第三十集團軍將成為六師編製的主力集團軍,在進行大兵團作戰方面,相信會發揮更大的作用。

相對於第二戰區,第五戰區於山東濟南一線的戰鬥更為艱苦。

日軍集結於黃河南岸的五個師團,急於打開南下的通道,猛攻津浦鐵路沿線的張夏、界首等鎮。不過,津浦鐵路兩邊的山地雖然比不上太行山險峻,但矗立於平原上的歷山和泰山山脈,卻橫亙於日軍南下的主要通道上。

由沙河氾濫沖刷開的蜿蜒峽谷,津浦鐵路雖貫穿其間,但卻不利於大兵團展開,而守軍打伏擊卻擁有得天獨厚的優勢。由於鐵軌早已被中國軍隊拆除,日軍只能步行南下,多次遭遇截頭斷尾打擊中間的伏擊戰,隨後索性把兵力完全鋪開,進行一個山頭一個山頭的齊頭並進。

於是,在山東腹地海拔兩百米至六百米的高地山巒上,中日軍隊展開了你死我活的較量與一座座山頭的爭奪。

第五戰區司令長官李宗仁,輪番把手頭掌握的軍隊調派到一線作戰,磨礪鋒芒,用付出生命的代價,來換取部隊戰鬥力的逐步提高。

這個時候,中央空軍也學精明了,絕對不與日軍四發轟炸機集群正面對抗,繞過日軍戰機群,追著日軍地面部隊的尾巴打,利用速度上的優勢,機動靈活地作戰,因此,儘管我軍的防守陣地上,經受著日軍鋪天蓋地的航彈攻擊,但日軍的補給線,也頻頻遭受中國空軍的打擊,許多物資根本補給不上,再加上中國軍隊堅決地堅壁清野,遷移的民眾由戰區司令部負責,一律向西遷移,也不管負責移民安置的安毅集團能否承受這麼多人口,日軍拼盡九牛二虎之力得到的往往是一片清靜的村莊和城鎮。

經過連續的作戰,現在日軍才勉強推進至歷山與泰山之間的萬德鎮,與日軍寄予厚望的快速拿下泰安甚至滋陽的打算,大相逕庭,也讓日軍上上下下開始反思,進行這樣一場異常殘酷的消耗戰是否值得。

就在蔣介石揣摩日軍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才能攻陷泰安以北中國軍隊全部防線的時候,外交部長王寵惠快步走進會議室,把一份最新得到的外交文件放到了蔣介石案頭。

蔣介石看完後,臉上的神情極為震驚,當即站了起來,喝止了會議:

「諸位,今日凌晨,德國正式出兵佔領了奧地利,奧地利本月初就任總理的納粹黨員賽斯.英誇特在德國外交官員拿出的《奧地利同德國重新統一法》上鄭重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正式宣佈德、奧合併,奧地利成為德國的東方省,賽斯.英誇特就任該省省長,德國政府已向我國民政府發來正式外交文告,要求我們改變駐奧地利使館的級別,撤大使館為駐維也納領事館......」

會議室裡傳來嗡嗡的議論聲,與會者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德國甘冒天下之大不韙,吞併一個國際共同監管的主權國家,這是一件讓人非常難以想像的事情,難道這個時候的德國,已經做好了與英、法開戰的準備了嗎?

這時,何應欽已經示意總參謀部的參謀第一時間掛上大幅歐洲地圖。

蔣介石對何應欽的機敏甚為滿意,踱步來到地圖前,指向德國南部的奧地利:「奧地利這個小國大約有八萬多平方公里,位於歐洲的正中位置,所以又被稱為歐洲的心臟和連接西、東的十字路口,德國吞併奧地利,領土一下子擴大17%,人口增加10%,軍事實力大為增強,歐洲局勢將發生急劇動蕩。大家議議歐美各國會有什麼樣的反應吧......」

國民政府有的是歐美外交問題專家,但顯然不包括今天與會的將領,能夠進入軍事委員會出席會議的,哪一個不是資歷和戰功熬得足足才走到這一步的?相對而言,距離自己身邊很遠的國際事務,就不那麼擅長了,因此一時間很難理清當前風雲變幻的國際形勢。

在這個時候的許多人眼裡,英國依然是當今世界當之無愧的老大,它的領土遍及全世界每一個角落,強大的艦隊在太平洋、印度洋、大西洋甚至北冰洋上游弋,日不落帝國的名號,絕對不是豆腐渣堆砌而成,而新興的美國則經濟實力雄厚,工農業均雄踞世界首位。此外,法國的陸軍,曾經在上次歐戰中擊敗德軍,因此每一個人都對德國的冒險感到不可思議。

何應欽匆匆瀏覽完參謀人員送上的相關資料,重點是確認了《凡爾賽合約》和幾個相關國際條約,心中對歐洲列強大致有了個較為清晰直觀的印象,見眾人都不發言,微微一笑,主動道:

「有著上次歐戰的深刻教訓,《凡爾賽合約》中又有不准德奧合併的正式條款,法國必不會坐視不理。為了預防德國坐大,同時建立起對付俄國的隔離地帶,法國先後和德國東邊及南邊的波蘭、捷克斯洛伐克、羅馬尼亞、南斯拉夫等國簽訂了在德國發動侵略時互助的條約,同時,奧地利、匈牙利、南斯拉夫、羅馬尼亞、土耳其和希臘等國之間還簽訂了互助條約,防止德國和俄國的侵略。如此完備的預防體系,我想德國人會遭受一場可怕的失敗,英法甚至有可能會對德國採取堅決的打擊和制裁措施,畢竟放任德國發展,對歐洲的安全是一個巨大的挑戰。」

依舊懾於英國日不落帝國恐怖實力的李烈鈞、唐生智、徐永昌、陳調元、熊斌、龍雲等人,紛紛出言贊成何應欽的分析。

陳誠雖有不同意見,但卻沒有論點支持自己的觀點,於是轉向外交部長,好奇地問道:「不知道德國對奧地利的覬覦,是突然為之,還是早有前兆?此前英法等國是如何應對的?」

王寵惠對於歐美各國之間的恩怨糾葛非常清楚,耐心解釋道:

「法國左右兩派的鬥爭異常激烈,政局不穩,內閣更迭頻繁,進入三十年代後存在只一個月的政府竟有好幾屆,因此根本無力對德國採取強硬政策,今年七月初,法國外交部長博內曾對媒體公開宣稱:法國對1936年7月《德奧協定》簽訂後兩國在經濟和文化方面建立更密切的聯繫沒有任何異議,並同意捷克斯洛伐克境內的德意志少數民族應享有廣泛自治權力。隨後,法國總理肖當又在記者會上說他自己並不反對德國通過演化手段明顯地擴大它在奧地利的勢力。

「而英國,一直謀求全面解決與德國之間的矛盾,奧地利、捷克斯洛伐克、波蘭就是兩國討價還價的籌碼。上月下旬,當希特勒表現出對奧地利政府的強勢後,英國樞密大臣哈里法克斯在伯希特斯加登拜會希特勒時,明確表示凡爾賽強制條約的錯誤必須加以糾正,歐洲秩序的變更問題,亦即但澤、奧地利和捷克斯洛伐克問題,遲早定會發生,英國所關心的只是這些變更必須通過和平演變來實現。因此,我覺得英、法不太可能會對德國採取措施。」

王寵惠的介紹,打破了眾多將領腦子裡對英、法根深蒂固的崇拜。

陳誠連連點頭,許多早就懷疑的東西全面貫通,毫不猶豫地說:「事情已經很明顯了,有了日本公然違背國聯盟約和華盛頓條約規定,在中國實施侵略英法卻無力制裁的前車之鑒,我相信此次德國的冒險會獲得巨大成功,相信過不了幾天,英法美等國就會承認德國對奧地利的吞併,就像他們承認日本侵略我國一樣。奧地利完了,沒有人同情它,這就是國際交往中弱國的悲哀。」

說到這裡,陳誠歎了口氣,手指向了德國東部的捷克斯洛伐克:「一旦英法採取綏靖妥協的政策,必將大大地助漲德國人尤其是其元首希特勒的野心,他們下一個侵略的目標,必定是擁有大量日耳曼人的捷克斯洛伐克。若是英法在捷克問題上再退一步,那麼,波蘭也將淪為德國的獵物。

「波蘭和德國之間的恩怨糾葛太多了,波蘭實質上是上次歐戰協約國戰勝同盟國的產物,其領土主要是從德國、奧匈帝國和俄國西烏克蘭地區中劃出來的,這中間既有政治因素,也有利益矛盾,換句話說,波蘭實質上就是迫使德國割地而產生的帝國,對於德國人來說,波蘭實際上就是德國的國中之國,只要它存在一日,德意志民族就無法抬起頭來,因此兩國之間勢必有一戰。

「但是,波蘭不同於奧地利和捷克,英法等國與波蘭簽署有十餘項盟約,對於波蘭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按照我的估計,德國攻打波蘭之日,便是英法對德國宣戰之時,同時這也意味著第二次歐戰的爆發!」

全場鴉雀無聲,都在默默地消化陳誠這個讓人感到震驚的推斷。

蔣介石非常滿意,陳誠的判斷和安毅如出一轍,這說明自己看人的眼光不錯,這也不辜負這次擴軍,自己一口氣將陳誠麾下的中央軍嫡系部隊,擴大為四個集團軍。要知道陳誠所部,是全國軍隊中第一個將財務行政面對全國全軍公開的部隊,陳誠對於自己更是忠心耿耿,事無鉅細都要向自己匯報,這讓蔣介石始終有一種被尊重被重視的感覺,也給予陳誠更多的信任。

白崇禧慢慢消化陳誠的判斷,突然問道:「若是德國與英法交戰,孰勝孰敗?」

陳誠有些遲疑了,隨後道:「應該還是和上次歐戰的結果差不多,英法勝德國敗。法國人不但在邊界上修築了馬其諾防線,其步兵也是首屈一指,再加上英國強大的海軍實力,德國可能會比上次歐戰輸得還慘!」

白崇禧點了點頭,接著又問:「那我國可以從這中間得到什麼好處嗎?」

陳誠苦笑道:「現在我們還自顧不暇,哪裡能有什麼好處......」說到這裡,陳誠心裡突然一動:

「也說不一定,德、日可是簽訂了《反共產國際》條約,或許日本會在遠東製造一些摩擦事件,吸引英法的注意力,然後德國驟起發難,說不一定會有驚喜......不過,那個條約並非是正式的盟約,日本人不會傻到引火燒身,我想起碼得歐洲分出一個勝負,他們才會決定自己的立場,就像上次歐戰一樣,坐收漁人之利。」

蔣介石默默點頭,這時,他突然想起一個人——國民黨法屬安南黨部的負責人吳子良。

吳子良,字重樓,出生於法屬安南華僑家庭,早年留學日本東京帝國大學,並於東京帝大加入同盟會。此後一直追隨中山先生,直至因反對中山先生「聯俄」、「聯共」兩大政策被發配到國民黨法屬安南黨部任主任,到那兒一待就是好幾年。

九一八事變後,吳子良曾親自趕到南京,向自己獻上《南進方略》,其中就好像提到過在日本步步緊逼、歐洲局勢惡化之際中國如何從中漁利的建議,當時自己還認為此人無稽輕狂,竟敢預言若干年以後的時候,不想今日此事竟真的發生,看來回憩廬後,自己得把那個《方略》翻出來好好看看,說不一定對看清楚當前複雜的國際局勢有所啟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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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8 10:09:14
第一四四二章 何去何從(上)

民國二十六年,公元一九三七年十一月十九日,北平,中南海。

晨九時,勤政殿會議大廳,日軍將佐雲集,華北方面軍司令官石原莞爾大將悄悄召集的軍中少壯派將領會議,正在進行。

這次會議的源頭,要回溯至十六年前,當時觀摩完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永田鐵山少佐(時任駐俄國武館),小佃敏四郎少佐(時任駐瑞士武官),岡村寧次少佐,東條英機少佐,來到德國的巴登巴登,愜意地享受溫泉浴。

剛剛目睹了歐洲戰場無比血腥和殘酷的戰鬥場面,這幾位當時只有三十六七歲的、自命在未來十年到十五年內要掌握日本陸軍的野心家們的感受相當深刻。這次大戰和以往任何戰爭都不同,坦克、飛機、毒氣都被使用,沒有了前方和後方之分,亦沒有軍人和平民之別,剩下來的就是一個詞:「殺戮」。

日本沒有參加此次歐戰的主戰場作戰,但是將來呢?日本應該怎麼辦?這四人中除永田鐵山外,全有留德經驗,他們的結論是:只有照德國元帥魯登道夫的《總體戰》的思想去做,才能最終取得勝利。因此就有了「巴登巴登密約」的產生,主要內容是:實行「軍主政從」,國家的政治、經濟、產業、文化、社會等一切都應該轉為戰時體制。而要做到「軍主政從」,就必須消除在日本陸軍中占統治地位的從山縣有朋經桂太郎一直到上原勇作這一批長州派閥,改革陸軍體系。

這個「巴登巴登密約」是現代日本軍國主義的真正宣言書,宣言裡破天荒地沒有提到天皇,這就是這一派系後來被稱之為「統制派」和「皇道派」的區別,二者目的雖然都一樣,但和「皇道派」是要通過「天皇親政」來達成目的,而「統制派」完全就是甩開一切自己來單干了。

但是就區區四個少佐,能成什麼氣候?所以四人回國後又找到了土肥原賢二、河本大作、板垣征四郎結成了當時極為出名的「二葉會」組織,定期進行活動。受其影響,1929 年山下奉文、鈴木貞一、武籐章、等人又結成了一個叫「一夕會」的組織,石原莞爾就在這個組織裡面。

其時,石原莞爾已經非常出名,他以陸大30 期次席身份畢業,畢業後留學德國,寫出了許多軍事著作,還發展了克勞塞維茨的《戰爭論》,撰寫了「最終戰爭論」,同時完整地表現石原思想的《戰爭史大觀》也已經出版,石原的戰略大師地位已經初步展現。

石原莞爾認為,未來世界的衝突,將是東方文明和西方文明的衝突,作為東方文明代表的日本,不可避免地要和作為西方文明代表的美國之間進行一場所謂的「最終的戰爭」,以此來決定人類社會的走向。

石原莞爾又認為,在這場「最終戰爭」的較量中,日本在戰略地位上處於極為不利的地位:國土沒有縱深,沒有戰略物資資源。在這場持久戰的過程中,日本一定要有一個堅固的後方基地,在當時的石原莞爾看來,這個極為重要的基地,就是滿蒙,這便是日軍上下一直宣稱的「滿蒙生命線論」的由來。

石原莞爾確實是個超凡脫俗的天才人物。早在1929年,他在《戰爭史大觀》中,就強調了飛機在未來戰爭中的作用,而且指出了原子核裂變能量在軍事中的應用。石原說「使用這種能量的破壞力可能使戰爭在一瞬間就決出勝負」,「怪力光線武器什麼的突然出現也有可能」。

石原莞爾人非常的聰明,在其讀書時陸軍大學校的功課可是相當重的,學員開通宵做作業是常事。可石原莞爾永遠好像是無所事事,吃了飯就到處串門。石原莞爾特別能侃,所以大家對他是又是喜歡又是討厭:喜歡聽他侃大山,但是一聽他侃大山,作業怎麼辦?但石原莞爾就是這樣,輕輕鬆鬆地便以陸大次席的成績畢業。石原莞爾在1929年推出「滿蒙生命線」理論後,理所當然地被陸軍奉為至寶,再經過傳媒的大肆宣傳,成為了最銳利的口號和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思想武器,任何言行碰到了它就都熄了火。

隨後,石原莞爾便以「一夕會」為組織基礎,從理論上完全征服並一舉吞併了」二葉會」,同時成為該組織當之無愧的核心人物,辻政信、服部卓四郎、服部半兵衛、富永恭次、花谷正、今田新太郎、片倉衷、田中隆吉、神田正種等陸大學員先後圍繞到了石原莞爾周圍。

隨後,石原莞爾便與自己的夥伴一起,籌劃了「皇姑屯事件」、「九一八事變」,和板垣征四郎一起成為全日本民眾共同崇拜的大英雄大豪傑。人們對他崇拜到什麼程度呢?舉一個簡單的例子,後來有一位著名的日本音樂指揮家叫小澤征爾,小澤征爾的那個「征」就是「板垣征四郎」的「征」,「爾」就是「石原莞爾」的「爾」,小澤征爾1935 年出生在瀋陽,其父小澤開作對石原和板垣崇拜得無以復加,所以才會給自己的兒子取這個名字。

石原莞爾頭腦非常冷靜,他懂中文,對中國保持了最樸素的理解。在中日大戰爆發前,他在多種場合公然宣稱:

「中日如果進入戰爭狀態,就一定是長期持久戰,那種懲罰中國,數月間蔣政權就會崩潰,所以只需要短期決戰的認識是個極大的錯誤。一直到明治維新為止,中國都是亞洲的先進國家而令人害怕,日本人則從甲午戰爭戰勝了中國以後就認為中國是一個老衰的國家而看不起它,中國有自古而來的高度文明,而物質生活又極為原始,各個地方有高度的自給自足的可能,這些都成為對持久戰的極為有利的條件。如果兩國開戰,有可能逼迫中國進行戰略決戰,但是會不會變成持久戰,則主要取決於中國領導人的意圖。」

石原莞爾擔任參謀本部軍令部長後,又制定了《國防國策大綱》,主要內容是:「日本的國策是成為東亞的指導者,為此一定要具備能夠排除蘇、美、英壓迫的實力。在充實能夠對抗蘇、美、英的軍備特別是航空兵力的同時,做好穩固日滿和北支,完成進行持久戰的準備的基礎工作,在此之間必須得到馬來亞的橡膠和文萊的石油,同時擠走英國人,爭取把手伸到蘭印,確保帝國的石油供給。

「完成軍備的充實和持久戰的準備後,首先開始積極工作,以盡快迫使蘇聯放棄進攻遠東的圖謀。在此期間,努力與美國保持親善關係,蘇聯屈服後與其建立親善關係,將英國實力徹底地驅逐出東亞,解放東亞各民族。待蘇聯和英國屈服後,領導東亞各國合作,使其實力得到飛躍發展,準備和美國進行最終的大決戰,並一舉擊潰對手,奪取世界的霸權。」

由此可見,石原對於日本的最終對手的選擇上,還是瞄到了美國身上,同時也看清楚了老大帝國英國的紙老虎本質,而且首次提出了攻佔東南亞的計劃。

許多人都堅持認為,石原莞爾是反對擴大在中國戰爭的,更不要說冒著觸怒英美的危險去進攻東南亞了,而且以石原的固執,絕對不可能輕易改變立場,其實這種想法從一開始就大錯特錯了。

要知道,石原莞爾本身就是一個從思想到行動無不充滿了矛盾的大怪物,無時無刻不在籌劃如何利用風雲變幻的國際局勢,擴大日本的影響和地盤。早在1932 年1 月,石原莞爾對應關東軍邀請訪問滿洲的東京帝國大學教授土方成美說:「我從來沒有說過滿洲是日本的生命線,也沒有這樣考慮過。滿洲只不過是個手腳架,一定要從這裡出發到世界各地,尤其是東南亞,聽說那裡發現了大量的石油,非佔領不可。」

因此,當七七事變發生後,身為軍令部長的石原莞爾先是強烈反對,但看到大勢所趨,並且在各條戰線都有不好的消息傳來、日本這艘大船隨時都有可能沉沒時,終於在國家民族大義面前放棄了堅持,主動請求出任華北方面軍參謀長,一舉成功改變華北局勢(註:真實的歷史還是日本打得太順了,從北向南,自東向西,一路勢如破竹,自然沒人重視石原莞爾的理論,不過這個世界有了安家軍,結果自然又不同了),隨後,他又發現在山地地區與擁有地形優勢的滿洲游擊隊作戰不划算,將極大地損耗日本的國力,及時喝止了征討行動,與石川浩一、鈴木貞一、服部半兵衛一起謀劃了突襲浙東平原的行動,終於得到日本急需的大批糧食,尤其是從浙東地區抄沒的許多傳承數百年的世家門閥中得到超過兩億大洋的資金,極大地緩解了日本的經濟壓力。

在出任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後,石原莞爾再次組織兵力,全面進攻華北,終於拿下了華北平原黃河以北的所有地盤,還得到了山西北部、察哈爾、綏遠和河北境內的全部礦產,一舉彌補了滿洲和朝鮮不穩定帶來的惡果。

在用軍事手段進攻的同時,石原莞爾又請求日本政府,派出大量外交人員,秘密出訪美國,到各大財團大肆哭窮,表示如果美國方面坐視不理,日本在中國進行的戰爭將無力維持,日本欠下美國的大筆債務,很可能因軍事行動的失敗,導致政府垮台,國家破產,最後各大財團的貸款,將面臨全部泡湯的危險。石原莞爾從一開始,就打算從美國詐取大量的錢財,用於提高日本的軍事實力,待到日美開戰時,即全盤否決,用美國人的錢對付美國人,沒有比這個更讓人感覺暢快的事情了。

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會哭窮的流氓國家,自然也會有讓人驚喜的收穫,包括摩根、梅隆、庫恩、波士頓、克利夫蘭、杜邦、芝加哥、洛克菲勒財團在內的美國財閥,自然不甘心自己的投資顆粒無收不說,還鬧得個連本錢都被「漂沒」的命運,都悄悄加大了對日本的扶持力度,日本不僅得到了急需的鋼鐵、石油、糧食、橡膠等戰略物資,還得到了大量的貸款,日本的經濟突然變得景氣起來,工廠全面開工,包括婦女和老弱都有了工作崗位,人們的生活水平立馬提高,經過軍部控制的媒體被宣傳成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石原莞爾,在日本國人心目中的人氣和地位,再次高漲,幾乎無人可以替代。

石原莞爾,現在已經是日本陸軍當之無愧的實力派人物,他不僅取代三五年八月十二日被皇道派軍人相澤三郎中佐砍死在辦公室的永田鐵山成為統制派扛把子,同時還是「一夕會」的會長,面對如今華北戰事出現的僵局,以及德國成功吞併奧地利在國際上掀起的巨大波瀾,終於召集遍佈日本陸軍中的「一夕會」會員和統制派將領及參謀,齊聚北平,商討如何應對當前的國際局勢。

昔日一個個陸大學員,如今大都已經成為日本陸軍的中流砥柱,此際重逢,自然別有一番親熱,但很快就在端坐於主持位的石原莞爾威嚴的目光掃視中,變得規規矩矩。

為了這次會議,石原莞爾專門向陸軍省發出請求,調日本駐德國陸軍武官岡邊熊四郎少將至華北,講解歐洲局勢,在參謀本部和陸軍省擁有深厚影響力的石原莞爾,自然很快就如願,此刻岡邊熊四郎便站在大幅歐洲地圖前,講解當前的最新國際局勢。

「諸君,德國人的冒險取得了巨大成功。早在事發前,德國就取得了對歐洲各國情報戰的巨大勝利,他們的嚴謹的工作態度給我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德國軍隊開進奧地利的頭一天,我跟隨大使閣下一起造訪總理府,當時希特勒元首正在書房裡通電話。原來,意大利元首墨索里尼通過希特勒的特派使者黑森親王菲立普,向希特勒表示,奧地利對他是無關緊要的,希特勒元首為此非常激動,在電話裡激動地對菲立普親王說,感謝墨索里尼,為了這件事,我將永遠不會忘記他。永遠不會,不論發生什麼情況!一俟奧地利事件解決,我願跟他共患難,同命運。我願跟他簽訂任何協議。我終於不再擔心萬一德、意兩國發生衝突,在軍事上德國會處於可怕境地了。我將從心底裡感激他,如果他萬一需要什麼幫助或處於什麼危險中的話,他可以確信,即使整個世界聯合起來對付他,我也堅決和他在一起。我們聽到後都很驚訝。

「希特勒元首估計是發現自己的失態,打完電話笑著對我們說,奧地利對德國太重要了,有了奧地利的加入,德國政府改變世界舊秩序的決心將會更加堅決,日耳曼人將和大和民族一樣,謀求更多的生存空間。他還對我們表達了中國政府拒絕加入德國政府力圖主導的德、意、日盟約的不滿,稱中國南京政府堅決地站到了共產主義、站到了腐朽的世界舊秩序一邊,這對德國、對日耳曼民族而言,無疑是一個巨大的羞辱。德國政府已經決定,待奧地利事情完畢後,將慢慢撤回派駐中國的軍事顧問團,但在正常的商貿貿易上,還請帝國方面原諒,因為德國的軍事工業,尤其是合金工業,急需中國出產的鎢、銻、鋁、錫等有色金屬資源,還有桐油、豬鬃等戰略物資,不過他請我們放心,中德雙方的合作,以後將僅限於商業方面,決不牽涉到政治因素,今後在大的政治層面上,德國將力圖和帝國保持一致,共同對付並徹底打破世界舊秩序的約束。

「為了顯示和帝國合作的誠意,希特勒元首親自向我們講解了德國此前所做的外交工作,他告訴我們,法國的肖當內閣剛好辭職,新內閣還沒成立,出使英國的外長裡賓特洛甫發來電報,說如果奧地利問題不能和平解決,我相信英國不會為奧地利採取什麼行動,事發前兩日,裡賓特洛甫正在倫敦唐寧街跟英國首相張伯倫和外交大臣哈利法克斯等共進午餐,突然英國外交部信使送進幾份有關維也納局勢緊張的電報,張伯倫詢問裡賓特洛甫奧地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裡賓特洛甫說那裡的情況一切正常,你們這些報告的真實性值得懷疑,張伯倫和哈利法克斯相視一笑,顯得很平靜,他們繼續友好地一起進餐。希特勒元首還表示,由於他擔心捷克斯洛伐克會有過激反應,於是指派戈林在飛行員之家舉行盛大晚會,招待各國外交官。晚會進行中,戈林悄悄將捷克駐德國公使馬斯特尼叫到一邊,說德國軍隊今晚進入奧地利只不過是一件家務事。捷克斯洛伐克不必懼怕德國。希特勒希望改善德捷關係。請捷克斯洛伐克不要因德軍進入奧地利而進行戰爭動員,馬斯特尼立即回到使館與其外交部長通了電話,然後回到晚會上告訴戈林,捷克斯洛伐克沒有動員,無意干涉奧地利事件。至此戈林放了心,並向希特勒做了報告。

「希特勒元首顯得很真誠,把這些秘密事無鉅細,全部向我們做了陳述,當時我們帝國所有的外交官員都很激動,認為希特勒元首與帝國合作的心意是真摯的,回到使館後,立即向國內發報,建議大本營應該對德國拋出的橄欖枝予以熱烈的回應。

「十一月五日,我們應邀隨同希特勒元首一起前往他的故鄉奧地利,同行的有戈林、裡賓特洛甫和內政部長弗立克等人,元首所到之處,到處是由納粹黨人組織的盛大歡迎人群,元首激動得熱淚盈眶,頻頻向歡迎的人群招手致意。當日下午,他到達林嗣。林嗣是希特勒元首學童時代的居住地,這裡的群眾對他的歡迎非常狂熱,他下車走入人群,人們把他高高舉起,歡呼聲震天動地。他先到林嗣附近的利昂丁,給他的雙親墳墓安放了花圈,然後又回到林嗣向歡迎的人群發表演說。他說在多年前離開這個城鎮時,我懷著和今天同樣的信仰。多年後我能夠使這種信仰得以實現,因而是非常感動的。如果上帝曾經叫我離開這個城鎮去當德國的領袖,那麼他一定是賦予我一個使命,那就是使我親愛的祖國重歸德國。我活著是為這個使命而鬥爭。我認為,我現在已經實現了這個使命。

「十一月六日,對希特勒元首來說,可能是空前榮耀的一天。早年離開奧地利時,他還是個身無分文的藝術家,而當他返回維也納宣佈德奧合併時,他受到數十萬人的熱烈歡迎。我們一行從林茨來到維也納,四十輛坦克在前面開路,坐滿軍官的警車作後衛,一路上希特勒元首受到了來自奧地利各地的納粹黨人的狂熱歡迎,在路上大部分時間,元首都是站在敞篷汽車上,身著棕色的突擊隊員軍服,向狂熱的支持者們揮手致意。支持者們許多人揮舞著飾以納粹標誌的旗幟,一些納粹黨人還把這個標誌縫在奧地利國旗上。

「萬人矚目的希特勒元首,到了哈布斯堡皇室故宮霍夫堡對面的檢閱台上,接受維也納市民的歡呼,檢閱德軍裝甲部隊及奧地利納粹黨衛隊。他興致勃勃地發表演說,我們此時此刻的感受,也是所有其他德國人的共同感受。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今天宣稱的統一的德意志帝國,再也不會被任何人所分裂,永遠不會處於分裂狀態。隨後,希特勒元首簽署了由他擔任德國和奧地利軍隊總司令的法令,所有奧地利士兵必須發誓效忠於他。本月十二日進行的兩國公投上,德國99.08%和奧地利99.75%的人投了兩國合併的贊成票,就此,奧地利被德國以合法的手段吞併了。」

看得出來,希特勒的成功,對於岡邊熊四郎少將的刺激很大,言辭間對希特勒充滿了崇拜,對於德國如此輕易就把一個主權國家納入國土之中,感到非常羨慕。

分坐於兩邊的日軍將佐,眼中也露出一片狂熱。

相對於德國人的輕鬆獲得,現在正在中國進行的戰事,卻陷入一片泥潭,原本信心百倍的陸軍將領,此刻也不狂妄叫囂了,隨著中國軍隊在戰場上表現出來的堅韌,以及原來誰都估計不到的猛增數倍的強大炮火,誰都不敢輕蔑地表示對方不過是土雞瓦狗一觸即潰了。

經過情報部門的偵查,中國軍隊的裝備,隨著西南工業基礎的急速提升,連300毫米口徑的重炮也可以鑄造了,現在佇立於長江口那可怕的要塞炮群,早已經通過航拍的照片,成為壓在眾多將佐心中的一塊巨石,逼迫得人喘不過氣來,戰前囂張不可一世的日本軍隊,收斂了所有的狂妄,而把中國軍隊當做一個值得重視的對手來看待。

閉目思考的石原莞爾睜大眼睛,問道:「岡邊君,事後各國有何反應呢?」

「和帝國所遭遇的情況一樣,僅僅表示抗議,至本月十五日,英、法、美等國已先後承認德國對奧地利的吞併,分別把駐奧使館改為駐維也納領事館,只有陷入內戰中的蘇聯,感受到了德國的擴張意願,強烈譴責德國侵略奧地利,建議召開國聯會議,討論集體對付希特勒的侵略,英美法等國對蘇聯的建議置之不理,嘲笑斯大林自顧不暇,還有心思管其他國家的事情。」

與會的將領,全部會心的笑了起來。

沒錯,斯大林確實有麻煩了,今年西伯利亞的冬天,不知道為什麼,比往年來得晚,以往進入十一月,西伯利亞已經開始大雪紛飛了,但今年,氣候卻詭異之極,至今為止不見雨雪(參考1937年東、西伯利亞大旱),遠東共和國紅軍將領,作戰經驗無比豐富,實際上現在蘇俄各大軍校的教材,就是他們一手編寫的,用來對付自己的徒子徒孫,自然是輕鬆無比,信手拈來。

葉戈羅夫元帥在恢復庫倫(烏蘭巴托)的秩序後,立即制定了一個大膽的作戰計劃,遠東共和國領導層略一商議,便同意了葉戈羅夫的計劃,迅速從兵力富餘的東貝爾加湖一線,向蒙古派遣了十個步兵師、三個裝甲師和五個騎兵師。葉戈羅夫統領大軍,沿庫烏台站道至烏里雅蘇臺,設烏里雅蘇臺為前敵指揮部和後勤補給中心,隨即迅速沿烏唐台站道,翻越唐努山,潛行至唐努烏梁海的烏素(即後來蘇聯俄羅斯圖瓦省克澤爾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佔領了這處蘇聯與蒙古交界處的城市,然後毫不猶豫,順著葉尼塞河,直插蘇聯遠東鐵路的樞紐克斯爾雅諾斯拉克,順利偷襲並成功佔領這座鐵路線上最為重要的城市。

(註:手頭一份1937年蘇聯地圖,對比現在谷歌地圖,驚詫地發現,對方不知道怎麼搞定的蒙古政府,原本蒙古西北部好大一塊國土,都給劃到俄羅斯去了。原本1937年地圖上挨著蒙古邊境不遠的蘇聯西伯利亞鐵路大動脈沿線城市,在谷歌地圖上,突然變得好遙遠。所以大家對照戰役看地圖的時候,不要有荒唐的感覺,實際上1937年,蒙古邊境距離西伯利亞鐵路真的很近。)

葉戈羅夫元帥極為敏銳,早在對全無警覺的城市發起攻擊前,便封鎖了克斯爾雅諾斯拉克的對外交通和電話線路。現在的遠東紅軍,模仿安毅集團的東北集團軍,在軍、師一級以上均組建了選拔訓練尖子和從古格拉集中營搶救出的「思想先進」的紅軍戰士組建了特戰團,在開戰前悄悄摸進了克斯爾雅諾斯拉克,率先佔領電話局和電報局,並對城市駐軍將領實施斬首戰,幾乎沒費多大功夫就得到了這座東西伯利亞最重要的城市,並且還利用政治攻勢,收編了駐軍三個紅軍步兵師。

隨後,葉戈羅夫向莫斯科和貝爾加湖西線的紅軍指揮官發送假消息,繼續迷惑對手,迅即沿著鐵路展開,四處攻城略地,採取用特戰團打頭陣,截斷通訊設施,清除效忠於莫斯科的部隊指揮官,然後迅速發起攻城,利用反獨裁、反肅反、反饑荒等思想,瓦解駐軍的鬥志,迅速收編敵軍,充實和擴大自己的隊伍。

一直到本月十七日,三列自哈薩克斯坦開赴貝爾加湖的軍用專類,繞過葉戈羅夫元帥經略的西西伯利亞方向,從西南方抵達克拉斯諾雅爾斯克,部隊指揮官發現情況不對勁,及時向莫斯科示警,才真相大白。雖然這支部隊最後被全殲,但消息已經暴露,莫斯科方面通過仔細核對才猛然發現,新西伯利亞城以東的廣袤地區,已經落入遠東紅軍手裡,同時,莫斯科方面位於貝爾加湖西岸的近百萬軍隊,陷入遠東紅軍的合圍。

整個莫斯科高層人心惶惶,這麼大的消息不可能隱藏得了,各國政府派到蘇聯的外交官員,迅速把這個驚人的消息傳遞回國,所有對蘇俄抱有別樣心思的國家,全都幸災樂禍,其中就包括了日本人。

「若是遠東共和國紅軍收編了西貝爾加湖一線的莫斯科紅軍,那麼實力就會倍增。一支採取和莫斯科相同信仰、制度的政府,再加上克里姆林宮那位獨裁者的統治不得人心,說不一定真會上演以小博大,小魚吃大魚的神話。現在就看東、西伯利亞和遠東何時下雪了,若是一直保持這樣乾旱狀態,遠東紅軍極有可能趁著這一股銳氣,一舉殺到莫斯科城下,這從莫斯科紅軍在戰場上表現出來的懈怠和厭戰心理就可以看得出來。

「我聽說,遠東共和國方面極為重視心理攻勢,在戰場上作戰的時候,後方隨時都有大喇叭在揭露斯大林這些年來所執行的錯誤路線,披露的一樁樁一件件秘辛,讓人觸目驚心,比如斯大林篡改列寧遺囑上位、迫害和暗殺蘇維埃領袖及紅軍主要將領、違反列寧關於農村工作原則固執地消滅富農階級屠殺近兩百萬蘇維埃公民、冒險推進集體化農莊建設導致二十年代末出現蔓延全國的大饑荒、對地方蘇維埃和黨的地方工作人員進行無情迫害導致數萬人被無情鎮壓、三十年代初期不僅拒絕他人合理建議購買歐美等國糧食渡過難關反而為了彰顯制度優越出口數億公擔糧食導致幾千萬農民挨餓近五百萬人死於饑荒、不切實際拔高工業計劃指標導致工業發展和建設駐步不前甚至陷入全面停滯、剝削工人階級降低實際工資和生活水平造成大量蘇聯公民隨時處於飢餓邊緣、大肆消滅知識分子和科技工作者致使蘇維埃的科研工作長期處於低效率甚至停止狀態、倡導個人迷信廢除集體領導原則實施獨裁統治進而影響全世界所有國家的共產主義組織、進行規模空前的大肅反運動清除鎮壓紅軍高中低層指揮員和黨及政府各級領導幹部再選拔任用新人達到其控制軍隊集黨政軍權於一體的目的等等等等。(以上內容引用人民出版社1980年出版的《讓歷史來審判:斯大林主義的起源和後果》,與本書作者立場無關)

「嘖嘖,通過這樣不斷地鼓吹他們的理想,他們的主張,聲明遠東共和國只反對斯大林的獨裁統治,制止肅反風潮和錯誤路線的持續氾濫,隨後,還會放上一些優美的俄羅斯歌曲,勾起對方的指戰員的愛國情緒。諸君想想看,換做你是處於斯大林高壓統治下的紅軍戰士和指揮員,有著切膚之痛,你會怎麼辦?

「大家不要奇怪我怎麼會得到這些消息,所有這些都讓遠東方面印刷成文字資料,通過遠東方面的特工人員,在蘇聯境內廣泛傳播,現在國際上幾乎都在流傳這份披露蘇聯內幕的文字資料。有歐美記者悄悄拿著資料採訪列寧夫人克魯普斯卡婭,克魯普斯卡婭說這一切都是真的,她說斯大林不僅篡改了列寧遺囑,還對她本人進行了長期的、無情的迫害,甚至斯大林還把屠刀對準了所有列寧的戰友和保護過列寧的工人、農民,她為他們說句話都不行,眼睜睜看著一個個戰友作為反革命分子被槍殺。她用無比悲痛的口吻說,如果列寧在世,斯大林很可能已經被拉出去槍斃了。由於對克魯普斯卡婭的採訪用錄音機進行了錄音,證據確鑿,因此幾乎所有歐美媒體都相信遠東共和國是師出有名了。歐美報紙公開嘲笑斯大林,並且由於遠東方面獲得了那個採訪錄音,通過電波對蘇聯進行了全面的覆蓋,現在斯大林在蘇聯名聲已經很臭了,若不是他的主要親信掌控著軍隊和特務機構,估計他已經被利益受到侵犯的憤怒民眾撕成了碎片。」

岡邊熊四郎少將說到這兒,一臉的興奮:「蘇俄分裂在即,大日本帝國染指遠東的夢想指日可待,在座諸君要努力啊!」

石原莞爾點了點頭,向身邊微微頷首,從關東軍調至華北方面軍擔任作戰參謀的辻政信少佐心領神會地走到會議室後方的幕牆邊,拉開窗簾,頓時一副無比巨大的世界地圖展現在眾將佐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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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8 10:09:36
第一四四三章 何去何從(下)

石原莞爾站了起來,目光從眼前一眾陸大的師兄弟臉上逡巡而過,神色異常嚴峻:

「諸君,今天我把大家召集到這裡來,並非是炫耀我個人的成就和功績,雖然我知道,短短的數月時間,我晉陞為方面軍大將,許多人心裡不以為然,但我想說的是,在帝國大義面前,請諸君拋開一切成見,先共同面對當前的危局吧!」

說到這裡,石原莞爾恭敬地向所有人鞠了一躬。

板垣征四郎、土肥原賢二、岡村寧次、磯谷廉介、東條英機、石川浩一、鈴木貞一、岡部直三郎、服部半兵衛、山下奉文、武籐章等人慌忙彎下身子,坐滿上百平方米房間的一百一十二名將佐,一起向石原莞爾鞠躬致意。

石原莞爾點了點頭,接著道:「所有戰爭,都應該有綿密的計劃、清楚的目的和全國一體的作戰方式,最後,還要有一個兵力用至極限時的底線。我們要清楚,戰爭控制在何等規模,怎樣才能體面地結束,這是我們的先輩山縣有朋、大山嚴、兒玉源太郎等將帥留給我們後人的寶貴財富,事實上曾經的甲午戰爭、日俄戰爭,我們都設定有這樣一個底線,不過現在,許多人已經忘記了,只知道猛打猛衝,不斷地消耗帝國的國力,那樣只會把大和民族帶到危險的境地。

「諸君,現在帝國陷入支那戰爭的泥潭,根據我們的情報人員最新所得,支那政府已經編組了四十一個集團軍對抗我國,兵力極有可能達到破紀錄的600萬人,而相信大家都已經清楚,支那實際人口估計已經超過六億,這600萬軍隊只佔其總人口的百分之一,他們隨時可以編成第二個甚至第三個600萬軍隊,只要其西南工業基地不倒,源源不斷的軍隊隨時可以開到前線來與我們拼消耗。

「再看帝國呢?至今為止,已經編成了300萬軍隊,就算帝國加上南美、南洋、歐洲地區的僑民,也不到1億人口,我們的軍隊總數已經佔到了總人口的三十分之一。這300萬軍隊,平均地分配在台灣、琉球、朝鮮、滿洲和北支,實際上能夠集中投入使用的,不到200萬,由於我們是佔領軍,戰線拉得越長,分攤的兵力就越多,而且我們還不敢有大量的兵力消耗,一旦消耗過大,各條戰線都面臨崩潰的命運,屆時帝國將在我等手中萬劫不復!因此,今天召集諸君來,想大家群策群力,拿出個主意來,如何才能最大地確保帝國的利益。拜託了,諸君。」

說罷,石原莞爾再次恭敬地鞠躬,理所當然地又引來眾多將佐鞠躬還禮。

剛剛在綏察作戰中立下大功的東條英機大大咧咧地道:「根據我在滿洲作戰的經驗,支那人非常善於山地作戰,我關東軍圍剿滿洲游擊隊,數度因防守上的漏洞給予其可趁之機,導致出現連續的失誤,損兵折將,這也是植田大將死不瞑目的原因。

「一個月前,隨著朝鮮境內的茂山鐵礦駐軍被滿洲游擊隊主力擊潰,我們迅即放棄了敦化城,在主力接應下,安然撤回吉林市。隨後,關東軍集中兵力,光復了拉法、舒蘭等縣,並主動棄守牡丹江以東地區和大小興安嶺山地,開始構築隔離封鎖地帶。我以為,既然在太行山和泰山地區受阻,我們就應當在中國沿海地區,再次擇機選擇合適的登錄地點,在平原地帶多打幾場像浙東作戰那樣的漂亮仗,屆時帝國便可積小勝為大勝,逐步削弱支那國力,將頹敗的局勢慢慢扭轉過來。」

「東條君言之有理!」

擔任參謀本部第三課課長的武籐章大佐,眉開眼笑地說:「石川君好樣的,帶著帝國軍隊在浙東平原獲得了豐富的收益,如今帝國上下成功度過難關,所有國民都在帝國宣傳機器開動下,認為在支那作戰取得節節勝利,都對軍隊無比支持。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更應該多打幾個類似的漂亮仗來,繼續帶給國民勝利的喜悅!」

這個武籐章大佐乃是「一夕會」元老,一直堅持對華採取強硬態度,盧溝橋事變後,他與堅決反對擴大華北事態的石原莞爾態度相左,一時間,雙方竟然爭執不下,石原莞爾與武籐章之間的關係一度發展到「有我沒你、有你沒我」的地步。武籐章性格乖戾,是個極端的自我中心主義者,在參謀本部的口碑素來不好。作為武籐章的頂頭上司,時任軍令部長的石原莞爾對此自然也是早有耳聞,因此,對於武籐如此無視他的權威,石原是斷斷不可能原諒的。最後武籐章竟然冒出一句「我們現在就是學石原先輩在滿洲的做法,有什麼不對」。把石原莞爾給堵了回去。

武籐章後來繞過石原莞爾,將制定的《在華北行使兵力時對華戰爭指導綱要》悄悄交到了總參謀長閒院宮載仁親王手裡,親王大為意動,破例讓其赴皇宮晉謁昭和天皇,隨後這個計劃便被裕仁聖裁執行,導致石原莞爾慪氣之下憤然提出辭職。結果華北大戰,日軍連戰連敗,武籐章數次招到閒院宮載仁親王的斥責,若不是石原莞爾力挽狂瀾,估計這會兒武籐章已經被趕入預備役了。

因此,從總的方面說,此時的武籐章,對於石原莞爾充滿了敬畏,生害怕他秋後算賬,提前結束自己的軍旅生涯。

聽到武籐章如此短視的話,板垣征四郎微微皺起了眉頭,突然問道:「目前的國際形勢,已經發生很大改變,我們應該及早考慮從支那戰事的泥潭中脫身了!諸君,看看這次華北作戰我們得到了什麼?石家莊周邊地區空空如也的城鎮和鄉村,其他地方也是人煙稀少,見到帝國軍隊畏之如虎,慌忙躲避,入目處簡直不敢相信這裡曾經是支那相對繁華的地區。今後兩年,帝國還不得不在這塊土地上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進行開發,相對於我們的付出,得不償失啊!」

「板垣君此言差矣!」

參謀本部作戰參謀稻田正純中佐不以為然地道:「這次作戰,不僅鞏固了滿洲的西部防線,而且還獲得大量資源,膠東半島萊州以東地區的金銀礦和淄川地區的鐵礦,石家莊以南臨城和山西大同地區的煤炭、石油,膠東半島掖縣的耐火磚原料苦土,青島、塘沽等地的鹽,歸綏(烏魯木齊)的羊毛不都是帝國急需的戰略物資嗎?尤其是最近在唐山、邯鄲、白雲鄂博地區發現的大型鐵礦,滿洲瓦房子發現的大型錳礦、紅透山的銅礦、張家口的金礦,這些收穫難道都不算?尤其重要的是,現在中國人遷移走了正好,多麼肥沃的平原啊,氣候也比滿洲好多了,我們可以大量從日本和朝鮮移民至北支,自己生產糧食。以我國和朝鮮農民的勤懇,肯定會有好收成!」

稻田正純的話,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

土肥原賢二笑了笑,道:「諸君說得都很有道理,但現在有一個問題,所有的資源,都需要人力和機械去開發,我們到哪裡去找那麼多人和機械到北支呢?還有,我們收穫的這些地區,一點兒工業基礎都沒有,要是從無到有發展,諸君想想看,要多少年才能為帝國生產部隊急需的槍支彈藥,真正為我們正在進行的戰爭服務?」

土肥原賢二的提問,頓時讓會議室裡安靜下來。

方面軍作戰參謀辻政信少佐大聲道:「依我看,要搶就搶工業基礎雄厚的地區,搶支那太沒意思了。就說浙東吧,那裡還是支那最富庶的地區,可是,我從石川前輩繳獲的物資清單來看,連個像樣的機床都沒有,更不要說大型機械和生產線了。雖然直接劫掠財富可以富裕一時,卻無法從根本上提高帝國的工業生產能力,所有搶劫來的錢,最後又都流向了美國,帝國依然得仰人鼻息。我的意見是,趁著蘇聯人內戰,我們趕緊從海參崴一線實施登陸,佔領工業化程度較高的遠東地區,直接得到蘇聯人的工業設備,充實帝國的軍事實力!」

辻政信的話,引發一陣熱議,所有人都對這個提議感到興趣十足,畢竟「北上」、「南下」一直是日本軍界比較感興趣的話題,每一期陸大都不知道要為此展開多少場專題討論,辻政信的提議,不可避免地搔到了許多人的癢處。

卸任察哈爾兵團長的關東軍參謀長東條英機大為讚賞,快步走到世界地圖前,指著遠東,向與會將佐說道:

「遠東距離帝國本土只隔著個日本海,一直威脅著帝國、朝鮮和滿洲的安全,防禦方面必須時時提高警惕,牽扯了帝國不少兵力。如今蘇聯人內亂,短時間內分不出勝負,正好給了帝國鞏固邊防充實實力的機會,此時不取,更待何時?」

「沒錯,遠東的兵力都被抽調到西伯利亞一線去了,我們應該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一舉拿下遠東!」

就連一向極富戰略眼光的岡村寧次,也經受不住這樣的誘惑,站起來大聲附和東條英機的意見。

又傾聽了一會兒,聽到會議室裡幾乎都是贊成東條英機的聲音,石原莞爾微微有些失望,微微搖了搖頭。

一直注意著石原莞爾表情的板垣征四郎心中一動,站起來向石原莞爾鞠了一躬,道:「司令官閣下,請問您認為何處用兵最為恰當?」

會場裡再次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石原莞爾。東條英機坐回座位上,儘管心裡不屑一顧,但表面上卻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石原莞爾起身來到地圖前,指著遠東道:「諸君的設想很好,可是不知道你們想過沒有,如今已快進入冬季,西伯利亞零下四十度的嚴寒,我們如何度過?還有,現在歐美列強巴不得蘇俄內戰越打越大,最好兩敗俱傷,肯定不希望第三國捲入其中,我們將如何面對美、英、法、意、德等國的詰責?第三,萬一我們實施登陸後,讓交戰兩方暫時拋除成見攜手起來,共同對外,那麼,帝國如何面對數百萬有著強大精神信仰、比起支那軍隊還要兇猛一百倍的蘇聯紅軍的反撲?最後,不知道諸君沒事的時候,有沒有琢磨斯大林這個人?為了自身權位的穩定,此人甚至連自己的妻子都可以逼死,諸君不妨設身處地的想想,若是蘇俄內戰莫斯科方面全線崩潰,斯大林會不會求助於帝國,幫助他挽回敗局?」

眾將佐一聽,全部呆住了。

石原莞爾對於大局的把握,讓一貫自負的板垣、土肥原、鈴木貞一、石川浩一等人全都為之折服,就連一向對石原莞爾抱有敵視態度的東條英機也不得不主動彎下腰,敬請石原指點。

石原莞爾手指在地圖上緩緩下移,最後在荷屬東印度群島上停下了。

「大和民族要真正擺脫白種人加諸在帝國脖子上的枷鎖,必須得到穩固的石油供應,而蘭印則是天授帝國的珍貴禮物。經過荷蘭殖民者近兩百年的開發,整個蘭印群島已經有了大量的工廠企業,工業基礎相當扎實。最近十餘年,經過南遷華人的開發,又使得該地區成為全世界有名的糧倉。

「更為關鍵的是,這裡有許多懶惰的原生土著,可以為我們提供巨大的勞動力資源!北支的礦井、農場、鹽場、工廠,就是這些人最好的歸宿!既然希特勒元首都認為先進民族承擔著清除落後民族的偉大使命,我們大和民族為什麼不這樣做呢?這些懶惰的寄生蟲,佔據著上好的土地,數千年卻都無法發展,存在世間完全就是多餘的!」

所有人都在默默思考,稻田正純有些詫異地問道:「司令官,為什麼不考慮捋掠那裡的支那人呢?白人殖民者,不是一向都是扶持土人來打壓支那人的嗎?為什麼我們佔領那裡後,卻要反其道而行呢?這樣利於帝國的統治嗎?」

石原莞爾微微一笑,轉向土肥原賢二:「土肥原君,這件事還是由你來說明吧!」

「哈伊!」

土肥原站了起來,大聲說道:「諸君都知道,在擔任第十四師團師團長以前,我長期在支那境內,從事對支那重要人物分化拉攏和情報收集等工作。從三三年開始,帝國便對香港南華集團和黑道組織洪興社進行不間斷的試探和收買。

「南華集團是英籍華人盧開明創建,這個盧開明,是受英國皇室正式冊封的貴族,他的新經濟理論,讓英國皇室和貴族發了大財,卻坑苦了許多平民......現在許多國家明令禁止的傳銷,便是由其傳授給英國皇室,在皇室手裡發揚光大,到最後皇室和貴族賺了個盆滿缽滿,但最底層的下線卻血本無歸,導致了英國國內許多尖銳矛盾的發生。

「當然,引用這個事例,我只是想說明,這是一個極為不凡的人物,事實上也是如此,從無到有創辦南華集團後,短短的數年時間,這個財團便發展成為香港首屈一指的實業體,其觸角遍佈東南亞。

「讓人欣慰的是,這個盧開明對帝國並不反感,多次利用其中立的身份,悄悄向帝國走私平價盤莫西林針劑,為帝國挽救了大量忠勇將士的性命,還向帝國出售目前在英、法等國軍隊極為流行的勇敢丸,用以加強帝國軍人的戰鬥力,真可謂勞苦功高。目前我帝國海軍便以此物犒賞將士,深得海軍同仁歡迎,立功報國之心日切!

「而且這個盧開明,還在台灣以及帝國本土進行投資,他所創辦的南華超市,在東京和大阪開設有分店,由於受到帝國政府和特務機關的嚴密保護,在歷次對華騷亂中均倖免於難,生意一直很不錯,每年要向當地市政廳上繳數百萬日元的稅利,是帝國有名的納稅大戶。

「尤為難得的是,帝國發起北支、淞滬和浙東戰役後,南華集團依舊沒有和帝國斷絕生意往來,他名下的產業照常營業。經過帝國情報組織多年來的反覆核實,終於確認此人是泛亞細亞主義的忠實信徒,堅信只有日本才能領導東亞,擊敗白種人的野心,他悄悄向帝國情報機關透露,這些年來,南華集團在南洋各地到處開設並兼併種植園,聘請大量華人工作,若是帝國進佔南洋各島,南華集團會引導當地華人,與帝國展開積極的合作。

「此外,在盧開明的引薦下,香港最大的黑道組織洪興社,也對與帝國合作充滿了期待。支那的黑道組織,相信大家都知道是什麼德行了,比如北支的會道門、道義會、同義會等等,便多次與帝國情報機構攜手,爆破黃河鐵路大橋,阻斷支那軍隊的交通運輸,實乃帝國之編外部隊。簡而言之,為了錢和利益,他們什麼都敢幹。

「根據我們情報機關調查,這個洪興社顯然也是這樣一個黑道組織,該社團主要成員大多在北伐時受到廣州國民政府迫害,從廣東流亡至香港,經過十餘年的發展,已經一躍而成為東南亞地區最大的黑道組織,包娼販毒、拐賣人口、敲詐勒索、收取保護費、從事軍火走私等等,可謂無惡不作。該組織手裡控制了好幾百萬東南亞華人,其首腦陳彪在與我會談時表示,若是帝國進軍南洋,他們將選擇與帝國合作,但要求我們不能破壞他們社團的利益,該交的錢一分錢不少,甚至比我們規定的稅賦還要多,只求買一個安穩,我當時已經代表帝國答應了他的請求。

「諸君,有了南華集團和洪興社的合作,帝國一旦佔領蘭印群島,就可以馬上接受白種人的工廠企業,帝國的工業基礎立馬就會大大提高,而有了這些人的合作,帝國不必派駐太多的軍隊,就可以源源不斷的獲得各種資源。當然,最為關鍵的是,我們可以立即接受大量油井,以後帝國的戰略物資就有了充足的保證。」

土肥原賢二的話,讓所有人都興奮異常。

大家都沒有想到,日本國運昌盛,剛剛在北支戰場上碰了壁,考慮如何體面地結束戰爭時,立馬就有人在南洋積極予以配合,這麼說來,日本利益的根本,當前確實應該落在「蘭印」群島。

待土肥原坐下後,石原莞爾掃視眾人一眼,低下頭,語氣沉重地說道:「其實,我一直對南下抱著謹慎的態度,但是,這次德國人的冒險給了我極大的啟發。諸君想想,在面對德國人表現出來的強勢面前,英法就連簽署的互助盟約都不敢遵守,還能指望他們對一個沒有任何盟約的荷蘭伸出援手嗎?

「佔領蘭印群島後,我們只要一再申明,我們不過是為了取得帝國生存所必需的資源,此後不會再有任何非分的要求,有九成的把握可以獲得英法的諒解。為了顯示我方的誠意,帝國可以選擇從浙東和淞滬一線退兵,只保留北支,聲言決不侵犯英法美等國的利益,必要時為了麻痺英法美,甚至可以選擇退出北支。只要有了蘭印群島的石油,帝國的艦隊就有了源源不斷的動力,今後與美國的戰略決戰,才有勝利的希望。

「諸君可以在心裡斟酌一下,帝國吞下蘭印群島,英法美等國心裡雖然不舒服,但只要我們確保其在這些島上的利益,反覆與之溝通,與他們全然不相干的領土主權變更,會值得他們大動干戈嗎?況且,諸君不要忘記了,一戰的罪魁禍首德皇至今還住在荷蘭境內,受荷蘭王室和政府保護,英法等國心裡還堵著根刺呢!」

眾將佐連連點頭,均為石原莞爾的天才設想讚佩不已。

石原莞爾又道:「等消化了蘭印群島後,估計西伯利亞的春天也該來了,經過一個冬天的煎熬,面對士氣低落兵無鬥志的境況,斯大林肯定會給出一些優惠的條件來,請求帝國出兵。二十年前,列寧既然為了確保新生的蘇維埃政權,可以捨得放棄烏克蘭和俄羅斯大約兩百萬平方公里富庶的土地,那斯大林自然也可以為了鞏固自己的統治,把遠東和蒙古割讓給帝國。這樣到了三九年,帝國將擁有無比廣袤的土地,屆時,歐戰大戰差不多也該開始了,我們視情況而定,若是德國在與英法的較量中佔據上風,我們就加入德國、意大利的陣營,若是英法佔據上風,我們自然可以加入英法同盟,一致對德、意作戰。

「諸君,在國家利益上,容不得半點私人感情,雖然大日本陸軍傳承自德國,但是,我們不可能把一個國家和民族的命運,寄托在自己的個人喜好上,諸君一定要牢記,帝國的明天掌握在諸君的手上。當然,這只是我的一點構想,還請諸君不吝指教!」

「已經很完美了,幾乎不用再補充什麼,這就是帝國最佳的崛起道路!石原君果然是千年一出的戰略大師,比之三國時期的諸葛亮還要厲害,我想這麼大的戰略構思,遠遠地超出了隆中對的範圍吧?稻田拜服了!」參謀本部作戰參謀稻田正純中佐鞠躬致敬。

所有人都心悅臣服,向石原莞爾鞠躬致敬。

石原莞爾用他天才般的表現,再次征服了陸軍的心。

所有人心裡都很清楚,一旦這次會議上做出了方向性的調整,那麼帝國所有的國家機器,在一眾膽大包天的參謀人員的策劃和推動下,將會自動地駛向它該去的方向,就算是天皇、陸軍省和參謀本部的高官們也無法更改!這就是日本的現狀,渴望建功立業的軍人已經控制了一切,高層必須主動適應下面的改變,否則就將被歷史的洪流碾成粉末。

換言之,石原莞爾這番言辭,已經為下一階段日本軍隊的調動打下了基調,日軍南下已成定局!

在眾多將佐紛紛散去之際,石原莞爾派人把板垣征四郎、土肥原賢二、岡村寧次、石川浩一和服部半兵衛叫到了勤政殿後面的小會議室裡。

待穿著和服的侍女給眾人沏上茶,石原莞爾才沉重地說道:「自從將支那軍隊聚殲於黃河以北的計劃失敗後,我便知道這場戰爭,若是我們不能及時懸崖勒馬,持久戰的巨大消耗將把帝國徹底拖垮,我們必須部分結束在支那的戰爭。

「但是,如今帝國已經被軍隊給綁架,所有的將士都渴望建功立業,我們必須得給支那尋找一個替代品,否則,逆潮流而行的我們,將會被中下層的軍官及參謀人員毫不留情地拋在一邊,擅自行事。與其讓一個個瘋狂的、毫無遠見的人把帝國引向毀滅,還不如由我們這些智者,進行殊死的一搏,說不一定還會搏出個新天地來。」

眾人默默點頭,知道石原莞爾說的是實情。

自從柳條湖事件石原莞爾等人親手打開「下犯上」的魔匣後,這已經演變為日本軍隊的一種可怕傳統,只要不符合軍隊的利益,即便是陸軍省和參謀本部的命令也可以拋諸腦後,基層的參謀和軍官們,先把禍事闖下再說,屆時不怕把國家和軍隊拉不下水。由於日本政府的一再縱容,這種冒失和衝動,往往會被民眾視為愛國的表現,就算犯下再大的錯誤,關上幾天禁閉就又出來了,說不一定還會加官進爵,然後再犯更多的錯誤。

正是石原莞爾深深地意識到了這種傳統的可怕,所以才會有意加以引導,讓今日與會的軍中精英把自己的意思傳達下去,把所有軍人的目光,都引向富饒的荷屬東印度群島,那陸軍的中低層軍官和參謀們,對高層縮小中國戰事的規模,就不會過多的留意,因為即將面對的,極有可能是整個西方世界,這可比攻打中國刺激多了。

石原莞爾喝了口茶,繼續說道:「我不知道這是對是錯,但我相信,這總比面對六萬萬人好得多,畢竟目前整個國際局勢,還有諸多可利用之處。若是我們再不果斷把蘭印群島拿下來,等德國的野心警醒英法等國,待英法與荷蘭簽署正式的盟約,那帝國就會陷入極大的被動。故,蘭印群島必須得在未來半年內拿下來。石原之所以把諸君留下來,在於石原知道,諸君都是軍中少有的智者,能夠幫助石原完善計劃,少走彎路,拜託了!」

說罷,石原莞爾深深地彎腰致禮。

現在的石原莞爾可是陸軍方面軍大將,又曾是做過軍令部長的大人物,沒有誰敢承受他的禮節,分坐兩邊的五人慌忙站起來,鞠躬還禮。

禮畢坐下後,土肥原賢二眼中閃過一絲戾色,建議道:

「所謂無毒不丈夫,既然已經決定了今後的擴張路線,那從現在開始,我們就必須得未雨綢繆,多做準備了。諸君,蘭印群島上固然有帝國急需的石油,但廣袤的澳大利亞,也有帝國所需要的優質鐵礦和煤礦,而且澳大利亞還是一個穩定的、未完全開發的大陸,面積據說接近八百萬平方公里,若是帝國能夠把整個國家遷移到那裡,從此不再經受地震、海嘯等危害,那該是多麼美好的一件事啊!諸君有沒有覺得,那些白人在澳大利亞小日子過得實在是太舒服了,咱們是不是得給他們找點兒樂子?」

「樂子?」

服部半兵衛微微一怔,眼珠骨碌碌一轉,甕聲甕氣地問道:「是不是要我們豬突特攻旅團,再次踏上那塊土地,專門清除那些豬玀一樣、毛孔粗大、渾身散發臭氣的白種人?」

土肥原賢二搖了搖頭:「不不不!那樣殺人太沒效率了,而且很容易暴露自己......聽說731部隊研究出許多有趣的武器,鼠疫彈、赤痢彈、炭疽彈、霍亂彈、傷寒彈等等,都可以扔到那塊大陸上去嘛,反正最近兩年我們沒辦法染指那塊地方,不如讓那裡的人,好好表演一下如何與病魔及瘟疫做鬥爭,說不一定我們還可以從中發現一些有益的經驗,畢竟那塊土地上的人,傳承自老大帝國英國,或許會有新的防治方法,我們也好取長補短,爭取進步。」

板垣征四郎和岡村寧次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倒不是說二人有多善良,而是此前從未對白種人下過此等毒手,此刻土肥原賢二突然說出來,讓二人心裡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

石川浩一臉色變得很難看:「這樣做,妥當嗎?會不會太不人道了?」

「人道?」

土肥原賢二有些奇怪地看著石川浩一,冷笑道:

「石川君,這個世界上哪裡有什麼人道可言?歐洲白人在非洲為了黃金鑽石大量屠殺黑人的時候,他們向黑人講人道了嗎?美國人為了土地瘋狂屠殺印第安人的時候,他們向一個個印第安部落講人道了嗎?葡萄牙人和西班牙人為了搶奪殖民地大肆屠殺印加人的時候,他們向那些可憐的土著講人道了嗎?你怎麼會突然有那麼奇怪的想法?」

石川浩一連忙低頭彎腰:「土肥原君說得是,石川受教了!」

岡村寧次目光中閃過一絲寒芒,用不帶情感的口吻說道:

「其實在我看來,帝國要崛起,獲得英國人在馬來半島、緬甸和印度的利益,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這些地方工業基礎、資源和人力都不缺。德國人一窮二白,就算加入英法同盟擊敗德國,戰後也沒什麼好處可拿......土肥原君既然連澳大利亞都考慮進去了,那我也獻上一計......印度人不是一直鬧著要獨立嗎?印度國大黨高層的政策一直搖擺不定,一會兒又是非暴力不合作運動,一會兒又堅持要武裝起義暴力奪取政權,既然他們那麼愛折騰,索性咱們就在背後煽風點火......咱們不是早在十多年前就悄悄開始收養印度孤兒嗎,到現在數目大概有三四千人了吧,由於這些小傢伙從小就接受專業的忍者技能培訓,他們現在的實力,應該不弱於豬突特攻隊員吧?現在是該到他們發揮的時候了,找個機會掩護他們到印度,把堅持非暴力不合作的人全部殺掉,然後再幹掉英國殖民政府的官員,最好讓兩方面直接打起來,打得越熱鬧越好,這樣我們在蘭印群島的行動,也會少許多阻礙......無論如何,一定要讓印度這灘水變得濁浪滔天,讓英國人膽戰心驚,擔心他們的殖民大船,隨時都有面臨傾覆的危險,這樣帝國才好從中漁利!」

「岡村君此計絕妙,可行性極高!」

服部半兵衛聽得眉飛色舞,連連點頭:「這些印度孤兒是我們伊賀流負責訓練的,殺人技巧雖然不如豬突隊員傑出,但在潛行下毒等方面,卻有獨到的優勢。這些印度孤兒自小接受我們的洗腦,訓練很刻苦,在接受系統的忍者技能培訓後,我們又請來專門的印度問題專家,傳授他們關於印度的語言和常識,到現在他們都能說一口流利的印度語,我想他們完全能夠勝任把印度局勢攪渾的任務。」

(註:真實的歷史上,就是以這些自小接受軍國主義教育的印度孤兒為主體,加上在新加坡、緬甸俘虜的印度士兵,組成了數量龐大的印度偽軍,可惜在進攻印度本土的戰鬥中消耗光了。其實特種人才,應該用在特種作戰上,在戰場上消耗實在太浪費了。本書位面,受安家軍特種部隊啟迪,日本人發現特種作戰奧妙,自然會把這部分力量用在刀刃上。)

服部半兵衛是特種作戰的專家,他的話自然無人質疑,眾人紛紛點頭。

板垣征四郎見大家都有妙計獻出,當下也不甘示弱,獻上自己的計策:

「既然帝國有相當大的幾率要對英、法等國動手,那我們是不是可以考慮制定一個嚴密的計劃,在歐洲戰成一團的時候劫掠英、法等國的殖民地?雖然法屬安南和緬甸都靠近支那雲南,與安毅勢力接壤,不好對付,但有了北支、蘭印群島、蒙古和遠東,對於土地咱們也不太看重,反正咱們需要的只是這些地區的先進機械設備,打不贏可以選擇撤退,反正咱們沒什麼損失,支那人沒有海軍,只能眼睜睜看著咱們離開。英法等國殖民東南亞多年,不知道積累了多少財富,咱們要是不珍惜這個機會,以後可就悔之晚矣!」

石原莞爾連連點頭,對於幾位好友的發言非常滿意,最後,他把目光落到了沉默不語的石川浩一身上:「石川君,你有什麼補充嗎?」

石川浩一目光嚴峻:「既然石原桑已經決定,帝國的戰略將向南、向北轉移,那麼,我們從現在開始,就必須得不斷加強我們的海軍建設,也就是說,今後帝國的軍費有可能會向海軍方面傾斜,我擔心這樣會引起陸軍將士的不滿,我們必須得加以協調疏導;另外,通過支那戰事,尤其是海軍第二艦隊遭遇重創的海洲灣一役可以看出,巨艦大炮的戰術正在逐步走向衰落,海軍瘋狂迷戀大型戰列艦的思路明顯已經落後於時代,今後將會是天空、海面、水下三位一體的立體式作戰,帝國必須得有充足的航空母艦編隊,滿載著戰機游弋於大洋之上,確保我們個各個戰略要點的安全;

「第三,新一代戰機的研發,必須得引起高層足夠的重視。從這次四引擎轟炸機的集群作戰戰術可以看出來,美國人的轟炸機技術相當先進,我們應該對這款戰機進行深入細緻的研究,進而生產出我們自己的戰略轟炸機和新式戰鬥機出來,確保帝國的領空不受侵犯;

「第四,既然戰機的更新換代這麼快,那麼,艦艇呢?以前我們有所忽視的潛艇,會不會有更大的進步?帝國海軍現在的潛艇和反潛艇技術,能否跟得上英、美等國的步伐?要知道,若是帝國真的成為了一個幅員遼闊的海洋國家,那串聯各個領土間的大海,將成為帝國主要的運輸補給線路。若是連在大海上安全航行都沒有辦法做到,還談何擊敗美國,引導東亞稱霸世界?」

石原莞爾對於石川浩一的見解非常震驚,如果說土肥原、板垣和岡村的建議帶著明顯的陰謀氣息,那麼石川浩一的建議,則是完全可以擺在陽光下的陽謀。

看來這次自己留下幾位俊傑單獨密商的決定非常英明,幾人的發言,大大完善了自己的南下計劃,對於與英法美等國較量,突然增添了許多信心。

石原莞爾隨後又與五人反覆磋商,彌補了許多可能會出現紕漏的地方,又制定了許多防範計劃失敗的應對預案。

在中國遭受嚴重挫折的日本,終於在石原莞爾的帶領下,把獠牙對準了採取綏靖妥協政策的歐美諸國身上,世界局勢,因此而產生更大的巨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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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2-18 10:09:55
第一四四四章 南下南下(上)

上海,南翔,古猗園。

薄薄的晨霧中,初冬的暖陽,斜斜地掛在東方的海面上,太陽的金輝,穿透霧靄,傾灑在大地上,把大地染得一片鮮艷,顯然今天會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

「卡普蘭,怎麼是你?」

安毅得到沈鳳道擠眉弄眼的提醒說「有人找」,也沒多想,就大步迎出梅花廳,在外面的院子門口非常意外地看著周崇安身邊站著的俏佳人,今天的她,穿著一襲淺灰色的一字領毛衣毛衣裙,盡顯嫵媚的鎖骨,再隨意地搭配了個黑色腰帶,展現出一副曼妙的好身材,隨意、輕鬆的感覺自然流露,再配上一條淺黑色的尼龍絲襪,一雙黑色高跟長靴,顯得簡約優雅而不失高貴,讓人有一種時空錯移的感覺。

卡普蘭帶著一股蕩人心魄的芬芳氣息,給了安毅一個深情的擁抱,隨後瞪大眼睛,楚楚可憐地看著安毅,哀婉地道:「安,我又有事情來麻煩你了,而且非常緊急,必須得盡快搞定,否則就來不及了......」

安毅溫柔地看著卡普蘭,心中有些驚訝,以往都是一番溫存後,卡普蘭才訴說她肩負的任務,但今天怎麼卻那麼地迫不及待?

嗯!看來她和她的族人又遇到大麻煩了。

安毅閃電般轉過諸多念頭,先詢問了下含笑望著自己二人的周崇安,知道他要向自己匯報的事情,並不緊急,於是讓他先到梅花廳的客房稍事休息,這才轉過頭,撫著卡普蘭的香肩,安慰道:

「寶貝兒,放心吧,有我在,天塌不了......既然你的事情緊急,我也不另找地方和你慢慢聊了,咱們就到前面的湖邊散會兒步,邊走邊聊吧。」

說罷,安毅挽著卡普蘭的手,來到殘荷蕭瑟的湖水邊,問道:「到底是什麼事情?」

卡普蘭眉宇間籠罩著淡淡的哀愁:「德國人入侵奧地利,納粹再次粗暴地踐踏國際準則,我的同胞們遭殃了......奧地利有八萬五千餘名猶太人,德奧合併公投結束後的第二天,這八萬多人就被趕出家園,關進了設置在維也納、格拉茨、克拉根福、林茨、薩爾茨堡等地的集中營,統一進行看管。

「德國政府對外公開宣佈:所有被關押的猶太人,必須在1月15日前離開奧地利,否則一切後果自負......我們無法想像這個可怕的災難性後果是什麼,美、英、法等國再次拒絕了共濟會的請求......安,現在已經是11月19日了,只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我們別無他途,只能再來拜託你了!你能幫助我,是嗎?」

安毅微微點了點頭,隨即若有所思地問道:「德國政府依舊不為他們出具任何證明文件,是嗎?」

「沒錯!」

卡普蘭突然淚如雨下,有些歇斯底里吼道:「狗屁的國聯!狗屁的制度!狗屁的公道!身為一個猶太人,現在我已經很難相信所謂的國際公理與正義了......納粹黨幾乎什麼理由都沒有,突然剝奪了八萬多人的財產,而國際社會對此卻普遍表示理解!

「理解啊!安,你知道嗎?這意味著他們默許德國政府這麼做,認為這種對他人私有財產的搶劫,是合理合法的!多麼歪曲的價值觀啊!這個世界到底怎麼了?難道一個人來到世間,能夠決定他自己出生於何等家庭、何等種族、何等國度嗎?難道就因為我們是猶太人,就生來有罪嗎?不服!我不服啊!」

看著卡普蘭梨花帶雨、無比脆弱的模樣,安毅憐意大起,把她輕輕攬入懷中,感受著她顫抖的嬌軀在不斷地抽搐,安慰道:

「放心吧,卡普蘭,我領導下的軍隊和政府,始終是對猶太人敞開大門的,既然奧地利的情況緊急,就優先安排奧地利的猶太難民來華吧!我會交代我在德國的屬下,盡量幫助你們......從三五年起,我們敘府派往德國留學的應屆畢業生,會留下一部分,在德國境內開辦企業,發展至今天,已經橫跨十餘個門類共計三十五家企業,其中就包括三家大型汽車運輸公司,現在公司已擁有一千一百輛客車和貨車,短時間內就可以把這八萬多人運到德國西部的海港。不過輪船方面還是得由你們來想辦法,以猶太共濟會的能力,一下子調集幾艘萬噸級的客輪應該沒問題吧?到時候我會在滇南準備好一切,只等他們入住就行了。

「不過......卡普蘭,我得把話說到前頭,我不希望出現你遷移的族人中,那些科學家、專家、學者、工程師、熟練技術工人、音樂家、藝術家等擁有一定社會影響力的人物,僅僅只是把敘府的無私幫助,當做逃往他國的跳板,要接收的話,必須是一個不漏的接收,我不希望最後抵達敘府的,只是別人挑剩的人才,那對我來說,無疑是一個巨大的諷刺和侮辱!我不想被人當做傻瓜,知道嗎?我親愛的卡普蘭!」

安毅雖然言辭懇切,目光無比真誠,但他也有著自己的小算盤。

經過長達十年的技術引進和積累,尤其是經濟危機期間,以白菜價格大量引進歐美先進生產設備和技術,在加上聘請的數以萬計的科學家,目前敘府的科研水平已直追世界,但是具體到生產製造上,卻依然有不小的問題,這主要是生產工藝和應用技術不過關所致。

僅僅以鐘錶製造業為例,敘府三二年便已經可以自行生產機械手錶了,但是在精度方面卻總不甚如人意,這個時代的人,每過一段時間就要與廣播電台的准點報時校對一下鐘點,否則時針、分針的誤差會越來越大。剛開始安毅還有些莫名其妙,要知道敘府表廠引進的生產線,是通過已經返回德國總部擔任總經理的漢斯,從瑞士卡地亞等公司引進的最先進的生產線,生產工藝和技術都處於這個時代的尖端水平,絕對不應該出現這種情況。

經過詳細的走訪瞭解後,安毅才知道,原來是工人們對生產工藝吃不透,技術走形所致,一些精密部件的流水化作業生產,完全達不到設計要求,比如擒縱齒輪的生產,按照規定厚度不可超過0.16mm,若是擒縱齒輪直徑小於18mm的手錶,厚度更是不可超過0.13mm,這樣的加工精度,是大多數操縱生產線的工人無法做到的,需要長時間的積累和經驗才行,所以生產出來的各種零部件安裝在一起,在契合度上,就出現了一定的問題,齒輪轉動不是快了就是慢了,很難達到和諧完美的。

眾所周知,奧地利領土靠近瑞士,自身也算得上是歐洲工業比較發達的國家,自然不缺熟練技術工人和工程師。到時候安排這些擁有精湛技藝的猶太人,進入機械廠、模具廠、五金廠、鐘錶廠等工廠企業,再給他們安排一大批學生,經過幾個月的培訓基本上就可以把這些人身上摸索積累了幾代人的私活掏空,待他們帶的學生出師了,就由學生們開枝散葉,開辦職業技術學校,把先進經驗向各個行業進行推廣,進而提高敘府的整體生產工藝和技術。

卡普蘭異常感激地送上香吻,唇齒相接,水乳交融,恩愛纏綿了好一會兒,才鬆開芳唇,深情地凝視安毅,鄭重說道:

「安,這個我自然明白的......其他國家什麼也不願意付出就想獲得最好的東西,到哪裡去找那麼好的買賣?而且我堅信,每一個正值的有才華的猶太人,都不會為他國的誘惑而心動!因為這意味著對族人的背叛!放心吧,安,我會確保你的利益不會受到任何人任何國家的侵犯,若是有人敢從中做手腳,我就明白無誤地警告他們:這麼做的後果,意味著若是以後希特勒的魔爪再伸向新的國家,休想再得到你的援助之手。我想權衡利弊,沒有人敢拿歐洲數百萬猶太人的性命開玩笑的!」

安毅點了點頭。隨著大量沿海和華北地區移民進入滇南,猶太人口迅速地被稀釋,被中華民族融合是遲早的事情,因此現在倒巴不得多來一些猶太人,可以帶來西南各行各業急需的人才。

想想也覺得有趣,自己靠著以前看過的一篇科普常識,直接向那些猶太人核物理專家提示由鈾235(u-235)或鈽239(239pu),利用電磁分離、氣體擴散和熱擴散三種方法,可以生產提煉高濃鈾鈾235;用石墨慢化、水冷卻天然鈾反應堆及與之配套的化學分離工廠,採取用中子輻照鈾的方法,可以制取高濃度鈽239,節約了成本,並避免了研究中少走彎路。目前這些研究已經取得不小的進展,從那些研究所的負責人向自己發來電報匯報研究進展的口吻越來越尊敬看,估計對自己這個科學神棍充滿了敬畏之心,想到這裡,安毅禁不住會心一笑。

有著特斯拉這位電磁學超級大師的介入,在越南西北部的萊州山地地區的電磁分離工廠已經開始進行建設,據說配套的熱發電廠專門建立了五座,才能滿足這個電磁分離工廠的需要,甚至還必須為此鋪設溝通蒙自、個舊、元陽、江城至阿巴寨的鐵路,專門運送六盤水的優質煤炭至熱電廠。所有的工程加起來,需要投入近億大洋,當時自己聽了倒吸了一口涼氣,但想想若是中國能夠在二戰結束前擁有核武器,那絕對是一個極為恐怖的大殺器,況且這些年來敘府大量囤積鈾礦石,不就是為了這個嗎?因此硬著頭皮答應下來了,據說為此解決了數萬人就業,實在是難以想像那是多大的工程量。

送走了卡普蘭,安毅通過電報,交代集團駐德國的負責人張寅童全力配合猶太人共濟會,參與營救奧地利猶太人,處理完這些事情,還未來得及喘上一口氣,小九來報,外面有一位據稱是國民黨法屬安南黨部主任的中年男子造訪,說完交給安毅一份拜帖。

安毅拿著表皮鎏金的拜帖,看著落款處徐子良三個字,微微有些驚訝,自己從來未聽說過這樣一個人,他找自己有什麼事情呢?

想了想,安毅只能委屈周崇安繼續等下去了,吩咐林耀東,先把人帶到梅花廳的會客室,自己隨後就到。

安毅快步走進一片忙碌的安家軍司令部作戰指揮中心,四十多個參謀,正在參謀長楊飛作戰處長方鵬翔、情報處長劉卿的帶領下,緊張地忙碌著。

定於今晚十二點開始的對浦東日軍的總攻已經進入最後的準備階段,b1轟炸機群的抵達和出擊時間、150mm加農炮群進入預設陣地的時間、日軍位於浦東的機場和炮群所在的位置、新二軍及二十六軍各部所達位置及準備工作是否就緒等等,都需要一一進行校對,這是安家軍對於浦東一線的日軍發起的致命一擊,全中國乃至全世界的目光屆時都會聚集於此,不能出一點差錯。

安毅簡單地詢問了一下各部的情況,尤其是因保密需要晚上八點才會抵達淞滬各大機場的b1轟炸機群,當得知目前編成三個大隊的b1轟炸機已經進入最後的準備,即將在敘府軍用機場起飛時,滿意地點了點頭。

交代方鵬翔繼續盯緊日軍的動向,安毅才施施然來到會客室,一踏進房門映入眼簾的,是一位身著中山服、皮膚微黑、個子適中的男子背影。他此刻正站在窗前,欣賞五十餘米外鴛鴦湖殘秋蕭瑟一片的景象,聽到強而有力彰顯主人堅韌性格的腳步聲,連忙轉過頭來。

安毅仔細端詳,只見他年約四十出頭,鬢角的頭髮,略微禿進去了一些,眉毛顯得濃黑而整齊,一雙眸子精明而又深沉。他看人時,十分注意,始終面帶微笑,露出一口整齊微白的牙齒,給人一種莫名的好感。

「在下徐子良......安將軍大名,如雷貫耳,今日一見,名不虛傳啊!」

徐子良快步迎上前,緊緊握住安毅伸出的手,會客室一旁的小九全神戒備,顯然經受了多起針對安毅的謀殺案後,對一切陌生人都充滿了戒心。

安毅點了點頭:「不錯,我正是安毅,請問徐主任,找到安毅所為何事?若是沒有緊急公務,請恕安毅軍務繁忙,不能久陪。」

徐子良笑了笑,一雙眼睛彷彿能看穿人的靈魂似的,問道:「是不是今晚要對浦東一線的日軍發起總攻?」

安毅臉色突變,林耀東也迅速逼向徐子良,若是他一個交代不清楚,估計就是個血流五步的下場。

徐子良毫無懼色,笑著說:「如今各條戰線均保持穩定,唯一能讓將軍牽掛費心的,恐怕只能是淞滬和浙東一線的日軍了。浙東日軍佔據錢塘江天險,暫時拿其無可奈何,只能向淞滬日軍開刀。我進入古猗園時,來往將校行色匆匆,一片忙碌,而在前來南翔的路上,不時可以看到坦克碾壓的車輪印跡,想來是新二軍由杭州換防至上海了吧?所有這些聯繫在一起,自然不難判斷貴軍的動向。」

安毅突然對眼前的男子感興趣起來,叫退林耀東,請徐子良在臨窗的紅木椅上落座,又叫侍衛送上兩杯香茗,這才問道:

「不知道徐先生究竟有何要事找到安毅?看先生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想來此事非同小可了。」

徐子良臉色一肅,從腋下夾著的黑色公文包裡,掏出一份厚厚的文稿,有些傷感地說:「這是六年前我寫給蔣委員長的一份報告,當時曾對此滿懷期待,但轉眼六年時間過去了,已經從希望變成了失望。好在這兩年將軍在安南和緬甸的一些佈局,讓我稍微對國家民族的前途有了一絲信心,否則坐視山河破碎民眾遭難,還不如死了好......

「十天前,校長致電召見於我,我便乘坐歐亞航空公司的班機至思茅,再轉乘西南航空的班機到武漢,乘船南下南京,於日前覲見校長。校長與我攀談半日,特意指示我來找將軍,我也覺得當前唯有將軍,才能破解此迷局,於是便來到南翔,請將軍不吝指教。」

安毅看著微微有些發黃的文稿,知道歷史有些悠久,非常驚訝,接過細細一看,《南下方略》四個大字映入眼簾,心中一動,迅速翻開扉頁,仔細瀏覽,神色由輕鬆而嚴肅,由嚴肅而凝重,由凝重而不時掩卷沉思,書裡行間的一字字一句句,如同醍醐灌頂一般,衝擊著原本模糊一片、混沌不清的意識。

「......一個苟且偷安慣了的民族,倘若有人要告訴他們遠大一點的路程,這人往往必須被目為神經過敏者,如我追隨之中山先生,只因他制定了許多前瞻性之建國、建設綱領,便被人辱以好高騖遠、不切實際之罵名,甚有好事之徒冠之以大炮諢名,實乃可悲可歎......

「......由南洋華人獨立建國之工作,絕非重樓佞言,如中樞、委員長統一籌劃,周密部署,喚醒南洋沉睡之民眾,不願長久做奴隸而有恢復東亞主人地位之勇氣、決心,那末該方略的實現,只須五年運動、五年爭鬥便可期也;十年後,可以看見中國新文明之光彩,只須十五至二十年,附屬於中央之南亞細亞華人共和國,便可應運而生,整個亞洲,達到一個新時代。歐美人會驚異:想不到可憐的中國人,竟獲得了他們的新生命。

「......中國如要自強,須能首先除開歐美帝國資本之桎梏,然,南洋群島二百年來便是歐洲列強侵略中國之武力和經濟大本營。中國如不能擊破他們這個大本營與根據地,中國之解放自強絕無希望。若中樞、委員長竟以為南洋絕無建國獨立之可能,那末不是對南洋群島的實在情況一無所知,便是怯弱無能,消極躲避,坐等良機溜走。假中樞、委員長不願意拓展華人的生存空間,重樓無話可說,若中樞、委員長有意的話,請聽重樓慢慢道來吧!

「......重樓上此樞之際,國人的自覺尚在沉醉的夢中,好像中世紀歐洲自然科學一樣,當哥倫布決心橫渡大西洋來圓其信仰的時候,全歐洲的頑舊鬼怪們都公然嘲笑,這些鬼怪在今日之中國就更多了,他們對這五年十年後之大事,自然同樣嘲笑,以為這是神經病者之狂言。

「......中樞、委員長切勿以為此時之中國尚完全沒有辦法可以自立自強之際,竟要教導南洋華人去獨立建國,荒謬可笑,在重樓看來,卻因祖國在日寇的欺凌下,暫無新的生機,我們更應從南洋群島的新國家做起,創造中國民族的新文明,來作為祖國復興的前驅。我們的祖宗特地遺下許多幼稚和錯誤給我們,重樓實不明白,為何許多到南洋去的華人,都不能脫去一個衣錦榮歸的觀念?他們常把自己當作一個作客他鄉的客人,自然對於客地沒有任何戀念了。所以就是明明知道大家在做奴隸,也似不要緊!到了南洋的中國人,沒有勇氣去創造新國家,不曾到過南洋的中國人,更自然愈沒有這見識和膽量了。一百五十年來,中國人已經漸漸東西南北都走不通了,這樣下去,民族本身最底線的生存也危險了。目今,共產和共管、日寇侵略又加速迫近,難道中國便須這樣聽天由命去完結嗎?這就是祖宗遺下的錯誤啊!

「......我華人一定要打破沒有自信,不敢自尊的許多劣根性,一定必須打破聽天由命的惡習,只有人定勝天,才算光榮,在中央直接干預和領導下,南洋群島的華族獨立建國並不複雜,何況數百年前南洋的領土,便首先由我們中國去統治呢?全個中華民族都應當一致的奮發,不但中國本土應當建設一個完善的國家,就是南洋群島也應當在中國人的絕對領導下,建設獨立民族富強的國度,屆時歐美的政治文明,我們將根本加以否認,東方人的時代終將來臨!中樞、委員長不要怕犧牲了什麼,不要怕遠大的計劃,不要怕戰爭和流血,為維護民族生命的擴大,只有絕對的向外發展,把一切頑舊的膽怯都根本清除掉吧!絕對的自信,絕對的自尊,不是奴隸,而是主人,中華民族要做未來世界最偉大的主人!

「......革命之母的南洋華族,四十年來就不斷地為救祖國而努力。我敢鄭重發誓,即至今日救國的真摯、犧牲的熱烈,全中國人中再無誰可與海外華族並比。往往在捐資救國的時候,一個小販也表現他對於祖國命運的無限敬意和愛惜,這是什麼原故呢?受著同國之人橫暴的欺壓似乎不及那些異種人來得可恨而兇惡,假如你不是一個冷血的動物,當汝進入南洋各屬的初時,人種不平等的憤恨,便立刻從你心頭湧起,即使他們不曾把你侮辱。然而他們侮辱那和你同一族群的姐妹兄弟,你會感到這比侮辱你自己更難受。南洋華族本身為著祖國的衰弱而備受異種人的橫暴,生命財產都沒有保障。於是他們感到如其祖國一旦強盛起來,寄居國外的華族便有了依靠,因此,救國的熱誠,便由自己迫切期望而產生。四十年來,南洋華族是一致在中山先生的信條下集中全力救祖國然後救華族自身。

「.......重樓竊以為,今後南洋華族,必須在中樞、委員長領導下,集中全力自救。只有先自救方足以救祖國。只有切近地在各屬實際地作自救的運動,才能由自救而達救祖國之目的。南洋華族的自救與救祖國,原來只是一個大目標。這大目標是什麼?便是中國民族的強盛復興。怎樣是達到南洋華族自救以救祖國的階段呢?這除了在中樞、在委員長指導下來推翻白人統治,獨立建國外,再沒有其他的步驟了。我的理由很簡單:第一,祖國的衰弱完全是受困於外來帝國資本勢力的侵略,外來勢力的侵略以歐洲勢力為最兇猛而根深蒂固;第二,中國自強必須能根本擊退外來勢力的侵略;第三,南洋群島是歐洲侵略勢力的大本營;第四,南洋獨立建國是擒賊先擒王的戰法,歐洲勢力在南洋群島一經崩潰,侵略中國的歐洲勢力亦須立刻解體;第五,南洋群島華族獨立建國一旦成功,地中海以東的弱小民族必受影響,足形成歐亞勢力之均衡。所以,在中樞和委員長全力組織下,幫助華族進行自救,他的工作意義,實際比救祖國更重要。南洋華族獨立建國,不但在國際政治軍事外交上可以拯救我們的祖國,而在經濟上的助力為更大。

「......一個偉大有作為的民族,一個有氣魄的領袖,必須有佔領新地、做那新主人的勇氣。佔領掠奪在民族生存的軌道看來是絕對的必須。由一個小地區而擴大繁殖到別地方,積極地向外展開擴大是民族生存的本能,是天賦的特權。中華民族應當具有這個新觀念,獨立建國是中國民族擴大的表現。在中樞和委員長的指導下,把我們自己從歐洲人的強暴下解放出來,這是最偉大而光榮的努力。只有偉大的民族才能這樣幹。不要以為我們獨立建國便又是帝國資本的侵略,那是認識上的偏差,華人獨立建國和去統治南洋群島絕對不同。華族獨立建國是以所在地的人民,組成所在地的國家政府,這是歐戰後國際的新例,和以武力侵略人國家土地絕對有異。這個問題,現在歸結到誰才是南洋群島真正的主人翁了。平素我們都一味把白種人當作真正的主人,那知道他們不過是一個強有力的強盜而已。

「......安南不是安南人的安南,而是法國人的安南,同樣馬來是英國人的,爪哇是荷蘭人的。現在一切都不成疑義,然而最初這些地區空間是誰的呢!合理的回答自是所在地的土人了,南洋土地誠然最初是當地土人的故家,但是開發這荒蕪的土地,使大家都實受其利的代表,卻是中國人的勳勞!中國人到南洋群島去啟發那些新天地和白種人所採取的手段絕對不同。白種人是用弱肉強食,到處橫暴唯我獨尊的手段,我們中國人卻是能應用人類互助的原則,共同繁衍,務使賓主各得其宜。所以在白種人沒有侵入之前,華族土人皆能相安樂業,絲毫沒有一些嫉忌和壓迫的動機,我們對於當地的土人,一致作善意的維護,引導未開化的南洋走上一個新階段,南洋群島所以能夠有今日的進步,我們敢誇說是全是中國人的力量。但是,白種人一來就帶著悲劇開幕了,殘殺土人,侵掠他們的土地財富,把他們壓迫在牛馬的陷阱裡,假如你在馬來半島見到吉龍仔人的卑賤和英國人的高貴,你愈可以明瞭白種人的罪惡和殘暴了。

「......我們和白種人拼拼歷史的久暫吧!白種人侵入南洋群島只不過一百五十年的時間。中國人呢?一千年前早就有了我們之足跡了。拼起人口來,全南洋群島的中國人合歷代遺下的血統當在二千五百萬以上(九一八後人口在猛增),白種人雖然握有統治的大權,他們的人口,頂多只有中國人的百分之二點五。再拼起土地和工商業和市鎮組成的成分,那竟完全以中國人為主體了。譬如英屬的全個馬來半島,華僑已成為主要的主人,原來的土人逐漸被白種人消滅,然而我們卻沒有做主人的自覺。嚴格論起來,就人口一方面說,中國人已足與土人對抗,我們可以自認是南洋群島的主人而無疑。若從經濟的組織和市鎮工商進展的普遍看來,南洋群島就真正的主人而言,便必須以中華民族作主體。

「......可惜,懦弱無識的主人,長久的竟成為了可憐的奴隸!幾萬的英國人便奴役了幾百萬的馬來主人,幾萬的荷蘭人便壓住了幾千萬的爪哇主人。退一步說,白種人從南洋土人和中國人手中搶去了南洋群島,即使南洋土人沒有恢復故土的勇氣和見地,我們中國人也應當立在土人的前面,領導他們踏上這偉大的鬥爭的陣地。發揮我們精神,實現共同繁榮的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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