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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唐浣紗]神翼掠愛(天空之城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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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16 15:52:0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本帖最後由 Finmy妃 於 2012-9-16 16:39 編輯

神翼掠愛(天空之城之二) 作者:唐浣紗

陶皖羚覺得自己真是衰到家了!
  短短一年間不但連續丟兩個皮包、摔傷腿、差點被車撞,
  甚至連老闆惡性倒閉、男友變心這種倒楣事她都碰到了!
  本以為包袱款款,回老家來療療傷會好一點的,
  不料當她一覺醒來,
  卻發現身邊躺了個衣衫不整的陌生男子,
  而被她的尖叫聲引來的母親,
  竟對她說「好了啦,你又沒怎麼樣」!
  聽聽,這是為人母親該說的話嗎?
  她也太樂觀了點吧?
  最氣人的是,老媽居然沒先知會她一聲就開起民宿,
  把她的房間租給那個討人厭的「登徒子」褚凱傑,
  然後不但惡劣地拍拍屁股和老爸出國度假去,
  還逼迫她得好好服侍這位砸下大筆住宿費的大老爺!
  厚,沒搞錯吧?她為何得伺候這種自大、無理的房客?
  嗚~~誰好心點告訴她,她究竟要衰到什麼時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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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16 15:52:31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戰爭是殘酷的。在這個戰亂的年代,每個人以自己的信仰,以自己愛國的方式,在歷史上留下痕跡。

  叛逆不羈的青春年少,有六個熱愛電玩的大學生,他們以頂尖的智力和深沉謀略,在台灣電玩界闖出一番名號,並曾組隊遠赴南韓,參加世界電玩大賽。當時的他們,手上握著精密搖桿,模擬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激烈空戰場面──


  海盜呼叫雷霆:「注意!沖繩五百公里的海面上發現敵機紫電!它的機腹上還吊著Cherry  blossom櫻花,預計又是自殺式攻擊!」

  雷霆回答:「收到!我機組成一列縱隊,確認目標,採取襟翼戰術!」

  流星呼叫雷霆:「另一隊敵機出現!是德制戰鬥機夜梟!在九點鐘方向,高度一萬三千公尺有噴射雲。」

  神翼呼叫流星:「流星,打開攝影槍,拍下紫電的詳細照片!它的機體前端裝有一千兩百公斤重的穿甲炸彈,就是『櫻花』!只要發射一枚,就可以讓我們的母艦完全燃燒沉沒!」

  海盜呼叫。「注意!夜梟正以不正常的速度持續下降,敵機電波微弱……」

  雷霆咒罵。「該死!夜梟一定是要掩護紫電,好讓它發射出『櫻花』,採取自殺式攻擊!全體注意!一定要攔截『櫻花』,誓死保護母艦!」

  紫電冷笑。「哈哈!夜梟,來吧!繼續掩護我!為了躲避敵機的雷達,我還要繼續下降!以火藥分離機腹的Cherry  blossom櫻花後,我就可以直接撞沈敵艦!再見了!」

  雷霆呼叫僚機。「注意!我們已進入敵艦的射程範圍!轉成輪形艦隊,打開瞄準器,開火射擊!務必攔截住『櫻花』!」

  「開火!」

  「砰砰砰──」

  「砰砰砰──」

  兩方激戰中,紫電和機腹的「櫻花」已經分離。拋棄副油箱後,燃燒成一團火球的櫻花,以時速六百公里的速度,筆直地撞向敵機母艦。 


  戰亂的時代,有太多太多的悲哀與無奈。然而,儘管海面上腥風血雨,但在雲海的上空,卻是永遠不會下雨的……



  電玩高手之個人檔案:

  褚凱傑,代號神翼。擁有驚人的藝術天分。完成學業後赴法國發展,為全球首屈一指的時尚專家,在時尚潮流界佔有呼風喚雨的地位。

  歐陽浩磊,代號海盜。中義混血,擁有吉普賽血統。血液中充斥著流浪的因子,永遠無法安定下來。個性叛逆不羈,像是一匹最難馴服的野馬。為船運大亨,擁有自己的郵輪王國,而且每個港口都有他的女人!

  雷鼎中,代號雷霆。自從初戀女友在他眼前死去後,便徹底絕情絕愛,沒有第二個女人可以接近他,一直到尹湘琪的出現。

  神崎慎吾,代號紫電。日裔,先祖是日本貴族,從小受武士教育長大。個性自負,唯我獨尊,性情激烈狂妄。

  岳羿陽,代號夜梟。蓄著俐落的三分頭,慣穿黑衣黑褲。個性冷冽低調,不愛與人往來,像是遊走於荒野中的孤狼。

  韓維介,代號流星。風度翩翩、溫文儒雅,宛如中古時代的貴族,但一遇到他命中的剋星、也是他最愛的女人──沈薔,便會完全失去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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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16 15:53:0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台北

  兩個女孩站在台北火車站前的天橋上,氣氛凝重。

  吳意琴開口。「皖羚,你不會跑去自殺吧?」

  啥?呵,如果不是心情實在粉不好,陶皖羚真的很想哈哈大笑。「我幹麼自殺啊?好手好腳的。」

  吳意琴眼眶都紅了。「可是……你好慘啊!不但失業又失戀,工作和戀人都沒了,我好擔心你……」

  「安啦!」陶皖羚拍拍好友的肩,一副不在乎狀。「反正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就算我哭瞎了眼也不能改變什麼,只能看開一點了。」

  「唉,我覺得你今年真是流年不利耶!」吳意琴很認真地道:「皖羚,我看我還是先帶你去廟裡拜拜求平安好了。你看,短短的一年間,你不但連續丟了兩個皮包、摔傷過腿、差點被車撞到,甚至還碰到老闆惡性倒閉、卷款潛逃,害你做了兩個月的白工,一毛錢都沒拿到。更慘的是……你居然在這個時候失戀了……」

  吳意琴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

  「算了,反正已經衰習慣了。」陶皖羚聳聳肩。「而且,再三個多月就過年了,我想,過了今年,運氣應該就會轉好,我就不會是天下第一號大衰人了吧!」坦白說,她的心情很差,不過因為不想讓好友為她擔心,所以皖羚只好假裝沒事。

  吳意琴還是很憂慮。「你真的要回東部老家啊?」

  「不然還能怎麼樣?」陶皖羚兩手一攤。「老闆跑了,我已經兩個月沒領薪水了,現在失業率那麼高,工作難找得要命,我只好先回老家靠我老爸老媽養,等過一陣子再說嘍!」唉,她身心俱疲,真的好累了,必須回老家好好地調養身心,才有再度出發的勇氣。

  吳意琴忿忿不平地罵著。「那個王仁宏真是無情無義的大混蛋!你是他女朋友耶!現在慘遭失業,正是最最需要他安慰支持的時候,結果他居然在此刻提出分手!shit!爛男人、王八蛋!一點擔當都沒有,垃圾加三級!」

  「算了,別說了。」陶皖羚僅是搖搖頭。王仁宏剛提出分手時,她也很錯愕、很傷心。但經過幾天的沉澱後,她慢慢想通了一切。他們兩人的愛情根本不夠堅固,本就薄弱的感情又怎麼敵得過外界的風吹雨打呢?

  她跟王仁宏是在工作上認識的,交往還不到一年。前一陣子,皖羚就敏銳地發現他怪怪的。首先是約會時,他總是常遲到,且跟她約會到一半常會有人打電話來,而他都拿著手機走到一旁,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話。

  緊接著,周休二日時,他也不再像以往那般熱烈地邀她出遊了,反而常以加班、出差啦等等理由躲避她。

  女性的直覺告訴皖羚:事情不單純。而且有朋友告訴她,好像有看到王仁宏帶著一個外型艷麗的女人去看電影。

  一開始,皖羚並不相信。她不想當個疑神疑鬼的女人,就算兩人之間真的有問題,她也要聽到王仁宏親口說出。

  但,還真是禍不單行啊!皖羚無奈地苦笑。她正想找個時間好好地跟王仁宏談一談時,想不到,公司居然倒閉了,而且是無預警的惡性倒閉!

  那一天早上,她要去上班時卻赫然發現公司大門緊閉,法院的人也都來了。後來她才知道,原來是老闆卷款落跑了。

  雖然很氣憤,但人海茫茫的,她要去哪裡找那個沒心沒肺的爛老闆算帳,要回兩個月的薪資呢?所以,她只好自認倒楣了。

  打了一整天的電話,到了晚上,皖羚好不容易才找到王仁宏。兩人約在一間咖啡廳見面,王仁宏一坐下,皖羚還來不及訴說自己的不幸遭遇,他劈頭便是一句──我們分手吧!

  當時皖羚腦中一片空白,不太記得王仁宏又說了些什麼?好像是「你很好、很優秀、是我配不上你、不適合你……」以及「感情是要看緣分的,我想,我跟你的緣分可能不太夠,我祝福你找到真正的有緣人……」之類的鬼話。

  總而言之,她慘遭男友拋棄了,就在失業的那一天。

  皖羚沒有大哭大鬧,反而異常冷靜地離開咖啡廳。她心底很清楚,王仁宏講的那些都是無聊的屁話,真正的原因只有一個  他不愛她了,他愛上了另一個女人!

  為何自己沒有設法挽留呢?皖羚問過自己這個問題。也許,她並沒有那麼喜歡王仁宏吧!至少,失去他不會讓她覺得天崩地裂、日月無光。

  台北是個容易教人感到很寂寞的城市,一開始,她會接受王仁宏的追求並不是出自於愛,而是孤單。

  這個城市彷彿凝聚著一股巨大的孤寂感,那種可怕的感覺會把人吞噬掉。許是為了逃避孤單的感覺,她才會跟王仁宏交往吧!

  冷風迎面吹來,皖羚看著手中的車票,低歎道:「不要再罵他了,仔細想想,其實我並沒有那麼愛他,跟他在一起,也許是為了逃避孤獨、也許是想追求『戀愛』的感覺。我愛上的是『愛情』本身,而不是他。既然他對我並不重要,那麼,我何苦去留下他呢?更何況,我看得出他的心早就飛走了,所以我不會去糟蹋自己的自尊。」

  「皖羚!你說得倒輕鬆,我都快替你氣死了!」吳意琴還是一肚子火。「哼!那種爛男人注定得不到你這種好女孩,跟他分手是你的福氣,是他畢生最大的損失!喂,你答應我,真的不會去自殺喔?」

  皖羚笑了笑,揚揚手上的車票。「都說了我是要回東部老家,你幹麼一直怕我會去自殺呢?」

  「我是怕萬一嘛!」吳意琴嘟著嘴。「一個人最慘的兩件事  失戀和失業都被你碰上了,我真的很擔心嘛……」

  「放心。」皖羚拍拍她。「我生性樂觀,是打不死的蟑螂。失戀?下一個男人會更好。失業?過一陣子再找找就有工作了。事情沒那麼嚴重啊!我先回老家好好地休息一陣子,你有空的話一定要來玩玩,台東很美的,你一定會喜歡。」

  「唉,其實你不用這麼急著回東部啊!我可以幫你問問看,也許我服務的公司正巧需要人……」

  「意琴,別再替我操心了。」皖羚很感動她有這份心意。「你待的是流行時尚雜誌社,需要服裝本科的專業背景;而我學的卻是藝術設計。接下來這段空白的日子,就當作是老天爺給我的『意外假期』吧!你放心,休息後我會重新出發的。」

  她看看手錶。「好啦,我要進車站月台準備搭車了。你別送我進去了,我最怕那種令人尷尬的分離場面。」

  「皖羚……」吳意琴真的要哭了。「嗚……少了你這個好姊妹,我一個人留在台北就更寂寞了。你不但是我的室友,還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啊!答應我,一定要好好地保重自己,一定喔!」

  「我會的。」皖羚抱住好友,淡淡的惆悵迴盪在空中。

  揮揮手,皖羚提起簡單的行李,走下天橋後進入台北火車站。

  每往下跨一步,她的心情就更加沉重,一直down,down到谷底。她似乎看到,兩年前,有一個綁著馬尾的女孩也是背著簡單的行囊,一臉興奮地踏上台北的土地,立誓要好好地爭一口氣。

  然而,兩年過去了,七百多個日子……唉,她真的沒有想到,自己竟是在這麼落魄又狼狽的情況下回去家鄉,而且為的是療傷。

  坐上火車後不久,火車就緩緩地往前行駛。皖羚坐在窗邊,望著這個繁華絢麗卻又寂寞的城市。說沒有不捨是騙人的,畢竟,她在這裡待了兩年,感受了這個城市的生命力,參與了它多彩多姿的變化。

  遠方的霓虹燈閃爍,形成一片華麗的燈海。眼眶……濕濕的。嗚……皖羚真的不想哭,她是打不死的蟑螂啊!她擁有東部人最堅韌的生命力啊!可是、可是……隨著四周景物迅速地移動,她知道,她離台北越來越遠了。

  台北,一個讓她曾經滿懷夢想,卻又失戀、失業、身心俱疲,摔得遍體鱗傷的地方。

  用外套蒙住臉,皖羚捂著唇,終於放任自己大聲哭出來。

  列車,在哭聲中駛出了台北盆地……

 




  台北到台東的交通並不是非常方便,再加上皖羚的老家位於偏僻的山區,所以下了火車後,她轉車再轉車,轉得七葷八素的。最後,計程車抵達一棟木造小屋前──她終於到家了。

  她的家位於半山腰,附近沒有鄰居,最近的鄰居離這裡至少也有二十分鐘的車程,所以這兒絕對是個隱居的好地方。

  在火車上大哭一場後,皖羚的心情好多了。帶著疲憊卻安心的感覺,她看著竹籬笆內的木屋。
  雖然這裡很偏僻,可是皖羚卻打從心底喜歡這個老家。原本他們住在山腳下人煙聚集處,不過自
  從當老師的爸爸退休後,他就帶著老伴和唯一的女兒搬到半山腰來,買塊地,自己蓋起夢中的小
  屋。

  小屋簡潔而樸實,屋外種滿各式各樣的植物、花朵以及蔬菜。屋內的格局很簡單,兩房兩廳,除了主臥室外,就是皖羚的閨房和一間小倉庫。

  不過,老爸還在戶外挖了個露天溫泉,皖羚最喜歡在夜深人靜時,獨自泡在溫泉裡,仰望天上燦爛的繁星。這裡是完全沒有光害的,所以星光耀眼無比。

  都快半夜十二點了,看著一片漆黑的木屋,皖羚心想著:爸媽一定早就就寢了,因為他們習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固定生活。

  推開矮矮的竹籬門後,皖羚以鑰匙打開大門,躡手躡腳地走向自己的房間。

  她不想吵醒爸媽。回東部之前,她完全沒對兩老提起要回家的事,因為……唉,她覺得自己真是夠丟臉了,不但失業還失戀,這種事她怎麼說得出口啊?

  還是明天一早再說吧!反正早起的老媽總會發現她回家的。

  好累啊!在火車上大哭一場還真是傷神。舟車勞頓的她沒有打開房間的大燈,也沒有注意到房內的擺設似乎怪怪的。脫掉上衣和牛仔褲後,皖羚只穿著貼身內衣褲,就鑽進被窩裡。

  累死了,先睡再說吧!

  所有的煩惱,全都留到明天再想吧!

 




  凌晨三點,喝得醉醺醺的褚凱傑歪歪斜斜地騎著哈雷機車回來。幸好他醉歸醉,駕車的技術
  還是一流,否則以他這麼醉的狀態,還要騎這麼蜿蜒的山路回來,恐怕早就連車帶人地直接栽到山底下了。

  在木屋前停好車後,他醉意朦朧地掏出鑰匙打開門,而後搖搖晃晃地走向自己的房間……不,應該說是他暫時租來的房間。

  困死了!他現在只想先睡一覺!他發誓  第一千零一遍地發誓,再也不跟那些人拚酒了!哦,他的頭開始痛了,痛得想殺人!

  進入房間後,他不耐地脫掉上衣往地上扔,然後「咚」地一聲撲到床上,連棉被都懶得拉就呼呼大睡。

  也因此,他沒發現床上多了一個人……

 




  凌晨五點。

  睡意正濃的皖羚皺皺眉。清冷的山區是賴在棉被裡睡覺的好地方,可是……她覺得很不舒服!好像……有一雙大手抱住她。

  眼皮好重,她實在懶得理會。可是,緊接著一隻腳也壓上了她的腰!

  一心想睡的皖羚在迷迷糊糊的狀態中暗罵著:這個意琴的睡相真差啊!不但老是喜歡把她當無尾熊一樣抱著睡,現在居然連腳都放上來了!

  她跟意琴一起在台北租屋,意琴常常會窩到她的房中聊天,兩個女人嘰嘰喳喳地亂聊著,睡意來了,意琴乾脆就跟她擠在床上一起睡。

  皖羚想把意琴的腳撥開,但……她的腳怎麼這麼重啊?又重又結實的。奇怪,意琴何時變胖了?

  重死了!皖羚懶得再挪那隻腳了。山區的清晨有些冷,她縮縮頭,想把被子拉得更高些。

  將被子拉高後,她的頭往右一偏,然後,她聞到一股既粗獷又奇特的味道,就算在睡夢中,這味道還
  清晰地傳入她的鼻尖……

  不對!

  一個念頭如雷般地劈入皖羚的腦中。不對、不對!她現在是在台東的老家,而不是在台北,意琴不可能會在她的床上!

  那……腰上這隻腳是……誰的?

  「啊~~」剎那間,皖羚尖叫著跳起來。濛濛曙光中,她乒乒乓乓地撞倒不少東西後才找到電燈開關。「啪」地一聲,大燈亮了。

  大燈亮了,皖羚卻尖叫得更厲害,呼吸幾乎斷為兩半。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就算床上窩了一條毒蛇,都不會讓她這麼震驚。

  她的床,她陶皖羚香閨內的床上,居然大剌剌地躺著一個男人!而且還是上半身光溜溜的男人!

  「天啊!救命啊~~」皖羚直退到門邊,尖叫得更大聲。慌亂中,她趕緊低頭巡視自己~~還好,她的內衣還好端端地穿在身上,完全沒有被扯開過的痕跡。

  可是,床上這個男人究竟是誰?居然就這麼睡在她的床上,抱著她共枕一夜天啊!她真是不敢相信,台灣的治安居然差到這種地步,連登徒子都敢這麼囂張地、大搖大擺地爬上被害者的床。

  「啊啊啊~~」

  皖羚的尖叫聲總算吵醒了褚凱傑,困得半死的他翻了個身,低吼著:「媽的!誰啊?一大早鬼吼鬼叫什麼?把燈關掉,我要睡覺!」

  「你、你……」皖羚氣到全身發抖,這惡賊真是無恥極了!「你快……快走!不然我要報警了!」嗚嗚,她真的覺得自己今年真是衰到底了!不但失業又失戀,還差點被奪去寶貴的貞操。

  宿醉未醒的褚凱傑懶懶地半睜開眼,看到站在門邊的女孩後,終於稍微清醒了些。

  「你是誰?」他坐起身來。

  「哇~~」皖羚掩住臉,再度放聲尖叫。「你不要過來!色狼、王八蛋、爛人、下流、人渣!」她抓起手邊任何抓得到的東西就往他身上砸去。「不要臉的大色狼!你竟敢闖入我的房間,你去死!我打死你!」

  「砰、砰、砰~~」檯燈、大型絨毛娃娃、抱枕、鬧鐘、筆筒,甚至連腳踏墊,都一股腦兒地往男人的臉上砸去。哼,砸死這個下流採花賊最好!

  「夠了!住手!」這下子褚凱傑總算完全清醒了,他雙眼幾乎噴火地瞪著她。「媽的!你到底是什麼鬼?一大清早地來我的房間大吼大叫還打人!」

  「這是我的房間!」皖羚吼得更大聲。「你這不要臉的惡賊!你以為我不敢報警嗎?錯!我現在就打電話把你移送法辦,關死你這個色狼!」

  「你說誰是色狼?我還沒告你差點把我砸死~~」

  兩人正吵得不可開交時,皖羚的媽──郭香吟披著睡袍趕過來,一進門看到皖羚時,顯得非常驚訝。「咦?死丫頭!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接著,她看見兩人一副劍拔弩張的決鬥狀。「呃…… 等等,你們兩個……」

  「媽!」皖羚大哭著抱住娘親。「他……嗚……這個色狼不知什麼時候爬上了我的床,嗚嗚……還……還睡了一夜!我完了、我毀了!我這輩子永遠嫁不出去了啦……」

  雖然皖羚確定這男人沒有對她怎麼樣,但,嗚……好歹她也是個黃花大閨女啊!就這樣不明不白地陪這臭男人睡了一夜,她可虧大了!而且如果不小心傳了出去,她也不用做人了。

  「你們兩人睡了一夜?」郭香吟的雙眼瞪得比銅鈴還大。「你是說,昨天晚上,你們兩個人就在這張床上……」

  「陶太太!」褚凱傑火大地跳下床,沉著臉問:「這是怎麼回事?你把房間租給我時,不是一再保證絕對不會有人來打擾的嗎?」他上半身赤裸,只穿著一條牛仔褲,古銅色的肌膚在朝陽下閃閃發光,強健結實的肌理蓄滿男性力道。他擁有一副令女人癡迷的好身材,胸膛寬闊、腰身結實、雙腿長且筆直。只穿著牛仔褲的他,顯得分外魅惑而性感。

  「唔?」郭香吟看得差點大流口水,一想起身邊的女兒才趕緊回過神來。「嗯……那個……褚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小女會突然回來,她一直是住在台北的。不過……你們兩個昨晚是不是……呃……」到底有沒有生米煮成熟飯啊?快說快說!呵呵呵,如果有的話,那真是太好了!她早就「肖想」這麼傑出的女婿肖想了好久,哈哈哈,真是天助她也!

  「我沒有對她怎麼樣!」頭痛得要命,褚凱傑更加火冒三丈地吼著:「我昨晚三點才回來,一上床就睡昏了。更何況,我再飢渴也不會對一個發育不良的小女孩下手!」

  發育不良?這四個字讓皖羚火速低下頭看著自己~~媽啊!她真的要昏倒了!一片混亂中,她只想著要快點趕走這個色狼,卻沒注意到自己身上居然僅穿著一套貼身內衣褲!

  「哇~~」她又大叫出聲,再也顧不得什麼,又羞又憤地奪門而出。

  氣死了!她真是巴不得自己當場死掉算了!

 




  半小時後。

  「嗚嗚……」

  皖羚身上披著老媽拿給她的睡袍,在娘親的房裡哀哀哭泣。

  「好了啦,你又沒怎麼樣。」郭香吟一邊化妝、一邊瞄著女兒。「你不是說你們兩個什麼事都沒發生嗎?那還哭什麼?」唉,扼腕啊!燈光美、氣氛佳,這小倆口怎麼會什麼事都沒發生呢?應該哭的是她這個為娘的才對吧?

  「媽,你知不知道我完了?我不用出去做人了啦!」皖羚又抽出一張面紙。「那個臭男人居然躺在我身邊睡了一夜,雖然沒做什麼,但我的名節毀了啦!我是你女兒耶,你都不替我擔心嗎?」

  「唉呀,既然他又沒對你怎麼樣,擔心什麼嘛?」郭香吟毫不在乎地塗上口紅。「丫頭啊,阿娘早就跟你說過:人活在世上只要行得正、坐得端,自己高興就好。管那些三姑六婆亂嚼什麼舌根?更何況,我們這方圓百里內也沒半戶鄰居,誰知道這件事啊?安啦!」向來樂觀的她很輕鬆地安慰女兒。

  「媽,你太過分了,那是我的房間耶!你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地把它租出去?而且都沒事先知會我!」

  「唉呀,這有啥大不了的呢?你這丫頭一去台北工作就像不見了似的,兩、三個月才回來一次,那房間空著也是空著啊!我是看到山腳下那些鄰居把多餘的空房整理出來當民宿,生意很好呢!所以就靈機一動,乾脆把你的房間也暫時租出去。呵呵,你都不知道阿娘的運氣有多好,我的『阿香民宿』這招牌才剛掛上去,隔天這個又帥又酷的褚先生就來詢問了,而且一出手就直接付給我半年的房租加上伙食津貼耶!多贊啊!真是正點。」

  嘿嘿,若能把那個又帥又多金的俊小子來當自己的女婿,會更贊。

  「媽!」皖羚真是快氣瘋了。「那你至少也可以先跟我說一聲啊!為何我事先都不知道?」如果她知道,也不會在三更半夜爬上自己已經被租出去的床,甚至搞出跟男人共寢的蠢事來了。

  「哼,說到這個我才有氣!」郭香吟氣呼呼地瞪著女兒。「你這個不肖女,已經連續三個月沒回老家了,你根本不關心我跟你爹的死活!即使打電話回來,也是三言兩語就收線。你啊,我還沒找你算帳呢!」

  「……」皖羚嘟著嘴。這一點她知道是自己理虧,因為最近這三個月她心情很不好,跟王仁宏的感情起起伏伏的,所以就沒心思回東部老家。但,事情的變化也未免太快了吧?

  她不滿地問著:「媽,你到底把我的房間租出去多久了?」討厭,一想到自己的香閨被一個臭男人霸佔使用,她就恨得要命。

  「大概快兩個月了吧,誰叫你這死丫頭都不回家。」

  「媽,我是忙著工作啊!之前天天加班,最近才有一段假期嘛……」皖羚還沒膽說出自己失業的事。眼前她得先問一個很重要的問題。「那現在怎麼辦?我打算回家住幾天,你要叫那個男人搬出去嗎?」

  「請褚先生搬出去那怎麼可以!」郭香吟用力搖頭。「絕對不行!他可是我『阿香民宿』的第一個客人耶!服務業就是要以客為尊,而且最注重的就是信用了。更何況,我已經預收他半年的房租了,怎麼可以要他搬出去?那多失禮啊!」

  「媽!」皖羚也火了。「你不要他搬出去,那我要住哪裡?」這小木屋只有兩房兩廳,沒有多餘的房間啊!

  郭香吟轉轉眼珠。「嘿,我想到了,你可以去睡倉庫啊!」

  「倉庫」皖羚再度尖叫。「媽,你說什麼?你居然要你的親生女兒去睡倉庫你、你……」氣死人啦!她是知道老媽死愛錢,但沒想到居然會過分到要她去睡倉庫!她真的是媽親生的嗎?

  「唉呀,睡倉庫又不會怎麼樣,反正那間倉庫只堆了點舊傢俱,還算乾淨啊!你稍微整理整理就可以住人了。別再要我請褚先生搬出去了,我說過,『阿香民宿』的服務宗旨就是『以客為尊』,凡事都要先替客人考慮,你這死丫頭別壞了我的招牌和信用吶!」

  「媽……」皖羚呆了,萬萬難以相信自己的運氣居然背到這種程度!「你是認真的?真的要我去睡倉庫?」

  天啊!地啊!她是造了什麼孽啊?失戀加失業也就算了,回老家尋求慰藉居然還要被趕去睡倉庫?唉,她是不是該慶幸家裡還有倉庫?不然,也許嗜錢如命的老媽會叫她去睡屋外的狗屋……

  「對啦,就是這樣,你還囉嗦什麼?」郭香吟梳好包頭,不耐地看了女兒一眼。「待會兒我幫你打掃倉庫,讓你住得舒服點,這總行了吧?好了,你別耽誤我的時間了,我還得趕快出去幫褚先生準備早餐呢!萬萬不可怠慢我『阿香民宿』的唯一貴客。」

  一說完,她便匆匆出門,懶得再看親生女兒一眼。

  「媽……」皖羚目瞪口呆地留在原地,還是很難相信自己的命運竟然這麼慘!她、她、她……嗚嗚,天底下的衰事都被她一人遇上了!才短短幾個月,她就什麼都沒有了!工作丟了、男友跑了,現在連爹也不疼、娘也不愛,還得要去睡倉庫,跟「小強」擠在一起!嗚嗚,她好像被上帝丟到最偏僻的角落裡了……

  哇!她好想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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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16 15:53:3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皖羚躡手躡腳地走到自己的房間門口,探頭一看--

  幸好,那混帳王八蛋不在房內!

  她立刻閃入房間裡,把自己的行李拉出來,然後又火速衝向老媽的房間。唉……想想還真悲哀,她是進自己的房間耶,干麻搞得跟做賊一樣?

  換上家居服後,皖羚走向廚房。餓死了,昨天晚上只顧著哭,什麼東西都沒吃呢!

  一陣香味撲鼻而來,就見廚房內的老媽繫著圍裙,愉快地哼著小調,揮舞著手中的鍋鏟。

  皖羚一看,哇,還真豐富啊!雖然只是早餐,但小菜至少就有五、六樣,其中還有她最愛吃的干貝菜卷和酒釀湯圓耶!看來老媽是良心發現了,覺得很對不起她這個親生女兒,所以決定要好好地替她補一補。

  「好香喔!」皖羚笑咪咪地挨過去,拿了湯匙和小碗就打算大快朵頤一頓。「媽,你的手藝真棒耶!」

  「喂,別動!」郭香吟一轉身,狠狠地拍掉女兒正打算撈出來的酒釀湯圓。「別動別動!這是要給褚先生的早餐。他付給了我一大筆的伙食費,我當然得好好地替他準備豐盛的三餐啦!」

  「媽?」皖羚如遭雷劈!天啊,這個女人真的是她的親娘嗎?她到底是不是撿來的?「那我吃什麼?」

  「放心,我下會餓死你的。喏,你的早餐在那裡。」抬手遙遙一指。

  皖羚順著阿娘的手看過去--嚇!兩片薄薄的烤吐司,上面躺著一顆很單薄的荷包蛋,旁邊則擺了一小瓶牛奶……那……就是她的早餐嗎?

  好、好……豐、盛啊!豐盛到她都想哭了!

  「媽?」她倒抽口氣。「你要我就吃這個而已?不公平!」她忍無可忍地大叫,指著另一端的滿漢全席控訴道:「我是你的親生女兒耶!那個姓褚的混帳算什麼東西啊?你把他餵得飽飽的,卻拿兩片烤吐司就想打發我?!嗚,你好過分!」

  郭香吟白了她一眼。「小聲點,人家褚先生有名有姓,叫褚凱傑。什麼姓褚的?讓人聽到多失禮啊!你別忘了,他可是我的貴客。你啊,吃那些就夠營養了。女孩子要保持苗條的身材才好,知不知道?」

  說完,不理會女兒抗議的眼光,郭香吟把幾道小菜和養生粥擺在托盤上,端起,往戶外的花園走去。

  皖羚看著母親大人慇勤地將豐盛的早餐擺在花園的木桌上。花園裡有一組休閒木桌椅,不論是享用早餐或暍下午茶,都可以在那兒盡覽花團錦簇的庭園風光,非常愜意,也非常的……不、公、平!

  皖羚雙眼越瞪越大,心底直冒火。要不是她長得跟老媽年輕時簡直一模一樣,她一定會以為自己是從路邊撿回來的,而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臭男人才是老媽的親生孩子!

  這、這……這真是……太過分了!平平都是人啊,待遇嘛差太多了吧?

  郭香吟擺好餐點和餐具後,又慇勤地現搾了一杯柳橙汁,這才招呼著坐在石椅上抽煙的褚凱傑。「褚先生,來吃早餐嘍!」

  隔著扇窗戶,皖羚看到褚凱傑懶洋洋地走過去。山風吹拂,他墨黑色的中長髮迎風飛舞著,上身是一件簡單卻有型的POLO衫,搭配著卡其色的百慕達褲,休閒味十足。

  他手上戴著簡單的皮革手環,足蹬夾腳涼鞋,粗獷又有男人味。但,最富侵略性的,還是那一雙慵懶卻又熠熠發亮的黑眸。

  皖羚拿著牛奶,不自覺地看呆了。平心而論,這傢伙長得還真是人模人樣,而且氣勢獨特而卓絕,難怪老媽像是八百年沒見過帥哥般,對他慇勤得不得了。

  哼!心底那把火又熊熊地燃燒起來。皖羚恨恨地瞪著自己簡單到可憐的早餐,再看看那吃著「滿漢全席」的傢伙--外人看了一定會以為他才是老媽的親生兒子,而自己只是個苦命的小孤女、童養媳!嗚嗚……

  她討厭這個姓褚的!誰敦他一來就霸佔老媽對她的疼愛,還害她要去睡倉庫!她恨死他了啦!

  看見郭香吟又回到屋內,皖羚趕緊發問。「老媽,家裡真的這麼缺錢嗎?要不你為什麼會把我們家改成民宿?老爸的退休金不是還不少嗎?應該足夠你們兩老好好地過晚年了,為啥還要去賺這種外快啊?」

  她知道實施周休二日後,來花蓮或台東觀光的外縣市遊客越來越多,所以很多家庭乾脆把空房間改成民宿。但她真的作夢也想不到,老媽也會來這套。

  郭香吟瞟了正在客廳看報的老伴一眼,而後拉著皖羚,神秘兮兮地道:「幸好你爸他重聽,所以我才敢告訴你,下過,你聽了可千萬別說出去喔!你爸那些退休金,我……我幾乎都拿去玩股票了!啊你也知道,現在景氣很不好哇,所以就……這又不是我的錯,我也盡力了呀!可是依舊賠得那麼慘,我又有什麼辦法呢?比我賠得更慘、更衰的還很多呢……」

  「什麼?!」皖羚大驚。「你把老爸的退休金全砸到股市裡去了?」股市向來就是浮浮沉沈的,這一陣子又剛好全球經濟不景氣,再加上老媽根本就沒有數字觀念,所以,皖羚不難揣測那些錢的下場有多慘……

  「小聲點!」郭香吟低著頭。「其實也沒賠光光啦,不過……唉,虧了不少倒是真的。我不敢讓你爸知道,他平時脾氣雖好,可抓起狂來還是會嚇死人的。所以啊,我才要另辟財源呀!皖羚,這件事你嘴巴可得給我閉緊一點,千萬別讓你爸知道啊!」

  實情根本下是這樣!郭香吟的確有拿一些錢去投資股票,不過,她可是很懂分寸的,投資歸投資,還是留了一筆錢要養老。之所以會這麼騙女兒……嘿嘿,以後她就知道啦!

  「我不會說的……」皖羚吶吶地回答,同時心底覺得很羞愧。老媽敗光老爹的退休金固然不對,不過,說起來,她覺得自己這個當女兒的還真不爭氣。在爸媽都老的時候,沒法好好地奉養他們,反而還要躲回家來吃他們的老本,唉……

  她現在更沒勇氣告訴老媽--她失業了。

  「對了,」郭香吟又補了句。「現在你總算可以明白我為什麼會這麼重視褚先生這位貴客了吧?他啊,真是個阿莎力的好客人,一來就預付給我半年的住宿費和伙食費,呵呵呵,這種貴客當然要好好地款待,這樣才能樹立我『阿香民宿』的好口碑啊!」

  郭香吟又把一些菜弄好後,交代道:「丫頭啊,現在我跟你爸要去山下的『長青俱樂部』找人打牌,中午會去阿霞嬸她家串門子,不回來吃飯了。午餐時,你記得把這五道菜和這鍋湯熱一熱,拿給褚先生吃啊!」

  「什麼?!」皖羚氣憤地咬著吐司。「媽,你有沒有搞錯啊?你只給我兩片吐司吃耶,還要我做牛做馬地伺候那個姓褚的?」

  「什麼做牛做馬?女孩子多多少少要會點廚藝,不然將來怎麼嫁得出去?而且我只是要你微波加熱而已,又不是叫你煮菜,有啥難的?好啦,我要出門了。」

  嘿嘿,傻丫頭,你將來就會瞭解老媽的用心啦!我這麼努力地製造機會,好讓你跟褚大帥哥多多培養感情,到時一定可以天雷勾動地火的,哈哈哈!

  眼看老爸老媽甜甜蜜蜜地開車下山了,皖羚只好無奈地站起來。唉,真衰!人倒楣時,真是去哪裡都惹人嫌。逃回東部老家也沒比較好命,下但要被趕去睡倉庫,還得當女傭伺候那位「金主」。

  啊~~她快抓狂了啦!

 




  褚凱傑用完早餐後就不見人影了,皖羚也懶得管他跑到哪裡去,午餐時間一到,她就把老媽事先煮好的菜加熱,然後老實不客氣地坐下來先吃為快。

  哼,早上只吃兩片烤吐司,快餓死她了。現在香噴噴的菜餚就擺在面前,她當然不會客氣。

  正愉快地吃著蜜汁火腿時,褚凱傑進來了。古銅色的臉龐上閃著汗珠,形成非常耀眼的光芒。他……他真的是個很出色的男人,像是太陽神阿波羅般魅力四射,讓人無法忽視……

  停!皖羚命令自己收回視線,專心吃飯。哼,這臭男人害她要睡倉庫、打「小強」,她永遠不原諒他!

  褚凱傑進門,看了正大快朵頤的皖羚一眼,沒說什麼,直接進入浴室洗把臉後,意態悠閒地坐在餐桌前,也開始享用午餐。

  他一坐下,皖羚就覺得渾身不對勁。這是四人座的餐桌,這臭男人明明可以坐在她對面,但他偏偏挑她旁邊的位子坐下,兩人因而靠得好近。

  「喂!」她抗議。「你一定要擠在這裡吃飯嗎?對面那兩個位子空著,你不會坐過去嗎?」

  褚凱傑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可是,我最喜歡坐這邊的位子,因為可以看到窗外的景色。還有,其實你佔據了我慣坐的椅子,你知道嗎?該移位的好像是你吧?」

  是我?是我?又是我?皖羚一聽更是火氣直冒。好啊,這臭男人一來,她不但沒房間睡、沒爹娘疼,現在甚至連坐個位子都要小心翼翼地伯搶到他的「地盤」!  shit!這到底是誰的家啊?

  她狠狠地瞪著他,巴不得手上的筷子能化為兩柄利劍射穿他。

  「褚凱傑,你最好搞清楚,收你房租的人是我媽,下是我!而且,這裡是『我』的家,你別欺人太甚!」

  皖羚本來還想繼續罵的,但因為轉頭面對他,她無可避免地看到了些不該看的……東西。這下流男人的襯衫鈕扣居然打開了大半,露出一大片胸膛!而且他剛才去洗臉時似乎沒有把臉擦乾,有些許水珠沿著髮梢滴落到頸項,再慢慢淌到他壯碩結實的胸膛……

  喔~~她面紅耳赤地撇過頭去。這畫面真是太……太下流,卻又……該死的刺激!

  「怎麼了?」褚凱傑興味盎然地看著她紅透的小臉。這小丫頭真有趣,個性衝動卻很容易臉紅。在爾虞我詐的商場混久了,他已經很久沒有看過這麼直接的女人了。她的喜怒哀樂全寫在臉上,毫不偽裝。

  「你……」皖羚命令自己深呼吸、深呼吸。鎮定,不要像是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你、你要不要去換件上衣再來吃飯?我答應你,絕對不會把這些排骨跟牛肉吃光光的。」

  「哈……」褚凱傑又爆出一連串雄渾豪邁的大笑。這丫頭真的很有趣!他故意湊近她,壞壞地在她的耳邊呵著熱氣。「別大驚小怪了,昨天晚上,你該看的不是都看光光了?嗯?我們兩人同床共枕耶,可是非常熟悉彼此的身體喔!」

  轟--像是有一座火山在她體內爆發,皖羚又羞又怒地跳起來,指著他想破口大罵,卻又不爭氣地結巴。「你、你……褚凱傑!我警告你,不要……不要再亂說話!昨天晚上你睡你的,我……我睡我的,什麼……什麼也沒有發生!」

  「你確定?」看到她羞得連脖子都紅了,褚凱傑玩心更起,非常惡劣地眨眨眼,放蕩得像個惡魔。「小丫頭,很多事可不要太早斷定喔!雖然一早醒來,你還穿著……嗯……內衣褲,不過,很多人會在『事後』又把衣服穿回去的,免得著涼嘛!你說對不對?」

  哈!看著她羞窘得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他的心情竟越來越好。以往他所接觸的女人都太精明、城府太深了,他已經很久沒遇過這種單純得像張白紙般的女孩了。

  「你--」皖羚氣到雙拳緊握。她瞄了廚房的菜刀一眼,非常認真地考慮著要不要鋌而走險,直接宰了這個爛傢伙?

  「褚凱傑,我警告你最好不要再亂說話!你別忘了,這裡可是我的家鄉、我的地盤。你要是真的惹毛了我,我……呃……我隨便出去吆暍一聲,就會有一大票的兄弟肯為我賣命的!我們把你宰了,再丟到深山裡去餵狗,到時你怎麼死的都沒人知道!」

  哼!幸好她前一陣子有看了一些什麼「十三妹」、「古惑仔」之類的港片,所以才能裝出一副流氓的口吻的口吻。

  褚凱傑還是氣定神閒,笑意翩翩地瞅著她。「唉喲,好厲害啊!我都不知道你是人見人怕的『後山大姊頭』呢!」他霸道地拉住皖羚,又把她按回座位上。

  「好,大姊頭,要要陰、要狠,也得先吃飽飯吧?你媽咪燒的排骨很好吃,多吃一點啊!」他反客為主地招呼起她。

  皖羚還是一肚子火,但看到臭男人從容優雅地進食,她問自己:我干麻要生氣?干麻跟自己的胃過不去啊?而且老媽鹵的牛肉跟排骨的確定人間美味!哼,要比吃是吧?我絕對不會輸給你的!

  對!千萬不可以虐待自己的胃!所以,皖羚再度拿起碗筷。就算要殺人洩恨,也得先吃飽飯才有力氣。

  皖羚邊嚼著牛肉,邊斜瞄他一眼,冷冷地發問:「喂,你是不是逃犯?」她乘機把最大只的雞腿搶回來。哼,小人!這種好料才不會被你奪去。

  「什麼?!」這回換褚凱傑愣住。「你說什麼?」

  「別假裝聽不懂!」皖羚沒好氣地舀了一大碗鮮魚湯。「一定很多人問過你這個問題吧?你看起來就像是在都市裡打滾的人,為啥沒事躲到這種荒山野外來?聽我媽說,你已經來住兩個月了,你是下是在哪兒犯下了什麼殺妻案或是卷款潛逃的金融犯?所以逃到這裡來避避風頭?」

  她從小在台東長大,偶爾也會看到幾個生面孔,總是神神秘秘地躲在深山裡,大人都說那是外地人犯了罪逃來這裡躲藏,所以她一心認定這個神秘兮兮的傢伙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過去。搞不好還喪盡天良地把他老婆做成了人肉叉燒包呢!

  「噗--」褚凱傑放下飯碗,直接由喉頭爆出大笑,笑得前俯後仰。哈哈哈!真是太有意思了。

  「你很有趣。其實,我來這裡兩個月了,很多人都拐彎抹角地想問我到底來這兒幹什麼?下過,從來沒有一個人像你這樣直接說出來。」

  「這很好笑嗎?」皖?冶冶地挑著眉,趁他大笑之際又挾走一大塊荷葉排骨。

  「你放心,就算你是逃犯我也懶得去舉發你。下過,你最好不要替我家惹來任何麻煩。如果你閒閒沒事還喜歡嗑個藥的話,請你去別的地方再嗑,別弄髒我家!」她最看不起那些煙毒犯或是吸毒者了。

  褚凱傑雙眼炯炯有神地盯著她,琥珀色的瞳底閃著烈焰,微笑問道:「你覺得,我像是煙毒犯或是落跑的殺人犯嗎?」

  被他那灼熱的眼神一電,皖羚的心跳居然漏跳了一拍。真沒用!她暗罵自己。好啦,雖然這傢伙很帥,但在台北待久了,她又不是沒見過其他的帥哥,干麻只要他凝神看著她,她就覺得呼吸困難啊?

  她仔細地審視著眼前這個男人。他的打扮很輕鬆,但睿智的眼瞳及散發出的尊貴氣勢是天生的,騙不了人。她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打從何處來?又是從事什麼職業的?不過,他那與眾不同的風範告訴她--他不是個簡單的男人!他的身上有股凌駕一切的傲人氣魄,看來像是慣於發號施令的領導者。

  管他的!皖羚趕緊提醒自己:不管他是什麼來頭,都不關她的事!

  「我沒興趣管你是不是煙毒犯或殺人犯。」皖羚低下頭猛啃排骨,好掩飾自己心湖的波動。「總之,我只有一句話:這是個很純樸美麗的山區,請你不要污染這裡,給這裡的居民帶來麻煩!」哼!搞不好他是女人包養的小白臉,因為東窗事發,被某個綠雲罩頂的老大四處追殺,所以才躲到東部來的。嗯,愈想愈覺得很有可能。

  「呵呵……」褚凱傑也盛了碗魚湯。「很感謝你給我的『建議』。你放心,不管我是什麼殺人犯還是煙毒禍害,都不會給這裡帶來任何麻煩的。不過,相對的,我可不可以也給你一點建議?」

  建議?皖羚挑挑眉,大方地回答。「可以啊,請說吧!」哼,她才不要給這個長相囂張的臭男人給看扁了。人家她陶皖羚就算不是系出名門,也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呵……」褚凱傑漆黑的眼眸更加深幽。他瞅著她,邪氣十足地道:「陶皖羚,你是個很出色的女孩,五官清秀、氣質一流,態度又落落大方……」

  皖羚微笑地聽著。哼!算這痞子有眼光,懂得欣賞她的美。哈哈!

  不料,那魔鬼般的男人又拋來一句--

  「可是……我覺得,女孩子不應該只注重外在的美麗,應該要『內』外兼修。譬如說……」他勾起更邪肆的笑容。「你的身材那麼棒,三圍那麼正點,實在不該穿那種土灰色的內衣褲來糟蹋自己,那個顏色好像是老阿婆在穿的。」

  嗡嗡嗡……

  皖羚呆愣了好幾秒,一時之間很難反應過來。土灰色?等等,他說的是……殺千刀的!他說的是她今天早上穿的內衣褲?!

  天啊!

  「褚--凱--傑--」她氣得臉紅脖子粗,殺氣騰騰地跳起來大吼。「你--該死的你,偷看了我的內衣褲還敢大放闕詞!你、去、死!」抓起桌上的咖啡杯、水果杯和碗筷,她一股腦兒地就往那惡棍身上砸去。

  「咻!」褚凱傑溜得可比誰都快,迅如閃電的身影早在佳人暴跳的時刻就敏捷地竄入房中,還俐落地上了鎖。
  氣氣氣……氣死人了!皖羚氣到要抓狂了!她衝去廚房,一手抓著菜刀,另一手抓著水果刀。啊~~氣死她了!

  「咚咚咚咚咚……」既然不能殺人洩恨,她就拿倒楣的砧板出氣。我切、我切、我切切切……把砧板當成楮凱傑那個死人臉。

  嗚……這下子,陶皖羚真是衰到連哭都哭不出來了。天啊!地啊!她真是背到家了,穿著內衣褲被看到也就算了,可那還是……還是她最保守、顏色最最老土、甚至都洗到起毛球的那一套!

  哇!她哭死算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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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16 15:54:0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接下來的幾天,陶皖羚都盡可能地避開姓褚的那個大惡棍,因為一看到他,她就會火冒三丈,她就會想起他取笑她穿著活似老阿婆的內衣褲!恨啊~~

  幸好,這幾天褚凱傑似乎常常外出。吃完早餐後,他多半會騎著那輛重型哈雷機車呼嘯而去,然後常常到三更半夜才回來。

  這天下午,皖羚在老媽的命令下,幫忙洗衣、拖地、曬棉被……唉,她真是命苦啊!從台北一路苦苦苦……苦回老家。她回到台東來,根本是來做苦工的嘛!

  好不容易工作暫告一個段落,皖羚抽空暍了口茶,問阿娘。「媽,那個姓褚的到底是做什麼的?又是什麼來頭?」

  正忙著洗晚餐要用的食材的郭香吟頭也不抬地回答。「你管他是做什麼的?反正,人家他付錢爽快。而且啊,我總覺得他渾身上下充滿紳士風範呢!我猜,他一定是掌管什麼財團的第二代接班人,因為想暫時遠離塵囂,所以才會來這裡度假。」

  呵呵,郭香吟腦海中浮起美麗的幻想。喔,那俊小子真是越看越帥,帥到連山腳下的小姐們都不顧矜持地向她追問有關他的種種。帥到每個媽媽一看到他,就想把女兒嫁給他。

  如果可以按照她的計劃,把這傻丫頭跟那俊小子送作堆……喔呵呵呵……那多美妙啊!

  不過,根據她的觀察,這幾天,皖羚好像老是躲著褚凱傑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看來,她不下猛藥不行了。

  皖羚不屑地翻翻白眼。「有錢有什麼用?搞不好他是殺人犯,不知在哪裡作奸犯科,所以才帶著贓款逃到我們這裡來!」哼!敢批評她的內衣像阿婆,她恨他一輩子!

  「才不呢!我覺得褚先生才不是什麼有問題的人。」郭香吟一臉興奮。「你沒注意到嗎?他穿的衣服雖然都很簡單,也不刻意強調名牌,但每一件都質感非凡。還有啊,我聽說他常常去花蓮找隱居在那邊的大作家或是藝術家,而且跟他們相談甚歡呢!你也知道那群藝術家的脾氣,如果褚凱傑肚子裡沒有足夠的墨水,他們才懶得理他呢!」在她眼底,這俊小子簡直是人中之龍,非拐來當女婿不可。

  郭香吟看了女兒一眼,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問道:「喂,丫頭,你到底什 時候要回台北上班啊?你們公司真的這麼好,可以讓你一口氣休這麼久的年假?」

  正在暍花茶的皖羚差點嗆到,支支吾吾地回答。「嗯……因為……因為我今年的年假都沒有休啊,所以累積起來,可以休久一點。」唉,她還是覺得失業是件挺丟臉的事,所以不好意思說出來。

  「你再裝吧你!」郭香吟賞了女兒一記爆栗。「笨丫頭!失業就失業,是老闆落跑又不是你的錯,為啥不敢說?你啊,真是死鴨子嘴硬!昨天你出去買東西時,吳意琴打電話來問候你,我覺得她語氣怪怪的,所以故意套她話,這才得知你失業的事。笨丫頭,這種事有什麼不能說的?」

  「媽……」皖羚眼眶一紅,委屈地看著娘親。

  「好啦,別哭哭啼啼的,工作再找就有了嘛,又下是天要塌下來了。」郭香吟一派樂觀。

  皖羚道:「媽,我失業的事你可以告訴爸爸,但絕對不能讓那個姓褚的知道喔!」

  「為什麼?」郭香吟仔細盯著女兒瞧。

  「因為……呃……」在母親大人精明的視線下,皖羚有點結巴。「唉呀!反正你就不要跟他說嘛!我總覺得他好驕傲,老是一副很自以為是的臭屁狀,如果他知道我失業了,一定會取笑我的。所以你就跟他說,因為民宿人手不足,所以你硬要我來幫忙。」

  明知這個借口聽起來遜斃了,而且狗屁不通。但……唉呀,不管了啦!反正皖羚就是討厭褚凱傑那副似笑非笑的痞子樣。

  嘿嘿,好像有希望喔……看來,他們兩個八字已經有一撇了。郭香吟在心底偷笑。

  知女莫若母,她最清楚女兒的倔脾氣了,除非她很在意某一個人,不然,就算一群三姑六婆在她背後大嚼舌根,她都會充耳不聞,完全不放在心上的。

  瞧這丫頭,表面上似乎一副很討厭褚凱傑的模樣,可是心底卻又很在乎他對她的看法。呵呵,郭香吟的笑容繼續擴大,哇哈哈哈,有希望、有希望!照這樣發展下去,她應該很快就要準備辦喜事啦!

  「我知道,我不會說的。」精明的郭香吟把喜悅全藏在心底,淡淡地道:「對了,明天早上我跟你爸要去你台中阿姨家,先在她那兒住個幾天,然後會陪她去美國參加你表妹的大學畢業典禮,順便玩一陣子,這一去大概要一、兩個月,你好好看家啊!」

  「什麼?!你跟爸要去台中?還要出國?!」皖羚好驚訝。「那……那個臭男人怎麼辦?媽,出租民宿的是你,不是我耶!我才不要幫他準備三餐,還為他做牛做馬的!」

  「喂,死丫頭,做人要有良心懂不懂?」郭香吟敲敲女兒的頭。「你要回家住多久都隨便你,我也不會催你去找工作。但我跟你爸也好久沒出去玩玩了,若不趁這把老骨頭還能動的時候,趕緊跟你爸到處去遊山玩水,要等到何時?況且你台中的阿姨盛情邀約,我們當然要去美國大開眼界啊!這段時間,你就暫時代替我做點事有什麼關係?這麼愛計較!」

  「媽……」皖羚還是非常震驚,而且這不是計不計較做家事的問題啊!行,燒飯、洗衣她都認了,但……老爸老媽這一走,屋子裡下就只剩下她跟那個姓楮的惡棍了嗎?

  莫名的潮紅湧上她的臉。皖羚也下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麼?但只要一想到要跟褚凱傑在這個屋簷下單獨相處,她就覺得……覺得心臟很難負荷。   

  「媽,不可以這樣啦,我覺得這樣子很不妥……」皖羚企圖力挽狂瀾,她才不要跟那個痞子獨處。

  「沒什麼不可以的,走開、走開!」郭香吟一把推開她。「我要去整理行李了,去美國要穿漂亮一點,讓人家知道台灣的歐巴桑也是粉美、粉美的,哈哈哈~~」

  她一回頭,俐落地封住女兒正欲開口的嘴。「你這是什麼表情?你這死丫頭是見不得老媽休息幾天是不是?非要把我悶死在台東啊?真是不孝女!話說回來了,我出去玩對你也是件好事啊,你可以搬到我的房間睡,不用委屈地去睡倉庫了,這樣不是很好嗎?」

  更好的是,她由美國回來後,說不定就多了個女婿、甚至連外孫都有指望了呢!哇哈哈哈!自己真是聰明啊!

  至於褚凱傑的人品嘛……安啦!既然她膽敢讓唯一的寶貝女兒跟他獨處,就代表她對這個年輕人觀察入微,對他的品行很放心!好說歹說,她郭香吟也活了五十幾歲,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她本是系出名門,家道中落後嫁給老實卻溫柔的公務員丈夫,好不容易才靠自己的雙手打出了一片天,因此,看盡人情冷暖的她,最引以為傲的就是一雙利眼。她看得出姓褚的這個小伙子光芒內斂,但品行優秀、才華洋溢!

  哈哈哈!她真是太滿意自己的眼光啦~~

 




  儘管皖羚一再抗議,但翌日凌晨六點,睡在倉庫的皖羚在半夢半醒中就聽到老爸老媽嘻嘻哈哈出門的聲音,她的心也涼了。

  嗚嗚~~完蛋了!老媽真是狠啊,說去玩就去玩,真的不顧她這個女兒的死活了。

  哇,她真是夠苦命了,接下來,只好自力救濟了!

  唉,不管了,反正他們非出去玩不可;,她這個當女兒的也不敢阻止,那……那就繼續睡吧!

  唉,這年頭做人真是越來越累了,還是當鴕鳥輕鬆一點!

  雖然倉庫睡起來沒自己的香閨舒服,不過晚秋的山區正好是個睡覺天,涼涼的冷空氣讓睡意更濃,她迷迷糊糊地又跌入了甜甜的夢鄉……

  砰砰--

  睡得很香甜的皖羚被一陣粗魯的敲門聲驚醒,她皺眉,翻個身想繼續再睡。

  「陶皖羚,起床了!」

  誰啊?大清早的,誰在外頭鬼吼鬼叫的?嘖,不用猜也知道,這個屋子只剩下她跟那個姓褚的,不是他還有誰?

  她不想理會,但那惡棍卻越來越大聲。

  「陶皖羚,我命令你立刻出來!我餓了,要吃早餐!」

  天啊!皖羚幾乎想尖叫了!shit!這混帳真是不知民間疾苦啊!他每天能四處遊蕩、快樂地遊山玩水,但她可沒他那麼好命!昨天被老媽硬操了一天,忙著拖地、洗衣服、刷廁所、曬棉被、醃泡菜……忙得她骨頭都快分家了!

  「陶皖羚,我說我、要、吃、早、餐、了!你給我出來!」

  媽的!皖羚氣呼呼地跳起來,火冒三丈地打開門--她身上穿的是直條紋的中性睡衣,不怕他看!

  她臉色陰沈地瞪著來人。「褚凱傑!你是大少爺啊?想吃早餐不會自己動手嗎?廚房裡有雞蛋、有火腿、有麵包、還有牛奶!你不能自己動手嗎?」

  「不能!」褚凱傑的酷臉沒有任何表情。「我只知道,我繳了筆很可觀的伙食費。而且昨天晚上阿香嬸跟我說,她出門後,我的三餐還有房間整理都由你負責。」

  他冷冷地看著不動的陶皖羚。「你還是不肯出來做早餐嗎?行!」眼中閃過一絲狡光。「我不勉強你,不過,說實在的,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使用咖啡機跟烤麵包機耶-我想,我還是打個電話去請教阿香嬸好了,她有留電話給我,我記得是放在……」

  他作勢往外走。

  「你站住!」皖羚氣得要跳腳了。可恨啊,這可惡的傢伙真是穩穩地抓住了她最大的弱點!沒錯,她很怕老媽,而且是非常非常的怕!老媽中氣十足的河東獅吼,往往會讓她嚇得三魂去了七魄!

  更何況,皖羚覺得自己這個當女兒的已經很沒用了,都二十幾歲了還要回老家讓爸媽養,久居山區的老爸老媽現在難得出門散散心,她實在不想讓任何人打擾他們出遊的好興致。

  算你狠!皖羚惡狠狠地白了他一眼。「給我一分鐘刷牙洗臉可以吧?」

  「砰」的一聲,她用力地關上門,不待他回話,逕自走入盥洗室。

 




  盥洗完後,皖羚又回倉庫換了套家居服,這才臭著一張臉走向廚房。

  褚凱傑已經大搖大擺地坐在餐桌前,催促著她。「動作快一點!我餓死了。」

  你餓死了引皖羚在心底暗罵:你最好真的餓死算了!討厭鬼!

  她懶懶地打開一袋吐司,就聽到背後的褚凱傑丟來一句。「嘿,我先聲明,我不指望你有阿香嬸的好手藝,可以煮出一桌豐盛美昧的早餐。不過,我的最低底線是培根火腿蛋三明治。蛋要七分熟,不可以煎得太老;培根要炒出香味;火腿要夠嫩。還有,還要再加一點小黃瓜絲來調味,小黃瓜一定要夠新鮮才有咬勁,懂嗎?」

  「切切切……」※&#§*……皖羚沒回答,僅是眼冒殺氣地切著火腿片。

  該死的!這痞子真討厭,根本是故意整她嘛!早餐隨便吃兩片烤吐司就夠了吧?沒事這麼講究做什麼?

  雖然很不情願,不過她還是把他要的培根火腿蛋三明治做出來。

  「吃吧!」她沒好氣地把東西往褚凱傑的桌前一擺,非常怨恨自己沒勇氣在裡面下毒或放瀉藥。

  「咖啡呢?』褚凱傑一臉不滿。「吃三明治就要搭配熱騰騰的咖啡,你不懂嗎?我可不喝超級難暍的三合一衝泡式咖啡包,我要現煮的咖啡。」

  還要咖啡?!皖羚的臉更臭了,她巴不得直接把他抓去喝臭水溝的髒水!

  她僵硬地起身,又走到料理台前煮了一杯咖啡。咖啡煮好後,她背對著褚凱傑,臉上突然掛著一抹狡猾的笑容。哼,你想整我嗎?門兒都沒有!看看是誰整誰吧!

  要她煮咖啡?可以!下過……她會給他special的!

  她故意加了三大湯匙的糖,再偷偷加入四匙陳年烏醋,以及兩匙泰國辣椒粉和三匙檸檬原汁!哈哈哈,這樣保證可以調出好、味、道!

  她把咖啡端到桌上,附上糖和奶精球,然後皮笑肉下笑地說:「煮好了。」

  褚凱傑狐疑地看著她,雖然覺得這小姐的笑容很詭異,不過,就是一杯咖啡嘛!而且,料理台上又沒有殺蟲劑或是什麼毒藥,她應該不可能下毒吧?

  把糖倒入杯裡攪拌,再倒入奶精後,他試探性地喝了一口。

  「噗--」顏色怪異的液體才剛碰到舌尖,味蕾就發出嚴重的抗議!難喝死了!褚凱傑火速衝到流理台前拚命吐。媽的!又酸、又苦、又辣、又嗆!那是什麼見鬼的東西啊?

  「你--」褚凱傑轉身,咬牙切齒地罵著。「陶皖羚,你真該死!你卑鄙--」

  「喂,你別罵得那麼難聽!」皖羚雙手一攤,一副無辜狀。「你要我煮咖啡,我就乖乖去煮了啊,又沒拿三合一衝泡包敷衍你。沒辦法,我的手藝不太好,只好請你多多包涵嘍!」

  哈哈哈!看到他那扭曲的五官,皖羚就覺得通體舒暢,真是快樂得不得了!

  褚凱傑又坐回位子上,嫌惡地把那杯「餿水」移到一邊,乾脆地打開桌上的礦泉水,瞪著陶皖羚,凌厲的視線像是巴不得把她大卸八塊似的!

  皖羚也氣定神閒地打開另一罐水,悠閒地問:「看我干麻?我已經說過自己不太會煮咖啡了啊!至少我很有誠意地替你做了三明治啊!那份三明治的味道還不錯吧?」嘿嘿,人嘛,做事不能一次做絕,雖然泡了杯「粉特別」的咖啡給他,但那份培根火腿蛋三明治,她發誓自己做得還滿用心的呢!

  褚凱傑喝了口水,以研究的目光審視她,接著猝不及防地問道:「喂,你是不是失戀了?」

  「噗--」這回換正在喝水的皖羚趕緊搗住唇,一口水含在嘴裡,差點噴出來,也差點把她嗆死!她驚駭地瞪著眼前的男人,他、他……他怎麼會知道?這件事她連老媽都沒說啊!

  「果然失戀了!」褚凱傑挑著濃眉,意味深長地微笑。「聽說失戀中的女人啊,像是渾身長刺的剌蝟,更像是母夜叉,惹不得的!嘖嘖,今天我總算是親自『領教』到了!」

  「你--」皖羚一張臉又紅又白,卻氣得找不出話來反擊。該死!她怎麼會這麼蠢?這男人只是在試探她罷了,但她剛剛那呆若木雞的表情,已經給了他最好的答案!
  喔~~她真想掐死自己!陶皖羚,你真是個大笨蛋!都一把年紀了,還什麼心事全寫在臉上!

  褚凱傑笑意更深地看著她。這小丫頭真有趣,紅撲撲的小臉忽紅忽白的,像個小娃娃,可愛透了,讓他忍不住想繼續逗她。

  呵,看來他這趟回台灣還真是回來對了!他原本只是要紓解沉重的工作壓力,所以才會給自己放大假。

  離開巴黎後,他直奔自己的故鄉--台灣,而且故意不住台北老家,反而挑了最偏僻的東部山區,為的就是想遠離喧囂的都市,好讓大腦和心靈完全地休息。

  只不過,上天的安排還真有意思,居然讓他在度假中遇到一個超有趣的女人,她敏感、容易臉紅又容易生氣,有時像只小刺帽般地張牙舞爪、有時卻又單純得像個小女孩。

  真有趣!

  看著氣紅雙頰的陶皖羚,褚凱傑的玩心更起,逗她彷彿已經成了他生活中最有意思的事了。

  他又涼涼地問了一句。「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不但失戀,而且還失業,對吧?」

  他看她整天閒閒在家,還把倉庫打掃得很乾淨,一副準備長住的模樣,似乎不打算回台北了,所以更大膽地推測。

  「……」這下子,皖羚更是呆得說下出話來了。鎮定、鎮定!她拚命地命令自己。這惡棍只是隨便猜猜罷了,她千萬不能臉色大變地自亂陣腳。

  只不過,單純的她哪是褚凱傑的對手?她的任何一個眼神變化,都清楚地告訴了他答案!

  「真不幸啊,失業又失戀耶!這兩件事要同時碰上,應該比中頭獎還難喔!」褚凱傑聳聳肩,臉上一副惋惜的表情,但語氣聽起來卻該死的輕鬆!

  「喂,姓褚的!你--」皖羚要翻臉了,她好想把他手上的叉子奪過來,狠狠地劃花他的臉!是,她是很衰,衰到打遍天下無敵手、同時失業又失戀,但那又怎樣?他有什麼資格奚落她?

  在皖羚要發火之前,褚凱傑搶先一步開口。

  「不過,你也不用覺得太難過啦!畢竟,全球的經濟都不景氣,失業人口比比皆是,像我就是其中之一啊!」其實他根本不是失業,但為了讓皖羚好過一點,他故意這麼說。

  「你也失業了?」皖羚雙眼一亮,毫不掩飾自己的快樂。哈哈哈哈哈……真是老天有眼啊!總算懲罰了這個絕世大壞蛋!哼,這就叫作惡有惡報!

  她壞心地追問:「你是為什 失業啊?」她的雙眼閃閃發亮。哈哈!好久沒這麼開心啦!「讓我猜猜。嗯……你一定是被女人包養的小白臉,因為『年老色衰』、『表現不力』所以被休了、被無情地拋棄,對不對?」她怎麼看都覺得他那雙眼睛是超愛放電的桃花眼,所以他一定是靠女人吃飯的!

  褚凱傑還是笑意不減地喝著礦泉水,沒答腔。哈!他是被人包養的小白臉?這女人的思考邏輯還真有趣!說實在的,還真沒幾個女人養得起他呢!

  但,這丫頭倒是猜對了一點--他的確是靠女人吃飯的。他所設計出來的時裝可是全球女人的最愛呢!

  「不是嗎?我猜錯了嗎?」皖羚看著他文風不動的表情,轉了轉靈活的眼珠,又猜道:「那……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混黑社會的!因為拐了老大的女人,被老大四處追殺,所以在逃無可逃的情況下才會躲到這個偏遠山區來!」

  褚凱傑仍是淺笑不語,事實上,他非常慶幸自己沒有把口中的水給噴出來。呵,這小女人還真鮮耶,他真佩服她那個小腦袋,居然可以幫他編出這麼「多彩多姿」的人生!

  「還是不對嗎?」皖羚狐疑地看著對方的表情。「那……你是不是詐欺犯?還是專門找老弱婦孺下手,詐欺他們錢的金光黨?你有沒有冒充中華電信去騙光退休老兵的錢?」嗯,很有可能喔!這傢伙長得一副欠扁狀,背景搞不好也很亂七八糟!

  「你猜完了嗎?」褚凱傑懶懶地放下礦泉水。「Ok!你要怎麼猜隨便你,總之,我的確會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

  皖羚露出更加懷疑的眼神。這傢伙到底是犯了什麼罪啊?詐欺?強盜?殺人放火?還是黑社會落跑的小弟?

  褚凱傑看著她那轉來轉去的靈活眼珠,這女孩雖然長得不是絕頂漂亮,不過那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還真是清亮有神,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幾眼。

  他問:「現在換我問你了吧?你為什麼會失業?」

  人家他都那麼大方地讓她猜個夠了,皖羚也不好意思再拒人於千里之外,於是聳聳肩道:「也沒什麼啦,反正就是經濟不景氣,老闆又太黑心,卷款潛逃了。嘖,害我還做了兩個月的白工,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挺嘔的呢!」

  「那,你又為何會失戀?」

  皖羚臉色一變,這句話可真是命中她的要害啊!雖然她對王仁宏並沒有那種生死相許的深刻感情,不過起碼也付出過一點點感情啊!再說,失戀可是女人的大忌耶!

  「嘿,別發火嘛!」看著她微變的臉色,褚凱傑很有經驗地安撫她。「吶,就像你猜的,也許我是被女人無情地拋棄,那麼,我都可以淡然處之了,你不妨也聊聊嘛!同是天涯淪落人,咱們就一起來分享『失戀心得』吧!」

  皖羚瞪了他一眼,不過……這壞痞子的眼神倒是不再那麼輕浮了。坦白說,她的確很想找個人訴苦。以前在台北時,至少還有吳意琴可以聽她傾訴,可是回東部後……唉,什麼事都悶在心底,她覺得自己快爆炸了!

  豁出去了!反正這傢伙也被女人拋棄,也是個可憐的棄婦……呃,不,是棄「夫」!她說出自己的遭遇,也沒什麼好覺得丟臉的。

  皖羚抓起一塊吐司,狠狠地咬著。「也沒啥大下了的啦,我跟他交往不到一年,感情還在培養中。不過,我發現他腳踏兩條船,結果,他居然還敢主動跟我提分手!」

  說著說著,皖羚又火大了。「坦白說,分手的確讓我感到難過,但我最嘔的是--他簡直是個爛人,要分手還不敢坦承自己移情別戀,愛上了一個美艷的波霸!哼,根本是還沒斷奶嘛!而且你知道嗎?他竟然還找了一堆無聊的借口,說什 『你很好』、『很優秀』、『是我配下上你』這一類的鬼話,一點兒誠意都沒有!真是超級大混帳~~」

  狠狠地咒罵完後,皖羚突然覺得心頭輕鬆多了,好像一直壓在心底的大石終於被移開了似的。唉,老實說,她真的沒有那麼喜歡王仁宏,她應該只是很難接受被拋棄的厄運罷了。

  褚凱傑凝神看著她,那眼神既複雜、又灼熱,讓皖羚覺得莫名心慌。

  「喂,你這樣看我是什麼意思?」她雙頰暈紅地嚷著。「姓褚的,我不需要你的同情!失戀又不是世界末日,沒啥大不了的!」他……他為何要用那麼深幽難測的眼神盯著她?害她的心好亂,宛如小鹿亂亂撞。

  褚凱傑微笑,闐黑眸底閃爍著奇異的光芒。「我沒有同情你,像你這種生命力旺盛的女人,也不需要別人的同情,對吧?」

  「生命力旺盛」?哼!這一句話到底是貶還是褒啊?皖羚又不滿地白了他一眼。她是不需要別人的同情啦,但他也不用把她形容得像蟑螂-樣,彷彿很耐打、耐摔,永遠操不死似的。

  他欣賞著皖羚臉上的暈紅,覺得這個小女人真的好可愛,而且很容易臉紅。生氣時,臉頰脹成桃紅色;害羞時,則是淡淡的嫣紅,像是早春的櫻花,不艷麗,卻清雅而別具韻味。

  他突然說道:「其實你長得很漂亮,只不過,這個髮型真的不適合你,你要重新換造型才行。這樣吧,我幫你剪頭髮!你家有沒有剪髮用具?」造型可是他的專長呢!在法國,曾經有多少名媛淑女搶著跟他預約時間,好為自己整理門面。只不過,自從他當上YSL的首席服裝設計師後,就再也沒有任何女人請得動他親自操刀了。

  剪頭髮?皖羚一愣。「你……會剪頭髮?」他不是專門騙吃騙暍的小白臉嗎?「我記得……我媽房間裡有一套剪髮工具。」

  老媽很節儉,所以皖羚小時候的髮型、還有老爸以及她自己的髮型,都是她一手包辦的,她已經剪得很有心得了!而且自從搬到山腰上來住後,爸媽更是鮮少出門,因此兩老的頭髮都是老媽一手搞定的。

  「好,說做就做!」褚凱傑霍然起身,抓著皖羚的手。「走,現在就去剪頭髮!」

  啊?啊?皖羚真的呆了。現……現在是什麼狀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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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16 15:54:5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在老媽的房間,皖羚果然找出一套很齊全的剪髮用具。

  當褚凱傑硬把她按在梳妝台前坐下,而且還俐落地替她圍好剪髮專用的圍兜後,皖羚還是難以置信。

  「喂,你真的會剪頭髮嗎?你不要……不要把我剪得跟狗啃的一樣喔,我還要出去見人呢!」

  她突然直冒冷汗,這傢伙該不會是想報仇吧?因為她故意調了一杯超級難喝的咖啡給他,所以他要害她變成天下第一號大醜女?

  「你放心,我技術好得很。」真囉唆!雖然他是學造型起家,不過這幾年他早就不親自為客人剪髮了,就算對方是皇室貴族都一樣,這小丫頭還真是不識貨!

  「放輕鬆,你的肩膀怎麼這麼僵硬?我不會害你的,放輕鬆點。」他懂得人體的穴道位置,大手很有技巧地在皖羚的肩上按摩。

  喔~~如果不是極力強忍,皖羚舒服得幾乎要呻吟了。嘩~~這痞子按摩的技巧真是贊贊贊,超級贊!簡單的幾下揉捏,就讓她覺得通體舒暢,好像突然被打通了奇筋八脈般,氣血暢通、舒服。她差點想拋棄自尊,求他再多按幾下了。

  既然這傢伙的按摩技術一級棒,那……他應該真的會剪頭髮吧?皖羚緊繃的心總算放鬆了,好奇地看著褚凱傑拿出剪刀。

  皖羚的發長過肩,他先剪她腦後的長髮。看著鏡子,皖羚雖然看不到他的手,下過,嘩~~他動作好快啊!「咻咻咻咻咻……」剪刀的銀光直閃,她的頭髮也一縷一縷地掉到地上。

  「欸……」她緊張地叫著。「你……動作要不要慢-點啊?不要把我的髮型剪壞了。」在台北時,她也去過很貴的髮型工作室找「王牌名設計師」剪髮,不過他們的動作都沒他快,他簡直是「閃靈殺手」啊!

  「閉嘴!」褚凱傑頭也不抬地冷斥。「我工作時最討厭有人在一旁聒噪,給我安靜一點!」

  嚇!皖羚還真是被嚇住了。現在的他表情好冷峻,銳眸閃爍著一股鋒利的光芒,很酷,氣勢也很懾人。

  她傻傻地看著鏡中的他,這男人……也許真的不是被包養的小白臉吧?他這副專注於工作的冷肅神情好酷,也……好吸引人……

  停!皖羚暗罵自己:喂,你不要忘了這傢伙不但害你要睡倉庫,還譏笑你的內衣老土得像老阿婆穿的,所以你不可以覺得他很吸引人,絕不可以!

  褚凱傑下手俐落迅速,很快地便打完長髮的層次。他命令道:「現在,把眼睛閉起來,我要修剪你額前的劉海。」

  「什麼?!剪劉海?不行、不行!」皖羚緊張地大叫。「我不要!我從小就習慣留劉海,沒有劉海會讓我很沒安全感。而且,我覺得這個劉海比較搭配我的臉型!」

  褚凱傑表情淡漠地瞥了她一眼。「那只是你覺得。事實上,這個劉海根本不適合你。如果你真是那麼有魅力的女人,男朋友又怎麼會跟人跑了?」

  可惡!要下是此刻他手上正拿著剪刀對著她的頭,皖羚早就氣得一拳揮過去了!這天殺的惡棍可真狠啊,居然一腳就狠狠地踩中她的要害。

  哼,沒關係,她會把這筆帳記著,此仇不報非君子!

  反正頭髮都被他剪了,皖羚只好認命地閉上眼,聽天由命了。

  她又聽到「咻咻咻咻」的聲音,然後,褚凱傑開口道:「好了。」

  他伸手撥弄一下她的頭髮,而後解開圍兜。

  皖羚恐懼地慢慢睜開眼睛。如果……如果她的髮型被剪成西瓜皮或馬桶蓋,她想她也不會太驚訝。

  但……

  她傻傻地瞪著鏡中的自己,有好幾分鐘都說不出話來。

  哇、哇、哇--這真是太……太神奇啦!這個女人……鏡子裡的這個女人真的是她嗎?

  顧不得褚凱傑還站在一旁,皖羚整個人貼到鏡子前面,拚命睜大眼睛,想確定自己的視覺有沒有出問題?

  「啊啊……哈哈哈哈哈……」皖羚笑了,興奮而驚喜地笑了。天啊!她、她陶皖羚活了二十四歲,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居然長得這麼嫵媚又可愛、清純又俏麗耶!

  因為她的髮質較粗,再加上有點自然鬈,所以整理起來很麻煩。雖然她也曾嘗試將長髮打層次,但不管是多大牌的設計師,打出來的層次還是讓她很失望,還是讓她自然鬈的長髮翹得亂七八糟的。

  而今,褚凱傑「咻咻咻」的幾刀,居然像是變魔術似地給了她一個好俏麗的新髮型,嫵媚又自然,髮質看起來也較柔順服貼。

  更神奇的是她的劉海!她留了一輩子的劉海,只因為覺得自己的額頭不夠漂亮,所以始終不肯放棄劉海。

  沒想到……皖羚也不知褚凱傑到底是怎麼剪的,居然可以把她的劉海剪成這 漂亮的斜度!往外撥是俏麗的休聞風,全部梳攏則有OL風格。而且,這個新劉海還可以修飾她的臉蛋線條,讓她的臉看起來更小巧、更像瓜子臉,連她原本不怎 滿意的額頭,現在看起來也很光潔可愛。

  「呵呵呵……」皖羚摸著自己的臉,興奮地大笑。哇!真是不可思議啊!這應該叫做麻雀變鳳凰吧?她終於相信一個好髮型可以改變一個人了。瞧,此刻的她多麼容光煥發又神采飛揚!她覺得自己好像日本雜誌中的髮型模特兒,擁有一頭又漂亮、又有型的美麗長髮。

  好神奇啊!

  「滿意吧?」褚凱傑雙手抱胸,眼眸含笑地看著她。「其實,你早就該試試這種髮型了,你以前的髮型設計師真是遜斃了,完全不懂該如何對待你的頭髮。」

  他又道:「不過,你的眉毛還要再修一下,修細點兒會更漂亮。」

  拿起梳妝台上的修眉刀,他準備動手。

  要修眉?皖羚疑惑地看著他。嗯……他既然都可以把她的頭髮剪得這麼漂亮了,應該也是個修眉高手吧?

  陶皖羚壓根兒不知道,她此刻所受的待遇可是非比尋常呢!不但被享譽全球的高級服飾集團---YSL旗下的首席設計師兼創意總監親自動刀剪髮,甚至還幫她修眉。這些話要是傳到歐美的那些名媛淑女耳中,她不被亂刀砍死才怪。

  皖羚仰著頭,乖乖地閉上眼睛任褚凱傑為她修眉毛。兩人靠得好近好近,他身上獨特的男性氣味籠罩著她,那是一股很清爽,混合著陽光、麝香和淡淡古龍水的粗獷味道,空氣中彷彿都充斥著這迷人的味道。

  不知為什麼,皖羚覺得自己的臉開始發燙,當他更湊近她的臉蛋仔細修眉頭時,她更是緊張到必須屏住呼吸。他的味道彷彿充滿著侵略性,這是純粹的男人味道--既誘惑,又危險。

  「好了。」

  當皖羚覺得快窒息時,褚凱傑終於抽身後退。呼,她暗自鬆了口氣。他要是再不後退,她可能會莫名其妙地缺氧而死。

  皖羚看著鏡中的自己,而後爆出更喜悅的大叫。「哇、哇!你、你真的好棒喔!這真的是我嗎?我沒想到……天啊,我沒想到你居然還會修眉毛!」

  她簡直要懷疑褚凱傑那雙手帶有魔法了,只不過是幫她剪個頭髮、再修個眉,她卻像是變了個人似的。

  眉毛被他修得細細的、彎彎的,像是古詩詞中的「柳葉眉」,搭配她剛剛剪好的髮型,更是相得益彰,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好亮眼,不用化妝就光彩耀人。

  唉,她突然好後悔沒能早點遇到褚凱傑,如果她早點認識他就好了。直到這一刻她才知道,原來以往她所習慣的長髮和厚重的劉海,只會把她的臉型往下壓,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很沒精神。

  而今劉海一撥開、眉毛也修細後,她才發現原來她也有一雙很漂亮的大眼睛。長髮被剪成類似羽毛剪的造型後,整張臉的弧度也被拉得細長了,不用辛苦減肥就能擁有瓜子臉。

  哇,真是太棒太棒了!

  皖羚以不敢置信的興奮目光看著他。「嘿,你到底是做什麼的啊?我現在相信你絕對不是被女人包養的小白臉了。以你的能力,你應該自己去開一間髮型工作室……不不,我覺得你應該朝時尚造型這一行發展,去替藝人做專業造型才對。我敢打賭,就算SKT的首席造型師都沒有你的一半厲害!」

  他只靠一把剪刀就能讓她整個人彷彿脫胎換骨般亮麗起來,皖羚深知,倘若沒有驚人的藝術底子和造型天分,他絕對不可能有這等功力的。

  褚凱傑笑意更深地看著她,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喜歡這個新造型嗎?」她真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坦率、任性卻不驕縱。而且她很容易滿足,只要遇上快樂的事絕對會形諸於色。他發現自己好喜歡看她雙眼興奮得像是小星星般,綻放著最璀璨的光芒。

  「喜歡、喜歡、我愛死嘍~~」皖羚像是小女孩般又叫又跳。哈哈哈,她覺得自己在一瞬間美了好幾倍。喔,她好喜歡自己的新造型!誰說女人不需要打扮的?蓬頭垢面的女人才真是對不起自己!女人啊,就是該好好地打扮自己,不為別人,只為自己高興。

  有多久沒有看過這麼簡單的快樂表情了?這一刻,褚凱傑終於深深瞭解到,自己的職業倦怠是來自於那個複雜的環境。

  在法國巴黎,他是YSL首屈一指的專業設計師兼創意總監,底下每個人無不誠惶誠恐地聽他發號施令,看他臉色。

  而他身邊的女人,美則美矣,但就算她們個個艷若天仙,美麗的臉上卻彷彿都戴著假面具似的。微笑是經過精密設計的,紅唇彎起的弧度是為了換取更多更多的榮華富貴。她們很美,但沒有靈魂。

  靈魂?

  這兩個字像道悶雷般劈入他的心中。原來,前些日子他之所以會覺得凡事索然無味,之所會得到嚴重的職業倦怠症,甚至不顧總公司的新春發表會就迫在眉睫,硬是以需要休息為由,任性地回來台灣,讓巴黎那些人急得快跳樓的原因就是這個!

  原來他一直想找尋的東西,一直覺得自己嚴重缺乏的東西,就叫做「靈魂」。

  巴黎是個很美、很浪漫,但也很市儈的地方。每天參加最高級的時尚宴會時,他習慣戴著假面具與週遭的人應對。他夜夜笙歌、他坐擁豪宅、他擁有揮霍不盡的金錢。想要跟他預約時間,量制高級晚宴服的名媛淑女,已經排到大後年去了。他的行程表滿滿的,往來的對象不是富商巨賈,就是名門後代。

  在旁人眼底,他很成功了。畢竟,一個華人能夠不靠任何背景,只憑過人的藝術天分,在巴黎打出一片天,甚至主掌全球時街潮流,簡直是極不可思議的事。

  他,褚凱傑,就是「傳奇」的代名詞。

  YSL以重金禮聘他,並拚命地以優渥的紅利和驚人的配股來留住他這位百年難得一見的時尚天才。而FENDI、LANVIN、GUCCI、VERSACE等各大品牌也蠢蠢欲動,紛紛想重金挖角,將這位才華洋溢、創意驚人的華裔設計師挖角過去,好為自己的品牌注入更年輕的生命力。

  是的,也許他在旁人眼中已經是個傳奇、是個驚歎號,是成功和金錢的代名詞。但,他不快樂。

  儘管舉辦著一場又一場成功的新裝發表會,或是忙碌地穿梭在豪門晚宴中。他,還是不快樂。

  他知道自己內心有一個洞,而且這個洞越來越大,整個人宛如將被掏空一般,只剩一副軀殼。

  他知道自己必須去尋找什麼,必須喚回些什麼。

  也許,他該遠離都市,遠離紙醉金迷的豪華派對。他突然很想回故鄉去,他想聞聞泥土的芬芳、他想摸摸故鄉古樸的屋瓦、他想呼吸最新鮮而自然的空氣……

  所以,他不管YSL最重要的新春發表會已迫在眉睫,硬是任性地放下一切,訂了機票直奔台灣。

  到台東之後,雖然他還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尋找什麼,但,他知道自己來對了。

  他已經被繁華的文明給遮蔽了心眼,被一場又一場的派對給徹底腐蝕了靈魂,他必須好好地洗刷掉那個庸俗又疲倦的自己。因此,像個初生嬰孩般,他歡欣地看著初升的旭日、欣賞枝頭輕顫的初芽、觸摸濕潤而芬芳的泥土。他品嚐著最便宜的筍乾湯和最簡單的野菜,享受著齒頰留香的感覺。

  而陶皖羚,這個個性單純而直接的女孩,卻在無意中觸動了他的靈魂開關,讓他紊亂的思緒慢慢地理出了方向,讓他浮躁的心逐漸沉澱下來,也讓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麼?

  很簡單的快樂。

  滿溢的暖流衝擊他的心湖,剎那間,褚凱傑茅塞頓開,有許多新鮮有趣的設計靈感爭先恐後地鑽入他的大腦中。他覺得自己又能畫了,他好想好想立刻拿出畫筆,畫下一張張設計草圖,哦,他興奮得想大叫!他又可以畫出真正讓自己滿意的作品,真正擁有設計師靈魂的作品了!

  看著對著鏡子手舞足蹈的皖羚,褚凱傑突然覺得她不施脂粉的清秀五官無比絢麗奪目。她晶亮的雙跟燦爛如繁星,銀鈴般的笑聲更像是長了翅膀般,每一記悅耳的笑聲都直直敲入他的心湖中,掀起巨大的漣漪,迴盪、再迴盪……

  一直興奮地左顧右盼的皖羚,終於發現到褚凱傑灼熱逼人的視線,她很尷尬地停下揮舞的雙手,瞪著他。

  「喂,你干麻一直看著我?」唉,她好想打自己喔!陶皖羚,你真是丟瞼!就算對自己變漂亮了感到很得意,也不該在這個男人面前如此得意忘形啊!

  他凝視她的眸光更加深邃,裡頭彷彿有奇妙的火焰竄起。他聲音低沉地道:「過來,你的臉頰上還有掉下來的髮絲,我幫你撥開。」

  頎長的身軀逼近,那股令她害怕的粗獷氣息也鋪天蓋地地席捲過來,皖羚嚇得又繃緊身子,閉上眼睛,根本不敢仰頭看他。

  「你的皮膚好白、好細緻。」他發燙的手輕輕地撫過她的臉頰,帶走髮絲,卻也撥動了一池春水。低沉的嗓音似會蠱惑人,他笑道:「為什麼一直閉著眼睛?」

  說著,他那發燙的雙唇已在她的耳畔輕輕摩挲,下巴新生的鬍渣輕輕地刮著她細嫩的肌膚。皖羚身軀更加僵硬,手呆呆地半握成拳,胸口異常的滾燙。他、他……他想做什麼?

  還來不及反應,他那充滿侵略性的唇已由耳畔滑到她的檀口,封住嫣紅唇瓣。

  她的唇好柔軟,像是玫瑰花辦般,濃馥香甜的滋味讓他的魂兒都醉了。他珍惜地捧住她的臉蛋,親匿地吸吮、嚙咬她的下唇後,讓辣舌奔入她口中,捲起她的舌尖,也捲起驚濤駭浪。

  他瘋狂地、如野火燎原般地吻著她,像是從來沒有吻過女人似的。對他而言,陶皖羚是個最單純卻又奇妙複雜的女人,她有單純的外表,卻可以觸及他心湖底層最最複雜又難解的情愫。

  皖羚被他狂吻到呼吸急促、心跳加速,他熱辣的氣息充滿她的口腔、她的胸膛,將她捲入一個綺麗又迷幻的世界。腦中一片空白,嬌軀卻燥熱到無法控制。

  原來這才是吻……這才是吻。

  王仁宏當然吻過她,不過,皖羚並不是很迷戀那四唇相貼的感覺,總覺得怪怪的,因此無法投入其中,王仁宏甚至抱怨過她「性冷感」。

  直到這一刻她終於明白,她絕對不是性冷感,也並非排斥接吻這一回事,而是--人不對。

  王仁宏再吻她一千次、一萬次,都不會讓她血脈僨張,但這個叫做褚凱傑的男人,一定是對她下了蠱,只要他一個魅惑的眼神,她就會跟他吻到天昏地暗、熱唇盡情地糾纏,想要需索更多更多的甜蜜……

  哦,她一定是瘋了,一遇到這個謎樣般的男人就瘋了。

  他把她口中的氧氣全奪走了,也把她吻到四肢乏力。她以雙手勾住他的頸項,整個人軟綿綿地貼住他……

  眼看場面即將失控,突然,屋外傳來一道了亮的嗓立--

  「皖羚?皖羚啊!你在不在家?我是阿秀嬸啦,我種的絲瓜都收成了,我割了好多要給你耶!」

  婦人了亮的聲音驚醒皖羚,也讓她意識到她現在正在做什麼?!

  天!

  像是看到毒蛇猛獸般,她面紅耳赤地推開褚凱傑,逃難般地奪門而出。

 




  叭、叭--

  戶外響起一陣喇叭聲,正在廚房切菜的皖羚心下一震,菜刀差點切到自己的手。她心虛地往窗外一看--

  不是他。

  不是褚凱傑回來了,只是兩輛載滿山產的小貨車在會車時互按喇叭。

  臉上分不清是失望還是心安,她的心緒一片恍惚,手一滑,「鏘」地一聲,菜刀重重掉到地上。

  唉,算了。皖羚撿起菜刀,扔在料理台上,煩悶地把自己扔入沙發內,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自問:陶皖羚,你怎麼了?你在期待什麼?

  她應該很怕很怕面對那個姓褚的才是啊,為什麼……為什麼竟下意識地期待他快點回來呢?

  真的亂了……

  剛剛被阿秀嬸叫到外面後,皖羚一改平時不多話的習慣,就站在家門口天南地北地跟阿秀嬸哈啦起來,從她的兒子女兒結婚了沒?生了幾個外孫?長了幾顆乳牙?乳牙有沒有蛀牙?家裡養的老母雞下不下蛋?一直聊到村長最近怪怪的,好像討了小老婆,真是三八又老不修啊等等,竭盡八卦之能事地大嚼舌根。

  這一輩子她還沒這麼長舌過,臉也快笑僵了。但,她就是不敢馬上回屋裡,因為屋裡有一個好可怕的男人,一個可以把她吻到天旋地轉的壞男人。

  然後,就在阿秀嬸口沫橫飛地抱怨她家媳婦有多麼好吃懶做、多麼不孝時,皖羚看到褚凱傑氣定神閒地走出屋子,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後,跨上哈雷機車就往小山下騎去。

  瞪著牆上的掛鐘,他出去好久了,而且,現在已經接近晚餐時隨,他怎慶還沒回來?

  可是,他回來後,自己要怎麼面對他呢?

  皖羚雙手亂絞著,惶惶不安地在屋裡走來走去。嗯……最好假裝若無其事吧?自己早就是成年人了,又不是小女孩,還這樣小家子氣的,一定會被他笑話。

  而且,說不定他早就把那個吻忘得一乾二淨,根本不當一回事……

  他會不當一回事嗎?這個問句像是一根針般,猝不及防地刺入皖羚心底。她很想告訴自己:不要在乎褚凱傑,不用在意他的想法。但……心頭那縷又酸又甜的微妙情感卻下受控制地急速膨脹、發酵。

  無奈地又倒回沙發內。唉,她承認,她很在意那個吻、她很在乎褚凱傑。也許,一開始她很討厭他的出現、很討厭他的霸道狂妄、很討厭他唇畔那抹玩世不恭的笑意。但,若不是因為她早就偷偷地注意著他,她對他哪來這麼多「討厭」的情緒呢?

  不管是討厭或喜歡一個人,都要付出很大的注意力。

  是的,她承認自己已經偷偷喜歡上褚凱傑了。喜歡他的狂、他的傲;喜歡他在陽光下颯爽俊朗的身影;喜歡他亂下正經的笑容;喜歡他細細修剪她的長髮時,那份專注與溫柔……

  可是,褚凱傑喜歡她嗎?

  皖羚的表情很茫然。她不知道,真的一點兒把握都沒有。對她而言,褚凱傑渾身上下都是謎。

  她看得出他不是游手好閒的無業遊民,因為他身上有股難以忽略的領袖氣勢,有股身處時尚圈的藝術氣息。但,他什麼都沒有對她說,她不清楚他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個偏僻山區,也不知道……也不知道這個男人在吻她時,可存有一點點的真心?

  他喜歡她嗎?還是只是把她當成度假時的一個小甜點,只是戲弄她的?

  皖羚越想臉色越陰暗,她討厭自己這麼患得患失的。但……正因為在乎,所以才無法假裝瀟灑,不是嗎?

  褚凱傑是第一個真正進入她心中的男人,她對他有股難以自制的迷戀,這麼濃郁的感情,連對王仁宏都不曾有過。

  「唉,煩死了……」皖羚挫敗地抓抓頭髮。再這樣胡思亂想下去,她恐怕會精神分裂。

  找點事情來做做,轉移注意力吧!皖羚站起身,正想走到廚房繼續準備晚餐時,外頭突然傳來陣陣呼喊聲--

  「皖羚?皖羚?」

  這聲音……應該……不會是「他」吧?

  皖羚詫異地停下腳步,好奇地走到外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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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皖羚!」一看到她,王仁宏興奮無比地推開竹籬門,直衝進屋。「太好了!你果然住在這裡!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辛苦啊!我問了好多好多路人才找到這兒呢!」

  他放下行李撲向她,熱情地抱住她。

  「王仁宏?!」皖羚很驚訝,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你、你怎麼會來這裡?」她努力地想推開他。

  「我專程來找你的啊!」王仁宏含情脈脈地看著她。「我好想你!皖羚,為了找你,我連台北的工作都辭了!跟你分手後,我才猛然發現自己愛你愛得有多深,我不能沒有你,沒有你的台北,太黑暗、太孤獨了!失去你之後,我的人生根本是黑白的--」

  「等一下!」皖羚用力掙脫他的懷抱,順便截住他一大串噁心肉麻的話,狐疑地看著他。「你專程來找我?為什麼?」

  當初可是王仁宏主動提出分手的,而且,他還很沒誠意地說了一些「你很好,是我配下上你」這一類的廢話,之後便揚長而去,理都不理正處於失業中的她。

  所以,此刻皖羚非常懷疑他上門來的動機。

  「唉呀,我們干麻一直站在門口啊?到裡頭慢慢聊嘛!」王仁宏反客為主地提起行李就逕自進屋去。

  皖羚只好跟入屋裡,隨便倒了杯茶給他,看著他的行李問:「你今晚要住哪兒?在山下的旅館訂好房間了嗎?」她可沒打算留他住宿。

  「皖羚。」王仁宏挨近她,撫摸著她的秀髮,眼底滿是驚艷。「咦?你換新髮型了?方才在戶外燈光太暗我沒看清楚,你現在的樣子好漂亮喔!簡直叫人捨不得移開目光。我突然發現,你好美好美……」

  皖羚很不自在地栘開身子,她不喜歡他這種具有侵略性的眼神。而且,這髮型是褚凱傑幫她剪的,她不想讓王仁宏評頭論足。潛意識裡,她不希望褚凱傑以外的男人撫觸她的長髮。

  她以最生疏的語氣問:「你是來台東觀光的嗎?什麼時候回去?」

  王仁宏執起她的手深情款款地道:「不,我真的是專程來找你的。皖羚,讓我們重新開始吧!我知道過去是我不對,跟你分手是我人生中最大的錯誤,不過,我已經深深反省過了。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所以,請你回到我身邊吧!」

  他說得柔情萬千,皖羚卻全身直冒雞皮疙瘩。真是奇怪,現在王仁宏僅是拉拉她的手,她就覺得渾身不對勁,極度排斥和他有任何身體上的接觸。

  在分手前,如果他對她說這類的話,也許她還會大受感動。但分手的那一天,王仁宏滿臉的不耐與絕情已經讓她徹徹底底地看清了這個男人。他根本不愛她,或許,他愛的也不是那個艷麗的女孩,這個男人自私透了,他愛的恐怕只有自己。

  他根本不懂何謂愛情。

  她不知道王仁宏為何會跑來台東找她?不過,她對他已經沒有半點感覺,更遑論再續前緣。

  剛分手時,她的確很難過,畢競,她是真心想跟王仁宏交往的。尤其是搭車回台東的那一天,更是她生命中最黑暗的一頁。工作沒了,男友也移情別戀,難怪好友很擔心她會自殺。

  但,好奇怪,自從回到台東後,皖羚幾乎沒有再想起王仁宏這個人。或許是因為早就看清這男人自私的本質,也或許是因為她一回到老家就遇見了褚凱傑吧!

  褚凱傑……

  那張狂妄又邪肆的臉龐再度浮現在她腦中,皖羚下意識地看看時鐘。奇隆,他怎麼還沒回來呢?她好擔心,他不會出了什麼事吧?

  「皖羚?皖羚?」王仁宏看著怔忡的她,柔聲問著:「你怎麼了?你怎麼都不說話?」

  皖羚回過神,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也拉開與他的距離,淡淡地道:「你突然跑來台東,那朱麗凰怎麼辦?」

  聽到「朱麗凰」這三個字,王仁宏像是被敲了記悶棍似的,訕訕笑道:「呵,你……你在說什麼啊?她是誰啊?」他企圖以裝傻來掩飾一切。

  皖羚搖頭。「男人要敢做敢當。別說你不認識她,我知道你是為了她才跟我分手的。」

  分手時,她一句話都沒說,也沒質問有關他跟朱麗凰的任何事。不過,這並不代表她愚笨或好欺負,她只是懶得再理會一個自私又無情無義的男人罷了。

  王仁宏更加坐立難安,他尷尬地道:「呃……那都是過去的事了,她、她……我……我只是……只是一時糊塗,我早就跟她斷得一乾二淨了。真的,皖羚,你……你要相信我,從頭到尾,我愛的人只……只有你。至於她……她……呃……其實……其實都是她一廂情願地來騷擾我的……」在皖羚犀利的目光下,他說得結結巴巴的。

  皖羚的眸光更加冷淡,也更加失望。仔細地看著眼前的男人,她十分納悶,這真的是自己曾經喜歡過的人嗎?

  一時之間,她突然感慨萬千。也許,台北的生活真的太寂寞了,所以她才會很想找個男人談戀愛。那時,她覺得王仁宏的條件不差,所以她很快地就陷入自己所設想的戀愛氣氛中,跟他當起了男女朋友。

  只是,這麼薄弱的感情是禁不起任何風吹雨打的。所以,當朱麗凰出現時,王仁宏就腳踏兩條船了。

  皖羚平靜地道:「我沒有怪過你跟朱麗凰的事,反正我們早就分手了,你要不要跟她交往也與我無關。不過,我想,你真的該回去了。」

  她站起身看著大門,無言地下逐客令。

  「皖羚?!」王仁宏覺得非常錯愕。怎麼會這樣?當他要來台東之前,還以為皖羚這個單純的女人只要一看到他出現,就會感動到痛哭流涕,然後不計前嫌地哭倒在他身上,口口聲聲地說她也很想他,想得要發瘋之類的話。但……怎麼會這樣?

  媽的!他忍不住在心底罵髒話。這女人還真是難纏啊!當初可是他甩了她耶,現在他主動回頭來找她,她應該喜出望外才對啊!哼!跩什麼跩?

  說穿了,他根本不是專程來找皖羚的,當然也不是發現自己突然愛上她了。他會來台東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也失業了!

  而且,惡有惡報。曾經腳踏兩條船的他也嘗到了苦果--朱麗凰也是劈腿一族,發現更優秀的男人後,就毫不留情地把他給甩了!

  兩頭皆空之下,他想起了皖羚,而且越想就越得意。他猜想,回到家鄉的皖羚現在一定還躲在家裡哀哀哭泣、想念他、期待他回心轉意,所以他只要出現在她面前,單純又沒心眼的皖羚就會乖乖地回到他身邊,任他使喚。

  沒錯,他不愛陶皖羚,也沒愛過朱麗凰,他只愛他自己。

  會來找皖羚,純粹是大男人主義作祟罷了--他想在這個單純的女孩身上找回自信。他無法忍受被朱麗凰拋棄的事實,所以想藉著皖羚愛慕的眼神來安慰自己,鞏固自己搖搖欲墜的信心。

  但……眼前這是什麼狀況?皖羚竟然要他走?!而且,她看他的眼神好冷淡、好平靜,甚至連一絲恨意都沒有。這一點讓王仁宏慌了,因為如果皖羚恨他,那代表他還有希望。但……她看他的眼神宛如陌生人一樣,這……

  不行!他非得扳回劣勢不可。

  「皖羚,」王仁宏又握住她的手,以自己聽了都非常感動的語氣道:「對不起,我知道你還在生我的氣。過去真的是我不對,不過,我知道你還是愛著我的,對不對?你會躲回台東療傷,全都是因為你還忘不了我,對不對?相信我,我再也不會讓你哭泣了,我會好好地對待你的!」

  什麼?!皖羚驚愕地睜大眼睛,她回台東來療傷是因為他?拜託,這王仁宏也太自以為是了吧?

  沒錯,失戀的確讓她很難過,但她回到老家「療傷」的真正原因是因為她失業了啊!台北物價奇高,房租貴、食衣住行也貴,快要坐吃山空的她,當然只好先回家鄉靠爸媽養嘍-

  皖羚真是覺得啼笑皆非。這種男人還真有趣,他自己一點兒自信心都沒有嗎?一定要靠女人癡心的淚水才能證明他的價值嗎?真可笑,也真可悲。

  她的表情更加堅決。「我們早就分手了,而且,我對回頭草沒有半點興趣。你回去吧!」

  「皖羚?」

  眼看他又要撲過來,她情急之下只好喊道:「你真的該走了,我……我已經有男朋友了,他就……就跟我住在一起,他馬上就要回來了,如果他看到你,我怕他會誤會……」皖羚不想把褚凱傑搬出來當擋箭牌,但王仁宏這種自以為是的男人實在是太難逼退了。

  「男朋友?」王仁宏不信。「不可能的,皖羚,我知道你的心底只有我。你這麼說只是想氣我吧?」他自視甚高,向來只有他甩女人的道理,萬萬難以接受自己居然「又」被女人拒絕了。

  喔~~皖羚覺得頭開始痛了。這個王仁宏是怎麼回事?當初要分手,她都可以識相地離去了,他今天又跑來勾勾纏做什麼?

  「皖羚……」
  「我真的有男朋友了,拜託你不要讓我為難好不好?」被逼上梁山了,皖羚只好硬著頭皮打開自己臥室的門,指著床上的男人衣物。「你看,他就跟我住在一起,我們……我們之間的感情進展神速,我爸媽也很贊成我們在一起,所以很開明,不反對讓他住在我們家。」

  天,她處理得糟透了!沒事製造假象讓王仁宏以為她跟男人同居干麻啊?但……唉,她本來就不是很會處理感情問題的高手嘛,一片混亂之際,也只好祭出這種下下策啦!

  「這……」王仁宏呆住了,他看著散落在床上的男人長褲、上衣……衣帽架上還掛著男性T恤,而梳妝台上則擺放著幾瓶皖羚慣用的香水、女用梳子……

  天啊!這一切是真的?!皖羚真的跟男人同居了,而且就在跟他分手不久之後?!

  「你--」剎那間,他的臉脹成豬肝色,驀地又轉為鐵青,一把火直往腦門沖,他破口大罵。「陶皖羚!你真是下賤、不要臉!你居然跟男人同居?天啊,你到底有沒有羞恥心啊?你真是天下第一蕩婦!」

  他恨!恨死了!在台北時,他常常要求和皖羚發生更進一步的親密關係,但她總以諸多借口婉拒。想不到,跟他分手後,她居然可以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跟別的男人同床共寢?!他不甘心!他得不到的女人居然被別人輕易地佔有了,他怎麼也不甘心!

  「王仁宏!」皖羚蹙眉。「你最好注意你的措辭。是,我是跟男人同居,但那又與你何干?你是我什麼人?有什麼資格干涉我,甚至批評我?」他們早就分手了,她可沒義務任這爛男人護罵她。

  她神情冷冽,更進一步道:「而且,你不覺得你的道德標準有很大的問題嗎?當初你要跟我分手前,我早就知道你腳踏兩條船,也知道你跟朱麗凰暗通款曲好一陣子了,但我可是一句話也沒問、沒干涉過你。今天的我已是自由之身了,我愛跟誰交往就跟誰交往,你憑什麼站在這裡大言不慚地指責我?」

  「你--」王仁宏越聽越氣,也很心虛。原來皖羚早就知道他跟朱麗凰的事了,只是不點破。惱羞成怒下,他突然撲向皖羚,猝不及防地強吻了她。

  「不--」皖羚氣瘋了。不要,她才不要讓他吻她!他們早就不是男女朋友了,而且,她喜歡的人是褚凱傑,她渴望的是他的吻、他的味道、他的氣息……除了褚凱傑,她不想讓任何男人碰她。

  敵不過王仁宏的蠻力,皖羚氣憤地咬破他的唇,不過,也不慎咬傷了自己。

  「你--」嘴唇被咬破了,王仁宏氣得暴跳如雷,齜牙咧嘴地咒罵道:「陶皖羚!你居然敢咬我?你他媽的裝什麼聖女貞德啊?你以前不是很喜歡我嗎?當我提出分手時,你還一副如喪考妣狀,現在你他媽的裝什麼假正經啊?」

  皖羚抹去唇邊的些許血漬,遺憾地看著對方,眼底滿是失望與不屑。「沒錯,我的確喜歡過你,但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雖然分手的方式讓我很難堪,可我並不後悔跟你交往的那段歲月,也希望你保持風度,不要讓我更看不起你。

  面對冷靜的皖羚,王仁宏更覺心虛,又氣又惱的他揚起手,想藉著打女人來挽回那破碎的自尊心。

  皖羚愕然,眼看著那一巴掌就要狠狠地在她臉上落下--

  同一時間,一雙有力的大手突然把她往後拉,讓她跌入一堵寬闊的懷抱中。

  她一抬頭,便看到一臉肅殺的褚凱傑。奸可怕……她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她從沒見過如此殺氣騰騰的他。

  褚凱傑牢牢地扶住她的身軀,危險森冷的眼神射向王仁宏,殺氣騰騰地問著。「你是誰?竟敢打她?」

  「我……呃……」王仁宏嚇壞了,這突然衝進來的男人一身狠煞的戾氣,狂猛的氣焰彷彿足以殺人於無形。

  他雖然很想繼續逞威風,但卻沒用地結巴了起來。「我是……是她的男朋友。」完了、完了!他在心底哀嚎。這個男人就是皖羚的新任男友嗎?唉,瞧他那副虎背熊腰的剽悍狀……嗚嗚,他好想落跑啊!他很可能會被打到屍骨無存……

  「他才不是我男朋友!」皖羚馬上抗議。「王仁宏!你不要忘了我們早就分手了,而且還是由你提出的!」這個臭男人居然想打她,真是太可惡了!

  果然,褚凱傑寒眸進出更森冷的寒光,把皖羚輕拉至背後,怒焰狂竄地逼近王仁宏。「王八蛋!你們早就分手了,不是嗎?而你居然還敢來騷擾她,甚至企圖打她?你……」褚凱傑突然笑了,那陰森森的笑容卻令人脊背發寒。「你、以、為、你、有、幾、條、命?」

  「我、我……」王仁宏已經嚇到雙腿發軟。「我沒有打她啊!我只是很氣她……氣她為什麼不要臉地跟別人同居……啊--」來不及收回自己說出的蠢話,褚凱傑已經掄起拳頭,朝著他左右開弓。

  「砰、砰」,凌厲結實的兩大拳,打得姓王的整個人重重地摔到地上,四腳朝天。

  「啊~~啊~~」王仁宏鬼哭神號地尖叫著。痛死了!真他媽的痛死了!他的門牙……嗚嗚嗚,他的門牙一定是斷了,因為他嘗到嘴裡有股濃濃的血腥味,嗚……

  「滾!」褚凱傑把他的行李當垃圾般往門外扔,看都懶得再看他一眼,戾氣懾人。「不想再自討苦吃的話,就給我滾!」

  很怕再待下去會連肋骨都斷了,王仁宏不敢再亂逞英雄,捧著可憐的下巴,宛如喪家之犬般地奪門而逃。

 




  王仁宏已經離開了,但,屋內的氣氛卻沉悶到令人難以呼吸。

  皖羚收拾好一屋的凌亂後,不安地在一旁打量著褚凱傑。他……他看起來好像很生氣,從剛剛就悶不吭聲地坐在沙發上,抽著一根又一根的煙,臉色晦暗,眉頭還打了好幾個死結。

  他……很生氣嗎?皖羚想走過去卻又害怕。他……在氣什麼呢?

  褚凱傑突然抬起頭,命令。「你過來。」煙霧瀰漫中,他幽光閃爍的黑瞳更加深邃難解。

  皖羚依言走過去,坐在離他最遠的位置上,低頭道:「對不起,我想,你可能會很生氣,畢竟,你只是來度假的客人,我不應該硬把你捲入我自己的感情問題中……」她猜想,褚凱傑氣的應該是她逕自告訴王仁宏,說他是她的新任男友,甚至還故意假裝兩人同居的事吧!

  褚凱傑按熄煙蒂,眸光炯炯地看著她。「你以為我氣的是這個?」

  「過來。」猿臂一伸,他把皖羚一把拉過來,直接安置在自己的大腿上,俊瞼逼近她,晶燦生輝的眼眸燃燒著奇異的火焰。「我氣的是你為何不會好好地保護自己?為什麼要讓那個癟三進屋來?為什麼讓他差點打到你?為什麼把自己置於危險之中?」

  皖羚低著頭,不敢承受他燙人的視線。他為何要對她這麼好?他真的如此關心她、如此在意她嗎?

  一股甜蜜的暖流悄悄滑過心底。

  褚凱傑溫柔地輕撫她唇辦上的小傷口。「痛不痛?」

  「不痛。」皖羚緊張地搗住自己的唇。「不、不要看,我……」她覺得很難堪,聲音也越來越低。「……我被他強吻了……氣死我了……」

  她聽到他傳來的低笑聲,語氣裡充滿寵溺和勾引。「別氣了,生氣會讓你漂亮的臉蛋出現皺紋喔!來,我教你如何忘掉那個混帳的強吻。」

  捧起皖羚的臉,他溫柔又深情地吻了她。

  這個吻是充滿愛戀與情慾的,皖羚迷惑地張開嘴,迎接他熱辣辣的舌,唇與齒密密合合地碰撞、糾纏,撞出更激烈的火花……

  兩人的動作愈來愈狂野,雙雙倒臥沙發上,貪婪地吸吮著對方……

  褚凱傑火熱地吻著她,大手快速地解開她上衣的鈕扣,將衣物扔得老遠,指尖誘惑地滑過她雪嫩肌膚的每一寸。

  「嗯……啊……」皖羚渾身發燙,喘息不已。這種感覺是奇妙而難以駕馭的,他的愛撫幾乎灼燙她的知覺、她的四肢,她莫名地渴求更多、更多……

  「凱傑……」狂野熱流在兩人之間爆發,她以雙臂緊緊抱住他,嬌喘聲混合著男人的粗吼。這一夜,寂靜又綺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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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雪白藕臂露在絲被外,粉嫩的長腿也不安分地露出一大截,美人兒酣睡得十分香甜,宛如海棠春睡,既嬌憨、又誘人。

  褚凱傑必須極力克制,才能勉強壓抑住自己勃發的慾望。雖然他非常渴望再度佔據那副羚瓏的嬌軀,跟她共赴雲雨,但自己已經瘋狂地要了她一整夜,最好讓她好好休息,以免初解人事的她受不了。

  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褚凱傑拿著畫筆和素描本,動作飛快地畫下一幅幅的設計圖。腦海中的靈感源源不斷,他的心情從沒有如此亢奮過。愛戀的眼神不曾離開過床上的人兒,她是帶給他無窮無盡靈感的女神,也是他的最愛。

  昨天晚上,當他進屋時看到竟有一個男人想打皖羚,他氣得幾乎要殺人了。這一輩子,他還沒有如此緊張、還沒有在意一個女人到這種地步過。他想要好好地呵護她、保護她,希望能給她更多更多的寵愛、希望她的笑容永遠為他綻放、希望看到她更開心的模樣、希望能一直握住她的手……他知道,他是愛上這個小女人了。

  看著她甜蜜誘人的睡臉,靈感更是泉湧而出。他手中的畫筆幾乎沒有停過,不停地畫著、畫著……

  正午的陽光斜照在美人的臉上,儘管他已體貼地拉上窗簾,下過,熱情的艷陽還是悄悄地探進這問春意盎然的小屋裡。

  「嗯……」睡得好甜的皖羚嬌憨地伸伸懶腰,迷糊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床上。

  「轉頭,她看到楮凱傑正笑意盎然地瞅著她。

  「你醒了?」他站起來,把素描本收入抽屜,上床鑽進被窩裡。

  他抱住她,兩人都是一樣的赤裸,身上也都殘留著對方的氣味。

  「現在幾點了?」皖羚紅著臉問他。

  褚凱傑笑意更深。「中午了。看來,我真是把你累壞了,嗯?小東西。」在她頰上偷了個香,唔……她的皮膚真好,像是成熟的水蜜桃。當然,脖子以下的肌膚更好,讓他一整晚愛不釋手。充滿慾望的大手已往她的酥胸探去……

  「不要啦……」皖羚羞紅了臉,一直滾向牆邊。他還不累啊?他們昨晚瘋狂地需索彼此,由客廳一路纏綿到她的床上,她幾乎整夜沒睡呢!

  「還躲?你想躲到哪裡去?」褚凱傑一臉邪笑地逼向她,有力的雙腿夾住她的身子,大手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移著。

  「你討厭啦……」皖羚抓住他邪惡的手。唉,她真沒用,在他的挑逗下,原本酸痛的身子居然又開始起了回應。

  「別鬧了……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問你。」知道自己就快抵擋不住他的引誘,皖羚趕緊認真地看著他,問:「你……你沒有老婆吧?」

  她承認自己好喜歡他,所以,她心甘情願地把自己交給他。但她可不想破壞別人的婚姻、不想成為第三者。

  「沒有。」褚凱傑也回視她的眼,正色答道。

  「那……有沒有要好的女朋友?就是已經論及婚嫁的那一種?」她又提出疑問,因為她也不想介入別人的感情。

  「也沒有。」他笑了,深邃黑瞳閃閃發亮,執起她的手送到嘴邊吻著。「還有什麼疑問一次問完吧?我的多疑公主。」

  他的確沒有老婆,也沒有親密女友。但,他畢竟是個成熟的男人,不可能沒有任何女伴。

  以往他最最討厭那些女伴在跟他上床後問東問西的,奸像要逼他給予什麼承諾似的。但這會兒,他發現自己居然不排斥皖羚的任何問題,相反地,他認為她有權知道他的一切,他甚至想主動告訴她更多更多。

  因為,她是特別的。

  昨晚,在兩情繾綣之際,他在心中下了一個重要的決定--他希望往後的生命都有她的參與和陪伴。她是他生命中的珍寶,她單純的外表中蘊藏著珍貴的寶藏,每接近她一分,他就發現自己越被她吸引一分,他無法放開這麼特別的女孩,他要她。

  他不能想像,往後的歲月如果沒有她銀鈴般的笑聲相伴,他該如何尋找歡樂?

  「怎麼不說話了?」他笑睇她。「小女人,你應該繼續問我的職業是什麼?問我到底來自何方?問我是不是無業遊民、是不是煙毒犯或是落跑的小混混啊?」他沒忘記剛見到他時,她損他的那些話。不過,他並不以為忤,相反地,他還覺得挺有趣的。

  皖羚紅著臉不敢正視他。「你別誤會了,我問你這些,不是……不是要逼你對我負起什麼責任喔!」她不想讓他覺得她是一個上了床後就拚命要名分的女人,她不想讓他討厭自己。

  「小甜心,你有權利問任何問題。」他親吻她的髮鬢。「我不是煙毒犯或是四處流竄的亡命之徒,我有一份正當工作,不過我的職業,嗯……其實我……」一抹猶豫飄過他的眼中。

  他原本想告訴她自己在巴黎的事業,但念頭一轉,卻又止住了,因為,他想給她一個驚喜。

  這個可愛的小女人帶給了他無窮無盡的靈感,讓他以她為模特兒,設計出一件又一件的美麗衣裳,每一件衣服背後都蘊藏著一份感動,他希望能給她一個驚喜--在巴黎的新裝發表會上。

  所有的榮耀與快樂,他只想跟她分享,正如他只想跟她一起共度往後的歲月。

  皖羚看到他眼底的猶豫,雖然有點難過,但她仍淡淡微笑。「沒關係,你不用急著告訴我太多事,我相信你。」

  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難以言喻的過去,如果過往的回憶會讓褚凱傑感到痛苦,那麼她不會要求他馬上說出來,畢竟他們兩人之間有的是時間。

  只是,沉醉在愛河的皖羚不知道,這一份誤會,竟在稍後掀起了幾乎讓她滅頂的的驚濤駭浪……

 




  歡愛過後,皖羚開車到山下採買新鮮蔬果,而褚凱傑則留在木屋中繼續繪畫。腦中的靈感爭先恐後地湧出,他要藉畫筆一一記錄此刻的感動和滿足。

  正當他畫得渾然忘我之際,突然聽到外頭傳來一道說著法文的女聲--

  「有人在嗎?凱傑,你住在這裡嗎?」

  褚凱傑一愣,這聲音……

  他迅速合上素描本走出去。該死!蒙妮卡怎麼會找來這裡的?他根本不想見到她!

  沉著臉,他走到戶外。

  「凱傑!」站在院子裡的蒙妮卡一看到他便興奮地撲過來。「太好了!我終於找到你了,你果然住在這裡!喔,親愛的,我好想你啊!」

  她主動投懷送抱。

  「蒙妮卡!」褚凱傑臉色陰沈地推開她,對於她的出現感到非常不悅。「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

  蒙妮卡眨眨碧眼,嬌嗲道:「唉呀!你怎麼對人家這麼凶呢?你不是跟愛德華通過電話嗎?他說你回台灣了,住在一個叫做『台東』的地方……」兩人是以法語交談的,說到「台東」這個地名時,蒙妮卡顯得很吃力。

  「褚,你看人家對你多好,不遠千里地跑來找你呢!唉喲,這個地方真是有夠偏僻,又荒涼、又無趣,你怎麼受得了啊?」

  褚凱傑面罩寒霜,原本的好心情霎時飛到九霄雲外。他冷漠地問:「你來是為了新春發表會的事吧?放心,我過幾天就會趕回巴黎處理一切的。」

  蒙妮卡的碧眼壓抑著怒火,非常不滿意褚凱傑這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態度。她蒙妮卡.辛普森有什麼不好?不但美艷大方,更是系出名門。如果不是想倒追褚凱傑,她堂堂一個千金大小姐,才不會拋頭露面地出來工作,當他的經紀人呢!」

  但,一遇到褚凱傑,她還有什麼話說?她是狠狠地栽了。第一次看到這個神秘又冷傲的東方男人時,她就被他那雙魔魅幽瞳給吸去了全部的魂魄。後來,又震驚於他驚人的藝術天分,所以她毛遂自薦當他的事業經紀人。

  事實證明,褚凱傑的確才華洋溢。經過許多次新人競賽後,他終於順利被YSL網羅,並在很短的時間內嶄露頭角,成為首席設計師。

  「你的語氣好冷淡喔,我來又不只是為了發表會的事……」蒙妮卡噘著紅唇,親匿地挨著他。「褚,你不要一直把我當經紀人看待好不好?我說過,我對你有特殊的感情,為了你,我什麼事都願意去做。我都這般低聲下氣了,你就不能對我好一點嗎?」

  她對自己凹凸有致的好身材滿懷信心,雖然跟褚凱傑共事這幾年來,她多次誘惑他未果,但她相信自己的魅力是無人可擋的,假以時日,這個冷傲不馴的褚凱傑一定會臣服在她腳下的!

  「夠了!」褚凱傑毫不留情地推開她,俊臉上滿是厭惡。「蒙妮卡,關於發表會的事,我自然會給總公司一個滿意的交代。至於你跟我之間,永遠都只有公事。當然,如果你不想再當我的經紀人,我也不會強留。」

  他的言下之意已經很明顯了,事實上,如果不是顧慮到自己剛到巴黎時,蒙妮卡的確幫助過他,利用她的顯赫家世讓他順利進入上流社會,他早就撤換掉這個花癡般的經紀人了!

  不理會蒙妮卡丕變的臉色,褚凱傑跨上自己的哈雷機車,冷峻地命令。「上來!」

  「啊?你要帶我去哪裡?」

  「送你去車站,你立刻到桃園搭機回巴黎!」他不希望讓她繼續留在這裡,這裡是他跟皖羚的甜蜜小屋,容下下其他女人。

 




  儘管蒙妮卡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但褚凱傑硬是把她載到火車站,要她立刻離開台東離開台東。

  「褚,你就讓我留下嘛!你為何這麼狠心要趕我走?我不會吵你,會乖乖守在一旁看你畫圖的。」

  褚凱傑把買好的車票硬塞到蒙妮卡手中,冷著臉道:「還有二十分鐘火車就來了。」

  「褚!你、你真是無情!」蒙妮卡氣得直咬牙。她心底很清楚,他之所以一直強迫她盡快離開台東,一定是為了那個叫做陶皖羚的女孩!

  這裡是個純樸的小地方,蒙妮卡一抵達這裡,便藉著買飲料的機會,向雜貨店的老闆娘問出有關褚凱傑的事。幸好這裡很少有外人來長住,所以此地居民對氣質特殊的褚凱傑印象還滿深刻的。

  由老闆娘口中,蒙妮卡知道褚凱傑下榻於半山腰的一間民宿,也知道民宿裡有個叫做陶皖羚的女孩。
  女性直覺告訴她,褚凱傑堅持要她立刻離開台東的原因,一定跟那個陶皖羚有關!

  哼!

  兩人站在車站的大廳交談,完全沒有注意到不遠處的皖羚……

  皖羚在市場買回蔬果後,突然想到高中時最要好的女同學陳靜蘭,就在火車站服務。兩人好久沒聯絡了,不如就趁這個機會進去跟她聊聊吧!

  沒想到,她一進火車站,就看到褚凱傑跟一個金髮女郎肩並肩地談話。

  那女人是誰?皖羚驚愕地看著穿著光鮮入時、擁有一頭燦爛金髮的美女,心湖像是誤飲陳年黑醋般,好酸、好澀……此刻的她無法偽裝瀟灑,無法告訴自己不管褚凱傑跟誰在一起都不關她的事,因為……她真的好在乎他!

  怔怔地躲在柱子後面看他們交談,兩人似乎是用法語,但是她一句也聽不懂,然後,她看到楮凱傑先行離開。

  皖羚這時才走出來,眼神複雜的看著那名金髮碧眼的美女。她是誰?來自何處?為什麼要千里迢迢地來找褚凱傑?

  她真的好想知道。

  管不住自己的腳,皖羚也無法分析自己此刻的行徑到底妥不妥當,便筆直地朝眼前的女子走去。

  看著直直走向自己的女孩,蒙妮卡挑起細眉,在心中揣測這個女孩的身份。她會不會正好是……

  「你好,我……我叫陶皖羚,很抱歉打擾了你。」皖羚以英文開口。「因為我剛才看到你跟褚凱傑在交談,請問……你們是朋友嗎?」皖羚一顆心莫名地緊縮,她感覺得出這個金髮女人身上帶了股特殊的訊息,一種她不願意面對,卻又不得不接受的詭異訊息。

  果然是陶皖羚!蒙妮卡下動聲色地冶笑。呵,真是得來全下費工夫。

  「你奸,我叫蒙妮卡,來自巴黎。我們坐下來聊吧!」她笑裡藏刀地拉著皖羚坐下來。哼,褚凱傑,你膽敢對我視若無睹,我就要給你好看!

  蒙妮卡動作熟練地點起煙,微笑地睨著陶皖羚。「褚就是住在你們家經營的民宿吧?對了,他應該沒有向你提起他的工作吧?」

  「他的工作?沒有。」皖羚茫然地搖頭,心底的不安感更加擴大。她想起今天中午,當凱傑提起他的職業時,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到底……他在顧忌什麼?

  或者應該說,他有什麼事是不想讓她知道的?

  果然沒有!蒙妮卡很得意自己猜對了。呵呵,這樣就有好戲可看了!

  她裝模作樣地搖頭歎氣。「唉,褚就是這樣。不過,也不能怪他太過謹慎啦,畢竟發生那件事後,他的確必須事事小心較好。」

  「什……什麼事?」皖羚發現自己的聲音在發抖,她覺得好像有一股毀天滅地的黑潮就要朝她撲來,可她卻無力抗拒、無力閃躲。

  「喔,那是前一陣子的事了。」蒙妮卡吐著煙圈,很流暢地說出已想好的台詞:「褚不是普通人你知道法國名牌SYL吧?」

  皖羚被動地點頭。YSL不只是法國名牌,它的地位跟chanel並駕齊驅,雙雙引領全球時尚潮流。

  「褚就是YSL的首席設計師,也是最神秘低調的華裔設計師。」蒙妮卡微笑地看著一臉震驚的皖羚。「我知道他不會跟你說這件事,因為他早就被當年那個女人給嚇壞了。」

  皖羚的臉色一直發白,而蒙妮卡則愉快地繼續道:「褚在巴黎以一個華人的身份成名後,就吸引了不少想攀權附貴的女孩。他很喜歡度假,有一次到日本去時,跟當地一個女孩有過一段戀情,原本一切都很美好,但當女孩知道褚居然是YSL的首席設計師之後,她就露出了貪婪的本性。她死命地纏住褚,不但硬追到巴黎,甚至日夜跟蹤他,還亂放話給新聞媒體,說褚已經跟她求婚了。那一陣子,褚真是被她整到快精神崩潰了。所以,後來不管他去哪裡度假,都絕口不提自己的身份。那種死纏爛打的女人啊,真是碰過一次就夠嘍!」

  其實這件事只有一半是真的!當年,褚凱傑的確曾到日本度假,但他並沒有跟那名女孩交往。女孩是日本某大報的千金小姐,由記者處得知褚凱傑獨自赴日的消息後,便一廂情願地糾纏他,還一路纏到巴黎去,把他的生活鬧得天下大亂。

  原本褚凱傑行事就很低調,經過這個事件後,更是鮮少向陌生人提起自己的身份。蒙妮卡就是清楚這一點,才敢拿它當賭注,好逼退陶皖羚。

  皖羚沉默地聽著,一顆心急遽地下沉,彷彿即將沉到深不見底的黑洞裡……

  不是不是!她很想大聲反駁這個女人所說的話,她很想說凱傑不是這樣的男人,她更想搗住耳朵大叫說她不要聽了。

  但……

  許多畫面陸續飄入她的腦中。她想起凱傑來到台東後,的確絕口不提自己的任何私事,甚至……皖羚的心弦抽痛著,甚至在他們最親密的時刻,他也不肯向她說明自己的來歷。他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歷歷在目。

  他在顧忌什麼?皖羚心痛到幾乎要落淚了。顧忌歷史重演嗎?他認為她陶皖羚也會是個大麻煩,一旦知道他傲人的身份後,就會死死纏著他不放,所以他什麼都不肯說?他像一道謎,一道她永遠也解不開的謎……

  好累、心好痛……她整個人像是被丟到驚濤駭浪中衝擊、漂浮著。突然,她聽到一旁的蒙妮卡又悠閒地開口。

  「對了,我是褚的經紀人,之所以會由巴黎趕來台灣,是因為我接到他的長途電話--褚向我求救了。他說在這裡,好像又有一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女人拚命纏上他,他很怕屆時會脫不了身,所以要我趕緊過來幫忙。」

  脫不了身?搞不清楚狀況的女人?皖羚身軀狠狠一震,她要自己冷靜,但、但……突然接收這麼多驚人訊息的她,要如何冷靜?

  她的心被踐踏得像是一攤爛泥。她好想相信凱傑,但,他為何不肯告訴她他的身份?

  難道在他眼底,她跟那個日本女孩或任何一個女人都沒有差別?他只是來度假、來找新鮮感的,玩膩了就想走人?他很害怕麻煩,很害怕她這個叫做「陶皖羚」的大麻煩?!

  她的臉好熱好熱,像是被人摑了無形的好幾巴掌,可身體的溫度卻一直下降,指端冰冷到駭人的地步。真的是這樣嗎?褚凱傑之所以一直隱瞞他的來歷、他的身份,就是害怕惹麻煩嗎?

  皖羚想哭,卻悲哀到哭不出來。事實已經清清楚楚地擺在眼前了,她還能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

  蒙妮卡滿意地看著她毫無血色的臉,知道自己成功了。呵,像這種涉世未深的小女孩最好騙了,單純的她根本不會是自己的對手。

  蒙妮卡優雅地起身。「我得去幫褚處理一些事,先走了,再會。」

  目的已達到了,蒙妮卡笑容滿面地搭上火車,留下皖羚一個人呆呆地坐在候車室裡。

  金髮女人所說的話和褚凱傑的臉輪流在她腦裡重疊、盤旋著。她想起日本女孩鬧出的那件事,也想起凱傑談到自己的職業時,那三緘其口的表情……

  絕望像是深不見底的古井,彷彿有一雙可怕的手一直把她往井底拉。她真的不知道還能怎麼樣?她能相信凱傑嗎?如果他信任她、愛她,為何連最基本的職業都不肯讓她知道?

  他到底是怎麼看待她的?他只是心存玩弄嗎?在她全心全意地愛他、奉獻自己之際,他是否在心底冷笑她的單純、笑她的天真愚昧?是否正計劃著該如何脫身才能不惹麻煩?

  天……

 




  皖羚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家的,褚凱傑還沒回來。一看到那張大床,隱忍已久的淚水突然滾滾而出。淚水是屈辱的、是悲傷的,她多渴望能以眼淚來淹沒自己。

  瞧她鬧出了多麼大的笑話啊!她以為上天終於垂憐她,在她飽經愛情創傷之際,賜給她一個真正愛她的男人。但,但……
  哈哈!可笑、太可笑了!

  皖羚真的很想取笑自己,但臉部卻僵硬到笑不出來。事實上,她希望不只是臉,她的全身、她的感官、她的靈魂,都一併僵硬麻痺吧!

  室內的空氣變得陰冷詭異而稀薄,皖羚忍住熱淚,匆促整理好簡單的行李後又奔了出去。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她只知道--她要離開這間木屋,離開殘存著褚凱傑味道的房間!她下想再看到他,永遠都不想!

  跌跌撞撞地奔下山,冷冽的山風刮來,寒入骨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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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兩個月後?台北

  皖羚正在廚房準備簡單的宵夜,她的室友吳意琴開門走了進來。

  「你回來了?今天又加班啊?是不是快逼近截稿日期了?我煮了兩人份的什錦面,一起吃吧!」

  意琴把一封信硬塞到皖羚手上,盯著她。「你明知信箱裡有信,為何不肯拿?」

  皖羚假裝在注意爐火,不願直視意琴。沒錯,她要搭電梯上樓前,的確曾瞥到信箱裡有東西,但,她不想拿。

  不想面對。

  「又是褚凱傑寫來的。」吳意琴認真地看著她。「皖羚,我不知道你跟他到底有什麼誤會,但你總該給他一個解釋的機會吧?兩個月前,你突然一臉蒼白地連夜北上,跑來找我,要求繼續當我的室友。你想搬回來住當然沒問題,但我真的覺得很不對勁,你回台東那一陣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跟這個叫做褚凱傑的男人有關,對不對?」

  「不要問了……」皖羚眼神空洞地看著前方。

  「不,今天我一定要弄清楚!」意琴把爐火關掉,強迫皖羚面對她,嚴肅地道:「這兩個月來,你一直推說心情不佳,要等情緒平復後再向我解釋一切。但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了,你還是什麼都不肯講,我卻不斷收到你母親由台東轉寄來的信件,每一封都是楮凱傑遠從巴黎寄來的,他天天寫信給你,你們兩人--」

  皖羚臉色蒼白,無助地閉上眼睛。「意琴,求求你不要再問了……

  她真的不明白他為何還要寫信來?他不是把她當成一個大麻煩,很害怕被她纏上嗎?他回到巴黎後,不是應該繼續周旋在富商名流之間,享受他的榮華富貴,無暇理會她這等平凡的女孩嗎?不懂,她真的不懂……

  「皖羚,你不能再逃避了!」吳意琴把她抓入房間裡,打開抽屜,裡頭滿滿的都是褚凱傑寄來的信。「如果這個男人真的不在乎你,他不會隔著千山萬水還一再寄信來。皖羚,你必須給自己一個機會,也給褚凱傑一個機會,你要跟他好好地談談。」

  「還有什麼好談的?」皖羚無力地倒在床上,低聲道:「反正,他……是另一個世界的人。在巴黎,他有燦爛輝煌的錦繡前程;而我,只不過是他度假時的一個小點心、一個小樂子,現在遊戲結束了,一切也都結束了。既然他一開始就不打算讓我知道他真正的身份,那麼,這也就意味著他並不想在結束假期後,繼續和我有任何牽扯。我……哈,我這人至少還有自知之明,不會厚顏無恥地纏住他……」

  她簡短地把褚凱傑由巴黎到台東度假的事解釋一逼,但同一時間,蒙妮卡所說過的那些話,再度無情地戳碎她的心……

  ……當女孩知道褚居然是YSL的首席設計師之後,她就露出了貪婪的本性。她死命地纏住褚,不但硬追到巴黎,甚至日夜跟蹤他,還亂放話給新聞媒體,說褚已經跟她求婚了。那一陣子,褚真是被她整到快精神崩潰了。所以,後來不管他去哪裡度假,都絕口不提自己的身份。那種死纏爛打的女人啊,真是碰過一次就夠嘍!

  ……我是褚的經紀人,之所以會由巴黎趕來台灣,是因為我接列他的長途電話--褚向我求救了。他說在這裡,好像又有一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女人拚命纏上他,他很怕屆時會脫不了身,所以要我趕緊過來幫忙……

  事情已經經過兩個月了,皖羚原本以為心底的痛楚會慢慢地淡去。但,每當憶起跟他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憶起蒙妮卡所說的那些話,還是會有一把無情的利刃狠狠地剌穿她整個人。

  在她對愛情最絕望、對自己最灰心的時刻,她遇到了褚凱傑,他光芒萬丈、他邪魅危險、他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他以狂猛的氣焰掠奪她的心,她甚至深深沉溺在他的臂彎中,甜蜜地幻想兩人的未來。

  但,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居然只是褚凱傑眼中的「麻煩」,一個不識相、不自量力的笨女人!他的世界是繁華絢麗的,他拒絕被她這種庸俗的女人纏上,他厭倦她就如厭倦那個日本女人一樣。

  他只想讓經紀人「解決」她,解決她陶皖羚這個大麻煩!

  她的心已碎裂到自己都不忍卒睹的地步,她的靈魂似乎已飄得很遠很遠。她不在乎身邊又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想看他幾乎天天寄來的信。

  如果他只是想戲弄她,那麼,還寄信來做什麼?是嫌她陶皖羚的笑話鬧得還不夠大嗎?還是,她真的太好欺負了,所以戲弄她成了他工作之餘最大的樂趣?

  皖羚不願意把自己想得這麼糟糕,但,短短的時間之內,她在愛情路上狠狠地摔了兩大跤,也完全摔掉了自尊,她……還能怎麼想?

  聽完她的解釋後,吳意琴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原來他是YSL的首席設計師啊!我在雜誌社當服裝編輯,當然知道目前主掌YSL設計走向的設計師是華裔出身,而且年紀輕輕就展露傲人才華,領導全球時街。但我萬萬沒想到,那人竟然就是褚凱傑!可是,皖羚,就算他一開始並沒有對你說明他的身份,那又怎麼樣呢?我覺得……嗯……也許他有什麼難言之隱也說不定啊,你不能因為這一點就全盤否定掉他呀!」

  她總覺得整件事情好像有哪裡怪怪的?雖然她沒見過褚凱傑本人,但她相信他絕不是那種玩玩之後就閃人的混帳,因為一個心靈污穢的人,絕對不可能設計出那麼感人的作品!

  皖羚疲憊地歎息。「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不過……算了,反正現在-切都輿我無關,完全無關了……」她整個人已被傷到只剩下一具空殼了,要她如何再相信褚凱傑?一個只剩軀殼的遊魂,該如何再度信任愛情?

  「皖羚!」吳意琴好著急。「你不能這樣,這一封封信都寫滿了褚凱傑對你的真情,我不相信你一點兒都不感動。更何況……」她精確地指出另一個重點。「你肚子裡的孩子怎麼辦?」

  皖羚已經懷孕快兩個月了,這件事吳意琴也知道。

  皖羚一愣,隨即神情淡然地摸摸小腹。「這是我的孩子,我會生下他,好好地愛他、養他,與褚凱傑無關。」

  「皖羚……」

  「我說過,這是我一個人的孩子!」她語氣更堅定地強調。「我一定會生下他,好好地把他撫養長大,給他最多最多的愛、給他我所有的一切!但是--」

  「但是,跟褚凱傑無關,對不對?」吳意琴火冒三丈地替她說完。「皖羚,你不能這麼偏激、這麼自私!你恨褚凱傑是你個人的事,與這孩子何干?孩子有權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誰,楮凱傑也有權知道自己要當爸爸了!」

  「當爸爸?」皖羚冷笑,笑容絕望又淒楚。「我想,褚凱傑應該不會樂意聽到這個消息吧!」畢竟,是他要蒙妮卡來台灣解決掉她這個「麻煩」的,他既然認為她陶皖羚是個大麻煩了,她又怎敢奢望他會欣喜地迎接她腹中的寶寶?

  不,她不想再受辱了!她必須堅強、必須好好地捍衛即將出生的孩子!

  「皖羚,你真的太偏激了--」

  「好了。」皖羚搖頭。「意琴,我知道你真的很關心我。但,很抱歉,此刻的我完全不想再提到有關褚凱傑的任何事。至於這個孩子的身世……等到我將他生下來之後,再仔細想想吧!目前的我,只想好好地靜一靜。」

  「好吧。」意琴無奈地拍拍皖羚的手。雖然她很焦急,但感情的事,旁人一再干涉反而會變成騷擾。「對了,我大嫂的店你照顧得怎麼樣?會下會太累?」

  「不會。」皖羚微笑。「我非常喜歡這個工作。你大嫂的眼光很好,店裡的商品全部都是由歐洲進口的,每-盞燈都很神秘獨特,像是古老的藝術品般,每天去店裡上班,都讓我宛如置身於燈具博物館中,很有趣!』

  意琴真的很夠意思,兩個月前,她突然北上後,意琴不但馬上安頓好她的居住問題,而且還幫她找到一份工作--意琴的大嫂尤碧卿要帶兒子到英國求學,她會先在那裡待兩個月後再回台北,這段時間,她所經營的復古燈飾店需要一名門市人員。

  意琴馬上向她大嫂推薦她,她直接跟尤碧卿碰面後,碧卿姊非常滿意她的藝術眼光和專業背景,所以很放心地把店交給她後,就帶著兒子出國了。

  意琴一臉興奮地說:「我大嫂對你非常滿意呢!她說在英國這兩個月的時間,她透過網路通訊,得知店裡的生意不但沒有因為老闆娘出國而受影響,業績反而還上升了,訂單絡繹不絕,這證明你真的非常認真地在替她經營呢!她說等她回國後,也不准你跑掉。她打算在天母多開一家分店,屆時就交給你打理了。」

  皖羚微笑。「我真的很感謝碧卿姊敢那麼大膽地錄用我,畢竟,我學的雖然是藝術設計,不過之前並沒有從事過有關燈飾銷售方面的工作,只能說……我的運氣真的很好吧!能夠遇到喜歡的事物,每天去上班都覺得很快樂,因為可以接觸到很多的藝術品。」

  「只要你不會覺得累就好。好了,時間不早了,你吃完宵夜後早點睡吧,後天晚上要去醫院做產檢對不對?我陪你去。」

  「不用了,婦產科就在附近,我散步過去很安全的。你也去睡吧,晚安!」

  「晚安!」

  意琴回房後,皖羚呆呆地望著墨黑的窗外。原本想吃個宵夜的,但此刻的她卻胃口全失。

  這兩個月來,她拚命地工作,想以忙碌來麻痺自己的感覺。她以為自己總會淡忘那個人的名字、那個人的身影、那個人的一切一切。

  但,每當夜深人靜時,褚凱傑的身影總是強悍地侵入她的大腦、她的心。他對她說過的每一句情話、他每一個燦爛飛揚的眼神,都疊滿她的心房。

  思念是一條狡猾的蛇,牢串地盤踞在她體內,她無力抗拒,無力驅趕,只能任它啃蝕自己的心。

  她真的不知還能怎麼做?心底有一個聲音悄悄地告訴自己:給他一個機會吧!也許,他不是她所想的那樣,他並沒有把她當成一個大麻煩……

  但,他為什麼始終不肯向她說出他的身份、他的職業?皖羚清清楚楚地記得,兩人歡愛過後的那天中午,當他說到自己的職業時,眼底那抹濃濃的猶豫……

  那一份猶豫,割傷了她的心。他就這麼不信任她嗎?在他的眼底,她陶皖羚是個愛慕虛榮、見錢眼開的女孩嗎?雖然跟她情話綿綿、徹夜激情,可是,他還是打從心底地提防她、不信任她!

  她可以忍受所有的痛苦,也可以忘記蒙妮卡那輕視的眼神。但她始終無法釋懷,他居然是因為不信任她,所以才不願對她說出自己的身份!

  算了……

  放棄那碗早巳冷掉的面,皖羚改倒了一杯牛奶。就算她沒胃口,還是得為了肚子裡的孩子多補充一些營養。她愛寶寶,從知道孕有這個小生命的第一刻開始,她就無法自拔地愛上了這個孩子!

  她不想分析這份愛是純粹出自於母性,還是……因為賦予寶寶生命的男人?她不願再問自己太多問題。

  慢慢飲下杯中的液體。牛奶很新鮮,但,為何觸及舌端的味道卻如此苦澀,像是刀片般,教人難以下嚥呢?

 




  半個月後

  深夜的台北又下起雨,皖羚獨自在房間裡,動也不動地看著被意琴拆放在床上的一張機票和一封信。

  自從昨天收到這封信後,她的一顆心就像是被丟入翻騰的大海中,浮浮沉沈的,再也無法偽裝平靜了。

  除了機票外,褚凱傑還寄來了一張貴賓邀請卡--YSL2004年新春發表會的貴賓證。信封裡還有五星級飯店的住宿券,以及他在巴黎的電話。

  他持續寄信已經有兩個半月了,皖羚仍舊鐵了心地不理他,沒有回過他半封信。但她萬萬想不到,這一回褚凱傑居然會把發表會的邀請卡寄給她!

  他……希望她到巴黎觀賞他的發表會嗎?為什麼?

  巨大的迷霧籠罩著她的心緒。她真的不懂褚凱傑這個男人,不懂他在想什麼?當初他不是害怕她這個「麻煩」,所以才不肯對她吐露真實的身份,甚至要經紀人出面逼走她的嗎?

  他所做的一切,為的就是能在日後跟她徹底劃清界線,她陶皖羚,只不過是他度假時的一個小樂子、一個萍水相逢的女人罷了,他根本不在乎她,不是嗎?

  可是,如果他當真不在意她,為何回巴黎後還天天寄信來?甚至還要她以貴賓的身份出席新春發表會?這麼大費周章地,就只是為了戲弄她嗎?

  他到底想怎樣?他……真的想見到她嗎?

  迷濛的淚霧悄悄浮起,皖羚幽幽地閉上眼。她無法對自己說謊,儘管口口聲聲地說她再也不想見到褚凱傑、她恨他的絕情,但心湖深處,她仍偷偷地想著他。每當午夜夢迴時,她總會放任自己的思緒,躺在床上,一幕幕地回想著他與她在台東的點點滴滴……

  由一開始的劍拔弩張、千戈相向;到他那似笑非笑又魅惑不已的眼神;他為她修剪長髮時,兩人之間那一觸即發的火熱情愫;以及那一個歡愛過後的中午,當她由睡夢中醒來時,他眼底溢滿的愛戀與纏綣……她一輩子都無法忘記那麼深情的眼神!

  無助地把臉埋入枕中,唉,不懂不懂……她真的不懂褚凱傑在想些什麼?如果他真的害怕對她負責,他厭倦她一如厭倦那個日本女人,那又何必拚命寄信給她,甚至邀請她到巴黎當發表會的貴賓呢?

  巴黎……

  她該去嗎?

  呆望著機票,薄薄的紙張似有千斤重,盛滿她的疑惑與不安。

  但,它卻又像是-張航向幸福的通行證,可以解開她的重重謎團。   

  唉,她真的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辦?

  叩叩!吳意琴敲門進來,笑咪咪地道:「咦?你怎麼還沒開始收拾行李?巴黎現在很冷,你可得多帶點冬衣,千萬別凍著了。對了,明天你好像要去產檢吧?記得問醫生你現在可不可以搭飛機喔!不過據我所知,除非孕婦的體質虛弱,不然,懷孕初期只要多注意安全,搭飛機並不是多大的問題,我大嫂也是這麼說--」

  「意琴!」皖羚截斷她的話,一臉苦惱。「別說了,我還沒決定要不要去巴黎。」

  「為什麼不去?」吳意琴坐在床邊,看著她,正色道:「皖羚,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與其留在台灣胡思亂想,天天被褚凱傑的來信弄得失魂落魄的,還不如親自到巴黎去弄清一切。而且,是他邀請你去參加他的新春發表會的。笨皖羚!你還不明白嗎?如果褚凱傑不喜歡你,怎麼會為你做這麼多,甚至邀請你到巴黎去呢?」

  「……」皖羚怔仲了會兒。「我知道你說的很有道理,但是--」

  「沒有但是!」吳意琴很果斷地道:「小姐,你現在是孕婦耶!整天胡思亂想的,對胎兒不好。我可是寶寶的乾媽喔,才不要看你生出一個古里古怪的小麻煩來!而且,我大嫂已經回台灣了,她也很贊成你到巴黎,還要你順便幫她採購一些新貨寄回來呢!」

  尤碧卿回國後,看到店裡的業績蒸蒸日上,非常開心。由意琴口中得知皖羚的心事後,她也很支持皖羚到巴黎去。她很喜歡皖羚這個勤奮的女孩,所以希望她能得到幸福。

  至於意琴,說來很巧,因為她在時尚雜誌社的表現傑出,頗得主編賞識,所以特地派她到巴黎出差,採訪這一季YSL的新裝發表會,因此她剛好可以跟皖羚結伴同行。

  「好開心喔!真沒想到我可以到巴黎去耶!我真是太幸運了!」意琴眉開眼笑的。「喔~~我馬上就可以親自造訪聞名全球的浪漫之都,可以登上巴黎鐵塔欣賞花都夜景了!對啦,我還聽說在巴黎的LV總店買皮件,大約只要台灣定價的七折或八折喔!還有啊,同事說巴黎的櫻桃是一級棒的好吃!喔~~到巴黎後,我一定要天天狂吃鵝肝醬、松露、櫻桃,還要狂喝葡萄酒,每天吃一條法國長麵包,過著最最『巴黎』的日子……」

  她興奮地計劃著,而一旁的皖羚卻始終沉默以對,眼底的重重猶豫,濃得化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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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巴黎

  這是浪漫之都,這兒有馳名全球的艾菲爾鐵塔、飄滿咖啡香的香榭麗捨大道、雪白莊嚴的聖母院、在陽光下閃閃發光的羅浮宮……

  像許多女孩一樣,皖羚也曾幻想來到巴黎;幻想在細雨濛濛的左岸喝著一杯略帶苦味的咖啡:幻想跟心愛的人攜手共游凱旋門、歌劇院、奧賽美術館:幻想夜遊塞納河,盡覽花都的千變風情……

  但此刻的她,內心卻感受不到浪漫。緊繃又期待的情緒充斥在她的體內,那膨脹的期待感幾乎令她爆炸!

  她感到期待,卻又害怕,只因這是一個有褚凱傑的城市!

  他就在這裡,在相同的藍天下,他們一起感受巴黎的細雪,一起聆聽聖母院悠揚的鐘聲。

  「皖羚,你干麻呆站在陽台上吹風?」住進旅館後,吳意琴一邊打開行李,一邊注意她。「唉,我真不懂你干麻放棄褚凱傑幫你準備好的五星級大飯店不住,硬要跑來跟我住這種小旅館?麗池可是揚名國際的飯店呢!在那裡喝頓下午茶,都可以讓你感受到貴婦般的尊寵與優雅。」

  「我不住他替我安排的飯店,也不會跟他聯絡。」皖羚轉身進入室內。她不是存著復合的心態而來的,會答應來巴黎,只是想了卻自己心裡的一個願望--親眼看看他所居住的城市。

  「隨便你。乙意琴聳聳肩,她知道皖羚的脾氣一拗起來可是很倔的,反正她人都已經在巴黎了,跟褚凱傑不怕沒有碰面的機會。「對了,你還好吧?長途搭機會不會不舒服?先躺下來休息吧!」

  她倒了杯溫水給皖羚。

  「謝謝,我還好。」皖羚接過溫水,一雙眼卻不由自主地飄向陽台。黃昏時分,金色餘暉照入室內,映照在牆上的莫內複製畫上,絲絨窗簾迎風吹動,彷彿在訴說著古老巴黎的繁華與滄桑。

  這是一座很古老的城市,每一個寂靜的街角似乎都盛載著百年憂愁……

 




  YSL    2004年新春發表會。

  這一場發表會可謂冠蓋雲集,舉凡紳士名媛、知名政要及時尚界的重要人士紛紛蒞臨了。褚凱傑的鬼才設計功力有目共睹,因此全球時街界都很期待,不知道這一次他又會帶給大家什麼樣的驚喜與突破?

  吳意琴興奮地尖叫。「哇!哇!那是時尚界的永恆教父--卡爾?拉格斐!哇,那是卡地亞珠寶的總裁和夫人!啊啊~~那不是世界第一名模黑珍珠--娜歐蜜?坎貝兒嗎?嘩!她旁邊的金髮美女是差點嫁入摩洛哥王室的名模--克勞蒂雅?雪佛!天啊!連妮可基嫚這個超級大美人都來了!真是盛況空前啊!哦哦,我真的要昏倒了!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可以親眼看到這些超級巨星!啊~~那是足球金童貝克漢和他的明星老婆維多利亞耶!喔!貝克漢真是帥呆了,他的眼睛超會放電的~~」

  她拿起相機拚命地拍照。「哇!坐在貴賓席的是新婚不久的荷蘭王儲和他的王妃耶!聽說他們兩人有一段很曲折浪漫的愛情故事,荷蘭王儲差點為了美人而放棄江山呢!哦~~我、我真的要暈倒了!連最俊俏的英國威廉王於也出席了,YSL的面子果然夠大!」

  相對於意琴的雀躍,皖羚卻顯得異常沉默。她默默地看著一屋子的衣香鬢影,心底再度確定她跟楮凱傑根本是不同世界的人。

  他站在時尚舞台的最頂端,一舉一動都足以呼風喚雨。往來的不是皇室權貴就是富商巨賈;而她……只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女孩。她真的不明白,他為何要寄邀請卡給她?

  緊張的眼神掃視著偌大的會場,他也在會場和各國嘉賓寒暄嗎?還是在後台主控即將登場的發表會?

  一想到他離自己這麼近,甚至也許一轉身就可以看到他,皖羚突然覺得呼吸困難,心跳也失控了。

  唉,她不願承認自己依舊愛著他、渴望見到他,但她的行為卻已說明了一切。

  「皖羚,坐下吧。」吳意琴總算拍夠照片了,拉著皖羚在記者席上坐下。「喂!我真不懂你干麻放棄那麼舒服的貴賓席不坐,硬跑來跟我這個小記者擠在一起?貴賓席擁有最棒的觀賞角度耶!」

  皖羚依舊沉默不語。她不想去坐褚凱傑為她準備的貴賓席,只想在角落裡看著他,她甚至不希望他注意到人群中的自己。

  會場的大燈被熄滅了,只剩下伸展台上的投射燈。在一連串悠揚的樂聲中,模特兒魚貫而出,發表會正式開始。

  模特兒展示著一件又一件的新款春裝,台下的觀眾則不時響起驚歎聲。太美了!在其他品牌紛紛以鮮艷色彩和動物皮草來增添創意之際,YSL仍堅持一貫的高貴優雅,不論男裝女裝幾乎全是清一色的黑色調。

  但,在黑色系中,設計師巧妙地運用了許多非常美麗的元素,賦予服裝全新的生命。服裝材質上大量採用輕柔的雪紡紗、安哥拉法蘭絨、柔軟的羊駝呢,再搭配上下規則的剪裁,在袖口及前襟以絲線或復古珠寶來點綴出浪漫典雅的韻味。

  看到一件件黑色禮服時,皖羚的眼眶慢慢發紅了。她終於明白褚凱傑為何要邀請她來觀賞這場新裝發表會了,因為--這是屬於她的顏色、她的味道!

  簡單的黑色禮服在裙擺處縫上一圈又一圈的縐褶,那麼浪漫的線條就像是台灣花東海岸的浪花一樣;另一件全黑連身外套上,則以晴藍色寶石纏纏綿綿地婉蜒出美麗的腰線,湛藍鋪陳出墨黑的華量,那是她和他在台柬深山夜晚時翻同看到的美麗星空!另外一件禮服更是艷驚全場,在黑底絲綢上,設計師巧妙地覆上一層水晶網布,水晶布切割成美麗的幾何區塊,在燈光折射下,閃爍著令人不敢逼視的迷離光芒,就像是燦爛陽光灑在花東海面上般波光粼粼、艷麗生輝。

  皖羚懂了,終於懂了!褚凱傑以一件又一件的新裝對她訴說著--他並沒有忘記他們在台東的點點滴滴!每一件衣服都代表一段浪漫的回憶、一個約定、一句誓言;那麼柔軟的線條,像是情人之間的耳語,呢呢噥噥,柔媚又含蓄。

  他並沒有忘記她!

  熾燙的暖流滑入她的心,皖羚覺得四週一切的景物彷彿都不存在了,在台東美麗的回憶像是潮水般,一波波地向她襲來。

 




  「太棒了!太讚了!真是不虛此行啊!YSL的服裝秀果然是時街潮流的先驅,地位無人可及!」

  回到旅館後,意琴仍陷於極度亢奮中,滔滔不絕地講著話。「皖羚,你知道嗎?我聽到好多時尚界大師紛紛稱讚說這是一場最成功的服裝發表會,說YSL引領人們重回優雅的年代!還有一位大師向記者表示:『設計師的創意巧奪天工,衣服少有縫紉痕跡,線條卻流暢優雅,散發著古典韻味,宛如高級訂製服!』啊~~我真的好佩服褚凱傑啊!他真的是華人之光,每一次的發表會都可以帶給人們最棒的視覺享受,他真是個天才!」

  意琴興沖沖地打開筆記型電腦。「我一定要趕快把此刻的感動給記錄下來,哦~~現在我終於知道第一流的時裝秀為何會這麼吸引人了?因為即便你看了一百本服裝雜誌,還不如親自到巴黎來欣賞一場最貨真價實的時裝秀!不只是新裝,發表會上的燈光、音效和舞台設計,也全都是上上之選!」

  意琴正要開始打電腦,門鈴卻響了,她疑惑地看著門口。「奇怪,誰會來找我啊?是其他同行要來找我串門子或調資料嗎?」

  「你寫稿吧,我幫你開門。」皖羚一邊走向門口,一邊揉著太曝穴。頭昏昏的,有點兒不太舒服,可能是害喜吧。

  房門一打開,她整個人呆住了!

  一張豪邁英挺的臉,她最最熟悉的男性氣息。但……但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不請我進去坐坐嗎?」男人微笑著,很愉悅地欣賞著她目瞪口呆的可愛狀。

  皖羚還在發愣,吳意琴卻由背後竄了出來。「皖羚,是誰來了?啊--」霎時,她像是看到耶穌基督再世般,興奮又崇拜地指著對方。「你、你、你……褚凱傑?!你怎麼會在這裡?」她的尖叫聲幾乎可以掀翻屋頂了!

  吳意琴臉蛋發紅,興奮到快昏倒了!喔喔~~她今天晚上真是大走好運啊!不但一口氣看到了眾多巨星,現在,她最最崇拜的時尚大師--褚凱傑本人居然就站在她眼前!

  褚凱傑微笑,翩翩笑意令人失神。他反客為主地摟著皖羚的肩頭步入房中。「我想找皖羚聊聊,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便,當然方便!」吳意琴反應很快,機靈地抱起筆記型電腦和外套就往門口走。「我正好要去找別家雜誌社的記者商量一些事呢!這一聊可能要聊到天亮嘍,你們慢慢談啊!褚大師,皖羚就交給你了!」

  「謝謝你!」褚凱傑微笑,黑眸閃爍著炫人波光。

  「不用客氣。」吳意琴笑咪咪地遞給他一張名片。「能見到你真是太榮幸了!你可是華人之光呢!敞姓吳,是皖羚的好友,也是ELLE雜誌台灣中文版服裝編輯。褚大師,方便的話,不知你可不可以給我一、兩條獨家消息……」

  「沒問題!」褚凱傑很大方地回答,也戲謔地眨眨眼。「既然你是皖羚的好友,當然就是我的朋友,能認識你才是我的榮幸!方便的話,在吳小姐離開巴黎之前,請賞光與褚某人一起用個晚餐,奸嗎?」

  「好好好,當然好!」吳意琴笑得眼都瞇了。哇!哈哈哈!她可以跟全球時尚大師褚凱傑一起用餐耶!這樣就可以挖到更多更多有關YSL的新裝報導和獨家照片了!哈哈哈,她就要建立奇功啦,以後在雜誌社就走路有風嘍!

  「我走啦,那些記者還在等我呢!」吳意琴笑得合不攏嘴,非常滿意自己不但可以挖到獨家內幕,還順便把這小倆口給送作堆了,真是-舉兩得啊!嘻嘻!

 




  吳意琴走後,皖羚才如夢初醒般地回過神來,她瞪著褚凱傑,顫聲問:「你……你來做什麼?」天!她的聲音不該這麼顫抖、這麼軟弱的,這樣會洩漏出她心底有多麼在乎他!

  但、但……她真的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在此時出現在她面前!

  「你不是應該在慶功會現場?你不是應該參加公司為你舉辦的豪華派對,周旋在眾多時尚記者之間嗎?」她下意識地一直後退,想拉開自己與他之間的距離。她不想離他那麼近,近到可以嗅到他粗獷的味道,近到可以看清他眼底的光芒,不要!

  她每退一步,褚凱傑就往前逼近一分,把她一直逼逼逼,逼到了牆角。他的雙手霸道地架在她身體的兩側,將她困在他的臂彎中。
  皖羚被迫仰視他燙人的視線,他強悍的氣味薰得她頭昏、心弦亂顫,她低吼。「褚凱傑,你不要再過來了!我問你,你到底來做什麼?」

  「噓,別說話。」他緊抱住她,將她完全鉗制在懷中,貪婪地汲取她的髮香,滿足地低歎道:「老天!皖羚,你不會知道我有多想你,我瘋狂地想你、想你!我真不敢相信,我竟然可以忍這麼久才來找你。」

  懷抱住她纖細的身子,將近三個月來,他一顆漂浮的心終於落了地,緊繃到極點的神經也完全鬆懈了下來。啊,他終於找到了她,終於又找到他生命中的溫暖、他靈魂的依靠。

  他不禁回想起三個月前在台東發生的事……

  褚凱傑回到木屋時,發現室內竟空無一人,只有一張字條靜靜地躺在茶几上:

  『我跟你是不同世界的人,請你回到你該去的地方吧!』

  這是什麼意思?皖羚呢?

  剛開始,他以為皖羚只是在開玩笑,但,將蒙妮卡的來訪與皖羚的消失聯想在一起後,他悚然大驚!

  該死!他太大意了!他早該猜到向來驕縱的蒙妮卡會乖乖聽他的話離開台東,背後必定尚有隱情的。

  他很明白蒙妮卡對自己那份強烈的佔有慾。在巴黎時,她就不只一次濫用經紀人的職權,一一趕走企圖接近他的女人。那些女人他都不在乎,但,他作夢也想不到蒙妮卡居然敢對皖羚下手?!

  他絕不放過她!

  眼前的當務之急是先找到皖羚,向她解釋一切。心急如焚的他不眠不休,挨家挨戶地詢問皖羚的下落。由她房間的通訊錄中,他聯絡了任何一個認識她的人。但都沒有人知道皖羚到底去了哪裡?

  當然,他也聯絡上在台北的吳意琴,但她說她也不知道皖羚的下落。

  失魂落魄地找了好幾天,後來,眼看巴黎新春發表會的日期一刻刻地逼近,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而身為一名首席設計師,他怎麼也不能丟下這麼重要的任務不管。所以,褚凱傑萬分無奈地先返回了法國。

  回法國後,他仍天天寫信給皖羚,他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皖羚為何不肯再見他?

  但是,他只知道皖羚老家的住址,所以只好把信寄到那兒。後來,信才經由已從美國度假返家的陶母轉寄到台北。

  而這三個月,在巴黎這孤單的三個月,他可以說是耗盡心血。

  為了這場重要的新裝發表會,將近九十多天的時間,他不眠不休地全力投入工作,親自坐鎮總公司與服裝工廠盯貨。為的就是求「完美」二字。他不允許有任何一絲瑕疵,他要求盡善盡美,因為這是他要獻給皖羚的禮物……

  「放手!」壓抑已久的痛苦宛如火山爆發,她憤恨地喊著。「楮凱傑!你夠了沒?你還要戲弄我到什麼地步?你想念我?想我什麼?』她怒吼著。「你想我的愚笨、想我的癡傻和不自量力、想念我的單純好騙、想念我那麼容易就相信你一連串的鬼話,是不是?是不是?」

  她不想表現得如此歇斯底里,更不想這麼大吼大叫。但一看到他,看到她最最想見卻又害怕見到的男人,她整個人都亂了,根本無法冷靜地思考!

  三個月前,他在台東狂妄地掠奪她的心,並得到她的人之後,竟叫來經紀人,以最殘酷的方式傷害她!而今,他卻告訴她:他想念她!

  哈哈哈,太可笑、太荒謬了!

  她到底要相信哪一句?

  「皖羚!」褚凱傑按住她的肩頭,不許她掙脫自己的鉗制。他直視她的水瞳,沉聲道:「是的,我知道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沒有處理好許多事情就匆促地返回巴黎,但,原諒我,我真的是身不由己,我不能放下重要的發表會不管--」

  皖羚冷笑地截斷他的話。「褚大師,你不用跟我解釋這些!像你這種時尚大師,何必紆尊降貴地對我『交代』什麼呢?是!我知道你很忙,你是YSL的首席設計師,你在時尚潮流界的地位無人可及!而我……」她笑容冰冷,眼底卻閃著淚光。「我算什麼?我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一隻怎麼樣也飛不上枝頭當鳳凰的麻雀!你放心,我陶皖羚就算再愚蠢,也還有自知之明,不會死纏住你不放的!」

  「皖羚?」褚凱傑十分錯愕。「你為何要把我們之間說成那種關係?你明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就是這個意思!」她揮掉他的手,冷若冰霜地說:「而且,你也派遣你的經紀人,向我表達得非常清楚了!」一想到蒙妮卡的那些言語,她的心頭又默默地淌著血。

  「經紀人?」果然是她!褚凱傑臉色陰沈地皺起濃眉。「蒙妮卡找過你,對吧?所以你才會不告而別,不論我寄再多信給你,你都不肯回我隻字片語?她到底跟你說了什麼?」

  他早就猜測過,問題一定是出在蒙妮卡身上。他真是受夠這個女人了!所以,一回到巴黎後,他立刻開給蒙妮卡一張鉅額支票,主動終止兩人的合作關係。她不再是他的經紀人,兩人再無任何瓜葛了!

  一開始,蒙妮卡怎麼樣也不能接受,她發狂地想糾纏他。但,一旦他下定決心的事,就沒有任何人可以更改,他不會允許蒙妮卡繼續打擾他的生活的!幸好蒙妮卡出身名門,也丟不起太大的臉,所以,鬧了一陣子後,她終於忿忿地飛往美國了。

  皖羚還是怒火中燒。「她只是說了你要地表達的話而已!褚凱傑,不要把問題焦點模糊掉,你分明就是想甩開我,怕我糾纏你,何必把過錯推給蒙妮卡?」

  「我沒有想甩掉你!」褚凱傑怒吼著,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皖羚,你還看不清我的心嗎?如果我真的想甩掉你,為何要一直寫信給你,甚至邀請你到巴黎來?在方纔的發表會上……」他的語氣轉為低沉溫柔,像是暗夜中的提琴聲。「羚,你還沒看到我要對你訴說的一切嗎?那是我們兩人共同的回憶,在台東的每一天,都是我生命中最珍貴、最璀璨的記憶。我從來沒有忘記過台東的夜空、沒有忘記過一波又一波的海濤聲、沒有忘記過那兒的山嵐霧靄、沒有忘記過青草的香味……這一切的記憶,都因為有你在旁邊。今天的發表會,我不在乎有誰肯定了我,我只在意你的一個眼神、一個微笑!」

  「……」皖羚的身軀依舊緊繃,但她眼眶慢慢地濕潤了。這是真的嗎?褚凱傑他真的這麼在意她、愛她嗎?但……

  「原諒我!原諒我隔了快三個月才來找你。」他深情地輕撫她的臉龐,發燙的手慢慢撫過她的髮絲、雙眉、小小的耳垂,小心翼翼的模樣,像是在呵護世上最珍貴的寶物。「因為,這場發表會是我一直想送給你的禮物。也許它不是最完美的,但卻是我全心全意,以愛、以生命、以靈魂所創造出的禮物!」

  輕輕滑過皖羚的長髮,他溫柔一笑。「你還記不記得在台東時,你曾經凶巴巴地問我為什麼跑到荒山野嶺來?是下是逃犯?坦白說,那時的我還真的像個逃犯。職場上的空虛疲乏讓我感到越來越厭倦,所以我逃走了,硬是放下迫在眉睫的新裝發表會,任性地逃到台灣去。」

  闇瞳突然燃起熊熊火花。「但,幸好我逃開了。一直待在巴黎只會讓我窒息,讓我的創作生命夭折,讓我覺得自己只是個工作機器!我到了台東,很幸運地,老天爺讓我遇到了你,你讓我知道我以前的日子雖然浮華,骨子裡卻非常空虛;你讓我重新開啟了心靈之眼,懂得欣賞最簡單卻美好的事物;你讓我重建即將崩潰的信心,不只是創作上的自信,還有面對未來人生的信心。」

  皖羚默默地看著他,不發一語,她審視他的眼,害怕他的眼神是輕浮而放縱的。但,沒有。他眼底的專注濃烈得足以融化一座冰山,也讓她的心湖掀起陣陣波濤。

  褚凱傑歎氣。「我想,整件事情最讓你生氣的一點就是--為何我當時不肯對你承認我的身份和職業?但,皖羚,你知道嗎?」他以拇指輕撫她小巧的下巴,喟歎著。「在台東時,我是一個很沒有自信的男人,你像是天使一樣,拯救了陷於重重迷霧的我,我希望能在自己最美好的時刻向你表白一切。所以,在台東時,我硬是壓下到了嘴邊的話,沒有告訴你我的職業。我希望回到巴黎後,舉辦一場成功的新裝發表會,那時,我才有資格向你表達我的愛意,我想當一個配得上你的好男人。」

  「……」皖羚拚命地吸氣,可不爭氣的淚水還是一滴滴地落下。「你……你不用對我花言巧語,不要再想把我……把我要得團團轉……」眼淚滴落的速度快得像是在嘲笑她--嘲笑她故作違心之論似的。但,她真能再次相信他嗎?相信這個曾經把她的自尊和自信踐踏到體無完膚的男人?

  將近三個月了,她卻還清清楚楚地記得,當蒙妮卡對她說「……褚向我求救了。他說在這裡,好像又有一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女人拚命纏上他,他很怕屆時奮。脫不了身,所以要我趕緊過來幫忙。」時,那股撕裂心肺的痛楚!

  她真的不想再受傷,也不能再受傷了。此刻的她不是一個人,她要凝聚所有的勇氣來保護腹中的寶寶。

  「皖羚,」褚凱傑捧起她的臉。「原諒我!也許這一句道歉來得太遲,但請你相信我對你、對我們之間的感情從來沒有抱持過遊戲的態度!今天的我終於又找回了自信,所以我才敢對你說--我愛你、我需要你!不要再介意蒙妮卡所說的鬼話了,事實上,我早就開除她了,我不會讓任何你討厭的女人出現在你面前的。跟我一起留在巴黎,陪伴我畫圖、陪我一起在左岸散步、在每一個寒夜裡點一盞燈等我回家,好嗎?」

  皖羚深吸一口氣,警告自己不能心軟,不能這麼快就相信他所說的話。同一時間,腹部突然傳來一陣不尋常的疼痛,她隱忍地以手按住下腹,臉色卻慢慢發白。

  「皖羚?」褚凱傑發現她的不對勁。「你怎麼了?你的臉色為何這麼慘白?告訴我,你哪裡不舒服?」

  「我……」她拚命深呼吸。奸痛!下腹傳來一陣又一陣的疼痛,讓她痛到快失去意識了。

  孩子!這兩個字清晰地跳入她的腦中。不!不!她不能出事,她絕不能失去孩子!

  「送我……去醫院……」她緊抓住褚凱傑,斷斷續績地低喊。「叫他們救……快救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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