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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唐浣紗]流星追愛(天空之城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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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16 16:21:1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本帖最後由 Finmy妃 於 2012-9-16 16:40 編輯

流星追愛(天空之城之四)  作者:唐浣紗

與朋友合開婚顧館的沈薔,一心為新人籌備婚禮,
  讓他們留下美好回憶,可諷刺的是,
  追求者無數的她,這輩子卻不會有機會籌備自己的婚禮,
  因為她早已走過一次紅毯,並被她最愛的丈夫狠狠傷過,
  最後遠走他鄉,所以她已決定,此生再不踏入婚姻,
  甚至也再不說愛、再不談情了,
  豈料事隔多年,兩人在路上偶遇後,
  韓維介竟像塊橡皮糖似地粘上她,
  不論她如何趕他,他就是不願放過她,
  硬是霸道地打亂了她平靜的生活,
  且氣人的是,他這個「前夫」依舊對她又摟又吻的!
  可惡!他憑什麼以為一句道歉就能一筆勾銷、重新來過?
  當初他既已選擇相信那個愛著他的「表妹」的挑撥,
  如今做什麼還巴著她不放?以為她這麼好說話嗎?
  是,她承認自己仍然愛他,但那又怎樣?
  想從「前夫」升格為她的「丈夫」是吧?
  哼!慢慢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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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16 16:21:45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戰爭是殘酷的。在這個戰亂的年代,每個人以自己的信仰,以自己愛國的方式,在歷史上留下痕跡。

  叛逆不羈的青春年少,有六個熱愛電玩的大學生,他們以頂尖的智力和深沉謀略,在台灣電玩界闖出一番名號,並曾組隊遠赴南韓,參加世界電玩大賽。當時的他們,手上握著精密搖桿,仿真第二次世界大戰的激烈空戰場面。

  海盜呼叫雷霆:「注意!沖繩五百公里的海面上發現敵機!紫電!它的機腹上還吊著Cherry  blossom!櫻花,預計又是自殺式攻擊!」

  雷霆回答:「收到!我機組成一列縱隊,確認目標,採取襟翼戰術!」

  流星呼叫雷霆:「另一隊敵機出現!是德制戰鬥機!夜梟!在九點鐘方向,高度一萬三千公尺有噴射雲。」

  神翼呼叫流星:「流星,打開攝影槍,拍下紫電的詳細照片!它的機體前端裝有一千兩百公斤重的穿甲炸彈,就是『櫻花』!只要發射一枚,就可以讓我們的母艦完全燃燒沉沒!」

  海盜呼叫。「注意!夜梟正以不正常的速度持續下降,敵機電波微弱……」

  雷霆咒罵。「該死!夜梟一定是要掩護紫電,好讓它發射出『櫻花』,採取自殺式攻擊!全體注意!一定要攔截『櫻花』,誓死保護母艦!」

  紫電冷笑。「哈哈!夜梟,來吧!繼續掩護我!為了躲避敵機的雷達,我還要繼續下降!以火藥分離機腹的Cherry  blossom櫻花後,我就可以直接撞沉敵艦!再見了!」

  雷霆呼叫神翼。「注意!我們已進入敵艦的射程範圍!轉成輪形艦隊,打開瞄準器,開火射擊!務必攔截住『櫻花』!」

  「開火!」

  「砰砰砰!」

  「砰砰砰!」

  兩方激戰中,紫電和機腹的「櫻花」已經分離。拋棄副油箱後,燃燒成一團火球的櫻花,以時速六百公里的速度,筆直地撞向敵機母艦……

  戰亂的時代,有太多太多的悲哀與無奈。然而,儘管海面上腥風血雨,但在雲海的上空,卻是永遠不會下雨的……

 




  電玩高手之個人檔案

  褚凱傑,代號神翼。擁有驚人的藝術天分。完成學業後赴法國發展,為全球首屈一指的時尚專家,在時尚潮流界佔有呼風喚雨的地位。

  歐陽浩磊,代號海盜。中義混血,擁有吉普賽血統。血液中充斥著流浪的因子,永遠無法安定下來。個性叛逆不羈,像是一匹最難馴服的野馬。為船運大亨,擁有自己的郵輪王國,而且每個港口都有他的女人!

  雷鼎中,代號雷霆。自從初戀女友在他眼前死去後,便徹底絕情絕愛,沒有第二個女人可以接近他,一直到尹湘琪的出現。

  神崎慎吾,代號紫電。日裔,先祖是日本貴族,從小受武士教育長大。個性自負,唯我獨尊,性情激烈狂妄。

  岳羿陽,代號夜梟。蓄著俐落的三分頭,慣穿黑衣黑褲。個性冷冽低調,不愛與人往來,像是遊走於荒野中的孤狼。

  韓維介,代號流星。風度翩翩、溫文儒雅,宛如中古時代的貴族,但一遇到他命中的剋星、也是他最愛的女人——沈薔,便會完全失去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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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16 16:22:0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五星級飯店內的喜宴廳,「薔薇婚顧館」的工作人員正忙碌地佈置著婚宴會場。

  整理著玫瑰花,小君忍不住讚歎:「好漂亮、好浪漫哦!沈薔姊,我真是太佩服你的構思了!將來我結婚時一定要請你替我佈置會場,還要打點所有的婚禮細節,為我創造出最獨一無二的婚禮!」

  「我也是!」另一名工作人員美樺也興奮地道:「只要是沈薔姊親自設計的婚禮會場,都浪漫到不行,每對新人都好驚喜,而且一再感謝我們的佈置呢!你知道嗎?光是在昨天的婚禮現場,就有好多賓客頻頻詢問我們的服務內容和收費,還一直跟我要名片好預約時間呢!」

  正在擺設香水蠟燭的茹貞更是一臉喜氣地拉著沈薔撒嬌。「沈姊,我年底就要訂婚了,雖然我知道你的行程表很滿,但你一定要抽出時間替人家做會場設計啦!拜託你嘛,沈姊!你都不知道我那些朋友知道我在『薔薇』上班時有多羨慕,她們都說你佈置的會場最漂亮、最令人感動呢!」

  小君笑著調侃茹貞。「喂,你也太心急了吧?年底才要訂婚,現在就急著要跟沈姊敲定時間?你呀,我看你根本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嫁給你的阿娜答!羞羞臉哦  」

  準新娘茹貞大發嬌嗔,掄起粉拳捶了過去。「小君,你很過分耶!你自己跟男朋友愛得難分難捨的,還好意思笑我?哼,下次阿偉來接你下班時,我非要好好地整他不可!」

  幾個女孩子又打又鬧的,而身為主角的沈薔僅是淡淡一笑,逕自抱著一大束百合花走到宴會廳門口,打算進行入口處的拱型花廊設計。

  落地鏡映照出她高修長的好身材。她身上穿了一件簡單的白襯衫,領口微微敞開,露出一條細緻的純銀項鏈,下半身則搭配線條優雅俐落的A字裙,露出一截漂亮的小腿來。不盈一握的柳腰使她看起來略顯單薄;一頭披瀉而下、帶著天生鬈曲弧度的烏黑長髮,則使她增添一股嫵媚韻味。她的臉上脂粉未施,白得近乎透明的臉頰透出自然紅暈,晶燦水瞳卻隱隱透露出一股冷漠和疏離感。

  這種同時揉合女孩與女人的兩股極端氣質,讓她看起來別具魅力。

  沈薔走到門口時,正好看到事業合夥人黃詩瑜步出電梯朝喜宴廳走來,笑容滿面地道:「沈薔,好消息!我剛剛在公司接到『時報』和『新娘雜誌』的電話,他們皆表示很想替『薔薇婚顧館』做個特別採訪。哇,太棒了!你也知道,『時報』可是國內銷售量第一的大報,『新娘雜誌』則是最具權威的婚禮指南,只要想結婚的新人一定會參考這本雜誌的。前幾天我已經接受『時尚月刊』的專訪了,如果再登上這兩家媒體的報導,我們『薔薇婚顧館』肯定會更加聲名大噪,case多到接不完的!」

  相對於詩瑜的雀躍,沈薔卻只是聳聳肩,沒有什麼特別興奮的表情。「那很好啊,反正採訪的事就由你決定,我沒意見。」

  「沈薔,你怎麼一點兒都不興奮啊?」詩瑜抱怨著。「雖然我們合夥時就說好由我負責對外的公關和財務,你則負責花藝佈置等細節,但你的作風未免也太低調了吧?連續好幾次的媒體採訪,你都堅持迴避。小姐,你要知道這是一個廣告的時代,多在媒體上曝光對我們的事業只有好處。我看,這次的採訪你就跟我一起出席嘛!」

  「不。」沈薔堅定地搖頭。「詩瑜,我知道必須多接case,公司才能生存下去,但目前承接的案子已經多到讓我們分身乏術了,接不接受訪問並不會影響公司的營運。所以,你就別勉強我了吧!」

  詩瑜嘟著嘴。「你哦,真是孤僻!好吧,我知道你最討厭跟陌生人打交道了,專訪的事我就自己搞定嘍!對了,你看這個。」她笑咪咪地從大包包內掏出一盒巧克力。「這是上個月結婚的新人送的,他們剛從維也納度完蜜月回國,今天來公司找我。你知道嗎?新娘子眉開眼笑地說真的太感謝我們的婚禮策劃了,讓她擁有一個最美好的回憶,她還跟我要了好幾張店裡的名片,說是她的親友也都好喜歡她的婚禮,所以將來結婚時也想要交給我們負責呢!」

  「真的嗎?」沈薔笑了。她的工作就是替客人籌備婚禮,能帶給新人們美好的回憶,是她最感欣慰的事。

  沈薔看看手錶。「咦,已經晚上七點了?我跟明天要結婚的新娘子約好要作禮服的最後確定,該趕回店裡了。小君!」

  小君立刻跑過來。「沈姊,什麼事?」

  「我要出去一趟,這個拱門的設計你按照設計圖接手做,有什麼問題打我手機或打到店裡找我。」

  「Ok,我知道了,交給我吧!」小君點頭。

  沈薔拿起皮包便要出門,黃詩瑜也跟上前。「我送你回去吧,待會兒我要上高速公路,直奔台中長榮桂冠酒店,因為下周有一對要結婚的客人選在那裡擺喜宴,我得先去現場勘察一下。」

  兩人進入電梯後,詩瑜突然問:「薔,你每天幫客人佈置最美的婚禮會場,有沒有想過自己結婚時,想要什麼樣的風格設計?」

  沈薔一楞,認真地思考後回答:「我不會結婚。」

  「為什麼?」黃詩瑜很錯愕。「不會吧?我們每天接觸的都是喜氣洋洋的新人,你居然不想結婚?還是說……你只想享受戀愛的甜蜜過程,不想結婚?」若是如此,詩瑜也能接受,畢竟每個人的婚姻觀都不同。

  「不。」沈薔搖頭。「我不想結婚,也不想談戀愛,我覺得一個人生活很好,不需要男人。」

  「沈薔,你太偏激了吧!」詩瑜真的好驚訝。「想不想結婚的確是很個人的事,因為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婚姻。但你說你連談戀愛都排斥,甚至不需要男人,這……這真的好奇怪。這就是你這些年來,一直拒絕那些追求者的原因嗎?」身為沈薔的好友,詩瑜最清楚她的身邊有多少愛慕者。

  她們兩人是在巴黎念藝術設計時認識的,在巴黎拿到學位後,兩個女孩聯袂回台灣創業,合夥開了「薔薇婚顧館」。

  「薔薇婚顧館」服務的內容很廣泛,舉凡婚禮的所有細節都可以替新人籌備好,包括訂喜餅、訂酒席、新娘化妝與婚紗、婚禮會場佈置和流程運作,甚至連送客要用的喜糖都有多種選擇可以挑選。

  最特別的服務當屬獨一無二的手工婚紗了,這可是「薔薇婚顧館」最引以為傲的招牌服務。另外,把新娘捧花製成壓花永久收藏,以及手工精緻的蕾絲結婚證書等,也都是營業的內容。

  她很有生意頭腦,知道現代人個個工作忙碌,要結婚時總是會忙到人仰馬翻,甚至累到失去結婚的興致。所以倘若能開設一家婚禮統籌館,一定會大有商機。

  事實證明,她的眼光是對的。

  這間「薔薇婚顧館」雖然規模不大,成立時也沒有什麼宣傳,但在顧客的口碑相傳之下,他們的業績蒸蒸日上,每籌備一次婚禮,都可以吸引很多准新人在現場跟他們要名片、約時間咨詢。

  當然,其中也有不少單身漢對外型柔美細緻、氣質獨特的沈薔懷有好感,他們卯足全勁想約她、追求她,奈何佳人通通視若無睹。

  沈薔又搖了搖頭。「他們不適合我。」

  「你又沒跟任何男人約會或交往過,怎麼知道他們不適合你?」詩瑜急了,她自己有知心男友,因此也很希望沈薔有個感情的歸宿。「薔,不是我愛念你,但你拒絕男人的態度也太狠了吧?不提在巴黎唸書時那幾位,就拿這一陣子頻頻送花邀約你的江副總好了,他可是『雷德汽車公司』的接班人,握有BMW在台的總代理權,不僅身價非凡,再加上留英的背景,讓他整個人談吐不凡,簡直是男人中的極品,而且對你又一往情深,你為什麼就是不肯給他一次機會呢?」

  三個月前,「薔薇婚顧館」幫「雷德汽車」的二公子籌備婚宴,浪漫唯美又不落俗套的婚宴風格讓現場的紳士名流讚不絕口。而江家的大公子江譯鈞更是對沈薔一見鍾情,使出渾身解數,渴望能得到她的青睞。

  沈薔淡淡地響應。「江先生人很好,各方面的條件也都很優秀,不過,我不適合他,自然不願耽誤他的時間。」邊說著,兩人已坐入黃詩瑜的座車內。

  「適不適合先吃個飯再說嘛!」詩瑜仍不死心地遊說。「沈薔,我知道你向來排斥名門子弟,總認為家世優渥的二世子都財大氣粗,不懂得好好珍惜感情。但我們都看得出來,江譯鈞不是那樣的人。他家教嚴謹,談吐又溫文儒雅,非常尊重女性,再加上他對你真是深情款款,不管你如何拒絕,他都不氣餒,誓言再接再厲,那份執著連我們週遭的人都被感動了,你這個主角怎麼還是無動於衷啊?」

  沈薔偏著頭看詩瑜,微笑道:「他又親自送花到店裡去了對不對?看你的表情,好像巴不得把我五花大綁地綁成包裹,直接送到江家去。」

  「我只是不懂你為何要一直拒絕這些追求者啊?沈薔,當今社會的好男人是越來越稀少了,簡直有如鳳毛麟角,所以不要因為江譯鈞出身豪門你就排斥他嘛!給他一次機會,也許你會發現他就是你命中的Mr.  Right呢!」

  「不可能。」眼見好友的態度很認真,沈薔遂正色回答問題。「我不想跟任何人約會,除了因為無法對他們產生感情之外,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問題——我已經結婚了。」

  「什麼?!」

  吱——

  黃詩瑜的尖叫聲和緊急煞車聲同時響起,大受驚嚇的她趕緊把方向盤大輻打轉,將車子停在路邊,猛拍胸口驚叫。

  「嚇死我了!我真的差點被你嚇死,幸好後面沒有來車,不然追撞上來就慘了。」她驚魂未定地看著好友。「沈薔,你剛剛說什麼?你是開玩笑的吧?你結……結……」

  「我結婚了,是真的。」沈薔又加上一句。「不過你也不用太驚訝,我是結過婚,但又離婚了。」

  「不會吧?!」

  黃詩瑜又是大叫,一副快口吐白沫的模樣。她驚駭地瞪著好友。「你……你……我真的會被你嚇死!你還叫我不要太驚訝?一口氣連續丟了兩顆大炸彈過來,我的心臟都快罷工了!老天啊,今天是愚人節嗎?沈薔,你嘛幫幫忙,不要把我嚇死啊!」

  「為什麼這麼驚訝?」沈薔不解。「我都已經二十六歲了,就算曾有過婚姻紀錄,也不算太奇怪吧?」

  「二十六歲有婚姻紀錄是不奇怪,可怕的是我竟然完全不知情!我是你最要好的朋友耶!」黃詩瑜難以相信。「沈薔,你今天一定要跟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是什麼時候結婚的?」

  沈薔眼神一黯,語氣平靜地道:「那是四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我剛到巴黎唸書,也就是剛在學校認識你的時候。事實上,那時我已在台灣辦好離婚手續,之後立刻搭上飛機直飛巴黎。」

  想起四年前那段最痛苦的日子,如今沈薔仍感黯然神傷。當時的她不得不離開台灣這塊傷心地,只因,她被最愛的男人傷透了心。

  「四年前?」黃詩瑜好意外。「就是我們在巴黎剛入學的時候?天啊,那時你才二十二歲啊!」她作夢也想不到,氣質清新純淨,像是空谷幽蘭般的沈薔,竟遭受過婚變的重創!

  詩瑜還記得剛在巴黎認識沈薔時,她的個性非常內斂沉靜,雖然兩個女孩同住在學校宿舍,還共同擁有一間寢室,但沈薔常常一整天都說不到一句話,清秀的臉上也鮮有笑容。當時詩瑜只覺得這個女孩好文靜,卻萬萬沒想到那時的她正逢情緒最低潮的時刻。

  沈薔微笑,笑容卻苦澀得令人心疼。「我那時剛離婚,事實上,我的婚姻維持不到半年。那段婚姻……我不願再去回顧究竟是誰對誰錯,我只能說,那是一段很悲傷的回憶,我希望永遠不要再遇到那個男人——我的前夫。」說這句話的同時,心頭尖銳地疼痛著。

  韓維介,一個她最愛,卻也是最恨的男人。

  詩瑜的表情又心疼、又嚴肅。「那個男人到底對你做了什麼?一定是有難以忍受的理由,你才會選擇離婚吧?」她很瞭解沈薔的個性,雖然沈薔看似冷傲倔強,但骨子裡卻比誰都還來得保守,因此一旦愛上一個男人,就會死心塌地的。

  沈薔輕歎一口氣。「我說過不願再去回想到底是誰對誰錯,就當是我跟他沒有緣分吧!總之一句話,我不想再見到他,今後也不會再提起他。」詩瑜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她不希望她日後又替江譯鈞當說客,因此才會提起這段過往。

  詩瑜點頭。「難怪你說你不需要男人,也不想談戀愛。唉,都怪那個壞男人傷透了你的心。我明白了,以後我不會再胡亂地起哄,要你接受哪一個追求者了。」她發動引擎,重新上路。

  詩瑜邊開車,邊不安地瞥了好友一眼。「薔,呃……你不會怪我吧?我是說,我這個朋友當得好差勁,根本不知道你的心情,還常把你跟那些追求者亂配對,逼得你只好說出不願提起的過往。」

  「不會的。」沈薔認真地搖頭。「我知道你是關心我,更何況,經過這幾年的調適,我已經可以坦然接受離婚的事實了。」唇邊雖然掛著恬淡的笑容,但她的心卻像台北的雨夜,淒淒寂寂,冷冷清清。

  晚上十點,「薔薇婚顧館」內仍是一片燈火通明,工作人員忙碌地向顧客介紹婚禮套餐選擇、討論拍照風格、預約服務時間等等,忙得不亦樂乎。

  咨詢室裡,沈薔拿著一件純手工制的白紗,對準新人解說明天婚禮的流程。

  「沈小姐,真是謝謝你的幫忙!」新娘子笑容滿面。「我真的好佩服你,你的手好巧哦!不但幫我佈置出最美麗的喜宴會場,還幫我製作了獨一無二的婚紗!哦,這些蕾絲花邊真是太美了!我的姊妹淘都很羨慕我呢,她們都說將來結婚時,也要請你為她們量身打造出獨特的個人婚紗!對了,明天宴會現場的佈置都沒問題吧?」

  沈薔微笑地回答:「請放心,一切都安排好了,現場佈置完全符合你們所希望的『高雅、浪漫』這兩大原則。我們以進口的鐵達尼玫瑰搭配桔梗來佈置全場,紅毯兩邊的花柱懸掛著香水蠟燭,燭台有照明效果。當新人進場時,我們會把大燈熄滅,只留下整排香水蠟燭的燭光來當作照明,營造出溫暖唯美的氣氛,而天花板則會以薄紗布幔搭配藍色星辰花來裝飾,如此一來,可以製造出滿天星斗的感覺。」

  沈薔又道:「至於送客禮部分也準備好了,因為你們希望跳脫以往只有喜糖的模式,所以我們特地製作刻上兩位姓名的香水蠟燭,好贈送前來觀禮的賓客。」她拿出一組非常精緻的熏衣草色香水蠟燭。

  「真的好漂亮哦!這麼漂亮的蠟燭還刻上我們的名字耶!我相信親友們一定會捨不得使用,而把它當紀念品般好好地保存著。」新娘子又是一陣讚歎,愛不釋手地把玩著。

  「薔薇婚顧館」所提供的送客禮非常特別,以往的婚宴都是以糖果當送客禮,但沈薔和黃詩瑜都認為這個部分應該有很大的突破空間。所以,她們大膽地提供許多與眾不同的送客禮給新人選擇,包括精緻的水晶對杯、咖啡杯組、附上新人結婚照的藝術相框、刻上新人姓名的香水蠟燭、琉璃藝品,以及手工香包、進口巧克力等等,每一樣都非常精緻,只要是收到禮物的賓客都大為讚賞,無形之中也替「薔薇婚顧館」做了最好的宣傳,不用花任何廣告費用,case就自動找上門了!

  新娘子又興致勃勃地道:「沈小姐,你幫我製作的新娘捧花太漂亮了,我要把它做成壓花永久保存,等到年老時再拿出來傳給女兒。呵,好有意義哦!」

  「沒問題。」沈薔笑著將它記錄下來。「對了,關於新娘部分的回門宴,你們是希望採用沙灘婚禮吧?我已經把遮陽花棚的所有材料都準備好了,當天的新娘化妝也會採用防水彩妝,你可以盡情地戲水。」她的PDA裡密密麻麻地記載著新人所希望的任何細節,每一個環節都安排得妥妥當當的。

  聞言,新娘子笑得更開心,一臉嚮往地說:「太好了!因為我的娘家在海邊,所以我希望在我生長的地方宴請家鄉的親友,穿著白紗迷你裙赤足走在沙灘上、雙腳浸著海水,接受親友們的祝福。哇!我相信這場『沙灘婚禮』,一定會帶給很多人難忘的回憶!」

  兩個小時後。

  「呼~~」檢視好明天要在婚禮上播放的影片後,沈薔鬆了一口氣,關上計算機,這才發現居然已經接近午夜了。

  她站起來揉揉酸痛的頸子。

  十點多時她就叫工作人員先下班了,因此,現在整間公司只剩下她一個人。

  她穿上與裙子同色系的外套,把明天新人要用的珠寶飾品等貴重物品裝入手提包內,關上電燈,走到一樓切掉總電源後,緩緩地步向一旁的停車場。

  下雨了……

  沈薔伸出手接著緩緩飄落的雨珠。午夜的冬雨讓素來喧囂的台北街頭別有一股寂靜冷清的感覺。夜風刮來,踽踽獨行的沈薔不由得拉緊衣領,深幽眼瞳凝視著空無一人的街頭。

  好快,回到台北居然已經快一年了。

  她曾經以為自己這輩子再也不會回到台北,再也不會踏上這塊傷心地。

  當年,她在心灰意冷的情況下簽了離婚協議書後,就頭也不回地跳上飛機直奔巴黎。在異國念了三年書後,因為知心好友黃詩瑜的慫恿,她才又回到故土創業。

  她喜歡婚紗顧問這個行業,每當協助一對對新人完成他們的夢中婚禮,看到他們露出最耀眼的笑容時,她的內心也會感到安慰。

  她是個與幸福無緣的人,但她希望自己至少可以協助別人得到幸福。

  這一年來,她把所有的時間、精力完全投入工作中,一天拚個十幾個小時對她來說更是家常便飯。忙碌的工作可以安撫她重回舊地的不安感,也可以讓她在萬分疲倦下倒頭入睡,不再讓那個不該出現的身影浮上心頭,午夜夢迴時也不會再淚濕枕畔。

  「那個人」,也在台北。

  決定要回國時,她曾經問過自己:如果再遇到他該怎麼辦?

  答案是——應該不會吧?

  沈薔飄忽地微笑。說她逃避也好,說她是鴕鳥心態也罷。總之,她不想再見到他,這一輩子都不願意再跟那個人有任何牽扯。

  別再胡思亂想了,趕快回家洗澡睡覺吧,明天還有一整天的行程要忙呢!沈薔深吸一口氣,彎進入一條巷子,她的車子就停在巷內。

  街上非常冷清,偶爾有車輛呼嘯而過,沈薔正要拿出遙控鎖開車門時,冷不防地,背後突然傳來一陣匆促的腳步聲,還來不及回頭,對方已像一陣風般由她身邊刮過。「咻——」的一聲,來人飛快地搶走她手上的皮包。

  「啊?」沈薔楞了兩秒才反應過來,立即放開喉嚨大叫:「搶劫、搶劫!」

  然而,對方已經狂奔入另一條暗巷,左轉右地,像是對這一帶的地形非常熟悉。

  「站住!混帳,你給我站住!」沈薔不顧腳上踩的是細跟高跟鞋,邁開長腿急追了上去。她在意的不是皮包裡的現金和金融卡,而是明天新娘子要配戴的珠寶飾品和頭紗裝飾。那可是她特地為新娘子手工製作的,萬一丟了,明天的婚禮也沒戲唱了,所以非追回來不可。

  「站住!」

  咚咚咚……沈薔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她從來不知道自己這麼能跑,但一想到皮包內是新娘子特地拜託她保管的珠寶飾品,她就絕對不能放棄。

  雨越下越大,兩人的追趕也越加激烈。被追得沒處躲的搶匪衝入巷子內,七拐八拐,再突地衝到大街上,發現背後的女人居然還窮追不捨時,氣憤地連聲詛咒。「媽的!……」他今天真是倒霉死了,居然搶到這麼能跑的女人!

  正當他打算再逃入暗巷時,驚覺大街上有一部跑車正以驚人的速度衝過來!

  媽的!該不會是這女人的同伴吧?今天真是衰斃了!前科纍纍的他很怕被扭送法辦,他可不想再去吃牢飯。

  眼看那跑車已逼近,搶匪回頭惡狠狠地瞪著疾追的沈薔。「X#@$%&*……」咒罵了一大串三字經後,他才恨恨地把手上的皮包扔出去。出師不利,還是速速逃離現場要緊。

  「啊!我的皮包……」沈薔驚駭地看著內裝名貴珠寶、被搶匪拋到半空中的包包就要狠狠地墜落……不行!那裡面有好多易碎品,她一定要搶救包包才行!

  「不要!」沈薔伸長手臂,奮力往前一撲。

  謝天謝地,她總算接住皮包了!但美中不足的是……痛死了!因為沖得太猛,左腳腳踝狠狠地一扭,她整個人往下墜,撲倒在濕漉漉的紅磚道上,痛到動彈不得。

  跑車駕駛停妥車後,立刻冒雨衝出來,朝跌坐在紅磚道上的女人奔去。「小姐!你沒事吧?要不要報警?」

  駕著跑車的他,剛才遠遠地就看到一個女孩子不要命地死命追趕前方一個手拿包包的男人,「搶劫」這兩個字一躍入他的腦海裡,雙手立刻反射性地打方向燈變換車道,追了上來。也許是身為律師的天性吧,他不同於一般冷漠的台北人,只要路見不平,絕對會拔刀相助。

  「小姐?」

  背對他的沈薔渾身倏地一震。這聲音……不、不會吧?她恐懼地抓緊手上的包包,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居然壞到這種地步!她才剛剛被搶,居然又在她最狼狽的時刻遇到了她這輩子最不想見到的男人

  「小姐?你有沒有受傷?」眼見對方沒有反應,韓維介疑惑地又往前跨了一步。滂沱大雨中,他的心弦驀地一緊!

  這個背影……

  難道她是……他的前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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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16 16:22:3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沈薔咬牙命令自己站起來,她才不要讓韓維介看到自己這麼狼狽的模樣——不但被搶劫,還衰得被大雨淋成落湯雞!

  這個韓維介還真是她命裡的剋星啊!只要一遇到他,她就沒好事!沈薔越想越氣。

  眼看她臉色發白地想站起來,韓維介立刻伸手去扶。

  「不要碰我!」沈薔奮力推開他的手。就算她摔死了也不要他扶,絕不!

  「沈薔?是你!真的是你!」韓維介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四年了,他失去她的音訊居然已經過了整整四個年頭。他渴望見到她,但此刻重逢的喜悅卻又突兀得讓他以為身在夢中。「我找了你好久……」

  他瘖啞又激烈的語氣讓沈薔的心湖悄悄掀起波動,但很快地,她以更冷傲的神色來武裝自己。

  「先生,你擋到我的路了,請你讓開。」她眼神如冰。找她?哈,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他還找她做什麼?嫌當年沒有好好地羞辱她嗎?或是嫌他當年傷她傷得還不夠?

  「沈薔?」不明白她的表情為何如此冷冽,他再度想抓住她的手。

  「不要碰我!」沈薔更憤怒地瞪著他。「先生,你聽不懂國語是不是?我叫你放手!」可惡!如果不是她腳扭傷了不方便,她真想狠狠地踹開他。

  「沈薔,我們之間有必要弄得如此劍拔弩張嗎?」深幽的黑瞳一瞬也不瞬地瞅著她。「我知道那時的我錯得太離譜了,我的處理方式傷透了你的心——」

  「夠了!」抹去由眼睫不斷墜下的雨珠,沈薔冷斥著。「韓維介,你喜歡站在大雨中發神經病是你的事,可是我很忙,沒時間奉陪!讓開!」

  怒氣衝天地推開他,沈薔抓著包包就想往前衝。她不能再繼續待在這個男人面前,這該死的男人總能激發出她血液中最野蠻的一面,更該死的是,他還讓她想起那段最不堪的記憶。

  「沈薔,你腳扭傷了?」他發現她的腳有點怪怪的。「上車,我送你回家。」韓維介的語氣平靜溫柔,卻透露出一股難以抗拒的威嚴。

  「你滾開!我的事不要你管,放手!」

  兩人拉拉扯扯的,突然,沈薔腳跟一個不穩,低呼中又要往前仆去——

  Oh!Shit~~她今晚到底走了什麼狗屎運?若再狠狠摔一跤,她的腳恐怕真會腫到不能見人了。

  絕望地閉上眼睛,想不到,她沒有碰到冰冷的紅磚道,整個人卻跌入一堵溫暖結實的胸膛,一雙有力的手臂掃住了她的腰,曾經熟悉的男性氣味傳來……

  「我說過別碰我!」像是要隱藏突然閃過心頭的恍惚,沈薔更火爆地吼著。這惡棍真可恨,四年前殘忍地踐踏她的心,如今一出現就妄想主宰她的意志?他憑什麼?憑什麼?

  不顧她的謾罵和抗拒,韓維介緊緊掃住她,把她塞入自己的跑車內。雖然外表斯文,但他可是深藏不露的練家子,包裹在手工西服下的是一身堅實賁起的肌肉,力氣更是大到驚人。除非沈薔不要這雙手了,否則根本敵不過他。

  兩人上了車後,韓維介不急著開車,先是找出一條乾淨的毛巾遞給她。「把自己擦乾,如果你不想得重感冒,就不要試圖打開車門衝出去。我送你回家。」

  沈薔悻悻然地接過毛巾,也一併收回想踹開車門的腿。算了,從很久以前她就知道,這個男人看似溫和,其實拗起來比誰都霸道。既然今天不幸被他遇到了,他就不會輕易地放過她。反正只是送她回家罷了,她壓根兒不用害怕。對啊!怕什麼?她已經不是四年前那個單純好欺負的沈薔了!她在心底為自己打氣。

  韓維介打著方向燈,跑車沉穩地行駛著。他側臉看她一眼,眼底有著濃濃的思念與愛意。四年了,他終於找到他這輩子最重要的女人,她還是這麼倔強、這麼冷傲、這麼美。

  被雨淋濕的她不見落魄,反而有一股勾人心魂的迷離之美。她的頭髮留得比以前更長了,彎彎曲曲的髮絲直垂到腰際,像是美人魚的發般,凌亂的髮絲之間儘是冷艷風情。他記得自己以前最愛戀她的長髮,每晚總是要枕著她的發、聞著她的髮香才能甜甜入睡。

  韓維介察覺自己下腹一熱。他詫異地發現,自己依舊無法抵擋她這股致命的吸引力,只要一遇到她,他素來的冷肅沉穩便蕩然無存,只有她可以誘發出他文明偽裝之下的狂野。他仍愛她、想要她。在她面前,他只是個最狂熱的男人。

  但,他同時也深深地厭惡自己,痛恨自己的愚笨。該死!當年的他怎會那麼殘忍?他居然簽了離婚協議書!他沒有辦法想像,這四年來她是怎麼過的?她到底吃了多少苦?

  「這幾年你去了哪裡?我不知道你已經回來台灣了。」當年他怎麼找都找不到她,後來,輾轉聽說她好像出國了,那一瞬間他才發現自己整個胸膛是空的,心也被掏空了。

  沈薔雙眼直視前方,面罩寒霜。「韓維介,不要再問這些沒有意義的話,我跟你早就沒有關係了!我曾經去過哪裡、何時回國的,這些事情都跟你一點兒關係也沒有!」

  把毛巾放下,她冷冷一笑。「倒是你,你再婚了吧?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早在四年前就風風光光地迎娶尤鈺宣了吧?這麼晚了怎麼沒在家陪尊夫人呢?」「尤鈺宣」這三個字就像一把無形的利刃,再度刺入她的心,但她絕不會讓他看到自己的傷口,絕不。

  韓維介劍眉微皺。「沈薔,我說過鈺宣只是我的表妹,我待她只有兄妹之情,我們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

  「我什麼都沒有想像!韓維介,你無須向我解釋這些!」沈薔告訴自己不要生氣,但只要一想到他跟尤鈺宣在一起的畫面,她整個人就莫名的暴躁。

  她冷笑著。「你早就是自由之身了,愛跟誰交往、愛娶誰進門都是你的自由。更何況,經過這麼多年,你還敢否認嗎?你敢否認尤鈺宣不愛你?你敢否認她對你沒有懷著特殊情愫?她是把你當成一個男人在愛你,而不是把你當成表哥!」

  吼完想說的話後,沈薔卻覺得心頭更悶、更痛。尤鈺宣的確是他們婚姻的殺手,也是她心底最深的痛。她萬萬想不通,為何韓維介當年寧願相信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表妹,也不願相信她這個結髮妻子?

  「小薔,很抱歉,我知道我當年的處理方式真是糟透了——」

  「不要叫我小薔!」她怒火沖天地吼著。「韓維介,我的時間寶貴,沒興趣陪你話當年!我家就在前面的巷子裡,請你停車。」她真是受夠了!她討厭他以這麼親暱的語氣喚她,她更討厭他那過分熾熱的目光!

  她不想再與他獨處……不想!

 




  「我家就在樓上,你回去吧。」

  「不,你的腳扭傷了,我幫你提包包上去,而且現在都凌晨了,我必須親自送你進門才安心。」

  「不必!我自己可以上去!」

  男人吼得比她還大聲。「我說要!我堅持。」

  眼看再怎麼甩也甩不掉他,沈薔挫敗地下車,領著他打開公寓大門。這裡是安靜的住宅區,她可不想三更半夜地在門口大吵大鬧,吵醒所有的鄰居。

  進入樓梯間後,沈薔繃著臉道:「我家在四樓,我自己上去就行了,你可以走了吧?」就算他強調他快渴死了,她也不會請他進去喝一杯茶的。

  韓維介逕自打量著這棟老式建築物。「這裡沒有電梯嗎?」

  「沒有!這是老公寓。你看夠了沒?」沈薔沒好氣地回答,非常渴望他能盡速消失。

  韓維介突然逼近她,猝不及防地打橫抱起她,嘴角勾著邪氣的笑。「我抱你上樓。」

  「你?!」沈薔嚇壞了,又羞又氣地吼著。「你做什麼?放我下來,快點!」

  「別叫。」他笑得像個無賴,壞壞地威脅她。「現在是凌晨一點,就算你想叫醒全公寓的人起來上廁所,也不用這麼大聲吧?你的腳受傷了,如果硬爬上四樓的話,我保證明天你的腳踝會腫得比拳頭還大,屆時你連走路都有問題。」

  「你——」沈薔氣到七竅生煙卻又莫可奈何。夜深人靜的,她的確很怕吵醒鄰居,若被人看到她在半夜被一個男人抱回家,那她的名節鐵定全毀了。

  「你住四樓哪一間?」眼看懷裡的小野貓終於屈服了,韓維介勾起更愜意的笑容,一步步地往上爬。這時他突然很希望她是住在十四樓而不是四樓,這樣他就可以一直輕嗅她身上的淡淡馨香。

  「四樓A座。」沈薔悶聲回答,粉臉脹得通紅。雖然嘴裡說厭惡他,但被他抱在懷裡,汲取他粗獷的氣味,許多甜蜜的回憶立刻宛如潮水般湧入腦中。

  她想起他們結婚的那一天,他也是這樣抱著她進入洞房,眼底閃著令她害羞又喜悅的熱情光芒。

  那時的她笑得好甜、好開心,眼底都是他、只有他。見到他的第一眼,直覺的第六感就告訴自己——他會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婚後,他們的確過了一段只羨鴛鴦不羨仙的幸福日子,她像個小妻子般煮好晚餐等他回家,完全沉醉在兩人的世界裡。只可惜,那段日子太短暫,結束得太快了。自從尤鈺宣出現後,如膠似漆的恩愛生活很快地就被一連串的爭吵、猜忌、互相傷害所取代,最後終究走上離異的道路……

  不要再想了!已經到達四樓,沈薔命令自己收回心思,斂去眼底的傷痛,恢復一臉冷漠。

  她由他的懷中掙脫下來,以鑰匙打開大門後率先走進去。一年前她由巴黎回國後,便跟黃詩瑜一起找房子,這棟公寓的地點令她們很滿意,於是詩瑜租下三樓,她則租下四樓。公寓的格局很簡單,只有一房、一廳,加上一個小廚房,但對她們而言已經足夠了。

  韓維介替她打開電燈開關後,便反客為主地關上大門往廚房走,嘴裡說著:「你先坐下。廚房在裡面嗎?我要找冰塊幫你冰敖腳踝。對了,你最好打開暖氣,這兩天又有低溫特報,接近清晨時氣溫會降到十度以下。」

  「喂!你該走了——」沈薔氣惱地瞪著他的背影。這個男人是怎麼回事?完全聽不懂別人的拒絕是不是?

  韓維介進入廚房後登時呆住了,瞠目結舌地看著巨大的冷藏櫃。天啊!這……這是什麼?

  原本的料理台整個被拆掉了,改放一個巨大的冷藏櫃,只在廚房的小角落放了一個小冰箱和小電磁爐,用來應付簡單的料理。

  「這是怎麼回事?」他瞪著比自己還高的冷藏櫃,櫃裡擺滿了名貴的進口玫瑰花,包括罕見的黑玫瑰和紫玫瑰,還有許許多多他叫不出名的珍貴品種。

  沈薔沒好氣地回答:「工作需要。我幫客人設計花藝。」她知道若不給他一個答案,這個惡棍絕不會乖乖離去的。

  「工作需要?」韓維介還是萬難相信。「如果是工作要用的花卉,為何不放在辦公室?」老天,這裡冷死了!今晚已經夠冷了,這個巨大的冷藏櫃更是散發出令人哆嗦的寒氣。

  沈薔白了他一眼。「辦公室不夠大!你問夠了沒?可以走了吧?」工作室已經堆滿各式各樣的雜物和婚紗,逼不得已,她才會連住處都放了冷藏櫃好安置鮮花。這些進口花卉的身價非凡,為了延長它們的花期,沈薔連在臥室睡覺時都不敢開暖氣,寒流來襲的冬夜,她常常是緊裹著棉被發抖入睡。

  韓維介深深地看著她,眼底湧現濃濃的憐惜。老天,這幾年她到底是怎麼照顧自己的?瞧她把自己越養越瘦弱,他真是又氣又心疼。

  但他也明白沈薔有多固執,除非她自己想通,否則任何人都無法干預她的決定。

  他歎了口氣,打開冰箱,在冷藏室找出萬用冰枕。「去客廳坐下,我替你冰敷。」

  「不用,我自己來就可以!」沈薔斷然拒絕。她在心底祈求著:你快走吧!

  外面下著傾盆大雨,寒冷的雨夜讓疲倦的她心情更加沮喪,好想找一個依靠。她不要他繼續留在這裡,一汲取他陽剛的氣味,她發現自己就會變得好軟弱,她會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以前那些美好的回憶……

  那一年冬天,新婚燕爾的他們總是喜歡在寒流來襲時擠在一起看影碟,他知道她體溫偏低,總是體貼地為她泡好紅棗茶,再把她冰冷的腳丫子放在他溫暖的雙掌之間烘暖,那時的她像是個備受呵護的公主。

  「坐下!」韓維介怒聲斥喝,戾氣跳上幽熾黑瞳。他非常非常的生氣,氣她為何這麼不會照顧自己,更氣她一副拒他於千里之外的冷漠狀!

  沈薔愣住了,乖乖地走到沙發上坐下。她由他暴躁的語氣中聽出了濃濃的不捨,他……心疼她嗎?不!她不願這麼揣測,她也不想再自作多情。如果他真的心疼她,當年為何要那麼殘酷地傷害她?

  錯過一次就夠了,她會牢牢地封閉自己的心,再也不會對韓維介存有任何的期待。

  韓維介半蹲著,把她受傷的腳踝放在椅凳上,拿起冰枕小心翼翼地在腫脹處冰敷,冰敷後又以大掌包覆她整個腳丫子,以恰到好處的力道按摩。

  他略微粗糙的手掌碰觸著她細緻的腳踝,按摩著她的小腿,雪白肌膚敏感地輕顫,像是有一股詭異的電流直直竄入她全身似的。沈薔緊咬著下唇,小臉卻脹得通紅。

  這……這氣氛實在太怪異了!雖然她拚命告訴自己:這沒什麼,他不過是在替我按摩小腿罷了,沒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但,隨著他的指尖輕輕在她的小腿上跳躍,她的心弦彷彿也遭受撩撥似的,她覺得皮膚開始發燙,一股熱流彷彿由神經末俏迅速傳遞到四肢百骸,侵入嬌軀的每一個敏感處。

  不,不能再這樣下去!沈薔驚駭地提醒自己。老天,她太大意了!她根本不該讓他進屋來,她更不該跟他獨處!她早就知道只要一沾到他粗獷的氣味,她的理智便會灰飛煙滅的。

  「放輕鬆,你太緊張了。」韓維介握住她的小腿,邪魅地挑眉看她。

  「……」沈薔又羞又懊惱,氣呼呼地把紼紅的小臉轉向一旁不理他。放輕鬆?他在講哪一國的鬼話啊?他正握住她的腳耶,要她怎麼放鬆?

  「你的臉好紅。」韓維介的手滑向她的小腿內側,燃燒著慾望的黑瞳閃過一絲笑意。「告訴我,你在想些什麼?」邊問著,帶著火焰的指尖很不安分地往她的大腿攀去,惡意地輕刮她柔細的肌膚,並滿足地聽到她發出驚喘。

  「我沒有在想什麼,你……你快回去好不好?」沈薔艱困地喘氣。「停,你的手……」

  太過分了,這惡棍的手居然一直往上游移,把她的及膝窄裙往上推,露出一雙勻稱美腿;另一隻大掌則牢牢箝制住她的腳踝,還硬把她緊攏的膝蓋分開,形成一個非常曖昧的姿勢。

  「韓維介!你快放手!我叫你停——」

  「噓!別說話。」他啞聲命令著,低沉的嗓音滿是蠱惑。「小薔,我好想你,你不會知道我有多麼想念你……」

  支起偉岸的身軀,俯身把她壓在沙發上,炙熱的唇瓣迅速找到她的,把四年來的相思、悔恨、愛戀……盡情融化在這個熱吻中。

  他吻她?這個惡棍居然還敢吻她?沈薔錯愕地睜大雙眼。他忘了他們早就離婚了嗎?這個混帳!

  她一再抗拒,但韓維介卻牢牢捧住她的臉蛋加深這個吻。他強悍地撬開她緊閉的唇瓣,辣舌迅速侵入她口中與她的舌尖纏綿緹蜷,也把澎湃的激情一併傳入她口中。

  可惡……沈薔氣惱地發現自己竟使不出任何力氣。更糟糕的是,她的唇瓣熱了、喘息亂了,迷離星眸也不由自主地閉上,膝蓋甚至一陣癱軟。

  她知道自己根本敵不過他,在床第之間他是最霸道的,他比任何人都瞭解她的身體,也更清楚該如何引誘她。

  他堅實的胸膛抵住她胸前的渾圓,曖昧的摩擦刺激著兩人更進一步的慾望;他溫熱的舌頭在她齒間盡情摩挲、嬉戲,讓她像棉花糖一樣融化,化成最香甜的蜜汁。

  沈薔被他吻到意識迷濛,她感覺到他的唇離開她的,由她發燙的臉頰,一寸寸地吻到耳畔,把她敏感的耳垂含在嘴裡呵著熱氣。更強烈的酥麻感襲來,她腰部以下幾乎要癱軟了。

  他的唇往下移,貪婪地吻著她飽滿的酥胸,深深地舔吮著。沈薔發出一連串的低吟,自己也聽不出那究竟是抗議還是嬌羞,只覺得自己被推到了洶湧又歡愉的浪花上……

  當他的手探入她的裙中,找尋神秘幽谷時,她心底的警鈴突然大作。

  不、不!不可以!老天,她在做什麼?

  「放開我!」她大叫,驚慌地滾到沙發的另一頭,手忙腳亂地抱住自己半裸的身軀,羞得巴不得一頭撞死。

  「薔……」

  「不要叫我!你出去,出去!快滾啊!」

  韓維介長歎一口氣。他知道這個變化太快了,兩人方重逢,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只怪他當年傷她太深了……

  「你休息吧。」為了怕刺激她,他黯然整理好衣襟,體貼地將空間留給她,而後步出房門。

  看著被關上的大門,沈薔緊搗住唇,貝齒幾乎將下唇咬破。她痛恨自己!她看不起自己!她居然差點就跟韓維介……天!她不敢相信自己竟是這麼墮落的女人!她忘了他當年是如何踐踏她的心嗎?她忘了這幾年在異鄉的夜裡,她是如何夜夜淚濕枕畔嗎?

  不!她絕不原諒韓維介!

  指甲深深刺入掌心,像是在宣示,也在警告自己——她永不原諒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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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16 16:22:54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早上九點,韓維介駕車駛入地下停車場,他的辦公室「英維律師事務所」,就在這棟大樓的十樓和十一樓。

  「英維」正業界的收費標準非常高,但承接的訴訟案還是應接不暇。因為這裡擁有一群最優秀的專業律師群,而主要負責人——董事長韓維介,更是法律界的超級金童。他是許多高級官員、政商名流及頂尖外商最信任的名律師,擁有出類拔萃的專業能力。「韓維介」這三個字,幾乎已經成為「勝訴」的代名詞,也因此,他的收費標準高得令人昨舌。不過,除了固定合作的客戶外,他幾乎抽不出空檔再承接大批的案件。

  將車停人專用停車格內,韓維介正要下車,卻瞥見副駕駛座上有一根長髮……

  長髮?

  他撿起那根烏黑的頭髮,發很長,而且呈現鬈曲,湊近鼻尖隱約還可以嗅到一縷淡淡的幽香。他的目光一沉,立刻知道這是沈薔的發。雖然他的個性溫文隨和,但極少讓女人搭便車,而最近坐過他跑車的女人,只有沈薔。

  而且,這股獨特的檸檬香味……冷冽中帶著一縷神秘的甜馥,這是沈薔的味道。他絕對不會錯辨她的氣味,因為她是他最深愛的女人,也是唯一的摯愛。和她分離的這四年來,他幾乎無時無刻不處於悔恨之中,他恨自己為何那麼傻、那麼殘忍,竟在四年前氣走了沈薔?她是他的妻子啊!而他這個當丈夫的居然沒有好好地呵護她。

  如果不是手中的髮絲,還有凌晨那個差點失控的熱吻,他會以為這一切不過是一場美夢。他不敢相信他終於找到沈薔了,她又回到了台灣,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她現在還是單身嗎?身邊可有不識相的惱人蒼蠅纏著她?她從事的似乎是花藝設計,工作地點在哪裡呢?她過得還好嗎?他有一連串的問題想問她,但他告訴自己不必急,既然沈薔也在台北,那麼他們一定會再碰面。這一次,他絕對不會錯過她,他會再度追回他生命中的薔薇。

  拿起乎提包下車,剛要進電梯,一個人影也衝了進來,空氣中夾帶著一陣香風。

  「維介哥,早!我帶了早餐給你,是我自己親手做的哦!」尤鈺宣衝著他熱絡地露出笑容。

  「早。」維介露出招牌笑容。「你不用幫我準備早餐,太麻煩了,早上我只要喝一杯黑咖啡就好了。」

  「才不麻煩呢!」尤鈺宣眨眨眼,她今天搽的是最新上市的一套限量彩妝。她豐腴的身軀挨近他,手上的卡蒂亞手鐲叮咚作響。「空腹喝咖啡很傷胃的,你每天的工作量這麼大卻不注重飲食,真的讓我好擔心哦!對了,今天的早餐是我親自做的明蝦手卷哦!維介哥,你知道嗎?我正在學各國的料理呢,等到我學會做整套日式料理時,一定請你來我家品嚐!」

  她靠得很近,豐滿的胸部緊貼著維介的手臂,充滿誘惑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他。

  維介禮貌地一側身,很技巧地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笑意不減地回道:「要品嚐美食應該請你的男朋友先嘗啊!能吃到你這位大美人的親手料理可是天大的榮幸呢,我可不敢搶走你男友的權利。」

  「噹」的一聲,電梯門開了,他率先走出去,朝門口的接待小姐們微笑後,步入自己的辦公室。

  尤鈺宣為之氣結,她就是要他成為自己的男朋友啊!他為何老是像根木頭似的不開竅?

  身為董事長秘書的她毫不氣餒地跟人韓維介的辦公室,一邊動手收拾著他桌上凌亂放置的書本和卷宗,一邊嬌嗲地問道:「我昨天晚上十一點的時候有打電話給你耶,可是手機都不通,家裡電話也沒人接,你那時還在外面嗎?」

  維介一愣。「十一點?那時我還在『疆鼎企業』的王董家,跟他討論有關跨國官司的事宜。怎麼,你找我有事嗎?」

  尤鈺宣拿出咖啡粉沖泡咖啡,嫵媚一笑。「也沒什麼重要的事啦,只是我剛好想到王董曾要求我們提出一份有關國際版權認證的說明書,所以我想說如果你們需要的話,我可以專程送過去。」

  她看得出來王董的女兒對韓維介很有好感,因為那個女人常藉公事之便接近他,企圖誘惑他,害她很緊張。哼,韓維介是她的,任何人都不准跟她搶!

  維介道:「不急,『疆鼎企業』的這樁海外版權官司案,目前雙方還在最後的談判階段,尚未進入法律訴訟程序。」

  「那就好。」尤鈺宣點點頭。「咦?你外套上有一顆扣子好像鬆了?」她眼尖地發現。

  維介低頭,果然看見袖口處有一顆扣子搖搖欲墜。都怪他太忙了,而且又是個單身漢,平時根本沒時間注意這些細節。

  「來,脫下來,我幫你縫緊。」尤鈺宣為他脫下西裝外套,乘機道:「對了,維介哥,你乾脆給我一把你家的鑰匙嘛!反正我假日也沒事,有空就可以過去替你整理家務啊!你可別小看我哦,我不但會烹調,也很擅長熨衣服這類事情呢!」她一再強調自己是多麼擅於家事,絕對是個「上得了廳堂、進得了廚房」的現代好女人。

  「這不好吧?」維介認為不妥。「放假時你應該多多休息,或是跟男友約會,我怎麼好意思要你來替我打掃?萬一被姨媽知道我耽誤你的私人時間,她一定不饒我。」

  尤鈺宣嬌瞠。「維介哥,你亂說什麼嘛!人家我根本沒有男朋友啊!而且這幾年來我一個人待在台灣,多虧了有你照顧我,所以我替你收拾家務只不過是舉手之勞嘛!我媽若知道,她一定也很贊成的。」

  兩人名義上雖然是表兄妹,不過根本沒有血緣關係,因為她的母親是韓媽媽的乾妹。幾年前,她家人全移民到紐西蘭,只剩下她一個人留在台灣,因此韓媽媽叮嚀韓維介要多多照顧她,並讓她進入他的律師樓當秘書。

  對於韓維介,她是抱著勢在必得的決心。她深深迷戀風度翩翩、出類拔萃、渾身散發菁英氣息的他。多年來她想盡辦法留在他身邊,並使出渾身解數勾引他。奈何韓維介始終把她當成一個愛撒嬌的妹妹,除了關懷之外,沒有任何的情愫。

  她以為只要自己堅持得夠久,總有一天韓維介終會被她打動的,但她萬萬想不到,就在自己回紐西蘭探親的那短短兩個月期間,他居然在台北閃電結婚了!

  當她氣急敗壞地由紐西蘭趕回台灣,親眼看到韓維介的新婚妻子沈薔,那時,她恨得幾乎要當場殺了她!她氣炸了,不敢相信自己覬覦已久的男人居然被另一個女人輕易地奪去!她好恨!而且,她更恨這對小夫妻人前人後那副甜蜜恩愛的模樣!不,不公平!這一切的幸福應該是屬於她的,韓夫人的寶座也只有她可以坐!

  所以,她用盡手段介入這段婚姻,想盡辦法讓原本恩愛的兩夫妻嫌隙越大、誤會更深,甚至利用韓母的力量,對沈薔百般刁難、一再挑剔,讓初為人婦的沈薔每天都過得戰戰兢兢、動輒得咎。

  不到半年,這對夫妻終於在一連串的爭執下,心灰意冷地協議離婚。沈薔傷心欲絕地簽下離婚協議書後,遠走異國。

  沈薔出國後,她以為自己的機會終於來了,正打算要趁虛而入,向維介告白,再也不讓任何女人奪走他!

  但,她驚駭地發現,沈薔把維介的笑容也一併帶走了!他變得鬱鬱寡歡、非常沉默,溫文儒雅的外表下彷彿有一道看不見的結界。他的微笑只是表面的,事實上,他不讓任何人接近他,闐黑眼瞳底彷彿有一面冰牆擋住。

  沒有人可以跨越那道結界。

  尤鈺宣很害怕,她怕自己若貿然告白會搞砸一切,到時不僅連朋友都當不成,她搞不好還必須離開他身邊。或是……告白後,被維介識破她的陰謀!

  因此,這幾年來,她總是處心積慮地暗示他,找機會誘惑他,奈何結果總是令她氣餒。韓維介待她溫和有禮,但,除了兄妹情誼之外,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該趁這個機會向他表白嗎?都過了四年,他應該已經忘記沈薔了吧?尤鈺宣邊縫著衣扣邊思索著。身為他的機要秘書,她很清楚維介目前並沒有知心女友,雖然有很多女人找機會接近他,但他對任何人始終保持溫和而疏遠的態度。如果再不表白,很可能哪一天又會殺出一個程咬金把他給搶走,到那時一切都完了。

  ……乾脆謊稱自己要搬家,拜託他下班後陪她去找房子吧!尤鈺宣暗忖。維介不喜歡別人佔據他的私人時間,因此,下班後不管以任何藉口約他,他都會婉拒。但,若說她要換住處的話……韓伯母可是一再叮嚀維介要好好照料隻身在台的她,事關她的安全,她有把握他一定不會拒絕的!

  信心十足地抬起頭,尤鈺宣正要開口時,維介桌上的私人專線卻響了。這支電話只有他的少數親友才知道,因此,不用經過秘書室轉接就可以直通。

  維介接聽。「喂,你好。」

  尤鈺宣看到維介的表情先是一驚,繼而喜悅地綻出笑容。

  「絮瀅?是你?!你要回台灣度假?天!真的嗎?你可別唬我……」

  他陸續說了些話,而後笑得更加開懷。「你老公和喬琪也要一起回來嗎?嗯……真的?你要在台北補辦婚宴?呵,太好了,我簡直要樂翻了!」

  尤鈺宣聽出來電的人是韓絮瀅,韓維介唯一的妹妹。

  她臉色陰沉地放下西裝外套,退回秘書室。韓絮瀅要回國了?天知道她討厭死她了!雖然她們兩個人的年紀差不多,但卻從來無法成為好朋友。她討厭韓絮瀅的坦白直率;韓絮瀅則厭惡她的矯揉造作。

  尤鈺宣還記得絮瀅老是以一副嘲諷的眼神看著她,笑她只敢在背後趕走想接近韓維介的女人,而沒有勇氣向他告白。

  韓絮瀅那魔女不是在法國結婚了嗎?現在還回來幹什麼?那惡女只會壞了她的好事!尤鈺宣越想越心煩。氣死人了,她一定要想辦法將她速速趕回法國去!

 




  數日後。

  銀白色的BMW休旅車停人車庫,一行人嘻嘻哈哈、興高采烈地下車,交談的語言夾著英語、法話和中文,雖令人聽得撩亂不已,卻也熱鬧萬分。

  來自法國普羅旺斯的蘭斯洛一臉滿足地道:「太好吃了!要不是實在撐不下了,我肯定還會再點一盅燉雞湯!台灣的美食真是太多了,尤其是『鼎泰豐』,果然名不虛傳。哦~~那兒的小籠湯包和蟹粉小籠皮薄餡多,滋味教人畢生難忘,真是人間第一美味!我回法國後一定要大肆宣傳,教朋友們羨慕死我!」

  「你這樣就滿足了啊?」韓絮瀅滿臉笑容地看著老公。「別以為法國美食傲視全球,中國菜和台灣美食才真的是變化多端呢!改天我帶你到基隆廟口吃小吃,那裡的小吃更道地。還有桃源街的牛肉麵,最佳絕配就是紅燒牛肉塊搭配清燉牛肉湯,哦~~贊贊贊!我一想起來就口水直流呢!」

  韓維介笑著接腔。「那有什麼問題?明天晚上咱們就直奔基隆廟口去大吃特吃,從第一攤吃到最後一攤,無一放過!」

  絮瀅笑道:「我還要去永和喝豆漿!哥,你都不知道,我在國外這幾年,常常夢到豆漿和燒餅油條的味道,那滋味真是外國美食怎麼比都比不上的!」

  蘭斯洛戲謔地輕捏嬌妻的臉頰。「你連作夢都夢到吃的啊?看來我真是娶了一隻小胖豬回家呢!」

  「你還敢笑我?」絮瀅大笑著反擊。「你看你,來台灣後就天天狂吃,每晚宵夜不斷,我看你到時候一定會胖到上不了飛機……不,你會胖到連大門都出不了!」

  一群人有說有笑地進入屋內,蘭斯洛先帶女兒喬琪上樓洗澡,韓維介則轉入廚房想沏一壺茶好解油膩,絮瀅也跟了進去。

  「吃得好飽哦!」她滿足地拍拍肚皮。「哥,讓我來,我想弄菊花普洱茶。」

  韓維介在一旁的早餐吧檯坐下,微笑地看著滿面紅光的妹妹。「看來蘭斯洛對你非常好,把你交給他,我這個當哥哥的很放心。」

  絮瀅打趣道:「他當然疼我嘍!為了嫁給他,我可是狠心舍下台灣的一堆美食,跟他住在普羅旺斯,常常半夜想滷肉飯想到流口水呢!」

  維介問道:「對了,你真打算回來補辦喜宴嗎?」

  絮瀅吃了顆消脂梅。「對啊!我回國之前跟一些大學同學通過越洋電話,他們都抱怨說我突然之間就在法國結婚了,根本沒能參加我的婚禮,因此叫我無論如何都要在台北擺喜酒請他們。我想想也對,結婚可是一輩子的事耶,不能跟好朋友們一起分享,真是太遺憾了。而且蘭斯洛也很贊成,他還鼓勵我採取中式婚禮,他說對我們的古老傳統很感興趣,他很想穿長袍馬褂。嘻,我一想到他那個大個子穿上大紅袍的樣子就想笑。」

  茶沏好了,絮瀅倒了兩杯,遞一杯給哥哥。

  維介笑著喝口茶。「真的嗎?看來你真是嫁了個好男人,他不但懂得尊重東西方文化差異,還很懂生活情趣。」知道唯一的妹妹過得很幸福,他感到欣慰。

  絮瀅啜了口茶,臉上浮起更甜蜜的笑容。「蘭斯洛的確很疼我,這樁婚姻是我人生中最正確的抉擇。對了,哥,你呢?老是談我,也談談你吧!你有沒有想要再婚,給自己找一個伴?」她誠摯地看著維介。

  韓維介淡淡一笑,眼底有著掩不住的落寞。「我目前這樣很好,一個人自由自在的。」

  絮瀅正色盯著他,眼底的戲謔完全散去,認真地搖頭說:「你過得才不好。哥,我並不是要強調婚姻有多麼的重要,如果你一個人可以好好地、快樂地過日子,那我絕不會慫恿你再婚。但是,哥,我看得出來你並不快樂。應該說,自從你跟沈薔離婚後,就沒有開懷大笑過了。」

  維介一愣,放下茶杯,點起一根菸。他並不想否認妹妹說的話,事實上,簽字之後他就深深地感到後侮了。他懊悔自己居然傷害了沈薔,傷害自己曾立誓要保護一生一世的女人。他懊悔自己竟讓兩人的關係陷於無法挽回的地步。但,那時他拚了命也找不到沈薔,他根本不知道她人在何方?

  看著大哥眼底浮現的痛苦,絮瀅也跟著歎息。「哥,當時你真的不該跟大嫂離婚的。雖然我跟大嫂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我看得出她是一個單純的好女人。最重要的是,她非常愛你,眼中只有你,以你為天。我真的不知道,你們怎麼會走上離婚這條路?」

  大哥的婚訊宣佈得非常快,據說他跟沈薔是一見鍾情,交往不到兩個月就閃電結婚。當時酷愛旅行的她正在東歐流浪,接到喜訊後立刻搭機回國參加哥哥的婚禮,待了幾天後又跳上飛機前往另一個國度。因此,當她在婚禮半年後,聽說大哥居然要離婚時,真是非常的訝異。

  韓維介艱澀地搖頭。「是我的錯,我沒能好好體諒她……」他不埋怨上蒼為何讓他失去沈薔,畢竟,上蒼曾經賜給他一個最好的女人,是他自己把一切給搞砸的。

  絮瀅看著大哥,又看看房中的擺設,肯定地道:「你還是愛大嫂的!如果不是深愛著她,以你的個性不會把她的物品通通留在原地不動。」客居大哥家的這幾天,她敏銳地觀察到,屋內有好多大哥新婚時的物品都沒有被丟棄。

  例如沈薔選的蕾絲花邊窗簾、玻璃櫃內女性化的水晶小擺飾、樓梯轉角的那個琉璃花瓶,還有廚房裡瓶瓶罐罐的花草茶。她知道大哥在結婚之前根本不喝花茶,只肯喝咖啡,婚後被沈薔感染,也喝起花茶,這個習慣一直到離婚後仍沒改變。

  韓維介沉默地順著妹妹的視線,看著玻璃櫃內一瓶又一瓶的花草茶,有薰衣草、迷迭香、洋甘菊、薄荷、粉紅色的玫瑰……甚至還有中藥材柯杞和紅棗,這全是沈薔當初為他準備的。她說他的胃不好,要少喝咖啡,最好改喝溫和的花茶。

  一開始他也有些抗拒,畢竟要長年嗜咖啡的他突然改喝花茶,是挺難的一件事。但離婚後,他才驚覺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覺中,完全按照沈薔的生活步調走。咖啡豆喝完了他不會想添購,外出購物時,他反而會不由自主地彎人花草茶專賣店;他帶回一包又一包的薰衣草、迷迭香……把沈薔留下的空櫃全部填滿。似乎這個動作可以帶給他安定的力量,他可以假裝沈薔還在他身邊,她仍是這個家庭的女主人,他下班回家後依舊可以看到她可愛的笑臉,空氣中依舊有著花草香以及她身上獨特的香味……

  每個房間、每個角落,全是她。

  「哥,」絮瀅關懷地問著。「這四年來,你都沒有沈薔的消息嗎?」

  維介仍緘默不語,他原本想回答自己在數日前終於遇到她,但那一晚的記憶太過夢幻又太不真實,他好害怕那只是一場夢……他記得沈薔家的住處卻又不敢按址找去,思念了四年的女人突然出現在眼前,他驚恐這只是上蒼惡意的玩笑……

  「哥,怎麼了?你在想什麼?」

  他搖頭,又喝了口菊花普洱茶。涼了的液體帶給他難以言喻的寒意,今年的冬天,似乎特別長、特別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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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三天後。

  下午四點,韓維介桌上的私人專線響起,他一接起便聽到妹妹的聲音——

  「哥!」

  「絮瀅,什麼事?」他合上卷宗夾。聽到這種聲音,通常代表韓絮瀅又發現了什麼好吃好玩的店,邀他下班後過去一起玩。

  「哥,你現在能不能來一趟陽明山?」絮瀅的聲音很興奮。

  「陽明山?」維介很疑惑。「你在那裡吃飯嗎?還是找到了什麼好玩的俱樂部?」

  「都不是,這個比吃飯重要多嘍!反正你快點來嘛!我住址給你,XX路XX  XX……你一定要來,不然會抱憾終身喲!我等你!」說完,絮瀅便收線。

  維介納悶地掛上電話。絮瀅這丫頭總是瘋瘋癲癲的,說風就是雨。她從小就是這種熱心又急驚風的個性,幸好順利地嫁了個好老公幫忙管管她,不然他真怕她哪天會闖出禍來。

  陽明山嗎……韓維介看著自己的行程表,下午倒是沒什麼重要的事,原本傍晚要出席一場商業宴會的,不過派許經理去也可以。反正絮瀅難得回台灣,辦完婚宴後可能就要返回法國了,他這個當哥哥的應該多陪陪她才是。

  正想按鈴讓秘書進來,尤鈺宣已敲門而人。「維介哥。」

  「鈺宣,你來得正好,晚上的宴會你請許經理代我出席,我現在陪絮瀅出去,有重要的事再打我手機。」

  絮瀅?尤鈺宣的表情一變,原本想說的話也硬生生地吞人腹內。「是,我知道了。」可恨!該死的韓絮瀅一回來就佔據了維介哥所有的時間,她真是恨死她了!她就知道,她跟那個魔女八字犯衝!

  韓維介拿起外套,好奇地看她一眼。「對了,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尤鈺宣表情哀怨地看著他。「沒什麼啦……原本,我是想拜託維介哥下班後陪我去找房子的……」

  「你要換住處?怎麼了?原先住的地方不是很滿意嗎?」

  「本來還好,但最近搬來一些奇怪的鄰居,出入份子有點複雜。維介哥,我一個人住在外面好害怕哦!」尤鈺宣扯著謊言,非常渴望能聽到他說出「那麼你就搬來我家住吧」的話。

  「是嗎?」維介沉吟著。「我會幫你留意哪裡有不錯的房子,這段時間你出入時自己注意安全。對了,晚上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吃飯?你也好幾年沒看到絮瀅了。」兩家長輩往來密切,因此他們幾個可以說是一起長大的。

  尤鈺宣笑容僵硬。「下回吧,絮瀅難得回國一趟,你們兄妹倆一定有話要聊。我先出去了。」

  事實上,她恨死也怕死韓絮瀅那個魔女了!

  從小到大,韓絮瀅都是她的剋星,總是可以輕易看穿她一肚子的心機,所以除非必要,她絕對不輕易和她碰面。

 




  維介駕著跑車抵達絮瀅所說的地點,有些訝異出現在眼前的竟是一棟古色古香的英式建築物,前方有著漂亮的草坪,視野絕佳。

  他核對門牌號碼……是這裡沒錯呀!眼見雕花大門敞開,韓維介納悶地放慢車速,滑入庭院中。奇怪,這裡怎麼看都像是清雅的私人住宅呀!絮瀅為何跟他約在這兒碰面?他還以為她說的住址是什麼主題餐廳之類的呢!

  跑車剛停妥,韓絮瀅便笑容滿面地從屋裡跑出來。

  「哥!你來了,快進屋!」

  維介被她拖著走。「絮瀅,這是什麼地方啊?你把我叫來這裡幹麼?」

  「這房子很漂亮吧?」韓絮瀅把他拉入寬敞明亮的大廳,得意洋洋地說道:「我不是說過要在台灣補辦婚宴嗎?這裡就是最好的場地!這房子的主人是蘭斯洛在法國的好友,他往來法國和台北兩地經商,這房子是他多年前買下的,雖然很少來住,不過一周有兩次的鐘點女傭會過來打掃,所以保持得很乾淨,庭院的花木也都照顧得很好,因此在這裡舉行花園婚禮最適合不過了。」

  韓維介打量著挑高的大廳和落地窗外的扶疏花木。「這個地方倒是不錯,視野又好。不過你要怎麼籌備婚宴?需要我幫什麼忙,儘管說。」

  絮瀅胸有成竹地說:「放心,我找了婚禮顧問幫我全程規劃。哥,我這趙回國才發現台北現在也很先進耶!為了辦婚禮,我上網鍵入『婚紗』這兩個關鍵字搜尋,結果不但跑出好多婚紗攝影的網站,連『婚禮顧問』都有了呢!這些所謂的『婚禮顧問』,就是一手包辦婚禮中所有雜事的人,包括婚紗、攝影、酒席菜色和喜餅的選擇、婚宴現場的鮮花佈置等,都是他們所服務的範圍。他們會依照新人的預算和希望的風格為你做全套規劃,好棒哦!現在在台灣當新娘子真幸福,只要甜蜜地等待婚期來臨就可以,都不用為了大大小小的瑣事而疲於奔命,忙得暈頭轉向。」

  「這樣很好啊,不過這種事你跟他們討論就好了,幹麼找我來?」

  「哎呀,哥,這你就不懂了,畢竟你是我唯一的哥哥啊!我一生一次的婚禮當然希望有你的參與和祝福呀!咦?我聽到汽車聲,應該是他們來了。」絮瀅興沖沖地跑出去。

  維介跟著步出屋內,只見一輛九人座的客貨兩用車緩緩駛入庭院,車身以油漆彩繪成一朵朵非常漂亮的薔薇,底部則有一行「薔薇婚顧館」的字樣,白底桃紅字,非常醒目又特別。

  小君握著方向盤,繞過噴泉駛向主屋,對一旁的沈薔道:「哇,這房子還真大。沈姊,就是這裡,這位韓小姐好慇勤呢,昨天她跑到我們店裡表示好喜歡『薔薇』的設計風格,而且一再說希望我們能承辦她的婚禮。其實『薔薇』的行程表已經很滿了,根本沒有時間接她的case,不過韓小姐真的很有心,花了一整天的時間耗在店裡遊說我答應她,剛好有一對預約的新人因故延後婚期,得以空出一個空檔,所以我就答應韓小姐了。她說她再過一陣子就要回法國,希望我們能盡快幫她籌備婚禮。」

  沈薔點頭,忙碌地以PDA記錄許多重要的事項。「我明白了。這裡環境很別緻,應該很好做花藝設計。對了,回公司後你記得提醒我再度確認明天新人要穿的婚紗,還要提醒明天的攝影師,叫他拍喜宴照時,務必要站在各種不同的角度拍下現場照片。」

  「好的。」小君點頭。

  沈薔推開車門。「走,我們下車吧。」

  兩人一下車,便看到站在主屋門口的韓絮瀅,剎那間,沈薔的胸膛像是被狠狠地撞擊了下,心臟瞬間被揪住,臉頰也莫名地開始發燙。她的目光先是定在韓絮瀅的臉上,繼而移向她背後的男人。

  天!她嚇得氣都來不及喘。不會吧?為什麼會這麼巧?

  水眸無法自拔地停留在那張陽剛的臉龐上,逆著光線的他看起來北那個雨夜更加高大而危險。午後氣溫回升,他把襯衫的袖子卷高,露出一截古銅色、肌理結實壯碩的臂膀,陽光跳躍其上,映照出閃爍著光芒的汗水……她更覺心跳不穩,腦子也昏沉沉的,無法思考。

  「你們來了,真準時!」絮瀅笑咪咪地迎上去,很自然地和小君打招呼。「你看,這就是我說過的山中別墅,很漂亮吧?」她的目光接著轉向沈薔,笑得一派自然。「沈薔姊,好久不見了。真沒想到你就是『薔薇婚顧館』的負責人耶,台北真小!我在網路上看到『薔薇』的簡介,對你們的設計風格迷戀不已,我的婚禮設計就拜託你嘍!」

  小君左右張望,頻頻讚歎。「這裡真的很迷人耶!整個庭院都是花車的芳香,還有石雕噴泉,真是美呆了!這棟別墅是標準的哥德式建築吧?韓小姐你真好命,不但老公又帥又有錢,還可以在這麼美麗的地方舉行夢幻婚禮!」

  絮瀅嫣然笑道:「別這麼說,其實這裡只是朋友的房子,他借我們使用的。來,我帶你上二樓看看,那兒有好精緻的古董傢俱,還有一張象牙床和骨瓷花瓶,你一定會喜歡的。」

  絮瀅挽著小君的手上二樓,已經很熟的兩人像是好友般有說有笑。

  還沒反應過來的沈薔只能呆站在原地。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前夫和前任小姑會一起出現在她面前?尤其是前者,她壓根兒不想再遇到他,並已決心把雨夜的巧遇給忘得一乾二淨的。為什麼……為什麼他竟又出現了?

  這是錯誤的,她不該來這裡!雖然還沒搞清楚,但她直覺自己被絮瀅騙了。她應該掉頭就走;她應該把小君叫下樓,兩人立刻開車離去;她應該要跟絮瀅說抱歉,因為無論如何她都無法接下這個case;她應該……

  一大堆紛亂的念頭在她腦袋裡轉來轉去時,韓維介冷不防地逼近她,氣定神閒地微笑著。「你看起來好像很累,先進屋喝杯茶吧。」

  不由分說地,他把沈薔拉入屋內,愉快地道:「希望這裡也有花草茶,這樣我就可以幫你弄一杯安定心神的薰衣草茶了。」乍見沈薔時,他的確是震驚的,但隨即感到無比的喜悅。他立刻意會過來這是老妹的巧思,是她故意製造機會騙來沈薔,要他們多多相處好再續前緣的巧思。呵,這個瘋瘋癲癲的老妹有時還挺可愛的。他,當然會好好把握機會。

  「放開我!」沈薔脹紅著臉,掙脫他的箝制,如臨大敵地看著他。「我不是來喝茶的,我……我是來工作……哦,不是工作……」她挫敗地搖頭。「我不接這個  case,一定是有哪個地方弄錯了,我會親自向……向絮瀅道歉,並且替她介紹口碑良好的同……同業來承接。」都是他那肆無忌憚的眼神害她亂了方寸,連帶的口吃起來。

  「是嗎?」韓維介興味盎然地看著她頰上的紅暈。「這樣絮瀅會非常失望的。而且據我所知,她已經把整個細節全部交給你們了,現在只管安心地等待婚期來臨,在拉我來這裡的途中,她還興奮地說『薔薇』所設計的婚禮佈置有多高雅、多特別呢!她是專程回台灣來補辦喜宴的,因此非常期待你們能幫她設計出夢想中的婚禮。」

  「……」沈薔一時語塞,氣得直咬牙。她知道這惡棍是故意的,他是刻意強調絮瀅會有多失望好讓她猶豫的!

  雖然是在不愉快的情況下離婚,但對於絮瀅這個小姑,沈薔卻很有好感而且很感激她。成為韓家媳婦的那半年中,絮瀅老是在國外旅遊,兩人碰面的機會不多,但絮瀅對她卻很尊重,每次見面都喜歡拉著她這個大嫂撒嬌,完全把她當成親姊姊看待。

  甚至當她要離婚時,絮瀅還打越洋電話給她,傷心地說是她大哥對不起她,她好希望能立刻趕回台灣阻止兄嫂離婚。

  絮瀅一直給沈薔一份溫暖的感覺,是以,她無法拒絕她的任何要求,何況是一生只有一次的婚禮。雖然當不成姑嫂,但她仍把絮瀅當好友看,希望能在她的婚宴獻上一份祝福。

  只不過……不行!她不能繼續留在這裡!要是承辦了絮瀅的婚禮,日後勢必會再見到韓維介,光是想到兩人獨處的畫面,她便心慌意亂。

  「我馬上要離開!」她抓緊皮包,像是在捍衛什麼似的,雙眼不安地看著通往二樓的樓梯。樓上傳出一陣笑聲,小君這丫頭,是不是跟絮瀅聊到樂翻了?

  「別急嘛!外面太陽很大呢,何必急著走?」他笑得非常悠閒而可惡,像是他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慢慢跟她耗。他以壞透了的眼神盯著她的粉頸,嗓音也變得低沉。「你的皮膚還是一樣的細嫩敏感。吻痕還沒消嗎?」

  轟的一聲,沈薔全身的血液剎那間在血管中竄流。如果不是用了極大的自制力,她早就落荒而逃了。

  鎮定!鎮定!她拚叩地命令自己。沈薔,你已經不是小女孩了,你是個見過世面的成熟女人,迄沒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這惡棍越要你心慌意亂,你就越要保持冷靜!

  她深吸一口氣,調勻紊亂的氣息,惡狠狠地瞪著他。「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韓維介,沒事的話請你讓開,不要擋住我的去路!」那個瘋狂的雨夜,他吻她吻得好激烈。由於他熱情地吮吻她的粉頸,並烙下深淺不一的吻痕,所以一直到現在,還有好些痕跡未褪,害她每天都膽戰心驚地選擇高領線衫,或是綁上絲巾來遮掩。

  沒事的!她不斷地告訴自己,千萬不要著了他的道,更不准心虛地以手遮住頸項。

  「聽不懂?」他笑得更加放肆,像頭準備飽餐一頓的狼,邪魅地對她眨眨眼。「無妨,有些感覺的確只可意會,不可言傳……」

  他向來是個風度翩翩的正人君子,少有女人可以撩撥他,但一遇到沈薔,他就會非常自然地散發出性感又……邪惡的一面。一看到她,他的男性費洛蒙彷彿會急遽增多,一心一意只想採下她這朵冷艷誘人的薔薇。他永遠無法抗拒她的吸引,這也是當年他為何會向她閃電求婚的原因。

  哦~~天!你還可以更欠扁一點!沈薔羞得連耳根都發燙了,她面紅耳赤地瞪著他。該死!他怎麼可以用這種「洞悉一切」的眼神看她?好像她在他的面前衣不蔽體般。而且他更不該一直盯著她的雙唇,害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個神魂顛倒的熱吻,想起他的舌尖是如何熱烈而大膽地糾纏著她的……

  夠了!不准再想下去。發現對方眼底的笑意更深,沈薔氣急敗壞地衝到樓梯下大喊。「小君、小君!你立刻下來,我們有急事要趕回公司!」

 




  「薔薇婚顧館」的諮詢室裡,沈薔微笑地向新人解說新娘捧花的選擇。

  她的桌上放著好幾種不同的玫瑰花,她拿起其中一株道:「這就是在每年情人節嚴重缺貨,而且價碼飆到一朵五百元的進口玫瑰——『鐵達尼』。它的粉紅色花瓣非常高雅,而且香味一流,所以是情人節及新娘捧花的最佳選擇。」

  「好漂亮哦!」新娘子一臉夢幻地撫摸粉嫩花瓣。「難怪飆到一朵五百元仍供不應求。我第一次看到這麼美麗的玫瑰花耶,這種粉紅色真是看過一次就畢生難忘。咦,這是藍玫瑰嗎?」她好奇地拿起另一株。「哇,這更特別耶!我從沒見過藍色的玫瑰,真稀奇。」

  沈薔微笑地回答:「這是『藍鑽』玫瑰,不過是由白玫瑰染色而成的。另外還有這株黑玫瑰也是少見的色系,其實它的顏色不是純黑,應該是暗紅色,是由荷蘭進口的。」

  「都好漂亮哦!」新娘子和准夫婿相視一笑。「這裡的進口玫瑰都太美了,多到令我眼花撩亂,不知該如何選擇呢!沈小姐,不如你給我們一些建議吧?我們的婚紗照風格按照你的建議,拍成復古風式的,看過的同事都大加稱讚,還一直跟我打聽你們的電話和收費標準呢!」

  沈薔笑道:「謝謝。既然這樣,我建議你們使用這種巧克力玫瑰。」她拿起另一株。「巧克力色澤的玫瑰花也很少見,顏色介於咖啡金與奶茶色之間,越開顏色會越古典耐看,剛好與你們的復古風很搭。而且,進口花卉價格偏高,所以我建議你們採用一部分進口花,另一部分則用國產花卉。其實國產玫瑰的品質都很好,不過價格卻便宜了許多,將兩種價位的玫瑰搭配其他素材混合在一起,效果是一樣出色的,但費用會節省很多。」

  「真好,就這麼決定吧!」新娘子笑得更開心。「遇到你這個婚禮顧問真的好幸運哦!你真會替我們精打細算,那麼一切就拜託你了。」

  客人出去後,小君進來收走紙杯,看著沈薔問:「沈姊,你不舒服啊?氣色很差,看起來怪怪的唷!」

  沈薔喝了口溫開水,苦笑著。「沒事,『月月』來了。」她已經被生理痛困擾了多年。

  小君一臉同情。「好可憐哦,我『月月』來時也是痛得生不如死耶!唉,我覺得當女生真可憐。對了,你要不要吃止痛藥?我有普拿疼。」

  沈薔搖頭。「我剛才吃過了,藥效應該待會兒就會發作,別擔心我。」

  「那就好。呃……」小君欲言又止,終於忍不住道:「沈姊,我有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你不是在趕製謝小姐的婚紗嗎?蕾絲花邊縫不完是不是?我來幫你。」她可是縫製蕾絲花邊的高手,什麼難度都難不了她。

  「不是啦!工作上沒問題。我是指……」小君轉轉烏溜溜的眼珠。「其實昨天我就很想問了,就是我們去陽明山幫韓小姐做現場勘察時啊,你的反應好奇怪哦!下了車後,就呆呆地一直看著那位韓律師。我承認那個韓律師真的很帥,簡直就像是從童話故事裡走出來的王子一樣,可是沈姊,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你那麼失態地直瞪著一個男人耶!你跟他之間的氣氛好奇怪,而且當你突然把我叫到樓下時,韓律師竟然拉住你的手,好像不願意讓你走耶!」

  小君越說越興奮,雙眼亮晶晶地逼問:「你眼韓律師以前就認識了是不是?你們是舊情人嗎?為了什麼原因分手啊?他對你餘情未了,想再續前緣對不對?」

  「小君!」沈薔痛苦地撫著額側。該死!昨天的一切都在狀況之外。還有那個天殺的韓維介,當她拉著小君要離去時,他竟無賴地抓緊她的手不放,像是巴不得把他們以前的關係公諸於世似的。Oh~~她快煩死了啦!

  「沈姊,你別否認,我看得出你跟那位韓大帥哥之間很不尋常!哦,他真是風度翩翩啊!」小君一臉陶醉。「他不僅長得又帥、又斯文,而且笑起來跟裴勇俊一樣,充滿了殺手級的魅力,再加上英倫紳士般的氣質……哦,他簡直是個絕頂好男人!隨便一個眼神就可以電死一卡車的女人!」

  「你錯了!他才沒那麼好!」沈薔火大地低吼。「你可別被他的外表給騙子,他根本是一個最最過分又惡霸無禮的壞男人!而且吃人不吐骨頭!什麼風度翩翩?那全是騙人的!他——」瞥見小君的表情,沈薔才驚駭地住口。老天!她在說什麼啊?一想到那壞蛋惡劣霸道地強吻她,她就氣得口不擇言,但此舉無異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打自招!哦~~她真想一頭撞死算了!

  小君拍手哈哈大笑。「哇,沈姊,你罵得好精彩又好憤慨啊!哈哈,這位韓大帥哥真是不簡單,居然可以讓冷靜得像小龍女般的你這麼生氣!不要再否認了啦,他一定是你的舊情人對不對?哦~~舊愛還是最美……」小君曖昧地以手肘推推她。

  潮紅由沈薔的臉蛋迅速蔓延到粉頸,她快羞死了!天啊!不擅解釋的她真是越描越黑啊!

  「夠了,不要笑了啦!」她面紅耳赤地站起來,抓起皮包就往外衝。「你這個小鬼頭真是可惡,我要去看醫生,不跟你扯了!」一想到那個男人她就心慌慌,再加上腹部越來越痛……煩啊!乾脆躲到醫院去算了。

  沒想到她才走到一樓門市,就看到一個高大的男人推開玻璃門走了進來!沈薔嚇得連逃都來不及逃。

  天啊!地啊!上帝是覺得她還不夠慘是不是?竟然把她最怕的惡鬼又送到她面前來。

  「嗨,小薔!」韓維介很自然地向她打招呼,輕鬆得像是常常來公司找她似的。「你剛好要出去嗎?那我送你。」

  沈薔氣憤地瞪著他,似乎只要自己的目光再狠一點,這個壞蛋就會自動消失。她語氣僵硬地問道:「你來幹什麼?」

  韓維介仍微笑,俊朗非凡的笑容已經成功地迷死了一旁的門市小姐。「來接你下班啊!既然你剛好要走,那我們可以一起去吃晚飯。」

  「我沒空——」沈薔的話剛說出口,背後的小君就像個壞小鬼似地推了她一把,笑嘻嘻地道:「沈姊,你不是說要提前下班去看醫生嗎?怎麼會沒空呢?韓先生,沈姊就拜託你嘍!」小君對韓維介的評價極高,當然非常樂意撮合他們。

  「謝謝!」維介的笑容更加燦爛、狂妄,像是即將展開黑色翅膀的惡魔,大方地伸手接過沈薔的外套替她披在肩上,另一手自然地摟住她,把帶來的蛋糕盒交給小君。「小薔就交給我吧!對了,這是一點小心意,請大家一起吃個點心。」

  小君接過來一看便眉開眼笑。「哇,是『日出』的白酒乳酪蛋糕耶!好棒哦!我們辦公室的女生愛死它了!韓先生、沈姊,你們慢走啊!掰掰~~」一群女生歡天喜地地捧著蛋糕向他們揮揮手。

  「掰掰。」維介笑著把沈薔拉出去,在她還來不及反應之前,便把她塞入自己的車中,旋即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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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一直到韓維介發動引擎把車開走,沈薔才發現自己又當了一次的傻子,毫無招架能力地任他拉著走。

  Oh~~她真是氣死自己了!她應該要遠遠地避著他才是啊!她真沒用,每次只要他一出現,只要一對上他那雙黑幽深邃的魔瞳,她便會傻傻地失了神,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就像當年一樣……

  第一眼,她就被這個外表無害,但骨子裡卻邪魅可惡的壞男人給完全攝去了心魂。

  不行,不可以再錯下去了!沈薔掐掐自己的手臂,試圖找回理智,氣憤地開口。「在前面停車!韓維介,你鬧夠了吧?你還來找我做什麼?」

  「找你吃飯啊!」維介笑意不減,偏過頭看她一眼,伸手幫她調整安全帶,語氣親暱又溫柔。「乖孩子,安全帶要乖乖扣好,我記得你以前最不喜歡系安全帶了。」

  一隻手臂突然橫過來替她拉緊安全帶,男性肌膚輕輕拂過她胸前的渾圓,酥麻的電流同時竄過兩人的身體,萬千火花好像也一併在空氣中竄動了起來。沈薔的雙頰頓時徘紅,一連串想罵出口的話突地梗在喉間,只得氣惱地別過臉去。

  「你、你快停車啊!我說過我不想跟你去吃飯,前面停車!」

  韓維介得意洋洋地看著她,像一隻偷了腥的貓。他當然是故意碰到她的,因為他最喜歡看到她又羞又氣的可愛表情,所以捉弄她一直是他最感興趣的事。當然,他也只吃她的豆腐,對那些自動送上門來的女人,他可毫無興致。

  他握住方向盤,氣定神閒地道:「還不想吃飯啊?沒關係,你不是身體不舒服嗎?我陪你去醫院。」

  醫院?沈薔這時才想到自己早退的目的。天啊!被韓維介這麼一攪和,她都忘了自己是要去看生理痛的。但……但她怎麼能讓這個惡棍陪她去看婦產科?要真讓他陪,那她乾脆痛死算了!

  「不用了!」她斷然拒絕。「我沒有不舒服,只是有些精神不濟罷了,回家睡個覺就好了。」她真恨小君的大嘴巴,竟在韓維介面前說她要看醫生。

  「怎麼可以不要?」他的態度很堅持。「人又不是鐵打的,生病一定要看醫生。小薔,你就是這個倔脾氣,就算病得一塌糊塗還是不肯上醫院。」

  「不要叫我小薔!」沈薔忍無可忍地大吼。「韓維介!請你記住,我們之間的關係只是陌生人!」她不准他以這麼親暱的語氣喚她,那會讓她心頭莫名一酸,不爭氣地想起以前那段甜蜜恩愛的日子……不!她不准自己再沉湎於過去。

  「好,不叫就不叫。」韓維介很聰明地不再跟她爭論稱謂的問題,溫柔地拍拍她的手,像在安撫最心愛的貓咪似的。「別激動,生氣對身體不好。來,你的健保卡給我,前面就有一家綜合醫院,我去幫你掛號。對了,你要掛哪一種?」

  他拍她手的動作讓沈薔又是一陣心弦亂顫,她迅速縮回自己的手,也找回理智,再度強調。「我真的不用看醫生!我說過只是小感冒,精神不佳而已,睡個覺就會好了。」

  「不行。」韓維介索性把車停在路邊,耐心地跟她溝通。「我知道你怕看醫生,但這沒什麼好緊張的,硬撐下去只會讓病情更嚴重。來,乖,健保卡給我。」

  「我說了不用,你聽不懂啊?」沈薔吼著,臉脹得比番茄還紅,手下意識地緊緊按著皮包,護住腹部,深怕他真的去掛號。天啊,要讓一個男人陪她去看生理痛?那她不如死了算了!嗚~~

  韓維介疑惑地看著她。「你為什麼這麼緊張?」他的視線由她紅通通的臉蛋,一路移到她下意識按住的腹部。瞬間,一個念頭電光石火地閃過他的腦中。他突然舉起手錶看看日期,而後深幽黑眸一瞬也不瞬地瞅著沈薔,瞅得她呼吸大亂,緊張到幾乎斷氣時,他才慢條斯理地問道:「今天是十號,你該不會是……」

  「夠了!這不關你的事!」羞急的沈薔氣到要發瘋了。老天,她為什麼只是生理痛啊?乾脆讓她得急性腸炎昏死算了,免得這麼尷尬。

  維介更加確定自己的猜測,眼底滿是憐惜和心疼,語氣更溫柔地道:「傻丫頭,你為什麼不早說呢?這是很平常的事啊!就像胃痛一樣,有什麼好害羞的?我馬上送你回家休息。」

  邊說著,他邊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蓋在沈薔身上。

  「你做什麼?」沈薔一愣,反射性地抗拒。「我不要!」

  維介不理她,逕自替她降下椅背。「你氣色不好,先小睡一下,反正這個時段一定會塞車。」他按住沈薔的手,精銳的黑眸閃爍著一抹威脅。「別再逞強了,如果你再不乖乖地休息,信不信我馬上把車開到我家,硬把你抱上床親自看著你入睡?你知道我說到做到的。」

  很有把握她不會再抗議後,維介打著方向燈,掉轉車頭,往沈薔的住處前進。

  沈薔氣悶地別過臉不理他。這惡棍還是這麼霸道!算了,反正他絕不會讓她下車離開的,她還是省點力氣,別再跟他爭論,先休息片刻吧!

  車裡流洩著低沉溫柔的提琴聲,沈薔閉上眼睛。這一陣子她的睡眠不足,再加上工作壓力很大,因此此刻祥和的氣氛讓她整個緊繃的身心不知不覺地放鬆了。

  他的外套蓋在她的身上,一股純男性的味道混合著洗衣劑的清爽氣味傳人她的鼻尖。嘴裡說氣惱他,但無可否認的,有一股溫熱的暖流悄悄地滲入了心房,滑入身軀的每一個毛孔。她真的沒想到,分開多年了,維介居然還記得她的生理週期。

  雖然是在大吵的情況下離婚的,不過平心而論,那段婚姻仍帶給她很多美好的回憶,否則她不會至今仍忘不了他。

  他們吵架的起因都是為了尤鈺宣,在尤鈺宣出現之前,他們的確過了一段非常甜蜜的新婚生活,兩人形影不離、如膠似漆,眼中只有對方。

  維介是個很體貼的老公,不但不排斥下班後分擔家事,甚至還會體貼地注意她的生理期。他瞭解她的體質不佳,被生理痛困擾了多年,因此,每當她「月月」要來時,他都會主動去中藥店幫她買藥材,回家燉中藥為她補身子,藉以減輕生理期的痛苦。

  跟他在一起的那段時間,是她這輩子最幸福的回憶。她的父母早逝,逼得她很早就必須學習自力更生,因此當她第一次喝到維介替她熬煮的中藥時,感動得幾乎掉下淚來。多久了?有多少年沒有人這麼關心她,這麼無微不至地照顧她,把她捧在掌心呵護著?一碗湯藥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濃濃情愛,一個男人只有真心愛著一個女人時,才會欣然為她做任何事,把她的健康看得比自己的還重要。

  後來為何竟走上了離婚這條路呢?看著川流不息的車潮,沈薔的眼底慢慢起了霧氣,傷痛地閉上眼睛。一直到現在,她還是很難釋懷當年他竟為了表妹尤鈺宣而不信任她、懷疑她,那種椎心刺骨的痛,幾乎將她徹底擊垮。

  過往的回憶一幕幕地飄入腦中,她迷迷糊糊地跌入了夢鄉。恍惚中,她好像聽到維介下車的聲音,但又聽得不真切……

  等到沈薔再度回過神時,發現跑車已經彎入她熟悉的小巷。到家了?她趕緊坐起身子看看手錶。咦?她還真的睡著了?真不可思議。在外人面前,她向來是緊繃的,沒想到居然會在韓維介面前放心地入睡。

  快下車,遠離這個男人吧!沈薔迅速地斂起眼底的情愁,冷冷地道:「謝謝你送我回來,我下車了。」她把外套還給他,暗示兩人可以分道揚鑣了。

  話剛說完,韓維介卻率先步下車,還繞到另一側,很紳士地替她打開車門,愜意地笑道:「下車吧!你應該知道,我不可能讓你一個人上樓的。走,我們回家。」

  沈薔氣惱地下車。鄰居來來往往的,她可不想站在大馬路旁邊跟他糾纏不清,她還要做人呢!

  一轉身,她率先上樓。

  背對著韓維介,她努力控制臉上的表情。她不會讓他知道,當他說「我們回家」時,滑過她心頭的是難以言喻的喜悅和溫暖。

  她想起了四年前的那個家,那個曾經充滿歡笑聲,永遠都有他呵護著她的家。

 




  以鑰匙打開大門後,沈薔看著韓維介逕自進入屋內,熱門熟路地往廚房步去,揚聲對她道:「你去房間休息吧,我來弄就可以了。」

  他怎麼還不走啊?沈薔納悶地跟著進入廚房,這才注意到他手上提著一個大袋子,此刻他正把袋內的物品拿出來,一股中藥香也撲鼻而來。

  中藥?沈薔想起來了,她在他車上小睡時,依稀記得他好像曾在中途停車辦事。原來……他是去替她買中藥。

  韓維介不但一口氣抓了好幾包中藥,還買了一個煎藥爐,他衝著沈薔笑。「我記得你這裡連電鍋都沒有,中藥店的人說這種煎藥器非常好用,只要插電就可以了。把一整包中藥材洗淨後全部放進去,然後加兩碗水,插電下去煎藥,等開關跳起來時,裡頭就只剩一碗的量,那一碗就是藥材的精華,記得把它喝光。」

  維介以手衡量著廚房剩餘的空間。「如果你這裡有電鍋就好了,你怕中藥味,中藥店的人說可以加雞腿在電鍋裡一起燉,味道會很香甜,可以完全蓋過藥味。嗯,我明天買一個小電鍋過來這裡放。」

  「我不需要!」沈薔倉促拒絕。她的心頭像是被人塞入一個大暖爐,早春的台北還很冷,但她的身體卻很熱。他……為何要這麼關心她?他不用替她做這些的,不但親自買來藥材,還一再設法改善味道,只為了哄她喝下。

  不要!她不要他對她這麼好!沈薔慌亂地移開視線不敢看他。他為何不能離她遠一點兒呢?她不會處理這種又恨又愛的複雜情愫,她再也不想要陷入四年前的無際痛苦中。

  「小薔,怎麼了?發什麼呆?先進去睡覺啊!」

  「別碰我!」像是火山爆發般,沈薔氣憤地把他的手推開,大吼著。「你不要再來找我,更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了!把那些東西全部帶走,我不需要!你滾,馬上滾!」

  「小薔?」

  「滾啊!」她再一次下逐客令,淚水卻不爭氣地掉了下來。「韓維介,你以為這樣做可以改變什麼?你想彌補什麼?我不需要你的彌補,更不要你的同情……」

  「小薔,」維介目光一沉,黯然道:「你應該很清楚這不是同情,我只是在做自己一直想做的事罷了。我想照顧我最心愛的女人,想給她更多更多。也許我沒有資格再說這些話,畢竟是我自己親手結束掉可以照顧你一輩子的機會——」

  「住口!不要再說了!滾出去,我叫你馬上滾出去!」沈薔淚如雨下地指著大門。她恨這一切,她恨這個男人!可是,她更恨自己的沒用!她不該再在他面前掉淚的……

  「薔、我的小薔……」她的淚讓韓維介心如刀割,他緊緊地抱住激動的她。

  「對不起!原諒我!我知道我錯得太離譜,我欠你太多太多……」她的每一滴淚水都在凌遲他的心,讓他恨不得殺了自己。他是該死的混帳,竟把最心愛的女人傷得這麼深。

  「滾——」沈薔崩潰地大吼,痛哭到渾身顫抖,臉色是驚人的慘白。她不要讓他看到自己這麼悲傷的一面,她不要在他面前示弱。

  「小薔……」他心痛地捧起她的臉,溫暖的唇瓣牢牢地覆蓋住她的,不顧她的拚命掙扎,硬是箝制住她,把口中的情焰縷縷傳遞給她。

  兩人的呼吸亂了,他呼出的熱氣將她蒼白的臉染上紅霞。

  糾纏熱吻中,他們雙雙跌入四年前……

 




  「這是什麼東西?養老院?你想趁維介不在時,把我丟到養老院去嗎?你好大的膽子!你以為你是誰?我真是受夠了!我守了這麼多年的寡,含辛茹苦地拉拔大兩個孩子,就是為了要受惡媳婦的欺負嗎?」韓老太大氣憤地抓起枴杖。「鈺宣,我們走!我再也不要待在這裡看人臉色了!」

  「乾媽,您別生氣啊,會氣壞身子的。」尤鈺宣臉上閃過得意,虛偽地微笑。「我想嫂嫂應該不是故意的吧?再怎麼樣,這都是維介哥的家耶,她應該不至於容不下您,處心積慮地要把您趕走吧?也許只是誤會一場啦……」表面上看似勸慰,可尤鈺宣的每句話卻更精準地助燃韓老太大的怒火。

  「我們走!」韓老太大怒不可遏。「我這個老太婆很識相的,不用人趕,我自己會走!哼!我倒要看看,自己的親生兒子到底是要娘還是要老婆?這種媳婦,我們韓家要不起!I

  砰!門被狠狠地關上了,留下沈薔一人面色如土地站在原地。

  怎麼會這樣?她腦中一片空白。

  下班後剛回家,便看到婆婆臉色鐵青地坐在客廳。她一進門,婆婆便抓起一堆資料朝她臉上砸過來,說什麼她要養老院傳入院資料過來,簡直是大逆不道、惡貫滿盈!

  養老院?沈薔茫然地看著散落一地的傳真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並沒有要任何人傳資料到家裡來,更沒有要把婆婆送人養老院的想法啊!

  她的心好慌、好亂。

  自從維介一個禮拜前到美國出差後,她跟婆婆單獨在屋簷下相處,每天都過得戰戰兢兢,如臨深淵、如履薄冰。她竭盡所能地侍奉婆婆,想討她歡心,但不知為何,婆婆老是會生氣,每天都罵她笨手笨腳的,還說她老是慫恿維介把她這個老人家趕出去,最好可以扔到養老院去。

  不!沈薔拚命搖頭。她真的從來沒有趕走婆婆的想法,也萬萬不敢。畢竟婆婆是生養維介的母親,如今也是她的母親。她希望能跟維介一起侍奉她,讓她安養天年。也許她不是一個靈巧懂事的兒媳婦,但她願意學習,她真的不想天天惹婆婆生氣啊!

  現在該怎麼辦?婆婆拂袖而去的表情讓沈薔好心慌。結婚前,維介就誠懇地跟她溝通過,他說自己的父親早逝,母親辛辛苦苦地拉拔大他們兩兄妹,萬千艱辛是外人難以想像的。現在他有經濟能力了,必當竭盡所能地奉養母親。所以度完蜜月後,他想把鄉下的母親接來台北同住。

  對於丈夫的孝心,沈薔很感動。她的雙親早就去世了,因此能有跟維介一起侍奉婆婆的機會,她很珍惜。但,她真的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自從婆婆搬來跟他們同住後,每天都會衍生許多她沒有料到的難題。婆婆似乎對她這個兒媳婦很不滿意,總是嫌她做事不夠圓融、大方,心思不夠細膩。

  對於自己的缺點,沈薔願意設法去改善,因為她敬愛婆婆,只是畏懼於她的威嚴而不擅表達。可眼前這麼大的誤會卻讓她好惶恐,婆婆怎麼會認為她想把她趕出去呢?她不能讓這個誤會擴大下去,如果讓維介知道了,他一定會很失望的。

  維介為何還不回來?他到美國出差已經超過一個禮拜了,一想到他上飛機之前,兩人還發生過一次爭吵,沈薔就黯然神傷。

  大學剛畢業的她,跟韓維介一見鍾情,旋即陷入熱戀,交往才兩個月就愛得如火如茶,恨不得永遠在一起。

  維介是法律界最被看好的律師,事業才剛起步,正是要好好衝剌的時刻。他告訴她:他深愛她,不能沒有她,但眼前的他必須全力衝刺事業才能給她美好的未來,因此,他希望兩人立刻結婚,可以名正言順地住在一起。

  每當他談起自己的未來和夢想時,銳眸總是散發出堅定鋒利的光芒。沈薔心折於他的耀眼神采,她愛他的夢想,愛他的一切。所以,她答應閃電結婚,嬌羞地成為他的小妻子,全力支持他追逐夢想。

  兩人結婚後,的確度過一段恩愛逾恆的日子。他們夜夜情話不斷,互相分享彼此的心事,手牽手相擁而眠,每天早上在彼此的親吻中醒來。如果當天下上班,他們就會在床上打打鬧鬧,甜甜蜜蜜地度過一天。他們眼中只有彼此,只看得見對方的笑容。

  後來,維介的母親搬來跟他們同住,美好的生活也從此變了調。她努力學習如何成為一個好媳婦,但她越是惶恐地學習,就越是發現自己似乎永遠都無法達到婆婆的理想。在婆婆的眼底,她幾乎一無是處——是個沒有好家世的孤兒,而且學歷也不夠優秀,匹配不上他的兒子!

  婆婆挑剔著她所做的每一件事,並向兒子大肆抱怨。維介夾在兩個女人還有正待開拓的事業之中,真是三面為難,被折磨得心力交瘁。她知道他努力扮演著好兒子和好丈夫的角色,但每天回家總是會有大大小小的狀況要處理,而家裡的詭異氣氛只是讓他更加疲倦。漸漸地,他跟她之間的甜蜜氛圍出現了裂痕。

  為何在維介出差的前一晚,自己還會跟他爭吵?沈薔淚眼模糊地回想著。她知道維介這一陣子被公事和家裡的瑣事弄得很累,她不願加重他的負擔,但那天晚上,婆婆又為了細故狠狠地教訓她,甚至說她是個沒有家教的孤兒,害她當場愣住,眼淚撲簌簌直掉地衝回房間。她可以忍受婆婆的任何訓誡,但她無法接受有人批評她早逝的雙親!

  唉,好累。沈薔疲倦地拾起地上的傳真紙。她知道家裡的氣氛不能再這樣壞下去,她更清楚自己跟維介之間的感情已經亮起了紅燈,再惡化下去會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但,她真的不知該怎麼做啊!她不知該如何討婆婆的歡心,每當她努力想接近婆婆時,換來的都是更冷峻而嫌棄的眼神……

  她很清楚婆婆一直很介意她的身世,因為婆婆以維介的優秀為傲,一心希望他能迎娶名門閨秀,所以萬萬不能接受他居然閃電結婚,甚至娶了一個她根本沒見過的女孩!

  電話突然響了,沈薔一接起便聽到丈夫的聲音傳來。

  「維介,你什麼時候回來?」沈薔抓緊話筒。她好慌,好希望能立刻撲入他溫暖的懷中。

  韓維介的嗓音聽來非常疲倦。「小薔,我剛剛接到媽打來的電話,她哭得很傷心,說你竟然想把她趕到養老院去,甚至連院方的資料都準備好了,真的有這回事嗎?」

  「我……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養老院……」她急著想解釋,卻怎麼也想不通為何養老院會傳資料到家裡來?

  電話那端傳來一陣夾雜著各國語言的吵雜聲音,她猜想維介應該是利用工作空檔打電話回來的。

  「小薔,我知道你也很累,但為了我,請你跟我母親和平相處好嗎?我曾說過,我母親守寡多年,為了我們吃了很多苦,我不可能放下她不管,那是天大的不孝。」

  「我……」屈辱的情緒堵在喉間,沈薔好想哭。根本不是這樣啊!為何所有的人都誤會她,認為她是個連自己的婆婆都容不下的惡媳婦?

  「小薔,答應我好嗎?多讓著我母親一些,不要跟她爭吵。還有,不要再提送她到養老院的事了,我絕不會答應的。」

  「你為什麼認為這些事都是我的錯?」累積多時的委屈襲上心頭,沈薔失控地哭喊著。「韓維介!在你眼底,我是這麼糟糕的人嗎?從頭到尾,你根本沒有給過我解釋的機會,這樣對我公平嗎?你打電話來之前就已經先定我的罪了!」她悲哀地流淚,赫然發現自己跟丈夫的對話,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都是這種重複性的爭吵。老天!自從婆婆搬進來之後,他們夫妻倆到底吵過多少次了?

  「小薔……」韓維介歎息。正在處理著國際訴訟案件的他好累,他已經超過二十四小時沒有合眼了,卻還要打起精神,透過越洋電話來排解家裡的紛爭。「拜託你不要再無理取鬧了……」

  「我沒有無理取鬧!無理取鬧的人不是我!」沈薔憤怒地掛上電話,整個人蹲在地上痛哭。她不想這樣的,她一點兒都不想跟維介吵架啊!天知道她多麼渴望能立刻撲入他的懷裡,他的臂彎是她最需要的避風港。但,曾幾何時,他們之間竟佈滿了重重陰影,信任感也一天比一天薄弱……

  正哀傷地哭泣著,大門卻被打開了。沈薔抬頭,只見尤鈺宣走了進來。

  尤鈺宣臉上掛著陰險的笑容,冷睇沈薔臉上的淚水,像在欣賞一齣好戲似的。「我來拿乾媽的衣服,她氣得要住到旅館去呢!唉,你應該慶幸還有我在乾媽身邊幫你說好話,不然啊,像你這種不懂事又不識大體的女人,搞不好會被乾媽給直接休掉唷!」

  在韓老太太和韓維介面前,她一直是掛著天真的虛偽笑容,但面對沈薔時,她卻毫不掩飾地表達出自己的敵意。她恨死這個女人了!都是她突然出現搶走了維介,她絕對不會讓她好過的!她會讓沈薔明白,除了她尤鈺宣,任何女人都休想擁有韓維介!

  沈薔擦掉淚水,定定地看著她,冷靜地問:「是你吧?那些資料是你故意叫人傳到家裡來的?」看到尤鈺宣一臉的狡詐,沈薔便豁然明白了。這一切都是尤鈺宣的詭計!是她故意要人傳真養老院的資料過來,把婆婆氣到七竅生煙,讓她們婆媳之間的關係更加惡化!

  現在想想,沈薔突然明白,其實以往的多次爭吵,也都是尤鈺宣在一旁煽風點火造成的。  

  第一次看到尤鈺宣時,沈薔就明白對方對自己沒有好感,因為尤鈺宣惡很很地瞪著她挽著維介的手,像是恨不得當場殺了她似的!

  基於女性的直覺,沈薔很快便明白尤鈺宣對維介存有愛意,可她一直以為這只是尤鈺宣個人的單戀,不至於影響到她跟維介的甜蜜婚姻。她萬萬想不到,尤鈺宣居然會惡毒到一再陷害她,讓她失去婆婆與丈夫的信任。

  「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尤鈺宣冷笑。「反正,經過這麼多事,我看你這個『韓太大』的寶座應該也岌岌可危了。哼,你有本事就讓老太大喜歡你啊!哈哈哈,我告訴你吧,任憑你用什麼狐媚手段迷惑住維介哥都沒有用的,只要老太太討厭你,韓家你就待不下去!你等著接離婚協議書當棄婦吧!哈哈哈哈……」

  數日後,維介由美國返回,但他們夫妻倆的關係卻更加惡化。

  經過無數次的爭吵後,心灰意冷的兩人終於簽下離婚協議書,結束為期半年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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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16 16:24:2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沈薔在一陣頭痛欲裂中醒過來,她茫然地睜開雙眼,發現自己躺在沙發上……不!正確的說,她是躺在韓維介的懷裡,兩人一起躺在長沙發上入睡。

  怎麼回事?沈薔抱著發痛的頭慢慢回想。昨天晚上她被維介吻後又激動的大哭,哭得聲嘶力竭,彷彿要藉著淚水洗去她四年來的痛苦和悲傷,洗盡四年來蝕骨的孤寂。

  維介什麼也沒多說,只是心疼地抱住她,任她在他懷裡發洩所有的悲痛。他柔聲安慰她,不斷地輕撫她的背脊,安撫她的情緒。終於,痛哭後的她在他懷裡倦極地入睡。

  維介為何還留在這裡,沒有趁她入睡後回家?沈薔悄悄起身,看看表,凌晨七點了,看著他高大的身軀蜷在長沙發上仍顯侷促,她禁不住一陣心疼。他還是這麼疼她,她記得以前每當她心情不好時,他總是會陪著她徹夜長談好安慰她。不管明天是不是要上班,他總是會一直守著她。

  他應該是放心不下痛哭的她,所以才會一直留在這裡的吧?沈薔半蹲在沙發旁,複雜的眼眸緊緊瞅著沉睡的男人。他的黑髮微亂,有幾緇垂在濃眉上,讓向來優雅精銳的他多了一分孩子氣;眼眶下有淡淡的陰影,像是睡眠不足;下巴則有一些新生的鬍渣。

  他一定很累吧?沈薔看著他放在一旁的公事包,鼓鼓的,裡頭似乎裝滿了文件。回台灣一年多了,她常常看到他出現在一些法律諮詢的節目上,也知道他是收費驚人的黃金律師,捧著大把佣金請他打官司的企業主一堆。

  第一眼見到他,她就知道他是個出類拔萃的男人,日後必定會有一番作為。她會這麼認為,不是因為他本身優秀的法學背景,而是他的眼中總是閃著無比自信的燦爛光芒。而且,他是個很自負的男人,正義心和責任感都超級強烈。

  責任感……

  她的眼底閃過一絲落寞。當初她最迷戀的,就是他這股頂天立地的氣勢和責任感。但,說來諷刺,「責任感」這三個字也是造成他們婚姻破裂的原因。

  維介希望自己是個好丈夫和好兒子,但剛結婚的他並不知道,這兩個身份有時候會有一些衝突,必須靠時間來調適,而後取得一個平衡點。當時他的事業才剛起步,所有的心血都投入事業中,他無法仔細思考為何最心愛的兩個女人不能好好相處?而當母親負氣離家後,他更是自責萬分。

  「其實,會離婚我也有錯,很大的錯……」沈薔黯然地想著。她一直知道自己的缺點——太倔強!當年她負氣的不肯解釋,甚至連養老院的資料一事,她都不肯好好地解釋清那與自己無關。那時候的她灰心透了,什麼都不想多說,她認為維介要怎麼誤會,就讓他誤會下去好了。

  促使她簽下離婚協議書的,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爭吵中,看著身心俱疲的維介,她駭然地發現,這段婚姻似乎沒有帶給他幸福。相反地,婚姻的存在只是把兩個原本相愛的人往痛苦的道路上逼去。他們固然愛得很深,但無法消弭的歧見卻把兩人折磨得幾乎形銷骨毀。

  所以,她堅持簽字離婚。

  雖然嘴裡一直說著恨他,可事實上沈薔自己最清楚,在內心深處,她依舊是愛著他的,即使在分開的這四年中,她還是毫不停止地付出自己的愛。

  因為愛他,所以她不忍見他痛苦地夾在對立的兩方中,不忍見他日漸沽沉。

  因為愛他,她希望自己的離去能還給他重新喘息的機會。

  也許這個想法很傻,可是當時的她也被重重的壓力逼得快瘋了,她想不出有什麼比分開更好的解決方法。

  「離開我之後,你沒有變得比較幸福嗎?」幽幽地輕撫維介的臉龐,她發現他似乎瘦多了,甚至此四年前更憔悴。這四年來,他沒有好好地照顧自己嗎?她一直以為自己的存在會造成他的困擾,唯有她的離去才能解決一切,難道……她錯了?

  纖手溫柔地輕撫他的髮鬢時,一隻手猛地抓住她,將她俐落地拉上長沙發,緊接著,男人結實的身軀翻轉,壓住她。

  沈薔驚駭地看著維介的臉,那一雙熾熱黑眸定定地瞅著她,低笑道:「一早起來就能看到最想看的臉,真是幸福!」

  「你……」她面紅耳赤的,想以雙手抵住胸前,拉開兩人的距離。「你裝睡?無聊!放我下去!」好討厭!他居然裝睡,還害她對他講了一大堆話,羞死人了!

  他的臉頰緊貼住她的,高聳的鼻尖愛憐地摩挲著她的芙頰,灼熱氣息噴在她的臉上。「我不裝睡你只會想逃開,但你別想再逃了。」語氣中摻入不可撼動的堅定。「我要定你了!不管你怎麼躲我,我都會再度找到你,我一定會再度把你追回來的!」

  他像是一團烈火般包圍著她,大手捧住她的臉,眸底的情焰幾乎將她燃燒。「薔,我的小薔……」

  獵住她的櫻唇,輾轉纏綿,他的味道融合著她的,揉合成她最渴望的蜜津。

  沈薔的身軀由僵硬慢慢轉為癱軟,心臟急速收縮,嬌軀熱得像塊紅鐵,好多火苗跳上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耳……

  她緊握的雙拳緩緩鬆開,輕輕落在他的肩膀上……

 




  香港

  「半島酒店」是當地非常高級的國際酒店,此時商賈雲集,華麗而尊貴的裝潢和訓練有素的服務生,將宴會現場營造出一股優雅的氣氛。

  黃詩瑜拉著沈薔的手,笑嘻嘻地走出電梯。「太好了,終於談成這筆生意了!『薔薇』一直很想在海外推廣花藝教學呢!沈薔,真有你的!平常看你一副文文靜靜的模樣,沒想到談起生意來卻有模有樣。『禮冠』的邢總是出了名的精明難搞,沒想到你親自出馬後,他卻變得如此和藹可親又好說話,連價都不殺就直接跟我們簽下了合約!哈哈,真是賺到了!我看啊,你一出場就已經把他電得三魂去了七魄,他的眼中只有你,壓根兒不管我們要他簽的是什麼合約了。」

  雖然誇張了點,但她說的也是事實。「禮冠」的邢總裁是香江富豪,平常往來於歐美各國和中國大陸經商,什麼環肥燕瘦的美女沒見過?但,今晚一看到冷艷特殊、韻味十足的沈薔後,他像是被她吸了魂似的,竟然甘心一再地在合約上退讓,如果不是她在一旁巧妙地婉拒,他當場就想約沈薔出去夜遊了!

  沈薔淡淡地搖頭,沒興趣討論這個話題。「你搭最晚的飛機趕回台北嗎?自己要小心點兒。還有,明天在天主堂舉行的婚禮,要特別注意氣氛的營造,這是新娘子一再拜託我們的。」

  「我知道。放心,公事上我跟你一樣專心!」詩瑜好奇地問著:「對了,我不明白你怎麼會突然想要跟我來香港談生意耶?這樁合約本來是由我全權負責的,而且你向來不喜歡搭飛機東奔西跑的,不是嗎?」

  像是要掩飾什麼似的,沈薔故意轉頭看向一旁的精品街,假裝在瀏覽珠寶。「沒什麼好奇怪的,我也是股東啊!每次出差的事都丟給你,太沒良心了。而且,我很想參觀明天在澳門舉行的國際婚紗大展,希望可以從中知道一些未來婚紗設計的流行趨勢。」

  不擅說謊的她眼睛東飄西飄的,粉臉也慢慢紅了。

  黃詩瑜奸笑地看著她,輕打了她一下。「你就認了吧!你啊,根本是匆促地收拾行李,而後慌亂地拉著我硬要跳上飛機離開台灣的!你是不是……在躲誰呀?躲你那位緊追不捨、又帥翻了天的前夫嗎?」

  「詩瑜,你別胡說八道!」沈薔抗議著,臉頰卻不爭氣地繼續發燙。唉,她要騙誰呢?沒錯,她的確是抱著逃避的心情倉促跳上飛機的,只因她感到害怕!她害怕維介繼續到店裡找她,她害怕跟他獨處時的氣氛,她更怕自己越來越無法控制的反應……

  所以,她像只鴕鳥般選擇逃避。她必須先躲到一個陌生的地方讓自己喘口氣後,才能好好地冷靜思考。

  「沈薔,我是不明白當年你跟你前夫之間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不過,由他來店裡找你時看著你的眼神,我看得出他非常愛你、珍惜你,而且很渴望能再跟你在一起!」黃詩瑜語重心長地說著。「緣分是種很奇妙的東西,有時候,我們最討厭的人往往是最喜歡的,正因你太在乎他了,所以他對你的傷害才會那麼深。無論如何,我都希望你能再給對方還有自己一個機會,幸福是可遇不可求的,我不希望你把幸福拒在門外。」

  「詩瑜,你不懂……」沈薔更加無奈地輕扯自己的長髮。老實說,她沒有辦法判斷自己是不是討厭維介來找她,她只知道,自己越來越害怕,害怕又跳進混亂的漩渦中。

  「好,我不懂,反正你後天才要回台北,就利用這兩天的空檔,多想想自己的幸福吧!吶,生日快樂!」詩瑜嫣然一笑,從公事包裡掏出一個包裝精美的禮物。

  「詩瑜?!」沈薔好訝異。「你記得今天是我生日,甚至還準備了禮物?我早就說過我們都這麼熟了,不要再費心準備禮物了呀!」

  「你說不用送你禮物,那上次我過生日時,你還不是特地跑去買了LV限量的櫻花包送給我?好啦,別婆婆媽媽的了,看看喜不喜歡?」

  沈薔打開緞帶,拆開禮盒,眼睛登時一亮。「哇!雅詩蘭黛的固體香精!好漂亮哦!你怎麼知道我最喜歡這一組?」

  詩瑜笑道:「我跟你可是好姊妹耶,連你喜歡什麼都不知道的話,不是太遜了嗎?在巴黎唸書時,我就發現很少買香水的你卻特別喜歡雅詩蘭黛在每年冬天發售的限量香精,更喜歡他們優雅別緻的造型了。好啦,你喜歡就好,我要去趕飛機了,你快回房休息吧!掰!」她笑得很神秘。嘿嘿,沈薔待會兒可是會很「忙」呢!

  沈薔陪著她走到酒店大廳,看著她坐上計程車後,才轉身回酒店內。

  除了今天談定的合約外,她明、後兩天還要到澳門的國際婚紗大展上觀摩取經,所以就在這間酒店下榻。

  沈薔微笑地看著手上漂亮的香精盒。雅詩蘭黛每年推出的限量固體香精都會引起一陣轟動,因為精心設計的香精盒每個都令人愛不釋手。像今年冬天,他們就一口氣推出了南瓜馬車、小丑、旋轉木馬還有玻璃鞋等造型的香精盒。詩瑜送她的這個是旋轉木馬,打開盒蓋後就是味道迷人的香精。基本上,香精的味道比香水更加濃郁持久,而且固體香精還有攜帶上的優點,不怕打翻或破裂,所以非常適合在旅行時攜帶。

  詩瑜真是細心,送給她這麼棒的生日禮物!

  生日……沈薔落寞地想著,其實她早就不替自己過生日了,尤其是到了巴黎之後。

  看著落地窗外的夜色,沈薔突然覺得很淒涼。也許是人在異地特別容易感到寂寞吧!一瞬間,她不知道自己一直以來在追求的到底是什麼?事業嗎?但,不論事業再怎麼成功,為何心頭還是空空蕩蕩的,彷彿體內有個永遠填不滿的大洞?

  離婚後,她便誓言永不再碰情愛,更不再相信男人了。她不需要男人,她可以靠工作來度過一生。

  但,為什麼覺得這麼孤獨呢?是自己太脆弱了嗎?淡淡愁緒蒙上她的眼,這一刻,她覺得好累,好想有一個溫暖結實的胸膛可以依靠。她不想回到空無一人的房間,她想要找個可以說話的人,她想跟最喜歡的人依偎在一起,她受夠孤單了。其實她沒有外表所假裝的堅強,她只是個平凡又需要別人呵護的小女人……

  夠了,不要再胡思亂想了!沈薔用力搖頭,她不可以再想這些,就算這輩子注定要孤獨到終老,也是她的命,她……應該把全副心力都放在事業上。

  回房去洗個澡吧,明天還要養足精神去看婚紗展呢!抬起頭,沈薔把禮物放入皮包後,打算搭電梯上樓。

  正要走向電梯,背後卻傳來一個興奮的聲音——

  「沈小姐,我終於找到你了!」

  沈薔回頭,詫異地看著江譯鈞——「雷德汽車公司」的第二代接班人。「江先生,你怎麼會來這裡?」

  西裝筆挺的江譯鈞眼神熾熱,笑容非常燦爛,手上還捧著一大束紫玫瑰。「我來替你慶生啊!生日快樂!雖然你天天與鮮花為伍,但這束花卉可是我精心挑選的,鮮花贈美人,希望你能笑納!」

  他把玫瑰遞給沈薔,欣賞她的眼神滿是讚歎。今晚的她更加漂亮了!簡單的口DKNY白襯衫,下半身搭配MONGO的低腰及膝裙,裙擺采不規則設計,走動間更添嫵媚。裙頭不搭配皮帶,反而以一條紫色的愛馬仕絲巾繫在纖腰上,腰肢顯得更加不盈一握,而紫色系也與她耳朵上的小巧紫水晶耳環相呼應。她的腳下踩的是藕紫色的細跟高跟鞋,露出一截非常勻稱的潔白小腿。

  男人們的視線根本無法從既知性、又性感的她身上移開!

  沈薔收下,困惑地問:「慶生?」誰告訴他自己過生日的?一定是詩瑜!她從未跟公司的員工提起自己的生日是幾月幾號,唯一清楚的只有詩瑜!

  看來是詩瑜打Pass,要江譯鈞趕來酒店獻慇勤的。沈薔無奈地低歎,瞬間明白詩瑜要坐上計程車時,為何笑得那麼神秘了。

  「對,我這一陣子都在香港協助家族事業的一些投資,原本要訂今天的機票趕回台灣找你的,但聽你們店裡的人說你來香港了。」他眉飛色舞地說著。「來香港發展事業已有些日子了,我也算是半個香港通,不如讓我作東,請你去吃吃飯當成慶生,再帶你夜遊太平山好嗎?香港的夜景可是舉世聞名,堪稱世界三大夜景之一,你一定會被那片美麗的燈海所感動的!」最好還可以被他的誠心所打動,進而接受他的追求!江譯鈞衷心期盼著。

  江譯鈞說得興致勃勃,但沈薔只是禮貌地微笑。「非常感謝你的好意,不過很抱歉,我明天還有公事要忙,所以想早點上樓休息。」明白自己不會對他產生任何情愫,因此不想讓他浪費時間。

  「你放心。」江譯鈞胸有成竹地保證著。「我知道你要去看婚紗展,但那項展覽明天下午一點才開始,你可以睡晚一點。而且明天中午我會親自來接你用午餐,之後再陪你去參展,絕對不會耽誤到你的時間。」他把一切都策劃好了,為的就是不想錯失這次機會。

  沈薔在心底暗自叫苦。這個黃詩瑜是想把她直接扔出去嫁人啊?不但打pass給江譯鈞,要他來酒店找她,甚至連她接下來的行程都洩漏了!真是的!

  「沈小姐,可以賞光嗎?」江譯鈞誠摯地道:「現在是晚上八點,我保證在十一點之前將你送回酒店。而且,為了從應酬中直接趕來找你,我連晚餐都還沒吃呢!可不可以賞個臉陪我吃飯?」

  他講得這麼誠懇,讓沈薔覺得自己連一頓飯都要拒絕,實在太不合情理,也太不給對方面子了。

  她勉強自己微笑。「別這麼說,能有你當嚮導才是我的榮幸呢!你還沒用晚餐嗎?不如先找個地方吃飯吧!」唉,回台灣後,她一定要好好地向詩瑜抗議,拜託她別再亂點鴛鴦譜,亂把她跟別人湊對了!

 




  江譯鈞的確是個非常優秀的男人,風度一流,舉手投足間儘是自信風采,再加上風趣幽默的口才,實在是一個非常好的聊天對象。沈薔跟他吃了飯、也上山看夜景,一路上都被他的如珠妙語逗得直笑,兩人聊著一些求學時代的趣事,氣氛非常融洽。

  而且,江譯鈞果然在晚上十一點前將她送回了酒店,並陪著她走人大廳。

  「謝謝你今天的招待,很晚了,你也該回去休息了。」沈薔站在大廳中央,巧妙地暗示對方該回家了,她可不會請他上樓。

  「是我要說謝謝才是,非常高興你給了我這麼美好的夜晚。」江譯鈞含情脈脈地看著她。「我真是幸運,可以陪你度過生日。對了,我真的很希望你能收下這份生日禮物,你真的不再考慮嗎?」他欲拿出口袋裡的禮物。

  「不。」沈薔保持笑容,但堅定地搖頭。「禮物真的太貴重了,恕我不能收,你的好意我就心領了。」方才在山頂欣賞夜景時,江譯鈞拿出一份生日禮物要她收下,那是justdiamond最新推出的鑽石項鏈,價值不菲,她立刻婉拒了。

  看著她堅定的眼神,江譯鈞也不好再說什麼,笑著攤攤手。「OK!我尊重你的決定。對了,明天中午十二點,我來接你出去用餐。」他明白沈薔是個很特別的女人,追她不能心急,一定要慢慢來。

  「再通電話確定一下好嗎?我明天可能要跟一位在中環上班的朋友見面。」不好意思當面拒絕他,沈薔只好采拖延戰術。

  「好,那就這麼說定了,我會先打電話過來的。」

  江譯鈞又依依不捨地跟她閒聊了一會兒後,才在她的一再催促下離開。

  好累……

  看著對方駕車離去,沈薔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她不解地望著絕塵而去的跑車。其實江譯鈞是個很傑出優秀的男人,教養一流,談吐又風趣,跟他在一起她感到很輕鬆、很受尊重、也很快樂,並沒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但,卻也沒有任何心動的感覺!

  她不明白自己為何就是無法對追求者產生任何情愫?她覺得自己好矛盾,明明覺得淒涼寂寞,明明想找一個人傾訴,想找個依靠,但面對深情款款的江譯鈞,她卻心如止水。無論他如何營造氣氛、如何甜言蜜語,她都不為所動。

  是人不對嗎?因為自己對對方沒有感覺,無法產生情感上的共鳴和回應,所以就算再孤獨也無法接受熱情的他?

  人不對……

  那麼,她需要的是什麼人呢?

  一個熟悉的身影驀地躍入腦中,沈薔立刻驚駭地搖頭想驅離。不!不可以再想他!她就是為了躲他才跑到香港來的,不可以又想起他!

  上樓睡覺吧!歎了口氣,沈薔轉身朝電梯走去。

  一樓的大廳放置許多舒適的沙發供訪客和住客聊天、交誼或等人,沈薔正朝電梯走去時,有個男人突然由沙發上站起身來,擋住她的去路,也讓她的雙眼瞬間睜大!

  不!不可能!難道是幻覺?因為偷偷思念他,所以眼前出現了幻覺?沈薔目瞪口呆地看著他。

  兩人沉默地面對面,而後,韓維介率先開口,語調裡有掩不住的怒氣。「看來,你擁有一個很美妙的夜晚嘛!玩得差點不想回來了吧?」親眼看到另一個男人送她回來,要不是用了極大的自制力,他早就衝上去狠狠揍對方一頓了!

  沈薔眨眨眼,定睛看著眼前的男人。天,真的是他!但,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他渾身散發的怒氣讓她不由得倒退了一步。「我不明白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不過,也沒興趣知道。很晚了,晚安。」

  她像是逃難般地鑽入電梯,不料韓維介卻一個箭步追了上來。

  「你要做什麼?」她有些害怕地看著他按下關門鍵。

  「跟你回房間!」他冷冽地回答,語氣很沖,臉色鐵青。

  「我不歡迎你,也不方便!」沈薔氣惱地看著他,被他渾身進射出的狂野氣勢嚇得動彈不得。唉,如果有人認為他是個溫文儒雅且無害的人,那真是大錯特錯!只有少數人知道,在他笑容下掩藏的是一顆野獸般的心,他平時看起來傭懶優雅,但只要一嗅到不對勁的氣氛,馬上就會全身警戒,像頭蓄勢待發的豹子。

  看來今晚要趕走他是很難了,沈薔無奈地想著。她不禁在心底怨歎,詩瑜真的會整死她!不用猜,她就知道一定是詩瑜提供她的下落給維介的,唉,詩瑜真是想當媒人想瘋了,不但跟江譯鈞打pass,還雞婆地告訴維介她下榻的酒店,她是想整瘋她啊?

  當!電梯門開了。沈薔匆匆走出去,僵在房門口。「你真的該走了,我說過我不歡迎你——」

  「少囉嗦!鑰匙拿來!」韓維介根本不給她拒絕的機會,直接奪過她手中的鑰匙開了門,反客為主地走了進去。

  可惡!這人真是霸道!沈薔氣呼呼地僵在門口。「韓維介,你別太過分了!你再不走的話,我就叫飯店的保全來轟你出去!」

  「還不進來?在門口囉哩叭嗦些什麼?」維介強悍地主導局勢,大手一伸就把她硬拉進來,長腿踢上門,在沈薔的驚叫聲中,狂猛地吻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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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16 16:24:4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他吻得非常激烈,像是要把她的唇、她的身體全部吞噬人腹。他將她推到牆壁上狂吻,大手牢牢把住她掙扎的手,將她的雙手舉高固定在頭上,以更剽悍的姿態掠奪她唇中的香甜,並把她的外套脫下,襯衫下擺拉高,直接探向她的蕾絲胸罩。

  「你?!放——」沈薔被他吻到難以呼吸,哦,她真恨自己的反應!她應該生氣,她應該勃然大怒地一巴掌打醒他,把他踹到外面去,最好直接踹到一樓的!

  但……天,誰來救救她?每當他的辣舌往她的檀口深深探入一分,她就驚駭地發現自己的理智也被連根抽離,更糟糕的是,當他扯落她的胸衣並以唇封住她胸前的珍珠時,彷彿有一道火熱電流竄過全身,令她忍不住低喘出聲。

  不可以!不可以再這樣下去!她抓住殘餘的理智。她知道自己的身軀一直在發燙,隨著他下腹的堅挺不斷撞擊她的柔軟,可怕的火焰也在她的兩腿間燃燒。

  不行!她下意識地想逃離他,臀部因而左右擺動,不料此舉卻更加刺激已經慾火焚身的韓維介,他粗吼著:「別動!天啊,你會殺了我!」

  他蠻橫地扯落她的裙子,並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脫下自己和她的衣服。他要她!她一直是他最愛的女人,也是唯一的摯愛,他再也無法忍受失去她!

  糟!怎麼會這樣?身子突然一涼的沈薔,意識到自己居然只穿了件蕾絲底褲癱在他的懷裡,更糟糕的是,兩人幾乎全裸地靠牆而立,衣物散了一地。這……這畫面真是太色情了!

  「韓維介!夠了……」沈薔羞死了,不敢相信自己拒絕的話語居然變成了陣陣嬌喘!但她怎有能力抗拒這個惡魔?他是最瞭解她身體的男人,也是唯一棲息在她心頭的男人啊!

  「薔、我的小薔……」他眼神熾熱,愛煞了她這副性感又嬌羞的模樣。

  他把她抱起來放到水床上,讚歎地注視她玲瓏有致的雪白嬌軀,而後以自己古銅色的精壯體魄蓋住她。

  在他的熱吻和愛撫中,一波又一波的狂熱電流襲向兩人,她的身軀染上誘人的嫣紅,汗珠沿著髮鬢落下,柔軟的裸軀更加放鬆也更加發燙,美麗的黑髮在枕上鋪展成一朵花,像是罌粟般艷美,雪白雙腿也情不自禁地環上了他的腰。

  察覺她已經做好準備了,維介在低吼中狠狠地衝入她的柔軟,在亢奮的嬌吟中,狂野地深入、再深入……

 




  沈薔不知他們瘋狂的繾綣了多久,等到她小睡醒來時,瞥見床頭櫃上的鬧鐘顯示著現在是凌晨三點。

  她撥開額前的頭髮,覺得兩腿之間好痛。

  真是瘋狂,她居然跟韓維介纏綿了一次又一次。

  轉過頭,她赫然發現維介居然以手支額躺在她身邊,深情又熾熱的雙眼牢牢地瞅住她,好像已經看了她很久。

  「你……」在他火熱的視線下,沈薔意識到自己的赤裸,連忙羞怯地躲到絲被裡。「你怎麼還沒走?」天,她希望他能快點離開,她要好好反省自己的過錯,居然這麼荒唐地跟他……

  「我為什麼要走?」他抓起她的手送到唇邊親吻。頰泛桃紅、渾身香甜的她令他下腹又是一陣悸動,他聲音粗啞而堅定地道:「薔,對不起,原諒我過去所犯的錯,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們重新開始!」

  沈薔一怔,眼底的嬌羞情焰迅速敘去,冷冷地道:「我不懂什麼叫重新開始?」

  她想抽回自己的手,維介卻將她的柔荑抓得更緊。「我們可以再辦一次婚禮!薔,給我機會,我會好好地珍惜你,我絕不會再讓你受任何委屈的!」

  他的眼神是那麼的認真,跳躍其中的火花映入她眼底,讓沈薔的心頭一酸。直到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有多麼愚蠢!她在自欺欺人,她以為自己能忘了他,但一看到他,她的心就無法自主地掀起驚濤駭浪,她根本無法忘卻他。從見到韓維介的第一眼起,他的名字就深深地烙在她的心版上了!

  「不!」她冷漠地抽回手。「我不會再回到你身邊,更不需要任何可笑的婚禮儀式!結婚……根本不代表什麼,現代人隨時都可以離婚,不是嗎?」最後一句話,她是帶著諷刺說出來的。

  維介眼神一黯。「我知道,當年我傷你太深,在你最脆弱的時刻,我沒有好好保護你,反而讓一連串的誤會在我們之間擴大,最後甚至走上離婚這條路。可是,薔,相信我,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委屈,我母親那邊不是問題,就算有問題,我也有自信能處理好任何狀況!」他直直盯著她的眼,一字一句道:「你是我最想共度這輩子的女人,不管任何人都無法再介入我們之間!」

  沈薔低著頭,咬著唇,拒絕被他的任何話語所打動,翻身披著睡袍下床,面如冰霜。「我對這個話題沒有興趣。韓維介,你可以走了吧?」

  「我說過我不走,我絕不離開你!」維介霸道地跟下床,抓起長褲套上,非常自然地在她面前半裸著。「何況,我有禮物還沒送給你呢。」他走向自己的隨身行李。

  禮物?沈薔狐疑地看著他,想開口趕他出去,但看到他裸露的胸膛,小臉又不爭氣地泛紅。天啊!他真的是名律師嗎?那結實堅硬的胸膛、賁起的肌肉,以及閃爍其上的汗水,連足球明星也沒他性感……夠了!地面紅耳赤地移開視線。

  把視線調向窗外,想藉著夜景讓自己鎮定下來時,一個黑色燙金的香奈兒禮盒驀地出現在她眼前。

  「這……?」

  「打開看看。」維介微笑,笑容極具誘惑力。

  「我不要!」沈薔別過臉,不管他送什麼她都拒收,絕不再跟他有任何關聯。

  「生日禮物怎麼可以不要?」維介霸道地抓起她的手,強迫她打開盒蓋。

  「放手!我說了我不要——」沈薔滿腔的怒氣瞬間凍結,瞠大雙眼,無法置信地瞪著躺在盒子裡的禮物。

  「不……」她倒抽一口氣,眼眶慢慢發紅。

  「還記得這個嗎?」維介的目光深沉而綿遠,像在回想著這輩子最美好的事。「香奈兒的幸運手鏈。這是當初我向你求婚時送你的禮物,也早已別上了第一個墜飾——一顆心,代表我將我的心獻給你。結婚時,我送了你第二個墜飾——數字墜  5號。5號不但是香奈兒女士最喜歡的幸運數字,也是我們結婚的日期,我永遠都不會忘記我們的結婚紀念日,十月五號。」

  他將精緻而尊貴的手鏈取出,趁沈薔發呆時戴在她手上,感慨地道:「我曾經允諾過,在未來每一年的結婚紀念日,都會送你一個鏈墜,把這串手鏈的墜飾串滿。但,很抱歉,我竟沒有實踐我的承諾……現在,我將手鏈還給你,並且附上今年的生日禮物——山茶花墜飾。我記得你曾經說過,你最敬佩勇敢堅毅的香奈兒女士,也非常喜歡她一生最熱愛的花朵——山茶花。」

  沈薔怔怔地看著被套在手上的手鏈,滾燙的淚霧襲向了眼眶。不能哭,不能哭啊……但,她真的沒有想過維介居然還保存著這條手鏈,甚至還記得兩人之間的甜言蜜語和誓言……

  香奈兒的幸運手鏈是鏈子和墜飾分開販售的,在歐洲,男人喜歡先送心愛的女人一條18K白金的手鏈,然後在特殊的節日,例如女孩子的生日或是情人節、結婚紀念日時,再送上墜飾。不斷增加的墜飾串成了美麗的回憶,也帶來幸福。

  她記得當維介向她求婚時,隨著戒指一併把這條手鏈送給了她,深情地許諾要給她一輩子的串福。結婚當天他又送了一個5號墜飾,代表他們的結婚紀念日,她一直好珍惜、好珍惜這條手鏈,因為它代表丈夫對她的疼愛和真情。

  離婚時,萬念俱灰的她什麼也不想帶走,不但堅拒他給的豐厚贍養費,還留下所有不屬於她的東西,只帶著簡單的行李,孑然一身地飛到巴黎。那時的她以為自己的人生就像是被打碎的拼圖,再也沒有完整的一天……

  拚命深呼吸想止住淚水,可一顆顆的熱淚卻不聽使喚地落到幸運手鏈上。

  「薔,我的小薔,別哭……」她的淚水擰痛他的心,維介心痛地抱住她,緊緊環住她瘦弱的肩頭。「別哭,相信我,我再也不會讓你掉淚了,薔……」

  淚眼模糊的沈薔很想推開他,但他的懷抱是這麼的溫暖,他身上的粗獷氣味包圍著她顫抖的身軀,讓她覺得好像被溫暖的海洋給擁抱住了……

  淚水滴在他的手臂上,終究,她還是任他再度主宰她的意志……

 




  數日後,台北。

  半夜下起了傾盆大雨,雨珠打在屋簷上,發出叮叮略咚的聲音,擾人清夢。睡不好的沈薔乾脆翻身而起,氣惱地瞪著黑漆漆的窗外。

  披起睡袍下床,皺著眉走出臥房,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牆上的鍾顯示著現在是凌晨六點。其實,她幾乎一夜未睡,一直恍恍惚惚的。

  為什麼會失眠呢?昨晚明明工作得很累啊!她像個機器人似地縫了好多蕾絲花邊,以為極度疲勞的自己可以因而一覺到天亮的。

  是因為天天來公司接她下班的韓維介,昨晚居然沒有出現嗎?沈薔用力搖頭,她不願這麼想,但……

  回想起這一段日子的點點滴滴,她忍不住耳根發燙。

  唉,她不該讓他再度進入自己生命中的,奈何……

  在香港那兩天,維介霸道地纏住她,連她要去看婚紗展他都寸步不離地守著她。

  嘴裡雖然抱怨他好專制,但她知道,自己的嘴角總是悄悄掛著微笑。他們像對戀人般,手牽手玩遍香江,看了婚紗展,也吃遍美食。跟他在一起,好像連最簡單的小吃都變成了珍饉玉饌。

  回台北後,維介繼續採取緊迫盯人的戰術,天天到公司接她下班,硬將她拉去用晚餐,然後再送她回家。而公司所有的人全幫著他,不管是詩瑜、小君還是其他同事,只要看到瀟灑倜儻的韓維介,立刻很有默契地一起搶過她手上正在進行的工作,笑咪咪地把她推到他的車上。

  他昨晚為何沒來呢?沈薔突然用力地拍著自己的頭。你瘋了?他不來纏你最好,你根本不該……不該悄悄地期待他出現啊!

  挫敗地倒在沙發上歎氣,她知道這一切都不該發生,她不該讓韓維介又介入她的生命中,更不該開始期待與他相處的時光,不該喜歡看他為她張羅瑣事時,那高大而溫柔的背影……

  不能再這麼放任自己沉溺下去了!她悲哀地提醒自己:沈薔,別傻了,你跟他是絕不可能的!四年前那段撕裂心肺的痛苦,你難道忘了嗎?你跟他根本無法相處,繼續在一起只是重複著相同的悲劇,會把兩人往絕路逼去的!

  好亂、好亂……

  心緒紛亂地咬著指頭,她忍不住胡思亂想了起來。維介昨晚都沒出現,甚至連一通電話也沒給她,真的很奇怪。他……他不會出了什麼事吧?

  別自己嚇自己了,他又不是小孩子,就算發生了什麼事,也有自行處理的能力啊!沈薔命令自己別再想他,但……唉,心底這麼濃烈的感情不是愛是什麼?自始至終,她一直把他放在心底最深處。

  不該這樣的,命運之神為何要安排他們重逢?他們的緣分不是早在四年前就該結束了嗎?

  想起來泡杯熱牛奶好幫助她入睡,卻聽到門外響起一陣細微的聲音。

  誰?

  剎那間,沈薔全身的寒毛直立。好像有人在開外面的鐵門,但……怎麼可能?難道是小偷?!

  小偷?!

  這兩個字讓她極為害怕,她想起前一陣子這個社區有幾戶人家遭到竊賊侵入,社區主委還提醒所有的住戶,說是小偷已經摸清了門路,近期很可能會再度犯案,要大家鄉多小心門戶。

  細微的聲音一直響起,難道真的是竊賊?沈薔又慌又怕,恐懼地瞪著好像要被推開的大門……不!她不能坐以待斃,她必須找個東西來防身!

  幸好她平時就會在牆角放一根金屬球棒以備不時之需。沈薔立刻抓起球棒,躲在黑暗的玄關處,瞪著被緩緩推開的外鐵門,然後是大門……

  天啊!竊賊真的入侵了!

  就在黑影閃入屋內的同時,沈薔繃住氣息,高舉球棒打算朝對方狠狠一擊,電光石火之間,一股熟悉的麝香味突然竄入鼻尖,沈薔一愣,繼而低呼:「維介?!」

  「啊——」剛進屋的韓維介被躲在一旁的人影嚇一大跳,立刻打開電燈開關看著沈薔。「小薔?!你……你嚇死我了!你怎麼會躲在門邊?天啊,你手上拿的是什麼?球棒?你該不會打算拿那玩意兒打我吧?」謝天謝地啊,真虧他命大,倘若被那玩意兒K到,保證頭皮開花,鮮血直流!

  「你才嚇死我了呢!我還以為是小偷……」沈薔驚魂未定地放下球棒,無法理解地瞪著他。「你怎麼會有我的大門鑰匙?」

  「進去再說。」

  維介將她拉入屋內,再把大門關好。「我前幾天拿你的鑰匙到樓下的鎖店多打了一副啊!這樣我就可以隨時過來看你了。」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你打了我家的備份鑰匙?!」沈薔氣呼呼的。「你好過分,怎麼可以未經我的允許就自作主張,害我以為是小偷入侵!咦?你怎麼渾身濕答答的?」她這才發現維介的身上還穿著正式西裝,但幾乎都濕透了。

  維介苦笑。「我昨晚到高雄出差,工作結束後就連夜開車趕回來,直接過來看你。你家樓下真難停車,巷道幾乎都被住戶的自家車停滿了,所以我只好把車停在遠一點兒的地方,然後再冒雨衝過來嘍!」他脫下西裝外套,幸好裡面的襯衫沒有濕透。

  沈薔找出大毛巾遞給他,還在消化剛聽到的訊息。「你是說,你出差到高雄,然後又連夜趕回來?」他為何要一回台北就直奔這裡而不先回家?看他一臉疲倦的模樣,一定是開了好幾小時的車。早晨有點兒冷,他居然還淋雨,就只為了跑來看她?

  有股熱熱的東西撞擊著她的心房,雖然她極力想漠視那暖意的存在,但……

  老天!他可不可以不要對她這麼好?這樣子她該如何對他視而不見?她該如何把他趕出她的生命中?

  沈薔不敢直視他燙人的視線,逃避似地轉過身子。「我、我去廚房倒杯熱水給你。」

  步伐剛邁開,他卻由背後抱住她,雙臂牢牢地把住她的腰,發燙的嘴輕咬她的耳垂。「別逃!」

  「別這樣……」沈薔手足無措,她知道她的心防像是冰山般一寸寸地崩裂了,但不能這樣,她不能再錯下去。

  咬著牙,她努力忽視他身軀傳來的溫暖,以及想抱住他的衝動。「你還是回你家吧,我……我沒睡好,要再去補個眠,沒時間招呼你。還有,請你把鑰匙還我,我不喜歡別人有我家的鑰匙。」

  「好無情哦!這樣就想打發我走?」韓維介肆笑著,把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愜意地吹拂她耳鬢的細發,恣意汲取她的芳香,看著她泛紅的臉。呵!他最喜歡看她這副不知所措的嬌憨模樣了。「小薔,你不會這麼狠心對我的。我的衣服濕了,想借你的烘乾機烘乾,可以嗎?別叫我現在開車回家,方纔我開車時連續打了好幾個噴嚏,你不會狠心到要我濕淋淋地上車吧?我可是又冷、又累、又餓,至少給我一碗泡麵吧!」

  「隨……隨便你!你要用烘乾機就去用。」

  沈薔匆匆掙開他的箝制,逃命似地衝入廚房,聽到他暢快地揚聲大笑。

  可惡!這個居心不良的惡棍居然故意在她耳邊呵著熱氣,害她膝蓋一陣發軟,差點兒連站都站不穩了。

  「對了,你有沒有大一點的衣服可以借我?為了維持花卉的新鮮,你這裡不准開暖氣,但我只穿著一件內衣,很可能會感冒的。」

  「衣服?!」沈薔錯愕地回頭,這才發現韓維介居然已經自動自發地走入她的睡房,還把襯衫脫下,只穿著內衣和長褲。

  「你做什麼?為什麼在我的房間脫衣服?」她又羞又氣,雙眼都不知該看哪裡了。

  「不脫衣服我要怎麼把衣服烘乾?難道你要我連人帶衣,一起鑽入烘乾機裡嗎?」韓維介一臉無辜地攤開手,戲謔地眨眨眼。「哦~~你是介意我跑到你房間裡脫嗎?好吧,倘若你堅持,我可以把衣服穿好,走到客廳後再脫一次。只要你高興,我不介意多表演幾次,當個脫衣舞男,呵呵……」他壞壞地對她挑挑濃眉。

  「你無聊!」沈薔氣呼呼地火速由衣櫥裡翻出一件睡袍遞給他。「衣服烘乾後你立刻離開!」他根本是在要無賴兼要白癡嘛!她很清楚,再跟他耗下去絕對不是明智之舉,還是快把他的衣服弄乾,將他丟出門吧!

  紅著臉把他脫下來的衣服丟到陽台的烘乾機內,沈薔剛打算拿出泡麵,就聽到他在裡頭大喊——

  「哎喲!我被電到了,好痛~~」

  「又怎麼了?」她站在陽台,躊躇地看著房門口,不敢走過去。

  真是好笑,自己的房間被那個傢伙大大方方地佔用了,而她這個正牌主人竟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不敢越雷池一步!

  不能再走過去了,她很清楚,太靠近他很可能會發生無法控制的狀況,但韓維介又發出一聲痛呼——

  「好痛啊!我快被電死了~~」

  老天,現在究竟是怎樣?她真是命中欠他的!沈薔認命地走向房間,一踏進去,就看到韓維介無辜地拿著吹風機。「我想把頭髮吹乾啊,可是我的手好像是濕的,剛要把插頭插上去就被電到了,好痛哦~~」

  真是敗給他了!沈薔認分地替他插好插頭。「這樣可以了吧?」她欲把吹風機遞還給他。

  「你幫我吹頭髮!」他坐在床沿無賴地撒嬌,黑眸閃著笑意。「我好怕又被電到哦!再電下去,我會被電死的~~」

  天啊!這會兒,沈薔真希望韓維介剛剛進門時,被她用球棒打昏算了!這惡棍真是吃定她了!算了,還是快快把他打理好再掃地出門吧!她沒忘記這傢伙是舌粲蓮花的名律師,要論口才,她絕對辯不過他。

  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後,沈薔拿起吹風機,站在維介背後替他吹頭髮。

  吹風機轟隆轟隆地響著,沈薔抓起他的幾絡髮絲吹乾,許多回憶紛紛不受控制地跳入腦中……

  以前,他們兩人最喜歡互相替對方擦乾頭髮。洗完鴛鴦浴後,他會先溫柔地幫她抹上身體乳液,然後再為她吹乾頭髮,眉宇之間儘是濃濃情意。最後,他們會雙雙跌入火熱的激情中……

  紅暈倏地飄上沈薔的臉,老天,她在想些什麼?這個男人是她的前夫啊,她跟他早就沒有關係了,她不該往那方面想去!

  窗外的雨聲變小了,只剩下滴滴答答的墜落聲,室內因而顯得很安靜,靜得可怕。好像有股曖昧又火熱的氣流在蔓延著,「怦怦怦怦」的心跳聲迴盪在屋內。沈薔好慌亂,這是她的心跳聲嗎?她幹麼這麼緊張呢?

  匆匆替他吹乾頭髮後,沈薔背對著他收起吹風機,急促地開口說話,想藉機沖淡這微妙的氣氛。「烘乾機好像停止運轉了,泡麵也應該好了,我去看看。」

  不安地想往外走,手腕卻猛地被他掃住。

  他將她拉入懷中,熱唇吻著她的臉。「你好冷,為什麼你比我還冷呢?我的身體很熱,要不要跟我借點溫暖啊?我隨時都可以供你取暖哦!嗯~~」

  下流!沈薔真希望自己有足夠的力氣罵回去,但,如雨點般的吻落在她的耳畔和頸窩,理智瞬間被抽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陣迷亂,體內彷彿有股可怕的潮騷在竄動著。

  「別這樣……」她臉紅得像顆番茄。「你……你不是餓了嗎?」

  「我是餓了,而且好餓好餓,這輩子從沒這麼飢餓過!」他笑得像個惡魔,一手鑽入她的睡衣內,愛撫她的酥胸,另一手則探向她挺翹的臀部,直逼她的性感帶。「薔,我要吃你!」

  他瘋狂地吻她,把她壓在床上吻到喘不過氣來。陣陣吟哦中,枕頭被兩人激烈的動作踹到床下去,她則被他推向綺麗香艷的風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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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16 16:25:1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尤鈺宣一大早便來到公司,她憤恨地看著書桌上的筆鎮、文具和卷宗,有股衝動想要砸毀一切,最好把這裡夷為平地!

  她恨!她不甘心,絕不甘心!

  維介這幾天一改以往時常加班的個性,老是準時甚至提早下班。他總是眉飛色舞地離開公司,像是要趕著去赴約會似的。種種跡象讓她的內心起了警戒,因此,昨天下午維介一離開公司,她便偷偷地跟蹤他,豈料,她竟看到了自己萬萬想不到的一幕!

  她看到韓維介進入一家名為「薔薇」的婚顧館,半小時後,他拉著一個女人的手走了出來。而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居然是沈薔!尤鈺宣氣到腦血管差點兒當場爆裂!

  不!她不相信,沈薔不是早在四年前就簽字離婚,並遠走異國了嗎?

  這些年來,她以為終於除去了自己的心腹大患,沒想到那個該死的女人居然又出現了!更可惡的是,由維介愛戀的眼神中,她知道他根本不曾忘了那個女人!這幾年他的身邊一直沒有女伴不是因為事業忙碌,而是……而是他的心底一直棲息著沈薔那個該死的女人!

  尤鈺宣好恨!難道,這一輩子她注定贏不了那個姓沈的女人嗎?不,她不甘心!她癡傻地愛了維介這麼多年,甚至捨棄千金大小姐的身份,硬要留在他身邊當秘書,求的就是近水樓台,希望有一天維介會愛上自己,沒想到,她居然連續兩次都敗在同一個女人手上,而且還是個毫無背景的孤兒!

  一定要再度攆走沈薔!

  尤鈺宣突然想起一個人——乾媽!

  對,維介很孝順,只要乾媽竭力反對,他跟沈薔就破鏡難圓!

  兩年前乾媽因為健康因素搬到紐西蘭去,在那兒買下一棟鄉下別墅,跟她的母親當起鄰居,天天呼吸著那邊的新鮮空氣,很少回台灣來了。

  原本乾媽對於她跟維介的婚事還挺熱中的,可是這陣子的熱度卻明顯退了。以往乾媽常常打越洋電話給她,關心她跟維介之間是否有進展,但這一陣子卻都不再提這件事了,擺明了要讓維介自己決定是否要再婚。

  氣死人了!尤鈺宣真不明白乾媽是哪一根筋不對勁,她應該要盡力慫恿兒子追求她才對啊!

  不管,反正只要她能說動乾媽再度加入戰場,她就有把握趕走沈薔。

  主意已定,尤鈺宣立刻拿起電話,撥下一組國際號碼。紐西蘭時間比台灣快四個小時,那邊現在是中午。

  彼端方傳出韓老太太的聲音,尤鈺宣立刻道:「乾媽!」

  「咦,鈺宣啊?怎麼會想到要打電話給我啊?」

  「乾媽,我現在人在律師樓,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告訴您!」尤鈺宣眼底閃著詭譎的光芒。「那個女人……我是說,維介哥的前妻沈薔,她居然又回來了!而且她一回台灣就很不要臉地想辦法纏上維介哥!她天天死黏著他,甚至不知羞恥地大肆勾引他,吵得維介哥幾乎沒辦法好好工作……」她加油添醋地說上一大堆中傷的話。

  想不到,韓老太太的反應卻很平淡,僅道:「哦,沈薔回台灣,而且又跟維介在一起了嗎?」

  「乾媽?!」尤鈺宣好錯愕。「您不生氣嗎?她又回來引誘維介哥耶!她好下賤、好無恥!她根本是想利用維介哥,貪圖他的榮華富貴!」

  韓老太太仍淡漠地回答:「如果她跟維介還有緣分,要復合也是一件不錯的事。而且,我想她不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如果她真的這麼貪財,當年就不會離開前途似錦的維介,還斷然拒絕他給她的大筆贍養費。」這麼多年過去了,隱居鄉下的韓老太太在安靜中慢慢看清了很多事。

  「乾媽,您錯了,沈薔根本是個眼底只有錢的拜金女人,您應該趕快回台灣,阻止她再來誘惑維介哥啊!」

  「不,我不會再干涉維介的婚姻了。」韓老太太喟歎。「這一陣子我想了很多,每當想起維介離婚後鬱鬱寡歡的神情,我就心疼,甚至自責。其實後來想想,沈薔並沒有錯,她一直努力地想侍奉我,我卻因為先人為主的觀念而排斥她。尤其是絮瀅也結婚後,我更是感觸良多。如果我的女兒婚後也受到婆婆的冷嘲熱諷,那我心底作何感想呢?」

  韓老太太又道:「知子莫若母,我很清楚維介心底始終愛著沈薔,只要她能給我的兒子幸福,那我衷心希望她跟維介重續前緣。我也老了,對我而言,沒有什麼事比兒女得到幸福更重要了。他們快樂,我就快樂。唉,我真是希望維介能趕快給我添個孫子,讓我含飴弄孫。」

  「乾媽?!」尤鈺宣簡直要昏倒了,她是知道乾媽這一陣子的想法改變了很多,但沒料到居然會變到這種地步!「不是這樣的,沈薔那種女人怎麼可能帶給維介哥幸福呢?您別忘了她心如蛇蠍,當年不但老是惹您生氣,甚至惡劣到想把您丟到養老院去,她簡直沒有人性呀!」

  韓老太大頓了一下,語氣突然轉為冷硬。「當年的事,我說過了都是誤會,是我先誤解了沈薔,她不是那樣的媳婦。」她的語氣裡透著威嚴。

  這幾年來,從尤鈺宣更加蠻橫的行徑中,她已經弄清了一件事——養老院的資料一事,應該是鈺宣搞的鬼,畢竟她對維介懷有不尋常的佔有慾。但是礙於和鈺宣母親的交情,所以她也不好直接戳破。反正,感情的事就交給維介自己決定吧!

  韓老太太轉為威嚴的語氣讓尤鈺宣嚇出一身冷汗。難道乾媽發現了?發現當年有好多事都是她在從中搞鬼?哼,就算發現了又怎麼樣?她才不怕呢!反正她那時的目的已經達成了——她順利逼走了沈薔!

  「我要去教堂參加午餐勸募,不多說了,再見。」韓老太太掛上電話。現在的她非常熱中慈善活動,只想做一些可以讓自己心情平靜的事。

  尤鈺宣氣呼呼地跟著收線。搞什麼嘛?現在連最疼她的乾媽都擺明了不再干涉維介哥的婚姻,甚至……甚至不排斥沈薔!可惡!

  她不認輸,勝負還未定呢!她的眼神更加惡毒。等著瞧吧,即使沒有乾媽撐腰,她照樣可以打勝仗!就算她得不到維介,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沈薔把他奪走!

  她的腦子裡開始轉著許許多多邪惡的計劃。

  當韓維介進入公司時已經快十點了,尤鈺宣嫉妒地看著他一副神采飛揚的模樣。哼,他昨晚又跟沈薔在一起了?可恨!這份甜蜜應該是屬於她的!

  她立刻跟入總裁室,聽著維介道:「我最近可能要去度假,所以千萬不要再替我接新case了。另外,『鑫盛』和美商『諾畢達』這兩家客戶,我已經取得他們的同意,日後所有的法律諮詢全部移交給莊協理全權處理,你記得跟莊協理的秘書辦移交。」他的眼神炯炯發亮。事業已經上軌道了,現在的他要全心全意地追求沈薔,再度把她追回來!

  尤鈺宣越聽心底越不是滋味!他就這麼渴望跟沈薔在一起嗎?瞧他的模樣,像是一分一秒都離不開那個女人似的!

  「我明白了。」尤鈺宣僵硬地點頭,看著韓維介。「我……昨天下午,看到你去接沈薔下班。維介哥,你們又在一起了?」

  韓維介微愣,但一心記掛沈薔的他懶得去管為何尤鈺宣會知道這些,僅是露出志得意滿的笑容。「是啊,我打算重新追求她,好好地彌補當年的錯。」

  彌補?彌補?尤鈺宣幾乎要尖叫了!妒火中燒的她脫口說道:「彌補什麼?沈薔有什麼好?她只不過是個沒父沒母的孤兒,根本配不上你啊!維介哥,你不要被她要得團團轉!她心機深沉,只會貪圖榮華富貴!」

  「鈺宣?!」維介好驚訝,無法相信她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我愛你!這麼多年來,難道你都不明白嗎?」她豁出去了,韓維介眼底的情焰令她非常害怕,她知道再遲就會永遠失去他了。「沒有任何女人像我這麼愛你,我一直在等你注意我啊!不管是家世或是個人條件,只有我才配得上你!維介哥,說你也愛我!」她衝向他,緊緊地抱住他。

  韓維介非常錯愕,這些年來他不是感受不到尤鈺宣眼神的熾熱和崇拜,但他以為她對他不過是戀兄情結罷了,等到她的真命天子出現後,情況就會改善的。

  「鈺宣,別這樣。」維介推開她。「我可以把你當成一個妹妹般永遠關懷,但我不可能接受你,我愛的是沈薔。」他欠沈薔太多太多了,他只想好好地愛她,根本沒有能力去接受別的女人的愛意,也不打算回應。

  「我不要當你的妹妹!我要你把我當成一個女人來愛!」尤鈺宣大吼著。「看著我!維介哥,我又漂亮、又精明能幹,而且家世又好,到底有哪一點比不上沈薔?她算什麼東西?她只不過是個無依無靠的孤兒,只會靠美色來勾引你!她下賤、她不要——」

  「啪!」清脆的一巴掌落在尤鈺宣的臉上,也打斷她一連串的咒罵。

  「你打我?!」她狼狽地撫著已出現清晰手印的臉頰。

  韓維介的臉上出現少見的冷酷表情,由齒縫中進出字句。「沈薔永遠是我的妻子,我不允許任何人侮辱她!你最好注意自己的言行,否則下次就不只是一個巴掌這麼簡單了。」也許平時的他是個斯文有禮的紳士,但這不代表他不會發怒,尤其當事情扯上他最心愛的女人時,他體內野蠻的一面便會破柙而出!

  「你、你為了她竟然……」尤鈺宣又恨又怒。她作夢也想不到,韓維介居然會打她一巴掌!「你會後悔的!我敢保證,失去我絕對是你最大的損失!韓維介,我恨你!我絕對不會讓你跟那個女人好過的!」她哭吼著。

  半掩著臉,尤鈺宣狂衝出辦公室。

 




  薔薇婚顧館

  沈薔正在幫新娘子量身以便訂製禮服時,卻聽到樓下傳來一陣吵鬧聲——

  「小姐,你沒有預約,可不可以先等一下?」

  「走開!不要攔我,滾開啊!」

  「小姐!你不要亂闖啊!小姐——」

  發生什麼事了?為何會吵得這麼大聲呢?沈薔向準新人說聲抱歉後,連忙下樓去察看,才剛站定,便見到—臉怒容的尤鈺宣。

  是她?!沈薔很驚訝,經過四年了,她沒有想過還會再見到尤鈺宣,也不想再見到她。

  尤鈺宣怒氣衝天地逼向她,尖銳地吼著:「你為什麼這麼不要臉?為何要搶我的男朋友?為什麼要當第三者?你知不知羞恥啊?」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是不是搞錯地方了?」沈薔非常鎮定,不明白她為何會如此激動?

  「別裝傻!」尤鈺宣怒吼著。「沈薔,你真下賤!自己得不到幸福就來破壞我的婚姻!維介是我的,我跟他才是郎才女貌的一對!你明知道我跟他遲早都會結婚的,居然還橫刀奪愛!」她向四周圍觀的顧客大喊:「你們都被這個女人騙了!我呸!什麼『婚禮顧問』?簡直是笑死人了!這個女人根本就是專門搶別人男友的狐狸精!更好笑的是,她還有婚姻失敗的紀錄!她心理不正常,最喜歡搶別人的男人了,你們要小心啊!」

  店裡的男同事氣憤地想趕她走。「小姐,請你馬上出去,不要在這裡胡言亂語!你再不走的話,我們就要報警了!」

  「報警就報警!誰怕誰啊?」尤鈺宣完全豁出去了,有恃無恐地冷笑著。「沈薔,如果你還有羞恥心,就不要再對維介死纏爛打,丟盡女人的臉!我告訴你,你不會得逞的!當年你討不了我乾媽的歡心,今天你一樣得不到!你趕快離開維介,不要再來騷擾我們了!」她可是個各方面都很完美的千金大小姐,不可能有她得不到的感情的,這一切都是沈薔的錯,是她不知羞恥地勾引維介,所以維介才會不愛她!

  「小姐,請你出去!」一群同事七手八腳地把謾罵不休的尤鈺宣硬架出去。

  霎時,一樓議論紛紛。

  沈薔沉默地回到二樓的試裝室,不發一語地拿起白紗,一顆心卻急遽地往下沉。

 




  韓維介接到黃詩瑜打來的電話後,才知道尤鈺宣竟然跑到婚紗店去撒野了!他立刻扔下公事,十萬火急地衝出來,在黃詩瑜的情報提供下,跑到位於新店的婚紗工廠來等沈薔。

  親自到工廠選布料打樣版的沈薔一臉疲倦地走出來,看到維介站在前方,她默默地歎了口氣,很清楚一定是詩瑜叫他來的。

  「小薔!」看到她出來,維介一個箭步奔上去,心痛地看著她。「你還好吧?有沒有怎麼樣?先上車,我送你回去。」

  他緊緊抓住她的手,沈薔沒有反抗地跟著他走。她沒有開車來,而且,她也明白維介不會讓她一個人回去的。

  「對不起!」上車後,維介沉痛地道:「我不知道尤鈺宣居然會去找你麻煩。她太過分了,我一定會找她談這件事,還你一個公道的。」

  尤鈺宣憤恨地衝出律師樓後,曾打電話回秘書室說她要辭職,她不做了!當時維介認為讓她冷靜一下也好,可他壓根兒想不到她竟會跑去找沈薔叫囂!

  沈薔搖頭。「你不用找她了,眼前的她是聽不進任何人的話的。」

  「薔,搬來跟我一起住吧!」維介認真地道:「我不放心你一個人!」今天看到尤鈺宣那瘋狂又憎恨的眼神時,他才警覺她有多麼的可怕。

  他真該死,竟放了這麼一顆不定時炸彈在自己身邊。突然,他警覺到一件事——當年他跟沈薔的婚姻之所以會出問題,一定跟尤鈺宣脫不了關係!總是纏在母親身邊的她,必定是竭盡所能地漏風點火,讓沈薔在韓家的處境更加艱難。

  「我真該死!薔,當年你一定因為她吃了不少苦。是我的錯,我一直當她是乾妹妹,從沒想過要懷疑她……」悔恨襲上心頭,維介恨不得立刻衝出去找尤鈺宣,好好地跟她算清當年那些爛帳!

  「算了。」沈薔搖搖頭,現在再去討論誰是誰非,已經沒有意義了。她現在只希望,不要再跟尤鈺宣那個女人扯上任何關係就好了。

  但……她會這樣善罷甘休嗎?

  一股不祥感驀地湧現,沈薔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但,她隱約覺得似乎有事要發生了……

 




  半夜,「薔薇婚顧館」位於小巷內那間兩層樓高、以鐵皮屋搭建而成的倉庫突然起火,火勢一發不可收拾,再加上倉庫內堆積的都是易燃布料,更是助長火勢。一瞬間,只見火舌亂竄、濃煙密佈。

  沽防隊據報後前往搶救,幸好沒有人員傷亡,但整間倉庫和裡頭的庫存物全部付之一炬,還波及到隔壁的小鐵皮屋。

  維介接到詩瑜打來的電話,狂衝到現場時,除了看到燒成灰燼、慘不忍睹的廠房外,還有瀕臨瘋狂的沈薔。

  不顧消防人員的勸阻,披頭散髮、滿臉是淚的沈薔硬要衝入火場。

  「小姐,你不能進去!現在火勢還沒有完全撲滅,現場仍然很危險!請你退後!退後!」消防員和警方拚命擋住硬要往前衝的她。

  「小薔,別這樣!」詩瑜的臉上也是佈滿絕望的淚水。她瞭解沈薔的感受,因為她們辛苦努力的成果全部化成灰燼了。「這裡真的很危險,你冷靜一點兒啊!」

  「放開!」沈薔眼神狂亂,臉上有些擦傷,那是她先前試圖沖人火場時留下的傷痕。「放開我上讓我過去!放開——」她的叫喊聲令人心碎,像是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東西。

  「沈薔!」

  維介撲過去,把渾身顫抖的她緊緊抱在懷裡。「小薔,看著我!你冷靜一點!」

  「放手!讓我進去——」她吼得令人心魂俱碎。這把火燒燬的不僅僅是她辛苦的成果而已,那些都是陪伴她走過艱困歲月的重要紀念品啊!每一件手工婚紗和飾物都是她在失眠的夜裡一針一線縫出來的,它們不只是商品,還是她的心情投注,是她在困境中的好友,對她有不可抹滅的重要性啊!

  她恨恨地甩開眾人的箝制硬要往前衝,完全不顧地上的餘燼會把她燙傷。

  「沈薔!不要這樣……」黃詩瑜淚流滿面地抱住她,她看得出沈薔很不對勁,精神上似乎已經無法負荷了。

  「薔,跟我走,我們先回去!」韓維介使出蠻力抱起她,硬把掙扎的她往跑車抱去。他必須先把她帶離現場,再繼續留在這裡,沈薔肯定會崩潰的!

  「放手!放我下去!」她淒厲地嚎哭,無法接受自己的心血竟在一瞬間毀於一旦了。

  「維介,沈薔就拜託你了!」黃詩瑜追上前,哽咽地道:「我知道她無法接受這個打擊,請你看著她,不要讓她出事……」

 




  把情緒幾乎崩潰的沈薔硬帶回家後,韓維介泡了一壺薰衣草茶,並添加了同樣具有鎮定效果的洋甘菊。

  他走入臥房,看到沈薔呆坐在地毯上一動也不動,淚水已停,但那絕望空洞的眼神卻令人更加害怕。她像是已經失去了生命力,只留下一副空殼。

  維介把茶放在小几上,走人浴室擰了條溫毛巾出來,坐在沈薔旁邊,溫柔地替她擦去滿臉的淚水和汗水,還有被濃煙燻黑的部分。

  沈薔毫無動靜,乖乖地任他擺佈,但此舉看在維介眼底卻更加心痛。

  「小薔,看著我!」維介捧起她的臉,急促地道:「薔,求你別這樣,你還有我,還有很多好朋友,我們可以一起再把『薔薇』建立起來!」

  沈薔的焦距依舊渙散,怔怔地看著他,許久、許久,一滴淚緩緩掉了下來。

  淚水很輕,但看在維介眼底卻是無比的沉重,重得幾乎要把他的呼吸給截斷!他可憐的沈薔,上天為何要讓她受這麼多苦?!

  「薔!」維介緊握住她的手,想把自己的溫暖全部傳遞給她。「不要哭,相信我,一切都會沒事的,我會幫你找出縱火的兇手,鄰居的損失也由我來賠償,還有重建的費用,這些你都不用擔心!」

  如果此刻尤鈺宣就站在他眼前,他恐怕會發狂地把她大卸八塊!

  不需要等警方調閱巷口的監視器錄影帶,身為律師的他,心裡已經有底了。這件事絕對是尤鈺宣做的!就算不是她親自動的手,也一定是她花錢唆使人來縱火的!因為消防人員說過,在現場有很明顯的縱火跡象。

  犯罪必須要有動機,最恨沈薔的人就是尤鈺宣,她無論如何都脫不了關係的!

  看見她的眼底還是沒有半點光采,維介又道:「我會跟你一起重建『薔薇』的!雖然庫存沒有了,但我會陪你飛到歐洲,馬上採買你所需要的任何商品!薔,相信我,這起意外不會影響『薔薇』的營運的。我們一起努力,把『薔薇』做得更好!」

  沈薔輕輕搖頭,眸底有著絕望的哀傷。她慢慢地道:「每一件婚紗……都是我親手縫製的。在巴黎時,每一個失眠的夜裡,我都會縫製頭紗、飾品,告訴自己我還有活下去的意義及勇氣。剛回台灣創業時,每當碰壁或艱苦的時刻,我就會縫手工婚紗,邊縫邊告訴自己,未來還有希望,我並不孤獨,我可以活下去,可以活得更好……」她沒有啜泣、沒有大哭,僅是任無法停歇的淚珠滾滾落下,哀戚地道:「它們不只是商品,還是我的朋友,是陪我一起走過困呃,陪著我流淚的朋友,它們是我生存的意義……」

  「薔!」維介痛苦地抱住她,眼眶也泛紅了。「不要這樣,我瞭解你的感受,我真的懂!相信我,我們可以一起努力,我們並沒有失去什麼,我們可以一起重建未來!」

  他好恨自己!該死!當年的他究竟做了什麼?他竟愚蠢地跟她離婚,讓她孤孤單單地流浪到異國,讓她找不到生存的方向。有多少個夜裡,她是流淚到天明的?有多少個夜裡,她無助地任恐懼啃蝕自己?他該死,他是混蛋加三級!他是那個最該好好保護她的男人,他曾立誓要永遠守護她,不讓她受半點委屈的,但天殺的他究竟做了什麼?!

  苦澀地抱住沈薔,他只祈求自己還有彌補的機會,還有一個挽回真愛的機會。

  淚水無聲無息地墜下,掉在兩人緊貼的肩膀上。

  沈薔絕望的雙眼,像是被大火焚燒過,沒有光亮、沒有希望、沒有任何意志,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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