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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季月]烈愛追緝令[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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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18 17:24:54
第九章

  冬季來了。雪,在慢慢飄落。而這座位於市郊的監獄看來,卻像已經到了積雪不融,暖春不至的寒冬季節,即使像在今天冬陽暖暖的日子。

  在這座監獄建築物附近,有個曼妙的身影遲疑地徘徊著。

  這就是關那個飛狐的地方!瑪麗蓮怔怔看著矗立在眼前這座陰森的建築,真佩服小姐有勇氣踏進這個地獄入口似的地方,她只要在這裡看著,就已經沒勇氣再往前跨去了!

  今天是她的休假日,來這裡偷閒並不是個很好的主意,原打算和新交的男友好好共度一天,但小姐整日恍惚的模樣,卻在她準備與男友偷歡之際,湧上心頭;在那一瞬間,彷彿只要和歡樂沾上一點邊,就是極大的罪過。

  想起葇亦的鬱鬱寡歡,瑪麗蓮就感到難過,記得那天葇亦小姐還興沖沖地來這個鬼地方會她心愛的男子,原以為葇亦小姐會帶著一籮筐的話回來,興奮地告訴她與飛狐會面的經過。

  然而,她開門所迎到的葇亦小姐,卻讓她看到了那壓在肩上的疲憊與哀戚。

  葇亦小姐默默無語地讓她伺候著直到上床,她始終也不敢開口相問。

  「瑪麗蓮」就在她要為葇亦小姐熄燈的剎那間,葇亦開口了。「為什麼不問我,玩得愉不愉快?」

  「小姐……」看著當時葇亦失神的模樣,她什麼話都問不出口。

  「你知道嗎?他躺在那裡,像睡著了一樣,」葇亦無神地看向縹緲的空氣,聲音像泡沫似地彷彿一觸即破。「他的全身都是傷,而且昏迷不醒……」

  那是明顯的私刑!她本能地掩嘴壓下喉間的驚呼,不敢說出口。在象牙塔中長大的葇亦小姐絕對無法想像監獄裡有私刑這樣的事。

  只聽葇亦幽幽地繼續。「那一定好痛的,我在旁邊一直問『痛不痛,痛不痛』,他沒有回答我,我一直吻他,他也沒有反應,甚至我告訴他,我要走了,他也不睜開眼看我一下……」

  「小姐——」見葇亦小姐身在心已失的模樣、她簡直心如刀割。

  葇亦無力地歎了一聲。「童話裡的主角只要輕輕一吻,他們的愛人就會醒,然後一起過著永遠幸福快樂的日子,而我的故事裡,我的愛人卻一直不肯醒……」「小姐,」當時的她抑下流淚的衝動,哽咽地安慰。「也許可以再請寇爾爵士從中幫忙……」

  「寇爾說那是他費盡心血才得以通融,所以……」只見葇亦緩緩合上眼。「晚安,瑪麗蓮。」

  就是葇亦小姐哀戚欲絕的身影讓她放不下心,所以早早結束了與男友享樂的約會,卻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遊逛,等意識回復時,才發現自己已走到了這棟遠近知名的恐怖監獄。

  望著那看來鬼影幢幢的建築物,瑪麗蓮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這個叫「飛狐」的男子一定有相當特別的地方,特別得連英俊瀟灑、魅力萬千的寇爾爵士都無法動搖他在小姐心中的地位。

  飛狐……葇亦小姐……難道他們倆真的沒有再見到彼此的希望了嗎?

  想到這裡,瑪麗蓮不由得低歎了口氣,頹喪地坐在路旁的椅子上。

  「小姐,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不怕危險嗎?」

  一個陌生沙啞的聲音中斷了她的思緒,回頭一看,是個衣衫襤褸的流浪漢。

  見對方沒有惡意,瑪麗蓮只是友善地搖搖頭,沒有回答。

  「你好像有什麼困難,」流浪漢像只禿鷹似地蹲在她身旁。「我能幫忙嗎?」

  看著那乞丐似的流浪漢,身上的衣服都破得快遮不住身體了,面黃肌瘦的;瑪麗蓮不禁感到好笑,幫她?他自己可能才更需要幫忙吧。

  她隨手掏出身上所有的錢,放在流浪漢的懷裡。

  「去買件暖一點的外套,吃頓好吃一點的飯,聽說今年的冬天會很冷。」

  說完,瑪麗蓮便轉身走了。

  「真的?真……真的可以嗎?」

  葇亦無法置信地看著瑪麗蓮,無法消化瑪麗蓮驟然丟給她的訊息。

  只見瑪麗蓮用力點頭。「流浪漢這樣告訴我的,甚至那個看守人也這麼對我說

  「那個看守人怎麼說?」即使瑪麗蓮已經把同樣的話說了好幾回,彷彿要證明這不是夢,葇亦還是忍不住要一問再問。

  「他說,在上面不知道的情況下,他可以偷偷帶我們進去,但是因為這是很冒險的事,被發現的話,他連飯碗都會沒了,所以只此一次。」

  「可……可是他為什麼這麼好?」葇亦仍然無法相信。

  「就是我碰巧遇上了那個流浪漢,」瑪麗蓮見葇亦湖水似的綠眸重新漾起希望的波光,忍不住興奮地將說過的話再說一回。「見他可憐,所以把身上的錢都給他,後來他叫住我,一定要我說出我心事重重的原因。沒想到他居然說他可以幫忙,因為那個監獄的看守人欠他一回人情。」

  葇亦抑不住滿心歡喜,不覺雙手合十,垂首而拜,眼角溢著感激的淚珠。

  「我……我們什麼時候可以……」她問得迫不及待。

  「那看守人說明天下午二點同事和他交班,所以明天下午二點半。」

  「明天下午二點半!」葇亦復誦好一會兒。「太好了,瑪麗蓮!」

  她說著,便歡喜激動地上前緊緊擁住瑪麗蓮。

  瑪麗蓮含淚笑了,衷心希望葇亦這樣欣喜的擁抱能夠多幾個,不過,為了明天出門方便,她得開始為葇亦找適當的理由,以便搪塞爵爺與夫人。

  冬季到了,監獄裡更顯得寒凍。

  這對已遍體鱗傷的飛狐來說,也許是不幸中的大幸,由於牢房的溫度低,他的傷口不致惡化,有的甚至已經開始癒合結疤。

  然而,這並不代表對他的私刑已經結束或減緩,只是他的耐力已隨著似無盡期的私刑成長,所以他總能發現自己在被整治得昏厥後,還能一息尚存地甦醒過來。

  有時,他真不曉得自己為什麼要醒來,反正對於他的最終審判的結果,每個人都有底,坐電椅的機率比蟑螂在這監獄裡存活的機率還高。

  他不知自己坐在冰冷的石地上有多久,只吃力地拼湊著那屢被破壞的照片,儘管每張紙片都起了毛,鈍了角,但每一張碎片的位置他都已瞭若指掌。

  不知是因為寒冷還是身上的疼痛,飛狐費力將止不住輕顫的指尖所壓的紙片推到應放的位置,不多久,葇亦清艷絕倫的臉龐將會出現在他面前,那綻放著青春無憂的笑靨,那個只對他含情凝眸的笑容。

  葇亦……他不住溫柔地喚著這鍾愛一生的名字,他的唇舌,他的理智,他的心胸,甚至他的神經都不時喚著這個牽引他心魂的名字。

  無論你必須怎麼走,我會看著你,這是我說的!

  這是他曾對她說過的話,現在,恐怕他就要食言了!

  沉浸在重重思潮裡的飛狐仍然耳尖地聽到牢門悄悄的開啟,不由得帶著厭惡抬起冷淡的黑眸。

  這些日子來,只要這些看守人見他費力拼成的照片已完成,便會毫不猶豫地抬起腳,和著譏笑將這拼湊好的照片踢散,而現在,又不知想出了什麼整人的點子要運用在他身上了。

  但當門邊一個纖細曼妙的身影映入眼簾,他完全怔住了!

  那只出現在他的思維裡,他的美夢裡,他心魂裡的身影……竟真實地站在他眼前?他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見那身影巍巍顫顫地向他移近,那棕黑的秀髮沒有印象中的短而零亂,那湖水般的綠眸蒙著一層迷茫的霧氣,那姣美清艷的面龐綻著緊張的笑意,是她嗎?他不確定!他不確定!

  「嘿!我來看你了!」那艷紅依舊的唇瓣首先打破沉默,吐著哽咽的字句。「難……難道現在是你想跟我玩大眼瞪小眼的遊戲?」

  「……葇亦!」他微張起嘴,想喚出這時時低回的名字,喉頭卻乾澀得出不了聲,但是,滿是傷痕的雙臂已向她揚展。

  她立即蹲跪而下,衝進他消瘦許多的懷裡,嚶嚶低泣。

  「我上回來看你,你怎麼連眼皮都不肯張開一下來看我?」葇亦仰起淚濕的面龐,癡癡地看進那盛滿柔情的黑眸。「我一直在叫喚你,一直在跟你說話,可是你還是不回答我……」

  飛狐仍無法相信懷中淒美的容顏是真實的,卻無法移開眼光,不管是真是幻,這樣看著她……他寧願這是一場永不醒來的美夢。

  「你弄散了我的拼圖……」老天!這竟是他腦中所能想到的一句話。

  「啊?」葇亦吸了下鼻子,低頭一看,錯愕地發現地上碎成片片的相片。「這……怎麼會這樣?我明明是完整地把相片擺在你的胸口上,就怕你沒……」

  「不要緊,」他柔聲打斷她的話,將她細緻的螓首貼在胸口。「已經在這兒了。」他說著,便輕吻了下她的秀髮。「誰都拿不走的!」

  「飛狐!飛狐!」她為他心痛得淚如雨下,誰會知道,只有在飛狐懷中,她才能縱情哭泣,盡情歡笑,展現最內心、最內心的自我。

  那流連在她發上、她臉上、她肩上的撫觸,傾訴著多日來積壓在心底深處的溫柔,葇亦深深偎倚在這酥暖她心靈的懷裡,虔誠地將唇瓣貼在那為她消瘦的胸膛,那為她跳動的心房……她不自覺地伸出嫩白的雙臂,柔柔圈環起他的頸項。

  這甜美得無與倫比的感覺,他幾乎要忘了!飛狐感受著那從胸口所傳來蜜般的溫熱,整個人似乎在這一瞬間活了過來。

  他不由得小心地捧起那粉雕玉琢的容顏,屏息地輕觸著那曾經熟悉花般的輪廓,細細吮去那含憂帶愁的淚水。

  啊!這是多醉人的感覺!他舔舐著她眼角的濕潤,吸嗅著她鬢腮的微香,感受著圍在頸項上的粉嫩柔荑,這樣淺嘗著她唇舌的甜蜜。

  當飛狐的雙唇帶著往昔的輕憐蜜意覆在她微啟的芳唇時,葇亦帶著久等的激情熱烈地回應他探進的舌尖,讓他的唇舌帶著她的密密相貼共舞,這是他們的最後一次了!她明白,他也知道。

  「知不知道你越來越動人了?」他擁她入懷,輕喟著。

  葇亦含淚帶笑,疼惜地輕撫著他憔悴消瘦的臉龐……

  「我想要一天比一天動人,」她嗚咽地說。「因為你說你會看著我……」

  「你沒看見我現在這副醜樣嗎?」他看入她漾著水波的綠眸,見她點頭,便歪斜一笑。「你還親我親得像在親白馬王子一樣!」

  葇亦瞅著他笑,卻淚流不止,久久才瘖啞地說:「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的心只裝得下飛狐!」

  飛狐深深凝視著她好一會兒,才低啞地出聲。「這樣你可虧大了!」說著,便再次吻住她的唇,傳送著無法道盡的似水柔情。

  始終默默立在門邊的瑪麗蓮別著頭,早已淚流滿面。

  看著小姐終於如願以償地見到了魂牽夢繫的飛狐,那傾訴情衷的癡醉令她心酸,直到此時,她才徹底瞭解小姐對飛狐的用情之深。

  小姐看不見飛狐飽受私刑的憔悴,看不見他的衣衫襤褸,看不見他的蓬頭垢面,只看得見飛狐愛她不變的心。

  初見飛狐便是這般受人百般折磨的憔悴樣,瑪麗蓮無法瞭解小姐為何對他情有獨鍾;然而,當她的目光瞥見散一地的碎紙片,還有他看小姐那種深不見底的深情眼神,瑪麗蓮明白了……,但她只能為眼前的無法長相廝守的戀人淒惻哀歎。

  「小姐……」

  看守人帶著示意的眼光走近,提醒瑪麗蓮時間將盡。她對看守人會意點頭,懷著罪過的心情,遲疑地走上前。

  「對不起,小姐,我們該……」

  葇亦置若罔聞,更緊依在飛狐的懷中,倒是飛狐抬眼瞭解地朝瑪麗蓮望了一下,輕輕扳開葇亦,道別似地在她淒艷的臉上劃了一下。

  「走吧!」他的食指有意無意地壓在葇亦欲言的唇上。「要不然,我可沒法子再維持清心寡慾的君子風度。」

  葇亦噙著淚癡癡望著他幾秒鐘,微微吻了吻他壓在她唇上的指尖,緩緩站起身,走向門邊,在門關起的剎那,驟然回身對他投以最後深情的一眼。

  飛狐瞬也不瞬地看著牢門無聲地闔上,記取著葇亦這幕最後的印象,要將這既甜美又痛苦的記憶一併帶到他生命的盡頭。

  「糟了!」正要帶她們走出這幢陰森監獄的看守人望向門外時,猛地頓住腳下的步伐。「上頭有人來了!」

  「什麼?」瑪麗蓮惶惶喊了一聲,葇亦更感不知所措。

  「今天怎麼臨時來了呢!哎!真是!」看守人急急說著。「你們先躲一躲吧!否則,被他們發現,我就要滾回老家啦!」

  「躲?躲哪裡?」她們不約而同地問。

  看守人四下張望了好一會兒。「你們就躲在那扇大門後面吧!等他們不注意,我就跟你們打手勢,你們就可以乘機溜出去。」

  兩位女孩依言躲在這扇少有機會闔上的木門後面沒多久,就聽到一陣嘈雜的腳步聲。

  「怎樣?一切都正常吧?」一個洪亮的聲音隨著漸近的腳步聲響起。

  「是的,組長,一切都好。」這是看守人的聲音。

  「那個飛狐還守規矩吧?」

  飛狐?躲在門後的葇亦一聽到飛狐的名字,心臟頓時猛烈跳動起來。

  「什麼?他還有力氣玩他的那個拼圖遊戲?」只聽那洪亮的聲音雷鳴似地吼著。「是不是你們偷懶,沒揍慘他?」

  「沒……沒有的事!」看守人聲音是囁嚅的。「每……每回他都昏過去……」

  他們在說什麼?葇亦將門那邊的對話一一聽進耳裡,卻無法理出個頭緒。

  一個悠閒的男音陡然加入。「那就表示這些舊刑罰對他都已經無效了,組長,我看,就不妨換個新的試試。」

  這聲音……葇亦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隨即求證似地望向擠在身旁的瑪麗蓮,只見她臉上亦有驚愕之色。

  那洪亮的男聲哈哈地笑了幾聲。「既然畢雷斯爵士又有新點子,不用可惜,何況人又是您出主意抓到的。」

  「那我們還等什麼?」

  果然是寇爾的聲音!葇亦感到全身不能動彈,原來寇爾不是不能幫忙……等等,他們剛剛說人又是寇爾出主意抓到的,這個被抓的人是……飛狐?寇爾他……

  「啊!你們怎麼還呆在這裡?我手勢都已經打半天了!」看守人的聲音驟然在葇亦耳邊響起。「快走吧!」

  葇亦卻不管這些,逕自抓住看守人的衣袖,急急追問:「他……他們剛剛說人是寇爾出主意抓的,那個被抓的人是誰?那個新點子要用到誰身上?」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問這麼多做什麼?小姐,」看守人只想盡快打發她們。「快走吧!」

  「你不說,我們就不走!」瑪麗蓮卻在旁插起腰開口。「你不回答我們小姐的問題,我就大喊讓剛剛那個大聲雷公聽見!」

  「好好好!算我怕了你們!」看守人趕緊揚手道。「他們想出的點子都是針對飛狐,好了,我話講完了,你們快走吧!」

  那麼他們現在又要對飛狐做什麼?葇亦正要開口這樣問,卻被瑪麗蓮急急拉了出去。

  「瑪麗蓮,」葇亦泫然欲泣,心亂如麻地低喊。「你聽到沒有?他們說有新點子,不知他們現在又要怎樣凌虐飛狐,我……」

  「我們在那裡也無濟於事呀!小姐,」瑪麗蓮憂慮地瞄了葇亦一眼。「我們還是先回市中心吧!要不然,司機一定以為我們走丟了,讓爵爺和夫人知道的話,我們肯定沒辦法再這樣出門。」

  她們以逛街散心的名義,讓司機以為她們只在市內的購物中心地帶閒逛,要是在太陽下山前沒回到家,肯定要受責罵的。

  她們這樣走著沒多久,瑪麗蓮在路上攔到了一輛計程車。

  「香榭大道。」等兩人都坐穩後,瑪麗蓮這樣吩咐計程車司機。

  儘管雪花已將大地覆上一層糖似的霜白,爵爺的宅第裡上下的傭人卻不受影響,反而如火如荼地準備著爵爺的愛女不久將舉行的婚禮事宜。

  興奮的夫人正在大廳裡檢視著剛搬進門的婚紗以及價值千萬法郎的珠寶行頭,忽然,一個纖妙的人影旋風似地衝進來,後面急急跟著走進來的,是一臉驚惶的瑪麗蓮。

  「葇亦寶貝,你來得正好!」夫人見衝進來的是愛女葇亦,不禁微微一笑。「剛好可以看看這婚紗是不是……」

  不待夫人把話說完,葇亦已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將掛在衣架上的白色婚紗一把扯下,攪成混亂的一團,將剛陳列好的珠寶首飾全像垃圾似撂進盒裡。

  夫人臉色一變,詫異地問:「怎麼了?葇亦寶貝,你怎麼……」

  「退回去!」葇亦的臉上是夫人從未見過的憤怒。「這全都退回去!」

  「這……這怎麼回事?」夫人一臉霧水地看著女兒,又轉頭詢問地看瑪麗蓮。

  「不要看瑪麗蓮!」葇亦忍無可忍地大喊。「母親,這種事為什麼說都不跟我說一聲?我到底還是不是人?您和父親這樣便決定我的終身大事!」

  「葇亦寶貝,是哪兒不對了?」夫人錯愕地看著葇亦良久。「我們不是老早就在談你和寇爾的婚事了嗎?你也一直沒有意見……」

  「我不是沒意見,我是不敢說!」葇亦被憤怒攪得思維一片混亂。「我不要跟寇爾結婚!我不要跟任何人結婚!」

  「噢!葇亦寶貝!」夫人將她憤怒的表達誤以為是對父母的依賴。「人總是要離家的……」

  「別再叫我葇亦寶貝了!我已經不是三歲小孩了!」葇亦忿然衝口而出,瞥見母親受傷的眼神,心中歉意頓生,態度也隨之緩和下來。「總之,我不要跟寇爾結婚!我討厭他!」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出大廳。

  夫人無法理解葇亦這突來的脾氣,更無法理解葇亦要放棄寇爾這完美對象的原因,也擔心這是注射嗎啡過度的後遺症,當下決定要立即聯絡丈夫與寇爾。

  「葇亦,親愛的,這麼冷的天在外面這麼待著,不怕凍壞嗎?」

  佇立在雪地裡良久的葇亦聽到這來自身後的男聲,不想回頭,更不想回答。

  但是後面頎長的身影卻靠上前來,輕輕握住她的雙臂。「瞧你穿得這麼單薄,萬一受凍著涼,那可不是要急壞爵爺和夫人!」那聲音緩緩貼近她的耳畔,驟然變低。「當然,還有飛狐!」

  葇亦一聽,不禁轉頭,憤恨咬牙地看著寇爾。「我信任你,我曾經那麼的信任你,你卻玩弄我對你的信賴……」

  「怎麼說玩弄呢!葇亦,親愛的,」寇爾心中一陣狐疑的不解,臉上的笑容卻仍溫文可親。「別忘了,我們要共同生活一輩子……」

  「你作夢!」葇亦忿恨地低喊,一想到身旁這個男人就是逮捕飛狐的始作俑者,她就滿心憤恨不平。「休想我會嫁你!你這個殺人兇手!」

  「說清楚點,」寇爾心中掠過一陣不安,但不信這不解世事的葇亦能造成什麼威脅。「葇亦,親愛的,難道嗎啡還在戕害你的思考和表達能力嗎?」

  葇亦恨恨瞪視他許久。「是你向我父母灌輸我受嗎啡之害的主意吧?是你設計讓警方逮捕飛狐,還有那些監獄裡的私刑……」想到飛狐在陰暗的監獄裡飽受私刑之苦的情景,她就感到撕裂的心痛。

  被揭穿陰謀的尷尬在寇爾冷酷的藍眼一閃而過,無法明白葇亦是如何知道他設計飛狐的事,不過,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去運用現有的突發狀況。

  「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用找藉口。」他看入她綠眸中的怒潮,不以為意地笑笑。「這樣我們反而可以好好談談彼此的終身大事!」

  他在說什麼?葇亦幾乎要揚手摑寇爾一掌,這樣的事,他非但坦承不諱,還厚著臉皮跟她論起嫁娶。

  「沒什麼好談的!」她忿然將頭一甩,不願再面對他的嘴臉。「我絕對不會嫁給你!」

  寇爾卻不以為忤地嘖了兩聲,以遺憾的口氣說:「葇亦,親愛的,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這麼說,畢竟,飛狐的生死還操在寇爾爵士的手中。」

  「你……」

  葇亦怒不可遏地轉過頭來,卻冷不防被寇爾攫入懷中。她本能地扭動身子,奮力掙扎,卻被寇爾從馬球練就的臂力緊緊箝住。

  「聰明的話,」寇爾在她耳邊低聲說著。「明天晚上請光臨寒舍共享晚餐,屆時,我們再討論飛狐究竟該生,抑或該死。」

  在鬆開葇亦以前,寇爾在她頰上印上紳士的一吻。「別忘了,飛狐的生命就由你決定了。」

  這庭園裡的一幕,落在宅第裡二樓窗邊關懷注視的爵爺夫婦的眼底,又是另一番不同的意思。看著庭園裡,這年輕的一對親熱相擁,他們總算放心地鬆了口氣,心有慼慼焉地對望一眼。看來,葇亦的如意郎君,真的非寇爾莫屬了。

  在這明月高掛的寧靜夜晚,地上的雪似乎把天空都映亮了。

  在市郊的某棟華宅裡,有一對璧人似的男女坐在客廳。

  「謝謝你的準時光臨,葇亦,親愛的,」那金髮藍眼的男子現出慣有的溫文笑容。「晚餐馬上就好。」

  「你不用假惺惺了,寇爾,」葇亦咬牙瞪視對方。「你明知我不是為晚餐而來,而且面對你,我毫無胃口。」

  寇爾笑臉依舊,溫雅地啜了口茶後,才悠然開口。「好吧!」既然你想速戰速決,那麼,我們就馬上來談條件!」

  「什麼條件?」葇亦睨視他的眼光充滿懷疑。

  「就是……」寇爾起身走到她面前,低而平穩地說。「我們什麼時候結婚,飛狐就什麼時候被釋放出來。」

  這話令葇亦胸口一窒。「真的?飛狐……你可以放飛狐出來?」

  「這得視你合作程度而定,」寇爾說得十分漫不經心。「你可以拒絕我,反正我不介意在新聞頭版上看到飛狐坐電椅的消息。」

  「卑鄙!」葇亦怒恨至極,卻恨自己改變不了這眼前的一切。

  「怎樣?」寇爾滿意地看到葇亦一臉惶惑的模樣。「我讓你考慮一分鐘。」

  「為什麼是我?寇爾,為什麼?」葇亦憤恨不解地間。

  「就當做我不能沒有你。」寇爾笑容可掬地說。「從另一個角度來看,葇亦,親愛的,幸好是你,否則飛狐不就完全沒有存活的機會了嗎?」

  葇亦痛苦地抱住頭,明知眼前的男子是將她推入黑暗深淵的始作俑者,而他卻掌握著她摯愛的飛狐的生死大權!她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時間到了,決定了嗎?」寇爾的語氣十分輕鬆。

  「……」葇亦深鎖眉心,緊閉雙眼了幾秒鐘,才顫聲間:「最快……你最快能將飛狐釋放出來,是什麼時候?」

  寇爾露出一個勝利的微笑。「我尊重你的選擇,葇亦,親愛的,三天後,怎麼樣?三天後,我們將會有場盛大的婚禮。」

  葇亦僵硬地點點頭,轉身要走,卻被寇爾一把拉進懷裡。

  「別掙扎,親愛的,」寇爾將她緊緊箝制於懷中,在她耳邊低低說:「你不希望飛狐在這三天之內有什麼差錯吧?」

  葇亦瞪大激憤難忍的綠眸。「你不能說話不算話!」

  「我只保證這三天之內他不會死,至於私刑……」他故意打住。

  「不!你不能這麼做!」葇亦瘖啞地迸出吶喊。

  「那就看你的表現嘍!葇亦,親愛的。」寇爾說著,便吻起她的耳腮,她的頸項,甚至動手將她身後的拉鏈松下。

  當寇爾的舌頭強硬地探進葇亦的口中時,葇亦僵直地忍住充塞於胸口的心酸,木然地張著嘴麻痺地承受這驟然的凌虐,當她驚覺後背突生的涼意時,本能地抱緊雙手,護住了前胸。

  「你應該表現得像個熱情的妻子,」寇爾用只有她聽得見的音量清晰地說著。「別忘了我是你未來的丈夫,也是操縱飛狐生死的人!」

  眼前這個男人究竟是不是人?葇亦像被凍住似地在寇爾懷中不知多久,麻木地感覺著被褪去衣衫,和游移在肌膚上烙印似的指尖,她機械似恍惚地將手環在寇爾腰上,那在她耳畔的吹氣令她作嘔。

  「飛狐……飛狐……」她下意識求救似地低低喚起這個心愛的名字,似乎只要這樣,她飄搖無助的心便有了依靠。

  寇爾猝然停止在她身上的動作,冷酷的臉上閃過一絲陰鷙。

  「葇亦,親愛的,」他的臉像戴上面具似地,在頃刻間,換上溫柔的神情。「對不起,是我過分情不自禁。」

  他一面說著,一面替葇亦拉回衣衫。「我會把這一刻,留在我們的新婚之夜,讓你知道,我是個多溫柔的丈夫。」說完,便在葇亦頰上印了一吻。

  葇亦轉身匆匆走出門外,幾乎是倉惶得連滾帶爬地逃出寇爾的華宅,在自己的司機發現以前,已彎下腰,在街邊的角落大吐特吐,在感覺像要把自己的心肺給嘔出來之後,她終於忍不住淒切地失聲痛哭了。

  在葇亦的背影消失在門後的剎那,寇爾轉身走進隔壁房門半掩,幽黑陰暗的小室,他扭亮燈,在昏黃燈光照明下的小室,破舊的沙發裡,坐著一個精神委靡,蓬頭垢面的東方男子。

  「怎麼樣?飛狐,」寇爾走過去,得意地踩住飛狐垂在沙發上的手,露齒笑著「還喜歡葇亦跟我纏綿悱惻的對手戲吧?」

  飛狐頹然地看向寇爾,緩緩垂下眼簾,剛剛那幕火熱的場面讓他痛徹心扉,葇亦,他無法忍受自己心愛的女人在他面前與別的男人如此親密纏綿!

  只聽寇爾陰沉地繼續道:「一場盛大的婚禮正等著我們,到時候,葇亦就完全屬於我的了,瞧你這副蓬頭垢面的垃圾樣,葇亦要跟我,是她聰明!」

  不知這幫人在他體內注射了什麼東西,飛狐只感到自己像植物人似地全身癱軟,意識卻亢奮得難以合眼,讓他睜眼卻無力地看著葇亦投進這個男子懷裡,任憑這男子吸香吮玉,那模糊低語似是情話般傳入他耳中,更是心如刀割的痛!

  但是,眼前這個挾帶貴族優越的男子是對的;飛狐悲涼地想,任他如何痛苦,即將面對死亡的他,又如何能為心愛的女子遮風擋雨,呵護她一生一世?

  我想要一天比一天動人,因為你說你會看著我……

  我的心只裝得下飛狐!

  葇亦,別了!他的葇亦,飛狐愴然地對自己歎息,倘若這個男子能善待善良純真的葇亦,他將死而無憾。

  驟然,一陣叩門聲唐突響起,走進來的是個十分精壯的中年人。

  「你可以帶他回去了!」寇爾面無表情地對來人說。

  領教了跟他搶女人的滋味了吧?寇爾滿意地看到飛狐眼底痛苦絕望的頹喪,殘酷地想,哼哼!這只是前奏曲,精彩的還在後頭。

  「你是組長,」寇爾看著飛狐被帶走後,對中年人塞了張空白支票。「告訴你上頭的,三天後,我要飛狐坐上電椅,就在我的婚禮鍾敲響的那一秒鐘!」

  那中年人低頭看了看那張支票;對寇爾露齒而笑。「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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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18 17:25:22
第十章

  弗瑞瑟和畢雷斯兩大家族要聯姻了!公爵的千金葇亦小姐和寇爾爵士將共結連理!

  這消息在各界造成轟動的原因,並非只是兩大貴族的聯姻,更是這婚姻代表著弗氏和畢氏兩大企業集團的結合。

  另外,新郎的溫文儒雅、英俊瀟灑,與新娘的清艷動人,溫婉嫻靜,也是繼弗瑞瑟爵爺與夫人童話似的結合,又一次令人艷羨的企業界愛情童話。

  在新聞媒體看來,王子與公主的完美結合,彷彿成了弗瑞瑟家族的專利!

  因此,在今天這樣一個特別的日子裡,大教堂裡擠滿了兩大家族前來參加婚禮的親朋好友,而媒體採訪記者則將教堂外所有的空間佔據得水洩不通。

  「小姐,你不要緊吧?」始終服侍在旁的瑪麗蓮憂慮地看著似乎要被重重婚紗吞沒的葇亦,那一身華貴的妝扮更凸顯了葇亦心神俱碎的憔悴。「這幾天你都沒吃東西;你的身子會撐不下去的。」

  葇亦木然地看著這新娘休息室闔閉的房門,靜靜地聽父母歡喜接待來賓的隱約談笑,乖順地讓造型師為她上最後的彩妝,心,則是已經空了。

  「我沒事。」她的聲音幾乎低得聽不見。

  從今後唯一能讓自己心臟振奮一跳的,就是飛狐仍活在世上的念頭了;飛狐,只要他仍活著,她也會活下去的,葇亦這樣無聲地告訴自己。

  而與新娘的哀傷無奈有天壤之別的,是新郎的神采奕奕。

  只見寇爾身著白色燕尾服,周旋在賓客間,顯得意氣風發,那爽朗無比的笑聲,讓人感受到這是寇爾最美好的日子。

  不錯!今天是寇爾完成多年心願的好日子。

  婚禮即將開始,他滿意地看著賓客們入座,看著證婚的神父緩緩踏進神壇,等著結婚進行曲的旋律開始。今天他總算能光明正大地擁住他夢寐以求的金礦了;而今天以後,他將獨霸企業界的天下。

  看著眼前完美的一切,寇爾止不住嘴邊得意的笑。

  「雷諾組長,聽說飛狐的案子還在審判中,不知您有什麼感想?」

  記者們不意看見前來參加婚禮的國際刑事組長,紛紛將麥克風指向他。

  由於殺手飛狐落網的消息太轟動了,向來備受媒體冷落的雷諾組長在這案件上大大出了風頭,所以一說起這件事,總有些昏陶陶的。

  「飛狐是個罪大惡極的冷血殺手,」雷諾組長昂頭挺胸,裝腔作勢,聲音更是比平常洪亮好幾倍。「所以處理這種案件最好的方法就是速戰速決,何況幾度審判飛狐的結果,都是唯一死刑。」

  「那麼,這就表示飛狐要坐電椅的日子近了!」其中一名記者問。

  雷諾組長哈哈大笑。「不用等多久,等這婚禮的鐘聲一響,飛狐也差不多該離開這個世界!」

  當下從記者群中傳出一片嘩然,立即有記者要探問。

  雷諾組長卻裝模作樣地將手一擺。「對不起,各位,我們現在婚禮上,裡面的人在等著哩!失陪了!」

  有著拳擊手身材的雷諾組長踩著醺醉的腳步走進教堂,那種受人矚目的興奮仍燃燒著他的全身,完全沒有注意到前面快步走開的女孩。

  飛狐要坐電椅?就在今天鐘響的剎那?臨時被拉出來當招待的瑪麗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聽小姐說,只要她與寇爾結婚,寇爾就能保證飛狐會得到自由,怎會……

  瑪麗蓮想告訴自己,是雷諾組長胡說八道,然而,寇爾的保證又有幾分真實呢?不管怎樣,她得在婚禮開始以前,讓小姐知道這件事!

  就在這時,一陣結婚進行曲的樂聲自廳堂朗朗傳出,瑪麗蓮感到一陣冰冷貫穿全身,上帝!太遲了嗎?

  一個垂著頭的碩壯東方男子被兩名監獄的看守人拖向電椅室。

  身著黑衣的神職人員用悲天憫人的目光看著刑犯被拉到冷硬的電椅上套上金屬帶;他踏著安詳的腳步,走向刑犯面前。

  「我是安得烈神父,你準備向上帝認錯了嗎?飛狐,我的孩子。」

  神父看著被蒙上眼睛,只剩一口氣的受刑人,神色溫和地問。

  結婚進行曲的旋律響了。

  身著白紗禮服的葇亦裊裊玉立在廳堂外,等待父親領她踏上紅毯的那一端。

  「葇亦,我的孩子,」透過白色罩紗,葇亦看到父親眼角閃著感動的淚光,給她一個最慈愛的笑容。「你好美!美得讓我和你母親捨不得把你嫁出去!」

  葇亦沒出聲,只是現出一個無力的微笑。

  廳堂的大門緩緩開了,在紅毯另一端等待的是儀態瀟酒的寇爾,葇亦卻什麼也感覺不到,只麻木地將手擱進父親的臂彎,捧著花,跨上紅毯的第一步。

  「小姐——」瑪麗蓮帶著微喘,眼眸閃著驚慌地猛煞住急奔的腳步。

  葇亦微微將臉一側,對瑪麗蓮無奈地笑笑,不曉得這婚禮以後,她是不是仍然可以把瑪麗蓮帶在身邊,她對自己是如此貼心……

  「小姐——」瑪麗蓮朝爵爺不滿的神情投以歉然的眼光,再次小聲急喊。

  正跨出紅毯第二步的葇亦不解地看著瑪麗蓮伸手遞來一張紙條,見她眼色迫切,便不假思索地接過,抓在手中。

  瑪麗蓮一定也是捨不得和她分開,又不好當面說,所以才把心裡的話寫在紙上吧?可是她正走在紅毯上,該不該現在就打開來看呢?葇亦一面跟著父親緩緩向前走著,一面在心中斟酌著。

  或許,現在才是時候,葇亦暗歎了口氣,等婚禮過後,定會有一堆煩人的瑣事,恐怕會纏得自己分不開身。想到這裡,她悄悄打開握在手中的字條。

  「爵士背信!婚禮鐘響,飛狐喪命!」

  這是什麼意思?葇亦頓感暈眩,這是什麼意思?

  就在她急切地要將頭緒理出之際,婚禮的鐘聲,響了。

  婚禮的鐘聲,響了。

  這傳播著喜樂的鐘聲從市區的大教堂裡,隨著冬日的冷風吹送,吟吟地來到了市郊這幢陰暗森寒的建築物。

  在電椅室裡,為首的典獄長面無表情地看了下時間,對執刑人微微頷首。

  立在高壓電源開關旁的執刑人點頭會意,伸臂將電源擎手用力往下一扳。

  剎那間,藍色的電光在室內唯一的座椅閃起,被銬在椅上的人隨著電光的飛舞猛烈地抖動身子,幾分鐘後,電源被切斷,一切恢復平靜,如往常般。

  不同的是,頹然坐在電椅上的身軀,已經沒有生命了。

  飛狐死了!電椅室參與這回行刑的人互望了一眼,一切都過去了!

  飛狐死了!鐘聲響起,飛狐死了!

  葇亦看不到周圍的一切,腦中只脹滿一個訊息——鐘聲在響,飛狐死了!

  她轉頭望向父親,似乎看見父親的側臉離她好遠,音樂的旋律像被布幕悶住一樣,而跨出去的腳步好像也越來越浮,踩到地了嗎?她不知道!

  隔著白色的罩紗,她恍惚看著面前高大健壯的背影,是飛狐在紅毯的另一頭等她嗎?隨著混亂思緒起伏,葇亦的腳步開始加快,快得令在場的每個人均感詫異。

  飛狐!葇亦無聲地喚著,急急走到神壇前,她就知道,她的飛狐不會死的!他要看著她,一生一世地……

  當她走近,見伊人轉過身來,不禁欣喜若狂,忘情地掀起頭紗,然而定睛一看,整個人登時像被凍住似地呆了,寇爾?

  經過幾分鐘沉默後,葇亦像作噩夢似地驚叫起來,在眾人明白怎麼回事以前,葇亦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葇亦在婚禮上突然昏厥和飛狐被處刑的消息分別在報章媒體大幅刊登好一陣子,所幸很快就被其他熱炒的新聞給取代,但仍不時成為民眾茶餘飯後談論的話題。

  不過,這些消息都不影響這個小房間的安靜。

  這是巴黎市內中下收入的住宅區,這房內的擺設除了必要的傢俱外,無一長物,簡單得很。

  只見一個滿頭白髮的東方男子蹲坐在窗台上,開著小窗,迎著冷冽的空氣,有一下,沒一下抽著手中癟扁的香煙,一根完了,接著又一根,直到一聲細弱的呻吟從床上傳出,才回頭淡淡地瞥了一眼。

  「……這……這是什麼地方?」床上的東方男子把逐漸清醒的眼光轉向抽煙的男子。「……老……老狐狸……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老狐狸懶散地噴出最後一口煙,順手把煙蒂掘進煙灰缸。

  「我不來,你活得成嗎?」他的語氣仍是漫不經心。

  那男子仰著臉吐了一口氣。「我還以為自己……沒想到你會來。」

  「我能讓你這個臭小子壞我這只『飛狐』的一世英名嗎?」老狐狸姿勢不變地蹲坐著。「我早說過,你不適合當殺手,見到女人就心軟,特別是那個不中不西的小丫頭,嘖嘖!」

  葇亦!提到葇亦,飛狐的心便隱隱作痛,新婚的她,此時應該在有陽光的地方度蜜月吧!她那湖水般的綠眸襯著花般甜蜜的笑靨,在陽光下會更加燦爛……

  「喂喂!」不知何時,老狐狸已走到床邊,不客氣地敲了敲他的頭。「腦袋裡別淨裝那些風花雪月,該幹點正經事了!」

  飛狐對葇亦蒼涼的情思在頃刻間全被老謀深算的老狐狸硬生生敲掉了。

  他下意識地動動身子,意外地發現四肢並沒有想像中的沉重,卻聞到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惡臭瀰漫著整個房間。

  「什麼味道這麼嗆鼻?」他忍不住掩住鼻端,坐了起身。

  老狐狸卻若無其事地坐回窗台,又摸出一根皺巴巴的煙,悠哉點燃。

  「臭吧?」他噴了口煙,朝飛狐擠擠眉。「這可是治你皮肉之苦的仙丹,同時為了要早一點把你薰醒,我又加了幾味特臭的草藥。」

  這時,飛狐才發現自己全身敷滿了奇臭無比的黑色膏狀物,不禁感到啼笑皆非,難怪老狐狸要坐在窗口邊。

  飛狐倏地站起身,便一頭衝進浴室,忙不迭地打開水喉,讓源源的熱水從蓮蓬頭澎湃瀉出,因為他再也受不了這一身的惡臭了!

  經過一個鐘頭的沖洗,草藥的惡臭已消,飛狐總算能放心地走出浴室,卻不意看到桌上擺著一堆文件以及幾天前的報紙,上面正刊登著飛狐坐電椅,受刑而死的消息。

  「你到底是用什麼法子把我弄出來的?」他看著報上所刊登的消息問。

  老狐狸笑笑,掏出一把槍和鈔票。「瞧見沒?這兩樣是所向無敵的法寶!」

  飛狐不覺莞爾,明白老狐狸一定是威逼利誘監獄裡的看守人,找到與他體格雷同的死刑犯人,偷天換日地將他從死神的手中搶救下來。

  「咦?這報紙怎麼被剪成這樣?」他微蹙著眉心,拿起被剪掉一個大窟窿的報紙,奇怪地問道。

  「這你就別管!先看看那下頭的文件。」

  「文件?」飛狐翻看著擺在報紙下的文件,隨口念著。「畢氏大樓產物保險投保的原始資料,還有磁片?老狐狸,你想做什麼?」

  「當然是要讓這玩意兒從電腦裡弄掉,」老狐狸語氣輕鬆得像在話家常。「反正這只不過是戲弄,傷不了人的,瞧!電腦都給你準備好了!」

  飛狐點點頭,在電腦面前坐下,開始熟練地在鍵盤上敲打起來。

  這個畢氏集團不知什麼地方得罪了老狐狸,飛狐一面打著電腦一面想。老狐狸是個恩怨分明的人,老天要保佑這棟大樓就別有事,否則一旦他把這投保資料從保險公司的主機裡弄掉的話,肯定會有一場雞飛狗跳。

  「好了嗎?」老狐狸閒散地坐在窗邊,開始看起電視。

  「如果那公司有人在用電腦的話,這招是行不通的。」飛狐嘴上如此說著,其實已輕易地進入這保險公司的電腦主機,並找到了畢氏的檔案。

  「別管這麼多,你放手做就是了!」老狐狸的語氣雖是懶散,但畢竟是養大並教育飛狐的人,所以飛狐自然不會違拗他的任何要求。

  「照你說的!」飛狐在這頭掘下了那決定性的一鍵。

  就在飛狐轉身望向老狐狸時,眼光被電視影像吸引住了。

  一個辦公大樓爆炸的畫面映入飛狐的眼簾。

  「……畢氏辦公大樓在一個小時前突然在頂樓發生爆炸,然後接二連三的爆炸在這棟樓的各處連續發生,直到現在還……」

  聽著現場記者的播報,飛狐不解地看了下老狐狸,後者事不關己地聳聳肩。

  當飛狐將視線調回電視時,一個溫文儒雅的輪廓躍進電視畫面,飛狐不由得心一震,這不是葇亦的……

  只見螢幕上的男人傳出壓制不安、力求穩定的男音。「……這場爆炸發生得太突然了,我只能說,很慶幸這是發生在假日裡,至於損失,我想我會跟我的保險公司……」

  寇爾·畢雷斯爵士?飛狐瞬也不瞬地盯著小螢幕上的名字,心又痛了起來,沒錯!他就是葇亦的夫婿!

  飛狐不禁蹙起眉心,琢磨著適才老狐狸要他做的事,這前後的來龍去脈……

  「老狐狸,你想搞什麼鬼?」他十分清楚老狐狸的個性。「那棟大樓的爆炸是你動的手腳吧?」

  「也沒什麼!」老狐狸又點燃另一根彎扁的煙。「我只是習慣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他說著,又斜眼睨著飛狐。「難道你對他一點意見都沒有?他可是抓你坐牢,把你海扁到只剩一口氣的主謀人。」

  沒意見是自欺欺人的說法,但一想到寇爾是葇亦的新婚夫婿,飛狐就狠不下心去報這個仇。

  只聽老狐狸的聲音響起。「其實這什麼集團的倒不倒無所謂,只是能讓那個頭長金毛的叫什麼來著?讓他急得撞牆才是重點!」

  「寇爾·畢雷斯。」飛狐替他說出。

  這是老狐狸的毛病,從不好好稱呼一個名字。

  看著飛狐一臉沉鬱的神情,老狐狸閒閒地噴了口煙。「瞧你一副世界末日的樣子,怎麼?你擔心那個不中不西的小丫頭吃苦受罪啊?」

  這話說中了他的心事,只見他的臉色更沉鬱。

  「真是!」老狐狸連嘖了兩聲,以示不滿,隨即又說:「有個東西在電腦鍵盤下頭,你自己看。」

  飛狐依言翻起鍵盤,詫異地護現原來被剪的報紙藏在這裡,但更令他驚愕的是上面的新聞——

  童話的婚禮憂鬱的收場。

  葇亦·帕翠夏·弗瑞瑟公爵千金在自己的婚禮上不省人事,無法順利成婚,急壞失望的新郎倌,童話般的婚禮可能就此破滅了……

  「這……這是怎麼回事?」飛狐無法置信地抬眼問。「為什麼她會昏倒?」

  老狐狸散漫地聳聳肩。「也許她忘了吃早餐,也許是婦女病,也許是……」

  不待老狐狸說完,飛狐已不見蹤影了。

  「嘿嘿!虧得我老謀深算,料事如神!」老狐狸自言自語道。「否則別想他會把我交代的工作給做好!」

  「什麼叫做沒有畢氏集團的檔案?」

  這家規模頗大的保險公司裡,寇爾正在氣派的經理室裡大發雷霆。

  「對不起,爵士,」經理直哈腰賠不是。「我們真的來回找了不下千百次,電腦裡就是沒有畢氏集團的檔案,而且原始資料也……」

  「這是你們公司的辦事不力!難道就不能先撥款下來嗎?畢氏集團怎麼說也是你們的大客戶!」寇爾振振有詞地道。

  「是的;是的,我們也很清楚,但是目前真的找不到畢氏集團的資料,所以就算我們有心撥款,無法紙上作業,只怕我們也無能為力。」經理頓了頓。「何況這回的爆炸案有人為的嫌疑,這樣一來,理賠方面就……」

  「人為的嫌疑?」寇爾回頭怨毒地看著經理。「你的意思是這件案子是我自己拿炸藥把大樓轟了,好詐騙你們的理賠金?」

  「不!」經理連忙又搖頭又搖手地賠笑。「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寇爾恨恨地皆視經理幾秒鐘。「我要控告你們公司有意吞掉畢氏集團應得的保險金!」

  在經理錯愕的眼光下,寇爾忿忿地走出保險公司。

  可惡!他居然被認為是這爆炸案的始作俑者!寇爾坐在車內氣憤地想著,但這解決不了問題,總公司被夷為平地,這是多慘重的損失!何況海外投出的資金虧空得……

  寇爾看著車窗外一一掠過的街景在心中盤算著,看來只有這樣了!

  「到弗瑞瑟爵爺的宅第!」他吩咐司機道。

  「所以,就是這樣。」

  寇爾坐在華貴的客廳裡,將自己一套說法呈現給坐在對面的爵爺夫婦。

  爵爺點點頭,沉吟許久,才帶著考量開口。「我佩服你的點子,寇爾,但是這計劃目前是行不通的。」

  「為什麼?」陰沉在寇爾的藍眼閃過,但很快地,他堆上笑臉。「願聞其詳,爵爺。」

  「你剛剛所說的那一套計劃,若是在資金充足的情況下,確實很吸引人……」

  那麼,是嫌他沒辦法弄到足夠的資金嗎?

  寇爾壓下心中的不滿,將更多笑意往臉上堆。「爵爺,難道您是看到畢氏辦公大樓被人炸了,所以對我心存戒惕?」

  「不是!當然不是!」爵爺立即搖頭。「你不是有保險嗎?何況大樓炸了可以再蓋,這是小事,不過,我替你擔心的是海外的運作。」

  「海外的運作?」寇爾露出不解的神情,但內心卻響起警鈴。

  果然爵爺接著便說:「這陣子老有傳聞說畢氏的海外企業已經一蹶不振,我原本不相信,至少沒那麼嚴重……」

  「是沒那麼嚴重……」

  「可是,」爵爺堅決地要把話題轉回。「經過我派人調查一番後,發現情況比外面的傳聞還糟,因此對於再次投入資金的問題,實在有待商榷。」

  頓時,寇爾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臉上的笑意隨即變得尖刻。「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你才千方百計的讓葇亦在婚禮當中昏倒,這樣才能掩飾你們對這門婚事反悔的心態,才能夠藉此侮辱畢雷斯家族!」

  「你誤會了,寇爾,」夫人在旁急急喊道。「你對我們的大力幫忙,我們都很感激,但葇亦……」

  「寇爾,先別激動!」爵爺看著他。「我只是就事論事,跟你和葇亦的婚事不相干。」

  「那麼對於我所說的計劃,爵爺您是不考慮了?」寇爾幾乎是瞪視著爵爺。

  「寇爾,」爵爺深吸一口氣,耐心解釋。「如果這只是千萬元的投資,當然沒問題,但是你所談到的,是關係上億美元的資金流轉,這是任何企業人都會考慮的問題,何況以畢氏集團的現況來看,挖一洞來補另一洞並不是辦法。」

  「謝了!我想我不是來聽訓的,」寇爾陰沉著臉起身。「告辭!」

  爵爺夫婦錯愕地看著寇爾倏地轉身離去,對於寇爾前後態度的驟變,也只能猜測或許是辦公大樓的事件讓他心情不好!

  然而,正要忿忿離去的寇爾在廊道上突然聽見陣陣斷續的鋼琴聲,內心一動,是葇亦在彈琴!

  說到葇亦,寇爾更是憤恨難平,倘若她沒在宣誓前的剎那昏厥過去,婚禮便能照常舉行,而他便能名正言順地開口要求爵爺幫忙,在那樣情況下,他們也會不得不出資了。

  現在,爵爺夫婦卻以葇亦身體需要調養為由,把這門婚事擱在那兒,不上不下,現在見畢氏集團有了困難,更是拿出千百種理由把他冷落一旁。

  眼見自己長久以來的計劃就在要成功的剎那完全粉碎,寇爾無法不恨葇亦,葇亦竟在最緊要關頭,壞了他的大事,哼!他怎能讓葇亦如此好過!

  思緒起伏間,一個主意令寇爾的眼睛驟然一亮,只要他佔有葇亦,讓葇亦懷了他的孩子,就不怕爵爺不讓他成為弗瑞瑟家的女婿!

  想到這裡,寇爾帶著若無其事的神態往樓上走去。

  葇亦在二樓的鋼琴室,琴聲仍舊斷續傳來……

  坐在鋼琴前的葇亦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琴鍵,心裡滿是飛狐的影子。

  一星期前的婚禮是場噩夢,而婚禮上的鐘聲更是將她敲進黑暗的深淵。

  飛狐坐上了電椅,飛狐死了!飛狐死了!

  當時的她,流不出淚來,卻在婚禮上不省人事;現在的她,依然流不出淚來,因為心已空了。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父母決定將婚禮無限期地延後,若是寇爾無法忍受,可以主動解除婚約,不曉得寇爾當時是什麼反應,不過,這對她已不重要了。

  無論你必須怎麼走,我會看著你,這是我說的!

  騙人!人都到另一個世界了,還要怎麼看她?

  深陷於哀慟的葇亦並沒有發覺那個從身後靠上前來的身影,待發現要轉身時,卻被兩條有力的手臂緊緊箍住了。

  「現在怎麼沒昏倒?像婚禮上那樣!葇亦,親愛的。」

  那舔舐著她耳朵的聲音教她一驚。「寇爾?你幹什麼?」

  「丈夫抱妻子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寇爾說著,便俯下臉,猛力汲取她頸肩粉嫩的微香。

  「放手!誰是你妻子!」葇亦奮力掙扎起來。「放手啊!」

  可是寇爾卻對她的叫喊置若罔聞。

  對葇亦,今天他是勢在必得!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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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匿名  發表於 2012-9-18 17:25:45
終曲

  現在是午茶時間,瑪麗蓮捧著茶點,匆匆往鋼琴室走。

  這是她精心調配的茶點,希望日漸消瘦的葇亦小姐能看在她努力的分上,多吃點東西。

  打從小姐自婚禮昏厥醒來後,精神更是委靡不振,彷彿任何事都提不起她的興致,而人生也不再有意義;這使得爵爺與夫人都非常擔憂,而瑪麗蓮更是無時不陪在小姐身邊。

  今天在午茶以前,她想起了祖母曾教她調製的一種花草茶秘方,據說喝了能促進食慾,她立即迫不及待地趕到廚房準備,希望這茶對小姐真的有效。

  瑪麗蓮快速走著,但等到要走近鋼琴室時,卻聽到一陣叫聲隱隱從門的那邊傳來,不禁加快腳下的步伐,走到門口。

  門把從內上鎖讓她本能地心一驚,立即放下手中的捧盤。

  「小姐!小姐!」她急急拍著門高聲喊著。

  只聽葇亦的叫喊不時悶悶傳出,間或夾雜著其他聲音,她不禁將耳朵貼在門上,凝神傾聽,臉色驟然一變。

  上帝!是寇爾的聲音!他怎麼……瑪麗蓮驚愕地退了一步,不意踢到放在腳邊的捧盤。顧不得茶水被踢得四溢而出,瑪麗蓮旋即轉身,以最快的速度衝向坐在客廳裡的爵爺和夫人。

  「瑪麗蓮,救我!」葇亦聽到瑪麗蓮在門外的叫喊,本能地呼喚得更大聲,可惜透過厚重的房門傳過後,變成悶而模糊的語音。

  「叫吧!」寇爾將葇亦壓在地毯上,面露猙獰地說:「沒有人救得了你!門不但被我鎖住了,鑰匙孔也讓我堵上了,你是天生注定要當我的妻子!」

  「我寧死也不當你這個人渣的妻子!」葇亦咬牙怒罵。

  「你會收回這句話的!」

  寇爾說著,便一把抓起她的衣襟,正要猛力撕碎之際,忽然「匡啷」一聲,鑲框的窗戶立即破了個大洞,而碎玻璃連著窗欞也散落一地。

  只見一個黑色高大的身影背光而立,在寇爾反射性一怔之際,以極快的速度衝上前來。下一秒鐘,只見寇爾的身子被這猛一撞而飛開。

  倒地的寇爾隨即忿忿大喊一聲,朝這黑影撲去。

  而葇亦,早已本能地瑟縮一旁,不知所措地看著眼前猝不及防的打鬥。

  目瞪口呆地望著眼前絞扭在一起的兩個身影,縮在角落的葇亦腦中一片空白,完全無法思考。

  「糟糕!這鎖插不進去!怎麼辦?」瑪麗蓮拿著鑰匙憂鬱地喊。

  「葇亦!」夫人焦急地拍著門。「葇亦!你在裡面怎樣了?」

  「看來只好把門撞開了!」爵爺緊蹙眉心,下了決定。

  鋼琴室門外焦急的眾人,見鑰匙不管用,爵爺正要管家叫人來撞開這扇厚重的門時,卻「咻」的一聲,一顆子彈正中門鎖位置,頑固的門鎖立時被打個粉碎。

  看房門能打開,大夥兒情急地衝進去,完全忘了回頭察看究竟是誰放的槍。

  眾人一衝進鋼琴室,便見到一個壯碩的身影將寇爾狠狠一拳揍倒在地。

  倒地的寇爾突然驚慌地大叫一聲,無法置信地喊:「你……你是飛狐?不可能!你已經死了!

  「沒錯!」飛狐上前一把抓住寇爾前襟。「可是我還魂了!失望吧?」說著,又狠狠發出一拳。

  這一拳,可把寇爾給打得一動不動了!然而,沒人理會這些,眾人只啞口無言地瞪眼看著飛狐緩緩走向瑟縮在角落,睜著夢幻似迷茫綠眸的葇亦。

  「ND051……」夫人見狀,憂急地喊,卻被爵爺拉住,示意靜觀其變。

  只見飛狐緩緩蹲下身去,瞬也不瞬地注視葇亦,兩人如此凝眸對望,彷彿天地間只剩他們,其他人都不存在了。

  就在眾人怔忡之間,寇爾猝然飛起,兇惡地朝毫無所覺的飛狐衝去。

  大家本能地驚呼出聲,眼看著寇爾就要將手中的花瓶砸向飛狐,而飛狐竟仍渾然不覺地怔怔看著凝望他的葇亦,讓擠在門邊的眾人狂捏冷汗。

  就在此時,又是「咻」地一聲,不知從何而來的子彈將寇爾擊倒,這出人意表的場面又教眾人目瞪口呆。

  「用不著大驚小怪!他中的是麻醉槍。」那個大刺刺走到寇爾身邊,再把槍光明正大揣進懷中的人,竟是大家都陌生的老狐狸。「專打畜牲用的!」

  只見老狐狸朝心神早被愛人佔滿的飛狐不滿地嘖了一聲,自語地說:「早說過這臭小子不是干殺手的料!一看到自己的女人,魂都飛了!

  「啊?!你……你是那個流浪漢,」瑪麗蓮卻驟然詫異地叫了起來,隨即又有所頓悟喃喃地說:「噢!原來你已經這麼老了!」

  「老?」滿頭白髮、年過六十的老狐狸向來就最不服老,更恨人說他老。「注意一下你的嘴!小丫頭,當心咬斷你的大舌頭!」

  不待瑪麗蓮有所反應,老狐狸又開口了。「喂!快來幫忙把這頭上長金毛的傢伙拉走!」

  他的話似乎頗具權威性,大家一聽便七手八腳地上前將昏死的寇爾抬走。

  「看來……,我們錯了!」夫人看著被抬出去的寇爾,輕聲地說。

  「我們也要重新估量那個年輕人了!」爵爺用只有夫人才聽得見的音量說。

  原來這才是飛狐的真面目!幫忙搬運寇爾的瑪麗蓮不住偷眼打量著正用無限愛憐凝視葇亦的飛狐。

  雖說沒有貴族優雅的氣息,但清俊的輪廓卻透著某種原始的野性與東方的神秘,和寇爾相比,更勝寇爾一籌!難怪小姐對他深情不移,連她,對男人頗有一番心得的瑪麗蓮,看了這個飛狐都會忍不住怦然心動呢!

  「別流口水了,沒你的分!」老狐狸的聲音陡然在瑪麗蓮耳邊惡毒響起。

  這話卻道中了瑪麗蓮的心事,她的耳根不禁一熱,轉頭啐了老狐狸一口。

  「你挑撥離間啊?臭老頭!」她朝老狐狸大扮鬼臉道。

  「老頭?」老狐狸恨恨瞇起眼,斜斜睨起瑪麗蓮。「你再說一次!

  不過,這些鬧烘烘的話語完全驚擾不了角落含情對望的一對,知趣的大家也很快地把鋼琴室給讓出來。

  終於,這凌亂的房間歸於平靜,一種歡欣的沉默在空氣間飛揚著。

  久久,飛狐總算先開口了,聲音有著數不盡的輕憐蜜愛。

  「你打算就讓我們這麼大眼瞪小眼的過一輩子嗎?」

  「噢!飛狐!」

  葇亦湖水似的綠眸立時蒙上一層款款深情的迷霧,挾帶著要脹破胸口的驚喜與感動,她急急投進飛狐的懷中,迫切地感覺以為不能再有的甜蜜與溫暖。

  不明白他是怎麼活過來的,更不明白他這回是怎麼及時出手救她的,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她的騎士回來了!帶著她的心回來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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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6 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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