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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虹印]狂肆奪心[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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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9-19 18:36:07
第八章

  婚禮前一天,向皖皖和商策仍處於關係緊繃的冷戰中。

  在台灣的靳旭揚、齊晊曜夫婦再度飛來美國,為的就是參加向皖皖的婚禮。

  在美國,人們喜歡在婚禮前一夜舉辦告別單身的PARTY,準新郎馬克自有他的活動,而準新娘向皖皖就由佟衣靈、裴歡和進入預產期的葉歆雨,在商策的住處陪她度過結婚前最重要的一夜。

  不過,這樣一個時刻倒有一個十分特別的場景——在「長島」褚家的木屋裡,昔日四位死黨又聚在一起,暢談狂飲,把酒聚首。

  「以前我們在這兒喝酒,總有一個吵死人的聲音在耳邊吱吱喳喳,今天少了這個聲音,還真不習慣。」

  每個人都知道齊晊曜指的是誰,那隻吱吱喳喳吵死人的快樂小鳥,就是明天即將披上白紗步入禮堂的向皖皖。

  「商策,你真的捨得把她推給別人?」

  褚韶塵是少數幾個多知道了點內幕的人,當初他就不明白商策為什麼突然宣布訂婚,而今,從老婆口中得知皖皖用計懷孕的事,他就更弄不明白整件事情怎會演變成這樣。

  「我們都認識這麼久了,我跟皖皖的關係你難道還不夠清楚,這簡直是多此一問。」

  這話題讓商策覺得煩躁不已,這一個禮拜他繃得緊緊的心緒已經到達潰堤邊緣。

  他端起手邊的酒,舉頭一仰而盡,寄望酒精能夠澆滅胸口間起伏跳動的火焰。卻未料金黃色液體一下肚,心口的烈火燒得更熾。

  「要不是認識這麼久,老大他才不會問你這種問題。」

  出人意料之外,一向少言、素有「冷面」之稱的靳旭揚,居然搶先發表他的意見,言下之意——他是挺褚韶塵的。

  「哦——我們三個人可是有志一同,Boss的疑問也正是我最好奇的,商策,你真的就這樣放皖皖走?」

  褚韶塵是靳旭揚和齊晊曜的頂頭上司,一個人稱他「老大」,一個則叫Boss。

  「明天她都要嫁人了,你們現在討論這種無聊話題做什麼?」

  愈是焦躁,商策就愈迫切地需要酒精的麻醉,在他們你一言、我一語之際,他又已經三杯黃湯下肚。

  「就是因為明天她就要嫁人了,才要你現在趕快弄清楚自己的感情,如果……還來得及——」齊晊曜是故意不言明,他要給商策多一點想像空間。

  「我不允許有任何的如果。」商策極度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現在的他連「如果」這樣薄弱的暗示都禁不起。

  「不允許?」褚韶塵玩味著這三個字,「那麼代表這個如果就很有可能會發生囉。」

  「你是喜歡皖皖​​那隻吱吱喳喳的小麻雀的,對不對?」齊晊曜這簡直是火上加油,把問題一下子給搬上檯面。

  看商策仍然緘默不語,靳旭揚又補上一句:「我看皖皖嫁人後,你就再也找不到比她更愛你的人了。」

  「夠了沒有,你們你一言、他一語的,到底是想做什麼?」商策只有用憤怒才能掩飾自己紛亂的情緒。

  「不是我們想做什麼,而是如果你是愛著皖皖的,那麼你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麼?」褚韶塵是一個感情失而復得的人,對於人生至愛他比任何人都懂得珍惜。

  「我不愛她——」商策帶著濃濃的酒意嘶吼著,在他喊出這四個字的瞬間,他內心深處似乎有個角落正在急速的崩落……

  「只要不是有人在自欺欺人就好。」齊晊曜忍不住調侃。

  商策的表情太明顯了,他那種被別人看穿心事的狼狽和惱羞成怒的態度已經證明了他的心虛。

  應該說是他以前掩飾得太好了,也可能是一直都沒有出現一個很好的機會,逼他對自己的感情坦誠。

  「你——」商策緊握著拳頭,要不是靳旭揚及時橫在他和齊晊曜之間,說不定向來不太知道死活的齊晊曜已經挨了幾記拳頭了。

  「我們都是為你好,你又何必動怒。」

  這時靳旭揚順手扶住商策醉得有些傾斜的身子,原來他已經被自己灌得差下多了。

  「先送他回去吧。」褚韶塵搖頭嘆息,藉酒澆愁的滋味他是比誰都還來得清楚,只有一句話可以形容——苦不堪言。

  「他醉成這個樣子,會不會等他明天醒來時,皖皖已經嫁人了?」

  架住全身癱軟的商策,靳旭揚似乎十分習慣應付這樣的狀況,把商策拖出屋子,三兩下便扔上了車。

  只是沒有人可以回答他的問題,明天的事誰猜得準呢?

  在商策的住處四個女生聚在一起,因為大家十分清楚向皖皖的心情,所以今晚的聚會絲毫沒有PARTY的氣氛,她們三個人是名副其實地來陪向皖皖的。

  就在三個男人把醉得一塌糊塗的商策扛回來時,向皖皖簡直是驚呆了,而她身後的三個女人只是面面相覷——太明顯了,再強的男人碰到感情的問題也都會成為弱者。

  「阿策他怎麼了?」向皖皖沒見過商策喝得這麼醉過。

  「誰曉得。」齊晊曜搖搖頭。「我們只負責把他扔上床去,其他的妳自己看著辦。」

  他們的問題就留給他們自己解決,如果商策能夠酒後吐真言,那是再好不過,然後如果能再更進一步來個酒後亂性,就是百分之百的妙不可言了。

  擾擾嚷嚷、七手八腳的,商策果真被丟上了床,三對賢伉儷極有默契的一刻都不想多待,一一撤退,獨留下向皖皖面對爛醉如泥的商策。

  「阿策,你怎麼樣了?哪裡不舒服?想吐嗎?」看見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痛苦難當的商策,向皖皖有點不知所措。

  「喂,妳吵不吵啊,妳吵得我的頭好痛——」商策猛按著太陽穴,吃力地從床上坐起身來。

  「你要不要喝水?我去泡茶給你,你要不要用濕毛巾敷敷臉?」

  向皖皖慌得有點暈頭轉向,她不知道在面對一個暍醉酒的人時,只要她去做其中任何一項都強過在他面前絮絮叨叨。

  「妳煩不煩!」商策用力地支起頭,「我什麼都不要,只要——」

  當他迷亂、渙散的眼神對上向皖皖波光清澈、充滿焦慮的眸子,他原本逐漸崩落的心在剎那間全部瓦解。

  「你要什麼,我去拿。」向皖皖很認真的問,一看到商策酒醉痛苦的模樣,原本任性建構起來的冷戰馬上全都喊停。

  「我要——」商策用他略帶沙啞的聲音低沉地說著,然後他頓了一下便冷冷地笑了起來,「哈哈哈——我要一種叫做至死不渝的愛情,哈哈——這世上沒有,對不對,哈哈——妳找不到的。」

  商策這瘋言瘋語的樣子讓向皖皖有些惱火,她轉身走了開來,回來時手上多了一杯水,二話不說的朝他灑去。

  「妳在幹什麼?!」商策成效不大地想要拍去肩頭上的水,嘴巴因極為不滿而嚷著。

  「我要教你清醒一點。」向皖皖鼻尖一酸,她其實是不想落淚的。

  「你要的東西,我一直都想要給你,可是你總是棄之如敞屣,你今天在這裡發什麼酒瘋,你懂得什麼叫做至死不渝的愛——不是我找不到,是你看不到,不,是你根本不要——」向皖皖咬著下唇,悲憤交錯的淚不聽話地滑過雙頰。

  「對,我不要,是我要不起……皖皖,妳就是太傻……」商策訥訥地說,他歪斜地滑下床來,想再去找酒。

  他一定是醉得還不夠,所以心還有感覺,他恨不得能把整顆心挖出來直接泡在酒精裡,或許這樣就能完全麻痺。

  「你要做什麼?」

  扯住商策癱軟的身子,向皖皖氣惱地把他推回床上去。

  「酒,再給我酒——」

  這下子向皖皖更火了,她又走開,再度回來時手上果真多了一瓶烈酒。

  「你以為就只有你需要酒精?」

  她打開瓶蓋,當著商策的面,就著瓶口牛飲似地把酒灌進嘴裡。

  「妳——」

  看見向皖皖瘋狂地朝自己嘴裡灌酒,商策一急腳步不穩地站了起來,一把想搶下向皖皖手中的酒瓶,沒想到一股蠻勁便直接把她整個人往他自己身上扯,最後兩人雙雙跌到床上,身體曖昧地交纏在一起。

  「孕婦不准喝酒!」

  商策被向皖皖壓在身下,他體內的血液開始不聽使喚地在血管裡奔竄。

  「不懂得愛的人才不准喝酒!」

  和商策如此近距離的「面對面」,向皖皖被他鼻息間的酒氣醺得快醉了,她一時沒力氣從他身上爬起來,只能反唇相稽。

  「妳懂得愛?」

  商策的手已經不知不覺地鎖上向皖皖的纖腰。

  「當然懂。」

  商策的醉話問得有點不明所以,向皖皖不知是該氣惱,還是覺得好笑,只是他的眼神霎時變得好怪異,而這種似笑非笑的邪魅眼神她曾經看過一次——就在「蟲蟲計畫」的那一夜。

  就在向皖皖覺得事情有點錯亂,心臟在胸口狂跳不已的當下,商策的手掌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來到她的頸項,突然一個按壓,她的唇便牢牢地覆住他的……

  是酒精的催化,商策大膽、用力地吸吮著向皖皖柔軟溫潤的雙唇。

  在那夜之後,他記得在醫院他也吻過她一次,但,除了立即否決了那個吻的意義外,他更是不斷地克制自己瘋狂想念這兩片唇瓣的念頭。

  傻的人究竟是她,還是他?

  在一記激狂、纏綿的深吻後,商策在向皖皖細膩的頸項間落下無數個綿密的輕吻,而他濃濁的語聲隨著細細的唇印在她耳畔響起。

  「如果我現在就想要……妳會不會給我?」

  「你要什麼……」

  向皖皖瞪大了眼睛,喝醉了的阿策竟變得如此輕狂,在已經有過一次男女歡愛的經驗後,她自然知道剛才的吻和現在商策口中的低語暗示著什麼。

  「妳以前一直想要給我的--至死不渝的愛情……」

  「啊--」向皖皖驚叫了一聲,因為商策迅速矯捷地變換了姿勢,將她整個人壓在身下。

  「妳說的那種愛情究竟是什麼滋味……」

  商策果然是醉糊塗了,平常的他風流卻絕不輕狂,言語間更不曾如此迷亂或顛三倒四。

  對自己現在的處境,向皖皖並沒有絲毫的害怕,就像那一夜獻身給自己心愛的男人一樣,她渴望著他的佔有。

  只是他對她呢?純粹只是藉著酒精宣洩肉體的慾望嗎?

  「阿……策,你愛我嗎?」他的身體對她的渴望讓向皖皖變得大膽。

  沒有任何回答,她的唇再度被封住,商策的一隻大掌已探進她的衣衫,迅速地攫住她渾圓的雪峰。

  「啊--」

  她的鼻息間充斥著由商策身上散發出來的酒氣和急促的粗喘,隨著他的手掌在她的雙峰之間恣意的搓揉,她感到體內有種不知名的渴望漸漸被喚醒。

  突然,商策的動作變得急躁而不耐,像是對隔在兩人之間的障礙感到極為不滿似的,他奮力地扯下向皖皖身上的障蔽。

  在那對凝脂的雪峰呈現出來的瞬間,商策傾身含住那誘人的蓓蕾,瘋狂地兜劃、啃噬。

  向皖皖也開始感到呼吸急促,原來來自於心愛男人的愛撫,不同於初夜的倉皇,竟是如此醉人。

  伸出微顫的小手,向皖皖大膽地用手指劃過商策俊挺的臉龐,她已經不在乎他是因為酒精的作用,還是其他原因而對她激狂的需索,既然早就註定此身屬於他,就是在他身下化成一團灰燼她也心甘情願。

  「我愛你……阿策……」

  向皖皖毫不保留地奉獻上自己,在商策狂亂地褪去身上的衣衫後,她用全心全意的愛意回應他身體狂烈的呼喚。

  順著他的手下移至她的小腹,她的血液竄起一陣燥熱,體內的酥麻引起一陣陣暈眩般的迷亂。

  「愛我……我總是習慣聽著妳說……愛我……」

  這才是真正的穿腸毒藥,它讓商策早在無形中中了向皖皖的毒,而且還上了癮,今晚藉著昏亂的酒意他終於不得不坦誠。

  「嗯--啊--」

  向皖皖拱起身子,仍因不習慣商策指尖的入侵而睜大雙眼。

  商策再度含住早已堅挺綻放的粉蕾,手指有節奏的抽送並邪恣地自嬌掩的花徑中引出陣陣春潮。

  「皖皖……讓我愛妳……」

  難耐胯下腫脹,商策火熱的昂挺緊抵著甜蜜溫潤的花徑入口,不斷的廝磨,直到他再也控制不住,雙掌迅速下移,捧住向皖皖那圓潤的美臀,用力一提,將美麗的花谷推向他滾燙的灼熱--

  瞬間,商策在向皖皖身體裡燒出一片火焰,立即帶來前所未有的銷魂體驗。

  他開始剽悍且一次比一次更加深入的撞擊,而在他激烈的抽送中,向皖皖微微睜開迷濛的雙眼,直勾勾地看著在她上方偉岸、激狂的男人,彷彿要將他對她的渴望深深烙至腦海似的。

  在一記狂猛的撞擊後,向皖皖體內漫開了一陣迷醉的顫慄與痙攣。

  而商策像野獸般嘶吼著,在她下意識緊攏的雙腿間作最後、最狂野的衝刺,最後任由一股熱流衝進她的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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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淡淡的彩妝,純白的婚紗,昨晚像一場夢,而她向皖皖永遠是那個最早從夢裡醒來的人。

  端坐在教堂後方小小的休息室內,任由其他人忙進忙出,她並沒有忘記要在臉上堆出一朵與這場婚禮相襯的笑容。

  最感到意外的莫過於齊晊曜了,沒想到他的「烏鴉嘴」什麼時候開始靈驗了起來,婚禮都要開始了,那個商策竟還醉死在家裡。

  一般言情小說的劇情不該是這樣的啊!

  昨晚不該什麼事都沒發生——那太離奇了!

  這不知道是不是叫做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一切都太沒道理了!

  至於伴娘莎賓娜,在商策出現以前,她一直都十分稱職且熱絡地代替未婚夫以主辦婚禮的家長身分自居。

  而馬克則體貼的陪伴在向皖皖身旁,時時替她舒緩婚禮前的緊張。

  其實她一點都不緊張,只是有些麻木。

  經過這些日子和昨夜激狂的糾纏,對於這場婚禮存在的意義,她愈是感到模糊而不確定。

  在她被白紗緊緊包裹住的身體裡,狂跳著一簇簇不安定的火焰,那些火焰正是她對某個男人的愛,此時此刻,體內那團火仍熾烈地燃燒著……

  她不懂,為什麼自己會坐在這裡?

  她不該坐在這裡的。

  看著馬克爽朗、無私的笑臉,她覺得自己唯一對不起的人就是他。

  離婚禮預定的時間只差五分鐘了。

  眾所矚目、遲遲沒有現身的商策,終於出現在休息室外。

  他並沒有走進去,只是怔怔地從窗外望著端坐在長椅上那個美麗的新娘。

  一切都亂了——

  在他頂著宿醉、欲裂的頭痛醒來的那一瞬間,他已意識到自己竟然做了一件最該死的事,而他也終於不得不坦誠地面對自己克制、壓抑了多年的愛。

  在她即將嫁作他人婦的前一刻,他腦子裡想的竟是該不該去破壞這個由他一手促成的婚禮。

  「到現在,你還是不敢把她留在自己身邊?」

  他身後響起了葉歆雨的聲音。

  商策苦笑不語,他今天才發現自己的懦弱,也許他永遠都只配做一個對愛不誠實的人。

  「你不回答,是表示真的不敢,還是已經有點動搖了?」

  在商策眼裡,葉歆雨看見兩團顯而易見的濃烈情火,他不應該再逃避下去了。

  「如果我很明確的告訴你,皖皖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你還是決定要放她走嗎?」

  葉歆雨忍不住要冒個險,這場婚禮並不是個幸福的婚禮,昨天皖皖才偷偷地把一切都跟她說了,而她最反對用這種逃避的方法來粉飾太平了。

  「妳說什麼?」商策側臉瞪視著葉歆雨。

  「我想,一開始你不是也猜到了?」葉歆雨反問。

  「可是,為什麼皖皖要說孩子是——」他是猜到了,他會如此輕易讓謊言蒙蔽了心智,也許是因為謊言比事實更容易教人接受。

  「你忘了,你曾經強烈地要求她拿掉孩子,為什麼你不肯讓她生下你的孩子?對一個那麼愛你的女人來說,你實在太殘酷了!」

  商策苦笑,冷哼了一聲,「我不是不肯讓她生我的小孩,我是從沒打算讓任何女人生下我的小孩。」

  他的偏執已經變成一種可笑的愚昧,就和他一直不敢坦誠接受皖皖的愛一樣,因為他愛得比任何人都還要強烈而深刻,他害怕受到傷害,所以一味地逃避。

  「可是你跟莎賓娜——你們不是打算結婚,未來也一樣會有小孩的!」

  「不,不會的,莎賓娜在大學的一場馬術比賽裡受過重傷,她這輩子再也無法生育了。」

  這就是為什麼他會選擇莎賓娜做為人生的伴侶,那會是一種既安全又毫無負擔的感情——他覺得可以保護自己一輩子不再面對傷害。

  「這是你選擇她的理由?你愛她嗎?」葉歆雨實在太震驚了。

  這時,兩人突然才發覺身後站了一個人——

  莎賓娜用她那雙不敢置信、飽受傷害的眼睛直望向商策。

  「我是那麼的愛你——」這幾乎已是一種控訴。

  「莎賓娜,我很抱歉……」商策知道自己已經傷害了她,但道歉能改變什麼呢?

  「我說過,男人不應該只會對女人說抱歉。」這太傷人了!

  就在此時,教堂裡準備開始舉行婚禮的喧鬧聲已經傳到了休息室,而每一個人似乎都不約而同的過來詢問商策的意思。

  然而,商策仍然沒有任何表示。

  於是,眾人魚貫地進入教堂,一對新人和伴郎伴娘亦在音樂的帶領下站定在祭壇之前。

  神父開始一段冗長的祝辭,最後他問:

  「馬克,你願不願意娶向皖皖為妻,一生…​​…」

  「我願意!」馬克回答。

  接下來神父又問:

  「向皖皖,妳願不願意嫁給妳身旁的這個男人,一輩子……」

  「我——」

  向皖皖定定地看著神父,然後側身看了眼馬克,她發現自己還是沒有辦法跟這個人結婚,抬眼對住祭壇上的十字架,她不能在上帝面前立下假的誓言,她不能欺騙自己,更加不能欺騙別人。

  「我……對不起……」

  一個轉身,她不顧全場鼓譟的嘩然,拚了命的就往外跑。

  其他人則是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嚇得當場呆愕了好幾秒,隨即跟在她身後追了出去。

  向皖皖跑得很急,卻因身上穿著那襲礙手礙腳的婚紗根本就跑不快,在她衝出教堂撩起笨重的裙擺,準備步下階梯的瞬間,大夥兒幾乎都已經來到她身後。

  然而,正當此時,向皖皖背後突然出現一雙手,她感到背部被一個強勁的力道往前一推——

  「啊——」

  伴隨著一聲駭人的尖叫,向皖皖整個人從階梯上重重地摔了下去。

  看著這觸目驚心的一幕,商策全身的血液在瞬間逆流,他第一個奔下階梯,衝到向皖皖身邊——

  「皖皖——」他狂呼著,雙手顫抖著從地上扶起向皖皖的身子。

  「阿……策……」從四肢百骸傳來的疼痛啃噬著向皖皖全身上下的神經,她​​虛弱地睜開眼,看見商策那充滿焦慮和驚恐的眼神。

  「啊——」一陣劇痛從小腹傳來,向皖皖按著肚子,撕裂般的疼痛掩不住她無邊的恐懼。「孩……子……」

  一片鮮紅的血液在剎那間染滿了純白的婚紗,強烈的對比在眾人眼中映出一副驚駭的畫面。

  「皖皖……妳要撐著……」

  商策恐慌極了,眼見向皖皖身下的白紗被染紅的面積愈來愈大,他體內的血液也彷彿跟著一點一滴流失。

  「對……不……起……」神智幾乎已經被暈眩給吞沒的向皖皖,虛弱地低喃著:「我們……的……孩子……」

  不作他想,商策立即抱起陷入昏迷的向皖皖,奔向停放在不遠處的車子——

  ***

  急診室外的紅燈亮著。

  從婚禮現場趕來的一干好友,著急地在急診室外的長廊等待著,然而,卻沒有一個人能夠真正體會到急診室內是如何的混亂和危急。

  「啊……孩……子……」向皖皖在手術台上發出昏亂,細碎的呢喃。

  夾雜在急救行列中的商策顧不得手邊正在進行的動作,推開一旁的護士俯身緊緊貼近她。

  「皖皖,皖皖——」商策急喚,深怕她聽不見他。

  「阿……策……」向皖皖十分吃力地睜開雙眼,來自下腹的噬人疼痛一點都沒有減輕,反而一波猶勝一波地向她席捲而來。

  「皖皖,妳一定要撐著——」

  這回出血的情況實在太駭人了,尤其是看在身為醫生的商策眼裡,他內心的恐懼絕非一般人能夠想像。

  「孩子……怎……麼……樣了……」

  她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孩子,為什麼她的​​肚子會這麼痛? 而這次的痛怎麼跟上一次完全不一樣?

  這時,主持急救的霍醫師探過身來,口氣十分緊急。

  「院長,病人現在的狀況太危險了,我想必須立刻動手術進行人工流產。」

  「好,馬上動手術。」這樣的結果早在商策的預料中,他用一種專業的果斷回答霍醫師。

  「不……」原來已經十分虛弱的向皖皖在聽見他們的對話後,情緒突然激動了起來。「不要,我……不要……動手術……」

  「皖皖,妳冷靜一點——」

  商策的話都還沒說完,向皖皖已經撐起身子,扯開身上的氧氣罩和所有急救的導管。

  「我……要我……的孩子。」她搖搖晃晃地滑到床邊,想要下床。 但是,以她現在的體力根本就辦不到,腳下一個踩空,整個人便從手術台上跌了下來。

  「皖皖!」商策見狀,立即撲身向前。

  「不,我不要動手術,阿……策……不要……不要殺了我的孩子……」

  向皖皖瘋了似地揮動著雙手,不要任何人靠近她。

  「皖皖,妳聽我說。」商策不顧一切地奮力抓住向皖皖的手臂,將她陷入狂亂的身體扯向自己。「妳必須立刻動手術,否則——連妳自己都會有危險!」

  「我不要……他是我的一切……我的孩子……我一定要留住他……」

  向皖皖仍舊死命地掙扎,失去孩子就等於失去商策的愛,不!這樣她會活不下去……

  「皖皖,妳別再任性了,乖乖聽話,妳看……妳還在流血……」

  商策的心絞痛著,從向皖皖下體流出來的血在地上暈成一片。

  「不,我寧願失去自己的生命……也不要失去他……」

  這個孩子是她和商策唯一的聯繫,如果失去他,她就什麼都沒有了。

  「妳——妳不想失去孩子,可是,我卻不想失去妳啊——我愛妳。皖皖,我愛妳,我不要失去妳。​​」

  商策使盡所有力氣將向皖皖鎖死在懷裡,克制、積壓了多年的愛意終於在這一刻完完全全地傾洩而出。

  「你……說……什麼?」

  向皖皖呆呆地靠在商策的胸前,昏亂的心緒被一種悸動所取代。她……有沒有聽錯?

  「妳必須馬上動手術,聽我的話,快——」

  商策一見向皖皖的情緒終於穩定下來,現在他最關心的還是手術。

  「不。」向皖皖遲緩地搖著頭。「你……剛才……說……什麼……」

  商策實在是急了,要救向皖皖時間是關鍵,手術不能再拖了。

  「我愛妳,我不能失去妳。現在我們雖然救不了孩子,但是,以後我們還是可以再有小孩的。」

  「你……是……為了要我……動手術……才這麼……說的……對不對?」

  向皖皖已經毫無血色的臉上浮現一朵虛無的笑。不管怎樣,能在死之前聽阿策這麼說,她還是好高興。

  「不,不對。我愛妳,真的。」商策更慌了,向皖皖的神色已經愈來愈差了。「別再說傻話了,求求妳,再不動手術就來不及了,我不許妳丟下我——」

  「我好……幸……福……阿策……」說著,向皖皖終於在商策懷中失去所有的知覺。

  「快——」

  商策將陷入昏迷的向皖皖抬上手術台,所有醫護人員也立即展開急救。

  ***

  孩子沒了。

  由於大量失血,向皖皖仍然在昏迷中。

  商策則是寸步不離地守在她身邊,自責和懊悔摧折著他,怕她再也不肯醒來見他的恐懼,更是絞痛著他的心。

  他過去的逃避和懦弱不僅傷害了身邊最重要的人,而且為此還得付出這麼慘痛的代價——

  他到底是太聰明還是太笨?

  「我——知道——道歉也不能彌補什麼……」

  莎賓娜來到商策身後,回想當時,她真的是瘋了,她把心裡的恨和怨連同對向皖皖的妒,都發洩在那個猛力一推上。

  她所犯下的錯誤不僅殺死一條未出世的小生命,就連向皖皖此刻都還在死亡的邊緣掙扎,甚至讓原本最有權利要求商策彌補她的立場都一併失去了。

  「妳走吧。」商策沒有回頭。「錯不在妳,我沒有資格責怪妳,因為一切都是我的錯,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如果上帝非得要奪走他們的生命,一切才能得到救贖的話,所有的責任都應該由我來承擔,我很抱歉也傷害了妳。」

  商策用頭抵著病床床沿,他是經過了深切的體認才說出這一番話的,現在的他什麼都不想,只求皖皖能醒過來。

  莎賓娜低低輕喟了聲,默默地退出病房。

  獨自守在病房裡的商策只有繼續他深切的呼喚——

  「皖皖……原諒我……妳問過我是否愛妳,現在我可以大聲地回答妳,愛妳,我愛妳……妳別丟下我一個人,是我的錯……妳醒來吧……別用這麼殘酷約方式懲罰我……求妳……」

  ***

  商策一連五天守在向皖皖身邊不肯離開,就連褚韶塵這一干好友都拉不走他,所有人不僅要擔心向皖皖,同時更怕他會撐不下去。

  誰都不曉得這個結局會怎樣,如果向皖皖有個萬一,必定會導致難以收拾的下場。

  「你們都回去吧。」商策的憔悴任誰看了都會覺得不忍的。「讓我有多一點時間可以單獨陪陪皖皖。」

  齊晊曜他們幾個人無奈地對望交換著眼神,商策的語氣競像是要與人訣別似的,使得所有的心都是沉甸甸的——聽說向皖皖今天的情況似乎有點糟,只不過,沒有人敢多向商策探問一句。

  眾人離去後,商策仍然只是呆坐在他苦苦守了五天的位置上。

  他執起向皖皖毫無反應、織瘦的小手,嘴裡又再度喃喃的低語:

  「妳記不記得有一次上帝也想來把妳搶走,妳還記不記得當時我跟妳說過了什麼——我說,皖皖,妳千萬要記住,即使在夢裡見到了上帝或是其他什麼人要來接妳,妳都不可以理他們……妳記得嗎?我說過,妳是我的,就算是上帝,我也不准他把妳帶走……記得嗎?記得嗎?」

  所有關於他和向皖皖的記憶,都在這幾天徹底的被複習了好幾遍。

  他有什麼力量可以和上帝爭奪他要帶走的人?

  他有的只是渺小的愛而已。

  他不知道這是否足以拿來與上帝抗衡?

  也許會有效,就在那個風雪交加的夜晚他試過一次,那時向皖皖便奇蹟似地回到他身邊。

  如今,上帝是否會輕易罷手?

  看著那張蒼白、沉靜的臉,為什麼那張熟悉的臉已不再用洋溢著愛的笑臉迎向他? 這是她對他無言的抗議嗎?

  俯身脫下鞋子,商策掀開覆在向皖皖身上的白色床單,在她身畔躺了下來。

  「皖皖,妳是因為累了才一直睡的,對不對?」

  商策側過身,他已習慣了沒有回答的對話。

  「我也好累,妳陪我……」

  他拉起向皖皖的手圈住自己,像是怕她在他熟睡時會離去似的。

  漸漸的,他的呼吸慢慢變得沉穩而規律,夢裡他回到童年,一向不哭的他,不知為什麼眼淚一直流個不停,忽然有人不斷地為他拭去臉上的淚……

  然後他睜開眼睛,他的眼睛裡看見了皖皖的臉,而她的臉上染滿著笑意,一雙深摯的眼眸定定地看著他。

  「乖乖的睡吧——」

  一聲輕柔的安撫讓他再度閉上眼睛,再度沉入很深、很深的夢境裡,在十分刺眼的光束中,他好像看見那個穿著白袍的上帝正要離去的背影——

  ***

  向皖皖奇蹟似的醒過來了。

  不過,她的身體卻是經過一個月的休養,和商策細心的照料才慢慢恢復的。

  這時正好遇上葉歆雨生產,褚韶塵像爇鍋上的螞蟻似的在產房外轉來轉去,還好葉歆雨的產程不算太久,否則可能會有人因為緊張過度而被抬進急診室。

  就在一切都似乎要圓滿落幕時,商策竟突然不見了,而且沒有人知道他上哪兒去。

  直到某一天,向皖皖從褚韶塵和葉歆雨夫妻無意問的對話裡尋得一些蛛絲馬跡。

  於是她千里迢迢,又是飛機、又是搭船的,越過半個地球來到位於愛琴海的小島。

  向皖皖才上岸,就看見商策等在碼頭。

  「喂!你這個男人是不是沒有人在你後頭追著你,你就很不舒服、很不習慣啊?」

  經過這許多事,商策連性情都改變了很多,以前絕不輕易表露的深情此刻清楚地浮現在他帥氣的俊臉上。

  「我是怕有人再也不會追來。」

  商策這次不是逃避,是有許多事他必須花點時間來沉澱。

  「怕我不追來,那你幹嘛跑這麼遠?」向皖皖不平地嘟囔著。

  「人都來了,就別計較了嘛。」說著,商策伸出雙臂緊緊地將向皖皖鎖在懷中,像是要把她嵌進自己的身體裡。

  「怎麼可以不計較!」向皖皖佯裝生氣地推開商策。「我好倒楣,為什麼老是要我追著你呢?」

  「不然,以後換我追著妳,好不好?」商策逗著向皖皖。

  「換你追我?」向皖皖煞有其事地想了好一會兒,「不、不,不管怎麼樣,一定都是我吃虧,不行,誰教我愛你比你愛我還多。」

  「那妳想要怎樣妳才不吃虧?」商策反問。

  「嗯——我規定你,以後不管到哪裡都要帶著我,這樣就不必追來追去了。」這真是個天才妙計!

  「這樣啊——那現在我要去上廁所,妳要不要一起來?」商策逗她逗出興致了。

  「哼!」向皖皖雙手扠腰,氣得兩頰鼓鼓的,「你好過分——」

  「開玩笑的啦。」商策握住向皖皖的手,彎下身在她耳邊低聲說:「我現在想去製造一個小孩,妳來不來?」

  「你——」

  「哈……」

  在一陣嬌斥和歡笑聲中,商策熟練地抱起心愛的小女人。

  反正也好久沒度假了,而且他們兩人又是那麼地想要個小孩。

  天時、地利、人和樣樣具備,好似就只差那一點點努力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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