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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金萱]蒼天可鑑情(曾經滄海3)[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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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30 01:51:3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簡介:

她抗拒愛情的防毒軟體,從遇到他後就未再更新,
明明嫌她麻煩,他卻還是收留了離家出走的她四年,
令她明知是契約同居,仍不由自己深陷在他的溫柔裡,
即使他後來為了別的女人離開,讓她的等待落空,
她還是非常感激這個嘴硬心軟的男人,
所以聽說他弄錯自己的心意想復合,她不禁猶疑了,
但她好怕再受傷,只能拚命說服自己他不可能愛她,
問題是,她真的對這男人沒有抵抗力呀!
光從他誤以為她弟是劈腿的新男友,氣得幫她討公道,
以及他拐她搬回去、拐她復合、拐她結婚的種種行徑,
她就忍不住失守又再度愛上他,
不同的是,這次她清楚看見了他心動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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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30 01:52:21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曾呈羿、傅經雲、紀滄廷、何海胤四個人的交情源於當兵時期,是軍中同袍兄弟。
  但,他們可不是因興趣或個性相似才會走在一起,而是老被當時他們那個歷經女友兵變,整天咳聲嘆氣的瘋子班長找麻煩——只因為他們長得高大、英挺、帥氣,和拐走他女朋友的傢伙同型——才會因同病相憐而成為莫逆之交。
  在軍中時,瘋子班長老愛叫他們四人為「曾經滄海」,因為從他們四個人的名字中各取一字,竟剛好可組成「曾經滄海」這四個字。
  所以在軍中,他們莫名其妙成了別人口中的「曾經滄海」四人組,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當然有難的機率較多。
  雖然莫名其妙,但他們四個卻因此成了莫逆之交。即使在退伍後因各自人生規劃不同失聯好幾年,亦不影響他們四人深厚的友誼。
  只是當多年後再度聚首,四個人無意間談起何時結婚這話題時,竟一個個相對苦笑。因為他們作夢都沒想過「曾經滄海」這詞會像個詛咒般一一降臨在他們身上,四人無一倖免。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在過去失聯的那幾年裡,他們竟都有過一段曾經滄海的愛戀,有個遺忘不了的戀人,並在分手之後不時暗忖,如果有緣……盼能再續前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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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30 01:53:1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那個女人有著一雙修長的美腿,一頭性感的大波浪捲發,一張瓜子臉,和一雙大眼睛,以及那至少三十四D的豐滿好身材,完全就是他夢中情人的模樣。最重要的是,那女人似乎也對他有好感,不時朝他媚眼微笑,還主動問了他一些私人問題。
  「你幾歲了?怎麼還沒結婚?該不會快了吧?」
  雖然她始終面帶微笑,問時好像有些不經意,但他仍可以感覺到她隱晦的試探。
  她對他有興趣。紀滄廷的第六感明顯的告訴他。
  「連女朋友都沒有,要怎麼快了?」他微笑的回答。
  的確,他確實沒有女朋友,只有一個同居了四年的同居人兼性伴侶罷了。
  這並不是他自以為是的想法,而是白紙黑字,有契約可以證明的事實。
  樓淨嵐與他的關係,說穿了就是互助合作的一種。
  當年,她不知為何走投無路,在大雨夜裡像只落水狗般的被他撿回家,之後,她求他收留,他萬分不願,她卻死皮賴臉。
  為了讓她知難而退,他開出若她要留下來,就只能留在他床上這個要求,而她竟然在猶豫片刻後,加注一條只要他能幫她找到一份不需要學歷資料的工作,她就同意做他的女人。
  她讓他有種作繭自縛的感覺,但話已出口,他又不願認輸,便與她簽了一紙合約,他替她找到一個穩定的工作並提供住宿,而她則成為與他同居的性伴侶,兩人不談感情,互不干涉自由,關係保密,直到他有喜歡的人或她主動離開為止。
  很荒謬吧?但是他已經給她留了隨時都可以反悔的後路,只要她離開就行了。
  可是,她卻沒有離開,還真的厚臉皮的就在他家住了下來,而且一住就是四年。
  孤男寡女同處在一個屋簷下四年,即使對方長得清秀可人、小家碧玉,和他喜歡的性感嬌媚類型完全不同,但他不是柳下惠,而是個正常的男人,不可能坐懷不亂四年,所以最後依舊演變成了契約上的那種關係。
  不過,這不正常的關係也到該告一段落的時候了。
  紀滄廷在和孟莉結束第三次的單獨約會後,便有了此決定。
  「有空嗎?過來坐一下。」
  聽見他的聲音,到廚房倒水喝的樓淨嵐看了坐在客廳沙發上的他一眼,點了點頭,先替自己倒了杯水之後,這才邊喝邊走向客廳,在他面前的沙發上坐下。
  「幹麼?」她問他。
  「我替你找了一間小套房,你有時間就整理一下東西,週末我載你過去。」他開門見山的直接對她說。
  時間像在這一瞬間完全靜止了一樣,讓樓淨嵐喝水喝到一半的動作霎時停在那裡,腦袋也呈現一片空白的狀態。
  時間真的靜止了嗎?並沒有,因為她仍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怦、怦、怦……
  「為什麼?」她緩緩地放下杯子,不解的看著他問道。
  「當初不是說好了,如果我有喜歡的人之後,你不可以再繼續纏著我?」他皺了皺眉頭。
  「所以你有喜歡的人了?」她沉默了一下,開口問他。
  「沒錯。」他點頭道。
  樓淨嵐不由自主的呼吸微窒了一下,「為什麼我從沒聽你說過?」
  「我有必要每件事都向你報告嗎?」他的眉頭愈皺愈緊。「別忘了,當初說好的互助條件之中包含了互不干涉一切。」他看著她說。
  「我並沒有干涉你任何事,只是問一下而已。」
  「為什麼要問?你該不會是住得太習慣了不想離開吧?或者是……」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緩慢地問:「你愛上我了,不想離開?」
  她沉默了一下,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緩聲說道:「如果我說是呢?」
  他的眉頭皺得益發緊窒,毫不留情的開口說:「我不愛你。還有,請你別忘了契約——」
  「我也不愛你,我又不是笨蛋,明知道和你的關係只是利益交換,還傻傻地付出真感情。」她驀然打斷他,輕諷的搖頭。
  他張口結舌的看著她,表情有點錯愕。
  「你放心吧,君子有成人之美,我會盡快收拾好東西的,過去四年來謝謝你的關照。」她微笑的對他說。「還有,套房就不用了,我自己會找地方住,等我找到房子之後,我會立刻搬出去。」
  「為什麼不要套房?你連看都還沒看過。」他問她。
  「工作了這麼多年,我手上有些存款,比起租房子住,我更想買一間屬於自己的房子,擺脫無殼蝸牛的身份。」
  「你想買房子?」
  「嗯。」
  「買房子不是件簡單的事,要找到喜歡、價錢又能接受的沒那麼容易,你該不會想在找到房子之前繼續住在我這兒吧?」這麼一想,他忍不住衝口又問:「你不會是想利用這個藉口不離開吧?」
  樓淨嵐渾身一僵,臉上的神情瞬間冷了下來。「在你眼中,我是那種會耍心機、耍手段的女人嗎?」她定定的看著他說。
  他皺了下眉頭,「我不知道,因為我始終不瞭解你,所以——」
  「我明天就搬,找不到房子會去住旅館,這樣行了嗎?」她打斷他,冷冷地說。
  「我並沒有要你明天就搬的意思,只是——」
  「只是你現在有了喜歡的人,看到我就讓你覺得不舒服,覺得如鰻在喉,覺得我會影響你的幸福,甚至破壞你的戀情,是嗎?」她再次打斷他,迅速替他說完。
  「我懂,所以你放心,從今天開始我會認清自己的身份,不會替你增加任何一絲麻煩的,老闆,畢竟我還要工作賺錢,還要仰賴你給的薪水生活。為了盡快如你所願,請容許我明天請假一天,我保證等你下班回家後就看不到我了。抱歉,因為時間有限的關係,請容許我先告退去整理東西了,失陪。」
  她連珠炮似的說完一長串話之後,不等他再開口說什麼,直接端著杯子起身,大步走進房間,砰一聲關上房門。
  紀滄廷不自覺地輕皺了下眉頭,他明白自己的要求是有點突然、有點過分,但是他都先替她安排好住處了不是嗎?這難道還不夠仁至義盡?
  況且當初白紙黑字上的契約可是寫得清清楚楚的,只要他有喜歡的人,她就必須立刻離開,不得有異議,她也同意了。不是嗎?
  是過去幾年他對她太好了,才會讓她忘了自己的身份嗎?
  算了,今天就讓她好好冷靜一下,明天再和她說吧,不管她能不能接受,她都非搬離他家不可就對了。
  帶著堅定不移的決心,他回房休息睡覺,隔天早上照常去公司上班,然後發現她竟然真的曠職一天,沒來上班。
  算了,也許他昨晚突如其來的要求對她而言衝擊真的太大了,她在家休息一天平復心情也是情有可原。
  時間在忙碌中過得非常快,下班時間轉眼就到。
  因為心裡有事,紀滄廷也沒心情加班,把手上較為緊急的工作做完後,就急匆匆的下班回家了。
  途中,為了安撫不知道情緒是否已經平復的她,他特別買了她最喜歡的炸醬麵回去給她當晚餐。
  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已經離開了,而且屋裡沒有留下任何一個屬於她的東西,全搬得乾乾淨淨。
  他不禁懷疑她是怎麼做到的,竟然只花了一天的時間就完成了這等大工程?
  重點是,這麼突然她怎麼能找到地方住?
  她搬到哪兒去了?他拿出手機撥給她,卻沒人接聽。
  一整個晚上,他至少撥了十幾二十通電話找她,一撥再撥,最後竟從沒人接聽變成了對方沒有開機,讓他氣到摔手機出氣。
  她是在報復他,所以故意不接他的電話嗎?
  可惡的女人!
  隔天早上到公司上班,紀滄廷一眼就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積壓了一整晚的怒氣遏制不住,立刻從他體內爆發出來。
  「樓淨嵐,到我辦公室來!立刻!」他怒聲吼道,不理會辦公室內其他被他的怒吼聲嚇僵的員工們,大步走進總經理室,再狠狠地把門甩上。
  「老闆今天吃了炸藥嗎?」
  「淨嵐,你真可憐,竟為了昨天的請假,今天一來上班就得承受這無妄之災。」
  「還好我昨天沒請假,本來我也要請的。」
  「淨嵐,你還是快點進去吧,否則待會因為動作慢又會多出一條罪名,被罵得更慘。」
  「沒錯,快去快去,我會替你祈禱的。」
  「我會替你默哀。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令不復還。」
  面對同事你一言我一語,不知該說是安慰還奚落的話,樓淨嵐哭笑不得的搖了搖頭。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她配合著說笑,然後趁機揩油。「中午你們要請我吃飯,替我壓驚。」
  「OK。」
  「樓淨嵐!」咆哮聲又從總經理室傳來。
  她重重的吐了一口無奈的嘆息,在同事們同情眼光的目送下,緩緩地走向總經理辦公室。敲門,開門,走進去之後,再把門關上。
  隔絕了同事們的目光後,樓淨嵐原本表情豐富的臉頓時變得淡漠,幾近面無表情。
  「請問老闆有什麼吩咐?」她開口問道,因為在她進來之後,他只是怒瞪她,始終沒有說話。
  「你昨晚為什麼不接我電話,你知道我打了多少通電話給你嗎?至少十通!」紀滄廷怒聲質問道。
  「老闆打電話找我有事?」樓淨嵐依舊面不改色。
  「你搬到哪兒住?」他問她。
  「對不起老闆,這是我的私事,我想我應該有答與不答的權利。」
  他瞪著她,她卻視而不見。
  「請問老闆有什麼事要交代我做的嗎?如果沒有的話,我要去工作了。」她不卑不亢的說道。
  「你昨晚是故意不接我的電話嗎?」他冷聲又問。
  「不是,昨天搬家搬得很累,我很早就睡了。」她無聲的輕嘆一口氣,終於正面回答他的問題。「我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回答你除了工作以外的私人問題。請記住以後我們除了上司與員工的關係外,已經沒有其他關係了好嗎?老闆。」她認真的對他說。
  「可以,但是我要知道你現在住哪裡。」
  看他似乎不打算放棄這個問題的模樣,樓淨嵐再度無聲的又嘆了一口氣。
  「為什麼你要知道這個?」她問他,不懂他在追問她這個問題時,究竟帶著何種心思?
  「就當是朋友的關心。」
  關心嗎?不知道是真是假,又帶了幾分真心?
  「我們只是上司和員工,並不是朋友,所以請老闆收回這個關心,我承受不起。」她搖頭道。
  「你一定要翻臉翻得這麼快,和我分得這麼清楚嗎?樓淨嵐,你是不是在怨恨我?」他怒不可遏的衝口道,感覺火氣盈滿胸口。她竟然說她承受不起?!
  「沒有。」
  「沒有?你想騙誰?」他諷刺撇唇。
  樓淨嵐無奈的搖頭否認。「我並沒有怨恨你,畢竟你沒有做出任何對不起我的事,相反的,過去幾年我還受了你不少照顧,你可以說是我的恩人。」
  「嗯人?所以你一向都是拿一張冷臉、用死板的語氣來面對你的恩人?」他冷嘲熱諷的說。
  她驀地又嘆了口氣。
  「女人的第六感是非常準確的,如果老闆不介意你的意中人誤會我們的關係,進而發現我們過去有關係的話,我也不介意。」她看著他說。
  紀滄廷倏地皺起眉頭,無言以對,已明白她的意思。
  「如果沒事的話,我出去工作了。」見他似乎明白了,她語畢直接轉身離開。
  看著她消失在門後,紀滄廷眉頭輕蹙的告訴自己她說的沒錯,若不想被誤會,最好還是和她公私分明、保持距離的好。
  可是她那張面無表情的冷臉,還有那毫無起伏又死板的說話語氣,實在讓他受不了。還有,那句「承受不起」也很令他火大!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她和他朝夕相處同居了四年,他於情於理都該關心一下她,不是嗎?結果她不回答自己住哪兒也就罷了,竟然還說她承受不起他的關心?!真是氣死他了,從沒見過比她更不知感恩的女人!
  不過她現在到底是住在哪兒?
  一天之內又要找房子,又要搬家完成,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務不是嗎?
  還是,她其實是直接搬回家——搬回她以前離家出走的那個家?
  說真的,他說他不瞭解她是認真的,因為雖然他們同居了四年,關係也發展到床上去了,但他始終不知道她當年為何會無處可去,在遇見他之前又發生了什麼事,她的身世、背景、家裡有些什麼人等,他全都不知道。
  他所知道的她,都是她願意讓他知道的,他之於她就像泛泛之交,像個外人或恩客一樣。
  想到這,一股怒氣就這麼升騰而起,讓紀滄廷忍不住握緊了拳頭。
  「叮。」簡訊的聲音傳來。
  他吐了口氣,散去怒氣,然後把手機從口袋裡拿出來查看,隨即發現竟是孟莉傳來問他早餐吃了沒,要不要和她一起去吃早餐的約會訊息。
  他滿心驚喜,立刻回撥電話給她。
  「你要請客嗎?」他笑聲問。
  「好呀,我請客,你付錢。」孟莉嬌聲笑道。
  「一言為定。」
  「喂,我開玩笑的啦,既然是我約你,當然是我請客、我付錢了。」
  「可是我不習慣讓女生付錢怎麼辦?」
  「沒想到你還有這種好習慣,真好。」說完,孟莉在電話那頭噗哧一聲的笑了起來,銀鈐般的笑聲令他心情舒爽。
  「你在哪兒?我過去找你。」他說。
  「家裡。」
  「OK,我過去載你。」
  「不用麻煩啦,我可以自己搭計程車。」孟莉柔聲阻止他。
  「不麻煩。我現在過去,到了之後再打電話給你。待會見。」
  「待會見。」
  女人就該像她這樣,輕聲細語,嬌柔巧笑,才能讓男人甘願化作繞指柔嘛。
  紀滄廷拿起外套和車鑰匙,再確定一下皮夾還在口袋裡後,臉泛笑意、腳步輕快的走出辦公室。
  「老闆,你要出去嗎?」看見準備外出的他,李特助訝然的問道,同時提醒他,「待會要開會。」
  「只是例行會議而已,沒什麼重要事就取消,有的話等我回來再說。」
  他擺了擺手,不甚在意的說,然後腳步輕快的繼續往門口走去,不一會便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辦公室因他的出現與離開而安靜了好一會,半晌後,突然有人有感而發的開口道:「這變化會不會太大了?剛才還在發火,現在卻像發春。」
  一個聲音出現後,其他聲音陸續而出。
  「喂,你敢這樣說老闆,不想活了嗎?」
  「反正老闆又沒聽到,除非這裡有背叛者、抓耙子。」
  「發春?這詞用得雖難聽,但不中亦不遠矣。」李特助輕笑道。
  「厚,有八卦!李特助,你知道什麼?難道說我們那個冰人老闆真的在談戀愛了?」頓時間,辦公室裡的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拉長了耳朵,等著聽八卦。
  「對。」李特助笑答,卻只此一字,毫無後續。
  「特助,你別賣關子搔得人心癢好嗎?」有人發難道。
  「就是就是,你快告訴我們怎麼知道老闆在談戀愛?是老闆親口承認的嗎?還是你猜的?你看過老闆的女朋友嗎?長什麼樣子?漂不漂亮、美不美?」辦公室的八卦女王追問。
  「很漂亮,身材更是好得沒話說。」
  「呿,你們男人所謂的身材好,肯定是胸部很大對不對?D罩杯、E罩杯,還是F罩杯?」
  「老闆的女朋友,你以為我敢亂看呀?」
  「少來,你一定有看!」
  「好吧,沒有E,應該也有D。」
  「厚,就知道你們男人不要臉,老是盯著女人的胸部看。」
  「嘿,你別一竿子打翻一條船,比起胸部,我更愛美腿。」
  「一丘之貉,一檬都是色狼。」
  「所以才叫男性本色咩,嘿嘿嘿。」
  看辦公室那對歡喜冤家又對嗆了起來,話題已完全偏離主題,樓淨嵐將目光收回,看著自己桌面上待處理的文件發呆。
  原來他說已經有喜歡的女人是真的,而且對方長得漂亮,上圍又豐滿。
  李特助向來眼高於頂,能得到他如此評價就表示那個女人的外在條件只會更優,不會更差。
  換句話說,她會被判出局其實也不冤枉,更何況她和他的關係從一開始就建立在交易上,甚至還白紙黑字的立了契約書,她自己笨要喜歡上他能怪誰?唯一慶幸的就是他對她的情感始終未曾察覺。
  這樣結束了也好,總比被他發現她的情感,然後當面拒絕要好,至少她可以少去尷尬,多些繼續留在他公司上班的勇氣。
  這樣也好,真的。
  至於該如何理好自己對他的感情,她想時間應該能幫她淡化一切,如果不行的話,最多辭職換個工作離開這裡便是。
  命運都無法將她擊垮,她就不相信自己會被失戀打倒。她是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樓淨嵐,絕對不會這麼沒用的,絕對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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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30 01:55:4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淨嵐,我發現一家超好吃的麵食館,晚上下班之後要不要一起去?」鄰座的小周突然輕拍她的肩膀,開口問她。
  「OK。」樓淨嵐只猶豫了一下便點頭,一來因為她本就喜歡吃麵食;二來則是晚餐也要解決,有人作伴總比一個人孤單吃飯好。
  「那……吃完麵要不要一起去看場電影再回家?」小周有些靦腆的問。「麵食館就在威秀影城附近,而且明天剛好是週末不用上班,所以……嗯,我請客。」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邀約,以及他不同以往的靦腆模樣,樓淨嵐不由自主的愣住了。
  這是約會嗎?她怔怔的忖度著,既懷疑又驚訝。
  小周他該不會喜歡她吧?「這是約會嗎?」她不禁狐疑的問道。
  「對。」小周臉色微赧的點頭。
  樓淨嵐呆了一呆。這小周平常不顯山不露水的,根本就看不出來對她有半點意思的樣子,怎麼現在這麼突然有了行動?
  「普通朋友、同事間的約會,非關男女?」她再問,想搞清楚他真正的想法,不想因誤會而鬧笑話。
  「正好相反。」
  「開玩笑的?」聽了他的回答,她還是覺得非常不可思議。
  「不是,認真的。」
  「不是認真的,所以是開玩笑的?」
  「噗!」坐在她另一邊的鄰座同事葉恰欣突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再也遏制不住的將座椅滑到她旁邊。
  「淨嵐,你是故意在裝傻還是在要小周呀?這樣真的很缺德耶。」葉恰欣笑聲罵道。
  「我不是在裝傻,也不是在耍你,只是想搞清楚你真正的意思而已。」樓淨嵐趕緊對小周澄清,不想他誤會。
  「我喜歡你,希望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小周驀然鼓起勇氣對她表白。
  他話一說完,辦公室的下班鈴聲正巧響起,隨後便聽到一旁葉恰欣用力鼓掌的聲音。
  「啪啪啪啪……」
  掌聲來得突然,立刻引來辦公室其他同事們的注意。
  「發生什麼事?葉恰欣,你在拍什麼手呀?」
  「小周終於開口向淨嵐告白、要淨嵐做他的女朋友了,大家快點拍手。」葉怡欣驀然站起身來,大聲的對同事們宣佈。反正都下班了,怎麼鬧都行。「大家拍手,快點拍手。」她起鬨道。
  辦公室內頓時響起如雷掌聲,其中還夾雜了口哨聲與叫好聲,也有一些故意唱反調的聲音。
  「小周幹得好。」
  「太帥了,我以你為榮。」
  「贊啦!」
  「淨嵐,別這麼容易就點頭答應他。要追女朋友得要有行動呀,花呢?禮物呢?先來條Tiffany項鏈,再來個LV包包才行,光出一張嘴講幾句話哪行?沒這麼便宜的事。」
  「對,沒錯。」
  「你們這些女人也未免太拜金了吧?」
  「我不介意你叫我拜金女王。」
  「好了,大家先別吵,我們的女主角還沒答覆呢。」葉恰欣拍拍手,喚回大家的注意力。
  瞬間,辦公室裡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樓淨嵐身上,讓她突然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
  她本想拒絕小周,因為她對他真的沒有感覺,短時間內也不想再談戀愛,但在眾目睽睽之下拒絕小周、給他難看,她又於心不忍……所以,她該怎麼回覆呢?
  猶豫了一下,她開口對小周說:「答案等待會一起去吃麵時,我再告訴你。」
  她話一說完,辦公室內頓時響起一片不滿的聲浪。
  「呿~~」
  「你們要去哪裡吃麵?我們也要一起去。」
  「沒錯,大家一起去湊熱鬧,順便見證他們兩人的愛情。」
  「見證誰的愛情?」老闆的聲音突然出現,讓喧鬧的辦公室瞬間安靜了下來,也讓樓淨嵐的心臟猛地劇烈一跳。
  「小周和淨嵐的。」八卦女王黃雅婷答道,現在已是下班時間,老闆應該不會責怪他們在辦公室裡聚眾閒聊。
  「小周和淨嵐的?」絕滄廷將目光轉向樓淨嵐,緩慢地重複道,後者則面不改色的直視著他。
  「對呀,小周剛向淨嵐告白,兩人待會要去約會,我們大夥決定要跟去湊熱鬧,順便見證他們的愛情。老闆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黃雅婷提議。
  「我待會也要和女朋友約會。」紀滄廷說,沒發現自己的答法有種較勁的意味,用了個「也」字。別以為只有她有新情人,他也有!
  「喔,那就沒辦法了。祝老闆今晚和女朋友約會愉快。」
  「也祝你們玩得愉快,約會愉快。」紀滄廷皮笑肉不笑的直視著樓淨嵐,說完轉身就走,筆直的走出公司大門。
  小周?那傢伙退伍進公司還不到一年,領的薪水比她還低,她竟然和他交往,腦袋有沒有問題?
  如果那傢伙懂得理財就算了,偏偏又是那種愛用名牌貨、手機永遠是最新款的iPhone,擺明了打腫臉充胖子的爛咖,她的眼睛到底是被蛤仔肉糊到了,還是瞎了呀,竟會看上小周還和他交往?!她真的是瘋了!
  好生氣,真的好生氣。
  紀滄廷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氣什麼,只是覺得真的好生氣,氣到連自己下錯樓層都不知道。他明明應該到B3去開車,卻在一樓就跟著下班人群走出電梯,一直走到大樓外頭茫然不知去向後才發現自己走錯,真的是氣死他了。他媽的!
  孟莉的手突然輕覆在他手背上,讓紀滄廷猛然回過神來,疑惑的看向她。
  「怎麼了?」他問。
  「你今晚有點心不在焉,是不是工作出了什麼問題?」孟莉柔聲問他,一臉擔憂的表情。
  紀滄廷輕愣了一下,壓根沒注意到自己在和她約會時竟然恍神了。他剛剛真的有心不在焉嗎?
  「你在想什麼?工作的事嗎?」
  「對。」他點頭回答。不能說不是,因為只要他說不是,她肯定會繼續問他在想什麼。
  他在想什麼?
  沒錯,看樣子他剛才真的是心不在焉了,與孟莉約會卻不由自主的想著樓淨嵐的事。
  他實在想不通,以樓淨嵐的個性,她到底是看上週昱漢哪一點?
  他不否認周昱漢的確是長得不難看……好吧,是又高又帥又懂得打扮的型男,但問題是樓淨嵐不是那種以貌取人、見了帥哥就忘了現實面的花痴女呀,所以她到底是為什麼會和周昱漢交往?這個謎團若不解開,他肯定會被困擾到寢食難安。
  「滄廷,紀滄廷!」
  孟莉不斷的叫喚讓他猛然回神,這才發現自己竟又在她面前走神了。
  「你到底在想什麼?」她皺緊眉頭問他,原本擔憂的神情中已顯現出些許不悅。
  「沒什麼,只是在想待會你要不要到我家去看夜景?」他隨口邀請。
  孟莉瞬間雙眼一亮,隨即立刻低下頭來,隱藏滿心的歡喜與激動。
  天知道為了得到紀滄廷這個又高又帥、又有錢又年輕,最重要的是父母雙亡的金龜婿,她可是絞盡腦汁步步為營,欲擒故縱了好久,更幾度裝傻拒絕他的求愛,好營造出她自愛且不隨便的矜持形象。
  不過正所謂過與不及都不好,拒絕太多次只怕造成反效果,她這幾天才在擔心兩人進展太慢,不料老天就給了她這麼一個好機會。
  週末夜邀女朋友回家看夜景,完全就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但卻正中她的下懷,她求之不得。
  「你家的夜景很美嗎?」她羞赧的看了他一眼,嬌聲問道。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要不要去?」
  她又作勢的猶豫了一會,才緩慢地點頭,「好。」
  紀滄廷對她微微一笑,端起附餐的咖啡喝了一口,放下杯子一會後又端起來喝了一口,然後看著她問:「吃飽了嗎?」
  他的迫不及待讓孟莉得意的微揚了下嘴角。
  她對他點點頭,就見他立刻招服務生過來結帳,然後兩人離開餐廳,驅車前往他家。
  交往兩個多月,這是孟莉第一次走進他家。
  她原以為以紀滄廷在餐廳裡急切的模樣,她一走進他家門,就會立刻被他狠狠地撲倒,結果卻出乎意料之外,他竟真的將她引領到一片落地窗前,陪她站在那裡看夜景。
  屋內的時鐘答答答的走著,每一秒都清晰可聞。
  屋裡好安靜,四周好寧靜,孟莉卻覺得自己心跳如擂鼓,一點也靜不下來。
  她萬萬沒想到紀滄廷還是個調情高手,即使什麼都沒做也沒說,只是安安靜靜的站在她身邊陪她看窗外的夜景,就可以讓她心跳加快、口乾舌燥、慾火焚身,太厲害了。
  不過他還要等多久才會有下一步呢?他們已經在窗前站了有十五、二十分鐘了吧?她的腳有點酸了。
  等了又等都等不到他的下一步,她只好自力救濟的伸手輕輕碰觸他,輕聲開口道:「滄廷,我想上洗手間。」
  「我帶你過去。」
  他帶她去洗手間,替她開了燈後便轉身離開。她則借此機會迅速整理儀容,清潔私處、補噴香水,盡其所能的做到盡善盡美,好讓兩人的第一次能更加完美。
  十分鐘後,她走出洗手間發現他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前方打開的電視正處在停格中。
  她走到他身邊,不解的看看他又看看電視。
  「要不要看電影?」他抬頭問她。
  她頓時恍然大悟,明白他的所有計劃,先是看夜景製造氣氛,然後再看電影營造情境,最後兩人情不自禁的發生關係,合情合理,水到渠成。
  雖然計劃老套,但非常有用。
  孟莉有些心猿意馬的點了點頭,坐進沙發裡陪他一起看電影,但事實上電影在演些什麼,她壓根就不知道,滿腦子想的都是他在想什麼?是不是想吻她?如果他待會吻她,她要不要稍微推拒一下,以表示自己的純潔與矜持等等問題。
  她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等待男女主角的親密鏡頭,終於,電視螢幕上出現男女主角接吻的畫面,她心跳加快、充滿期待,然而等了又等,身旁的他卻始終沒半點動靜。
  搞什麼鬼?
  失望和錯愕讓她不禁轉頭偷看他在幹什麼,結果不看不知道,看了才知道他竟又心不在焉的不知恍神到哪裡去了,根本就沒在看電視。她突然覺得好生氣!
  「我要回家了。」她驀然開口。
  「什麼?」他猛地回神看向她。
  「我說我要回家了。」她冷著臉對他說。
  「好,我送你回家。」
  他點頭道,二話不說就起身拿鑰匙的反應又快把她氣瘋了。
  「不用!我自己會回去!」她怒聲回道,氣沖沖的拿起皮包和外套就往大門走去。
  「你這是做什麼?」他終於後知後覺的發現她在生氣,立刻追上她。
  「我在做什麼?應該是要問你在做什麼吧?整個晚上心不在焉的,如果你沒有心要陪我,為什麼還要邀請我到你家來,吃完晚餐就可以各自回家了,我並沒有要你陪我一整晚。」她愈說愈委屈的紅了眼眶。
  「抱歉。」紀滄廷道歉,承認自己理虧。
  「你讓我覺得自己像個呆子。」她哽咽的說,眼淚撲簌簌從眼眶裡滑落下來。
  「對不起。」紀滄廷將她擁進懷中,安撫的輕拍著她。
  孟莉安穩的窩在他懷裡輕泣,心裡卻得意的想著:誰說危機不是轉機?接下來他應該會吻她了吧?然後就是干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
  「來吧,我送你回家。」他忽然開口道。
  「什麼?!」她愕然抬頭看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你剛才說什麼?」
  「我送你回家。你不是說要回家嗎?」他柔聲道。
  她卻只想罵他笨蛋、白痴,問他到底是不是另人呀?她都主動送上門、送進他懷裡了,他還不開竅?!
  孟莉輕蹙了下眉頭,想起他今晚心不在焉的事,馬上決定自己還是主動一點好了,免得夜長夢多。
  「今晚我可不可以住你家?」她低下頭,佯裝猶豫的羞聲問道。
  「住我家?」紀滄廷有些錯愕。
  女友主動想要留宿在他家,絕對是件飛來豔福的好事,若是平常他根本求之不得,但是今天……他滿腦子都在想有關樓淨嵐的事,哪還提得起任何對孟莉的「性」致呀?
  可是女友都主動說要留宿了,他還能說不嗎?
  「不歡迎嗎?」
  「當然歡迎。幸好我家有間客房,來吧,我帶你去客房。」
  紀滄廷腦筋一轉,急中生智的對她說完後,便直接牽著她的手將她帶進客房,然後匆匆對她說了句「好好休息」,就迅速轉身退出客房,走時還不忘替她將房門關上,以斷絕她回神後的所有反應。
  他知道自己這樣的舉動有些離譜,甚至可能會讓孟莉產生懷疑,懷疑他是不是有性功能方面的障礙……但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呀,因為他今晚真的一點「性」致都沒有,與其讓她親眼目睹他的無動於衷而誤會,還不如讓她懷疑算了。
  沒證據的懷疑,總比有證據的誤會要好吧?
  該死!這一切都是樓淨嵐害的,若不是她莫名其妙的和周昱漢交往,讓他怎麼都想不明白她腦袋到底在想什麼,他今晚就不會這麼失常了。該死的女人!
  他氣沖沖的走到客廳去關電視、關燈,然後拿著手機轉身走回房間。
  他的拇指在手機螢幕上滑上滑下,看著樓淨嵐的名字在電話簿裡忽上忽下的移動,一會不見、一會出現,猶豫不決。
  要不要打電話給她?
  可是特地打電話去問她與小周的事會不會很奇怪?但是不打的話,他又想不通她腦袋到底在想什麼,而且百分之百會因此而失眠,整晚都不必睡了。
  要打嗎?
  媽的,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婆婆媽媽,想打就打呀,誰怕誰?!
  猛吸一口氣,他在她的名字點了一下,按下撥通。
  電話響了一會兒她才接起。
  「喂?」
  「你和小周是怎麼一回事?」他開門見山的直接問她。
  「……你是哪位?」
  「不好笑。」他咬牙切齒的出聲,再次問:「樓淨嵐,你和小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你和他真的在交往嗎?」
  「喔,原來是老闆呀。我想你問的問題應該是屬於個人的私事,我好像沒有必要回答你。」
  紀滄廷瞬間臉色一沉。「你和小周都是我公司裡的員工,誰知道你們會不會因私忘公,我必須要知道你們是不是真的在交往?回答我!」他命令道。
  「請老闆放心,我不會因私忘公的。」
  「意思就是你真的在和他交往?」他沉聲道。
  她沒有應答。
  「小周不是個可以託付終身的好對象。」他告訴她,「雖然他長得不錯,但個性不夠穩定,又有些好高騖遠,不適合樸實認真、腳踏實地的你。」
  電話那頭仍是一片沉靜。「我在跟你說話,你有沒有聽見?」他有些著急的問道。
  「聽見了,謝謝老闆的關心。」
  「就這樣?」等了半天沒等到他想聽的話,他不悅皺眉。
  「就這樣。」她斬釘截鐵的回應,沒有後續。
  「你不和他分手嗎?」他忍不住衝口問她。沒有必要?!」紀滄廷難以置信的低吼,「我剛才說了這麼多,你到底有沒有聽進耳朵裡,竟然說沒有必要?!」
  電話那頭又是一陣寂靜無聲。
  「樓淨嵐,我在跟你說話你到底有沒有聽到?」他怒聲吼道,快被她氣死了,竟然跟他說沒有必要分手,她的腦袋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聽到了。」她還是那不慍不火,無動於衷的聲音。
  紀滄廷氣到不行。
  「好。隨便你,你到時後悔就不要哭!」他怒不可遏的說完後,直接把手機用力的丟到床上,發洩怒氣。
  真是氣死他了!
  「該死的女人。」
  電話那頭傳來「啪」的一聲異響後,便沒了其他聲音。
  樓淨嵐拿著手機又聽了一會,確定與他的通話真的已經結束後,這才將手機擱下,輕笑出聲。
  她真的壓根就沒想過他會打電話來問她與小周交往的事,更作夢都沒想到他會反對她與小周交往。
  想起他在電話中對小周的批判,什麼好高騖遠的,她就覺得好好笑。
  他是真的認為小周不適合她嗎?還是……
  她驀地打斷自己的胡思亂想,用力搖了搖頭,甩開那不切實際的奢望。
  他絕不可能是因為在乎她,因為吃醋,因為對她的佔有慾,才想要她和小周分手的,絕不可能。
  他有正在交往的女朋友,還為了那個女朋友結束和她的契約關係,將她掃地出門,這樣的他,又怎會為了她交男朋友而吃醋呢?不可能的。
  樓淨嵐啊樓淨嵐,你怎麼到現在還會作夢呢?如果他真的對你有一點意思,不會在同居四年間皆毫無表示,更不會為別的女人動心,為別的女人毫不留情的將你趕走。
  事實就是他真的不曾為她動過心。
  現實就是她應該要忘了他,開始新的人生與生活了。
  樓淨嵐輕扯了下唇瓣,突然想起在她拒絕小周時,他所說的話。
  「你別拒絕得這麼快嘛,不試著交往一下,你怎麼會知道我們倆不適合呢?更何況感覺這種東西是會變的,現在沒感覺,不代表和我交往以後一樣沒感覺。我對文朋友可是超級好的,你再考慮一下好不好?過幾天再給我答案。」
  難道,她真的要和小周試著交往看看嗎?
  小周說現在沒感覺不代表以後也沒感覺,這道理她知道,問題在於她不只對他沒感覺而已,心裡還有其他人存在,他能接受她心裡想著別人卻和他交往嗎?
  也罷,如果小周鍥而不捨的再跑來詢問她交往的意願,她會老老實實的告訴他自己心裡有人的事,如果他不介意的話,她就點頭試著和他交往看看吧。
  她若想擁有新的人生和生活的話,就絕不能原地踏步,不求改變。
  從哪裡跌倒就從哪裡爬起來,以現階段的她而言,或許嘗試談一段新戀情是最好的新開始。
  嗯,就決定這麼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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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30 01:57:5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小周站在公司吸菸室裡的落地窗前,一邊煩躁的抽著煙,一邊耐住性子拿手機和機車客戶周旋著,講到頭都快冒煙了。
  雖然他講話的語氣還是好聲好氣的,但早在心裡罵了幾百聲髒話了。
  要是早知道這人會這麼龜毛、這麼機車,當初他就不會接下這張訂單,賺那一點績效獎金了,真是後悔莫及啊。幹!
  「是,我知道了。是,以後我們會注意的。是,對不起。是,好的……不,不會。好的,再見——永遠不見,媽的!」電話一切斷,他遏制不住的馬上爆粗口。
  「幹麼這麼火大,是工作上的事嗎?」
  後方突然響起的聲音把周昱漢嚇了一大跳,他迅速轉身回頭,只見老闆大人不知道什麼時候也來到吸菸室,正坐在靠牆的那排椅子上抽著煙。
  「老闆。」他先恭敬的喚了一聲,這才小抱怨的回答道:「沒什麼,只是碰到一個龜毛的客戶,動不動就為了一點小問題借題發揮打電話來鬧,目的就是為了討贈品賠償,真的很煩。」
  「你的職責中包含了售後服務,就算煩也要忍,因為這就是你的工作。」紀滄廷冷冷道。
  「我知道。」小周微撇了下唇,認命的道,然後悻悻然的又用力抽了一口煙。
  「聽說你正在和樓淨嵐交往?」老闆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小周差點沒被嘴裡的煙嗆到,因為他作夢都沒想到他們的冰人老闆也有這麼八卦的一天。
  「沒有,我們已經分手了。」他搖頭道。
  「分手了?」紀滄廷倏地皺緊眉頭。「從上回聽說你在追求樓淨嵐到現在也不過才兩個月而已,你們卻已經分手了?這是怎麼一回事?你在玩弄她的感情嗎?」他厲聲質問道。
  小周迅速地搖頭,被老闆莫名的疾言厲色嚇得渾身僵硬,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意識到自己好像太過激動了,紀滄廷深呼吸了一下,重新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之後,這才再度開口。
  「為什麼才交往短短兩個月就分手?」他蹙眉問道。
  「其實我們並沒有真正的交往,只是試著交往看看而己,而且也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只有一個月。」小周小心翼翼的解釋。
  「我是在問你,你們為什麼分手?」
  被老闆的冷眼一瞪,小周不由自主的顫抖了一下。
  「一開始淨嵐就說對我沒有感覺,但我覺得感覺這種東西會變,所以就說服她和我試著交往看看,結果交往後她說還是沒感覺,我們就分手了。」他迅速說道,簡潔扼要。
  「她一開始就跟你說她對你沒感覺?」紀滄廷挑高眉頭。
  「嗯。」小周用力的點頭。
  「沒想到她的眼光還挺高的。」紀滄廷不由自主的微揚嘴角,心情突然整個變好。「今天天氣真不錯。」
  小周欲哭無淚,一點也不覺得,因為他剛才還渾身發冷發顫。
  「好,為了幫你度過失戀的傷痛,晚上我請你吃飯。」紀滄廷好心情的說。
  小周嚇得雙目圓瞠,差點停止呼吸。「不用了,老闆。其實我沒什麼失戀的傷痛,而且晚上我剛巧有事,所以不用了,真的不用。」他迅速婉拒,一點也不想讓老闆請他吃飯,就怕自己會食不下嚥,消化不良。
  「有事嗎?如果有事就沒辦法了。」紀滄廷可惜的說,不知道小周正在心裡直呼謝天謝地。
  「那麼老闆,我先回去工作了。」
  躲過一劫後,小周不敢再待下去,立刻閃人離開吸菸室,並且認真的考慮自己是否該戒菸了,免得下回抽菸時又碰到老闆。
  紀滄廷當然完全不知道小周的掙扎,只知道自己此刻心情好得不得了,好像近來困擾他的所有煩惱都在瞬間迎刃而解,消失得無影無蹤。
  可是認真的想了一下,和高豐續約的問題仍未定案,和捷銳的糾紛也還沒解決,還有兩件企劃案被客戶打槍退了回來,這些讓他想到就頭痛想抽菸的煩惱依然存在著,但奇怪的是,現在再想這些未解決的問題,他好像不再有頭痛的感覺了,真是奇怪。
  總之,樓淨嵐還算有腦子,沒被小周虛有其表、華而不實的外貌表相所迷惑,他覺得很安慰。
  「小周!」
  說曹操,曹操到。剛剛才在想她,她就出現了。
  聽人說小周正在吸菸室,有事找他的樓淨嵐便直接跑過來找人,沒想到要找的人沒找到,卻反倒撞見公司裡她最避之唯恐不及的那個人。
  一見吸菸室裡只有紀滄廷,她第一時間立刻就往後退離,卻聽見他開口叫住她。
  「樓淨嵐,過來這裡。」
  她無聲的嘆息,無奈的收回往後退的那隻腳,然後緩慢地走到他面前。
  「老闆。」她出聲喚道,表情恭敬,一副就是公司員工在面對老闆的神情。
  「你找小周?」
  「對。」她點頭回答。
  「他剛離開一會,你在走廊上沒遇見他嗎?」
  「沒有。謝謝老闆,那我去找他了。」她朝他點了下頭以示感謝,說完轉身就走,但是——
  「回來,我話還沒說完。」
  樓淨嵐不由自主的緊閉了下眼睛,接著又立刻恢復剛才平靜且恭敬的神情,轉過身來,再度面向他。
  「老闆有什麼要吩咐的嗎?」她問道。
  「聽小周說,你們才交往一個月就分手了?」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樓淨嵐的身體微僵了一下,聽他繼續往下說。
  「當初我說的沒錯吧,他不是一個好對象、不適合你,你偏不信,還要在他身上浪費時間。還好,你只花了一個月就看清楚事實,沒花上一年或更久的時間,否則我一定會嘲笑你。」
  聽完,她一動也不動的,沒有任何反應。
  「怎麼不說話?」
  「因為不知道要說什麼。還有,老闆,我可以去找小周了嗎?我怕他待會離開公司會找不到人,有份訂單需要跟他確認一下,對方說和當初講好的數量和金額都有出入。」她眉頭輕蹙,神情頗為著急與煩惱。
  紀滄廷沒想到她轉移話題的手段如此高超,讓他想留下她繼續原先的話題都沒辦法。
  「去吧。」
  「謝謝老闆。」
  看著她迫不及待轉身離去,隨即從他視線中消失,紀滄廷突然發現剛才的好心情全都不翼而飛,感覺只剩下不爽,大大的不爽。
  她當他是瘟疫,還是身上有傳染病,竟然拚命的想遠離他?
  就算是為了避嫌,為了以防萬一不小心露出以前和他相處時的態度而特意與他保持距離好了,那也未免矯枉過正了吧?
  重點是,以前他們同居時的關係在公司裡一直都是秘密,根本就沒有人知道,她只要和平常一樣不就行了嗎?這樣避他唯恐不及是怎樣?還有,她現在看他的眼神活像是在看一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一樣冷淡。他們是第一次見面嗎?是真的陌生人嗎?
  她為什麼有辦法讓自己做得如此徹底,好像真的已經忘了他、忘了過去,就像硬盤重新格式化般的將過去清理得一乾二淨,再沒留下半點痕跡。
  很不爽,超級不爽,最讓他不爽到想大聲咆哮的是,為什麼她可以做得如此徹底決絕,而他卻不能,總是動不動就想到她、想起她,甚至不由自主的拿她和孟莉比較?
  孟莉是他的女朋友,是他的理想對象,是他計劃要共度一生的人,而她什麼都不是,可他為什麼總是忍不住的要拿她們兩人做比較?
  他喜歡熱情、話多一些的女人,因為他本身偏沉默。
  孟莉完全符合他所希望的,熱情、話多,總是能夠帶動週遭的氣氛,和性格與他差不多、個性都偏淡然寡言的樓淨嵐完全不同。
  就像磁鐵同極相斥、異極相吸的道理一樣,他和孟莉在一起才會相吸,和樓淨嵐只會相斥,他一直都這麼認為。
  偏偏現實情況卻和他認知的有所差蹈,問題到底出在哪兒?
  他喜歡熱情話多的孟莉,剛開始交往時的確是這樣,兩人總能因她的健談而無話不說,一次又一次的破他講電話的時間紀錄。
  那時他總覺得很神奇、很快樂、很開心,恨不得將她綁在身邊,這樣就可以看著她的笑顏,與她暢談到永遠。
  結果事實真是如此嗎?
  當她真的待在他身邊,再無距離與時間的橫隔在他們倆之間時,他卻只覺得好吵、好煩,想安靜專心的看一部電影都沒辦法,因為她一直在講話,笑的時候也講,哭的時候也講,害怕的時候也講,驚悚尖叫時也講,一整個吵到讓人受不了。
  樓淨嵐和他一起看片子時從不會這樣,她笑的時候會哈哈大笑,哭的時候會很安靜,害怕的時候會偷偷地靠近他,因為驚悚片而嚇到時就真的會尖叫,又或者是整個人跳起來轉身跑回房間棄看,常惹得他大笑不止。
  和她在一起時,雖然週遭氣氛沉靜時居多,但是很舒服、很開心,沒半點壓力。
  他不太想承認,但他卻是真的、真的很想念與她一起窩在家裡看電影的時光與感覺。
  至於和孟莉……
  他不確定是不是自己真的不夠瞭解她,一旦他開始有了第一個對她的不順眼、不喜歡,第二個不順眼、不喜歡緊跟著就會出現,然後有三就有四,有五就有六,到最後,她的優點全變成了缺點。
  孟莉並沒有變,變的人是他,他承認。
  所以,他近來也一直在調適自己的心情和情緒,想恢復當初剛遇見她時的初心。
  但——
  好難。
  「特助。」
  黃雅婷突然跳出來攔路,二話不說的一把將剛上完廁所出來的李特助拉到無人的角落去。
  「幹麼?」李特助被劫得莫名其妙。
  「老闆今天的心情好像特別好,發生了什麼事?」黃雅婷偷偷問他。
  「你這個八卦女王想做什麼?敢八卦到老闆頭上去,是不想活了嗎?一李特助挑眉道。
  「我才不是為了要八卦才問你這個的。」黃雅婷說。
  「那是為了什麼?」
  「今天是怡欣的生日,大家約了下班之俊要去KTV,想知道老闆心情怎麼樣,要不要找他一起去?你知道的嘛,如果老闆去的話一定會負責買單,大家都賺到。」
  「原來是在打叫老闆買單的主意。」李特助似笑非笑的說。
  「沒錯。」黃雅婷大方承認,旋即又迫不及待的問:「所以結果怎麼樣?O不OK?」
  「OK。」李特助點頭。
  「你保證?」黃雅婷雙眼發光。
  「我保證。」李特助笑逐顏開的保證道。
  「那……我可以偷偷八卦一下老闆是在開心什麼嗎?」黃雅婷壓抑不住自己的八卦精神,忍不住好奇的開口,同時舉起手做出發誓狀。「我發誓我不會告訴別人,因為我還想活。」
  「跟你說我有什麼好處?」李特助心情不錯,嘴角微揚的問她。
  「嘖,你想要什麼好處?請你吃一頓總行了吧?但價格要在五百塊以內。」
  「這麼小氣?」
  「不勞而獲還嫌?快點說。」她瞪他一眼。想想也是。
  「三個字。」他說。
  「哪三個字?」
  「分、手、了。」
  「分手了?」黃雅婷瞬間瞠大雙眼。「你的意思是說,老闆和他女朋友終於分手了?」
  「Bingo!」李特助笑著點頭。
  「真是普天同慶!」黃雅婷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天知道這幾個月大家為了老闆和他女朋友經常吵架的事,每天都有伴君如伴虎和度日如年的感覺,大家在私下都叫苦連天,甚至偷偷祈禱他們能早點分手。老天終於聽到他們的請願了,謝天謝地。
  「這事在老闆自己透露之前,暫時不要告訴別人。」李特助交代。
  「為什麼?大家期待這個好消息,已經期待很久了。」黃雅婷說。她恨不得現在就衝去廣播好不好,叫她暫時不要告訴別人簡直就是要她的命。
  「我怕事情有變會讓大家白高興一場,還是等過陣子確定那位孟小姐沒後續爛招之後再說吧。」李特助說。
  黃雅婷聞言皺了下眉頭。
  的確,那位孟小姐真的是花招百出,之前老闆也和她分手過幾次,結果卻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不僅鬧到公司來,還鬧到警察局去。
  老闆也真可憐,遇到一個瘋女人。
  以前她老覺得老闆冷漠無情,是個徹底的冰人,現在才知道他是那種標準面冷心軟、姑息養奸的呆子,至少在處理感情上真的不太行。
  「算了,為了他們的分分合合,我都快變成放羊的孩子了,不說也罷。我去找老闆約晚上的聚餐了,掰。」黃雅婷擺了擺手,轉身就走。
  「等一下,你怎麼都不約我?就知道約老闆?」李特助心理不平衡的叫道。
  「自然會有人來約你,掰。」黃雅婷頭也不回的說,一會便失去了蹤影。
  李特助嘴角微揚,開始期待那個「有人」的到來。
  KTV包廂裡熱鬧非凡,唱歌的有人伴舞,喝酒的有人幫喊酒拳,啤酒一手又一手的送來,下酒菜一輪吃完再換一輪,大家又唱又跳、又吃又喝的,鬧得包廂的天花板差點沒被掀掉。
  葉怡欣的慶生會辦得史上超級成功,讓主辦人黃雅婷整晚笑得闔不攏嘴。
  至於成功原因只有一個,那就是老闆在事前說了一句話——「今天一切開銷我請客」,然後大家就瘋了,玩瘋了。
  樓淨嵐也很開心,卻不是因為有人請客或玩瘋了的關係,而是因為看見某人今晚的笑容比近來多上許多。
  近幾個月,老闆和女朋友孟小姐不合的事在公司鬧得人盡皆知,嘆息的人有,但看戲的更多,至於她,除了難過還是難過,總覺得他不應該遇到這種事,他值得更好的女人。
  因為這事,黃雅婷還曾有感而發的對她說,沒想到他們老闆冷的只有那張臉而已。
  沒錯,他冷的真的只有那張臉而已,這一點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要不然當年他又怎會收留她,而且一收留就是四年多的時間,連要結束與她的關係時,都還不忘替她安排新住處。
  紀滄廷真的是一個提著燈籠都找不到的好男人,心腸好,長得帥又有錢有能力,也難怪曾經得到過他的孟小姐會不甘心、不放手。
  至於她,因為壓根沒得到過,自然也就沒有所謂的甘不甘心、放不放手了。
  這麼一想,她要感謝他的事似乎又多了一件。
  「淨嵐,你在想什麼呀?叫了你好幾聲都沒聽到。」壽星葉怡欣突然跑到她身邊。
  「怎麼了?」她問。
  「有人發神經說待會還要續攤到海邊去看星星,反正明天不用上班,你要不要去?」
  「去海邊看星星?夏天又還沒到,想冷死嗎?」樓淨嵐有些哭笑不得。
  「所以我才說發神經呀。」葉怡欣哈哈笑道。
  「但你還是會參加。」
  「那當然,我可是壽星,是主角,不參加怎麼行呢?」
  「好吧,那你們好好的數星星,我就不奉陪了。」
  「就知道你不會參加。」葉怡欣露出一臉不出所料的表情嘟囔一聲後,驀然抬起頭朝黃雅婷所在的方向,唱名般的大聲說:「淨嵐不去。」
  此話一出,立刻有人大聲追問道:「淨嵐為什麼不去?」
  「當然是為了要和男朋友約會呀。」
  「現在都快十一點了約什麼會?」
  「你不知道有一種約會愈晚愈火熱嗎?」
  「我知道我知道,是幽會!哈哈哈……」兩個醉鬼在那邊胡言亂語,自說自High,殊不知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包廂內依然鬧烘烘的,音樂聲、歌聲、劃酒拳聲始終不絕於耳,喧鬧不休。
  「樓淨嵐交男朋友了?」紀滄廷突然開口問道,被問的人當然是因為遲到而被安排坐在老闆旁邊的倒霉鬼周昱漢。
  「好像是。」他不是很確定的說。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麼叫好像是?」紀滄廷瞪著他。
  周昱漢心裡直叫苦,如果他早知道遲到會被安排坐在老闆旁邊的話,他寧願星期一被大家罵到臭頭也不會過來。
  瞧大家都玩得這麼開心,就他因為坐在一直冷著一張臉的老闆身邊,想玩都綁手綁腳的不敢盡興,就怕盡興後會在不知不覺中失態得罪老闆大人。只是他都小心成這個樣子了,為什麼還是被老闆給盯上了呢?真是有夠命苦的。
  「因為我也不是很確定。」小周小心翼翼的解釋道。「前一陣子聽說她在玩愛情公寓,在裡頭認識了一個男人,感覺還不錯——」
  「愛情公寓?網路上的交友網站?」紀滄廷難以置信的插口道。
  「嗯。」小周點頭。
  「她是瘋了嗎?不知道網路上充滿陷阱,那些所謂交友網站上的好人、好對象或是美女帥哥全都是騙子,她竟然跑到那裡去交朋友,她在想什麼?!」紀滄廷忍不住怒聲道。
  「其實也不能以偏概全……」小周小聲反駁。
  「你說什麼?」紀滄廷怒瞪他。
  「聽說他們好像見過面了,對方和在網路上給人的感覺一樣,並沒有造假騙人。」小周說。
  「聽誰說的?樓淨嵐嗎?別人說什麼就信什麼,見過一兩次面就自以為對方沒有騙人,她是笨蛋嗎?都幾歲了還這麼好騙?她以為那些經由網路認識朋友所引發的各種社會案件是怎麼來的?就是像她這種笨蛋引來的!」紀滄廷氣沖沖的說,整個人顯得怒不可遏。
  周昱漢被嚇得噤若寒蟬,不敢吭聲。
  「為什麼不說話?」紀滄廷繼續怒瞪他。
  他真的是躺著也中槍。周昱漢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我在想淨嵐還滿聰明的,好像看過對方的身份證,確定對方未婚,好像也見過對方的朋友……」
  「你不知道詐騙集團都是成群結隊的嗎?」紀滄廷又氣得打斷他。
  周昱漢淚流滿面的心想:老闆,你是不是被騙過,有切身之痛所以才這麼激動呀?但我是無辜的好嗎?
  「她真的和那個網路上認識的男人在交往?」紀滄廷沉默了一下又問。
  「我不知道,最近因為工作比較忙的關係,沒什麼機會和她聊天,所以不知道他們後來有沒有交往。」他這回學聰明了,小心翼翼的斟酌著回答,就怕自己又會引來老闆大人什麼連鎖反應。他真的很命苦。
  「各位親愛的同事們,就讓我為大家獻上今晚最後一首歌曲,然後有參加第二攤的朝第二攤前進,沒參加的咱們星期一再見。大家拍手,八卦女歌姬要唱歌了,快點拍手。」黃雅婷帶著幾分醉意拿著麥克風跑到台上去大聲說道,宣告今晚在KTV的慶生會即將結束。
  此刻周昱漢好想沖上去抱她、親她、感謝她,他的苦難終於能結束了。
  曲終人散,大家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后,一個個的往包廂外走,周昱漢當仁不讓的跑第一個。
  樓淨嵐也在起身準備離開的人群中,只是當她快要走到包廂門口時,卻聽見這麼一個聲音——
  「樓淨嵐,你留下來等我。」
  她渾身一僵,無法不停下腳步,因為這是老闆的命令。
  「哈,淨嵐,你沒有要跟我們去續攤,留下來等一下老闆吧。我們先走嘍,掰掰。」經過她身邊的小楊拍了拍她的肩膀。
  「老闆,今天謝謝你請客,大恩不言謝,就把淨嵐送給你了,哈哈哈……」掛在小楊身上,醉到沒辦法自己走路的小張回頭說。
  「你喝醉了,不要胡說八道。」樓淨嵐對著小張皺眉,卻幾乎在同一時間聽見他的聲音。
  「我收下了。」
  她渾身僵直,不確定他說這句話是隨口亂應的,還是真有其他含意在裡頭?
  不能怪她胡思亂想,因為沒參加第二攤的人不只是她而已,但他卻唯獨點名要她留下來等他。
  同事們一個個的離開,轉眼間,包廂裡就只剩下他與她兩個人。
  他仍坐在長沙發上等著結帳的服務生回來,而她則繼續站在包廂門旁邊,聽命行事的留下來等他,誰也沒開口說話。
  一分鐘過去了,兩分鐘過去了,三分鐘過去了,四分鐘、五分鐘都過去了,服務生怎麼還不回來?結帳結到睡著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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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樓淨嵐足足在包廂門邊罰站了十分鐘,負責結帳的服務生才姍姍來遲的將信用卡和發票送回來,完成結帳工作。
  「那麼老闆,我先走了。」服務生一退出包廂,她立刻朝他鞠躬告辭,轉身欲走。
  「站住。」
  他的聲音驀然從她後方響起,讓她的腳步不由得猛然一頓,停了下來。但突如其來的一股怒氣油然升起,讓她即使聽話停了下來,卻怎麼也不想轉身面對他。
  剛剛整整十分鐘的時間,他連一句話都不想和她說,現在叫住她又想做什麼?難不成還要她替他開車、送他回家不成?
  「和我待在同一個空間裡就這麼痛苦,讓你迫不及待想用最快的速度離開嗎?」他走到她面前,目光深不可測的看著她。
  「既然已經結完帳,而且時間也不早了,我想早點回家。」她平靜地說。
  「想早點回家是因為有人在等你嗎?」他深深地望著她。
  她輕愣了一下,不知道他怎會突然這麼說。但,的確,家裡確實是有人在等她,可她也沒必要向他報告這件事。
  「老闆還有事要交代?」她不卑不亢的問。
  紀滄廷皺著眉頭,緊抿了下唇瓣,對於她沒回答他的問題感到有些不悅。
  「聽說你在網路上認識一個男人,在家等你的是那個男人嗎?」他盯著她問。
  「對不起,這是我的私事,老闆。」她拒絕回答他這個問題。
  「我和孟莉分手了。」他又緊抿了下唇瓣,然後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消息,樓淨嵐怔愣了一下,一堆思緒在腦中飛快掠過。他們兩人終於分手了嗎?早該分手了,這樣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愛情怎會有結果?因為很開心終於分手了,所以他今天的笑容才特別多嗎?看樣子他真的已經完全不愛孟小姐了,分手對他來講是解脫,是值得高興的事。
  只是,孟小姐這回是真的放手了嗎?不會過幾天之後又冒出來死纏爛打吧?這事也不是沒發生過。
  可是話說回來。他到底為什麼要跟她說這個,特地點名要她留下來等他,不會就是為了告訴她這件事吧?這件事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正當她疑惑不解時,卻驀然聽見他說——
  「你搬回來住吧。」
  平地一聲雷,還有閃電、狂風暴雨,亂七八糟——樓淨嵐現在的心情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先是驚愕、傻眼、紊亂、茫然,最後又覺得可笑。
  搬回去住?他到底當她是什麼,僕人還是寵物?可以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可笑,實在是太可笑了。她不自覺的搖了搖頭。
  「你不願意?是因為那個男人嗎?」他沉聲道,語氣中充滿了一種壓抑的暴怒。「你和他認識多久的時間?你確定自己真的瞭解他嗎?知道他就是你想要一起生活、一起共度人生的人嗎?你根本什麼都不知道,只是自以為是的知道!」
  「就像你當初一樣嗎?」
  紀滄廷頓時啞口無言。他說這些話時並沒有想到自己,但是她說的沒錯,就像他當初一樣,對孟莉的認識和瞭解根本就不多,只因為以為孟莉就是他想要的,就不顧一切的一頭撞了進去,結果不僅事與願違,還撞到頭破血流。
  說來諷刺,他今年都已經三十歲了,卻直到最近才慢慢地瞭解真正的自己。
  「你想怎麼樣?」他問她。
  「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比較適合吧,老闆?」她真的覺得現在這情況既離譜又可笑。
  「我已經說了,希望你搬回來。」
  「不可能。」她直截了當的搖頭,然後認真而嚴肅的對他說:「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我現在有自己的生活,也很滿意所擁有的一切,所以,請你以後不要再對我說這類的話,否則我可能會把它當成職場性騷擾。我先走了,老闆。再見。」
  說完,她對他輕點了下頭,轉身就走。
  紀滄廷渾身僵硬的站在原地目送她離開,這回沒有再阻攔她,因為他已經被她氣到不想講話了。
  性騷擾?她竟然把這一切當成了性騷擾?!
  好,樓淨嵐,你了不起!翅膀硬了就可以對他毫不客氣,視他若敝屣嗎?也不想想當年如果不是他的收留與幫助,說不定她早冷死在街頭了,還能像現在用那不可一世的態庋對待他嗎?
  不知好歹!嗯將仇報!
  他性騷擾她?實在滑天下之大稽!
  天下女人多的是,長得比她漂亮、個性比她討喜的更比比皆是,她還真以為他紀滄廷非她樓淨嵐不可,只有她才有辦法可以營造出令他覺得輕鬆自在、舒適悠閒的無壓力居家生活氣氛嗎?
  等著瞧,他很快就能找到一個適合自己,並且比她好上一百倍的女人來做他的紀太太。
  樓淨嵐,你給我睜大眼睛等著瞧!
  「你為什麼沒打電話給我?」
  一進門,迎接樓淨嵐的就是一張帶著不悅的臭臉,讓她整顆心瞬間都溫暖了起來。
  「你休息的時間已經夠少了,就這麼喜歡奔波操勞?」她轉身仔細的將大門鎖好。
  「只是騎車出去接你一下而已,又花不了多少時間。」
  「我寧願你利用這時間把該做的工作和功課做完,然後早點睡。」她說,一頓後,忍不住又舊事重提了起來。「叫你轉日間部也不要,換工作也不肯,這樣每天——」
  「姊,Stop!」
  樓靖宇受不了的出聲打斷姊姊大概重複過一百次、一成不變的話題與碎碎念。
  姊姊總是說她的薪水養他們姊弟倆足夠了,不需要他這麼辛苦賺錢,所以希望他能辭去白天的工作,或換一份輕鬆一點的工作,甚至最好能轉到日間部去專心當個學生讀書。
  他當然知道姊姊是心疼他,不希望他太累,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重提此事,甚至找到機會就念上一頓。
  只是這份工作他真的不想辭,不只是為了它現在的薪水能分擔家計,更為了它將帶給他的前景,無限的未來。
  老闆無私的栽培與重用對他太過重要,只要他努力撐過這幾年,打下基礎、站穩腳步,在未來的幾年當大家都還在104、1111寫履歷找工作時,他已在這裡佔有一席之地,並且絕不是以新人之姿,而是以前輩的身份存在。
  這些其實假也不是沒跟姊姊說過,只是姊姊總是用一臉不以為然的表情說人生無常,未來會發生什麼事誰也不知道。
  總而言之,這就是一成不變的話題與碎碎念的由來了。
  「算了,重複的話我也不想一直說,會累。你快去做自己的事,早點睡,我也要去洗澡睡覺了。」撇了撇唇,樓淨嵐長嘆了口氣對弟弟說。
  樓靖宇無奈的看著姊姊,心想算了,她平安回來就好,遂點了點頭道:「姊,晚安。」
  「晚安。」
  看著弟弟轉身回房,樓淨嵐將客廳的燈關了,走回自己的房間,不一會兒便拿了換洗的衣服鑽進浴室裡,洗去身上混雜了煙與酒的KTV味道。
  洗頭、洗澡再加上吹乾頭髮花去了不少時間,待樓淨嵐走出浴室時,時間已接近一點,弟弟房間的門縫還透著光,表示他還在忙沒有睡,讓她只覺得一陣不捨,卻又莫可奈何。
  她這個弟弟一直讓她很心疼,明明小她整整五歲,卻始終成熟的像哥哥一樣。
  當年她會離家出走,就是弟弟一手策劃促成的,因為她若不逃走,從學校畢業的當天就會被欠下一屁股賭債酒債的爸爸,以一百五十萬的金額賣給一個那段時間經常出現在她家、年紀足以做她爺爺的老色鬼做續絃。
  那年弟弟才十五歲,無意間得知這事之後,並沒有馬上告訴她,就怕她知道後若表現出異樣會打草驚蛇。他只是不著痕跡的偷偷幫她做好一切離家出走的準備,等她畢業那天,就直接跑到她學校告訴她一切,要她立刻遠走高飛。
  當時的她既震驚又難以置信,表面上聽了弟弟的話說會離開,暗地裡卻又偷偷地跑回去看,想確定那一切並不是真的,因為爸爸雖然好賭又嗜酒,平常還滿疼她的,不可能會為了區區一百五十萬就把她賣了,她不相信。
  結果事實證明,虎毒是會食子的。
  她被逮了正著,正要被強行押上車時,弟弟剛好回來撞見,拚命的幫她逃走,卻被爸爸連同外人又踢又打又踹的。
  她忘不了當時弟弟被打得渾身是血,卻死命緊抓住要追她的人,口裡不斷地朝她大叫著「姊,快走,快走」的畫面,這輩子永遠也忘不了。
  她不知道在她逃離後弟弟的下場,因為重逢之後的他始終不肯告訴她,只說爸爸在一年前已經過世,死因是喝醉酒後跌進大排水溝淹死。
  當她聽到這個消息時,只覺得木然,感覺不到哀傷,因為她對爸爸的恨實在是太強烈了。
  從相信到背叛,再到眼睜睜看他踹打親生兒子的畫面,那一切的衝擊對她實在太大,再加上之後她又經歷身無分文、無處可去、被雨淋成落湯雞、又餓又冷又茫然的兩天一夜流浪生活,讓她變得開始恨他。
  之後,其實她有偷打電話回家,卻被爸爸接到,結果就只聽到一連串一污穢不堪的咒罵,以及說她不孝並詛咒她不得好死的話。至於弟弟,她一直聯絡不上,因為他連學校都沒去,聽說是轉學了,但事實如何卻是不得而知。
  多年後,她能與弟弟重逢全靠網路,先是因為一張照片,然後她又花了好多時間輾轉打聽、拚命聯絡,這才找到人。
  其實她玩愛情公寓是真的,但目的卻是為了要找人,而外傳她在網路上認識的男人,其實就是她弟弟。只是她怎麼也沒想到這事會傳入紀滄廷的耳裡,還讓他因此怒氣衝衝的跑來質問她。
  她不懂他在想什麼,如果沒有那句「你搬回來住吧」的話,或許她會把它想成關心,但現在……
  算了,罷了,他要誤會她隨便和網路上認識的男人同居就讓他誤會吧,反正對他而言,她也只是一個填補他感情空窗期的性伴侶而已不是嗎?要不然他又怎會用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態度對待她?
  輕扯唇瓣,樓淨嵐自嘲的一笑,卻不知自己的笑容有多苦澀。
  都過一整年了,她也該看透走出來了,就像她對他所說的,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
  無聲的嘆了口氣,她熄燈,閉上眼睛,安靜地入睡。
  紀滄廷沒辦法入睡,心情一整個糟透了,不管他怎麼命令自己不要想,樓淨嵐的聲音就是會不斷出現在他腦子裡,快要把他逼瘋了。
  過去的都已經過去了……
  我會把它當成性騷擾……
  媽的媽的媽的,她怎麼敢、怎麼可以對他說這種話?!性騷擾?過去了?氣死他了。
  輾轉反側仍擺脫不了她的聲音,而且愈想愈氣,他乾脆起床走到客廳,從櫥櫃裡翻出一瓶紅酒,咕嚕咕嚕的喝了起來。
  睡不著,他醉倒總可以吧?就不相信她的聲音還有辦法在他醉得不省人事時繼續騷擾他。
  他怒氣衝衝的想,像灌水般的將整瓶紅酒全喝進肚子裡,然後再走回房間,將自己拋回床鋪上,閉上眼睛睡覺。
  她的聲音剛開始時還是死纏著他,但是當他慢慢感覺到暈和晃時,她的聲音便有種逐漸飄走、遠離的感覺。
  「哼,就不相信治不了你。」他醉言醉語的喃聲道,帶著得意慢慢地醉昏了過去。
  接下來幾天,這成了他入睡的方式,只是每天早上醒來的宿醉感都讓他有種生不如死的感覺。
  反觀那罪魁禍首,每天都神清氣爽的到公司上班,笑容滿面的和週遭同事們聊天說笑,讓他看了刺眼到不行。
  公司的老闆是他,憑什麼要讓他這個老闆為一個職員寢食不安,日夜都難受?他又不欠她,相反的,若要說誰欠誰的話,也該是她欠他才對!
  愈想愈氣愈不平,紀滄廷直接按下內線,要樓淨嵐到他辦公室裡來,
  「把門關上。」她一進門,他隨即冷聲命令道。
  樓淨嵐雖不知道他想幹麼,還是乖乖地聽命行事,把門關上後才走到他面前等候他接下來的命令。
  他看著眼前面無表情、冷若冰霜的她,再想起她在門外和同事們相處時和顏悅色的模樣,頓時更加怒不可遏,於是便想也不想的直接開門見山衝口對妣說:「給你兩個選擇,一是離職,二是搬回我家,我會給你處理雜事的時間,一個月夠不夠?」
  樓淨嵐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幾乎無法相信自己剛才聽到了什麼。他竟然拿她的工作來逼迫她?他怎能如此卑鄙?!
  「快點選擇,一或二?」他催促道。
  「我離職。」她做出選擇。
  「很好,你可以走了。」以後他也能眼不見為淨了。
  「走之前我有些話想說。」
  「什麼話?」
  「你是混蛋,徹頭徹尾的大混蛋。本以為你雖是個混蛋,但至少還能公私分明,沒想到卻是我高估了你。」說完,她頭也不回的轉身走出他辦公室,回座位去收拾東西。
  見她從老闆辦公室裡走出來之後就開始收東西,同事們都很驚訝,不斷地問她發生了什麼事?她沒有回答,只是簡單將手頭上幾件較重要的工作交接給葉怡欣,便拿著自己的私人物品毅然決然的離開公司。
  在這期間,辦公室裡一直鬧烘烘的,而紀滄廷也始終不聞不問,沒有收回要她離職的意思。
  相反的,有同事想替她求情,卻全讓他轟出了辦公室,甚至放話再有人多管閒事的話就跟她一起滾出公司。
  這不是他第一次趕她了,一年前他將她從他家裡趕出來時,老實說她是帶有怨和怒的,而今卻是感謝多於感傷,謝謝他親手斬斷所有她對他不忍斬斷的情絲與奢望。
  一切都結束了,於公於私都不再有牽連,真正徹底的結束了。
  她沒有哭,從被迫離職、離開公司到回到家,一路上她都沒有掉一滴眼淚,但是當她一關上房間的門,淚水就像開關突然壞了的水龍頭一樣,不斷地往下流,想止都止不住。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在何時哭著哭著就睡著了,一直到被弟弟的聲音喚醒。
  「姊?姊。」
  「嗯……」她反射住的輕應出聲,人還不是很清醒。
  「你是不是身體哪兒不舒服?」
  「嗯?」她睜開眼睛,發現房間的燈沒開,所有光源都是從客廳透過敞開的房門照進來的。天黑了嗎?幾點了?她迷茫的想著,然後聽見弟弟嚴肅的聲音再度響起。
  「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啊?什麼?身體不舒服?她終於將弟弟的問題聽進耳朵裡了。
  「沒有呀。幾點了?」她坐起身來問道。
  「十一點多。你真的沒有不舒服嗎?你今天幾點下班回家的,晚餐吃了沒?還有地板上那袋是什麼東西?」樓靖宇將下巴轉向放在房門邊,剛才他進門時不小心踢到的東西問道。
  「你一次問這麼多問題,要我先回答哪一個?」樓淨嵐禁不住的笑問。
  「真的沒有不舒服?」他從頭來過,從第一個問題問起。
  「沒有。」
  「你今天幾點下班回家?」
  「為什麼你會問我這個問題?」她不答反問,有些好奇。
  「因為信箱裡有信。」樓靖宇的回答非常簡單,平常信箱裡的信都是姊姊下班回家時順手帶進家門的,而那時送信時間早已過了,在他回家時通常是不會再有其他信件躺在信箱裡。但是今天信箱裡卻有信,這便證明了姊姊提早回家。
  「原來如此。」樓淨嵐恍然大悟。
  「你還沒回答我問題。」
  「大概四點左右吧。」她嘆息道,也不是很確定時間。
  「為什麼?不是說身體沒有不舒服嗎?」
  「我辭職了。」她靜了一下,老實承認,不想欺騙弟弟。
  樓靖宇聽完也靜了一下,卻沒有追問她為什麼,只是續問道:「晚餐呢?吃了嗎?」
  「沒。」她的聲音微啞。
  「我就知道。起來,我們到樓下吃麵,我肚子也餓了,晚上只啃了一個面包。」
  「你是不是太久沒被我罵了,跟你說過多少次,晚——」
  「晚餐要好好的吃,我知道。」他截斷她道,「但我好歹也吃了一個面包,有人什麼都沒吃還好意思教訓人。」
  「樓靖宇,你真的是討打對不對?!」她伸手打人。
  「嘿嘿,沒打到。」他閃避得飛快,一瞬間就跳得遠遠的。「快點起來,我在客廳等你。」說完,人已消失在她房門外。
  她被他的調皮逗得輕笑出聲,心情在不知不覺間也變好許多。
  她起身下床,用手指梳了梳頭髮後,就直接走出房間準備跟弟弟下樓覓食去,只是——
  「姊,先去洗把臉。」樓靖字目瞪口呆的看了她一會後,指著浴室的方向對她說。
  「幹麼?我臉上有口水印嗎?」她不解的問道,轉身走進浴室,旋即被鏡中自己那張慘不忍睹的臉給嚇了一大跳。
  只見她雙眼腫脹,臉上佈滿了一條又一條的黑色淚痕,雙眼週遭更是精彩到嚇死人的程度,弟弟沒在第一眼看到她時被嚇得驚聲尖叫,真的很厲害。
  她迅速地卸妝洗臉,再叫弟弟等她一下,回房間換掉身上皺巴巴的衣服,免得不僅自己丟臉,還丟弟弟的臉,兩人這才出門覓食。
  「你怎麼都不問?」行進間,她忍不住問走在身旁的弟弟。
  「問什麼?」弟弟反問她。
  「我為什麼辭職,還有我為什麼哭。」
  「如果你想告訴我,你自己會說,不需要問。」
  「真冷淡。」
  「所以你要我問嗎?」
  「不要!」
  樓靖宇忍不住露出一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的表情,翻了翻白眼又搖了搖頭。
  樓淨嵐突然覺得很開心,伸手勾住他的臂彎,小鳥依人般的靠在他身側,抬頭問他,「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愛你?」
  樓靖宇忍不住又翻了下白眼。
  「快點回答我。」 她恰扎北的掐了他一下。
  「有。」他臣服於惡勢力的說。「既然有,那今天換你說你愛我。」
  「不要吧?」樓靖宇苦著臉,實在搞不懂姊姊是失業刺激太大,還是失戀刺激太大,竟突然要跟他玩起我愛你、你愛我的遊戲?
  失戀?沒錯,就是失戀,因為打死他他都不相信姊姊會為了失業這種事哭花一張臉,所以可能性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失戀。至於對象,他根本不用猜也不用問,因為姊姊的男人從頭到尾就只有這麼一個而已。
  對於姊姊的感情事,他從來不問,但是不問不表示他不知道。
  事實正好相反,他什麼都知道,知道姊姊曾和一個男人同居過四年,知道那個男人就是她公司的老闆,更知道姊姊嘴裡雖說不愛,其實心裡依然無怨無悔的深愛著對方,否則不會繼續待在那男人的公司裡,每天面對著他。
  如今,她終於辭職了,雖不知緣由,但他卻很替她高興,因為這代表她終於願意從早在一年前就結束的戀情中走出來了。
  終於,謝天謝地。
  「快說!」樓淨嵐恰北北的又掐了他一下,威嚇道。
  「我愛你。」他無奈,只能再度臣服於惡勢力。
  「大聲點。」
  「我愛你!」他乾脆用吼的,吼完後轉頭問她,「夠大聲嗎?」
  樓淨嵐被一逗笑了,整個人樂不可支的點頭再點頭。
  姊弟倆就像對熱戀情侶般的邊走邊笑鬧著,壓根沒注意距離他們不遠處停了輛車,車裡坐了個人,那人雙眼充血,正眨也不眨的瞪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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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紀滄廷行進中的腳步驀然間停了下來,回頭看去。
  「怎麼了,紀總?」同行的人也跟著停下腳步,疑惑的隨著他的眼光看去,同時開口問他。
  「好像看見一個朋友。」紀滄廷不確定的答道,懷疑自己會不會是記錯或看錯了?但是他記人、認人的功夫向來一流,自信不會記錯別人的長相,所以,剛剛那畫面是怎麼一回事?難道是他看錯了嗎?
  「紀總的朋友嗎?您要不要過去打招呼?」
  「要。抱歉,我要在這裡先走一步了。合作的細部事宜,我們再找時間討論。」
  「好,未來就麻煩紀總多關照了。」
  匆匆的點個頭,紀滄廷迅速轉身,朝那人早已消失離去的方向追趕而去,就怕丟了目標。還好,轉個彎後,目標又再度落入他視線中。
  他的目標是一對情侶,男的親密地摟著女伴的腰,女的則手裡拿著不知什麼食物,你一口我一口的喂入男的口中,旁若無人的邊走邊吃邊調情。
  接著男的突然低頭吻了女的一下,女的笑起來,兩人又打情罵俏起來。
  畫面如此似曾相識,男生的側臉輪廓也一模一樣,紀滄廷再次肯定,確定自己並沒有認錯人,也沒有看錯人,但問題是那傢伙臂彎裡的女人是怎麼一回事?為什麼不是她?難道這傢伙腳踏兩條船,在與樓淨嵐同居的同時還和別的女人交往?
  心中怒火狂燃,瞬間將他的理智、他的冷靜、他的自制,一切都燒成灰燼。
  他大步的追上前去,二話不說伸手往那男人肩上一搭、一扳,再一記右勾拳直接送出,結結實實的打在那劈腿的傢伙臉上。
  「啊!」
  那傢伙身旁的女人被嚇得驚叫出聲,趕緊扶住那被他打得踉蹌後退的傢伙,然後朝他怒目而視。
  「你是誰?為什麼動手打人?」她怒聲道,又急忙轉頭問:「阿宇,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還好嗎?」
  樓靖宇感覺頭有點昏,挨打的臉頰痛到發麻,嘴角似乎有什麼正在往下流……如果他沒猜錯,那應詼是血。
  他伸手碰了一下,再將手指拿到眼前看,果然是血。自從爸爸意外過世之後,他已經很久沒再挨打和流血了。
  「流血了,怎麼辦?怎麼辦?」可瑁頓時驚慌的叫道。
  「沒事。」他安撫她說,首度將目光投向莫名其妙動手打他的傢伙,只是這一看他頓時愣住。
  紀滄廷?!竟然是他!那個無緣的姊夫?!
  問題是,他幹麼莫名其妙的冒出來動手打他?還有,他認識他嗎?
  「滾出來!是男人就不要躲在女人背後,像個孬種。」紀滄廷怒不可遏的朝他吼道。
  「阿宇,你認識他嗎?」可瑁疑惑的問他。
  「你為什麼打我?」他沒有回答,只是目不轉睛地看著怒髮衝冠的紀滄廷。
  「你心裡有數!」
  「有數又何必問你?」他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樓淨嵐!」
  果然。樓靖宇霎時間便明白了自己挨打的原因。
  看樣子這傢伙肯定見過他,並且自以為是的認為他是姊姊的男朋友,結果現在看見他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才會一時怒氣攻心出拳打他。
  心裡有數……真是好一個心裡有數呀,就不知道這男人對自己的感情是否也心裡有數?
  樓靖宇若有所思的忖度著,然後伸手摸了摸開始發熱發疼的臉。
  挨打了總要打回來。
  「可瑁,你到旁邊一點,什麼都別說也別做,只要看著就好。」他輕輕地將女友推到一旁道。
  「阿宇,你要做什麼?」可瑁一臉擔心。
  「教訓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他答道,旋即握緊拳頭,一個箭步便朝紀滄廷攻了過去,一邊還不忘開口挑釁、刺激對方。
  「你是什麼東西?樓淨嵐是我的女人,要你多管閒事?她愛我愛到不行,即使我用情不專、左擁右抱、朝秦暮楚,她一樣愛我愛得無怨無悔,愛到不能沒有我。」
  「你這人渣!」紀滄廷怒吼道。
  「你才是混蛋!」樓靖宇不甘示弱的回嗆。
  一陣對吼中,兩人的拳頭你來我往的沒停過。
  「我絕不會再讓她待在你身邊!」
  「你有本事就試試看呀,只可惜她今生今世都離不開我,而且會永遠愛我。」
  紀滄廷被氣到不再說話,只管狠狠地出拳。他要打死這混蛋,即使打不死也要將他打殘打廢,看他還有沒有那個本事去左擁右抱,去朝秦暮楚,去用情不專。
  樓淨嵐你這個笨女人,眼睛到底長到哪裡去了,竟會選了這麼一個人渣來愛?最該死的還為了這麼一個人渣混蛋而拒絕他,你他媽的腦袋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此時警車的警笛聲在遠處響起——
  警察來了,他們的打鬥引來附近熱心的民眾打電話報警。
  正好,兩人也打得有些乏力了,同時停手,恨恨地互瞪對方一眼後,各自轉身就走,散場。
  過一會後,可瑁去藥局買了些外傷藥,將男友拉到便利商店外的光線明亮處,一邊幫他擦藥,一邊蹙眉問他。
  「剛剛是怎麼一回事?那個人到底是誰,為什麼你要故意和他打那一場架?」
  「你怎麼知道是故意?」
  「樓淨嵐是你姊姊,不是你的女人,我才是你的女人。還有,你敢用情不專、左擁右抱、朝秦暮楚你就死定了。」說著,可瑁在他傷口上用力的戳了一下。
  「啊,痛痛痛痛痛……」樓靖宇立刻哀叫出聲。
  「活該。」可瑁一點也不同情他,因為他這一身傷全是自己討來的。「你還沒告訴我,剛剛那人是誰?」
  「我姊的前男友。」
  「無緣的姊夫?」可瑁驚得瞠圓雙眼,關於樓姊姊的事她也聽了不少,自然知道這位無緣的姊夫,只是……
  「你不是說他們倆已經徹徹底底的結束了嗎?怎麼看剛剛的情況,無緣的姊夫好像還很愛你姊呀?」她不解的問。
  「你也這麼覺得嗎?」
  「嗯。」
  「所以我才想要揍醒他呀,希望他別白費我的苦心。」
  可瑁翻了翻眼,搖頭道:「真搞不懂你們這些男生腦袋在想什麼?明明就可以用說的來解決事情,卻偏要動拳頭把自己搞得鼻青臉腫的,這樣會比較帥嗎?」
  「不會,只是我想揍他想很久了,錯過了今天怕以後沒機會。」
  「他得罪過你?」
  「害我姊傷心難過的傢伙,你說呢?」
  可瑁搖了搖頭,換個話題問他。「回家後,你打算怎麼跟姊姊解釋這一臉的傷?」
  「在路上遇到一個混蛋幹了一架。」樓靖宇沒有一絲為難或猶豫,直接答道。
  「就這樣?」可瑁有些哭笑不得。「就這樣。」樓靖宇堅定的點頭。
  樓淨嵐今天去了兩間公司面試,早上去一間,下午去一間。
  早上那間公司有意錄取她,她卻對工作環境和薪水不是很滿意,找了個理由便婉拒了那份工作。下午這間她覺得挺不錯的,沒想到卻換成對方要考慮,請她回家等候通知。
  離開該公司之後,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自己在面試時,是不是有哪裡表現不好,又或者是回答時不小心說錯了話,不然面試的結果怎會是回家等候通知?
  還是,這間公司原本就是以另行通知的方式錄取新進員工的?
  她邊走邊想,搭車也想,走路也想,一路就這樣想著回家,壓根沒注意到有人靠近她,直到那人突然抓住她的手,把她嚇得整個人都震了好大一下。
  「你想幹麼?」她反射性的驚叫出聲,整個人往後跳了一大步,之後才抬頭看向對方。
  只是這一看,她霎時呆住,因為眼前這張臉和早上她在家裡看見的那張臉太像,一樣五顏六色,一樣腫下巴、破嘴角、黑眼圈,說有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路上遇到一個混蛋,和那混蛋打了一架。」
  她以為弟弟口中的混蛋是路邊小混混,或是欺人太甚、蠻不講理的流氓,結果誰知弟弟口中的混蛋竟然……是他?真的是他嗎?
  「紀……滄廷?」她小心翼翼,不甚確定的問道。
  「怎麼?幾天不見就忘記我的長相了嗎?」他撇唇,冷嘲熱諷的說。
  「我以前從沒看過某人被打成豬頭的模樣,談什麼忘記?不過還好現在看到了,以後某人再被打成豬頭,我應該不會忘記。」她反諷回去,本來還想關心一下他的傷勢,現在全省了。
  「找我有事?」她冷淡的問。
  「看到另外一個豬頭了嗎?他沒告訴你自己為什麼會變成豬頭?」他問她,不介意被她說成豬頭。
  「有,他說在路上過到一個混蛋,和那混蛋打了一架。」她看著他回答。
  「如果我是混蛋,那傢伙就是人渣。」他冷哼。
  「不准你這樣說他!」她怒聲斥道。
  「你到底知不知道他做了什麼,到現在還在維護他?」他冷冷地看著她說。
  「他做了什麼?」
  「腳踏兩條船!」他怒不可遏的迸聲道,「除了你之外,他還和別的女人交往,在外頭旁若無人的和別的女人摟摟抱抱、卿卿我我的。他對你根本就不是真心的,只是在玩弄你的感情,你到底知不知道?」
  樓淨嵐眨了眨眼,有些茫然,不解他到底在說什麼,然後慢慢地,一些關鍵字在她腦中串出一個教她難以置信的答案。
  腳踏兩條船,不是真心的,玩弄你的感情……
  老天,難道昨天先動手的人是他?因為看見靖宇和別的女人約會,這才動手打人?他動手打靖宇,是為了……她?
  可是為什麼?他根本沒必要這麼做,而且他也不是那種會多管閒事、動手不動口的人呀。
  他到底為什麼會和靖宇打起來?
  她張口欲言又止,想問卻不知為何又突然害怕聽見他的答案。
  如果是靖宇先動手、先挑釁的呢?如果他只是被迫出手,基於與她認識一場的情分才幫她教訓她「用情不專的男友」呢?如果一切都是她胡思亂想、自以為是、自作多情呢?
  樓淨嵐呀樓淨嵐,你不是已經看開看透、走出來了嗎?為什麼面對他時,又開始搖擺不定了?拜託你,醒一醒吧。
  「你就是特地來跟我說這些的嗎?」她開口問他,神情淡漠。
  「這就是你的反應?難道你沒聽清楚我剛才說的話嗎?他腳踏兩條船,除了你之外,同時還和別的女人交往!」她的反應完全出乎他意料,令他不禁怒火中燒。
  「那也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他氣到差點說不出話來。
  「你腦袋到底在想什麼?像他那種人渣敗類到底有什麼好?」
  「我說了,不准你這樣說他。」她冷冷地警告他,「對我來說,他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好,比世界上任何人都重要。」
  「你就這麼愛他?」他咬牙道。
  「沒錯。」
  「即使他用情不專,或者根本從頭到尾都在欺騙你的感情?」
  「他絕對不會欺騙我的感情,這輩子永遠都不會。我相信他。」她斬釘截鐵,說得毫不遲疑、義無反顧。
  「好,好,好。」紀滄廷怒極反笑,一連大聲的說了三次「好」字,然後瞪著她,「你就不要後悔。」
  「我是絕對不可能會後侮的。」
  他點頭,最後一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後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背影不知為何有些孤獨、蒼涼,好像這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一樣。
  看著他的背影,樓淨嵐想起了他父母雙亡,他的世界的確只剩他一人了。
  她的雙手不由得緊握了起來,指甲深深地刺進掌心中,帶來一陣疼痛。
  不需要同情他,她告訴自己,以他的條件,他不會孤獨太久的,很快就會有人陪伴在他身邊,很快就會有的。
  「振作點,樓淨嵐。」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你現在該想的是工作的事,振作一點。」
  深吸一口氣,再拍拍自己的臉頰,她最後再望一次他漸行漸遠的孤獨背影,然後轉身回家。
  紀滄廷懶洋洋的坐在酒吧裡的吧檯邊,有一口沒一口的輕啜著酒。他不敢喝太多,因為他正在戒酒。
  不知從何時開始——不,其實他記得很清楚是從何時開始的——他得借酒才能入睡,每一天每一夜都得喝,而且愈暍愈多。某天,當他發現自己竟然連白天都端著酒杯在喝酒時,他這才驚覺自己竟有了酗酒的趨勢,然後連忙開始戒酒。
  幸好他的酒癮還不深,強忍幾天幾夜不碰酒,失眠幾個晚上不睡覺,讓自己累到體力不支昏倒幾次也就好了。
  認真想想,這一連串的事感覺好像經歷了很長一段時間,其實也只過了兩個多月而已。他多希望時間能走快一點,讓他能快一點忘記她,不要再動不動就想起她。
  也許,他該換個住處,離開到處都充滿她身影的地方。
  但是房子能換,公司能換嗎?公司裡的員工能換嗎?還有他的大腦、他的記憶能換嗎?
  他這個人向來極少後悔,因為「後悔莫及」這句成語已經說得很清楚,既然後悔都已經來不及,那還後侮幹麼?所以他向來不後悔,只會努力讓遺憾少一點。
  可是對於當初為了追求孟莉而決定結束與樓淨嵐的契約關係這件事,他真的是後悔到快要死了。
  雖然明知道後悔已來不及,但他還是每天每夜、無時無刻在後悔,罵自己愚蠢、白痴、笨蛋,竟然連自己心裡真正在乎、喜歡的女人是哪一個都分不清楚,活該現在一個人孤零零的沒人愛。
  不過說起來還真好笑,他一個人後悔莫及就算了,沒想到這幾個多年未見的難兄難弟竟然也和他同病相憐,一提起感情、結婚這事,每個都咳聲嘆氣,活像家裡死了人似的。
  原本久別重聚,熱絡聊天的聚會也變了調,一個個變得心事重重的在那邊各自喝悶酒,真的好笑——如果他現在笑得出來的話。
  「既然忘不了放不下,那就去追回來啊!只要不是陰陽兩隔,就還有挽回的機會,不是嗎?」
  在四人各自沉浸在過往的記憶中時,吧檯內的酒保突然如此開口道。
  紀滄廷搖晃酒杯的手在瞬間停了下來,轉頭看向吧檯內再度沉默、專心調酒的酒保。
  既然忘不了、放不下,那就去追回來……
  他雙眼逐漸發亮,突然有種如夢初醒的感覺。
  是呀,既然忘不了、放不下,那去追回來不就好了?難道他沒有信心能夠帶給她幸福快樂,讓她也愛他愛到離不開他嗎?
  他有信心能夠做到!
  「怎麼樣,幹不幹?」一陣沉默後,曾呈羿突然開口道。
  「我需要一點動力。以一年為限,辦不到的人得替辦到的人支付一切婚禮開銷,怎樣?」他接聲道,決定用方法讓自己沒有反悔的餘地。因為提議的人是他,若反悔的人結果也是他,這種丟臉的事他做不出來。
  「追不回愛人就已經夠慘了,還得荷包大失血,這樣不是慘上加慘?」傅經雲搖晃著酒杯,嘴角微揚,用著懶洋洋的語氣說,但臉上神情卻異常的精神奕奕。
  「所以你打算Pass嗎?」紀滄廷挑眉問他,樣子有些挑釁。
  「我是在替你們擔心。」傅經雲微笑著說。
  「謝謝你的好意,你擔心自己就行了。」他翻了個白眼,然後轉頭看向始終未表示任何意見的何海胤,「你呢?幹不幹?」
  何海胤面無表情的點頭,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好,那就一言為定,請酒保為我們做見證了。」曾呈羿出聲結論道。他看向吧檯內的酒保,後者毫不猶豫的對他們點了點頭。「為勝利乾杯。」紀滄廷第一個舉起酒杯。
  為了讓她回到他身邊,他已決定為達目的要不擇手段。所以,為了勝利乾杯。
  「為幸福乾杯。」曾呈羿跟著他舉杯說。
  「為愛情乾杯。」傅經雲也舉起杯子。
  「為決心幹杯。」何海胤將手上的杯子舉向他們。
  四個玻璃杯在空中相互撞擊,發出清脆的聲響,四個男人告帶著前所未有的決心,一口仰盡杯中琥珀色的液體,決定不畏艱難也要把愛找回來。
  樓淨嵐從夢中醒來的第一個知覺就是嗅到了一股好熟悉又好懷念的氣味。
  是他的味道,真的好懷念、好想念。她想她應該還在夢中根本沒醒過來吧,不然怎會聞到他獨有的氣味?
  如今的她也只有在夢中才能假裝自己還待在他身邊,可以看見他、聽見他,甚至是聞到他,就像現在這樣。
  想著想著,她不由自主的深呼吸,心想即使是在作夢,能多呼吸一口他的氣味也是好的。
  可是不對勁,這氣味太過清晰真實了,一點也不像是她想像出來的,反倒像他真的就躺在她身邊一樣。
  這麼一想,她嚇得瞬間睜開雙眼。
  小夜燈昏黃的光線照映在四周的景物上,顯得室內暗影重重,阻礙了雙眼視線的辨識能力。
  但熟悉的景物,熟悉的佈置,熟悉的一切畫面,即使是光線不足,即使是此時突然被人蒙去雙眼,樓淨嵐也已經認出自己所在的地方。
  這是紀滄廷的房間,她正躺在他的床上。
  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驚慌失措的倏然從床上坐起來,第一時間轉頭看向身邊的位置,只見他竟真的躺在她身旁,正因她突如其來的劇烈動作而清醒,緩緩的睜開雙眼。
  「怎麼了?」他開口問道,聲音因先前的睡眠而顯得沙啞低沉。
  「這是怎麼一回事,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她皺眉問。
  「很晚了,先睡覺,明天早上醒來後再說。」他說著,伸手將她勾回床上,拉進懷中。
  「喂!你幹什麼?快點放開我,放開我!」她掙扎的叫道。
  「乖乖睡覺。」他柔聲輕哄,同時手腳並用的將她抱了一個結實。
  「我要回家,你快點放開我。」她不斷地掙扎推拒,抵死不從,卻忽然聽見他在她耳邊低聲說——
  「你再不乖乖睡覺,我就吻你嘍。」
  頓時間,她只覺得可笑和離譜,他以為這樣就可以嚇到她嗎?況且她又不是沒被他吻過,他還以為她真怕他的吻不成?
  在心裡嘲諷了一聲,她完全沒理會他弱到不行的威脅,繼續用力的推著他,在他懷裡不斷地扭動身體,想掙脫出來。
  「我已經警告過你了。」他驀地開口,聲音沙啞得令她不禁呆愣了一下。
  然而這一愣,卻讓她瞬間落入更無法翻身的境地,不僅整個人讓他壓在身下,雙手還被他箝制在頭頂上,嘴巴被他熱情的吻封住,雙腿間更是讓他的灼熱頂著,擁抱緊得令她顫抖、令她渴望,令她不由自主的逐漸失去抵抗,漸漸沉淪其中……
  他的吻很霸道,卻在霸道中帶著飢渴與誘惑,令她無法抗拒,只能在他熾熱狂猛的熱吻中漸漸失去自我,一切感覺只剩下他的吻和他的手。
  他的手不知何時已溜進她腿間,在她驚覺之際早已用她最喜歡的方式開始逗弄、撩撥著她的慾望,讓她的身體迅速緊繃、顫抖。
  他對她身體的瞭解總是比她自己還要多,完全知道用什麼方式愛撫她能讓她興奮,讓她失控燃燒。
  他的愛撫讓她的身體遏制不住的開始隨之起舞,愉悅的感覺也愈來愈強烈,但仍不夠,因為她知道在他進入她後,感覺會更好,愉悅也會更強、更美好。
  於是,她順從自己的渴望,掙開被他箝制住的雙手,開始拉扯他身上的衣服與褲子。
  他的急迫不亞於她,立刻動手幫忙,然後在第一時間狠狠地撞進她早已準備好接納他的體內,使得她低吟一聲,他也跟著愉悅的低吼出聲。
  之後他開始和她做愛,第一次有如疾風暴雨,第二次則是溫柔繾綣。
  最後,她渾身無力的癱軟在他懷裡,忘了一切,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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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9-30 02:03:2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紀滄廷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睡得如此舒服滿足了,睜開眼之後,心情竟然好到有種想吹口哨的衝動。
  不過他心情好的原因,不單只是因為睡了個好覺,更因為仍睡在他懷裡的這個女人。她才是主要原因。
  他目光柔和的看著眼前這張想念許久的睡臉,心想自已到底有多久沒看見這個畫面了?
  一年半嗎?
  還是更久些?
  其實同居時期,他要看見這樣的畫面也不容易。一來因為他們有各自的房間,在沒做愛的日子裡是各睡各的,二來即使做了愛,他們也不見得會同床共枕到天亮,除非是事後不小心睡著了;三來,即使不小心同床共枕到天亮,她先醒來會先起床離開,他先醒來則不一定會像這樣看著她的睡臉。
  所以有多久了呢?他真的不確定,只知道他看過,並且在想念她的這些日子以來,常在早上睜開因失眠而疲憊的雙眼時,就會想起她這張恬靜祥和的睡臉。
  他想她,真的真的好想她。
  情不自禁的,他低頭在她額上輕輕地一吻,再小心翼翼將她更摟進懷中。只不過他動作再小心,還是將她給吵醒了。
  她緩慢地睜開眼,眯著眼看了一眼後又閉上,像是不願醒來想繼續睡一樣。然後約莫過了五秒鐘,她倏然雙眼圓瞠,一眨也不眨的瞪著他。
  「早安。」他微笑的對她打招呼。
  她一動也不動的又瞪了他幾秒,才突然抓著被單按在胸口前,迅速地坐趄身來,左右張望尋找著自己的衣服。
  他在她伸手去拿衣服時,同時攫住她的手,「我們談一談。」
  「放手。」她只說了兩個字。
  「放過一次很後悔,這次我決定不再放手。」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說,趁機表明、心跡。他的話令她已經凌亂不堪的心情更加紊亂,分不清他是認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我要回家。」她要回家整理思緒,好好的想清楚他到底想幹什麼。
  「不准。」他臉色微變,立刻拒絕。
  「我要回家!」他霸道的拒絕令她更加堅持。
  「我不准。」他則更強硬。
  「你到底想怎樣?我再不回家,我弟弟會急死的。」她忍不住朝他怒聲道,現在終於完全想起昨天的事了。
  昨天她下班回家時,在家門口又遇見他,他是特別來找她的,因為他說他要搬家,整理家裡時卻發現她有許多東西未帶走,要她立刻過去整理帶走。
  她本不願跟他走,因為她記得早將自己的東西全搬走了,但他卻硬說還有一些,她索性叫他直接把那些東西丟了。結果他莫名堅持自己的東西自己處理,她只好先回家把東西放下,留了張紙條給弟弟,再換上一身輕便的衣服跟他走一趟。
  只是誰知到他家後,原來一刻也不願多等的他卻突然不急了,不僅不急,還拖拖拉拉的一會說還沒吃晚飯,等吃完晚飯又說要休息一下之類的,而她就在無奈與忍耐中慢慢地耐著性子等待,直到半夜莫名其妙的在他床上醒來。
  現在想想,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她到底是怎麼睡著的?
  「你弟弟?」紀滄廷愕然的看著她。
  他從沒聽說過她有弟弟。
  「昨晚我是怎麼睡著的?」她問他。
  「你弟弟叫什麼名字?住在哪兒?」他問。
  「昨晚我是怎麼睡著的?」她又問他一次,然後想到一個令她難以置信的可能原因。
  「你弟弟和你住在一起嗎?」他也想到一個令他傻眼的可能性,接著兩人幾乎同時間脫口驚呼——
  「你對我下藥?!」不然怎麼解釋她在喝完一杯飲料後就失去意識,直到在他床上醒來?
  「那個傢伙是你弟弟?!」不然怎麼解釋她被他帶走了一整晚,那傢伙竟然連一通找她的電話都沒打來,他不相信她在跟他走之前,沒留下任何訊息給那傢伙。
  兩人話一出口,皆雙目圓瞠的互瞪著對方,房裡一片靜默無聲。
  「他是你弟弟?」半晌後,紀滄廷再次開口說。
  「你對我下了安眠藥是不是?」樓淨嵐也再次問道。
  兩個人都各自堅持著自己的疑問,沒有交集讓步,如何繼續?
  紀滄廷意識到這一點後,驀然深吸一口氣,然後點頭回答她,「對。我在飲料裡放了半顆安眠藥。」
  「你到底想做什麼?你怎麼可以這麼做?」她蹙緊眉,搖頭問他。
  「我必須想辦法把你留下來,但我知道你不會輕易妥協,只能出此下策。」他沉默了一下,老實招認。
  「我根本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要我留下來做什麼?」
  她真的不懂,他們不是早已沒有任何關係了嗎?他要她過來只不過是為了拿走以前離開時忘了帶走的東西,不是嗎?他到底為什麼要把她留下來,留下來又是為了做什麼呢?
  「為了證明那傢伙根本不愛你、不在乎你也不關心你。」他說。「我要你親眼看看他在你一夜未歸時的反應,看他會不會緊張你、擔心你。結果!」他突然重重地加重語氣說:「他根本就不是你的男朋友,而是你弟弟,是不是?」
  樓淨嵐先是緊抿唇瓣,一會後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緩緩的點頭承認道:「對,他是我弟弟。」
  「你怎麼可以這樣騙我?」他憤怒的質問。
  「我從來就沒騙過你什麼,是你自己誤會的。」
  「我誤會你就不會解釋嗎?」
  「我為什麼要解釋?」她反問他,「我和你早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你會對一個陌生人解釋自己的感情生活嗎?」
  「陌生人?你說我是陌生人?!」
  紀滄廷被這三個字氣到不行,怒不可遏的一把將她壓回床上,用力地扯掉她身上的被單,赤裸的身體覆蓋在同樣全身赤裸的她身上。
  「陌生人會這樣赤裸的一起躺在床上嗎?會知道對方的敏感帶在哪兒,用什麼方式愛撫她、逗弄她,她才會呻吟,才會弓身低喊甚至開口求饒嗎?」他的唇與手在他說話的同時間,雙雙來到她身上的敏感地帶挑逗她。
  「住手!」她臉色潮紅,又羞又氣的緊緊捉住他的手喊道。
  「現在你還要說我們是陌生人嗎?」他溧深地看進她雙眼中,沉聲問道。
  她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只想一勞永逸的讓他明白,倘若他不是真心的想和她談戀愛,甚至是必須以結婚為前提的話,那麼就不要再出現在她面前,不要來打擾她,因為她沒辦法把感情當遊戲來陪他玩。
  「不要再這樣對我了,除非是你想結婚,想娶我。」她以前所未有的認真表情看著他說。
  「結婚?」他眉頭輕佻。
  「沒錯!」她就不信這麼說之後,他還會不避她如蛇蠍!
  「好。」
  「什麼?!」她瞠目結舌,呆若木雞的瞪著他。
  「好,我們結婚。」他點頭道,把話說得更清楚明白。
  她忍不住搖頭,壓根不相信他是認真的。「不要開玩笑了。」
  「我沒有開玩笑,倒是你才在開玩笑,是不是敢做不敢當?」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她,挑釁的問。
  樓淨嵐騎虎難下,腦中一片紊亂。
  他不可能是認真的,絕不可能,會這樣說只是想以退為進,迫使她先認輸投降而已,她千萬不要被他嚇唬住了。她告訴自己。
  「誰說我敢做不敢當?只是若真要結婚的話,是有條件的。」
  「什麼條件?」
  「我要你把房子過戶到我名下。」
  「可以。」他毫不猶豫的點頭。
  「還有車子。」她再說。
  「可以。」
  「還有所有的定存。」
  「可以。」
  「所有的有價證券。」
  「可以。」
  樓淨嵐快被他的「可以」逼瘋了,他不可能是認真的,絕不可能。
  「你不要以為只要信口開河的不斷說『可以』,我就會相信你。要和我結婚,等你把剛才答應我的條件全辦到之後再說。」
  「可以,我待會就打電話請律師準備相關文件,等一切文件都備妥之後,你連同和我的結婚證書一起簽名蓋章。」他輕鬆自若的點頭道。
  「好,我會等著。現在,你可以讓開,讓我起身離開了嗎?」樓淨嵐用力的瞪著他,咬牙說道,都快被他氣到內傷了。
  他搖頭。「你先打電話跟你弟說,以後你會住在我這裡,以及我們就要結婚了的事。」
  「紀滄廷你不要太過分!」她忍不住迸聲怒斥,真的快抓狂了。
  「不是我太過分,而是你一副想逃跑的樣子,我怕放你走之後,你馬上就會反悔躲到天涯海角去,成了落跑新娘,到時候我上哪兒找人結婚?」他好整以暇的瞥了她一眼,緩慢地說道。
  「我們就等著瞧,看到時候到底是誰落跑!」她瞪著他怒吼。
  有道是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為了這口氣,她決定跟他拚了!
  樓淨嵐的眼神有點呆……不對,是表情有點呆……也不對,而是整個人都呆呆的,好像靈魂出了竅、迷了路,一時之間找不到路回來似的。
  結婚了,他和她竟然真的結婚了,這不會是一場夢吧?
  律師帶來大疊文件和結婚證書讓她簽時,她心想,只要沒送出去完成最後的程序,它們依然是一堆廢紙,而她也不是沒在一些沒用的紙上籤過名,所以她爽快的簽下大名,然後挑釁看著他,一副等著看戲的模樣。
  她真的以為他會反悔,會找各種藉口溜之大吉,結果他非但沒逃跑,反倒在送走律師之後,直接就把她拉到戶政事務所辦理結婚登記。
  她不確定他是不是看出了她想反悔逃跑的心思,竟然在沒人問他時便自顧自的對她解釋。
  「我怕有人會反悔,所以早點登記,免得夜長夢多。」
  害她聽完後一整個啞巴吃黃蓮,有苦說不出,就算真想反悔逃跑,也沒那個臉了。
  佛爭一炷香,人爭一口氣呀,這一口氣肯定害過不步人,而她非常不幸成了它最新的受害者。
  結婚了,真的和他結婚了。
  這是她在與他同居那四年裡,一個人經常偷偷作的美夢。如果他們沒有經歷過他為了別的女人毫不猶豫就與她結束契約同居生活的話,那麼今天的結果對她而言絕對是美夢成真。
  可是現在……
  說真的,她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該用什麼心情來看待這個結果,這個婚姻。他愛她嗎?她無法阻止自己去想這個問題,卻又沒有勇氣去探尋答案。那麼換個問題,她愛他嗎?
  她回答不出來,感覺很凌亂複雜,像愛又不愛,像怨又不怨,總之就是剪不斷理還亂。
  倒是她那個向來以她保護者自居的弟弟,對於這一切卻接受得理所當然,一點疑惑或想阻止的感覺都沒有。
  「姊,我要回去了。」
  說曹操,曹操到。樓靖宇將頭探進房裡對她說道。
  「進來。」她朝他招手,在他走進房裡時追加一句,「把門關上。」
  「幹麼?不會是要我想辦法帶你逃走吧?你要知道現在才想逃婚太遲了,因為你們已經登記結婚了。」他隨手把門關上後,帶著一臉好奇又好笑的表情走向她,揶揄的說。
  「你都不生氣嗎?」她問弟弟。「氣什麼?」
  「我和他結婚。」
  「不會呀。」
  弟弟狀似輕鬆的回答,樓淨嵐不解又不滿。
  「怎麼不會?」她衝口道,「你之前不是很討厭他,還動手和他打過一架嗎?為什麼我突然和他結婚你卻不生氣也不反對,還接受得理所當然?我真的搞不懂。」
  「所以你要我生氣和反對嗎?」他好奇的反問。
  她張口欲言,卻忽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要說什麼。
  「姊,你在煩惱什麼?」樓靖宇坐到她身旁,柔聲問她。
  「我不知道他到底為什麼要和我結婚。」面對弟弟的關心,她不自覺將心裡糾結的根源說了出來。
  「不會吧?這有什麼好不知道的?除了愛,還能為了什麼?」樓靖宇驚訝的看著她。
  「你想得太簡單了。」她苦澀的說。
  「是你想得太複雜了。」他翻了翻白眼,又搖了搖頭,未了還輕嗤一句,「女人。」好像在說只有女人會這樣無理取鬧似的。
  她忍不住伸手推了他一下,「滾。」頓時覺得自己找弟弟這個異性來談心事就是一個不智之舉。
  他咧嘴笑了笑,伸手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姊,相信我,不要想太多,你會幸福的。」
  「我也希望,真的希望。」她喃喃自語般的應道,語氣中卻依然存在著太多的茫然與不確定。
  樓靖字沒再說什麼,只是再次用力的抱了姊姊一下,再拍了拍她的肩膀後,起身告辭離去。
  客廳裡,紀滄廷耐著性子等小舅子從他的新房裡出來,告辭離去,好讓他可以開始過他的新婚之夜。
  說來奇怪,這又不是他們之間的第一夜,但他此刻就是莫名的既緊張又期待,也不知道這和她終於成為他老婆是否有關?
  老婆,他的。想到此,他頓時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滿足感,不自覺的咧嘴而笑。
  在他的千呼萬喚中,那個曾與他打過一架,他還以為會是自己結婚路上最大的阻力,結果卻完全出乎他意料的,樂見其成的小舅子終於從他房裡走出來了。
  「看樣子你真的有戀姊情結,這麼難分難捨呀?」他揶揄的開口。
  「姊夫,送我下樓。」樓靖宇看向他,驀然道。
  紀滄廷輕愣了一下,發現他適個小舅子此時的神情認真且嚴肅,好像沒聽見他的揶揄,但他明明不可能沒聽見。
  他若有所思的點了下頭,起身拿起鑰匙,送他下樓。
  「你有話跟我說?」鎖上大門,他按下下樓的電梯按鈕,出聲問。
  「你知道當年我姊無家可歸要你收留的原因嗎?」樓靖宇也不囉唆,直接就問重點。
  「不知道,她絕口不提這件事。」紀滄廷搖頭。
  「因為太難以接受和傷心,寧願忘記吧。」樓靖宇輕嘆一聲。
  「發生什麼事?」紀滄廷沉聲問。
  「我爸把她偷賣給一個老色鬼,對方在她畢業當天來帶人。」紀滄廷震驚的立刻轉頭看他。
  電梯來了,樓靖宇走進去,繼續平靜地陳述著。
  「姊她什麼都不知道,一直以為爸爸是疼愛她的,因為他常會買一些好吃的東西給她吃,還會買一些漂亮的衣服或飾品給她,相較之下,我這個兒子卻沒這種待遇。所以,即使我在事發之前已經幫助她逃走了,她還是因為不相信爸爸會那樣對她而跑回家,結果就親眼目睹殘忍無情的真相。」
  紀滄廷安靜地聽著,無法想像她當時有多震驚、多難過。
  「在那之前,有一陣子爸爸總會帶一些朋友回家。」樓靖宇繼續說:「每次他都會叫姊穿裙子待在家裡幫忙招呼,那個老色鬼便是其中之一,也是後來經常出入我們家的人。我想姊後來大概想通了,爸爸對她好,其實只是想讓她有個好賣相,能賣到更高的價錢而已。」
  紀滄廷臉色一沉,再度震驚的轉頭看向他,為她的遭遇感到不捨又憤怒。
  樓靖宇這回輕扯嘴角,給了他一個自嘲的苦笑。誰說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他們家就有一個。
  兩人一起走出電梯,樓靖宇嘴巴沒停的繼續說。
  「這件事對姊的傷窨和影響很大,她自己或許不知道,但此後她對於背叛愛這件事深惡痛絕,無法原諒。最好的證明就是,她從未問過爸爸死後的事,一次也沒問過。」
  「所以姊夫,」他驀然停下腳步,轉頭深深地看著他,語重心長的對他說:「你應該慶幸你和姊之前的關係是建立在一紙契約上,你當初和她分手只是『結束契約』而不是移情別戀的背叛,否則你今天不可能會有重來的機會。」
  至此,紀滄廷已經完全明白小舅子的意思了。
  他是在告訴他,有這一次的機會不見得還有下一次,如果他不好好待淨嵐,再讓她傷心失望、感覺到被背叛的話,那他將永永遠遠的失去她,再無任何挽回的機會。
  「我知道了。」紀滄廷挺直背脊,認真的對他頷首道:「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我只是希望姊幸福,不想再看她傷心而已。」樓靖宇搖頭說:「另外提醒你一件事,你們上回的分手在姊姊心裡留下不小的陰影,她似乎對你和她結婚的事充滿懷疑和不確定,不相信你是因為愛她才和她結婚。」
  「而你相信?」
  「當然,這麼明顯的事,也只有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的她不相信。」紀滄廷苦笑了一下,然後信誓旦旦的說:「我會讓她相信的。」
  「我可以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嗎?」樓靖宇忍不住揶揄。
  「如果你想討打的話就說,沒關係。」紀滄廷皮笑肉不笑的回道。
  樓靖宇不禁哈哈笑了。「祝你好運了,姊夫。」說完,他揮揮手,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
  紀滄廷則在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後,轉身走進電梯裡,上樓,回家,面對人生新挑戰——
  老婆的信任與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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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樓淨嵐推開家裡大門,進門,開燈,關門,再走進房間卸下肩上的皮包,換上舒適的家居服後,轉身走出房間,走到廚房打開冰箱,一邊查看冰箱裡有些什麼東西,一邊想晚餐要吃什麼,不必考慮尚未下班回家的紀滄廷,就像當年兩人同居時一樣。
  那時兩人雖在同間公司上班,但因為同居關係保密的緣故,總是各走各的,再加上契約條款中也有雙方互不干涉條約,所以除了假日兩人都在家沒出門時會一起用餐外,大多時候的三餐他們都習慣各吃各的。
  只是她怎麼也沒想過,兩人結婚後的用餐方式竟也是延續了同居時的模式。
  事實上呢,除了晚上兩人不再分房睡而是共枕眠外,他們的一切相處方式全都和以前同居時一模一樣。
  對於這一點,老實說她也不知道該歡喜還是該憂愁?
  因為她很喜歡這種自然舒適、水到渠成的感覺,卻又免不了想到他們現在的關係是夫妻,不再是以前互不干涉的契約同居人關係,既然結婚了,她是否也該盡盡妻子的責任呢?
  她總是不由自主的有此念頭,但同時間又想到也許他根本沒當她是老婆,只是像以前那樣想要個伴而已,她管太多會不會越權了?每每想到這兒,她心中都一陣糾結,充滿苦澀。
  算了,不想了,就當他們仍處在契約同居時期就好了,舒適又自在。
  冷藏室裡的東西好像沒有一件可以勾起她食慾的,她將冷藏室的冰箱門關上,改開冷凍室的。如果她記的沒錯,應該還有一些手工冷凍水餃才對……
  有了,在這裡!剛好剩十顆,她一餐的食量。
  她開心的把它拿出來,然後拿鍋子盛水,準備煮水餃當晚餐吃。
  「喀。」
  客廳突然傳來大門被打開的聲音,她轉頭看去,只見紀滄廷正提著公文包踏進屋內。
  他轉頭也看見了她。「你在煮什麼?我晚餐也還沒吃,多煮一份給我吃吧。」他自然而然的開口,她卻愕然的無言以對。
  「怎麼了?」看出她的為難,他問。
  「水餃只剩十顆。」
  「喔,那就算了,我待會隨便找個東西吃。」他改口道。
  「要不要我煮麵給你吃?」她猶豫的問。
  「太麻煩就不用了。」他搖頭。
  「你很怕麻煩到我嗎?」她不禁脫口問。
  他輕愣一下,隨即搖頭道:「只是不想你太累。畢竟你白天也有工作,沒道理要你下班回家之後還得服侍我。」
  「只是煮一碗麵。」她有些不以為然的回應。
  「現在是一碗麵沒錯,但我怕以後會養成習慣常叫你煮給我吃,到時就不只是一碗了,是一碗接一碗。我不想你為了要不要煮東西給我吃感覺到壓力。」
  「如果不想煮、覺得累,我會直接拒絕。」她又不是逆來順受的小媳婦,他會不會想太多了?
  「真的嗎?」他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她。
  「我為什麼要說假話?」她直視他說。
  他的嘴角驀然揚起,露出一抹令她目眩神迷的好看笑容。
  「好,那我們約法三章。」他說。
  「約什麼法?」她茫然的問,仍未從他迷人的笑容中回過神來。
  「第一,我肚子餓想吃東西可以叫你煮,但你若不想煮一定要實話實說,不能勉強自己迎合我的需求。第二,你若肚子餓又懶得動手弄東西吃也可以叫我煮給你吃,不需客氣,這叫禮尚往來。第三,以後不管任何事都以此為準則,誠實以對,不需客氣,禮尚往來。以上,有什麼問題?」
  她眨了眨眼,慢慢地將他所說的話傳達進腦子裡。
  「任何事指的是什麼?」她問他。
  「就是任何事。」
  「這太籠統了。」她皺緊眉頭。
  「好吧,那你跟我說,我們結婚之後,有什麼地方讓你覺得不滿意,想一吐為快的?」
  她稍微遲疑了一下,才搖頭說:「沒有。」
  「實話實說,誠實以對。你馬上就犯規了。」
  「哪有?」她有些心虛的垂下眼。
  「哪沒有?我就不信和我結婿之後,你覺得事事順心,樣樣滿意。」
  她微微一窒,頓時有些啞口無言。「那你呢?你就覺得事事順心,樣樣滿意了?」她反問他。
  「我並沒有這樣說。」
  「所以呢?我們結婚之後,有什麼地方讓你覺得不滿意,想一吐為快的?」她咄咄逼人,照本宣科的把他剛才問她的問題一字不漏的丟還給他。
  「先下水餃,公平起見一人五顆,待會再一塊到外面覓食。」他走到廚房,看了一眼瓦斯爐上鍋內沸騰的水說。
  「你想轉移話題?」她挑眉。
  「我想先讓你吃點東西,免得你待會餓到又叫胃不舒服。」他說著幹脆自己動手將那十顆水餃丟進沸水裡,然後轉頭看她。「說到這,你要不要去照個胃鏡,好好檢查一下你的胃?」
  「不要。」她毫不考慮,一口拒絕,「你別想轉移話題。」
  「我沒想轉移話題,這就是我覺得不滿意,想一吐為快的地方。」他靠在吧檯邊看著她,「找一天去醫院把你的胃病徹底根治吧。」
  「我的胃根本就沒病,因為它從小到大都這樣。」
  媽媽在她十二歲過世後,有幾年的時間她和弟弟總有一餐沒一餐的,她的胃就從那段時間起變成現在這樣,她早習慣了,根本沒大病,她自己知道。況且聽說照胃鏡痛苦得要死,她沒事幹麼自找罪受呀?打死不去。
  「你又沒去檢查怎會知道沒病?這是為了你的健康著想,又不是要害你,你就不能妥協去做個檢查嗎?」他無奈道。
  「如果是要為健康著想的話,那你是不是也該戒菸?抽菸對身體不好。」她似笑非笑的斜睨著他說。這就叫做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竟然拿身體健康來說嘴,她也會。
  「如果我戒菸,你就會去照胃鏡,徹底檢查你的胃嗎?」他定定看著她。
  「嘗然,禮尚往來嘛,你說是不是?」她皮笑肉不笑的點頭道,壓根就不相信他會為了要她去醫院照胃鏡而戎煙。
  「好,我戒。」他倏然點頭同意。
  「什麼?!」她一整個驚呆,過了半晌後才緊盯著他說:「你確定?」
  「我確定。」她不由自主的搖頭,既是不相信,也是難以置信。
  「我怎麼知道你到底有沒有戒,或者根本就是陽奉陰違,畢竟我又不可能二十四小時跟著你,你隨時都可以找到機會偷偷抽,我也拿你沒轍呀。」她說。
  「在家有你盯著,我到公司你也可以找人幫你盯著,排除這些時間我還有多少時間可以偷抽?況且抽菸身上總會有味道,你不會聞不出來吧?」
  「你是認真的?」她還是覺得不可能,因為他的菸癮不小,一天至少要抽上一包香菸,怎麼可能說戒就戒,而且還是為了她?
  「你有多認真,我就有多認真。」他直視著她,一臉嚴肅。
  她沉默的看了他一會,下定決心的點點頭。
  「好。」她說,「等哪一天我在你身上再也聞不到任何一點煙味,我就去照胃鏡。」
  既然他可以為她戒菸,她也可以為他去照胃鏡。這就是禮尚往來嗎?感覺有點怪,但心情卻不知為何變得好好。
  「水餃好了,一人五顆。你先吃。」十顆水餃分兩盤裝太可笑了,她全裝在一個盤子裡。
  「一起吃,我喂你。」他接過筷子,從盤裡夾了顆水餃,沾了些醬汁送到她嘴邊。「啊——」
  她有點尷尬,還有一點不自在,但嘴角卻好似有點不受控制,不斷地想往上揚。
  「啊——」他催促的又叫了一聲。
  她無奈,只好張口讓他將水餃喂進她口中,然後就是你一顆我一顆的時間了。
  感覺,今天的水餃好像特別好吃。
  兩人相處的模式改變了。
  為了確定紀滄廷是否真有在戒菸,樓淨嵐被迫不得不開始打電話監視他的行動,並在他下班回家後,嗅聞他身上是否有煙味,然後莫名其妙的就讓他將嗅變成吻,只因為他說若要檢查,檢查嘴巴最簡單明確了。
  所以,他現在每天下班回家見到她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吻得七葷八素。
  想到他的吻,樓淨嵐的臉不由自主的發熱。
  等一下,這並不是她所要說的改變,她要說的是關於那約法三章——誠實以對,不需客氣,禮尚往來。
  說真的,她從來沒想過這三章會讓他們倆的生活模式和相處模式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拿誠實以對來說好了,從那天之後,他總會找一些問題問她的想法和意見,然後用一句「誠實以對」就逼得她只能對他掏心掏肺。
  接下來,她因為感覺吃了悶虧也就順了他的意,不對他客氣,禮尚往來的回問他一堆問題,再用「誠實以對」的原則要他回答……就這樣,兩個人在你來我往間知道了許多同居時期所不知道的事,瞭解對方的速度與之前比起來可說是一日千里。
  這只是其一。
  其二,他還將這約法三章用在生活上會遇到的大小事,例如三餐好了,因為他要求過想吃她做的早餐,她也就養成習慣順手幫他準備了,而他立刻就善用不客氣法則,要她晚餐也順便一下。
  然後重點來了,她若點頭說好,自然沒問題,她若誠實以對的拒絕他,他的禮尚往來法則緊跟著就會出現,接著就是由他親自下廚煮東西給她吃,或是由他買外食回家吃,又或者是直接帶她出門吃。
  總之,以前兩人是各吃各的,現在除了午餐和有時他必須加班應酬外,他們幾乎都一起吃飯。
  然後不知不覺間,他們還會一起出門,一起上超市,一起去看電影、逛街、郊外踏青……等等,好像都在不知不覺間全做齊了。
  她覺得他們倆好像真的變成夫妻了。
  唔……這說法好像有點怪,因為他們本來就是夫妻,可該怎麼說呢?她以為雖是夫妻,卻比較像同居人,結果竟好像真的變成夫妻了……
  天啊,她到底在說什麼呀?
  都怪他,把她整個思緒搞得都亂了。
  「老婆?你老公回來了,快來檢查他嘴巴裡有沒有偷抽香菸的煙味。」
  客廳裡突然傳來他的叫喊聲,樓淨嵐頓時感覺一股熱氣直衝臉頰。加班的他回來了。
  她起身走出臥室,看見他正一身疲憊地癱坐進沙發裡。
  「肚子餓不餓,要不要我弄點東西給你吃?」她問他,聲音不禁放柔了下來。最近他工作很忙,總是超過十點才回家。
  「先過來檢查我有沒有偷抽菸。」他朝她勾了勾手,略顯疲憊的臉上有股壞笑。
  「最近工作這麼忙,你偷抽一、兩根放鬆一下也無可厚非,今天就不檢查了。」她紅著臉說。
  「不行,我堅持要檢查。過來。」他再度朝她勾了勾手指頭。
  她非常無言以對,掙紮了一下,最後還是乖乖走上前去。現在的她已經很瞭解他,知道他有一股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盧勁,要讓他早點休息,只有快點把該做的事做完一途。
  她來到他面前站定,正想彎腰「檢查」時,他卻突然伸手扣住她的腰,將她整個人往下拉,跨坐在他腿上。
  「你幹什麼?」她嚇了一跳,隨即聞到他身上菸酒混雜的味道。「有煙味。」她皺眉說。
  「別人抽的,我沒抽。」
  她懷疑的看著他。
  「你可以檢查看看。」他說,聲音不知為何突然變得好沙啞。
  她還在疑心,他已倏然攫住她的嘴唇,將舌頭長驅直入探入她口中,深深地吻住她。
  樓淨嵐控制不住的嬌喘一聲,因為他的吻太過熾熱也太過急切,即使她早已習慣這個檢查之吻最後總會被他變得十足煽情,但這一回卻比以往的每一次都更加激烈,而且飢渴。
  他的舌頭急切在她口中移動探索著,雙手則迅速她從她腰後鑽到衣服底下,撫摸著她背部的肌膚,然後再滑向她腹部,撫上她的胸部。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內衣的扣子是何時被他解開的,只覺得身體不受控的開始發熱,呼吸也不由得急促了起來,已被他挑起了渴望與需求。
  她掙開他,抬起頭,沙啞的對他說:「我們回房間。」
  「不,在這裡。」他吻著她,同樣沙啞的拒絕。
  「這裡?!」她驚呼一聲,頓時感到一股瘋狂的刺激感,還來不及發表任何意見,瞬間又被他熱烈狂野的吻住。
  他一邊熱情的吻著她,一邊捧著她的臀部,將她緊緊地壓向他腿間隆起的慾望,隔著兩人的衣物,他不斷地磨蹭著她因跨坐而敞開的雙腿間。
  如此直接性感的挑逗讓兩人身體迅速著火,也讓原本還有些理智的樓淨嵐霎時被慾望燃燒得忘了矜持,伸手摟住他的脖子,將身體緊緊地貼著他扭動。
  衣物的阻隔令她愈來愈難以忍受,空虛、疼痛、渴望到不行,她再也受不了的拉扯著他的皮帶,解開他的褲扣,然後拉下他的拉鏈。
  「天啊。」紀滄廷遏制不住的低吟,快被她的性感和熱情給逼瘋了。
  他忙不迭將她推離自己,好讓他能更快速脫去她的褲子,然後當兩人都光著下身時,她再度跨坐到他身上,狂野的將他巨大的勃起納進她體內,接著便是一連串令兩人都呻吟不已的猛烈律動,直到雙雙攀上高潮為止。
  事後,兩人都無力的像灘泥般,癱在沙發上動彈不得。
  她依然跨坐在他身上,倚在他胸前,既是累到不想動,也是羞到不敢動。她剛剛太失控了。
  「你差點把我殺死。」他突然在她耳邊性感的沉聲說。
  她的臉整個發熱,羞得沒有應聲。但想了一想,點火的人明明就是他,怎麼聽他的口氣像是她強了他一樣?
  「你是怎麼一回事?」她輕喘的低聲問道,依然癱在他身上,累得連動都不想動一下。
  「晚上和客戶談生意,那些傢伙叫了幾個傳播小姐進包廂亂搞。」他回答。
  她恍然大悟,心想一定又是漢肯朝日公司那些人,難怪他一回家就發情。
  「你沒亂搞?」她好心情的問,依然枕在他胸前。
  「明知故問。」他輕拍了一下她的俏臀作為懲罰。
  「我知道你有潔癖。」她說。早在他們同居時期,她就知道他從來不會和那些特種營業的女人亂搞。
  「這不是潔癖,只是不喜歡。」一頓,他忍不住又追加了一句,「非常不喜歡。」
  「那就是潔癖了。」她自認正確無誤的診斷道,然後不禁咧嘴偷笑。她喜歡他這個潔癖,非常非常喜歡。
  「你在笑?」他可以感覺貼在他胸前的她身子微微抖動。
  「沒有。」她立刻斂起笑容。
  「實話實說。」
  呿!又拿約法三章來壓她。「對啦,不能笑嗎?」她哼聲道。
  「當然可以,但你在笑什麼?」下一秒,他甚至連讓她生點小心思的機會都不給,直接提醒她,「實話實說。」
  「你小時候一定當過童子軍。」她忍不住輕諷道。
  「答對了。快點實話實說,你在笑什麼?」
  「因為發現我很喜歡你那個潔癖,所以我才笑。」她說。
  「只有這樣?」
  「不然呢?」她絕對不會告訴他,因為這事還讓她發現自己對他充滿了佔有慾,以及一種身為他妻子專屬的幸福感,所以她才會笑。
  「唉,可惜,我還以為你是因為感覺到幸福才笑。」他嘆息道。
  此話一出,令樓淨嵐驀然一窒,她不確定他是真在惋惜,還是根本已經看透她的心。她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你是真的覺得可惜,希望我是因為幸福才笑嗎?」她掙扎的猶豫了一會,才鼓起勇氣從他胸前抬起頭來,看著他問。
  「當然。」他毫不遲疑的回答。
  「真的嗎?」她仍是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貨真價實,童叟無欺。」他迎視她的目光,坦蕩的點頭。
  她伸手將一旁的衣褲拿來穿上,而後下疾不徐的開口問他,「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他眉頭輕佻,不解的問道,一邊將褲子穿上。
  「為什麼你會希望我是因幸福而笑?」這才是她真正想問的問題。
  「這麼簡單的問題你不會真的不知道答案吧?」他睜大雙眼,驚訝的看著她說。「當然是因為我愛你,所以才希望你因幸福而笑呀。」
  他說得那麼理所當然,自然的就像天天都照三餐在對她說一樣,讓她既愕然呆滯又驚喜激動,半晌後仍只能呆若木雞,雙目圓瞠的看著他傻笑。
  「別只是傻笑,你是不是應該要禮尚往來一下?」他微笑的低頭親吻她,柔聲提醒。
  「你真的愛我嗎?一她還是有些不確定的看著他,喃喃地開口。
  她原本不想問這個據說是男人最討厭聽見另外一半問的問題,卻又不由自主想更加確定自己並沒有聽錯,以及確認他並不是在跟她開玩笑,只是心血來潮隨口說說而已。
  「當然是真的,不然我為什麼要娶你當老婆?」他挑眉道。
  她一怔,被問得呆住了。
  為什麼要娶她當老婆?
  過去這段時間,她想來想去只想到兩個可能。
  其一是,他可能猜到她沒服用避孕藥了,而那天他也沒避孕,所以為了以防萬一,便索性選擇和她結婚。
  其二是,他與孟小姐的戀情受挫後,忽然發現其實不談戀愛的同居生活比較適合他,於是便找上素行良好的她想重新簽約,結果卻讓她誤打誤撞的要他以結婚為代價簽了結婚證書。
  可能性其實有很多,但她覺得這兩種機率比較大,至於絕對不可能的名單上卻只有一種,那就是因為愛。
  可是誰來告訴他,他剛才那句話的言下之意是什麼意思?他之所以和她結婚、娶她當老婆,是因為他愛她?!
  這應該是笑話吧?
  若是他說他現在愛她,她會相信,因為這陣子兩人如膠似漆的相處可以讓她心動,她柏信也會令他有所感觸,進而愛上她。
  可是在結婚前就愛她,並且為此而娶她,這教她如何相信?
  「你怎麼可能在那個時候就愛我了?不可能。」她蹙眉看他,難以置信的搖頭道。
  「為什麼不可能?」他反問。
  「因為沒有道理。」
  「怎會沒有道理?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的時間,光是用『日久生情』這四個字就足以構成道理了。」他認真的說。
  「不對。」她又搖頭道,「我們中間分開了一年半的時間,還有,之前雖然同居了四年,但是你並沒有因此對我日久生情不是嗎?要不然怎麼會愛上孟小姐而和我解除契約?」
  「那是因為我那時候的腦袋笨得跟驢一樣,連自己真正喜歡的人是誰都分不清楚,後來才會遭到懲罰,受到報應。」他自嘲,將她拉回懷中擁抱著。
  「你說的是真話?」
  「我可以對天發誓。還有,你弟應該也早就看出來我愛你了,要不然你以為他會這麼簡單就讓我娶你?」
  「你娶我並不簡單,我開了一堆無理的條件你都照做了。」一頓,她老實告訴他說:「阿宇私底下跟我說,我的婚結得不吃虧,還賺翻了。」
  紀滄廷聞言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撇了撇唇。
  「就算那臭小子再會算,你覺得他會用錢來衡量你一輩子的幸福嗎?」樓淨嵐怔了一怔,倒是沒想過這個。
  會嗎?不,不會。所以阿宇真的覺得他愛她?所以……他真的愛她?
  她還是覺得不可思議,像在作夢,因為這麼美好的事也只有在美夢裡才會發生才對。她暈陶陶的對他說:「給我點時間,讓我想一想。」
  「好,你慢慢想,反正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雖然有點小失望,紀瀹廷還是柔聲的點頭道。
  其實換個角度來想,不管她什麼時候才能想通,只要他知道他們倆是相愛的就夠了,不是嗎?
  況且倘若她真的一直想不通,想到五十歲、六十歲或七、八十歲才想通,這才羞答答的禮尚往來開口對他說「我愛你」,那也很浪漫不是嗎?
  想像那畫面,他不由自主的勾起嘴角,不再失望,只剩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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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自從紀滄廷跟她說,說他是因為愛她才會和她結婚之後,樓淨嵐便無時無刻、只要有時間便在那邊抽絲剝繭,想找出他愛她的證據和理由,以證明他說的是實話。
  可是說真的,不想不知道,一想嚇一跳。
  從他突然結束契約要她搬出他家開始,他先是主動替她安排未來的住處,然後就連撥數十通電話給失聯的她,之後還為了這件事在公司裡對她大發火。
  甚至他還打電話來質問她與小周的八卦韻事,莫名其妙編派起小周的不是,還為此事對她大吼。
  後來她又聽小周抱怨過,說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老闆,經常被指派一些吃力不討好的差事做,做不好還會被責罰,逼得小周有段時間差點就要辭職不干了。
  還有,她仍在他公司上班時,他總會突如其來的在快要下班時丟份急件給她,要她留下來加班,以至於晚上辦公室大多時候只剩他和她。
  還有還有,他和孟小姐分手還特地跟她說,誤會阿宇背著她亂搞而和阿宇大打出手,事後又跑來警告她……
  天啊!地啊!真的是不想不知道,一想嚇了好大一跳。他這些舉動根本完全失常,和平時處理事情時公私分明、有條不紊的態度相差十萬八千里。
  以他的個性,如果他們真的只是契約關係,在結束契約後,他對她的態度應該比照公司其他人才對,但他沒有。在她離職徹底和他劃清一切關係後,他更該將她拋諸腦後,即使偶過也會以陌生人視之,但是他依然沒有。
  這麼明顯的事實,她怎麼會完全沒發現呢?她真是個睜眼瞎子!
  他愛她,在婚前就愛她了,天啊!
  雖然仍覺得不可思議,還有些難以置信,但這是真的,就像他所說的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她感覺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因想通這一切而遏制不住的激動不已。
  「淨嵐,你不舒服嗎?」和她之前同事同名的主任王雅婷,看見她伸手緊按在胸前,關心的問道。
  「沒有,我比任何疇候都好,都舒服。」
  主任被她的亢奮嚇了一跳,眨了眨眼才說:「喔,沒事就好。你待會有事嗎?」
  「沒有呀,怎麼了?」
  「美玲啦,她和一個客戶約了要去收保費,結果她臨時有事又聯絡不到她那個客戶,所以想問誰有空,可以幫她跑這一趟。」
  「我OK呀,問題是對方會把錢交給我嗎?不會懷疑我是騙子嗎?」她說。
  「美玲說收不收得到錢是其次,最主要是不能放那個客戶鴿子,因為那客戶雖然有些難伺候,卻是她的大金主,不能得罪。所以只要有人幫她跑一趟,找到人,讓她可以和對方通上電話說聲抱歉,改約時間就行了。」
  「OK,那簡單,我幫她跑一趟吧。」她點頭道。
  「美玲會感激你的。等一下,我打電話叫她跟你說時間地點和如何認人。」主任立刻拿出手機來撥打電話。
  半個小時後,樓淨嵐來到美玲告訴她那間與客戶相約的咖啡店。
  聽美玲說,對方是一個六十九歲人老心不老的「杯杯」,長得不高也不帥,頭還有點禿,但很愛打扮,還會學年輕人喝咖啡,應該很好認。
  果然,她一走進咖啡店就看到她要找的人了,因為整間咖啡店裡就這麼一個禿頭老男人,正背對咖啡店入口,面向一桌距離他不遠的四位年輕美眉而坐。
  果真是人老,色狼心不老呀。
  她哂然一笑,搖了下頭,斂容上前。
  「請問您是黃有財先生嗎?我是陳美玲——」她的聲音在對方轉頭看向她的瞬間戛然而止,血色迅速地從她臉上褪去,整個人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再一步。
  這張臉她認得,當年那個想買她的老色鬼!
  「你是……淨嵐?樓淨嵐?」
  對方竟也認出她來,還激動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嚇得她轉身就跑,就像再次掉進當年的惡夢裡,感覺身後有惡鬼在追一樣。
  她頭也不回的不斷往前跑,一直跑到招到一輛計程車坐上去之後,還不斷地回頭看有沒有人追過來。
  她怕死了,一顆心跳得飛快。
  計程車司機問她到哪裡時,她直覺的就把紀滄廷公司的地址背了出束,一心只想尋得他的保護。
  當計程車到達他公司樓下時,她已稍微冷靜了一些,但依然心有餘悸,所以儘管對突然跑來打擾他有點猶豫,但最後還是忍不住上樓去找他。
  她的突然出現讓辦公室差點吵翻天。
  過去的同事們爭先恐後的和她打招呼,有恭喜、有揶揄、有關心、有想念,一堆熱情的問候與歡迎幾乎要讓她應接不暇,直到冰臉魔王出現,一切才迅速回歸於正常狀態。
  好熟悉的情景,好想念的氛圍,她真想回到這裡來上班,只是公司有缺人嗎?樓淨嵐不由自主的看向她以前的座位,卻見那位子早已成為別人的了。
  唉,「你怎麼來了?」冰臉魔王——不對,現在應該叫老公才對,走到她面前問道,然後直接伸手將她牽往他辦公室的方向。
  走進辦公室、關上門,阻擋所有好奇的視線後,他將她拉進懷中,低頭與她額頭相抵,輕笑的凝視著她,「你是來突擊檢查的嗎?來吧,我準備好了。」
  樓淨嵐扯唇輕笑了一下,笑容卻只能用牽強兩個字來形容。
  「發生什麼事?」他嚴肅的皺眉,立刻感覺到她的不對勁。
  面對他嚴肅中帶著關心與擔心的神情,樓淨嵐這才突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那就是他根本不知道她當年離家出走、無家可歸的原因,她就這樣突然跑來找他,是要跟他說什麼?
  「沒事。」想來想去,她也只能這樣說了。
  也許是她太小題大作了,和那人只是碰巧見到,並不代表任何事,最重要的是她都已經結婚了,那人還能拿她怎樣?她安慰自己。
  「我要聽實話,不要騙我。」他將她拉到沙發上坐下,一副他可以和她耗到底的模樣。
  「我沒有要騙你,只是說來話長,不知從何說起。」這是實話。
  「那就從頭說。」
  她無奈的看著一臉堅持的他好一會,終於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投降的從頭說起。「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就是當年我之所以會身無分文、流落街頭的原因,那時——」
  「這件事我知道。」他忽然插口。
  「你怎麼會知道?」她驚訝的看向他,隨即想到答案,「是阿宇跟你說的?」
  他點了點頭。
  「既然你知道這件事,那就容易多了。」她輕吐一口氣,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因為她一點也不願回想那令她生厭害怕的過去。
  「發生什麼事?」他握著她的手,輕輕地捏了捏,柔聲問。
  「我剛才見到那個人了,他竟然還認得出我、叫得出我的名字,我很害怕。」她看著他,不管是說話的聲音或臉上的表情,都帶著心有餘悸的驚恐。
  那個人?紀滄廷愣了一下,接著立刻明白她指的是誰。
  「他對你做了什麼?」他的語氣突然變得很緊張。
  她搖頭。「我轉身就跑,跑得很快,根本沒讓他有靠近我的機會。」一頓,她突然想到一件事,忍不住呻吟出聲。「慘了!」
  「怎麼了?」
  「我完全忘了到那裡的目的,以及同事拜託我的事。」她苦著臉說,不知道這下子該怎麼對美玲、主任和公司交代了。
  「打電話跟他們說發生一些意外就行了。」他還以為是什麼事,害他的心也劇烈的跳了一下。
  「沒那麼簡單。那個人就是客戶,基本上對公司而言,我已經得罪客戶,犯了服務業不可饒恕的過錯了。」她蹙緊眉頭,一臉憂愁。
  紀滄廷也皺起了眉,但他和她想的完全是兩件事。
  「客戶?」他若有所思的道:「意思就是說,如果他要找你,只要到你們公司就能找到你了?」
  樓淨嵐渾身一僵,臉色霎時慘白。她完全沒想到這個。
  「怎麼辦?」她驚慌失措的看著他,「如果他真的跑來,如果他說他當年已經付了錢,如果他——」
  「噓,你先不要急、不要慌,別忘了你現在是我老婆,有我在,他動不了你一根寒毛的。」他打斷她,柔聲安撫。
  看著他堅定而溫柔的面容,她強迫自己深呼吸冷靜下來。現在她該做的不是慌亂,不是胡思亂想的自己嚇自己,而是辭職才對。
  「你陪我去公司辭職好嗎?」她驀然開口說。
  「我也正在想這件事。現在就走吧,這件事愈早解決愈好。」他點頭,起身的同時也將她從沙發上拉起來。
  他一直握著她的手,拉著她去拿外套和車鑰匙,拉著她走出辦公室,拉著她對李特助交代事情,然後拉著她離開公司。
  他只有在她上車時短暫的鬆開她的手一下而已,等他上車,將車子安全的駛上路之後,他再度伸手握住她的手,讓她感覺到溫暖與關心,還有滿滿的安心。
  他是她老公,他愛她,只要有他在就沒有什麼好怕的。
  只要有他在。
  樓淨嵐還沒到公司,就接到主任打來的電話,語氣有些著急也有些不悅的問她人在哪裡?
  她沒有急著解釋或道歉,只跟主任說她快到公司了,一切等她進公司後再說,然後就果斷的掛斷電話。
  但她不久後便很後悔,他剛才應該要讓主任多說些話的,至少要讓她說出那位黃老先生人已在公司了,這樣她才不會被嚇到僵立在公司大門口,進退兩難。
  原本走在她身後的紀滄廷無聲地走到她身邊,伸手輕輕摟了一下她的腰。
  她轉頭看他,他給了她一記安撫的微笑,令她的驚恐慢慢淡去。
  「淨嵐,你怎麼到現在才回來?」一看見她,王雅婷氣急敗壞的快步走來,卻在看見紀滄廷時腳步猛然一頓的停了下來,迅速換上服務業的標準笑容,和氣生財的問她,「這位是?」
  「我老公。」樓淨嵐回答道,聲音比平時略大了一些,目的就是要那位坐在會客區的老先生也聽見她的回答。
  「你好,我姓紀,紀滄廷。」紀滄廷主動伸手道。
  「你好,我是淨嵐的主任王雅婷,很高興認識你。」王雅婷與他握手,忍不住打趣的說:「沒想到紀先生長得這麼帥,難怪淨嵐要把你藏起來,都不介紹給我們適些同事認識了。」
  「內人的個性比較低調。」紀滄廷微笑道。
  王雅婷輕愣了一下,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感覺這位紀先生還挺有幽默感的。不過現在不是聊天說笑的時候,得先把黃先生這位大客戶的事解決才行。
  「呃,紀先生,對不起,可不可以請你在那邊稍坐一下,我和淨嵐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所以……對不起。」王雅婷歉然的說。
  「沒關係,你不用跟我對不起,相反的,要說對不起的人可能是我們。」紀滄廷說。
  「啊?什麼意思?」王雅婷露出一臉疑惑的表情,轉頭看向樓淨嵐。
  「對不起,主任,因為一些私人因素,我是回來向你辭職的。」樓淨嵐直接開門見山說明來意。
  「什麼?!等一下,等一下,」王雅婷有些慌了,「好端端的你怎麼突然說要辭職?如果你是為了之前美玲拜託你的事,其實黃先生人都來了,你只要好好的道個歉——」
  「王主任,我老婆已經說要辭職了。」紀滄廷驀然出聲道。
  做為一間公司的老闆,他說話時自然有股不容抗拒的威嚴,讓王雅婷一時間只能愣在那裡,不知所措的看著他。
  「至於你說的道歉,」他不疾不徐的又說,銳利的目光幾乎讓王雅婷不禁停止呼吸。「我老婆既沒有做錯任何事,又何需要向人道歉?」說完後,他問她:「你覺得呢?」
  王雅婷霎時有一種在面對公司大老闆的錯覺,還好她業績是這間分公司最好的,受表揚時也見過大老闆幾次,所以勉強還有辦法應話。
  「我覺得不管對錯,黃先生都親自到這裡來了,基於禮貌,淨嵐最好還是去向人打聲招呼比較好。」她委婉的說。
  「但我覺得沒必要。」紀滄廷只說了這一句話便決定一切。他轉過頭,柔聲的對老婆說:「你的座位在哪兒?我們去收拾東西。」
  「對不起,主任。」樓淨嵐歉然的對王雅婷說了一聲,就牽著老公的手走向她的辦公座位,開始收拾東西,期間連一次也沒看向會客區。
  她在這間保險公司只工作了半年而已,其實也沒太多私人東西,不到十分鐘便已整理好一切。
  「李章,這些都是我的私人物品,你檢查一下。還有,這是我的辭職信,請幫我交給主任。」她將辭職信交給辦公室的一個同事。
  「主任就在那邊,你直接交給主任就好啦。」李章轉頭看了一眼會客區,疑惑的對著她說。
  「她在會客,不方便。」她簡單帶過。
  她話才剛說完,便聽見李章說:「主任過來了。」
  樓淨嵐忍不住在心裡嘆了一口氣,同時感覺一直陪伴在她身邊的紀滄廷安撫地輕握了她的手一下。
  「淨嵐,我是希望你能再考慮一下。」王雅婷接過她的辭職信後說道:「剛剛黃先生也說你沒有錯,根本不需要辭職,所以——」
  「主任,可不可以請你不要跟陌生人談論我的事?」樓淨嵐忽地遏制不住的尖聲道,臉頰因憤怒而漲紅。
  天啊,他們剛剛竟然在談論她?!她覺得好噁心,噁心到全身都起雞皮疙瘩了。
  紀滄廷立刻伸手將她拉進懷中,安撫地拍了拍她。
  王雅婷則是被她異常的激動反應嚇得瞠目結舌。
  「王主任,我打開天窗說亮話好了,淨嵐娘家和那位老先生有不解之仇,她之所以辭職全是為了不想因私人因素而影響到公司。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這就是她會如此激動的原因,所以請你和公司其他的同事,不要再和那個人談論有關她的任何事情好嗎?尤其是她的個人資料,也要請你們保密,不要隨便外傳。我並不想說這些話,但是如果我老婆的個資被洩露,我會毫不考慮尋求法律途徑來解決。」紀滄廷慢條斯理的說,語氣溫和平穩,但言語中卻有著鋼鐵般的堅定。
  「紀先生,我們公司當然不會隨便洩露員工的個人資料,你又何必說個資被洩就要尋求法律途徑來解泱……」王雅婷皺緊眉頭,覺得他實在是太小題大作了。
  「總之,我們言盡於此,告辭。」說完,紀滄廷直接摟著老婆轉身離開。
  「我想待會去換個新門號。」在電梯裡,樓淨嵐突然開口說。
  「我也覺得換掉比較好。」紀滄廷點頭同意。「你留在公司的聯絡地址和電話是家裡的還是阿宇那邊的?」他問她。
  「阿宇那邊的。」因為她是在與他結婚之前進這間保險公司的,結婚之後她並沒有特地去更改人事資料。
  「好,這樣我就放心了。」他點頭說,「不過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要把這件事告訴阿宇。」
  「不能不說嗎?」她蹙起眉頭,露出一臉猶豫憂愁的表情。「如果那人真弄到住址找去,阿宇在不知道真實情況下或許還會把這當成是一場惡緣,但他若知道實情,我怕他會一時衝動做出什麼事情來。」她說。
  「的確有這個可能。」紀滄廷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那就暫時別說好嗎?」她看著他。
  「那你打算怎麼跟他說你換門號又辭職的事?」他問她,摟著她走出電梯,往大門方向走去。
  「手機掉了。你覺得我不適合保險業務員這工作,付出和收入不成正比,叫我別做了。」她一下子就想到了說詞。
  「你是這麼聽老公話的人嗎?」他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
  「那換成經常要跑外務拜訪客戶,太危險了,所以你叫我別做?」
  「你這不是換湯不換藥,擺錯重點嗎?」他哭笑不得的搖頭,「重點是我剛才說的,你是這麼聽老公話的人嗎?以阿宇對你的瞭解,你覺得他會相信我叫你辭職你就辭職這種事嗎?」
  樓淨嵐呆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真的是搞錯重點。以弟弟對她的瞭解,答案當然是不會相信,可是,誰說她不會變呢?
  「也許我結婚後變啦,變得三從四德、以夫為貴……」
  她話還沒說完,一旁的紀滄廷已哈哈大笑了起來。
  「三從四德?以夫為貴?哈哈哈……」他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瞥了笑不可抑的他一眼,無奈的扯了址唇瓣。別說他聽了覺得好笑,就連她自己都覺得很可笑。
  所以,她要怎麼跟弟弟解釋她離職的理由呢?
  她左思右想,突然靈光一閃的想到一個兩全齊美的好辦法。
  「你公司還缺不缺人?要不,就說我回你公司上班,所以才辭了保險公司的工作。」她雙眼發亮的轉頭對他說。
  「可惜我公司現在不缺人。」紀滄廷終於克制住自己的笑聲,以惋惜的口吻緩慢地對老婆搖頭道。
  「你就不能幫我安插一個職位嗎?」她瞋瞪他一眼,對於他毫不猶豫的拒絕有些小不滿。
  「你都已經是老闆娘了,要我怎麼安插?」他無辜的看著她說。
  她頓時無言以對。老闆娘……
  「不然你換個說法,就說我們正在計劃增產報國,你辭職純粹是為了要調養身子,你覺得怎麼樣?」看她一臉無言,好像快要被逼瘋了的感覺,他趕緊獻出自己剛才想到的好計策。
  「這方法一時可行,但久了一定會穿幫。」她沉吟的說。
  「為什麼會穿幫?」
  「因為調養身子不是嘴巴上說說就算的事,它必須要有相對的行動,阿宇只要認真觀察一陣子就會發現我說的是謊話,到時不就穿幫了?」
  「誰說那是謊話了?我本來就想幫你調養身體,趁這機會正好。」
  「我的身體又沒怎樣,幹麼要調養?」她不解的看向他。
  「那幾年你吃了不少避孕藥,讓我每次想到都想狠狠地揍自己一拳。」他撇了撇唇,表情充滿悔恨與對自己的憤怒。
  「那是我自己要吃的,又不關你的事。你每次都有用套子,是我為了確保更加萬無一失才吃的,你並沒有叫我吃。」她就事論事的說。
  「始作俑者還是我。」
  好吧,她無法反駁他這句話。
  「總之,你就趁機讓醫生好好的把把脈,好好的吃幾帖中藥調養一下身體,好嗎?」他深吸一口氣後,柔聲的對她說。
  「中藥很苦。」她皺著眉頭,光想到就一百個、一千個不願意。
  「如果醫生開得出我需要吃約中藥,我陪你吃。」看她一副很抗拒、想拒絕的模樣,他掙紮了一下,開口說道。
  「這話是你說的喔?」她雙眼一亮,突然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
  「是。」他豁出去的咬牙道。
  「好。」她咧嘴笑了,開心的點頭。
  因為她比誰都知道他有多怕苦。
  一個連苦瓜都不吃的人,竟然願意陪她吃苦到不行的中藥,教她想不開心、不感動都不行。
  不過開心歸開心,感動歸感動,他還是得陪她吃藥才行,呵呵。
  因為一起吃苦,一起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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