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3090|回覆: 11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安祖緹]自嗨系社長大人(空房出租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匿名  發表於 2012-10-4 00:09:34 |倒序瀏覽 | x 1
自嗨系社長大人【空房出租之一】 作者:安祖緹

她幫這家童書出版社畫插畫已經一年多
年輕的社長大人雖然是富二代
但他完全沒有富二代的惡習,還特別精明又能幹
而且他是她在現實生活中所見過最好看的男人
只要被他那雙帶電的桃花眼盯上
每個女人的心都會頓時變成一隻不知所措的小鹿──
唔,通常像這種出色到一個不行的人都很難搞
尤其他的舌頭像塗了毒藥,一出口就要置人於死地
所以她是能離他多遠就有多遠,最好老死不相往來
但很奇怪的是,每回她都會和社長大人「不期而遇」
然後她就會因為太過緊張而結巴到不行
接著就會在他面前做錯事出糗──
哎,再怎麼樣,尊貴的社長大人畢竟也還是個人
為什麼一看到他,她神經就會緊繃,心臟就會不對勁?
她想,應該是因為社長大人掌握了她工作的生殺大權
因此當社長大人大剌剌的宣稱她其實在暗戀他
她才會驚嚇到無法反應,然後就被社長大人點點點……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匿名
狀態︰ 離線
2
匿名  發表於 2012-10-4 00:09:53
  第一章

  「呃……你說什麼?」

  曾郁喬眨了眨眼,心想她是不是聽錯了?

  「這些籬笆的修繕費用一共是三萬兩千八。」為防曾郁喬還是沒聽清楚,估價的師傅將按了數字的計算機面朝她的方向。

  她看了眼計算機上頭的五個數字,吞了口艱困的口水。

  「那……我考慮一下好了。」

  「好。」師傅也沒有囉嗦,將計算機丟入斜背的工作袋內,走出庭院,跨上停在門口的摩托車,絕塵而去。

  人已經走了,但曾郁喬的手還是以道別的姿勢懸在半空中。

  三萬兩千八?

  「怎麼這麼貴啊?」曾郁喬崩潰的捂臉大喊。「天啊!什麼天文數字啊!為什麼修個籬笆這麼貴啊?」

  她轉頭看著因受颱風侵襲而被吹得東倒西歪、斷裂的白色籬笆牆,兩手托著腮,絕望的蹲在地上。

  「大姨,你幹嘛不砌個水泥牆就算了,至少它比較撐得過強烈颱風啊!」她仰天大喊。

  這一切,都要從一個月前說起。

  一個月前,家裡有錢到爆的大姨忽然連絡上獨自在台北老舊公寓租賃套房而居的她。

  大姨說,她在新北市的汐止那蓋了一間單層別墅,是要跟姨丈養老用的,這別墅蓋好約三年多,但是她住在美國的大兒子(也就是她年輕有為的大表哥),強烈要求兩老到美國去讓他照顧,由於她的兒子女兒全都住在美國或加拿大,兩老十分心動,所以決定搬到美國去。

  但,這棟別墅他們又放不下,沒有想賣掉的意願,畢竟人生難預料,誰知哪天他們美國住不慣,想回台灣,又要重新蓋棟心愛的別墅實在太費神也太花時間,所以在經過多日思考之後,決定將別墅交給她來托管。

  她不需付任何租金,還可以把多餘的房間租出去當二房東,但必須善盡維護之責,也就是房屋有任何損壞,她都須出錢修好,使其維持完好的模樣。

  因這是才建好三年的房子,一切簇新,包括傢俱都是新買的,故曾郁喬心想應該也不用花什麼錢來維護,而且還可以住這麼大的房子,根本就是撿來的好康。

  不過這別墅佔地有兩百坪,建坪有百坪,而且又是蓋來養老用的,故是建在遠離水泥建築、車水馬龍的好山好水半山腰,也就是說──

  交通很不方便。

  開往市區的公車一小時才一班,而且此地離公車站有十分鐘的路程。不過阿姨是個思慮周密的人,她留了台車給她,一樣不需付半毛錢。

  其實曾郁喬根本不會開車,但她想,她的工作是童書插畫,平常都窩在家裡,出門的機率很低,交通方面對她來說也沒那麼不方便,故欣喜的接下這個托管的重責大任。

  誰知,台灣啥不多,就夏天颱風多,這颱風還約好輪番來,上上星期走了一個,上星期就又來了一個,外頭的白色竹籬笆慘受摧殘,一片片皆不成形。

  她身負維護責任,自然不可能放任竹籬笆損壞不管,而且這樣十分有礙觀瞻──這一帶都是家中有錢、蓋別墅來養老用的富人,可不想旁邊有間外型破敗,形同鬼屋的破房子,故已經有三戶人家前來關心過了,要求她盡速辦理,她不得不在網路上搜尋會修籬笆的工匠來估價,沒想到……沒想到……

  修個籬笆要三萬兩千八啊!

  她捂著頹喪的臉走進房,心中盤算她的存款還有多少。

  好像……只有十萬塊的樣子!

  「唉!」她重重歎了口氣。

  都二十八歲的人了,存款只有十萬,好像太丟臉了點。

  沒辦法,她的插畫工作很不穩定,常有這一頓沒下一頓的。

  她除了畫插畫以外,也想當個童書作家,也寫過幾篇稿請出版社的編輯看過,但一直被退稿,出版社的老闆還叫她不要浪費編輯的時間,編寫小朋友不會有興趣的童書,乖乖的畫圖吧,所以她的夢想至今還在遙遠的天邊,看得見摸不著。

  走進庭院,看著同樣被風雨吹得亂七八糟的花草,她想到,這些花草她還得重新整理或種植,又是一筆錢耶!

  她抱著發疼的頭走進屋子。

  這屋子在入口玄關處設有兩面鞋櫃,右手邊的鞋櫃櫃面是一面大鏡子,方便出外時順便再次檢查儀容,對面的鞋櫃在中間挖空,放置三盆小盆栽,右邊盆栽下有個小抽屜,放置鑰匙跟一些雜物用。

  玄關左手邊就是佔地約二十坪的客廳。

  屋內的擺設是美國鄉村風格,傢俱大都以原木製作,亦保留原來的木紋與粗獷的風格,僅上了透明漆。

  客廳內是一組印花沙發,其花色與窗廉、抱枕是同一塊布縫製,皆是白底搭藍色小碎花,茶桌是櫻桃木製作,圓形的桌面,椅腳是鳥籠般的構造。

  沙發對面的牆上懸掛著六十寸的液晶螢幕,還有一套高級音響設備,看電影非常過癮。

  再過去一點的空間,擺放了台黑色直立式鋼琴與一台撞球桌──她想兩位超過六十歲的老人家還真有閒情逸致呢,閒暇還會在家裡打撞球。

  在客廳的周圍分別是五間套房,佔地約十至十三坪,其中一間最大的她拿來住了,第二大的則當她的畫室,因此還有三間套房是空著的。

  除此以外,還有一間書房,廚房跟餐廳共用,雜物間則設在後院,與晾衣處一起。

  當初大姨有說過,她可以當二房東將房子租出去──說不定她就是曉得這屋子的維護費用不少,才如此提醒她的吧──她搬進來時覺得自己一個人住這麼大的房子既寬敞又自在,故一時之間也沒想到要找房客,現在,她得好好想想這個問題了。

  如果一間房間收租一萬,那三個房客就可以收三萬耶!

  這樣就算她的插畫工作不穩定,也不用愁吃穿!

  嗯……她得好好想想,用力的好好想想。

  ☆   ☆   ☆  

  抱著畫稿,搭乘公車下山到市區,再轉搭兩班捷運,曾郁喬來到奇茲童書出版社。

  這家經營已有三十年歷史的出版社專出兒童與青少年文學,以及學齡前兒童的月刊訂閱,其中以月刊的銷路最好,其版本還翻譯成二十個國家的語言,銷售到外國去,簡直是賺翻了。

  原本的老社長已經退休,由其獨生子接任,她入這行雖然已經好幾年,但是一年前才替這家出版社畫稿,所以她不知道原來的老社長個性如何,她只知道繼承的年輕社長不只沒有富二代的紈褲與揮霍,還特別精明又能幹,原本只在國內販售的兒童月刊能行銷二十餘國,主要功臣就是他。

  通常像這種厲害到一個不行的人是很難搞的,所以曾郁喬每次來出版社都不想遇到他,他的舌頭像塗了毒藥,一出口就要置人於死地。

  走進外觀宏偉壯麗的辦公大樓,一台電梯剛好自B2爬上,她慌忙一個箭步衝過去按下上樓鍵,幸運的在兩秒後,梯門開啟。

  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她很開心的踏入──

  「這不是咱們的大畫家,曾郁喬小姐嗎?」

  她的腳懸在半空中。

  她、她她她可以縮回來不要搭這台電梯嗎?

  「嗯哼,請問曾大畫家還不進來嗎?」

  大畫家咧,她不過是個三流小小咖,這社長大人怎麼這麼機車啊!早上檸檬啃了幾顆啊?

  「社、社長大人……早……」她低著頭走進電梯,抱著畫稿像抱救命護身符一樣緊,特地選了離他最遠的角落站。

  還好他還有帶著秘書葉橋旦一起,如果只有他們兩個人,光是呼吸他呼吸過的空氣就會讓她窒息死亡吧!

  「來交稿?」社長大人轉往她的方向。

  「是、是啊。」低垂的眸沒膽子直視他,只敢死命盯著那雙擦得光亮的皮鞋。

  「大畫家的口吃還沒好?」

  她才沒有口吃咧,是因為看到他太緊張好嗎?

  她很尷尬的一笑,將辯解只留在心中,不敢說出口。

  「天才洋溢的人多少有殘缺或某些方面的問題,可見曾小姐將來會揚名國際。」

  他根本是拐彎酸她吧,她根本就沒有口吃,她相信他是清楚的,因為他看過她跟編輯說話,表達能力很正常的。

  但她沒有勇氣跟他辯解澄清。

  於是,她還是只能尷尬一笑。

  這時,忽然有隻手掌朝她這邊而來。

  她愣了下,終於抬眼與他直視。

  「都帶畫稿來了,不給我看一下嗎?」社長大人微挑英挺濃眉。

  「喔……是。」

  她不是回答「好」,而是應「是」,就只差沒有雙腳並立,舉手行禮。

  她實在很怕社長大人直接在電梯裡將她退稿,讓她連出版社都不用踏進去,浪費編輯的時間。

  戰戰兢兢的將畫稿交過去,小手緊張的在身前交握。

  社長大人葛重九將畫稿自牛皮紙袋抽出來,秘書葉橋旦體貼的接過空牛皮紙袋,他則一張一張翻看。

  「大畫家。」

  「是……不是!」她不是大畫家啊。

  「你今年幾歲了?」

  「二、二十八。」

  「二十八歲了還不會用電腦繪圖?是不是太跟不上時代了?」現在還真找不到幾個手繪稿的插畫家了。

  「那……那個我覺得用電腦繪圖,畫不出我要的感覺。」

  她也是買了台mac,亦曾試著用電腦作畫,但是不知怎地,就是畫不出她要的感覺,所以只好還是用手工繪製。

  如果她會用電腦繪圖的話,可省多少顏料費跟工具費用啊!

  她也很想啊,嗚嗚……

  可她就腦殘嘛,3C智障嘛,能怪誰呢?

  「我看是技巧不行吧?」

  她閉上眼,告訴自己,沒關係,每次一見到他,心臟難免要被刺幾劍,她很習慣了,真的,很習慣了……

  人在江湖飄,哪有不挨刀的呢,對吧……

  「傳電腦檔案的話,我們出版社也可省點翻拍等費用呢。」

  「對不起。」她只能道歉。

  「而且大畫家還可省點舟車勞頓的費用。」

  「很抱歉。」還是只能道歉。

  奇怪,這電梯怎麼還沒到?不是才十層樓而已嗎?

  她小心翼翼的在盡量避免與社長大人四目相對的情況下,瞄了眼葉橋旦旁邊的控制鍵盤……

  「呃,那個……」遲疑的纖指指著樓層鍵。

  「大畫家有什麼事嗎?」葛重九完全沒在看她質疑的方向。

  「電、電梯沒按。」竟然還停在一樓?

  難怪她覺得空氣有點窒悶、有點熱,原來不是因為跟社長大人同處一個密閉空間不自在,而是因為電梯根本沒動!

  「秘書?」社長大人斜睨了身邊的葉橋旦一眼。

  葉橋旦是個身材高瘦的男性,戴著副眼鏡,長相斯文、氣質優雅,曾郁喬對他的印象就是沉默寡言,還有他與社長大人似乎有種心靈默契在,社長大人不用開口說話,他就知道他想要什麼,這就叫做──肚子裡的蛔蟲吧。

  葉橋旦不疾不徐的道了聲歉,好像人不是他殺似的平穩按下「10」,電梯內的冷氣開始運轉,緩緩往上升。

  曾郁喬的眸死盯著跳得緩慢的數字鍵,心頭默默數著:「一、二、三、四、五……」

  「大畫家。」

  「是!」她慌忙應聲。

  「還你。」葛重九將已經放入牛皮紙袋的畫稿還給她。

  「謝謝。」她遲疑了一會,「請問有沒有什麼問題?」

  「去問編輯。」

  「喔,好……」也就是在他這邊沒問題了?

  「最近還有在寫稿嗎?」

  「那個……」她還是有偷偷在編寫,但她不曉得是否該誠實以告。

  「寫了多少了?」

  「寫……寫完開頭而已。」

  「哼。」

  他是不是從鼻孔發出不屑的冷笑?

  這時電梯已經到達十樓,梯門開啟,葉橋旦按著開門鍵。

  電梯的人未動。

  她想她是小小畫者,當然要讓社長大人先行。

  「大畫家,你不先出去,我們怎麼好出去?」葛重九的嗓音輕輕的,但充滿著威脅性。

  「呃……社長……社長大人先。」她擺出「請」的姿勢。

  「Lady first!」

  「社長大人先……」

  社長大人忽然矮身湊過臉來,嚇得她大氣不敢多喘一聲,一雙水眸瞪得大大的,充滿驚恐的回視那近在咫尺的臉龐。

  社長大人長得可說是俊俏,雖然聽說年紀已經三十有二,但臉部線條十分緊致年輕,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三字頭的男人。

  他有一雙會放電的桃花眼,很容易招惹女人的心臟當場變成一隻不知所措的小鹿。

  高挺的鼻樑使得他的輪廓深,天生彎翹的嘴角看起來像是常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更別提他那衣架子的身材,就是讓一八○的個子看起來有一八五的比例。

  他的條件非常好,是曾郁喬完全不想碰的那種類型,尤其再加上那毒舌,她可是能離他多遠就有多遠。

  「你一定要跟我爭嗎?」

  「不!我不敢!」她慌忙像隻螃蟹一樣橫著走出電梯,「謝謝!不好意思!」

  一走出那像牢籠般的電梯,她一雙腿邁得飛快,沒兩下就彎入轉角,不見蹤影。

  「秘書。」社長大人拉整了一下西裝外套。

  「在。」

  「我沒名沒姓嗎?」他微蹙著不悅的眉頭。

  出版社裡的每個人都叫他「重九哥」,那女人每次都喊他「社長大人」是怎樣?

  「不過只有曾小姐喊總經理『社長大人』。」葉橋旦輕聲「提示」。

  葉橋旦的年紀比葛重九長一歲,輩分上他算是他的表哥(一表三千里那種),故在公司裡他們都互相喊職稱,私下則直接叫名。

  「哼。」聽到葉橋旦這麼說,葛重九忽然覺得開心起來,不過表面上他還是佯裝不爽的冷哼了聲,方才踏出電梯。

  隨他之後走出的葉橋旦暗地裡偷笑了下。

  他是葛重九肚子裡的蛔蟲,他心底在想什麼,他當然一清二楚。

  咱們的社長大人可是十分喜歡曾郁喬小姐,只是,那位女主角,似乎還渾然未覺哪……

  ☆   ☆   ☆  

  走進出版社,負責接待兼客服的櫃檯小姐訝異的看著她。

  「怎麼這麼喘?」

  「喔我……呼……沒啦!」因為她剛用沖百米的速度跑來的,再加上心情緊張,氣換不過來,才會喘得這麼厲害。「我跟瑋如有約。」瑋如是美術編輯之一,也是她的責任編輯。

  「我通知她一聲,」櫃檯小姐拿起話筒,「你先到會客室等。」

  「好的。」

  會客室就在櫃檯的後方,是一間狹長型的房間,裡頭放了三張圓桌,最裡邊則是吧檯,有現煮咖啡、茶包之類的物品,是專門給客人使用的。

  會客室此時有張桌子已有人使用,對坐著兩個人,其中一個她認得,是負責青少年文學的編輯,另一個她就不認識了,她猜測可能是作者之類的吧。

  編輯看到她朝她微笑點了下頭,她也回以微笑,隨意挑了張桌子坐下,想不到才一坐定,就看到社長大人與葉橋旦並肩經過門口。

  還想說他們只是經過,誰知社長大人竟轉過頭來了。

  她暗吃了一驚,下意識就全身僵硬。

  還好社長大人只是斜睨了她一眼,就轉頭走了,實在是萬幸萬幸啊。

  過了好一會,美編何瑋如走了進來,笑著問她要喝茶還是咖啡。

  她從小有個怪癖,別人喝咖啡會精神奕奕,她卻是特別想睡覺,故在白天清醒時,她是絕對不碰咖啡的。

  「茶就好,謝謝。」

  何瑋如替她弄了杯伯爵紅茶,放來她手邊,然後接過畫稿仔細觀看。

  曾郁喬忐忑不安的等待。

  「嗯……」何瑋如發出思考的長吟聲。

  「可以嗎?」她提著心問。

  「這兩張的顏色可以再弄得鮮艷一點嗎?這樣看起來氛圍太沉重了些,小朋友不喜歡這樣的用色。」何瑋如將有問題的稿件攤放在她面前。

  「嗯,好。」她收了過來仔細端詳。

  「其他幾張沒問題了。」何瑋如將通過的畫稿收回牛皮紙袋內。

  何瑋如望著正審視著退稿,心裡盤算著該如何調整顏色的曾郁喬,忍不住問,「你不考慮用電腦繪圖嗎?」

  「啊?」怎麼她說的跟剛才社長大人說的話一樣?該不會是社長大人要她提的吧?

  「像這樣畫稿未通過,就得整張重畫,但用電腦繪圖的話,你只要修正有問題的地方就可以了,不是方便多了?」

  「我知道,」曾郁喬有些尷尬的笑,「但我還不太會用電腦畫圖。」

  「是喔。」何瑋如聳了下肩,「我覺得你還是盡量試試看吧,光是在時間上就省很多。」

  「嗯,我只要有時間就會多練習。」她頓了頓,「那請問最近有新的工作嗎?」

  何瑋如思考了下回道,「最近好像沒有。」

  「那如果有的話請再通知我。」

  「好。」何瑋如點頭。

  「對了,我搬家了。」曾郁喬拿出預先寫好的便條遞向何瑋如。「要麻煩修改一下我留在公司的資料。」

  「什麼時候搬的?」何瑋如接過,看著上頭的內容。

  「上個月搬的。」

  「你搬到汐止啊,那邊還會很容易淹水嗎?」

  「現在不會了。」其實她才剛搬過去,也不太曉得。

  「那就好,否則你的畫稿若遇到淹水就完蛋了。」何瑋如略顯誇張的笑著。

  「哈哈……」她尷尬的回笑。「對了,我那邊因為有很多空房間,所以正在找室友,如果有人在找房子的,可以幫我留意一下嗎?」

  「房間大嗎?」何瑋如好奇的問。

  「還不小,大概十到十三坪左右,都是套房。」

  「你那邊是公寓?」

  「不,是別墅。」曾郁喬攤開筆記本,在空白的頁面畫下屋子結構圖。

  「看起來很大間耶,還有庭院喔?」何瑋如頗有興趣的看仔細。

  「對啊,包括庭院大概兩百坪。」

  「哇……」何瑋如露出驚訝的表情,「你買的?」

  「沒有啦,是我大姨的房子,她現在住美國,所以我幫她管理。」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別說買了,這樣的房子她恐怕連租都租不起呢!

  「這條件看起來很好,房租應該不便宜吧?」

  「我是想大概租個一萬塊左右。」她不是很清楚這樣的別墅套房可以租怎樣的價錢,她完全依自己的需求來訂房價的。

  「不貴耶,你不是說有十到十三坪,還有這麼大的活動空間跟庭院,感覺可以再加點租金。」何瑋如心想若是交給她,她一定來弄個share house,這樣她退休後就完全不用愁啦!

  「可是它有一項缺點。」曾郁喬苦笑了下。

  「什麼缺點?」

  「一小時才一班公車,而且到公車站要走十五分鐘。」

  「啊?交通這麼不方便?」何瑋如的興致勃勃立刻被澆熄了。

  「是啊。」曾郁喬有些苦惱的說,「不過空氣很好,鄰居素質很高,環境真的不錯。」

  「現在誰都想要方便,離捷運站越近越好,這公車一小時才一班,錯過就要等很久耶。」何瑋如雙手抱胸,靠向椅背做沉思狀,「我再幫你問問吧。」

  「謝謝。」曾郁喬感激道謝。

  「你有幾間空房?」在曾郁喬身後,忽然有道聲音插入。

  訝異回頭,是剛才她猜測為作者的女郎。

  她的長相清秀,膚質白皙,身型嬌小,十分纖瘦。

  「我有三間。」

  「有廚房嗎?」她問。

  「有。」曾郁喬將結構圖拿給她觀看。

  她想租房子嗎?曾郁喬緊張得心臟怦怦跳。

  「那我要看房子,」女郎看完結構圖後還給她,將比她屁股還大上許多的背包斜背上肩,「現在可以嗎?」

  聞言,曾郁喬開心直點頭,「可以,當然可以!」
匿名
狀態︰ 離線
3
匿名  發表於 2012-10-4 00:10:11
  第二章

  轉了兩班捷運,換乘公車,行來終點站的公車開了車門,最後兩名乘客,也就是曾郁喬與極有可能成為她的房客的女郎一塊兒跳下車。

  在路途中,她們彼此交換了資訊。

  女郎名叫郝京穎,今年三十歲,替出版社寫童書與青少年文學已有五年時間。

  她原本在幫姊姊賣童裝,閒時在自己的部落格寫些童話故事娛樂外甥女,沒想到網友大量傳閱,因此被出版社相中,兼職兩年後,收入漸趨穩定,她就專職寫作,並在這兩年跨足青少年文學,目前已經出了約三十本書,月刊上也有她負責的小故事專欄。

  京穎。曾郁喬默默在心裡復誦。

  一個念起來像咬著牙齒的名字。

  「還要多久才會到?」走了好一會,郝京穎忍不住問。

  「京穎,」曾郁喬覺得她只要一念這個名字,臉頰肌肉就必須用力到極致音才發得完全。「我們只要再走十分鐘就到了。」

  郝京穎看著前方的上坡路,「還要再走十分鐘?」

  「是的。」曾郁喬點頭。

  郝京穎有些遲疑的偏了下頭,「好吧。」

  郝京穎的個子十分嬌小,身高一六二的曾郁喬目測她大概只有一五七甚至更矮,很瘦,就算穿著最小號的牛仔褲,屁股跟大腿看起來還是鬆垮垮的。

  她想,若是她在颱風天從這條路走路回別墅,一定會被吹下山去吧。

  「如果你有車的話,別墅有車庫,還有一個車位可以停。」

  「我沒有車。」郝京穎搖頭回。

  台北的大眾交通系統發達,一般年輕人除非家庭所需,買車的不多,更別說就算買得起,也不見得養得起稅、油費以及停車等等哩哩叩叩的費用。

  「那你會開車嗎?我有台車。」應該說,家裡有台車。

  郝京穎看了看這右邊為山,左邊為山谷的地形,搖頭,「我大概只敢在這種道路上騎腳踏車,還要加輔助輪的那種。」

  聞言,曾郁喬因她的幽默而忍不住笑出來。

  「我也不敢開,不過我是本來就不會開車。」曾郁喬笑道。

  「這邊買生活用品方便嗎?」這是郝京穎最關心的問題。

  如果連買生活用品也要坐公車轉來轉去,那她就得考慮一下了。

  她想要找個遠離市區、腳步優閒的地方居住,最好風景美麗,能讓人心情放鬆的好地方,但若是太過不方便,她也會因此卻步。

  「我都是騎摩托車下山買。」曾郁喬回身指著山下,「那邊有個超市,騎車十到十五分鐘就會到了。」而且下坡路會特別快。

  「這裡真的有點偏遠。」郝京穎已經覺得開始有點喘了。

  「如果會開車就方便了。」曾郁喬指著前方依山道排列的別墅,「其他人家都有車子,應該都是每隔一段時間就下山購買整個星期的用品跟食物吧。」

  「你還要找新的房客嘛,下一個記得註明要會開車。」

  「而且要敢開山路。」

  兩人相視一笑,尚存在彼此間的陌生感霎時煙消雲散。

  走啊走,走得鮮少運動的兩人都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別墅終於到了。

  「剛好十分鐘。」郝京穎看著表道。

  「是啊,我是以實際走路的時間計算的。」

  郝京穎望著前方的單層別墅,仔細打量了周圍。

  「這裡很久沒人住了?」看那籬笆東倒西歪的,園子裡的花草七零八落,還好那屋子的牆看起來挺結實的,至少沒有爬滿陰森森的籐蔓,讓人懷疑這是棟鬼屋。

  「不是的!」曾郁喬連忙解釋,「那是因為這個月來了兩個颱風,所以才會變成這個樣子,我已經請師傅來估價,過陣子就會修復了。」

  「我還以為是鬼屋。」晚上一定更像。

  「裡面跟外面差很多。」曾郁喬拿出鑰匙打開形同虛設的白色矮尖樁門。矮門也被颱風吹得歪歪斜斜,合葉都有些鬆脫了。「請進。」

  「這邊治安好嗎?」郝京穎瞥了眼那用力一踹就會分家的「大門」。

  「很好!」曾郁喬用力點頭,「這裡住的都是有錢人,所以家家戶戶都有設保全,保全員會不定時巡邏,完全不用擔心。」她指著屋子大門門框上一個寫有「衛將保全」的塑膠物體,「這就是防盜保全監控系統。」她再拿出一張卡片,「如果晚歸的話,要先解除大門的保全系統才能進來,得用這張卡片才能解除。」

  郝京穎點頭表示瞭解。

  曾郁喬帶她入內參觀屋子,「你隨意參觀,除了最裡面,在廚房兩邊的房間是我的房間與畫室以外,另外還有三間套房你可以隨意挑選。」

  郝京穎先掃過客廳一遍,「挺不賴的。」纖指前端滑過沙發椅背,走來撞球桌旁,拿起一顆橘色球,「裝潢得很漂亮。」而且非常簇新。

  屋內跟屋外根本是兩個世界,她第一眼看見屋內裝潢就有衝動想租下了。

  「這是我阿姨的房子,她當初很費心裝潢,所以不想賣掉,托給我保管。」曾郁喬打開其中一扇門,「這是房間。」

  房間同樣延續美式鄉村風格,窗簾、梳妝椅甚至床單均與客廳的花色同一套,皆為白底小藍花,牆面與地板均用大量原木,打開窗戶可以看到外頭的花園景色(雖然此時很殘破),山風徐徐吹來,十分涼爽。

  「晚上只要開窗,連電風扇都不用吹喔。」曾郁喬以獻寶的口吻道,「就算是白天也只要開風扇就好,很涼爽的。」

  「保全啟動時可以開窗嗎?」郝京穎狐疑的問。

  「呃……」想想也對,「沒關係,我有提供電風扇。」

  「那就好。」郝京穎的平淡表情看不出是否認同。

  其他裝潢亦是大同小異,只有形狀跟大小的分別而已。

  來到了後院,秀麗的景色讓郝京穎差點驚呼出聲。

  好美的view!她不由得驚歎。

  此處可遠眺市區,相信夜景一定十分美麗。而這個時候,朵朵山嵐緩緩飄過,這有青山、有綠水,有清新的空氣,郝京穎很難不愛上。

  「你說一個月一萬?」郝京穎問道

  「嗯!」她點頭,「因為沒有冷氣的關係,夏天電費不會高到哪去,所以水電費跟網路費用全包喔。」

  郝京穎雖然很想立刻答應,但想到這裡真的有點偏遠,敢不敢在山路上騎摩托車她還沒把握,故有些猶豫。

  「那我回去考慮看看,再給你答案。」她想她還是得深思熟慮過才行。

  「好。」她沒有立刻答應要租下房子,曾郁喬心中難免有些失落。

  她覺得最適合當她房客的,就是退休的老人家以及soho族了,因為不用常下山,才不會嫌她的別墅太偏僻。

  但說不定就算是soho族也想住方便的市區啊……

  「那我先走了。」郝京穎拿起放在沙發上的包包。

  「我送你去坐車。」曾郁喬先行一步走來門口。

  「來回要走二十分鐘,不用了。」

  「我有摩托車啊。」她拿起車鑰匙,笑得燦爛。

  ☆   ☆   ☆  

  抱著重新畫好的原稿,與編輯約了三點的曾郁喬來到出版社所在的辦公大樓,仰著頭,看著電梯一層一層的往下降。

  皮製鞋底在地面上摩擦的聲響自她身後傳來,然後在她身旁停駐。

  她下意識轉過頭去瞟了眼立於她身側的人。

  她身旁的人也同時低下頭來與她四目相對。

  她真後悔轉了這個頭。

  「社、社長大人。」她又是一開口就結巴。

  這種一看到他就緊張到結巴的毛病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痊癒」?她欲哭無淚的想。

  奇怪了,雖然她的膽子的確有點小,遇到重要事情很容易緊張,但還不至於結巴到都要一年了還改不過來啊!

  再怎麼樣,社長大人雖然貴為社長大人,但他也是個人,又不是長有三頭六臂,或者眼神特別嚇人(相反的他的眼睛還特別好看),為什麼只要一看到他,神經就會緊繃,心臟就會不對勁了?

  「你怎麼又來了?」早知她被退了兩張畫稿的葛重九明知故問。

  曾郁喬先吞了口唾沫,期望可以因此開口順一點,「我……我拿修稿來。」唉,還是沒用。

  偷睨了一眼他身邊,秘書先生葉橋旦並未跟隨,這下可好,她等等就得跟他同搭乘一部電梯,她會不會因此緊張到腦中風?

  大掌一朝她伸出,她就知道他要啥(這也算是一種默契嗎?),故恭謹的將畫稿抽出牛皮紙袋,交給他。

  他快速閱覽過,還給她。

  「請問還可以嗎?」雖然知道問這種話可能被打槍,她還是忍不住。

  「跟你的編輯談完之後,到我的辦公室來找我。」

  到……到辦公室找他?

  他該不會是想告訴她,以後合作關係不用繼續,她可以滾回家吃自己了吧?

  「請問,是有什麼事嗎?」她緊張的吞了口唾沫。

  俊眸斜睨,「到時不就知道了?」

  「喔。」她猜八成是凶多吉少了。

  她不由得想她的房客還沒找到--郝京穎那還沒給消息,可能是嫌交通太不方便了--她另外還跟兩間出版社合作,不過業務量並不多,這三家只要少了一家,她就捉襟見肘了。

  希望別真是如她所預料,是壞消息啊……

  電梯門開,曾郁喬不動,身邊的男人也不動。

  「進去。」僵持了兩秒,葛重九有些不耐的出聲。

  她的腳像裝了聲音感測計,他的語音一落,立刻向前邁步跨了進去,並站在控制板前,按著開門鍵,等候社長大人移動尊步。

  社長大人進來了,她連忙抬手移向「叩」的數字鍵。

  啪吱!

  是靜電產生的聲音。

  她疼得聲眉收回手,將疼痛的指尖含入嘴裡。

  這種夏天的炎熱季節,怎麼會靜電?

  她斜眼偷覷剛才不知道是誰電誰的社長大人,心裡有些惶惶不安。

  適才她的動作慢了一步,社長大人先壓了「叩」的按鈕,她隨後按上,相觸的剎那靜電產生,兩人同時痛得抽回手。

  他會不會以為是她故意「電」他的?

  嗚嗚……雖然她冬天真的很會產生靜電,連開個門都常被電得差點雞貓子喊叫,但她萬萬沒想到現在已經進化到連夏天都會有靜電了呀。

  「社、社長大人,你還好吧?」她像犯了大錯般小心翼翼。

  葛重九看著那還貼著下唇的秀細指尖。

  她的手指細細長長的,膚色白,指甲形狀也是長而秀氣,而她的唇色粉嫩,不過因為太乾而有些小脫皮。

  這讓他興起想滋潤那乾燥唇瓣的慾望。

  「你沒收過我的名片嗎?」他沒頭沒腦的說。

  「名片?」她想了下,「好像……沒有……」

  葛重九伸手入西裝內側,想拿出名片夾,摸了好一會,才發現內側口袋是空的。

  對了,他的名片大都交給葉橋旦保管,除非獨自赴重要約會才會自己帶。

  想他下來得有些匆忙,因為一通電話延誤了他的時間,還以為趕不及了,幸虧他搭乘電梯到二樓,再走樓梯自安全門出來時,她剛好踏進辦公大樓。

  她一向很準時,不會過早造成困擾,也不會遲到讓人等候。

  「下次再給你。」他說。

  「給什麼?」她不解的問。

  「到了下次不就知道了?」

  曾郁喬靈光一閃,「名片嗎?」

  他斜腕她一眼,未回。

  「為什麼要給我名片?」她不明白。「社長大人的名字跟公司電話住址我都知道啊。」她又不是第一次來。

  「那我叫什麼?」

  「葛重九……先生。」怕被念不禮貌,連忙加上尊稱。

  原來她知道的啊。

  「你以後可以叫我名字就好。」電梯已到十樓,葛重九率先踏了出去,一手插在褲袋內的他姿勢帥氣無比。

  雖然葉橋旦說全公司上上下下,只有曾郁喬喊他「社長大人」,是她「專屬」的稱呼,不過他還是想聽聽那細嫩的、畏怯的嬌嗓要怎麼喊他的名字。

  而他剛剛聽到了。果然如他想像中悅耳啊……

  她以後可以叫他名字就好?被留在電梯內的曾郁喬怔怔發楞。

  為什麼?

  難道……難道他真的不再與她合作,所以他不再是她的社長了,所以不用再叫他「社長大人」,只要喊名字就好?

  不!她猛地甩了下頭。

  不要想太多!

  不要自己嚇自己!

  沒事的……

  梯門忽然合攏,她慌忙伸手讓門退開,速速踏出電梯,來到出版社。

  跟編輯何瑋如談過之後,幸運的這次沒有任何問題,不過下一個工作還得再等聯絡。

  「上頭說,短時間內先不要派發工作給你。」何瑋如如是道。

  「為……為什麼?」她覺得背脊發寒。

  她的不祥預感果然成真?

  「不知道耶。」何瑋如將手上的畫稿小心收好。

  「是不是……是不是因為我不會電腦繪圖的關係?還是我畫太慢?或是……或是我修稿太多次了?」她急慌慌的猜測可能的原因。

  「我真的不知道。」何瑋如一臉抱歉的說,秀眉覺著困擾,「我只是照上頭的意思行事。」

  上頭的意思,就是老闆的意思吧?

  「好……」她吶吶收回手來,「那我曉得了。」

  「稿費照例月底寄。」

  「嗯……」她點頭,覺得思緒不太能集中。「謝謝。」

  「你看起來不太對勁。」彎腰探視的何瑋如一臉擔憂,「不用想太多,應該過沒多久就會再給你case的。」

  不,她知道沒有了。

  社長大人都叫她去辦公室見他了,應該是要親口告訴她,以後不用來了,這兒沒有可以給她的工作了。

  「嗯。」她虛弱的笑。

  何瑋如走後,曾郁喬還坐在會客室內動也不動,手緊握著已經冷掉的紅茶。

  早先她就在思考,自己是不是根本沒天分,才會在這行打滾多年仍做不出個成績來。

  現下,似乎不得不面對現實了。

  可不畫畫,她還能幹什麼?

  她不知道。

  低歎了口氣,她背起背包,朝大門走了出去。

  一腳踩在門檻,忽爾想起社長大人叫她到辦公室一趟,連忙轉身,不料一頭撞上某個人。

  「啊!」她驚慌退後兩步,抬頭正眼一瞧--「秘書先生?」

  葉橋旦心想,這人真可愛,總經理叫社長大人,他則是秘書先生,該說很有禮貌嗎?

  「妳要去哪?」葉橋旦問。

  「呃……我……」她覺得自己很像肇事逃逸,被抓個正著,故十分心虛。

  「社長大人有事找你。」他也學她喊「社長大人」。

  「我、我知道,我現在就要過去。」

  她低頭急急走入。

  「不是那裡。」葉橋旦拉住她,「那邊是美編室。」

  「對不起。」想到即將面臨的殘酷事實,她完全亂了方寸,眼眶裡隱約有淚打轉。

  「往這邊走。」葉橋旦領她往另一邊前進。

  來到社長辦公室--這是她第一次進來--意外的是辦公室並未如她以為的那麼豪華、富麗、佔地廣大(想來是她電視看太多了),相反的還挺樸素、簡約的。

  在碩大辦公桌的後面牆上,裝釘了一整排書架,整齊排滿了書冊,另一端亦同,裡頭甚至沒有擺上會客用的沙發椅,只在辦公桌前端放置一把布制高背辦公椅。

  這個房間,大概只有她別墅房間的豆丁大。

  雖然辦公室並未豪華得讓她充滿壓迫感,但她還是一樣緊張,因為葉橋旦帶她進來後就退出去了,也就是說這間辦公室裡頭,只有她跟社長大人而已。

  「坐。」葛重九指著前方的高背辦公椅。

  「是。」她恭敬的像看到校長的小學生。

  入座後,葛重九放下手上正在閱覽的書籍,「剛才的畫稿如何?」

  「喔,通過了。」

  「是嗎? 」

  「那、那個社長大人?」

  他的目光忽地一瞬,嚇得曾郁喬心一驚。

  「什麼事?」

  都叫她喊他名字了,還一直叫他社長大人社長大人!社長大人是有比較順口嗎?

  葛重九不悅的暗裡復念著社長大人與葛重九,來回念了幾遍,一點都不覺得「社長大人」念起來有比較順。

  他的音調是不是沉了幾分?曾郁喬忐忑不安的猜測。

  她怎麼有種惹他不快的感覺?

  「我……我想請問,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麼或畫得太差,所以……」她舔了下無助的唇,「所以不再給我工作了?」

  「誰這麼說的?」他兩臂交並放在桌上,盯視著她的目光灼灼。

  她立刻別開眼去,沒膽子與那過分有神的黑眸對視。

  「剛、剛才瑋如說,社長大人指示、指示不用再派給我工作,是……是真的嗎?」她好想咬掉自己的舌頭,為什麼結巴更嚴重了?

  「還好畫圖不用說話,否則我們就沒有合作的機會了。」

  他的嘲諷讓她困窘的紅了臉頰。

  「對不起。」她垂下了頭,眼淚快掉出來了。

  葛重九起身,同時拿起桌上剛才翻閱的那本書,走來她身旁,臀靠著桌沿,將書擱上無措緊扭的小手。

  那是一本英文書,從封面看起來像是青少年文學,但又像是奇幻小說。

  她抓好書沿,預防它掉下去,納悶不解的抬頭。

  「你英文行嗎?」

  「尚、尚可。」

  「兩個字也會結巴?」他難以置信的笑出聲。「妳是有多怕我?」

  算了,看在她怕他怕得要死的份上,就讓她繼續喊他「社長大人」吧,說不定他強逼她喊他「重九哥」、「重九」之類的,她會嚇得暈厥。

  暈了就不好玩了,他可是沉浸在作弄她、欺負她,看她小臉紅紅、不知所措,舌頭老是打結的愉悅裡啊。

  「沒、沒有……」該死,又結巴!

  「你回去把這本書看一看。」

  曾郁喬低頭看看手上的書,再抬頭,「我英文沒好到能翻譯。」會話尚可,翻譯實在有困難啊。

  「我也不相信你有什麼好文筆。」

  好犀利的一劍。

  對!她就是投稿兒童繪本被退稿好幾次的庸才。

  她很清楚,不需要特意提醒她,嗚……

  「看完之後,把人物設定出來。」

  「設定出……來?」她眨著困惑的水眸。

  「去想像裡頭的主人翁應該有什麼樣的外型與特質,主要角色有三個,還有其他眾多配角,你什麼時候可以交角色的設定稿給我?」

  「啊?」她覺得好像在坐雲霄飛車,突然間滑到谷底,又忽然爬升上來,速度快得她無法思考。

  「女人。」他敲敲精裝書的硬底封面,「這是你接下來的新工作,會佔用你很長的時間,在這段時間內,我希望你不要接其他工作。」

  「這是我的新工作?」真的假的?水眸游出亮光。

  這種把人扔進谷底,再給她一條繩索,讓她重懷希望的閃光真是絢爛耀自啊……他著迷的凝視。

  「這部兒童奇幻文學一共有二十五冊,已在三十餘國發售,我們是第三十七家拿到版權的,作者蜜雪兒‧奇瑞對插圖很要求,必須要她認可的畫者才行,而她『獨具慧眼』挑中了你。」他頓了下,像是在欣賞她驚喜的神色,然後再狠狠刺她一劍,「真是會給我找麻煩。」

  他兩手一攤,好像選了她畫描畫就好像逼他吃老鼠藥一樣的讓他崩潰。

  二十五冊耶!曾郁喬難以置信的將書抱在胸前。

  她出運了啦!

  她被大作家看上了啦!

  蜜雪兒‧奇瑞是國外鼎鼎有名的兒童文學作家,沒想到她的圖竟然能讓那樣的大人物看上眼,這個時候,就算毒舌社長大人刺她個十劍、百劍,她都無所謂了!

  她受到肯定了呀!

  「那我什麼時候要交設定稿?」曾郁喬興奮的問。

  葛重九偏身拿過行事歷,那在曾郁喬的左側,所以他一手抓著她的椅子扶手,彎腰拿取,兩人的距離在剎那間急速拉近,她不由得屏住呼吸,然後在他直起身時,重新運作的鼻腔聞到一絲淡淡的古龍水味。

  她喜歡這味道。沒來由的,腦中閃過這訊息,她因而莫名臉紅了。

  「下禮拜。」

  「下禮拜五?」

  「一!」他真想敲她後腦勺一記。

  「一?」她吃驚瞪大眼,「今天星期三耶。」

  「所以你剩不到五天的時間。」

  「那……那那那……」她的結巴完全嚴重到說不出話來。

  自由業者雖然不分什麼平日與假日,但她還是很習慣的會在周未給自己放假,連作息都跟上班族一樣,這樣才會有屬於自己的生活品質祥。

  可照社長大人的要求,她可是連週末都得工作才行了。

  「為兔你搞砸我的工作,我只好使出最後手段。」他歎氣的模樣像攬了一個大麻煩上身。

  「什麼手段?」她提著心問。

  「從明天起,來這裡上班。」
匿名
狀態︰ 離線
4
匿名  發表於 2012-10-4 00:10:38
  第三章

  曾郁喬難以置信自己竟有這般好運,彷彿絕處逢生般,一下子就從谷底爬……不,是飛飛飛飛到山頂去啦!

  她不只看見了藍藍的天、金黃色的陽光,連白白的雲都飄浮在她腳下,以崇拜的眼神仰望著她。

  終於,她時來運轉了啊啊啊啊啊……

  「你得每天來公司上班。」

  一句冷聲,瞬間又將她踢落谷底。

  欣喜望著公車窗外景色的曾郁喬嘴角瞬間向下,頭也跟著低垂。

  葛重九的要求不是沒有原因,他身為出版社的大老闆,費盡心機拿到代理權,當然不希望毀在她手上。

  她不是會拖稿的插畫家,不過因為每次修正幾乎都是整張圖重畫,所以就算她準時交稿,依她過往無一次不修的紀錄,還是給編輯造成了困擾。

  也因此,他要求她直接來公司畫圖,隨時盯著,隨時要求修正,可縮短作畫時間。

  她當然明白他的顧慮,但一想到要被隨時盯著,她的肩膀瞬間僵硬如石,脖子轉動時還會發出卡卡的聲響。

  誰教她技不如人呢!

  誰教她電腦繪圖不行呢!

  不行!

  她霍地坐直。

  她難得拿到一個大case,這表示她下半年完全不用擔心無收入,就連門口的籬芭與大門都有錢可修理了,她怎麼還可以圈坐在低潮裡,自怨自艾呢?

  她該積極一點,開始來想像主人翁形象才是。

  於是她自背包裡拿出原文書來,翻開第一頁。

  她對意不去看上頭的插圖,就怕受到影響,專注的將上頭的文字一個個吸收到腦海裡。

  有了有了,她有感覺了,她知道怎麼設定活潑、好動、勇敢又有點傻勁的男主角了。

  她拿出空白筆記本跟鉛筆在上頭畫圈。

  他是棕色的短髮,微卷,當陽光灑落在他頭頂時,髮色會帶著金黃色的光澤。

  他的嘴角總是俏皮的笑著,眼睛圓圓的,上方是築驚不馴的濃眉……

  包包內的手機忽響,將專心作畫的她嚇了一跳,手上的筆掉落,滾滾滾滾到前方去了。

  一時之間,她不曉得她該接手機好,還是該撿回鉛筆好。

  也許她可以一次做好兩件事。

  於是她一手伸入包包內拿手機,兩腿則在地上半屈著往前追著鉛筆,忽然,司機先生一個轉彎,揮不及防的她整個人摔在地板上,剛拿到手的手機飛了出去。

  「啊!」有人被手機打到,唉叫了聲。

  「對不起!」忙抓著椅背站起來的她,狼狽的來到前方,撿她掉在地上的手機。「對不起。」

  那人惡狠狠的回過頭來瞪她一眼,「你幹什麼?」

  「不好意思,我的手機飛出去,打到你了。」她慌亂的對眼前的男人道歉。「不好意思,對不起!」

  這人看起來好像有點眼熟,是不是那些豪宅中的鄰居之一啊?

  她的鄰居都以老年人居多,年輕人很少,而且那些有錢的鄰居家裡都有車,應該不用坐公車吧,許是她認錯人了。

  「妳……」男人忽地指著她。

  「我?」她張圓了眼。

  「你家籬芭快修一修,別把一間好好的房子弄得像鬼屋一樣,打壞這一帶的行情!」

  啊啊還真的是鄰居啊。

  「對不起對不起,我會快點修的……啊!」公車忽然又一個大轉彎,她差點整個人撲跌到他懷裡。

  男人眼明手快,一把將她推開,避開被她「吃」到豆腐的機會。

  再一次摔倒的她模樣更狼狽了。

  想到整公車的人目光都在她身上,她就難堪得想哭。

  匆匆忙忙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不知滾哪去的鉛筆她也不想找了,迅速將手機放進包包內,拉上拉鍊,她像抱著護身符般用力抱著包包,望著窗外的臉一直到站之前,都不敢轉回頭來。

  下了公車,曾推她一把的男人亦在同站下車。

  他走在她前方,她則像個委屈的小媳婦走在後方,能離他多遠就有多遠,就怕待會一個不小心,又惹惱了人家。

  平常走個十分鐘就到家的上坡路,今天不知為何特別漫長,她覺得她好像走了半個小時才看到家。

  這該不會是個壞預兆吧?她不由得擔憂。

  才剛接到工作,就出大糗還被罵,她喜歡的鉛筆也不見了,還是她拿來畫男主角的那支,會不會她明天下午興高采烈的到出版社時,社長大人冷冷的告訴她,他已經改變主意,不給她畫了,要換人接下這工作?

  她想她還是別太樂觀的好,先預想最壞的可能,這樣真的被換下來時,衝擊比較不會那麼大……

  是不是有個人站在她家門口,而且旁邊還停著一台摩托車?

  她納悶的加快腳步,那原本兩手插在後方牛仔褲口袋,仰著頭像是在打量房子的女郎忽地轉過頭來。

  女郎的目光先是跟走在前方的男人四目相對,但很迅速的別了開去,接著又對上了曾郁喬,緊眠的嘴角立刻咧開了,還朝她揮手。

  推她的男人不知為何竟也跟著轉過頭來,害得曾郁喬下意識腳一頓,將手上的包包用力抱緊。

  「喂!」女郎朝她跑來,「你怎麼都沒接電話?」

  曾郁喬記起她是誰了。

  郝京穎。一個名字念起來很咬牙切齒,個子嬌小,臉色白皙透明得不可思議的青少年文學作者。

  難不成她願意租下房子了?

  郝京穎還是背著一個比她的屁股還要大上一倍的斜背包包,跑了一會就體力不支改用走的。

  曾郁喬小跑步來到她面前。「妳要……」

  「我要租房子,空房還在吧?」

  「在!」她用力點頭,「還在!」

  瞬間,她不知道今日的她,到底好運還是悲慘,或者該說福禍相倚,結伴而來?

  ☆   ☆   ☆  

  葛重九說,他體諒自由業者的作息常是不固定,最愛在夜深人靜時工作,故她下午來出版社上班即可。

  當下,她很想告訴他,她的作息其實還挺固定的,每到晚上十一點就會準時昏倒,所以所有的工作都會在十點前完成,好洗澡上床睡覺。

  但說這話時的葛重九眼神充滿著自信與……悲憫?她其實弄不太清楚他眼中夾帶的其他含意,畢竟她從沒膽子注視他的雙眸超過一秒鐘,她只能從他略帶戲謔的嘴角去猜測這個男人應該覺得他對她法外施恩,她若識相點,應該行五體投地跪拜大禮,才足以表現出她的感謝之意。

  她雖然很怕他,但也沒卑微到這個地步,於是只是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了,謝謝。」

  說明,自然也跟著吞到肚子裡。

  幾乎都是在上午六點半到七點之間起床的曾郁喬,漱洗過後,在廚房準備了早餐,坐在餐桌前,左手拿著三明治,右手則在空白筆記本上塗塗抹抹。

  她希望在出發前,至少設定好三名主角的模樣--那是兩男一女,平均年齡十歲的小孩,第一男主角熱血活潑,第二男主角則聰明冷靜,女主角則有些許任性跟嗆辣,但心中十分有正義感,故討人喜愛。

  她昨天一回家,跟郝京穎簽定好合約之後,就將葛重九給她的書籍翻閱了三次以上。

  每一次都讓她有不同的體悟,闔上書頁的餘韻無窮,故事情節仍在腦中盤旋,讓她不由得深深感觸,大牌作家果然不一樣,她的功力遠遠不及,難怪葛重九要她好好畫圖,少胡思亂想試圖擠身童書作者行列。

  她寫不出偉大的作品,但她一定會把圖畫好,畫出最適襯故事的描畫!

  一定!

  下午一點五十五分,曾郁喬踏進了出版社所在的辦公大樓。

  一入了大門,她還是免不了心驚膽戰的東張西望,就怕社長大人不知何時又突然冒了出來,與她一起搭電梯。

  雖說就算他沒跟她一起搭電梯,等等還是有可能會看到他,可是電梯這東西就是一個小小的密閉空間,有著一種讓人心跳不由得加速,渾身緊繃、不知所措的可怕力量。

  社長大人的恐怖程度會因為電梯的魔力而提高五倍以上,她就算吞個口水都怕是製造噪音讓社長大人聽了不悅。

  唉唉,社長大人真的很可怕啊--雖然真要她說出一個理由為何怕他怕成這樣,她還真說不出來,但說不定是因為他掌管著她的生殺大權吧。她不是什麼炙手可熱、有名氣的插畫家,在業界也不過勉強混口飯吃,她覺得她就像慈禧太后身邊的小李子一樣,只敢點頭說「嚓」,其他半句廢話都沒膽說出口,就怕太后一個不悅,當場人頭落地。

  她摸摸瞬間發涼的頸子,想到昨日在公車上的揣測,更想到若是福禍相倚的話,打自郝京穎帶來願意租屋,並在星期日入住的好消息後,就未發生什麼衰事,該不會……該不會這個倒楣事將在遇到社長大人時發生吧?

  她要不要來個不小心跌倒、撞到頭之類的,說不定可以化解劫數?

  忙著胡思亂想的她,連電梯來了都沒發現,還是後面的人「好心」告訴她,「還不進去?」

  她的背脊,在瞬間竄起了寒意。

  就知道她沒這麼幸運的。

  她思慮著該趕快轉頭跟社長大人打招呼呢,還是趕快進電梯權充電梯小姐,幫社長大人按好開門鍵,免得梯門不小心夾到社長大人的寶貴玉體,當場賜她一個死罪?

  也許她應該兩樣一起來?

  於是她快速轉過身,邊點頭打招呼,邊喊著「社長大人」,邊往後退至電梯廂內,一心數用的結果就是她的涼鞋鞋跟不小心勾進了電梯的隙縫,整個人往後倒了下去。

  啊,衰事。

  她的劫數化解了……

  當下,她慶幸的是這事,萬萬沒想到英明睿智的社長大人竟一個箭步過來,長臂穩當的橫入她的腰服下,將她人扶得好好,不至於慘烈的腦殼墜地。

  然而,當她感覺到有什麼扶持了她時,她訝然睜眼,卻看到一個可怖的景象--社長大人的玉體被電梯夾住了!

  雖然梯門很快就往兩旁開啟,但她也很清楚的看到,社長大人的眉頭很是不悅的蹙了起來,那雙過度炯炯有神的雙眸,爆出殺人視線。

  她、完、蛋、了!

  她聽到喪鐘響起。

  「對……對……對不起……」她慌亂的抓著梯門站起,「我……我我不小心……我我……我不知道……」

  「我救了你,還不快說聲謝謝。」他打斷她的胡言亂語。

  「謝……謝謝謝謝。」社長大人的手……是不是在她背上滑了一下?

  不,這一定是因為他要收手的手勢的關係。

  「只有謝謝而已?」

  「呃?」她一楞,不小心抬起了眼與那雙不知在謀畫什麼的黑眸相對,便慌亂的快速低下眼,心中暗忖,該不會她的笨手笨腳惹他生氣了吧?

  她剛剛被他救,應該……算是好事吧,但又害他被梯門夾到,這是衰事,在有兩件好事一件衰事的情況下,表示她還有一件衰事要發生,那……那該不會真的要沒工作了吧?

  如果你真心感謝我,就自己辭掉這工作吧。

  他該不會要她這麼說吧?

  「那……那社長大人要我怎麼感謝?」她惶惶不安的問。

  葛重九忽然彎下身去,她這才發現他竟然在幫她撿掉在地上的繪圖工具。

  天啊,她竟然因為太驚慌而忘了撿東西!這下她真的完蛋了,這是她吃飯的傢伙啊,他會不會覺得她根本不把畫圖當一回事,更有理由炒了她。

  「對不起,我、我自己來。」她慌慌蹲下。

  這時,梯門又合起了。

  慘了,社長大人的玉體即將被夾住!

  她不能真的沒這工作啊!

  於是她想也不想,飛身撲在葛重九的背上,當她抱住他的當下,她聽到梯門夾到人發出的「砰咚」聲,接著迅速退了開去。

  「社、社長大人,這次你沒被夾到了!」她萬分慶幸的對著他說。

  「夾到?」

  「沒被梯門夾到啊。」

  「你剛差點壓死我,就是怕我被梯門夾到?」可惡,她的體重實在太輕了,輕得他都還未感受到她的重量、她身體的觸感,她人就離開了!

  「呃……是啊……」

  他剛說--差點壓死他?

  「電梯門都有安全裝置,我看我不會被夾死,而是被某個白目、智障的女人壓死的。」她是不會趴久一點嗎?

  「對不起……」她垂頭吶道。

  為什麼在他面前,她總是會出錯呢?

  她不記得自己有這麼笨拙啊!

  好吧,她的確是有點笨拙,還滿常出糗的,可遇到他必出糗做錯事又是怎麼回事?

  她甚至只有在他面前會結巴得像與生俱來,想改都改不掉。

  而且剛剛她只要將梯門推開就好了,根本不用飛撲到他身上去啊,她的腦袋是怎麼了?進水秀逗了嗎?

  「妳踏到了。」葛重九忽道。

  「什麼?」

  「你踏到筆了。」長指指著她腳下。

  「啊……」她慌忙移開腳,「對不起。」

  「你應該跟你的筆道歉。」他撿起被踏上鞋印的筆。

  「對不起。」她還真乖乖的向筆道歉。

  葛重九用力咬住唇,忍笑。

  將已裝回所有掉落物的袋子交還給她,她恍若大夢初醒般眨了下眼,粉頰有著難堪的潮紅。

  「謝謝。」她飛快的站來控制鍵盤前,「要到幾樓?」

  「你說我要到幾樓?」

  「……十樓。」她好想宰了自己。

  梯門關上後,整個電梯除了抽風機的運轉聲外,幾乎聽不到什麼聲音,但她卻覺得自己的心臟異常鼓譟,她好怕他會聽見,連吞口水的勇氣都沒有。

  到了十樓,他對她道,「等等跟我進辦公室。」

  「好……咳……」她被剛不敢吞下的口水給噎著了。

  「怎麼了?」

  「沒……沒事……」她難堪的搖頭,用力掩著乾咳不已的嘴。

  「感冒了?」

  她搖得更用力。

  「被口水噎到了?」

  她呆了下才點頭。

  「怎麼有人這麼笨的?」

  她默默在心中回應--對不起,就是我。

  ☆   ☆   ☆  

  進了辦公室後,為了要挽回一點頹勢,不要讓社長大人以為她一無可取,曾郁喬連忙翻開背在肩上的包包,拿出畫草稿用的筆記本還有原文書來。

  「我昨天把書看完了,從主角的形象中設計了這幾張圖。」她翻開筆記本並說明,「每一個人物我都設計了五個樣子,請社長大人看看。」

  葛重九先安坐於辦公室後的高背皮椅上,方才接過那已舉在半空中好一會的筆記本。

  他一臉嚴肅的翻閱,每翻閱一頁,曾郁喬就不免緊張的吞了口唾沫。

  她想從他的神色中去猜出端倪(反正他沒看著她,她就敢直視他的臉了),可是他的面色從第一頁一直翻到最後一頁,始終如一的毫無表情,好像沒看到半張讓他覺得滿意的。

  「社長大人是不是覺得都不好?你跟我說哪裡不好,我等等馬上重畫。」她焦急的說。

  「嗯……」放下筆記本的他,長吁一聲。

  她的心臟瞬間跳到喉嚨口。

  「這些圖嘛……」

  她吞嘸口水的動作忽然變得艱困無比了。

  「我可以馬上重畫的!」她難掩焦慮的道,「不管有什麼要求,我一定會盡力……使命必達,請、請跟我說哪有問題,不要……不要開除我……」

  葛重九定定的注視額頭已經冒出冷汗,粉頰緊張得失去血色的她,心中默數了五秒鐘後,薄唇方淡道,「三五二。」

  她聽不出那是什麼意思。

  「三五二?」那是數字還是國字?

  他將筆記本丟還給她,「男主角的第三張,第二男主角的第五張跟女主角的第二張可以用,還需要再解釋嗎?」

  「不、不用了!」她欣喜出聲,臉兒染上喜悅的紅艷,「那我就照著這樣畫,還有其他的配角,我、我今天會畫出來,明天會畫身體還有服裝,還有其他……」

  「我知道了。」他想,再讓她這樣語無倫次下去,等一下心跳停擺怎麼辦?「我先帶你去畫圖的地方。」

  「好。」

  本以為他會帶她去美編室或其他地方,沒想到他竟是在辦公桌右前方的白色牆上猛地一推,一個沒有門框的門就被推開了。

  她好奇的跟著走入,眼前是一個四分之一圓形狀的房間,在圖弧形的部分釘置了書架,高度直達天花板,擺滿了書籍。

  直線形的部分一邊是門與矮櫃,另一邊則是落地窗。

  她這才明白為什麼社長大人的辦公室這麼小,是因為他將另外將近四分之三的區域全都拿來做圖書室了。

  地上還有數座與人同高,下方裝有可固定輪子的矮書櫃,不過此時全都推到一邊去,櫃與櫃之間僅留人可通過的空間,木製地板上的顏色有深淺差異,看得出櫃子的移動痕跡。

  在移出來的空間,擺了一大張桌子跟看起來很舒適,設有可移動靠腰墊的高背椅,書桌旁有一個櫃子,裡頭擺滿了顏料。

  「以後,」葛重九說,「你就在這畫畫。」

  「喔,好。」她自己一個在這畫畫,不用被監視?

  「你畫到幾點都沒關係。」

  「我最晚七點就會走了。」她忙道。

  坐車要超過一個半小時時間,加上吃飯、整理房間跟洗澡等睡前準備,她預估她七點就該走了。

  「七點?你一天只畫五小時?」

  「放心,我早上在家也會畫的。」

  「你早上爬得起來?」黑瞳微微緊縮。

  「我都七點以前就起床了。」她有些不好意思道,「我生理時鐘很固定,晚上十一點就會睡了……」

  「那你最好十點以前就讓我看到你出現。」怎麼沒人告訴他,她早睡早起的?

  「啊?」

  「聽到沒有?」

  「聽到了!」她忙答應。
匿名
狀態︰ 離線
5
匿名  發表於 2012-10-4 00:11:07
  第四章

  處理完葉橋旦傳送過來、需要他決議的文件,葛重九身子懶懶向後靠著椅背,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輕敲了下,電腦螢幕閃了下後,轉到一個監視畫面。

  畫面在寬螢幕上分割成兩個,一個主要對向落地窗方向,另一個則對向出入門口,後者亦可清楚的看到隔壁房間圖書室的動態。

  他調整攝影機角度,對準了正專心畫畫的曾郁喬後,再滑動滑鼠滾輪,心無旁鶩的小臉逐漸放大,五官清晰可見。

  那是一開始就裝置在圖書室的監視器,一直默默的存在裡頭,沒想到有朝一日,會有其他更好的功用。

  他微揚著唇角欣賞著。

  過了幾分鐘後,他覺得只是這樣看著有點無聊了。

  他想要看到她的表情豐富的變化,最好是帶著困窘與不安,水眸不知所措的眨動,粉頰漾染著淡淡的嫣紅,貝齒驚惶的咬著下唇……

  多可愛。

  不過,她現在工作中,他不該任意進入打擾她……

  他一手托腮,指頭有些困擾的輪流在頰面上彈動。

  是說,他是公私分明的人嗎?

  似乎不是呢,否則,他也不會直接將此重責大任給了她。

  她是個配合度高,實力在水準之上的畫者,不過社內比她更優秀的大有人在,當初推薦她,飽滿了私心,更別說,他就只提了她一個。

  千方百計叫她來公司上班,可不是只想隔著螢幕看著她啊!

  豁然開朗的他坐直了身子,略略拉鬆頸上的領帶,正要起身時,螢幕上的女孩忽然停下了畫畫的動作,眉頭微蹙,似乎有了什麼困擾。

  怎麼怎麼,畫得不順嗎?

  需要他入內「指導」一下嗎?

  過了一會,她不知為何小手掩住臉,似乎這困擾難以解決。

  須臾,她挪開手,下了決心似的重新拿起畫筆,但才調了下色彩又放下,轉過了頭去。

  她在看什麼?

  葛重九忙轉動滑鼠滾輪,將畫面拉遠,瞧見她的臉就對著門口。

  她要出來嗎?

  疑問剛起,就看到她站起身來,他立刻按下「Esc」鍵,將畫面回到螢幕桌面。

  沒一會兒,隔著辦公室與圖書室的門果然開啟了。

  ☆   ☆   ☆  

  她想上廁所。

  這是十分鐘前就浮現的慾望。

  剛開始的感覺不強,忍忍尚可,可隨著時間流逝,慾望越來越強,已經無法忽視了。

  女孩子家不能憋尿,否則容易引起尿道炎或膀胱炎,所以她最好趕快出去解決人生急事之一……

  可是她不太想出去。

  因為葛重九人可能就在辦公室裡。

  她這一出去很難不交代她的去向,坦白承認她就是要去上廁所,這其實很正常,又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誰不需要上廁所的?

  就算電視上的偶像明星也是要蹲廁所的呀!

  可是……感覺好丟臉!

  雙手難堪的掩住小臉。

  再忍耐一下好了。

  她拿起畫筆,在畫盤上調著色彩……

  不行,她沒辦法忍耐,她覺得她的膀胱已經瀕臨臨界點,已經到了手輕輕放上就要崩潰的邊緣。

  於是她放下畫筆,充滿希冀的轉頭向後。

  希望他人不在。

  離開位子來到門口,那拉或推的門未設有門把,小手貼在門面,小心翼翼的往前推開。

  辦公室頂上的燈是亮的,這表示葛重九人在,她無可避免的得向他「報告」她的去向。

  唉。她輕歎口準備引頸就戮的無奈。

  小臉像做了虧心事的朝向辦公桌方向,沒想到視線立刻跟葛重九的對上,他那好整以暇的模樣,好像早就猜到她準備幹啥了。

  「那個……」她清了清喉嚨,「我要去上廁所。」

  原來困擾她的事是為了上廁所?

  「我若說不行,你就不去上廁所了?」

  「呃……」小手有些侷促的在身前糾纏。

  他標了一眼,挺想讓他的手代替其中一隻手。

  「好,那你不准去廁所。」

  「啊?」她訝異抬臉,「社長大人,不行的,我……我很急……」她用力咬住難堪下唇。

  她這樣無措的臉兒真是賞心悅目。

  「那還不快去。」他揮手放送恩典。

  「謝、謝謝。」她小臉紅紅,快步離開。

  解放完畢,一身舒適的她回到辦公室,意外發現葛重九人不在了。

  但辦公室頂上的燈還亮著。

  這表示他僅是暫時離開。

  不管如何,不用再像小學生一樣報告她已經上完廁所,又要再難堪一次,讓她非常感激他的暫時離開。

  會不會他察覺她的困窘,所以有了貼心的舉止?

  她很快的將疑猜否決。

  葛重九毫無疑問的不是體貼的人,他如果能無視她一點,她想她會更感激他的……

  呃,她剛剛的說法好像人家很注意她似的,與其說是注意,倒不如說是不滿吧,所以才會那麼喜歡說些讓她不知如何自處的話,數次難堪的想挖個地洞將自己埋進去。

  他一定沒料到,名滿國際的青少年文學作家蜜雪兒竟然指定她為她的作品畫描畫吧,他一定很後悔將她的名字提列在內,現在還要大費周章挪出個地方讓她畫圖,免得趕不上進度。

  對不起啊,社長大人,雖然我是如此無能,但我一定會用心努力不要丟了出版社的顏面的。

  她默默在心頭堅定立誓。

  回到圖書室,也就是她的臨時畫室,赫然發現葛重九人不是暫時離開辦公室,而是入內審核她的畫稿了。

  她正在畫完整的主要角色人物形象,才剛把男主角畫好而已,不曉得他會不會覺得她畫得不好,或是不合期待。

  她戰戰兢兢的走向畫桌,離他有三步遠的距離站好,兩手交迭在身前,雙腳合併站直,像等待老師發落的小學生。

  「就畫好這張?」葛重九頭也不抬的問。

  「是。」她小小聾的應。

  他拿起畫稿,面向上方的日光燈,微瞇著眼像是在審視,眼角餘光則是注意著那緊張的小臉。

  他將畫稿挪下了一吋,她就做了緊張吞口水的動作。

  畫稿放回桌面,她亦跟著低頭,似乎微鬆了口氣。

  他惡意的將畫稿再次拿起,粉顏瞬間緊繃,水眸瞠得大大。

  太好玩了,太有趣了。

  他得暗咬住內唇,才能控制嘴角的弧度,以免洩漏了他的意圖。

  他拿著畫稿,轉過身來面對著她,露出思考的表情。

  她眼眨也不敢貶,卻仍然不敢直視他的眸,死盯著空白的稿子背面,像是等候宣判的犯人。

  死刑,有期徒刑還是無罪釋放,就等他一句話。

  他浸淫在這樣的時刻,享受並快樂。

  「你過來。」他把畫稿放回桌。

  「是。」她往前挪了兩步,與他維持一步遠的安全距離。

  他偏頭看她,單眉微挑,她慌忙趁他不悅尚未出口,迅速再挪近一步。

  他與她,只剩一個拳頭遠的距離。

  她不由得渾身緊繃,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確確實實的感受到這男人的存在而緊張。

  她很想逃,逃離他到百公尺開外,可又有一種矛盾、難解的情緒,讓她的雙腳寧願牢牢的釘在地面。

  他的手忽地抬起,搭上她的肩,壓下她的身。

  她知道他的目的是要她看得更仔細些,但她卻無可避免的所有注意力都在她肩上的那隻手,還有因此像是靠向了他懷裡的親暱,讓她的心臟怦怦怦怦跳得好急好急好急……

  「我建議你把膚色再調深一點。」

  她注意到他指著畫稿人物皮膚的手指很修長,指甲修剪得非常乾淨整齊--她不明白為什麼這個時候她腦子裡想著的竟是這些,她幹啥注意起他的指頭來?

  接著她又發現他在指示的時候,身子亦向前微彎,他的胸口幾乎就在她的臉側,她甚至聞得到自他身上傳來的淡淡古龍水味。

  她的心臟快爆炸了。

  「有沒有聽到?」

  「有!」她回過神來似的慌亂一應,為了挽救危在旦夕的心臟,慌忙往旁跨了兩步,他的手因此滑開她的肩,懸在半空中。

  那姿勢很可笑,但他瞪著她的模樣卻一點都不好笑。

  死定了。

  天國不遠。

  她彷徨無助的不知該怎麼辦。

  「社、社長大人……」

  「改好再拿給我看!」他轉身離開。

  他是不是生氣了?

  他一定生氣了吧?

  怎麼辦?

  ☆   ☆   ☆  

  葛重九回到辦公室,他的秘書葉橋旦早就在辦公桌前等待。

  「總經理,跟發行商陳董約定的時間到了。」

  葛重九抄起西裝外套,不發一語的率先走出去。

  行往飯店的座車平穩行駛,在前頭開車的葉橋旦瞟了眼後座很明顯一臉不爽的葛重九,淡聲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眼皮懶得掀的葛重九仍是閉眸養神樣,不過他的眉心可是堆了千堆雪。

  「那個傢伙逃開了,在我的手搭上她肩的時候。」

  葛重九與葉橋旦之間有著公事上的關係,亦有著兄弟般的情誼,故他雖然只是沒頭沒腦的一句,但葉橋旦立馬清楚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誰。

  「社長大人,」秘書模仿曾郁喬的口氣,「這可是性騷擾。」

  黑眸瞬間張開,狠狠瞪向後視鏡中那雙略帶幸災樂禍的眼,下一個瞬間,卻又笑了開來。

  「性騷擾?」葛重九像想到了什麼好玩把戲般的開心。「她會告我嗎?」

  秘書看著公事上一把罩,感情上弱智得像幼童的葛重九,提醒,「社長大人,當心身敗名裂。」

  葉橋旦回想著大概在葛重九十七歲那年,老董的身體狀況就開始不妙了。

  怕自己隨時會有不測,故即使葛重九高中都尚未畢業,老董就將人叫來公司,要他課餘學習管理經營公司的所有事項。

  但老董並未因此就疏忽對他課業上的要求,等於是蠟燭兩頭燒的葛重九所有時間精力都花在讀書與公司上,根本沒有經營感情的時間。

  等到他的母親告訴他,應該找個對象找個伴時,他的年紀已經過三十。

  所以他在感情上,幾乎沒什麼經驗。

  因此當他遇到人生中第一個喜歡的女孩時,他就像小學生一樣,用「欺負」來表達喜歡之意。

  可問題是,他喜歡的女孩已經二十八了呀,而他更是一個三十二歲的男人,女孩對這種「弱智」的手段根本沒有頓悟的本事--更別說這個女孩還挺遲鈍的,反應不夠靈敏,個性頗為呆直,完全都未發現為什麼她每次來公司都會與葛重九「不期而遇」--所以這個表面為「欺負」,實則為「喜愛」的追求遊戲已經使用了一年,還沒有任何進展。

  在大學一畢業、當完兵後就擔任他的秘書,是他的好兄弟更是他肚內蛔蟲的葉橋旦只得好心提醒他,得再加把勁,否則一輩子都不會有進展。

  於是,他的社長大人竟異想天開的要曾郁喬直接來公司上班,好來個近水樓台先得月。

  所以說,追求這種事,也是要天分資質的。

  若是葛重九公事上的能耐能撥個十分之一過去就天下太平了。

  葉橋旦不由得歎氣。

  但葛重九對他的警告置若罔聞,傾身手攀在駕駛座椅背上,「你說,她會告我嗎?」雖在口頭上詢問,但他的眼中早就寫滿了自信。

  葉橋旦自後視鏡中對他一笑,「不會。」

  ☆   ☆   ☆  

  曾郁喬已經將三個主角的設定全部畫好,也打好其他配角的草稿了。

  可是,葛重九還沒回來。

  看了看手錶,已經快八點,出版社的人都下班了,她也該走了,但未得到他的認可,她沒膽走出一步。

  他叫她改好拿給他看,她已經改好了,但他還沒看過,她哪有膽子離開。

  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她沒有他的連絡電話能詢問,就算有,她很清楚她也沒那個膽撥電話過去問他什麼時候過來看畫稿。

  於是她只好拿出畫紙,先依自己的意思設計起封面來。

  不知畫了多久,她似乎聽到外頭有動靜。

  他回來了?

  她慌忙拋下畫筆,迅速推門而出。

  正從抽屜裡拿出家裡鑰匙的葛重九瞧見一臉慌亂的曾郁喬,俊顏難掩訝異之色。

  「你怎麼還在?」他看了下手錶,都十點了,他記得她說過她都很準時十一點就上床睡覺的。

  「因為……因為你要我改好給你看,所以我在等你。」

  原來如此。

  這呆直的女人。

  「妳可以……」明天再給我看就好了。

  話未出口,心就轉念,他邁步走向圖書室。

  「我可以怎樣?」她好奇未竟的話語。

  「你下次可以打電話直接問我。」

  「可是……我沒有你的電話。」

  正中下懷。

  他要拿到她的手機還不簡單,打開畫者檔案就查得到了,不過這跟她親自給的可是意義不同。

  他拿出手機交給她,「自己處理。」

  「好。」她連忙接過,七手八腳在彼此手機內留下號碼。

  按下「儲存」,抬頭見葛重九正專注在審視畫稿,她猶豫了一下,走上前去,將手機交還給他。

  「我把另外兩個主角也畫好了,還有其他配角的草稿。」她站在他旁邊,幾乎挨近著他,「可以嗎?」希望他能因此對下午的事釋懷,不要誤會她好像防色狼似的防著他。

  她很怕他討厭她,非常非常的怕。

  他斜視了她一眼,往旁跨了一大步--非常明顯的拉開距離。

  見狀,她立刻困窘的往另一旁跨開一步。

  她微張著小口很想解釋,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她又不能解釋起因是她的自我意識過剩,這要她說明白,她還有臉出現在他面前嗎?不如拿把刀砍了她比較快。

  可是人家那忙不迭與她拉開距離的防備態度……她懊惱的好想哭。

  「可以了。」說完,他轉身就走。

  「謝、謝謝。」她慌忙對他的背影道謝,但他沒有任何回應。

  她真的被討厭了。

  她苦笑回身,整理桌面的小手微微顫抖著。

  回到辦公室的葛重九拿出手機,先審視了一下通訊錄,看見她的姓名就寫在上頭時,不由得得意揚笑,接著撥了電話給在下方等待的葉橋旦。

  「把車子留給我,你先回去。」

  他自抽屜內再拿出車子的備份鑰匙,與住家鑰匙放在一塊兒,接著安坐在椅上,等著房內的女人出來。

  過了一會,整理好畫具的曾郁喬走出圖書室,看著葛重九欲言又止。

  她還是想不出該怎麼解釋,才不會讓他發現是她想太多。

  「社長大人……」

  「你要怎麼回去?」

  她留意他的語氣,很挫敗的在平淡的聲線中聽不出任何情緒。

  「我要去搭捷運。」

  他抓起鑰匙關上電腦,「走吧。」

  他的意思是……他要載她去搭捷運嗎?

  怎麼可能?!她懊惱她想太多的毛病又出現了。

  人家只是在等她好關門,說不定是她留太晚造成人家的麻煩了。

  進入電梯,她始終低著頭,心想著等等搭車時得好好思考一下,明天該怎麼跟他解釋好讓他釋懷,又不會讓自己太困窘。

  這任務實在很難,但不想出辦法不行!

  沉浸在自己思緒的她在電梯抵達一樓時,跟著他的腳步跨出,跟在他背後出了辦公大樓。

  「社、社長大人再見。」她朝他點了頭,就要轉往左邊的捷運方向時,忽然有人拉住了她的手臂。

  「我送妳回去。」

  啊?

  ☆   ☆   ☆  

  坐在副駕駛座的曾郁喬雖然仍是緊張得全身僵直,但心情上卻與五分鐘前截然不同。

  社長大人這麼好心主動送她回家,不就表示他沒有將下午的事記恨在心上?他剛才的規避動作也許是顧慮她的心情,怕她「誤會」,所以才跟她拉開距離?

  她實在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而且她一直認為社長大人的字典裡頭沒有「體貼」兩字,也是她太自以為是了。

  瞧他現在因為時間太晚,自願送她回家,而且還記得她一向準時十一點上床睡覺,必定是怕她搭車坐到半路昏睡不醒,才好心送她一程的吧。

  「謝謝。」她忍不住又說,「這樣勞煩社長大人真不好意思。」

  「你剛說你家在哪?」

  她連忙報出方向。

  「在半山腰上?」

  「是啊。」

  「真遠。」他故意抱怨。

  她心頭一凜。

  「對不起……」她實在太得意忘形了,忘了自家離公司有好大一段距離,結果又製造了麻煩給人家。「還是我去搭捷運好了。」

  「都上車了。」歎息完美的夾雜,十足十給隔壁的女孩愧疚感。

  都上了賊車,哪有讓她下車的道理。

  「對不起。」她低下頭去。

  「妳跟家人一起住?」

  「不,我自己住,那是我阿姨的房子,她移民了,把房子交給我管理。」

  「我是不是聽說你在找房客?」送她回家真是好主意,她人就在他旁邊,逃都逃不掉。

  「對啊。」

  「找到了?」

  「剛找到一個,星期日會搬進來。」

  「空房間很多?」

  「有三間,現在剩兩間。」

  他沒再講話,大概是覺得這話題沒再接下去的空間,於是她也默默閉嘴。

  「附近的鄰居怎樣?」過了一會,他忽然又問。

  「水準都挺高的。」她忙道,「都是有錢人。」

  「有錢人不見得水準就高。」

  「呃……」她忽然想起那日在公車上推她的男人。

  他也是她的鄰居,卻非常的不友善。

  「有遇到低水準的?」

  「沒有啦!」她忙否認,「是比較不熟,所以沒往來,畢竟我搬到那也才一個多月的時間。」她含蓄的說。

  倦意上湧,她忍不住打了個呵欠。

  意識到身邊的男人注意到她的呵欠,她難為情的說,「十點半了,通常這個時間我都躺在床上看書準備睡覺。」

  他沒有回應,她甚覺無趣的摸摸鼻子。

  不知是不是她多心,她覺得他有點冷淡。

  雖然每次見面,好像都被他冷酷的話語射得全身是傷,可比較起來,冷淡的態度更難以忍受。

  也許……也許她真的是惹惱了人家,只不過人家不放心讓她一個女生獨自搭車回山上,她卻錯把好意當成不以為意了。

  怎麼在他面前,她就是這麼笨拙呢?

  她暗暗歎了口無奈的長氣。
匿名
狀態︰ 離線
6
匿名  發表於 2012-10-4 00:11:36
  第五章

  車子來到了曾郁喬居處的半山腰,那早在半小時前就睡著的女孩此刻的頭歪向一邊,不住的點晃著。

  她幾乎是打完第一個呵欠就逐漸進入昏迷狀態,不到十分鐘就可以在停車靜謐時,聽到穩定而輕微的鼾聲響起。

  居然有人作息這麼正常的。

  將車停在別墅區入口處的葛重九轉頭看著睡得毫無防備的女孩,長長的睫毛在緊閉的眼眸下方覆蓋了層半月形的陰影,粉嫩嫩的小嘴微張著。

  他右手扣著椅背,往她的方向趨近,近到兩人的氣息糾纏,不知到底是誰呼出的氣息。

  長指試探性的捏上她的頰面,她因疼而微蹙起了眉頭,卻也沒有任何醒來的跡象。

  他偏頭輕啃了一下細緻的嘴角,見她沒反應,再啄觸了下軟嫩的唇瓣。

  她依然是睡得沉。

  唉呀唉呀,真是危險啊。

  好看的嘴角揚起一道玩味。

  這一睡著可能八級大地震都搖不醒的女孩,睡眠時間一到就得安置在一個安全的地方,否則被大野狼吃了都不曉得呢。

  薄唇移來她的耳畔,低喃著,「你家到了。」

  沉睡的女孩沒有回應。

  「你家是哪間啊?」他再問。

  她依然無聲。

  葛重九舉目望去,一整排沿著山腰而建的別墅各有特色,除了第一家很明顯曾經受過破壞尚未修補外,其他家都整理得乾乾淨淨,高聳的圍牆透露著閒人勿近的高傲距離感。

  「你再不說,我就只好把你載走了。」

  倘佯在夢鄉中的女孩自然未聽到他的威脅。

  葛重九微挑起單眉,低笑了下,直起身將排擋退到R,打轉方向盤,往來時路而去。

  ☆   ☆   ☆  

  七點未到,曾郁喬的眼就張開了。

  她張開雙臂伸了個懶腰,不料卻好像打到了什麼東西,而且那東西還發出了一聲痛呼。

  嚇了一跳的她慌忙轉過頭去,掃掠過瞳孔的景象很是陌生,但她無心細究,因為在她身側竟然躺了個人,而且還是……還是……

  社長大人……啊啊啊!

  她萬分驚恐的瞪直眼,那因為被她手臂打到而張開眼的社長大人同樣張開迷濛的眼細腕著她,她頓時感到口乾舌燥。

  「社、社長大人……」

  她的腦子一片空白,對眼前的景況毫無思考能力,始終不敢直視他眼的水眸低下,僅敢看著他形狀優美的高挺鼻樑。

  「幾點了?」社長大人問。

  她慌忙舉高戴錶的細腕,「快七點了。」

  「那再睡一下。」俊臉埋進柔軟的枕頭裡,長臂不知是有意還是無心的剛好壓上她的肘彎,籍制了她的行動。

  其實她只要將他的手推開就行,可是她不敢。

  他的手臂就像幾千噸的大石,而她是被壓制住的孫悟空,動都不敢動。

  黑色的眼珠左右轉動,米白色的天花板上讓最著一盞大燈--這絕對不是她房間的那盞燈,也不是她家的任何一盞。

  那這是哪裡?

  是旅館?

  還是他家?

  為什麼她會在這裡,還跟他躺在同一張床上?

  對了--她伸手入被摸了下--還好,她身上的衣服都在。

  剛放鬆的舒了口氣時,社長大人那與惡魔般無異的噪音忽然在她耳畔響起,「你以為我會對你怎樣?」

  「呃呃……沒有沒有……」她慌忙否認,「我沒有這麼想。」

  「你在我車上睡得跟死豬一樣,我叫不醒你,只好把你載回我家,你不該感到歉疚?」

  「對不起……」

  她知道自己一睡著,打雷地震都叫不醒,但她不曉得她連在社長大人的車上也敢睡得這麼不省人事……

  其實她也有拒絕跟周公下棋的,可是周公魅力太過強大,她實在不敵啊,嗚嗚嗚……

  「我把你從車上扛到房間裡,妳知道有多累?」

  「對不起……」

  嗚嗚……她會記得以後打死不要搭社長大人便車的,後果她負擔不起啊。

  「而你竟然還以為我可能侵犯了你?」

  「我沒有……」一對上他不相信的眼光,她整個人就縮成蝸牛了,「對不起……」嗚嗚……

  「我還要睡,別吵我。」他再次將臉埋入枕頭裡,手依然壓著她的。

  社長大人要睡覺,她當然不敢吵他,可是……

  「社長大人,我得去上班畫圖。」

  「嗯?」

  雖然他有半張臉埋在枕頭裡,但她幾乎可以想像得到他的濃眉正不悅的蹙起。

  「那個……你不是叫我以後十點前上班嗎?我還要回家洗澡換衣服,不現在走一定來不及……」其實就算現在就走,估計也是來不及了。

  「今天就照舊。」

  照舊的意思是,她下午再去就好?

  「謝謝社長大人,那……那我要走了……」

  「走什麼?」

  「我得回家洗澡換衣服……」

  他突然抬起頭來,並以手掌支撐著,定定的直視著她。

  被他這樣一「瞪」,她可是連張口的勇氣都沒有了,恨不得能夠奈米化,縮小到社長大人看不到的尺寸,可是一百六十二公分高的她就這麼確確實實的存在著,就算蜷縮成瑞士卷樣,也還是沒法讓人看不見。

  「有……有什麼事嗎?」她怯怯的問。

  他忽然就勾住了她的臂彎,手握著她的。

  囡此駭了一跳的她動也不敢動,雙眸瞪得大大的。

  他……他想幹嘛?

  她艱困的吞嚥了下口水,心想她是不是應該推開他的手,迅速跳下床,大喊,「不要碰我!」

  是了,她應該這麼做,但她心裡雖然這麼想的,身子卻是僵直的一動也不動。

  她想她一定是害怕,所以才不敢抗拒。

  她怕她若反抗,她的工作就會沒了,所以才會任他把手握住她的……呃呃,他是不是分開了她的五指,與她十指交握了?

  她頓時更是覺得心慌意亂,不知所措了。

  他接下來會不會有更強橫的舉動?

  他是不是會像個大野狼般撲過來?

  這時候她該怎麼辦?

  她應該抵抗!

  但她抵抗得了嗎?

  她不斷的自問自答,心臟在胸腔撲通撲通的急跳,幾乎要跳到喉嚨口了。

  然而,他並未如她所料的出現下一步,而僅是扣著她的手--睡著了。

  「社……社長大人?」他已經閉著眼睛五分鐘沒有任何動作了,是真的睡著了嗎?

  她連喚了數聲,他倒是都沒有反應,就只有那五指,將她鎖得緊。

  她頓時覺得鬆了口氣,而平躺在床上。

  但是那掌心中的溫暖與力道卻讓人好難去忽視。

  她忍不住彎弓起手肘仔細觀察。

  他的手……好大……

  他的掌心……好溫暖……

  他的手指……好修長……

  他的指甲修剪得十分乾淨整齊……

  忽然,他的手指動了動,將她嚇得大氣都不敢喘一聲,還以為他醒來了,沒想到他只是拇指在她的掌心磨了磨,像是無意識的舉動,可又像是在確定她的存在……

  她不由得抿緊嫩唇,偏頭看著熟睡中的他。

  當他閉起了眼,一臉平靜的睡著時,那讓她想平順完整說句話都困難的氣勢消逝無蹤,她可以好好的欣賞他過於俊俏的臉龐,完美精緻的五官。

  她想,他是她在現實生活中所見過最好看的男人了,體格又修長精實,年紀輕輕就主持家族事業,能力過人,一點都不像會跟她有所交集的人……

  奇怪了,她是在嚴歎什麼呢?

  這不是想當然耳的事嗎?

  她跟他是不可能有交集的,現在沒有,未來也不會有……

  這種清楚明白的事實,她為何要感歎?

  納悶的撓了撓頭,將身上的被子蓋好,心想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醒來,不過他總要上班的吧,那應該不會太晚起……是說,不曉得他都是何時進公司的,總經理需要跟員工一樣九點上班嗎?還是想什麼時候進去就什麼時候進去呢……

  正困惑的當頭,床頭櫃上的手機忽然響了,嚇了一跳的她下意識就抓過手機,那比她的折迭式手機體積明顯大了許多的智慧型手機讓她在剎那憶起這不是她的手機,也就是說,這是社長大人的手機。

  「社、社長大人……」她用拿著手機的手輕敲他的肩,「你的手機響了……」

  葛重九有些許不耐的半張起一眸,抓過她的手,拇指俐落的滑開鎖定鍵,手機連同她的手一起置於耳旁。

  兩人的距離近,故她可以很清楚的聽到對方清清淡淡的說了句,「該起床了。」

  她猜測這應該是葉橋旦的聲音。

  葉橋旦有一副沉嗓,很男人的低沉中略帶沙啞,教人一聽就辨認出來了,完全不會認錯。

  「嗯。」葛重九按下下方的圓鍵結束通話,同時一骨碌的坐起來。

  在爬起來的動作中,他似乎發現動作有些受阻的一頓,狐疑的眸落在自己的手上--與她十指交扣的手,那眼神,像是在質疑是誰大膽趁他睡夢中牽了他的手。

  「我……我可以解釋的……」明明不是她「性騷擾」他,但在他面前,她就是很容易莫名心虛,好像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錯一般。

  「你幹嘛牽我的手?」

  「不、不是的,那個是……」

  「你趁我睡著的時候偷牽?」

  「不、不是的,那個是……」俊顏忽然趨近,她嚇得大氣不敢喘一聲,長睡眨得飛快。

  「妳……」

  她吞了口緊張的口水。

  「暗戀我?」

  「不!」她的臉像煙花炸開,滿臉通紅。

  「不要辯解了,不然你幹嘛偷牽我的手?」

  「真、真的不是我!」

  「不是妳?」他將手舉高,「那這是誰的手?」

  右手握住還與他左手十指交握的細腕,延著纖臂一路往上,直到搭到她的肩膀,掐住。

  「這是你的手吧?」他斜視著眼問。

  「是,但不是我不是我偷牽的……」她越是急慌的想解釋,舌頭就越不聽使喚。

  「無所謂。」搭在她肩上的手忽然貼上發燙的小臉,「我可以原諒你。」

  「謝謝……」不對呀,她謝什麼?好像她真是趁他睡著偷牽,而他大人不記小人過似的。

  「不客氣。」他衝著她微微一笑,她在瞬間像失了魂,想解釋的小口微張,呆楞楞的像個傻子。「我無所謂的。」

  她沒有拒絕、她沒有推開他,她的手指連鬆都沒有鬆開過呢!

  所以,她是允許的!

  允許他與她兩手互牽,一起躺在床上共眠,一起有著更親密的動作……

  他倏地將交握的手扭轉到她身後,一個使勁,毫無防備的她就被扯入了他的懷裡。

  她忙抬頭想弄清楚目前的狀況,一道陰影覆了下來,而她的唇,就被同樣柔軟的物事給貼上了。

  曾郁喬詫異的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

  他、他他他他他……該不會是……

  在吻她?

  怎麼會?!

  他該不會真以為她暗戀他,所以打算讓她「心想事成」吧?.

  「社、社長大人……」她艱難的在他啄吻的空隙中想解釋誤會,可「社長大人」四個字才出口,就被他吻碎了後語,只留下「唔唔」的輕吟。

  他鬆開了她的手,整個掌心貼上她的背,終於得到自由的右手握上他的上手臂,想拉開彼此的距離好解釋一切時,他忽然加深的吻頓時卸去了所有的力道,她腦子在那瞬間一片混亂,雙手不由自主的攀上他的後頸,完全忘了她剛才還想推開他。

  他的舌既柔軟又靈活,在她的口腔中挑逗她的丁香,一會糾纏一會離開,逗得她心癢難耐,逗得她忍不住身子更偎向了他,近乎緊密的相貼,彼此之間沒有空隙。

  不曉得過了多久,是手機的鈴聲打斷了他們。

  葛重九「嘖」了聲,鬆開一隻手去拿手機,另一手則還纏著她的腰。

  她因此驚醒,雙頰燥熱,沒膽子抬起頭去面對他。

  她聽到他對著手機說,「我晚點進公司。」

  這是什麼意思?

  她忽然意識到他們兩人就坐在一張大床上,剛纏吻過,他的手還放在她腰間,而她……而她的手竟還繞著他的頸!

  她慌得收回手,心想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他誤會她喜歡他,所以「順了」她的意,他只是順水推舟,並不代表他對她也有意思……

  也?

  她竟然用「也」?

  怎麼好像連她自己也承認暗戀他了?

  不不不,沒這回事,她才不會暗戀他呢,她很清楚自己幾斤幾兩重,他跟她是不同世界的人……

  天啊!這樣越自我解釋下去,越像是她的確是在暗戀他了。

  葛重九將手機扔到一旁,雙手重回她身上。

  「社長大人……」她想解釋清楚的意圖才出口,葛重九就再次將她的小嘴封住,而且這次還順勢推倒她,一塊兒倒臥在床上。

  「社……唔……」他又用吻將她的推拒攪弄得支離破碎。

  大掌貼上纖頸,並順著優美的線條緩緩而下,指尖畫著鎖骨,來到中間的凹槽,下方就是T恤的圓領,緊接著就是圓潤的胸脯了。

  他抓起一方雪乳,隔著衣服恣意的搓揉,指尖準確無誤的捏上乳蕊,在小小的蕊心周圍畫著圓。

  她感到一股燥熱感自腳底升起。

  他們該不會一下子就突飛猛進,衝破男女的界線吧?

  「社……啊……」他竟然隔著衣服咬著她的乳尖?

  他帶有些惡意的抬起頭來,布料被他的唾沫所沾濕,染透了一個曖昧的圓,她頓時羞澀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很想雙手護胸,但他提早猜到她的意圖,將她的手腕抓攏控制在一手裡,舉高置於頭頂,另一手則掀開了上衣,撥開內衣的布面,直接吮嘗嫣紅的小圓果。

  「唔……」她咬著下唇,與那瞬間衝上的快感抵抗。

  她該告訴他……告訴他……她並沒有暗戀他,手不是她主動牽的,是他在睡夢中不曉得將她當成了誰而與她十指緊扣……

  一切都是誤會……是誤會……

  可她說不出口。

  她只要一張開小嘴,先溢出的必定是讓她羞憤到想死的呻吟,一句完整的解釋也無法拼湊出來。

  她想要用抗拒來說明,但她渾身被他擺弄得乏力,就算他現在已經將禁箍細腕的手放開,她還是無法用力將他推開,只能軟軟的躺在床上,任由他予取予求。

  他又不喜歡她……

  一滴清淚滑落眼角。

  是不是只要女人對他有意思,他都會「大方」的給予一夜歡愉,讓女人在那短暫的時間中,以為自己擁有了他?

  但他畢竟不屬於她,擁抱之後的冷寂才會讓人凍得直發抖。

  葛重九上前,看到她眼角的淚水時微楚了下眉頭,但也沒有多做猶豫就低頭吻掉了眼淚,接著吻她的眼、她挺俏的小鼻。

  他的溫柔讓她訝異。

  當他吻上她的嘴時,他的分身亦緩緩進入了她,她的身軀立刻一陣緊繃,夾緊了大腿。

  「放輕鬆。」他安撫道,「沒事的……」

  不,怎麼可能會沒事!

  她張眼看著難得以柔情的眼神望著她的他,在剎那間忽然明白,為什麼她每一見到他就緊張得管不住自己的舌頭、手心冒汗,慌張得不知該如何自處。

  她真的,暗戀他……

  ☆   ☆   ☆  

  車子來到曾郁喬居住的別墅,一路上,只要是行車間,葛重九就會握住她的手,握得牢牢的,好像他們真是一對甜蜜的愛侶。

  她微垂著頭,雙眸注視著葛重九淺棕色的手背,心頭五味雜陳。

  當「完事」時,他趴伏在她身上喘著氣,而她的雙臂還勾著他的頸項,身子仍有高潮的餘韻蕩漾,眼神則是毫無焦距的盯著天花板。

  她是成年人了,她知道自己在幹嘛,她有數次推開他的機會,但她卻是一次也沒動過手。

  她曉得她從這張床離開後就該表現得像兩人之間什麼也沒發生般的自然,那才是成年人該有的上道態度。

  這只是一次意外。她告訴自己。

  然而當他躺到她身旁,她打算下床去沖浴時,他忽然將她攬入懷裡,以一種親暱的姿態依偎。

  「休息一下。」他啄吻她的後頸,呼出的熱氣麻癢了她的耳。

  在那瞬間,她忽然有種,這個男人說不定也喜歡她的念頭產生。

  有可能嗎?

  她不敢肯定。

  沐浴過後,他說要送她回家,她乖順的點頭,跟在他的身邊走出大門。

  在走往停車場的途中,他一直扶著她的腰,或掌貼著她的背,就像一對熱戀中的戀人般。

  也許……她心頭發顫的想著。

  也許他對她也不是純然無意……

  「你家是哪一間?」

  他的問句將她拉回現實來。

  「第一間。」她連忙指向籬芭尚東倒西歪,未修補的房子。

  葛重九看著那殘破的景象,不由得蹙緊了眉頭。

  「妳住在鬼屋?」

  「不是的,那是之前颱風來,把籬芭吹壞的關係,這兩天我會請人來修的。」同樣的解釋一說再說。

  「原來如此。」

  車子在大門口停妥,曾郁喬解開了安全帶,正要下車時,駕駛座上的男人忽然攬過她的頭,快速在粉唇上印下一吻。

  那瞬間,她覺得,她好像真的被他所喜歡……

  「你今天不用來公司了。」

  她聞言大驚失色。

  「為什麼?」小手緊張的抓住他的。

  他該不會要fire她吧?

  是不是怕她會糾纏不休,所以要開除她?可這樣的話,他剛幹嘛又親她?

  「都中午了,你來能畫幾張圖?」他蹙眉,「有空把其他角色畫一畫,明天早上再拿過來。」

  原來不是要開除她。她大鬆了口氣。

  「你以為我要開除你?」拇指摩掌過嫩唇,「小心喔,畫得不好,我一樣不會留情。」

  「我一定會好好畫的!」她指天立誓。

  「下車吧。」他幫她推開車門。

  她下了車,一行到大門前就忍不住回頭。

  她知道她就算回頭也因為隔熱紙的關係,什麼都看不見,但她還是想目送他離開。

  雖然他什麼都沒說,但,他應該是喜歡她的吧?

  應該是吧……
匿名
狀態︰ 離線
7
匿名  發表於 2012-10-4 00:12:01
  第六章

  葛重九一進門,秘書葉橋旦就發現老大他今天心情甚好,眉開眼笑的,就算他告訴他,與英國那邊的最大家童書出版社的授權問題,對方又開出機車條件,葛重九竟然連眉頭都未皺一下,要他當他的面撥了電話,十分鐘之內就把麻煩事搞定,而且沒有罵出半句髒話,EQ好到葉橋旦幾乎要以為,葛重九的靈魂被調包了。

  能當上機車老闆的秘書,而且還一當數年,加上兩人之間有那麼一咪咪的遠房親源,他自然猜得出來,能讓「龍心大悅」,所為何因。

  昨晚要求自己開車走的老闆。

  今早晚點出門的老闆。

  咳咳……八成是跟在葛重九面前總是不敢抬臉,卑躬屈膝、唯唯諾諾的羞怯小女人之間有所進展囉。

  說實話,葉橋旦認為要擺平那小女人根本不是難事,要是他,三天內就可搞定,可葛重九就是跟她耗上了一年時間,與談業務時的快狠準截然兩樣。

  或許,他就是在享受捕持獵物的玩弄樂趣吧。

  葉橋旦也只能如此猜測了。

  「表哥!」推門聲與歡呼聲同時傳入,「好難得會在公司遇到你。」

  來者是葛重九的表妹--林瑀彤,今年二十六歲,生有一張自母親這方遺傳來的姣好容貌與修長身材,頭蓄俏麗短髮,看上去十分幹練俐落。

  不知是不是基因遺傳,她也是個難搞的女人,而且對葛重九似乎隱藏愛慕之心,不過兩人是六親等內的旁系血親,想要八字有兩撇,沒門。

  「我常在公司啊。」葛重九狀似漫不經心的邊回邊翻閱桌上的文件。

  「哪有,我每次來交稿都遇不到你!」林瑀彤走過葉橋旦身邊時,有意無意的斜映他一眼,像是嫌他十分礙眼似的。

  林瑀彤既是葛重九的表妹,亦是翻譯作家,不過目前作品不多,大約十來本而已。

  身為一個識大體的秘書,葉橋旦應該要退出辦公室才是,不過老闆才來上班,還有很多事要報告,而且他很清楚社長大人--他怎麼被曾郁喬給傳染了--並不喜歡被表妹糾纏,所以葉橋旦仍手握著行事歷未動。

  「那你該跟我的秘書打好關係,說不定他會透露行程給你。」葛重九完全是敷衍的語氣。

  表妹很纏人,可以用電子郵件交稿的她偏偏每次都一定要親自將隨身碟送來公司。一直以來,他的好秘書就像他肚裡的蛔蟲,總能事先體察主子上意(否則也無法在他身邊這麼久),幫他將表妹打發掉,不過難免也是有疏漏的時候--就像現在。

  「這不是要叫我求他?」林瑀彤偏頭斜睞一旁的葉橋旦輕哼一聲,「除非他求我!」

  我才不想求妳。葉橋旦默默在心中回。

  「那我就沒辦法了。」葛重九抬頭望向葉橋旦,「今天……」

  「表哥,人家是有重要事要找你耶。」林瑀彤直接打斷。

  「什麼事?」葛重九略帶不悅的轉回頭來。

  林瑀彤的母親是葛重九生母的妹妹,兩姊妹感情非常好,故當林瑀彤北上到出版社求職時,葛母,也就是董事長夫人千交代萬交代一定要好好照顧表妹,否則她會不開心。

  董事長夫人若不開心,事情就大條了,因為董事長夫人不開心,就代表董事長也不開心,當董事長不開心,就會來找葛重九的麻煩,對於公事諸多干預,訂好的計畫也有可能因此起變卦,為了預防萬一,葛重九乾脆使用四兩撥千斤之術,將安撫表妹的事統統推給了苦命秘書葉橋旦,但是,他也有不得不面對的時候--就像現在。

  「人家房子的租約要到期了。」

  葛重九眼神一使,葉橋旦只好不情不願的接話,「續租合約有問題嗎?」

  「是我不想租了。」林瑀彤瞪著葉橋旦,「都是你找的好地方,鄰居素質很差,我住不下去。」

  「是怎樣的素質差?」

  葉橋旦心想那是高級小套房,住戶幾乎都是粉領族,算單純,一個月兩萬塊的租金,不是個主管階級也租不起,照理水準應該不錯才是。

  「就是素質差啊!」林瑀彤咄咄逼人,「難道說,我還要去找素質差的證據來給偉大的秘書先生判斷才可以嗎?」

  「當然不用。」葉橋旦推了下眼鏡,「我今天會再幫表小姐找新住處。」

  「我有個好地方。」葛重九忽道。

  「我可以住你家?」林瑀彤眨著晶亮的雙眸。

  想得美!這三個字同時在葛重九與葉橋旦心中響起。

  「公司有個插畫家,家中別墅要分租,那兒好山好水又是高級住宅區,就適合有文學氣質、出身高貴的你。」下巴抵在相交十指上的葛重九眸中有著深意。

  葉橋旦只用了眨眼的時間,就曉得葛重九口中好山好水的高級別墅是指哪。

  可這次他不解為什麼葛重九要這麼做了。

  林瑀彤並不好相處,天知地知大家知,為什麼要把一個不好相處的女人推到自己喜歡的女人身邊去?

  難道虐待狂的「症頭」真有這麼嚴重?

  可憐的曾郁喬……

  他默默在心中為她祝禱。

  「真有這種好地方?」難得表哥親自幫她安排耶。

  「我親自挑的,你一定會滿意。」葛重九給她一個堅定的微笑。

  「當然!」林瑀彤用力點頭,「表哥挑的一定是最適合我住的好地方。」

  「那好。」葛重九動了下食指,葉橋旦立刻心領神會的走出辦公室。

  「他要去哪?」林瑀彤好奇的望著葉橋旦的背影,直到辦公室大門掩上,她再偏頭透過百葉窗縫隙後的玻璃窗看著他來到秘書辦公桌前坐下,拉過滑鼠點了兩下,然後十指快速在鍵盤上敲起來。

  「處理一些手續。」

  「什麼手續?」

  「必要手續。」

  「表哥,你不要跟我打啞謎啦!」林瑀彤嘟起嬌嗔的小嘴。

  沒一會,葉橋旦拿著兩份列印文件走進來,擱在林瑀彤面前的桌上。

  林瑀彤低頭細瞧,赫然是租賃合約。

  他竟然用不到一分鐘的時問,打了一張租賃合約?

  「請簽名。」葉橋旦抽出上衣口袋的鋼珠筆放入林瑀彤手中,將合約翻到最後一頁,也就是簽名填寫資料的那一頁。

  「我還沒看過房子耶。」這樣講講就要簽約?林瑀彤心想,強迫推銷也不是這樣。

  「放心,我幫你看過了。」葛重九微微一笑,「不好我不會推薦給我親愛的表妹。」

  「喔……」葛重九一笑,林瑀彤完全沒有拒絕的餘地。「好吧,是表哥保證的喔。」

  「我保證的。」

  林瑀彤將筆握好,在兩份合約中籤下自己的大名、身份證字號等資料。

  葉橋旦將簽好名的合約書收起來,「我拿給房東簽署好後,再將其中一份交給表小姐。」

  「可是我什麼時候可以搬進去?我租約下個月就到期了。」林瑀彤問。

  「你隨時可以搬進去。」葛重九答。

  「真的嗎?」效率這麼好?

  「我通知房東一聲就可以了。」

  「房東是男的還女的啊?」

  「當然是女的,我怎麼可能讓表妹跟男人同住呢!」

  葉橋旦心想葛重九為了將林瑀彤「騙」入曾郁喬的屋裡,可是乾脆拿出業務本事來了。

  「說得也對。」林瑀彤心想也沒錯。跟男人住太危險了,表哥不可能這麼做的。

  「那你回家整理行李,我再找時間過去幫你搬家。」完整的意思是,「我的秘書」再找時間過去幫你搬家。

  「表哥說的喔!」林瑀彤興奮之情難掩。

  「當然!」

  「打勾勾!」林瑀彤伸出手去。

  葛重九有些敷衍的回應了一下,「如果需要秘書幫忙,直接說,不用客氣。」

  葉橋旦的眼閃過「饒了我吧」的無奈。

  林瑀彤瞇著眼看著葉橋旦那避之唯恐不及的表情,略略昂高了下巴道,「既然表哥這樣盛情難卻,小妹就卻之不恭啦!」

  好不容易送走難纏的表小姐,葉橋旦提出心中的疑問,「為什麼要讓表小姐住進曾小姐的家?」

  「她缺房客不是?」葛重九理所當然道,「我幫她介紹,算順手做了個人情給她。」

  葉橋旦心知肚明內情絕對不是這麼簡單,不過老闆不肯明說,他當然不能窮追猛打。

  他可是個模範好秘書。

  「今天早上還有什麼事嗎?」葛重九問,進入公事模式。

  「早上一進公司,我就先將出書計畫表傳真到美林出版社……」

  ☆   ☆   ☆  

  當葛重九晚上突然出現在曾郁喬別墅大門口時,瞪著對講機螢幕上的俊顏的她有些驚訝。

  無事不登三寶殿,更別說她家位於離市區一小時車程的半山腰上,堂堂的社長大人特地跑這一趟,所謂何因?

  難道是來看她……不,她想太美,應該是來盯今天的工作進度吧。

  於是她先到畫室拿了今天下午畫完的圖稿才出門。

  門外等待的葛重九正低著頭,似乎在打量她家門口那顏把傾倒的籬芭。

  曾郁喬一出現,他就微聲著眉道,「籬芭還沒修?」

  曾郁喬心想,他看到籬芭壞掉是今天中午的事,哪有那麼快就修好的。

  不過心裡雖這麼想,不代表她有膽子這麼說。

  「呃……因為……因為師傅今天沒空。」

  「這麼大牌?」

  「師傅很忙……」她僵著笑臉,「我把畫稿……」

  「我明天叫個人來修。」

  「啊?」她吃驚瞪眼。

  她的修理費還沒有找到耶,他明天就叫人來修,不就代表她得馬上把存款給吐出來了?

  這這……很心疼的耶!

  她雖然沒有什麼賺錢的天分,也不是什麼理財高手(不然也不會都快三十了,存款才剛破十萬),但她可是有一個絕不打破的原則,那就是--絕不動存款!

  要不是她很堅持這個原則,恐怕銀行帳戶還是個位數哪。

  可是,她能拒絕社長大人的「好意」嗎?

  「不……不用啦,我找的那位師傅過幾天就會有空了。」

  「過幾天?」

  「嗯!」她用力點頭。

  「幾天是幾天?」他咄咄逼人。

  「那個……他說他會再跟我聯絡。」

  「我明天就叫人來。」

  社長大人,您真的不用如此熱心啊……

  她很想這麼說,不過也只敢在心底說說而已。

  「好……謝謝社長大人。」她吞嚥了口苦澀的唾沫。

  上次師傅說要三萬兩千八,有錢人家找來的說不定是更高階的師傅,用的材料更好,不曉得她的存款夠不夠應付?

  「那圖稿……」比她的圖稿先出現的,是一個牛皮紙袋,「這是……」她有些遲疑的接過。

  「你要讓我站在這裡多久?」社長大人微昂著下巴,以睥睨的語氣問。

  他不是要來看個圖稿就走的嗎?

  可再想想,這前庭是有盞小燈,不過燈光很昏暗,而且她為了省電己關掉自動裝置,現在完全是靠著鄰居的燈光,微弱的點亮他們所站之處,想看稿子也看不清楚吧?

  「對不起。」她忙推開身後,白色的半人高大門,「請進。」

  葛重九跟著她入屋。

  屋外是一副鬼屋樣,不過屋裡頭倒是打掃得整潔,而且美國鄉村風格裝潢雅致,氣氛溫馨。

  「新房客搬進來了嗎?」葛重九問。

  正來廚房倒茶曾郁喬搖頭,「星期日才會搬進來。」她想他不是早問過這問題了?

  他來到沙發一屁股坐下,曾郁喬將裝有麥茶的茶杯放到面前的茶几上。

  葛重九見她兩手空空,微蹙著眉問,「我剛給你的袋子呢?」

  「我放在廚房的桌上。」

  「去拿過來看。」他下命令。

  「好!」曾郁喬連忙小跑步來到開放式廚房的餐桌前。

  會是什麼樣的重要文件呢?

  她滿心納悶的打開牛皮紙袋。

  一看到裡頭放置的租賃合約,她訝異張嘴,納悶的問,「為什麼要給我看這個?」

  「你是傻子嗎?」葛重九一臉不悅的走過來。「我幫你找了新房客。」

  「真的假的?」再仔細一看,上頭的住址還真是她的。「怎麼會……」

  「還不感謝我。」

  「但是我不認識這個人。」她可不想租給一個未曾謀面之人啊。

  「我認識。」

  「你的熟人?」

  「我表妹。」

  「表妹?」

  意思是說,社長大人的表妹要住進她家當她的房客?

  這……這這這……這不是意味著她將來的日子會很難過?

  社長大人的表妹耶!

  一個社長大人就讓她應付不了了,再來一個社長大人的表妹,這不等於搬個公主進她家?

  「她也是公司的翻譯。」

  「是喔……」她的臉頰僵硬,不知該笑還是該哭。

  對方做什麼工作一點都不重要,重點她是社長大人的表妹,這才是最可怕的事實。

  「那個為什麼……社長大人的表妹要租我的房子?」

  「不行嗎?」

  一看到凌厲視線掃來,曾郁喬好不容易鼓起發間的勇氣立刻扁縮成洩氣的氣球。

  「當然可以。」她希望她有做出非常樂意的表情來,「我正愁找不到房客呢,真是謝謝社長大人了,呵呵呵呵呵……」她乾笑。

  「知道就好。」葛重九這才滿意的舒緩眉心皺折,「把你的名字簽一簽,這份合約就生效。」

  「那請問社長大人表妹什麼時候會搬進來?」

  「大概下星期吧。」

  這表示她的優閒日子可能只剩下不到七天的時間了。她欲哭無淚的想。

  「那我知道了。」

  葛重九忽然朝她伸出手來。

  她納悶的看著他的手,「需要什麼嗎?」

  「不用給鑰匙嗎?」

  「對!要給!」她慌忙點頭,「不過我現在沒有備份鑰匙,可以給我幾天時間準備嗎?」

  「可以,你明天上班時順便把鑰匙拿來。」

  社長大人做事一向這樣劍及履及嗎?

  擅自做下了決定而且完全沒有給她猶豫思考的空間。

  「我知道了。」她又想起她的畫稿,它就放在放有合約紙袋的隔壁。「我今天有畫了幾張圖。」她偏過頭想拿起畫稿時,忽然有隻手扣住她的下巴,並將其轉過來面對他,「社長大……」疑問還沒出口,稱謂都未喊完全,她的小嘴已經被封住了。

  雙唇方接觸,他就直接以舌尖撞開牙關,攻城掠地,將軟嫩的小舌拉回自己口中,盡情吮嘗個過癮。

  「唔……」她輕喘了聲,身體像是想起兩人歡愛時的快感似的,小腹在瞬間緊縮,大腿緊繃,身子卻是越來越虛軟了。

  大手搭上她的後腰,將她往自個兒的懷裡帶,施展的手勁剛好,讓她完全沒有拒絕的餘地--不過他也從沒想過她會拒絕。

  兩人的氣息互相交纏在一塊兒,相貼的身子隔著夏天的薄薄布料,感受到的是彼此的體熱,還有自他那方傳遞過來的強烈慾望。

  他的分身就在兩人之間硬實,碩大強硬得讓她無法忽視。

  她虛軟軟的想著,該不會兩人又要上床了吧?

  但讓她自個兒甚覺有些可恥的是,她並不是那麼排斥他們之間老是那麼突如其來的親密關係。

  她的身體很主動的因他的摟抱而升起了想要他的慾望……

  好可恥啊……

  不知他會不會覺得她太過大方隨便了呢?

  她是不是該矜持點,就像平常一樣盡力的與他保持一下距離,別忘了女人該有的羞怯?

  可是,腦子想是這樣想,她的手卻是很自動的攀上他的頸。

  這是她的……社長大人呢-……

  她臉紅紅的想著。

  渾然不覺她心中糾結的葛重九腦中只想著要好好感受懷中嬌人兒的甜蜜,所有的心神都放在溫暖的口腔,貪婪的吸吮芳甜的蜜津,就只差沒將那軟體蠶的香舌給吞下肚去。

  他想要她!

  即使今早已經要過,但此刻的他還是強烈的想要索取所有的她。

  大手迫不及待的掀開她的T恤,鑽入衣服內,要上柔軟的肌膚,緩緩的滑動,感受那肌膚的細膩與平滑。

  接著,他捧住了一方軟乳,撥開胸罩外側,挑出了因愛撫而有些硬挺的乳尖,輕輕的拉扯搓揉,使其變成包裹著快意的蕊果。

  然後,他拉開了衣服,火燙的唇下移含入那顆小巧,以唇舌餵養更多的快感,滿漲到它難以承受,而在體內四處亂竄,潰散她剩餘的理智,燥熱了粉軀,弄濕了腿間的那份柔樹梢。

  她不由得輕聲呻吟,即使貝齒為克制而咬著下唇,還是無法控制嬌吟聲洩出。

  她覺得羞恥,卻無法控制。

  他不只主宰了她的工作,還主宰了她的感情、她的身體……

  他的舌舔祇著她的耳,酥麻泛癢,卻無處可躲;他的手在她著短褲的大腿內側游移,又麻又癢的帶出更多的渴望與心悸。

  他的身子因強大的慾望而微微顫抖著,褲檔裡的分身同樣不安分的快速脹大,飽漲著想要被她的溫暖與不可思議的緊致包裹的強烈悸動。

  棉質短褲的褲頭是鬆緊帶製成,他的手輕易的就滑入小腹下方,撥開薄薄的底褲,直接覆上細毛密佈的軟嫩,手指嚴進凹陷處,勾著她的小核,來回滑動。

  「唔……」她不由自主微微弓起了腰。

  他的手好燙,她的腿心更燙,像他的指尖正燃著火,欲焚燬她的身體。

  空著的一隻手則拉住她的T恤下褲,將其往上拉,她很配合的舉高雙手,任由他將上衣扯離,肩帶已經掉落的內衣歪歪斜斜,一方的雪乳完全暴露在燈光底下,嫩粉色的乳蕊早就轉為帶著情慾的嫣紅,如塗了紅唇的性感女人,正招著手要他過去。

  他受不住這樣的誘惑。

  低頭,雙唇摟取紅艷,放肆的吸吮咬著,吮得嘖嘖作響。

  輕聲喘息的她僅能無助的兩手抓住桌沿,頭往後仰,這讓她的胸部更為高挺,刺激他勃然的慾望。

  他再也無法忍耐,將短褲連同小褲一起扯下,才退至腳踝,就拉起她的右腿圈住長腰,狠狠將他的慾望撞入嬌小的纖軀裡。

  「啊……」她放聲嬌吟,兩手緊抓著他的頭顱,她的嬌柔同樣緊緊咬住他的男性,將他的巨大完整的包覆,並用力的絞緊。

  他亦因那小穴所帶來的快意而興奮喘息,挺進的節奏逐漸加快,一下又一下,越來越是兇猛,進出時的水澤聲響清晰,與男女的喘息混合成歡快的淫靡樂章。

  「啊……不……」她的身軀不由自主的顫抖著,一種奇妙但不陌生的感覺正在聚攏,誘引她將他夾得更緊,將快感推到極致,並在體內爆發開來。

  當高潮席捲了她,束縛他的力道就更為強硬。

  「喔……該死……」他咒罵著將小巧的頭顱攬入胸口,窄臀急促在她身前抽動,低吼爆出的同時,完全釋放體內的慾望。

  他抱著她,而她摟著他,喘息。

  他應該靨足了,今天一天之內就來了兩次,可是他的身體卻還是如同兇猛的猛獸,他甚至可以感覺到仍埋在她體內的分身不過是做著短暫的休息,仍蓄勢待發。

  「你的房間在哪?」他低咬軟嫩耳垂。

  「那……」她呻吟了聲,虛軟著纖指指著廚房旁邊的房間,「那間……」

  他沒有任何猶豫,抱起嬌軀,大踏步往房門半敞的房間走去。
匿名
狀態︰ 離線
8
匿名  發表於 2012-10-4 00:12:28
  第七章

  隔日,葛重九聘請的修籬芭師傅來了,他迅速就實際狀況估算需使用的材料,打電話通知木材商,訂購所需品項與數量。

  他竟然都沒問過她就直接下訂了,萬一金額遠超過她的存款怎麼辦?曾郁喬惶恐極了。

  師傅一掛了電話,曾郁喬忙問,「請問一共要多少錢?」

  「這你不用擔心,材料明天就會到,我明天下午會過來修,你人會在家吧?」

  怎麼可能不擔心呢?她的存款只有十萬過一點啊。

  「會。」她點頭,「請問要多少錢?會超過十萬嗎?」

  「應該不會啦。」師傅笑了笑。「實際要多少錢我還得再算過,你不用擔心啦。」

  曾郁喬這才鬆了口氣。

  第二天,她的新室友搬來的同時,假日也不休息的師傅亦開著載有大量材料的貨車來了。

  「要修籬笆了?」才剛將行李放入房間的郝京穎聽到吵雜聲,好奇出來一看時間道。

  曾郁喬點點頭,「對啊。」

  郝京穎摸了摸已經搬下來的木材,「還滿厚實的,是真材實料。」

  「當然囉!」師傅面帶臭屁的說,「我們用的可不是什麼碎木壓縮或是三合夾板之類的東西,而是貨真價實原木裁切的。」

  「這樣下回有颱風來,至少比較頂得住。」郝京穎甚覺滿意的點下頭。

  「放心啦,我會做好加強,可以頂好幾個強烈颱風的。」

  「那最好不過了。」郝京穎轉頭對曾郁喬道,「我先進去整理行李,監工就交給你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再怎麼說,她也是二房東啊。

  數個師傅敲敲打打一下午,天氣熱,曾郁喬備妥冷飲、點心放在原先就擺放在庭院的露台餐桌上任師傅取用。

  時近黃昏,籬芭終於修好了,早就已經上過一次底漆的木頭再上了一次白色油漆,搭配美國鄉村風的別墅外型,屋子顯得更為可愛漂亮,已經看不出原來那讓人第一眼懷疑是鬼屋的模樣了。

  「盡量在十六小時內不要碰到油漆,免得留下痕跡喔。」師傅離開前不忘交代。

  曾郁喬看著半開的尖樁大門,心想反正這大門裝飾性勝過於防盜性,今晚就先暫且不關門了。

  「我知道了。」她拿出裝了她所有積蓄的信封。「一共多少錢?」

  十萬塊,一百張千元大鈔,份量竟然是這麼輕薄啊……

  「有人會跟我們算的。」師傅跳上貨車駕駛座,「Bye-bye。」

  「有人會跟你們算?」她想哪來的長腿叔叔?「是誰?」

  「就找我們來的人啊。」師傅朝她笑了笑,關上車窗避免冷氣外洩,掉轉車頭走了。

  找他們來的人……

  社長大人?

  所以她必須自己去跟社長大人算這筆錢?

  不知為何,她有種會欠了人家人情的直覺。

  「等一下,我直接跟你們算……」她朝已經逐漸遠去的貨車大喊,「等一下……」邁開腿追上去,「我直接跟你們算就好……」

  貨車開得快,很快的就消失在轉角處,好似完全沒看到在後頭追的她。

  「等一……」跑不動的她氣喘吁吁的彎著膝蓋,兩手撐著大腿,「幹嘛不跟我算就好了呢?這樣不是比較乾脆嗎?」

  這時,行經她身邊的一台車忽然停了下來,車主放下車窗朝她喊了聲,「喂!」

  揮不及防的她駭了一跳,險些因重心不穩而跌倒。

  抬頭一看,竟是--

  「社長大人?」他怎麼會這個時候上山來?

  「籬芭修好了沒?」

  「剛修好,師傅剛走。」

  葛重九升起電動車窗,將車子在大門口側停妥。

  他上前審視,「似乎做得還不錯。」

  「等一下……」驚見他手放上籬芭要阻止的曾郁喬慌忙大喊,但已來不及,葛重九的手已沾染上白漆,籬芭上明顯的手掌印。「油漆未乾啊……」

  「你不會貼個警告標誌嗎?」葛重九有些惱羞成怒的吼,順手就要將沾了油漆的手抹上昂貴的西裝外套。

  「等一下!」這次她可終於來得及將社長大人高貴的玉腕給緊緊握住了,「你抹上西裝,這西裝就毀了。」

  「送洗不就得了。」

  社長大人該不會是生活白癡吧?

  「這是油漆,就算洗衣店的人弄掉了,衣料也會被化學藥劑破壞了。」她苦口婆心勸告,就怕社長大人將這筆帳算到她頭上。

  「那要怎麼辦?」

  「我後院的雜物間可能有松香水,我去找找看。」她小心將葛重九的手放開,並確定他不會又往西裝外套上抹,「社長大人到屋內等我一下。」

  葛重九不置可否的手又要握上尖樁大門直接推開。

  「等等,那一樣油漆未啊。」曾郁喬示範著入屋的方法,「請側著身子走進去。」像螃蟹一樣。

  「真麻煩。」葛重九不耐的嘖了聲。

  剛要入屋,忽爾又想起,「你的房客搬進來了嗎?」

  「今天下午剛搬進來,她也是出版社的作者,叫郝京穎,社長大人進去應該就可以看到她了」

  「那我不進去了。」屋內還有別人在,他進去幹嘛?既不能抱她又不能親她,無趣透了。

  「為什麼?」難道社長大人跟郝京穎之間有什麼冤仇?

  「我在這邊等你,快去拿。」

  「喔。」

  曾郁喬忙來到後院的雜物間,翻箱倒櫃,終於找到了松香水。

  當她拿著松香水出來時,意外發現郝京穎人也在庭院中,隔著籬芭與葛重九對視。

  她聽到郝京穎以有些訝異的口吻問,「重九哥,你怎麼會來這裡?」

  郝京穎叫他「重九哥」,這麼說來,他們很熟囉?

  曾郁喬覺得自己心口有些不太舒服。

  這種沉甸甸的心情是打哪來的?

  她該不會在吃醋吧?

  「我來看籬芭的工程做得怎樣。」葛重九一臉酷樣回。

  「為什麼你會關心這個?」郝京穎忽地哈哈大笑,「該不會這工程是你包的吧?」

  「是又怎樣?」

  「哇塞,你現在業務拓展到修籬芭了唷?」

  「我叫人來修的啦!」

  「好感動!」郝京穎佯裝拭淚,「這樣我們就不怕晚上有強盜入內了。」

  「是你不用住在鬼屋裡。」

  「哈,鬼屋,這樣的話,你修籬芭根本是多管閒事嘛,沒有強盜敢進入鬼屋的!」郝京穎眼角餘光注意到曾郁喬的靠近,立刻轉過頭去,「原來籬芭是重九哥請人來修的喔?」

  「對啊……」曾郁喬忙抬起笑臉,「因為社長表妹也要搬進來了,所以社長大人要我趕快把籬芭修一修。」

  「社長表妹?」郝京穎擰著眉思考,「是那個……林……姓林的翻譯?」

  「林瑀彤。」葛重九在一旁沒好氣的接下。

  「既然這樣的話,」郝京穎面露調皮之色,「籬笆的錢就不用給了吧,畢竟這是表妹要住的房子啊,表哥出錢修繕一下也是應該的嘛。」她故意肘撞了葛重九一下。

  她竟然直接用肘撞社長大人?

  曾郁喬擔心郝京穎會被罵得臭頭,沒想到葛重九竟然一臉不以為意。

  「這錢我本來就要出的。」

  「表哥人真好耶!」郝京穎張大眼,十分感動的快速眨動。

  怎麼可以讓他出修籬芭的錢呢?

  曾郁喬連忙道,「不行,這錢……」

  「松香水呢?」被漆染得白白的手掌朝曾郁喬伸出,打斷她的抗議。

  「在這邊。」曾郁喬將松香水倒上抹布,遞給葛重九,「那個籬芭的錢……」

  葛重九抬眸一瞪,曾郁喬連張唇的勇氣都消失了。

  「籬芭的錢重九哥要付,就給他付啦。」郝京穎手親熱的挽上曾郁喬的,「反正重九哥錢多多,不在意這點小錢的啦。」

  「可……」才說出一個「可」字,社長大人的凌厲眼神又殺過來,她立刻又成了一隻縮頭烏龜。

  可是她不想欠他人情,這樣會讓她覺得矮了人家一截的。

  本來就配不上人家了,現在還接受人家的施捨……她用力抿緊唇。

  當兩人之間的關係涉及到錢,葛重九的毫不在乎與她的斤斤計較成了強烈的對比,她忽爾察覺,他們兩個光是社會地位就差了一大截,金錢方面更不用說了!

  她真的可以跟他在一起嗎?

  他會不會哪天忽然覺得,她配不上他呢?

  她惶惶不安的喘想。

  用松香水將手上的油漆痕跡擦掉,葛重九看了下郝京穎,道,「我走了。明天準時上班。」後面這句是對曾郁喬說的。

  幾乎是來去如風的男人一走,郝京穎忽地納悶的自言自語道,「重九哥是來幹嘛的?」

  「他不是說來看籬芭的工程的嗎?」曾郁喬毫無困惑的回。

  「這種事叫他秘書來就好了,哪需要他親自出馬。」

  曾郁喬想想也對。

  那社長大人到底來幹嘛的?

  郝京穎深思狀的摸著下巴,「是你找林瑀彤進來住的?」

  「不是啊!」她連她是誰都不認識耶,「是社長大人牽的線。」

  「是重九哥介紹的?」郝京穎恍然大悟,「難怪她會願意搬來這種養老山莊。」

  養老山莊?曾郁喬心想也沒錯啦,她的鄰居要找出未滿六十的,還真沒幾個哪……

  「好像是因為社長表妹的租約要到期了,社長大人知道我在找房客,就幫我推薦了。」

  「是喔?」郝京穎雙手環胸,神色耐人尋味。

  「對啊。」明明沒被猜到她與葛重九有不可告人的關係,但曾郁喬還是心虛的縮了縮肩。

  「重九哥是藉此將表妹推到荒郊野外來,還是真心為她安排一個好山好水的住處啊?」

  「什麼意思?」曾郁喬聽不懂郝京穎的自言自語。

  「你沒聽說嗎?」

  「聽說什麼?」

  「林表妹喜歡重九哥啊。」

  「啊?」

  「你還真不八卦!」郝京穎笑,「這是社內公開的秘密啊。」

  「那、那社長大人……也喜歡她嗎?」

  「社長大人?」郝京穎這才發現曾郁喬一直喊葛重九為「社長大人」。

  「社長……就是總經理……你嘴裡的重九哥……」

  「你都叫他社長大人喔?」

  曾郁喬有些難為情的點點頭。

  「這樣喊滿好玩的,我以後也叫他社長大人好了。」

  「社長大人」只有她在喊的!

  曾郁喬的心頭忽地爆出這句充滿佔有慾的聲明,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你不是、你不是都喊他重九哥嗎?」

  「對啊,因為他叫重九嘛,年紀比我大,所以就叫重九哥,其實大部分的人都這樣叫他的啊。」

  原來是這樣!

  她驀地鬆了口氣。

  「妳……」郝京穎忽然面帶深思的盯著她。

  看她剛一解釋完喊葛重九「重九哥」的原因,曾郁喬那如釋重負的表情,該不會她喜歡葛重九吧?

  曾郁喬下意識摸了摸臉頰,「有什麼不對嗎?」

  「沒事。」郝京穎聳了下肩。

  這下可好,兩個情敵共處一屋……

  她搬來這裡是圖清淨,並不想看兩個女人相爭一個男人啊。

  「我覺得重九哥這次還滿注重林表妹要搬來這裡一事,該不會他想回應他表妹的感情了吧?」郝京穎歪著頭思考。

  「你的意思是說,」曾郁喬情急之下,一時忘情的抓住郝京穎的手臂,「他們會在一起?」

  慘了!果然是喜歡重九哥的啊!

  郝京穎心中哀嚎。

  回想剛才重九哥對待曾郁喬的方式,還挺凶的,似乎她說什麼都錯的樣子,感覺應該是看她不太順眼吧,而且林表妹還滿凶悍的,若是讓她知道曾郁喬也喜歡她的表哥,不把曾郁喬大卸八塊才有鬼。

  這樣的話,讓曾郁喬打退堂鼓,或許才是最圓滿的結局,至少誰都不會受傷害!

  「我不知道啊!」郝京穎聳了下肩,「他們的親等不曉得能不能結婚,不過只是談戀愛的話就不用顧慮那些了。」

  「是嗎?」所以他們還是有可能會在一起?

  「我聽說林表妹北上之後就是投靠重九哥,凡事都是重九哥在打理的,你看,連租房子的事都是他在管,應該是很關心愛護林表妹的。」

  「我想也是……」還為了林表妹迅速將籬芭給修好了。

  所以,她跟葛重九現在是什麼關係呢?曾郁喬心底起了這項疑惑。

  她……算是他的女朋友嗎?

  或者,只是她一頭熱而已?畢竟他什麼承諾都未曾開口過啊……

  「慶祝我搬家第一天,我們來煮頓豐盛的晚餐吧。」郝京穎興致勃勃提議道。

  「喔,好啊!」曾郁喬強打起精神,「我昨天才去超市將冰箱補滿,我下廚請你吧。」

  「好啊!」郝京穎一手勾住曾郁喬的脖子,「我最喜歡有人煮飯給我吃了,哈哈哈……」

  ☆   ☆   ☆  

  曾郁喬進公司的時候,葛重九尚未到,秘書葉橋旦也不在。

  她在門口敲了兩下,未聽到有人回應,故也不敢擅自進入,而站在門口罰站。

  美編何瑋如經過瞧見她,訝問,「你站在這幹嘛?」

  「社長大人還沒來嗎?」

  「他通常都十點才會到。」何瑋如看了下表,現在才剛過九點。「妳是要去畫圖的吧?應該直接進去就可以了吧。」

  曾郁喬偏了下頭,「他人不在,我想擅自進入不好。」

  「不然你去會客室等,喝杯咖啡等他。」

  「好。」

  曾郁喬走來會客室,挑了個可以看到門口動向的位置,並替自己泡了杯紅茶。

  嘴裡嗓飲著芳香的茶湯,心思不由得飄向昨日與郝京穎的對話。

  他現在跟林表妹是什麼關係呢?

  他們會在一起嗎?

  還是已經在一起了?

  思及此,她的心臟忍不住抽痛了下。

  如果他們已經在一起了,那他接近她又是為什麼?

  或者他本來就愛吃窩邊草?

  該不會……該不會其他的畫者或作者也跟他有過關係?

  想想,她根本弄不清楚他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她鼓不起勇氣問,而他也從未說明過,好像就是那麼的理所當然,他與她,就在一起了……

  他們算在一起嗎?

  他們……算嗎?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當頭,葛重九高大挺拔的影子閃過她眼前。

  她抬手定睛,那本來已經過會客室門口的身影又倒退了一步。

  「你一大早還真優閒,坐在這喝紅茶?」葛重九看起來似乎因為她把自己當客人而不太開心。

  「我來的時候你不在,所以我想說來這裡等你。」

  「你不會自己進去嗎?該在哪畫畫該不會幾天沒來就忘了吧?」拜託,兩人是什麼關係,她進他的辦公室有需要報備?更何況是他把她叫來畫圖的耶。

  「沒有,沒忘記。」她慌忙起身,「我只是只是想說你人不在,不好直接進入你的辦公室。」

  「難不成我還怕有秘密會讓你進去找到?」想她是電腦白癡,一定不會發現監視器的秘密的,他根本沒在怕。

  「我沒這個意思。」他咄咄逼人的語氣讓她十分害怕,連忙行來他身邊,「我下次會記得先進去的。」

  葛重九沒有回話,直接轉頭走往辦公室。

  「走吧。」溫柔的嗓音響起,是走在後頭的葉橋旦。

  「嗯。」曾郁喬點頭笑了下。

  葛重九進入辦公室後,先將玻璃窗上的百葉窗放下並密合葉片,方才走來辦公桌前坐下。

  進了辦公室,曾郁喬先將昨晚畫好的圖稿自牛皮紙袋中拿出來,「這是我昨天畫好的。」

  葛重九接過審閱,「你跟郝京穎很熟?」

  「我們是因為她跟我租房子的關係才認識的。」

  「她怎麼會知道要跟你租房子?」

  「我問瑋如有沒有人想租房子時,她剛好也在旁邊聽到的。」

  「這些我會再給美編看過。」他將畫稿放到一旁,「過來。」

  她根了下唇,忐忑不安的走近。

  「請問……」

  「你可以離我再遠一點。」他連手臂都構不著。

  她連忙再跨近兩步,「請問……」

  強力的勁道捲上她的腰,將她整個人拉進了寬厚的懷裡。

  「你沒告訴我另一個房客是郝京穎。」他勾起她的下巴,語氣略帶指責。

  有關她的事,她應該主動告知才對呀!

  「有、有什麼問題嗎?」

  他不高興郝京穎成為她的房客、她的室友?

  這是為什麼?

  難道他對她有所顧忌?

  還是說,他們之間的關係沒想像中簡單?

  「哼!」葛重九不悅低哼,「親一下我才原諒你。」

  她做錯了什麼要得到他原諒?

  因為郝京穎?

  「京穎跟你……」

  「親不親?」他瞪眼。

  她抬起下巴輕啄了薄唇一下,他這才滿意的鬆了嘴角的緊繃。

  「那京穎……」

  「別談論她了。」將人放在大腿上的他將小嘴吻得密密實實。「你那兒有人真是不方便。」他竟然昨日看到郝京穎才想到這問題。

  昨日他上她那兒,本想在她的別墅住下,一起過夜,他連行李都帶過去了,直到看到郝京穎,他才霍然想起有人要搬進來。

  其實他也不是很在意有其他人在,誰規定不能帶男朋友回家的?但若是房客是熟人,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誰知郝京穎會不會躲在門後偷聽啊!

  他可不想兩人之間的情事被當成飯後閒磕牙的話題!

  為什麼有人在會不方便?曾郁喬心裡打了個突。

  難道他不想讓他們的關係曝光?

  還是……不想讓林表妹知道?

  「你……」

  「別說話。」他要把昨晚沒得到的拿回來。

  他現在就像處於熱戀期的毛頭小伙子,只想跟女朋友膩在一起,互相感受彼此體溫的溫暖、肌膚的觸感、香舌的滑膩,還有花穴的緊致……

  這樣一想,他的分身就昂然了。

  坐在大腿上的曾郁喬很快的就發現在她腿間硬實的東西。

  他想要。

  他跟她在一起,是不是就只想要上床?

  他沒有給她太多的餘裕胡思亂想,不安分的雙掌已經拉開上衣,堆至胸口,解開了胸罩,兩手各抓住一團粉乳,輪流來回吸吮起來了。

  「等一下……」她難為情的扣住雙手,「萬一等等有人進來……」

  「假裝不在就好了。」

  「他們知道你在裡面的。」萬一被人看見多丟臉啊!

  「好吧!」他起身的同時將她一把抱起,走進了圖書室,並關上了門。
匿名
狀態︰ 離線
9
匿名  發表於 2012-10-4 00:13:03
  第八章

  一進門,他就將她壓制在牆壁上,並很惡意的在她的頸上吮出一道紅印,像是在宣示他的佔有。

  抬頭,與他四目相對,曾郁喬原想趁這個機會詢問他們之間的關係,可一瞧見黑暗中那雙晶亮的眼,她就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完全軟化在他的眼裡。

  她是真的,很喜歡他……

  葛重九低頭含住嬌嫩的唇瓣,舌頭毫無顧忌的探入她口中翻攪香舌,與吸吮透明的甜津。

  他吻著她,手也沒鬆閒過,脫掉她身上的衣服,並解下了西裝褲褲頭,將他的硬實擠入她的雙腿之間。

  「它急著想要你……」他在她耳旁說著淫聲穢語。

  她難為情的抿緊唇。

  「摸摸它……」他將小手放上分身。

  起初她不敢,碰了下就想縮回手,他執意要她握住,讓她徹底的感覺到,他想要的慾望有多強烈。

  他的那兒好巨大好燙……而且似乎還隱隱顫動著……

  「它想要妳,你知道該把它放哪兒。」

  她當然知道,可要她主動將那火燙的分身放入自個兒的身體內,她辦不到啊……

  「來……」他在她耳畔柔哄,渾圓的雪乳在他的五指恣意揉捏下扭曲變形,「妳可以的……」

  她抿著唇,將碩大的尖端貼上她微濕的穴口。

  當那高溫一碰上她的柔潤,粉軀莫名的一顫,一股暖流自小腹深處溢出,化為濃濃春水而下。

  「你也想要,所以你那兒也濕了……」下移的掌直接抵上嫩花,「讓我看看有多濕了……」

  長指擠進了小穴,略為祖糙的指腹磨輾嬌嫩的內側,一陣陣的快意因此而起,她的呼息逐漸沉重起來,體溫也升高了。

  「好濕了呀……」他再伸入一指,一起在濕滑的花徑內肆意來去,拇指還捻揉著上方的花核,企圖將她逼向崩潰。

  「啊……」她想忍住嬌吟,就怕被外頭的人聽見,卻無法控制。

  「聽聽你的呻吟聲多美……」他貪戀的親吻微張的粉唇,「叫我的名字。」

  「社長大……」

  「是名字!」他表明不滿的輕咬了下丁香。

  「重……重九……」

  「再喊!」

  「重九!」

  「很好,再喊!」他抽走長指,改以他的亢奮取代。

  強力的一個撞擊,她下意識仰頭嬌喊,「啊……重九!」

  「很好! 」他將他的滿意化為強勁的撞擊力道,一下一下挺入嬌軀。

  「啊啊……」纖腰不由自主的跟著他的頻率蠕動了起來。

  「很好……這樣很舒服……好舒服……」他亦忘情的投入,速度越來越快,力道也越來越強。

  「唔……唔啊……」

  他感覺得到她的身軀在繃緊、在顫抖,那是她快要高潮的預兆。

  「來……我們一起……」

  他抓緊她顫動的頻率,在她攀上高潮的同時,往後一退,再用力挺入她緊致到令人流連忘返的甬道中,激射出灼熱的男性種子……

  ☆   ☆   ☆  

  搬家公司的貨車浩浩蕩蕩行來,前方帶領的是葛重九的座車,由葉橋旦駕駛。

  曾郁喬也是到了這天,才看到了「林表妹」的廬山真面目。

  她的外型秀氣,身材瘦高、曲線玲瓏有致,一頭俐落短髮讓她看起來似乎是個性子活潑好相處的爽朗女孩。

  不過,外型給的美好印象,一開口就破功了。

  「這房間好小!」林瑀彤一打開房門,就似裡頭突然冒出了蟑螂似的尖叫,「這樣我的東西怎麼裝得進去?」

  曾郁喬想著外頭,還裝著行李尚未卸下的廂型貨車,若裡頭裝滿了她的物品,這僅有十坪大的房間的確是裝不下的。

  「有大一點的嗎?」葉橋旦問。

  曾郁喬很是抱歉的搖頭,「現在剩下的房間就十坪大而已。」

  林瑀彤轉頭看著曾郁喬,「你的房間幾坪?」

  「十三……」

  她再望向一旁的郝京穎,「你的呢?」

  這女人是憑什麼用這種命令的語氣跟她說話?郝京穎不悅的挑眉。

  「跟她差不多吧。」郝京穎拇指指指曾郁喬。

  「你們一個人跟我換房間!」林瑀彤語氣蠻橫道。

  「你以為你是誰啊?你去住後院啦,那裡至少有二十坪,絕對夠你住!」郝京穎很不客氣的回。

  「表哥……」林瑀彤立刻抓准機會跑去跟葛重九訴苦撒嬌。

  她的手緊緊抓著他的上手臂,圓潤的胸就頂著他的,眉兒皺皺,嘴唇翹翹,很是哀怨,但眼眶乾得很。

  葉橋旦看著兩人的親密舉止,心頭納悶,怎麼這次葛重九竟然未實施四兩撥千斤之術,以巧妙的手法將表妹撥開?

  不過長期跟在葛重九身邊,深明老闆個性的他很快的就猜出原因,也因此曉得為什麼葛重九要將暗戀他的表妹放來曾郁喬的房子。

  他不過是想看曾郁喬大吃飛酷的模樣啊。

  這葉橋旦不由得擔憂,這麼有勇無謀的伎倆,萬一以後鬧得不可收拾,到時葛重九要怎麼解決?

  這廂,曾郁喬看到兩表兄妹緊密靠在一起,而葛重九一點推開的意思也無,心頭不由得撒緊了。

  郝京穎的八卦消息似乎沒錯,林表妹的確喜歡社長大人,而社長大人看起來也不是對她無意,聽到表妹的抱怨,就親暱的拍拍表妹的手背,朗聲安撫道,「這空房間不只一間,不然就一次租兩間吧。」

  他完全包容她的任性,而且還充滿疼愛?

  曾郁喬的心口不由得發酸。

  她不是一般的表妹,是對他有意思的表妹,全公司的人都知道,聰明如他不可能不曉得,而她是他的女朋友,但他卻無視她的感受,與表妹曬起恩愛來了!

  還是說,她在他眼中,根本不具有女朋友的身份,一切都是她自作多情?

  葛重九眼角偷覷曾郁喬,見她果然因為林瑀彤與他過從甚密而微露不悅之色,眼兒黑幽幽的,似乎隱藏哀怨。

  她果然因此吃醋了。

  酷吃得越重代表她越喜歡他,瞧她連笑容都不見了,可見她對他的感情放很深了。他喜孜孜的想。

  「對喔!還有這方法!」林表妹喜形於色,「那我要把兩間打通……」

  「不可以!」曾郁喬慌忙阻止,「這、這房子不是我的,我是二房東而已,我不能更改任何結構的。」

  「表哥……」林瑀彤小嘴翹得更高,身子扭啊扭,像隻毛毛蟲。

  「不然妳就一間房間睡覺,一間房間放東西吧。」葛重九提議道。

  「那我要改裝潢……」

  「不行,裝潢也不能改的。」曾郁喬著急道,「這房子不是我的……」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很囉嗦耶。」毛毛蟲又出現在葛重九的手臂上,「表哥……」

  「就先暫時住著吧,等橋旦幫你找到更好的住處再搬家。」反正他本來就沒有打算讓表妹住長久。

  最好,他也幫郝京穎找個新住處,除了他的寶貝,統統滾出去。

  「這麼麻煩喔……」林瑀彤想到搬家就頭痛。

  「乖。」葛重九拍拍表妹柔嫩的臉蛋。

  「好吧!」林瑀彤勉為其難答應。

  「那我請工人把行李搬進來了。」葉橋旦一說完就出門了。

  搬家工人進進出出,將廂型貨車上的行李一一搬下來,光是衣服就有五大箱,曾郁喬親眼看著林瑀彤差遣葉橋旦將華服一一吊掛起來,偶爾不小心瞥到的吉他都是讓人買了心會疼的品牌。

  終於,所有的紙箱都搬下來了,堆滿一個房間還不夠,甚至還堆到客廳來了。

  「表哥,」才掛好衣服的林瑀彤走過來道,「人家肚子餓了。」

  「這附近有餐廳嗎?」葉橋旦問曾郁喬。

  「沒有喔,得下山。」曾郁喬搖頭道。

  「真的好麻煩喔。」林瑀彤又癟起嘴來。

  「不然我們先開車下山去吃東西,晚點再送你回來。」葛重九柔聲道。

  「好啊!」

  葛重九轉頭問郝京穎,「要一起去嗎?」

  他故意忽略曾郁喬,就是想增加她的醋意。

  郝京穎則轉頭看著曾郁喬。「要一起去嗎?」

  葛重九好像這時才發現她存在似的,將臉轉向她,在剎那間,她覺得十分困窘,不知該如何自處。

  人家又沒打算邀我去,我擅自說好似乎不太好……她默默在心中忖度。

  她不想被說成是厚臉皮的人,故躊躇了一下下便搖頭。

  「我、我廚房已經有準備晚餐了,我在家吃就好。」她手指著廚房。

  「你準備晚餐了?」葛重九問。

  他還沒嘗過她的手藝耶。

  「是啊。」曾郁喬點頭。

  「那我們就留下來吃吧。」葛重九這會覺得吃到女友的親手料裡比看她吃醋重要。

  曾郁喬愕楞。

  看曾郁喬錯愕怔然,心知冰箱食材所剩不多的郝京穎連忙道,「冰箱的東西不多,五個人應該不夠吃,我看你們三人還是出去餐廳吃,我跟郁喬--」

  「缺什麼,載你出去買。」葛重九直接打斷郝京穎的提議。

  登時,大伙都傻眼了,不解葛重九為何又改變主意。

  「表哥,人家要出去吃餐廳啦!」林瑀彤撒嬌道。

  「走吧!」葛重九沒理林瑀彤,直接扯住曾郁喬的手臂,拉她出門。

  「那我也一起……」

  郝京穎想跟的意圖被葛重九拒絕了,「你幫忙我表妹整理行李吧。」

  「重九哥,我又不是瑪麗亞。」郝京穎一臉不悅道。

  「不然你把冰箱的東西拿出來準備吧。」提議的是葉橋旦。

  不讓我跟?郝京穎不是笨蛋,她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不要讓她跟,防得好像她是電燈泡似的。

  可任有長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對葛重九來說,曾郁喬可有可無啊。

  打自他幫林瑀彤搬家進來到現在,幾乎沒有正眼看過曾郁喬,而是跟表妹親熱得緊,那現在又是在演哪齣?

  「表哥,我也要一起去……」林瑀彤被葉橋旦拉回來。

  「你還有很多行李要整理,我來幫你吧。」葉橋旦道。

  「我才不要!」林瑀彤憤然甩開葉橋旦的手。

  「讓橋旦幫你把行李整理好,不然你晚上要怎麼睡?」葛重九一句話就讓林瑀彤軟化。

  「那好吧。」林瑀彤微昂高下巴,以不可一世的借傲姿態面對葉橋旦,「既然你一定要幫我整理,而且表哥又吩咐了,那只好讓你幫忙了!」

  郝京穎發現葉橋旦在林瑀彤看不到的右臉嘴角勾出了一抹苦笑。

  可憐。郝京穎同情的看著他。

  於是,五人各司其職,該出門的出門,該整理的整理,各自忙活去了。

  ☆   ☆   ☆  

  坐上了葛重九的車,曾郁喬靜默著不說話。

  「我們是要開到哪去?」葛重九沒讓沉默的氣氛維持太久。

  「喔……下山後往右轉,過兩條街口左轉,就會看到一間超市。」

  回話時,她的眼眸低垂,怔怔看著交迭在大腿上的雙手。

  「新房客進來,你心情不好?」葛重九伸過手去,捏了粉頰一下。

  她該不會到現在還在吃醋吧?

  葛重九在心頭沾沾自喜。

  「沒有啊……」曾郁喬忙抬頭,「我是在想等等要買什麼,冰箱裡還有些火鍋肉片,我想要不要買火鍋料來吃火鍋比較方便……」

  「現在天氣很熱,吃什麼火鍋!」不是在不高興?不是在吃醋,而是在想晚餐菜色的事?

  這下換他不高興了。

  「等等太陽下山後,屋內會變很涼,若吃火鍋會熱,再開電風扇就好。」

  「我不要吃火鍋。」火鍋哪吃得出手藝!

  「好,那就換別的,我想想要煮什麼。」

  嘴裡雖然這麼說著,可在她腦海裡打轉的全都是林瑀彤親暱依偎在他身邊磨蹭的模樣。

  他對她說話好溫柔,感覺得出來他的確對表妹也是十分疼愛的,這種表兄妹戀情想必是男有情女有意,而不是單方面的單戀吧。

  那……她又算什麼呢?

  兩人已經是有親密關係的來往,但是他對郝京穎說話的語氣都比對她客氣,搬家的過程中,他與任何人都交談過,就是不曾正眼看過她,要不是要載她去超市買菜,恐怕一直到他離開都不會與她正式交談過半句吧?

  他是在避嫌,不想讓其他人聯想到他們之間有任何關係嗎?

  還是……

  小手用力互相緊捏。

  他跟她上床,是他認為這是她得到這次工作所必須付出的代價?

  若是這樣的話,那是不是在這之前應該先詢問過她的意思,而不是擅自替她下了決定,擅自索取了代價,然後擅自的……

  看她不起?

  見隔壁的女人專心的想著「菜色」,渾然忘了她身邊還有個真正叫「可口」的男人,這可讓社長大人大大不悅了。

  「喂,」他毫不客氣的低吼,「想好了沒有?」

  專心思考的曾郁喬因他突如其來的大吼而嚇了一跳,小臉發白,「什、什麼想好了?」

  「你要煮什麼?」他一副很不耐煩的神色。

  見他生氣,曾郁喬沒有直視他的勇氣,只敢看著他嘴角往下撒的薄唇。

  「想好了……」

  「要煮什麼?」

  「煮就煮一些家常菜。」她抿了抿唇,心想他對她真的好不客氣。

  他對表妹,甚至對郝京穎都不可能口氣這麼兇惡的。

  難道,他真的看不起她?

  她用力咬緊唇,胸口有慾望在蠹動。

  她想知道……

  她想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她的。

  她覺得現在這樣好痛苦、好痛苦,看著他跟別人互動是那麼自然愉悅,對她卻是越來越不客氣,好像她的存在有多討人厭似的。

  她不想受到這樣的對待。

  她的感情不該被輕賤才是。

  深吸了一口氣,她鼓足了勇氣,「社、社長大人。」

  「幹嘛?」

  「你……你……」

  「我怎樣?」

  「我們……你跟我是什麼關係?」

  「什麼?」

  「就……就我們現在是什麼關係?」

  車子猛然頓了好大一下,揮不及防的曾郁喬整個人往前傾,要不是安全帶扣住了她的身子,恐怕她人就要直接飛撞上擋風玻璃了,說不定還會摔飛出去。不過即使沒有成為空中飛人,她的額頭還是撞上了置物箱,發出「砰」的一聲。

  「你、你剛問那什麼問題?」霍然踩了煞車的葛重九臉朝向窗外,未執方向盤的左手有些無措的擱在唇上,遮掩了半張臉。

  「我是想弄清楚一點……」

  他為什麼別過頭去拒絕面對她?

  「有什麼好弄清楚的,不就這樣嗎?」別想逼他說出那種噁心肉麻話來!不就這樣?

  這樣是哪樣?

  曾郁喬一頭霧水。

  「那個……我們……算在交往嗎?」她的心臟直接在喉嚨口急促跳躍,緊緊互握的掌心都濕透了。

  「無聊!」葛重九抹了下臉後,重新看著前方,踩下油門。

  曾郁喬的腦袋瞬間一片空白,粉唇無意識的問,「無聊……是指……」

  「不要問這種無聊的問題浪費我時間!」

  她的心,像摔落山崖的大石,直直往下墜。

  她明白了。

  難過到了極致,嘴角反而揚起了笑。

  果然是這樣啊-……

  她猜測得一點都沒錯,他根本末將她當女朋友,他說不定還看不起她,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在自作多情……

  葛重九自後視鏡看到「微笑」的她。

  真是傻瓜,問那什麼蠢問題害他嚇了一跳,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應。

  不過看她都笑了,必定是曉得他的意思。

  這樣最好,要他把那什麼關係的蠢問題給說出答案來,最好他說得出口啦!

  ☆   ☆   ☆  

  用過了晚餐,葛重九與葉橋旦一同驅車離開。

  開車的葉橋旦發現後座的葛重九不知為何一徑兒傻笑,似乎想到了什麼開心的事。

  「總經理,發生什麼好事嗎?」葉橋旦問。

  他知道葛重九就等著他開口。

  「嗯咳……」葛重九斂起嘴角傻笑,裝出一本正經樣,但沒一會,他就傾身上前,以說悄悄話的音量對葉橋旦道,「我跟曾郁喬去買菜的時候,你知道那女人問我什麼嗎?」

  「她問了什麼?」

  「她竟然問我,我跟她是什麼關係。」葛重九哈哈大笑,「她真的很蠢,這種問題還要問。」

  「那總經理怎麼回答呢?」

  「這種蠹問題需要回答嗎?我才沒理她。」他撇了下嘴角。

  葉橋旦心頭閃過不妙的預感。

  「那曾小姐有沒有繼續追問?」

  「有。」葛重九搖了搖頭,「她又問說我們算不算在交往。這種蠢問題大概也只有她才問得出來。」

  「那總經理這次怎麼回答?」

  「我罵她無聊啊!無聊的問題當然要罵她無聊!」

  「那她怎麼反應呢?」

  「她笑了。」葛重九沾沾自喜道,「那蠢蛋不是明白我的意思就是知道自己問的問題太無聊了,所以她後來就一直笑,我們吃飯的時候不也很開心的樣子?」

  葉橋旦回想吃晚飯的時候,曾郁喬的確是面帶著微笑的,可他怎麼看,那笑中都帶著苦澀,一點也不像是開心的樣子。

  「這也不代表她真的明白,搞不好會錯意了。」葉橋旦提點他。

  「會錯意?」

  「我覺得你還是跟曾小姐說個清楚比較好。」

  「說清楚?」葛重九瞪大眼,「誰像她,那種無聊的問題也可以問出口,我才沒像她那樣厚臉皮。」

  「總經理……」

  「反正我知道她知道,我很瞭解她的。」葛重九充滿自信道。

  他真的瞭解嗎?葉橋旦十分懷疑。

  他也是在葛重九身邊工作了大半年後,才成了老闆肚子裡的蛔蟲,只要一個眼神,就知道他心底在想什麼,但曾郁喬可尚未進化到蛔蟲的程度,說不定兩個人之間還隔著千山萬水呢!

  就怕,葛重九以為他心底想什麼、要什麼,葉橋旦都一清二楚,故也把這樣的模式冠在曾郁喬身上了。

  默契這種東西,可不是那麼輕易就能達成的呀。

  曾郁喬十分單純,他知道葛重九就喜歡她的純真、無心眼,可女孩子的心思常是男人無法理解的,就算過了九彎十八拐,還不見得能到桃花源,他擔心葛重九對她的理解根本只是自以為是。

  他張口,本想再說什麼,但再想想,葛重九是個固執的人,工作上的順風順水讓他變成一個自以為無所不能的人,就連在感情上也是充滿這樣的迷思。

  但實際上的他,不過是個缺乏戀愛經驗的男人。

  他的勸說不會被聽入耳的,既然如此,他還是別多管閒事,在旁守候就好。

  ☆   ☆   ☆  

  雖是夏季,但別墅區的氣溫涼如水,曾郁橋穿著薄外套,坐在後院的搖椅上,望著山下那絢爛夜景,靜靜的發著呆。

  剛洗好碗的郝京穎手拿著兩瓶綠茶走過來,故意的冰了曾郁喬臉頰一下。

  「啊!」曾郁喬驚喊了聲,回神抬頭。

  「要不要?」郝京穎晃晃手中的寶特瓶。

  「謝謝。」

  郝京穎拉來放在屋筆下的另一張搖椅,在曾郁喬身邊坐下。

  「這裡的夜景超美,光這個view就值回票價了。」郝京穎一讚歎道。

  這個夜景可以讓她暫時忘了這社區有多不方便。

  「這是個適合養老的好地方。」

  「哈哈……」郝京穎笑,「也適合咱們這種宅女。」

  曾郁喬旋開寶特瓶蓋子,喝了口冰冰的綠茶。

  沉默了一會,她轉頭問專心看夜景的郝京穎,「你覺得,門當戶對是不是很重要?」

  「有窮小子跟富家千金談戀愛?」難道曾郁喬身邊有哪只烏鴉要變鳳凰了嗎?

  「不是啦!」曾郁喬心想不愧是寫作的,聯想力真豐富。「我只是剛才想到,好像有錢人跟有錢人才會在一起喔?」

  「不一定吧,也是有有錢人跟窮人在一起的啊。要什麼都門當戶對,哪編得出可歌可泣的故事。」而且這樣的世界多無聊!

  「所以飛上枝頭當鳳凰的故事都是你們這些作家編出來的?」

  「不是啦,我是說……」

  「對啊!都是他們這些作家編出來騙人的!」不知何時出現的林瑀彤涼涼出聲。

  「喂,你在胡說什麼啊?」郝京穎不客氣地轉頭瞪視。

  「不然你們兩個窮鬼去把個有錢人來給我看啊!」林瑀彤見郝京穎就不願眼,回話拔槍帶劍。

  「你自己又多有錢了?還不都是靠你表哥接濟的,跟乞丐沒兩樣!」郝京穎輕蔑哼道。

  「妳!」林瑀彤咬了咬牙,「至少我有幫我付房租的表哥,你們什麼都沒有!」

  「誰說的,郁喬就有有錢的阿姨,還免費給她房子住!」

  聞言,曾郁喬心頭刺了下。

  「就因為你阿姨有錢,我還以為你也出身富裕,家世背景配得起我,誰知道有錢的是你阿姨,不是你家,我真是受騙了!」

  前男友無情的話語,時至今日,還是有辦法讓她感到難受。

  說不定在葛重九心中,也是這樣想她的?

  「那你就沒有了吧!」林瑀彤的纖指充滿怨恨的指向郝京穎。

  下午搬來時,郝京穎一句不客氣的叫她去後院住,讓兩個女人因此結下了樑子。

  「我是自立自強的現代女性,不屑像你這種靠男人養的廢物!」

  「我才沒有靠男人養,我自己也有賺錢!」林瑀彤尖叫。

  「有賺錢幹嘛不自己付房租,要表哥出錢?」郝京穎一臉不屑。

  「那是表哥自己要幫我出的,因為他疼我!」林瑀彤面露驕傲。

  「你們不要吵了!」眼看戰火越演越烈,曾郁喬連忙出聲緩頰,「大家以後要同住一個屋簷下,應該要好好相處才對。」

  「誰會跟這種討厭鬼好好相處!」林瑀彤生氣的嚷,「等我找到房子,我就馬上搬出去,省得看到你們這兩個窮酸鬼!」

  「有種你再說一次!」郝京穎衝了上去,根本沒讓林瑀彤再開口的機會,就狠推了她一把。

  「妳敢推我?」林瑀彤不甘示弱的回敬一巴掌。

  「王八蛋,你敢打我,我饒不了你!」

  郝京穎揚手要還擊一巴掌,早有預防的林瑀彤輕巧閃過,並址住郝京穎的馬尾,死命狠拉。

  「不要臉,抓頭髮!」死女人以為短髮她就沒奈何嗎?

  郝京穎瞄準她的小腿腔骨狠狠踢下去。

  「啊呀,好痛!」林瑀彤哀嚎。

  林瑀彤一蹲下身,郝京穎就將她推倒在地,兩個人扭打了起來。

  「你們不要打……」曾郁喬在一旁驚慌得不知如何勸阻。

  「去死啦!」林瑀彤怒吼。

  「死女人!」郝京穎回罵。

  「不要打……不要……」

  曾郁喬伸手想要阻止,沒想到不知是誰的一拳竟然直接揍往她的臉。

  「啊!」她痛得措臉蹲下。

  「你竟然打郁喬!」郝京穎五爪扣住林瑀彤的耳朵。

  「那是妳打的!」

  「你想栽贓我,我要把你的臉揍得明天無法見人!」

  「你才無法見人……」

  曾郁喬看著纏鬥的兩人,心想,合住的第一夜就這樣,以後該怎麼辦啊?

  怎麼出租個房子,收點房租,也會有這麼多意想不到的麻煩事啊……
匿名
狀態︰ 離線
10
匿名  發表於 2012-10-4 00:13:29
  第九章

  「你的臉是怎麼回事?」

  曾郁喬一進辦公室,葛重九就眼尖的看見她顴骨上的淤青。

  他不是十點才會到公司的嗎?

  曾郁喬詫異的再次確定手錶上的時針的確停在「9」的位置上沒錯。

  他今天來得真早。

  「不小心摔倒的。」曾郁喬輕描淡寫道。

  昨晚的爭吵打鬥,是有個鄰居跑來抗議才歇止的,否則還真不知該怎麼收拾呢!

  「過來。」葛重九朝她勾勾手指。

  她看著那不帶任何尊重之意的彎勾食指,那種強烈被看不起的感覺又陡然升起。

  林瑀彤說門當戶對很重要,他們兩個是過從甚密的表兄妹,想法必定接近,所以在葛重九的心中,必定也是很注重門當戶對的,而像她這種沒什麼才氣,又沒什麼過人家世背景的女孩,遇到有錢人的公子哥,難道只有注定被玩弄的命運嗎?

  她暗裡咬著唇,心頭有著掙扎。

  她很清楚,她與他,將會有什麼樣的未來。

  更清楚,他是怎麼想她的。

  「快過來啊!」完全沒察覺到她心思流轉的葛重九以不耐的語氣又命令了一遍。

  她想,雖然她什麼都沒有,沒錢財也沒人才更沒優良家世,但,她還是有尊嚴跟骨氣的。

  「不。」她不要被看不起!

  「什麼不?」葛重九彷彿這個字不應該出現在她口中的意外。

  「我不想過去。」即使鼓起勇氣,但只要一面對他就會結巴的毛病還是改不掉,尤其越是想抗拒他,結巴就越明顯,「我想……我該進去畫圖了。」

  她迅速轉頭,以免看到他不悅或震怒的表情,到時她可能會因為太過驚恐而照著他的要求走,就又重蹈覆轍。

  快步走來圖書室的門口,小手才剛貼上白色的門板,一隻幾乎是她兩倍大的大掌「砰」的一聲,拍上門。

  「不過來是什麼意思?」高壯的身軀就貼在背後,強烈的不滿化為怒火在她身後燃燒,「不聽我的話?」

  不聽我的話?

  對他而言,她是不是就該像人偶一樣任其擺佈?

  而最終的下場也像被玩膩的人偶一樣被丟棄。

  她用力閉上眼。

  只要不要直接看他,她的勇氣就比較容易積蓄。

  「如果……如果得到這工作的代、代價就是……」可惡,為什麼她的結巴就是改不掉?「就是要陪你……上床,那我寧願不要這工作!」

  「你說什麼?」他的語氣充滿震驚。「你剛說什麼?」他用力將纖軀扳過來,「有種你再說一次。」

  她沒種!

  她說不出第二次。

  「不要!」她低垂著頭,掙扎扭開他的籍制,「我不要了!我不要了!」

  她用盡所有的力氣將他推開,飛快的衝出辦公室,猛然被推開的木門衝撞牆壁,發出好大一聲噪音。

  辦公室裡頭所有人均因此被嚇了一跳,紛紛轉過頭來,訝見曾郁喬像背後有鬼般急速逃逸,而他們的老闆亦是怒氣沖沖的追了出去。

  「發生什麼事了?」大伙交頭接耳,卻沒有人知道答案。

  辦公桌後的葉橋旦默默看著一切發生,思慮了一會,考慮「清官難斷家務事」,決定不干涉,繼續做好自己的工作比較重要。

  ☆   ☆   ☆  

  曾郁喬跑得出乎葛重九意料的快,或者該說她很「幸運」的人一到電梯前,電梯就剛好上來了。

  葛重九火大的嘖了聲,自旁邊的安全梯飛奔而下。

  他慶幸自己的公司設在十樓,而不是頂樓二十六樓,否則這樣飛快衝到一樓,人都要腳軟了。

  然而,到了一樓,卻未看見曾郁喬的蹤跡。

  他先在辦公大樓外頭左右觀望,並未看到曾郁喬那纖瘦的身影。

  難道電梯的速度比他慢?

  他回到電梯前,大樓在非上下班的時間僅開放四部電梯中的兩部,而這兩部電梯一個停在三樓,一個則停在二十六樓。

  他氣喘吁吁的詢問大樓管理昌門,「剛有沒有個女人下樓來?」

  管理員拉下鼻樑上的老花眼鏡,「好像有吧。」其實他也沒注意。

  「她人去哪了?」

  「就出去了。」管理員指著外頭。

  難道那女人有飛毛腿,可在轉瞬間飛奔數公里?

  葛重九雙手盤胸,儼然門神一樣佇立在大門口,經過的人們無不投以好奇的一眼,不過老兄他專注在自個兒的思維裡,無視路過人們的探究眼神。

  那女人剛是不是說她不要畫了?

  她說話結巴,聲音又囁嚅在嘴裡,順風耳也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麼。

  他聽得最明白的就是她不要這個工作了,而且是近乎歇斯底里的大喊她不要!

  是怎樣?

  她摔個跤,連腦袋也摔壞了嗎?!

  他費盡辛苦代理來的版權,還用了三寸不爛之舌去推銷她的畫作,結果她竟敢任性的一句「我不要」就拋棄,這女人懂不懂身為一個專業者的責任啊?

  葛重九越想越生氣,他決定暫時不理會她,讓她冷靜個幾天,等她腦袋恢復正常,就會跑回來跟他道歉跟求情了。

  他還不瞭解她嗎?

  那女人非常喜愛畫畫,又視作家蜜雪兒?奇瑞為偶像,她一定會回來的。

  他相信!

  ☆   ☆   ☆  

  原本電梯按一樓的曾郁喬在電梯即將抵達時,又改變主意,重複按了一樓的按鍵,取消燈號後,改按了二十六樓。

  從城市的高樓眺望街景,與從別墅的後院眺望,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在這裡,或許是因為櫛比鱗次的大樓就近在眼前,她有種受到壓迫,難以呼吸的窒息感。

  就好像葛重九給她的感覺。

  她在他的面前,就是無法做自己。

  她很清楚,那是一種名為「自卑感」的東西在作祟。

  他對她而言,是遙不可及的存在,就算他降臨在她眼前了,她還是連抬頭直視的勇氣都沒有。

  但她的心裡仍是充滿著飽受眷顧的喜悅。

  她想她一定是被感情沖昏了頭,才會忘了兩人之間的差距,以為他的吻、他的擁抱是充滿喜愛之情。

  但其實他一次也沒說過喜歡她,不是嗎?

  他沒有對她做過任何承諾,好像她的給予是理所當然,他想要,她願意給,就這麼順理成章在一起……成了他的床伴。

  她好傻好天真啊!

  手握著欄杆的她垂首咬唇,眼淚不爭氣的流下來。

  「喂喂喂,你可別在這裡跳樓自殺啊!」

  背後突然有道女聲傳來。

  曾郁喬聞聲速速回頭,看到一個綁著馬尾、穿著套裝的女人,右手食指與中指夾根細長涼煙,靠著水泥作的牆,眼神寫著不予苟同。

  「我、我沒有要跳樓自殺。」她立刻否認。

  「那就好。」女郎將煙按熄在自備的煙灰盒裡,朝她走了過來。「妳在哭什麼?」

  女郎站在她身邊,背靠著欄杆,低聲詢問。

  她的嗓音不是嬌細的嗓子,而是中低音,有種成熟的味道,臉龐看起來是三十歲輕熟女的韻味,眉宇間有著睿智的氣質,五官端正。

  「沒事。」曾郁喬抹掉眼淚。

  「沒事不會掉眼淚。」女郎從口袋中拿出一包面紙塞給她,「你我互不相識,你可以說說心事,反正轉過身就是陌生人了。」

  曾郁喬眠了根唇,心想也是,有些事對熟人難以出口,畢竟將來還要見面的,但若是訴說的是陌生人,就不用擔心自己的故事會傳入其他熟人耳裡,成了八卦的對象,或者要面臨接踵而來,令人尷尬的關心。

  「我……我有一個喜歡的人。」

  「那人對你不好嗎?」女郎一語直破核心。

  「我……我不曉得該怎麼界定……我、我因為他的關係而拿到一份我非常喜歡的工作,但拿到這工作沒多久,我們就上床了。但是……他並不是因為喜歡我才跟我上床的,而是……而是我為這工作所付出的代價。」

  「他要你賣身,是你一開始就知道的?」

  「賣身?」她愕然。

  「對啊,為了工作而上床不是賣身嗎?」

  女郎的直言不諱讓她感覺心臟被刺了一刀。

  「我不知道……」

  「你跟他上床之前沒有先問清楚?」

  她搖頭。

  「那你們在上床前,他是不是有用甜言蜜語欺騙你,說他很喜歡你啊之類的,等拿到你的身體之後,才又說這是代價?」

  「他什麼都沒說。」

  「所以他也沒說他喜歡你,你就自願跟他上床了。」

  曾郁喬咬著唇,尷尬的點頭。

  「那這樣的話,你不能全怪他,你自己也該負責任。」

  她垂頭沉默不語。

  「下次如果有男人要跟你上床,記得先釐清兩人之間的關係,不要不明不白就把身體給了出去。男人很賤的,有肉可吃幹嘛不吃,但吃干抹淨後卻又翻臉不認人的可多得是。」

  「他沒有翻臉不認人!」她下意識就想為葛重九辯白。

  「那就是他把你吃乾抹淨之後,才告訴你說,你這是為工作該付出的代價,乖乖接受吧,這樣?」

  「也沒有。」

  「那不然呢?你是怎麼知道他是為了收取代價才跟你上床的? 」

  「因為我有問過他,我們這樣算交往嗎?但他回答……」

  「不要問這無聊的問題?」

  曾郁喬訝然膛眼,「你怎麼知道?」

  「男人想逃避問題時的常用借口,聽多了!」她擺擺手,「對了,你懷孕了嗎?」

  曾郁喬慌忙搖頭。

  「沒有就好。既然知道這男人的真正目的,那就趕快離開他吧!不要一錯再錯了。」

  「我知道。」

  「被一個男人騙,並不是地獄,知道嗎?」女郎拍拍她的肩,「人生還很長,找個朋友,去吃點好吃的,點客甜品,心情會好點。」

  「嗯。」

  「可千萬別從這邊跳下去啊,成為凶樓的話,物業會很難賣。」女郎再次提醒。

  「你是這棟辦公大樓的主人嗎?」

  「我是仲介。」她笑了笑,「下次路上遇到我,可以當不認識,無所謂的。」

  「謝謝。」

  「我要下去了,一起走吧。」

  「好。」

  電梯在十五樓停下,曾郁喬忽爾想起她的面紙還在她手上。

  「還你,謝謝。」

  「留著吧,我那邊還很多。」女郎跨出電梯,「Bye!」

  「Bye!」梯門在她揮手的時候徐緩關上。

  曾郁喬來到一樓,即將出大門時,忍不住往旁邊牆上的公司名稱望去。

  她第一個就先看到10A的出版社。

  僅是看到出版社名稱,她就覺得心口一陣痛。

  於是她速速視線往上,望向十五樓。

  「宇舍仲介。」她默默復念,心想這應該就是剛才那位女郎上班的公司。

  她那身為都會女性所有的幹練與自信,讓她好欣羨。

  她知道她最缺乏的就是這點--自信。

  如果她更有成就、更有才華,她想她也可以擁有如女郎般的光華自信吧,可是,偏偏她什麼都很不順利,連好不容易拿到的大case也是用身體換來的……

  她用力抿緊唇,不讓歎息聲洩漏。

  她決定不要再歎氣了。

  就像女郎說的,兩人之間,她也有責任要負。

  她不該在不清不楚的情況下,就半推半就跟葛重九上了床。

  若他因此看不起她,她實在無法將罪責完全推給他。

  她若是更自重一點、更珍惜自己一點、更愛護自己一點,這些事,都不會發生。

  那麼,就不會有今日的後悔……

  ☆   ☆   ☆  

  第一天,葛重九成竹在胸認為曾郁喬很快的就會過來「認錯」。

  第二天,雖然他的信心有點受挫,但他想她可能是不好意思,畢竟那女人很膽小懦弱,這點他還挺清楚的。

  第三天,他開始有點不爽了。拿喬歸拿喬,但拿喬三天就不應該了!

  第四天,他的脾氣處於暴走邊緣。

  第五天,當他因為公事不順,而差點摔了電話,葉橋旦眼明手快將話筒搶走,安撫廠商,言明晚一點再回電後,望著已經變成一頭暴怒雄獅的老闆,低聲道,「京穎說,郁喬除了吃飯洗澡,四天來都足不出戶,應該是忙著趕畫稿。」

  「最好是!」葛重九抬眼怒視,「那女人說她不要這份工作了。」

  「你們吵架了?」

  「我怎麼可能跟她吵架!」

  葉橋旦心想也對,曾郁喬沒那個膽子跟葛重九吵架的。

  「那就是她對你不滿。」他一針見血道。

  「什麼?」葛重九像是看到外星人似的雙眼膛大,「她對我不滿?她敢對我不滿?」

  「為什麼郁喬不敢對你不滿呢?」葉橋旦認為該是給予葛重九當頭棒喝的時候了。

  他在旁邊其實看得很清楚,從頭到尾,都是葛重九在自high,自己演愛情片演得很爽而己,女主角可是常處於狀況外,根本不曉得演到第幾場第幾景了。

  說不定,她連身陷愛情也無感呢。

  「我什麼都給她了,有什麼好不滿的?」

  「什麼都給了?」

  「當然!她缺什麼我給什麼,要房客給房客,要工作給工作,要人給人,不是什麼都給了?」

  「這樣說也沒錯。」

  葛重九一副「我說得沒錯吧」的自傲。

  「但是……」

  「還有什麼但是?」葛重九未等他「但是」完就擅自打斷。

  「你有告訴她,你什麼都給了?」

  「大恩都不言謝了,我去告訴她,我什麼都給你了,不是在討恩惠嗎?那她會怎麼想?覺得我在施捨?那怎麼可以!」

  葉橋旦有些訝異的望著葛重九。

  他自以為非常瞭解葛重九,卻沒想到粗枝大葉、感情手段生澀的他還有心思細膩的一面。

  不過,心思細膩歸細膩,怎麼覺得……似乎有點弄錯重點了?

  「我說的有什麼問題嗎?」不然幹嘛用那種不可置信的眼神望著他?

  「我打個電話給郁喬……」

  「不准!」葛重九想都不想的拍掉葉橋旦準備拿起話筒的手。

  「你又不知道我打電話給她幹嘛。」

  「我怎麼會不知道,你一定是要她乖乖的主動過來認錯!」

  「不是。」

  「不然呢?」

  「我想弄清楚,她知不知道自己扮演的角色。」

  「不要逼她,等她想畫才畫,我時間很充裕,她那種個性,逼她畫不出好東西的。」說什麼時間迫在眉睫,只是要逼迫她待在他身邊的借口而已。

  「我不是指公事方面。」葉橋旦耐心解釋道。

  「不然呢?」

  「我想問她,曉不曉得你有多喜歡她。」

  聞言,葛重九的臉立刻紅透如番茄。

  他迅速臉別過右邊,左手抓臉,以作掩飾。

  「怎麼會不知道,我的所作所為還不夠清楚嗎?」這還需要問?

  「你確定?」

  「我當然確定!你都看出來了,她怎麼會看不出來!」

  葉橋旦很確定,他看得出來,可不代表曾郁喬有那個「慧根」能領悟,更別說曾郁喬幾乎不曾好好的、仔細的看著葛重九的眼過,又怎麼會知道他擬視著她的眼神,訴說了多少深情呢!

  「不然我們再等等看吧。」

  「她最晚明後天就會出現!」葛重九非常非常有自信,「我是不可能先低頭的,因為是她錯在先!」

  「嗯。」葉橋旦意義不明,曖昧的低應。

  隔天,果然有個女人出現在葛重九的辦公室,但不是曾郁喬,而是表妹林瑀彤。

  「表哥,我住在那好悶喔,你幫我找到新房子了沒?」

  因為出現的人不是曾郁喬,葛重九連應付表妹的心情都沒有。

  「找新房子哪有那麼快的!」他面露不耐的應。

  那該死的女人要不要出來懺悔,說她錯了啊?

  「你知道我多可憐嗎?」林瑀彤裝模作樣抽抽鼻子,「那個郝京穎跟我不對盤,那個曾郁喬又常關在房裡,一整天都看不到人,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想下山又要坐好久公車,人家又不會開車,好無聊喔……」

  「那個曾郁喬……」葛重九輕咳了兩聲以掩飾心裡的難為情,「關在房裡幹嘛?」

  「誰知道啊!」林瑀彤撇了下嘴,「郝京穎說她好像被男朋友甩了,所以心情不好……」

  「我哪有甩她!」葛重九唬的一聲站起。

  「啊?」林瑀彤心想她是不是聽錯了,「你剛說什麼?」

  「我不需要跟你解釋!」葛重九用力拉開抽屜,拿出車鑰匙,「房子的事去煩橋旦,別來煩我!」說完,氣沖沖的走了。

  林瑀彤的眼傻楞楞的跟著葛重九的背影--辦公室的大門霍然被拉闊,外頭的葉橋旦自電腦螢幕前抬起頭來,恰恰與林瑀彤四目相對。

  林瑀彤輕哼一聲,傲然撇過頭去。

  葉橋旦收回視線,看到葛重九手拿著車鑰匙,心想社長大人總算願意主動低頭了。

  他啟唇微微一笑,低頭繼續忙去。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15 09:59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