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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元筱]愛妳很麻煩[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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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12 01:58:49 |倒序瀏覽
愛妳很麻煩 作者:元筱

默默守候你身旁,靜靜等待花開美好的愛情;
悄悄進駐妳心房,深深擁抱平凡甜蜜的幸福。


身經百「戀」的陳曉意,為了終結失戀,只好接受教授的推銷,
和他弟弟谷升相親;可是交往一年、結婚三年以來,
她怎麼都搞不懂她家老公在想什麼!雖然「床上交流」很歡快,
可平日的心靈溝通卻是零!她老公活生生就是個悶葫蘆、死面癱,
敲了好幾下卻連吭都不吭一聲!這種老公不理、
婆婆不愛的生活,終於讓陳曉意爆發,決定恢復豪邁本性,
跟谷升離婚!可明明她都已經說好要分房,
卻很沒志氣又莫名地被他拐上床,來一場激烈的「床上運動」,
氣得她包袱款款,躲到好友家暫避風頭,順便冷靜一下。
不料,這位萬年悶哥竟然天天來探班,甚至送上「愛心便當」,
這般殷勤示好,教陳曉意不禁心想,其實不離婚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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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12 01:59:03
楔子

在遙遠的學生時代,陳曉意曾經被死黨戲稱為「百毒不侵的女魔頭」。

不過越是不常生病的人,病起來就越厲害。

大學畢業不到半個月,陳曉意又一次慘烈失戀;她跑到學校外面的商店,瘋狂地買了一打啤酒;酗酒的下場自然是醉得一塌糊塗。

結果當天晚上,百年難得一見的發燒,就將魔爪伸向了她。

而她與谷升的第一次見面正源於此。

因不想打擾別人好眠,陳曉意用涼水洗臉、振作一下精神,然後叫了輛計程車,準備獨自一人去附近的仁心醫院看病。

事有湊巧,當時值夜班的醫生,正是已經在外科手術方面小有名氣的谷升。

陳曉意滿臉倦容、滿身疲憊,一副心力交瘁的樣子,很難找到昔日系花的風采;此刻的她正逢感情的低谷期,再加上宿醉和發燒,難免有些意興闌珊,無心打扮。

掛完號,陳曉意在熱情護士的指引下,走進急診室。

儘管近視度數很淺,但隔著一大段距離,頭疼欲裂的陳曉意,依然看不清坐在桌邊的醫生是圓、是扁,只能勉強從髮型和身形上分辨出,對方應該是個年輕男子。

虛弱地扶著門框,她有氣無力地問著診室內唯一的生物:「請問,谷醫生在嗎?」

谷升抬頭,隨即,一雙好看的眉毛也跟著高抬起來。

一個神色慘澹、儀容不整又渾身酒味的邋遢女人,這就是陳曉意在谷升心目中最初的印象。

若說兩人的初次見面不太理想,那麼幾個月後的第二次見面,則顯得有些微妙。

陳曉意藉酒發洩,很快就甩開失戀包袱,憑藉著優秀的表現、出眾的外貌,以及一點點看似微不足道的人際關係,順利通過應徵面試,在白氏建設下屬公司,謀得一份月薪不錯的工作。

工作穩定後,某天,谷教授突然撥通了她的電話。

「這個星期六晚上有沒有空?如何,要不要到我家吃頓相親宴?」

這位大學期間曾十分照顧她的教授,說話相當直接。

不過陳曉意的反應更直接,「谷教授,您不要又來了!說實在的,我真的對您家那位弟弟不感興趣,您如果找不到合適的推銷人選,我倒能幫您推薦、推薦,保證人家女孩子一口答應。」

想起幾個天天都嚷著「沒人給我介紹男朋友」的朋友,陳曉意開始在心裡對比她們的條件。

嗯,阿麗不錯,長得也甜美可人,猛一看過去,很像哪家剛出道的影星。

「正好,我這邊有個叫……」

電話那頭的谷教授輕笑,「抱歉,我不接受舉薦。」

電話這頭的陳曉意卻沉默了。

「您明知我談過多少次戀愛,何必再來為我的壞名聲添磚加瓦呢!」

好半晌後,她慢慢道出自己的苦楚。

但恩師完全不留商量的餘地,堅持要拿下月老寶座。

「我教了你兩年,還不清楚你的為人?你只是沒遇到正確的人而已;再說,你沒見過小升,怎麼就知道自己不感興趣?以前你讀書的時候,我只隨口提過幾回,現在你都工作了,我可沒跟你開玩笑。」

谷教授沒說明白的是,他弟弟才二十八歲,人卻老成得跟四十八歲似的。

前不久,他這位弟弟忽然認為,自己已經到了結婚的年紀,有意要成家,於是拜託自己信任的大嫂,留意身邊合適的女孩;妻子對他提了這件事,他腦海中最先浮出的人選,就是陳曉意。

堅強、樂觀,又很有自己的一套圓滑手段,相信曉意完全有能力應付寡言少語的小升。

想到這裡,谷教授重歸舊題,「如何?就當是成全我這個做兄長的私心吧!」

還能如何啊?恩師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迫於人情壓力,陳曉意決定鬆口。

繞著電話線,她故作為難,「可是教授,如果我和您弟弟交往了,一日為師、終生為父,您這個做父親的,一下子降格到大哥,我以後該怎麼稱呼您呀?」

谷教授一聽這打趣的語調,就知道她同意了,不禁也幽了一默:「沒關係,我可以接受『長兄如父』這個解釋。」

於是,這場相親宴就定了下來。

星期六傍晚,陳曉意並沒有隆重裝扮,只穿了一身簡潔明快的衣褲,拎著兩袋時令鮮果,就敲響了教授家的大門;谷升早到一步,被大嫂指派去開門。

由於兩人對谷教授的安排早已心知肚明,所以在門口打照面時,難免帶著審視的味道,彼此多看了幾眼。

陳曉意只覺得這位冷著臉的氣質型帥哥挺眼熟;谷升則憑藉外科醫生精準的直覺,斷定這位沒被濃妝掩去真容的清爽佳人,正是幾個月前的邋遢女酒鬼。

谷升雙眉一揚;是她?

若非大哥一再強調對方是個好女孩,那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與一個會酗酒的女人以結婚為前提而交往。

不過,脫胎換骨後的陳曉意,跟谷升印象中的酒鬼大不相同,她渾身散發著一股屬於自己的獨特魅力,同時,那爽快俐落的言談舉止,亦為她增色不少。

谷升是個務實的人,他承認自己的性格比一般人悶了些。

正如兄長所言,從婚姻的角度考慮,像陳曉意這樣的女孩子,確實更適合他。

「感覺如何?」逮住空檔,谷教授悄聲笑問。

「不錯。」谷升模稜兩可地回答,腦中卻已經開始籌劃接下來的行動。

他一直是個知錯就改的人,所以能及時改變對陳曉意的看法。

一個樂觀大方、內柔外剛又自信搶眼的亮麗女人,這就是陳曉意在谷升心目中修正後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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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12 01:59:22
第一章

「啊哈哈,是嗎?是喔?」陳曉意剛從洗手間偷懶回來,一邊用連自己都厭棄不已的做作姿態,佯裝開心地附和著對面那個腦滿腸肥的色鬼,一邊掩飾著內心的急躁,再次偷偷瞄了幾眼手錶。

她去洗手間,是因為有則簡訊讓她很在意。

從簡訊的內容裡她可以得知,昨晚才從香港回來的丈夫,現在居然跑到醫院去了!

好吧,雖然她昨晚加班,直到很晚才回到家,導致她沒有在第一時間,讓親愛的丈夫享受到熱情的歡迎,但他也不該一氣之下,就跑到醫院去躲著吧?

不不不!她老公不是這種任性的人,那麼,代班什麼的,就是他自己經過考慮,然後才答應的羅?

喂,拚命也不是這麼個拚法,到底是什麼人這麼缺德,專挑這種時間找他代班?唉,那個大笨蛋啊!就不知道要先在家裡休息一下嗎?醫院又不是他家開的,何必這麼賣命?難道他們醫院裡,就只有他一個能上得了檯面的醫生了嗎?

陳曉意心裡著急,表面卻不能顯露出來,因為坐在她對面的,是她今天無論如何都逃不掉的「工作任務」;此情此景,讓她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

從六點半開始,到現在都九點了,還在繼續。

有沒有搞錯,這位「肥仔經理」果然不喝成爛泥就不談生意嗎?

真是有夠倒楣,也不知道這樣的應酬,能不能被龜毛主管算進加班時間;更可惡的是,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去做,想要早早離開這個鬼地方啊!

陳曉意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眉頭忍不住輕擰了一下。

這個動作雖然很小,卻沒有逃過坐在她身邊同事的眼睛。

「怎麼了?」洪至威朝陳曉意的方向歪了歪身,藉著扶眼鏡的動作,以口型詢問。

下班前,他被主管臨時抽中,在同事們「節哀順變」的視線護送下,與陳曉意一起前來跟這位有名的鹹經理談合約。

其實,他本人頗希望能和陳曉意搭檔,畢竟這樣既能充當護花使者,保護陳曉意不會受到性騷擾,還可以藉機親近一下愛慕已久的夢中佳人。

「沒。」陳曉意言簡意賅,接著又不動聲色地將注意力轉回。

即便對面那廝數度意圖騷擾於她,她仍舊需克制自己,以便保持良好教養,用最得體的笑容直接面對「慘澹的人生」。

但實際上……夠了,她受夠了!

她想送給對方一百顆衛生眼,大吼一聲「去死吧!你這個敢打老娘主意的王八蛋」,然後踢翻他,讓他跪在地上求饒,最後再狠狠地踩爛他的鹹豬手。

可惜啊,為了來之不易、求之不得的高薪工作,她只能想,卻不能付諸行動;即便她歸心似箭,滿腦子都是「快點離開」的呼喊。

又過了十幾分鐘,鹹經理心滿意足地放下酒杯,色瞇瞇的小眼睛開始新一輪的掃視,在陳曉意玲瓏有致的身材上看個不停,嘴裡還「嘿嘿嘿」地笑得猥瑣。

洪至威當場變了臉色,他嘴唇抖動幾下,正欲說些什麼,卻被陳曉意暗中踩了一腳。

公司利益至上、公司利益至上!洪至威在心中默念了幾遍,而後恢復理智,抓緊機會,把與合約有關的資料重新推向鹹經理,咬牙切齒地擠出話來:「關於這批辦公用品的價格,我想還有更多的商議空間,不知道鹹經理認為……」

曖昧的視線揮之不去,那種黏糊糊的感覺,讓陳曉意妝點得當的面容有些龜裂;不過,她還是乾巴巴地笑著,努力配合洪至威的「寸土必爭」。

要知道,主管早已下達命令,如果他們不能拿到讓他滿意的價格,就等著回公司挨削!她不想被主管罵到臭頭,只好忍下身心的雙重痛苦,盡量一次解決所有難題。

最後,看在有美女作陪的份上,鹹經理意思、意思地朝洪至威揮了下手,醉醺醺的樣子讓人嚴重懷疑,他究竟是怎麼混上經理一職的啊?

「就說你們公司小氣還不信,這點小錢也放在眼裡,每次都派人來討價還價!呃嗝!好了、好了,我這邊簽了名,回去就跟上面說,你們不用擔心了……呃嗝、嗝!」

總算鬆口了!

等鹹經理幾個酒嗝打完,洪至威和陳曉意的任務也圓滿完成。

「感謝您撥冗前來與鄙公司洽談,那麼有關訂單要求的部份,如有疑問,還請您與鄙公司多多聯繫,誠心期待與貴公司下一次的合作!」

陳曉意如釋重負,一邊露出發自內心的笑容,一邊默默想著,誠心期待下次我們公司換個比較正常的合作夥伴……

好不容易送走了瘟神,隱忍整晚的洪至威怒意橫生,難掩煩躁。

「真是便宜那隻豬頭了!」

陳曉意正匆匆攏起所有資料,準備一併放進公事包,方便帶走,聞言,她立即明白洪至威指的是什麼。

於是她好言相勸道:「學長,我被看幾眼沒關係的,反正也不掉一塊肉,但萬一惹惱了搞不清狀況的豬頭,我們豈不是要受連累、丟飯碗?」

本來兩人並不在同一所學校畢業,只是大學時,在一場聯誼上認識,後來吃過幾頓飯,彼此還算談得開,所以陳曉意一直稱呼洪至威「學長」,以示尊重。

洪至威吐出一口氣,「好吧,既然你不計較,那我也沒立場說什麼。」

陳曉意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糾纏。

「沒什麼計較、不計較,都只是為了工作而已;倒是學長你啊,這麼晚了,快回去吧!路上開車也要小心點。」

洪至威連忙看表。

「喔!是挺晚了,要不我送你?」

陳曉意婉拒:「謝謝學長,只是我等會兒還有要去的地方,不順路。」

洪至威趕緊表態:「我可以先送你過去,然後自己回家!」

「不行,這太麻煩學長了。」陳曉意趕緊找藉口拒絕,「而且學長的女朋友會不開心的,我搭計程車走就好。」

洪至威剛想辯白,說他現在並沒有女朋友。

但陳曉意飛快地搶先說話,讓他失去了獻慇勤的機會。

「學長,那我就先走一步!下周公司見!」說完,陳曉意踩著高跟鞋,一陣風似的捲起公事包,迅速消失在餐廳門外。

開什麼玩笑?她都暗示過這麼多次了,這個洪至威到底是想怎樣?連人家拒絕的話也聽不懂嗎?明知她羅敷有夫,居然還玩溫馨接送這套老梗,每天都滿懷希望,在同事們面前,當眾問她要不要坐他的車回家,搞得她煩不勝煩;偏偏每次都拒絕的話,又顯得她太矯情了。

陳曉意不想被人指指點點,而且現在公司裡認識她的同事,已經有人在開她玩笑了,大家都說,她的桃花運多得讓人羨慕,有空也可以考慮一下紅杏出牆。

偏偏她想得到的那朵桃花,怎麼都不肯開!至於這種爛到要掉渣的桃花,她才不願意要,誰羨慕就送誰好了!

像剛才那樣,如果她再不逃,八成就真的要擔上「紅杏出牆」的莫須有罪名啦!

陳曉意默默地在心中腹誹不已。

按理來講,長相好才桃花多,但陳曉意很有自知之明,也清楚自己相貌清秀,算是個中等美女,比起好友白樂寧的嬌艷動人,她實在沒有可以炫耀的本錢。

不過,她天生開朗,又不拘小節,有些男生就喜歡這個調調,從國中開始,直到大學畢業,陳曉意交過的男朋友至少能組成一支棒球隊;然而每次的認真對待,換來的卻都是男方劈腿,然後他們冷靜分手、她失戀買醉。

更可惡的是,每任男友都像商量過似的,統一說法,把分手的原因推到她身上,說她根本就沒用心去愛。

這個指責也太過份了吧!什麼是用心、什麼是不用心?難道一定要讓她扮「火山孝女」,整天不唸書,只絞盡腦汁去想著該如何巴結他們?

陳曉意自認真誠待人,奈何人家不真誠待她。

混到工作,總算把自己推銷出去,婚也結了、丈夫也有了,長期飯票都黏上了,就想說老天有眼,她陳曉意也終於轉運了。

誰知,爛桃花竟然還在開個不停,面對洪至威鍥而不捨的苦苦追求,陳曉意非但不覺竊喜,反而有種總也甩不開的無力感。

怎麼可以有人這麼不識趣啊?他有車是他家的事,她不想坐也不行嗎?何必苦苦相逼?

而且,今晚除了要談妥公事,還有另一項更重要的私家任務,等待她去完成。

再不去醫院逮人,她家那位敬業、樂業的認真先生,絕對會熬整晚,直接拚到明早天亮,才肯回家補眠;所以,她現在必須馬上衝往醫院,抓人回家。

眼看分針已經超過六字,陳曉意飛奔到馬路邊,伸手招了一輛計程車。

車在路邊停下,她打開車門,探身鑽進後座,旋即報上地址:「到仁心醫院,不好意思,我趕時間,請您快一些。」

司機轉頭看她一眼,見她關緊了車門,便馬上打起方向盤,「好,半小時內到達!」

車平穩地上路後,陳曉意緊繃一天的弦也鬆了下來,這才想起,明天和後天,就是主管承諾的無加班週末;太棒了!

本來,她的工作量並不很大,平時上、下班也都十分準時。

誰知道這段時間,公司忽然忙了起來,加班人數隨之增多,連她也不能倖免;所以上個月她加班的次數,甚至破了以往的總紀錄,每晚都半夜歸家,持續了長達一個星期之久。

陳曉意多少有些愧疚;畢竟丈夫的工作壓力比她大,不能在家當個賢妻沒關係,可是每天耽誤他的睡眠就很過份了。

幸而她老公最近也沒怎麼閒著,學術研討會一開就是八、九天;昨晚剛從香港回來,下了飛機,還沒來得及休息,就又替人代班,真是有夠辛苦。

想到這裡,陳曉意坐直了身。

「大叔,我中途可能要下車去買點東西。」

依某人的壞習慣,大概到現在都還沒吃晚餐,反正他只代到晚上十點,她還是先傳個簡訊、確定一下比較保險。

司機大叔應了聲「好」,又好奇地從後視鏡打量著陳曉意。

「小姐要去仁心醫院喔?我老婆前年生老麼的時候,有在那裡住過院耶!聽說他們醫院有個很厲害的醫生,叫谷什麼的,開刀比切豬肉還順手!小姐有沒有聽說過啊?對厚,他到底叫什麼名字來著……好像是谷勝?還是谷聲?」

陳曉意沉默了一會兒。

司機訕訕地嘀咕:「呃,當我沒問好了。」

這時,陳曉意緩緩開口:「谷升,升降的升,他是……我丈夫。」

耶?司機瞬間尷尬得無言了。

真是沒料到,居然這麼好死不死,八卦八到人家老婆身上了,歹勢咧!

陳曉意沒感覺似的笑了笑,從包包裡翻出手機,埋頭使用了起來。

她手指靈活,不到半分鐘就敲出一串文字,快下班了吧?晚上忙不忙?有沒有好好吃晚餐?

片刻後,手機震動,一則簡訊回覆,快了不忙還沒。

對這種簡單到甚至可以不加標點的「簡」訊,陳曉意顯然已經習以為常,她手指飛舞,很快地傳了回去,那就給你買便當好了!你先別急著走,我送過去,吃完再回家。

對方這次的回覆更簡潔,嗯。

陳曉意嘴角一翹,剛把手機放回包包沒幾秒,就聽到熟悉的短促震動聲,重新拿出手機,翻開一看,有一則新簡訊,加班?

這個問題勾起陳曉意的回憶,再度想起方纔的不愉快,她忿忿地大力按著鍵盤,要算加班就好了!被豬頭看得全身不爽,想挖人眼睛!怒!

停頓了一會兒,對方似乎經過一番斟酌才回覆:沒事吧?

陳曉意氣鼓鼓的,瞪著這則簡訊半天,突然「噗哧」一笑,怒火來得快、去得更快。

笑咪咪地輸入幾行字,主管有派人陪,他也就口頭上佔我幾句便宜,被看幾眼其實也無所謂啦!

這次簡訊傳得極快,誰陪你?可靠嗎?

陳曉意想也不想,洪學長,你應該記得,婚禮時他到過場。

陳曉意從沒把洪至威還在追求她的事情告訴丈夫,因為她覺得,這種小事會影響到夫妻感情,在說與不說之間,她選擇裝傻。

傳完簡訊,陳曉意盯著手機螢幕,等了足足有五分鐘,也沒等到另一邊回覆。

她皺眉,傳過去三個問號和一個疑惑的表情;又是五分鐘過去了,手機依然沒有動靜。

欸,怎麼了?陳曉意一頭霧水。

按以往的經驗來講,即使簡訊再無聊、內容再沒營養,谷升也會耐著性子回覆,文字雖少,卻不會無故中斷。

現在這是怎樣啊?她又沒惹他生氣!陳曉意扁嘴,覺得自己有點委屈。

雖然早習慣了自家老公的言簡意賅,但是正因為言簡意賅,有時候她真的弄不清楚他在想什麼;她轉頭,略感落寞地看向車窗外的街道。

車外燈火通明,半個小時的車程已經跑完大半,再繞兩條街,就能看見仁心醫院顯眼的白色大樓。

唉,算了!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氣,沒必要把自己弄得像個怨婦。

陳曉意自嘲地笑笑,收起委屈,也一併收妥手機。

她低聲提醒司機:「前面停一下。」然後指了指路口一家便利商店,「我買點東西,最多五分鐘就回來。」

「好。」

附近停車位很多,不愁找不到地方卡進去;司機把車緩緩停在路邊,陳曉意先付車費後下了車。

只過了三分鐘,她就拎了便當回到車上。

先前的「一時失言」讓司機不太敢亂說話,他貌似專心地打著方向盤,試著打破車內沉默:「那個厚,這麼晚了,谷太太去醫院探班送消夜?」

他是很想問幾句有關谷醫生的問題,不過當著人家妻子的面,他怎麼好意思繼續八卦?

陳曉意禮貌地笑了笑,「是啊。」

這位司機先生雖然口無遮攔,但沒有惡意,是個可愛的大叔,瞧他一直屏氣凝神、不敢吭聲,一定是認為剛才的話惹著自己了。

其實她沒有生氣,傳言只是傳言,像「開刀比割豬肉還順手」這種玩笑話,聽聽而已,沒必要當真,如果非要一心計較、認真辯白,那豈不得累死她的嘴巴啊?

更何況……陳曉意眼色黯了黯,輕撫過便當盒蓋。

更何況他們夫妻間的感情,也許並不像她一廂情願的那麼深……

站在仁心醫院白色大樓前,陳曉意一手拎著裝著便當盒的紙袋,一手抱著裝文件夾的公事包,費力地抬腕看表,十點整,谷升應該在辦公室裡等她了。

想想丈夫無故中斷簡訊聯繫的行為,頂著「谷太太」頭銜的陳曉意很無奈。

交往一年,結婚三年,四年的時間足夠她念完大學,卻不夠她讀懂枕邊人的心。

谷升不抽煙、不喝酒,身為小有名氣的外科醫生,他擁有極佳的外貌條件,可他並不花心;平時下班回家,有空就下廚幫忙作飯,輪休的時候,還會幫她收拾家務,確實是個好丈夫。

但谷升不愛說話,也沒有其他特別的愛好,沉默一整天都是常有的事;不交流就沒法溝通,總讓人摸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旁人都說,谷大醫生沉穩堅毅,像他這種不會花言巧語的男人最可靠。

只有她覺得,她家老爺性格古怪又難伺候。

哈!何只難伺候?有時候簡直讓她完全搞不清楚狀況!能把她這個嘻嘻哈哈的男人婆,磨礪成柔聲細語的小女人,算他功德一件。

陳曉意翻翻白眼,決定不再跟某個超級悶葫蘆計較。

一進醫院,陳曉意就保持低調,刻意不與任何來往的人接觸;順著樓梯爬上二樓,她沿走廊向內走去,然後在拐彎處的辦公室門前停下腳步。

「我來了。」陳曉意壓下嗓音,用手肘輕輕撞開半虛掩著的門。

院方為表示對谷升的重用,按他的要求,隔出了一間僻靜的辦公室;辦公室分小大兩間,裡面更衣、外邊辦公。

谷升的回應從更衣間裡傳出:「我在換衣服,稍等。」

陳曉意聳肩,隨手關好門,把包包和便當放在桌面上,隨即就軟骨頭似的倒進小沙發。

經過一整天消耗腦力的工作,再加上幾個小時的被迫應酬,現在的她累得不行,只想早點回家休息。

至於偷窺某型男的裸體……饒了她吧!都老夫老妻了,她才沒興趣去「窺」他咧!

說實在的,如果是幾年前的陳曉意,她絕對會扒到門邊,興致勃勃地去「長針眼」。

不過,做為外科醫生的妻子,她這幾年好歹也算耳濡目染,家裡擺的那幾具人體模型,她看了無數遍。

那身材、那肌肉,那才叫標準身材呢!

相信所有見過人體模型的人,都不會質疑這點,畢竟那些稀奇古怪的各類模型,可是按照最佳人體比例製造出來的啊!

一提到這個,陳曉意就覺得,她老公已經快變成無性別人了。

先前兩人交往的時候,她就問過谷升,如果接受治療的女性患者擁有曼妙身材,他會作何感想?

她老公當時的回答堪稱一絕:「該切除的盡快切除,要縫合的馬上縫合。」

她幫他結論,呿,都嘛是一攤骨頭肌肉和皮膚毛髮,有啥好看的!

看看,這是一個正常男人該說的話嗎?

儘管老公職業操守高,她是很開心沒錯,但他這個樣子,會不會連帶著把自己老婆也當患者對待啊?

陳曉意輕歎,使勁捶打了幾下酸痛的肩膀;不僅肩膀酸痛,臉上也有點不舒服了。

頂了一整天的淡妝,中間忙裡偷閒又補過幾次,剛才應酬那個鹹經理的時候,還沒太大感覺,既然現在已經不必再刻意保持妝容的完整,那倒不如卸去省事。

從包包裡掏出隨身卸妝包,陳曉意先解決了嘴上的唇彩,然後用化妝棉蘸了卸妝水,對著手裡的鏡子,慢慢地擦拭著臉頰和額頭。

陳曉意是敏感性皮膚,一旦妝化濃了,臉上就會像魚鱗似的,翹起一片乾皮;現在的化妝品,哪個不含化學物質?

純天然的,價格又太高,而且超高檔的化妝品,其實也沒必要去買;在公眾場合,只要別素顏示人,就算符合公司的相關要求。

簡單的一層淡妝,對陳曉意來說,已經足夠;平時在家,她想怎樣就怎樣,只要自己老公不嫌棄,誰能管得著?

一分鐘內搞定卸妝問題,陳曉意心裡還挺得意的。

淡妝有什麼不好?不僅上妝快,卸妝更快,回家敷一下面膜、好好睡一覺,明天早上,絕對就又可以容光煥發、精神百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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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12 01:59:45
第二章

滿意地放下鏡子,陳曉意把幾隻小瓶子重新塞回包裡,正想回頭,問問更衣室裡的谷升,他到底要換多久的衣服,就聽身後突然傳來低沉的嗓音:「別垮著肩膀,坐直。」

陳曉意聞言,立即就像聽到訓導主任的訓話一樣,反射性地併攏兩手,放到膝蓋上,挺直腰桿,作正襟危坐狀。

背後似乎有人輕笑了一下,聲音很小,陳曉意幾乎沒抓住;隨即,一雙白得不自然的手從背後環抱住她,一股淡淡的、混雜了消毒水味道的男性氣息籠罩下來。

陳曉意這才反應過來,她頓時放鬆脊背,向後一靠,將自己的身體倚上丈夫的胸膛,「換好衣服也不說一聲,看多久了?沒聽人家講,女人卸妝的時候,男人不能在場嗎?」

對於妻子滿腦子的歪理,谷升向來不置可否;他沒有回答,自顧自地按摩起陳曉意的肩膀。

適中的力道,讓陳曉意舒服得幾乎想像貓一樣,在沙發上打滾磨蹭;她眸光閃動,張開食指和拇指,頑皮地丈量這雙手的長度,孩子氣十足。

不一會兒,原本還在陳曉意肩上的手,悄悄轉移了陣地。

手的主人很賴皮,一旦黏住就撥不掉,而且還伴有幾分挑逗的意味,在她身上敏感的地帶,若有似無地輕撫著。

「累了?」

「……嗯,是有點。」

陳曉意心不在焉地回應著,全部精力都集中在那雙手的動作上。

兩人不再說話。

谷升低頭,在陳曉意的頸邊輕吻。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答案不言而喻。

耳畔的溫熱氣息,讓陳曉意的身子有些顫抖,這種感覺太過熟悉,熟悉到她不願反抗。

算起來,他們也有一個月沒好好親熱了,但是,在醫院辦公室就「那個」的話,好像不太好吧?

「別鬧啊,你還沒吃晚餐呢!」陳曉意小聲提醒,同時不忘抵抗某人毫無來由的即興發作。

儘管她的反抗實在微弱,可語氣裡夾帶的警告,還是讓谷升稍收斂了一下。

不過收斂也只是暫時的。

就當陳曉意鬆了一口氣,卻忍不住有些悵然若失的時候,忽然被攔腰抱起,天旋地轉間,她在沙發上的位置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呃!」陳曉意吞吞口水,艱難萬分地抵禦著來自谷升的侵襲,「便當還……你……」

谷升只用一句話,就堵住了她的嘴巴:「我不餓。」

陳曉意「唔唔」幾聲,徹底淪陷,仰頭接受谷升的親吻。

感覺到她的軟化,谷升握住她腰肢的手鬆開,摸索上她的衣襟,一顆一顆,解去她套裝上的扣子。

衣衫捲起,細白的肌膚也一點點裸露出來。

陳曉意握住谷升的手,微微喘息。

「不行,這是你的辦公室……」

谷升恍若未聞,舔舔陳曉意的下巴,抽出手,輕輕撫摸她的前額,讓她再度舒服得想變成貓咪。

他另一隻手也沒有閒著。

粉色的內衣被剝開,富有彈性的乳房失去束縛,歡樂地跳躍出來;俏立於頂端的花蕊已然綻放,那柔媚的樣子,落進了谷升的眼中;微涼的嘴唇隨即覆上其中一抹嫣紅。

陳曉意緊咬牙關,忍住即將衝口而出的呻吟。

她總算還保持著最後一絲理智。

即便谷升的辦公室位置偏僻,卻也難保有人湊巧路過,若克制不住,曖昧的聲音就會傳出門外;雖然夫妻間的歡愛純屬正常,但醫院人多口雜,讓人聽到了,總是不太好。

可是谷升並不體諒她的隱忍。

他重新吻回陳曉意的紅唇,輾轉吸吮,吻了一會兒,他又低了頭,小口、小口地啃咬起她頸間的白皙肌膚;原本正四處點火的雙手,此時則配合著嘴唇的進攻,一點點褪去礙事的短裙,摩挲上陳曉意腿間的敏感。

感覺到妻子的些微抗拒,谷升也不著急,反而迅速把隔在兩人之間的屏障盡數抽除,然後賣力地愛撫起她的身子,讓她逐漸失去反抗的意識,臣服於他,沉溺在他所營造出來的愛慾情潮之中。

陳曉意迅速繳械。

面對谷升的執意引誘,她無力抵擋;實則是,她愛他,根本不能抗拒他的親近。

看著懷中女子越發迷濛的眼神,谷升眼裡漸漸泛出奇異的神彩;他撫慰著陳曉意,為她除去最後的猶疑,然後俯身,將她納入自己的羽翼。

這是他的妻子!谷升憐愛地想著,忍不住要給她更多、更多。

以溫柔的力道輕托起陳曉意的細腰,谷升將頭湊到她的腿間,用已經火熱的嘴唇,吻上那嬌美的花瓣,啃噬著其間的柔嫩,並把舌尖探進正緩緩向外流瀉花蜜的穴口,壞心地舔起花穴裡面的小核逗弄著。

「嗯、嗯……別……啊!」陳曉意渾身顫抖,細細的呻吟逸出嘴角,雙手抵著谷升的肩頭,卻無法確定到底是該把他推開,還是該順從自己的意願,讓他的唇舌更深地探入、更用力地攪動。

在谷升的挑撥下,小小花穴裡不斷流淌出泛著陣陣香氣的蜜液;陳曉意把持不住,腿心處的搔癢與空虛讓她難過不已,想夾緊雙腿,但卻被谷升更為用力地扳開。

細細描繪身下人兒的曲線,谷升眼中露出濃濃的愛意與依戀,把自己火熱的堅挺,覆上那抹嬌嫩的柔軟,讓兩人的身體緊密結合。

忍耐地停頓了幾秒鐘,在確定陳曉意已經有了充足的準備,可以接納自己之後,谷升才慢慢地擠進她的花穴。

隨之而來的快感衝擊著最後的理智,谷升簡直無法抑制,尚未完全進入的堅挺,此刻不再遲疑,兇猛地使勁插進了嬌嫩花穴的最深處,就著裡面豐沛的蜜液,狠狠地抽插起來。

「啊!輕、輕點……嗯,啊啊……」

恍惚之中,陳曉意感覺自己被深深填滿,猛烈的進攻讓她禁不住濕潤了眼眶,小聲告饒。

求饒的話語並沒有讓谷升收斂,埋在體內的粗壯狠狠撞擊著陳曉意,強勢而又有力,為她帶來了幾近滅頂的歡愉,逼得她尖叫不已。

一股說不清又道不明的巨大愉悅,撕扯著她的身體、刺激著她的神經,令她喜極而泣,讓她無法控制自己,大聲呻吟起來;她忘記了矜持、忘記了一切,只聽到耳邊傳來谷升的粗喘。

夜色漸深,甜膩動人的輕吟和時斷時續的低吼,伴著晚風,從窗內悠悠飄出。

陳曉意的週末雙休,就以一場酣暢淋漓的歡愛為起始,拉開了序幕。

週六,早上九點半。

光線透過窗戶,照到床上的一團棉被山上。

棉被山蠕動了幾下,從中舒展出一條光滑的手臂,接著,另一條同樣白皙的胳膊,也伸了出來。

棉被山下鎮壓著的,正是昨晚「忙」到半夜,才得以回家休息的陳曉意。

愛困地揉揉眼,陳曉意剛從被子裡露出了臉,立即呻吟起來,用手遮住這一片大好陽光。

好刺眼!

就算附近沒有高樓大廈,不怕被人看到臥室裡的情況,可是陽光這麼強,刺得讓人眼睛痛;那個缺心眼的男人,居然沒幫她拉上窗簾?

算了,指望她那不懂情趣為何物的丈夫,還不如指望未來一百年世界大和平,反正像這種體貼妻子的小常識,他從來沒學過,以後大概也不想學。

但是,他們兩個昨天怎麼回來的,陳曉意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甚至連自己什麼時候暈過去,她也不太記得了。

唉,這沒節制的家夥,就不知道該回家,先洗乾淨,然後再上桌待宰……呃不,是上床休息嗎?

陳曉意在心底無聲哀嚎。

她實在弄不清谷升為什麼會突然發情,像個急色鬼似的把她拆吃入腹,但他們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相處模式,語言上的溝通少、肢體上的溝通多;陳曉意猜不透谷升的心思,而她的心思,谷升從來都不用猜吧?

默默地歎口氣,陳曉意翻個身,卻沒看到那個害她筋疲力盡的罪魁禍首。

明明前一天晚上還很激情,但第二天早上就沒了人影,她對此早已習慣;手臂揮舞了兩下,毫不意外的,在床頭找到一張紙條。

凝神看過去,陳曉意頓時又好氣、又好笑。

紙條上只有三排留言,簡單到極點,字體中規中矩,一如某人貌似中規中矩的性格,有事去醫院,下午回家,不必為我準備午餐。

末尾,乾淨利索的落款躍然紙上,谷升留。

哇咧!他還「谷升留」?最好是能把他本人一起留下!

陳曉意啼笑皆非,滿臉詭異表情,把丈夫「愛的留言」在空中翻來倒去,看了好幾遍,也沒發現什麼新大陸。

她歎氣,又開始摸索起自己的手機;記憶中,昨晚她睡眼惺忪,硬撐著進了家,在倒頭呼呼大睡前,應該隨手把手機放枕頭下面了。

摸了好半天,陳曉意才在一角找到她的手機。

翻開一看,她頓時傻眼,沒電了。

「可惡啊!」越想多懶一會兒床,越不能如意!

拖著酸麻的雙腿,陳曉意從床上蹭到床下,在包包裡找到備用電池換上,接著開機。

開機音樂結束後,主畫面顯示,隨即,一長串未接來電迎頭襲來,爭先恐後地擠滿了她的視線,其中,有來自洪至威的八次來電,以及谷升的一次來電。

洪至威的來電,全在昨天晚上十點左右,大概是在關心她有無順利到家;陳曉意不想讓他有機可乘,所以也不打算回電。

翻到谷升的來電,卻是早上九點打來的。

有什麼急事,能讓他在工作之餘,還要特意殺過來擾她清夢?

陳曉意太瞭解谷升了,既然他能撥這通電話,那就代表著他沒在忙工作。

她記得很清楚,臨去香港前,谷升申請了三天休息;現在,他出公差回來,假期也開始了吧?

真是的,一個本該在家好好享受休假的人,去醫院能有什麼重大貢獻?除非他真把醫院當自己家開的了。

一般而言,只要休息,陳曉意絕對不會思考與工作有關的事情,因為那樣太累,平時就已經在不斷地加班,好不容易熬到個清閒日子,不盡情享受一番,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但她的丈夫明顯與她不同,這樣的人,該算得上是工作狂了吧?就說他們醫院真的很好運,能有這麼敬業又負責的醫生。

撩開遮住眼睛的髮絲,陳曉意拿著手機,甩甩短髮,回撥了過去。

電話很快接通,完全無法與「柔和」二字搭上邊的嗓音淡淡傳來:「醒了?」

「剛醒,昨晚實在是太晚……」陳曉意及時煞車,停止敏感話題,「嗯,找我有事嗎?還是說,你打算晚餐也不回來吃了?」

谷升輕笑,「我今天不當班,只是把這次的會議資料整理歸檔,然後和主任討論一下,不會花很多時間。」

陳曉意也笑,「難得啊,谷大醫生!那好吧,我給你留晚餐,不過,如果你回來得晚,我可就要把你那份飯菜,全部無償贈送給小黑哥了。」

小黑哥,乃隔壁鄰居家的純種薩摩耶,大名「拿破侖。波拿巴」,聽起來威風凜凜不假,但大家都嫌拗口難念,反倒是「小黑哥」這個名字深得人心;為此,取大名的男主人十分鬱悶,取小名的女主人則十分歡喜。

相處幾年,類似這種夫妻間的輕鬆對答,陳曉意當然可以信手拈來。

不過前提是,要在谷升心情不錯的時候才行。

薩摩耶十分乖巧,天天都陪主人在社區裡蹓躂;即使谷升並不熱衷於鄰里交往,也知道妻子口中的「小黑哥」是誰。

嘴角的笑意逐漸擴散,他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一聲,以防自己的冰山形象受損。

「好了,我保證我能在晚餐前回家!那麼,現在可以說正經事了嗎?」

「咦?」懷疑的腔調拿捏得古怪,「我以為,我們剛才已經在談論正經事了。」

想到接下來要說的內容,谷升就凝住了臉,笑容也隨之消失。

「今天早上,媽打了通電話給我,希望我們明天中午能過去吃飯。」谷升放緩了語氣:「我很抱歉,但是曉意,我們真的很久沒去探望過她老人家了,所以,你看能不能……」

「啊,我明白了。」

失望透頂,並不足以表達陳曉意現在的心情。她的心幾乎是在一瞬間,就跌落谷底。

「放心吧!我心裡有數,會盡量配合你的,而且,我哪次讓你為難了呢?」

簡短地說了幾句話後,陳曉意就與谷升互相道了再見;無奈地放下手機,因為放假沒加班的那點點開心,似乎全都隨著這通電話而消失。

雖然十分不想面對現實,更不想面對那刁鑽刻薄的婆婆大人,但來自丈夫的要求,她哪次沒圓滿完成?

沒錯,自從嫁給谷升之後,她就一直立志要做個善解人意又進退得體的好妻子,應對婆婆什麼的,對於她陳曉意來說,不在話下!

把手機放回口袋,谷升默默地揉揉眉心,靠在樓梯間的牆上思考著。

儘管剛才妻子在電話裡答應了他的請求,還說明自己願意忍讓,但可想而知,明天仍然要面臨一場大挑戰。

母親極其挑剔,即便是柔順溫和、勤勞能幹的大嫂,她也能從中挑出不足;而並不符合母親心中「好媳婦標準」的曉意,在她老人家面前,那就更是不順眼到極點了。

何況他們結婚三年,曉意一直沒懷孕;儘管他解釋過無數遍,他們只是想晚一點要孩子,可是母親總認為,問題出在曉意身上。

谷升知道,讓妻子與自己一同回去,這是件強人所難的事情,但他父親去世得早,母親一手把他們兄弟兩個帶大。

因為工作的原因,他本來就很少有空探望母親,現在好不容易有了時間,總不能罔顧母親的意願,拒絕這來之不易的團聚。

母親已經很不喜歡曉意了,如果在這種情況下,還不帶著她一起去,恐怕會為曉意招來更多的責難,與其這樣,還不如讓曉意稍微委屈一下。

只用十秒鐘時間就敲定了心中所想,谷升恢復一貫的從容,表情冷淡地走出了樓梯間。

迎面碰上幾個抱著病例夾,正協助醫生查房的護士,谷升一如既往,淡淡地點頭致意,並沒有特別關注她們。

然而這幾個護士在他走過去之後,似乎竊竊私語著什麼,還暗中對他指指點點,好像他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不僅不能當面質問,甚至連私下議論都要避人耳目。

谷升表情不變,心裡卻有些奇怪。

這種感覺,從他今天一踏入醫院就有了;難道最近有發生什麼怪事嗎?還是說,昨晚和曉意在辦公室裡的……

饒是谷升這般喜怒不形於色,在回想起昨晚發生的那起「意外」時,也感到有些難為情。

不過,妻子羞怯難當的樣子,向來是他樂於看到的,雖然他從沒把這個樂趣告訴任何人,包括他的妻子,陳曉意。

但谷升可以肯定,即便自己和曉意的親熱行為被人發現了,大家也不該是這種詭異的反應,頂多就是曖昧地調侃幾句,還不至於像這樣,用一臉難以置信的鄙夷,悄悄地打量、議論。

錯覺吧?應該是錯覺。

谷升面色如舊,一路目不斜視,到了院長辦公室,將會議記錄放在辦公桌上,「馬主任讓我把這些記錄送來,說是您要過目。」

院長戴上了老花眼鏡,笑咪咪地說:「啊對,是我跟他要的,還麻煩你送來了……謝謝你啊!小谷。」

聽了院長對自己的稱呼,谷升眼角抽了下,卻沒有說什麼,因為他知道,老頑童似的院長,根本不會因為一、兩句抗議而改變。

既然任務已經完成,谷升覺得自己也沒必要繼續留在院長辦公室,於是他欠了欠身,準備離開。

但院長卻在後面喊住了他:「等等,先別走,我有事要問你。」

谷升疑惑地轉身,不明白院長有什麼事情要問。

推推眼鏡,院長似乎很難啟口一般,斟酌再三之後,才輕聲問道:「你和曉意,最近怎麼樣了?」

谷升揚眉,沒有回答;用這種問題開頭,一聽就知道接下來的對話不會太妙。

果然,院長接著就開始語重心長了:「曉意人很好,小谷啊,你可不要辜負了人家!」

出於愛才心理,院長曾邀谷升到家裡去過幾次,身為谷升的妻子,陳曉意也在被邀之列;她的識大體和知進退,給院長一家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尤其是院長夫人,更是對陳曉意讚不絕口。

因此,當院長聽到醫院裡那些流言蜚語時,首先想到的就是該怎麼提醒谷升,可是被提醒的人,顯然還不清楚院長到底在說些什麼。

被院長突如其來的話語弄得莫名其妙,谷升皺了皺眉,「我辜負她?」

院長眉頭皺得比他還深,「我直接說好了,你和陳美茹醫生是怎麼回事?別人都傳得繪聲繪影,說你們有……咳咳,有不正當的關係。」這種話,讓他一個老人家問出來,真是……

這回,谷升終於弄清楚了,他一臉不可思議,「陳美茹?這又和她有什麼關係?」

院長和谷升的父親是老同學,也算是看著谷升長大的,自然瞭解他的脾氣;現在聽他的語氣,再看看他的表情,心裡就有了底,原來小谷真不知道,那這件事一定有誤會。

院長重新思考了一下,「不明白也沒關係,看樣子應該是大家誤會了;是這樣的,最近一段時間,我聽到了不少傳言,說你和陳醫生有曖昧……別激動,先聽我說完。」院長揮手,讓谷升暫時不要插話,「你呢,和陳醫生是大學同學,不知怎麼的,她唸書時對你有好感的事情,被我們醫院裡的一些人打聽到了,而她當初調職的時候,又偏偏選中了我們醫院,所以大家在懷疑……這樣,你明白了嗎?」

谷升乾脆地說道:「不明白。」

院長為難了,「我都把話說得這麼清楚了,你怎麼還不明白?」

「我很不明白。」谷升不客氣地指出,「念大學的時候,我們的確是同學,但我不認為這就是理由;我和她只是普通的同事,再不然,也就只比別人多了一層同學關係而已,其他一概不成立。」

院長忽然很想擦汗,「可是今天早上,我剛聽到『二陳爭谷』之類的亂七八糟的話……」

真實情況遠非如此,院長之前也聽過一些不好的傳言,但都沒有今早這麼過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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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12 02:00:11
第三章

「嗨,知道嗎?據可靠消息,谷醫生昨晚替陳醫生代班,交接班的時候,兩人在谷醫生辦公室做……嗯,你們清楚的,就是那種不該做的事情。」

「真的假的?谷醫生和他妻子感情不是挺好?你可別亂傳。」

「當然是真的!昨晚啊,有當班護士路過谷醫生的辦公室,然後聽到裡面竟然傳出女人的呻吟!她怕被人發現,所以沒敢多聽,不過據她說,那聲音很耳熟,軟軟的、又低又細,確實很像陳醫生的聲音。」

「不會吧!可是這也太……谷醫生的妻子好可憐!」

「呵,早說陳醫生對谷醫生有意思了!夫妻感情好又怎樣?家花不如野花香嘛!」

「就是說!陳醫生和谷醫生又是同學,以前說不定還交往過呢!這種事情,不好講啦!畢竟他們更有共同語言,不是嗎?」

「沒錯、沒錯,谷醫生那麼帥,換成是我,我也願意貼過去啊!」

「得了吧!就你?人家連正眼瞧都不瞧你一下,還好意思說這種話咧!也不想想,那個陳美茹有多漂亮、多優雅了!」

「就是因為她優雅知性,才沒想到她是這種人;其實更沒想到的還是谷醫生,明明冷漠得要命,跟緋聞絕緣體似的,他竟然也會被誘惑成功……」

「這年頭的男人,沒一個是可靠的,只能說,即使這個男人是谷醫生,也避免不了。」

由於小聲交談中的護士們被人喊走,所以對話只到此為止。

這也說明,谷升之前感覺到的異樣,並非他的錯覺,只不過,院長並沒有把這些話告訴他。

雖然年紀大了,記性也漸漸不行了,但這麼驚天動地的大消息,院長還不至於這麼快就忘掉;如果當時有證據可以證明谷升的清白,他也就不會大費周章,特意用話試探谷升了,就是因為沒證據,他才需要好好詢問。

谷升對這些事情居然毫不知情,雖然事先有點心理準備,但聽到後,還是感到有些意外,不過,這倒也在院長的意料之中。

畢竟谷升是什麼樣的人,院長很清楚,他從不在乎別人的評價,更不可能去特意探聽那些傳言。

可是有些事情,並不是採取不解釋、不理會的態度,就能順利平息下去的,往往,大家會覺得這是當事人的默認,默認別人所說全部屬實;所以,院長覺得自己必須要說點什麼,來稍微點醒一下谷升。

萬一真的被流言擊中,到時候,後悔都來不及。

「最近這幾天,這一類的流言似乎傳得特別厲害,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你還是自己解決吧!我可不明白你們年輕人在想些什麼。」

院長思量再三,最後也只是輕飄飄地拋出了這麼一句話,明擺著要讓谷升自己去頭疼。

一番勸導下來,谷升聽得直發愣,但看他暗中惱怒的程度,卻越來越嚴重;谷升向來很少明確表示喜怒,所以像現在這樣,已經快到他的極限。

院長默默低頭,看了一會兒會議記錄,也沒再繼續剛才的話題,只隨口勸了谷升幾句,又告訴他,這種流言根深蒂固,很難澄清,讓他自己多加小心,免得再被人抓住話柄,然後就讓他先回去了。

離開院長辦公室,谷升筆直地站在門外的走廊裡,不知自己是該生氣,還是該無奈。

平時,除了看在同事和同學的面子上,幫陳美茹代過幾回班,他和陳美茹並沒有特別相處過,即便代了三、四次班,再加上同事間的正常往來,一起在醫院的餐廳吃過幾頓飯,但他和她的交流,也僅限於探討工作問題,沒有其他。

這樣也能被說閒話?那些人的八卦力量,究竟有多大啊?

谷升忽然覺得,自己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了。

但是沒關係,不管別人怎麼說,只要妻子相信他就好,他是什麼樣的人,沒有比妻子更清楚的了,曉意不會因為這種傳言,就失去判斷力。

在谷升看來,自己與妻子的關係十分融洽,殊不知,他心中的夫妻標準,與陳曉意心中的標準,其實大不相同。

揉了揉緊鎖的眉心,谷升決定,在報告完香港醫學會議的內容後,盡早回家,省得待在醫院裡,一不留神就又製造出奇奇怪怪的緋聞,供人傳播了。

在和谷升結婚前,陳曉意是個不注重合理飲食的人,垃圾食品和刺激性食物,都是她的最愛,有時候上課比較趕,她經常有上頓沒下頓,若碰上趕作業,一日三餐隨便打發就算完。

但自從結婚之後……好吧,她早說過了,她一直在立志做個好妻子。

既然是好妻子,那就不能忽視家人的身體健康,想要健康,首先必須保證三餐營養均衡;家裡有個當醫生的丈夫,她這個做妻子的,可就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隨心所欲了,最起碼,谷升在家的時候,餐桌上至少得有一葷一素,這才算是日常生活飲食。

且先不論工作如何繁忙,閒暇之餘,總要特意分出一些精力,以便時刻關注家人,這恐怕就是已婚女子與單身女子之間的最大差別了。

已婚女性陳曉意,當然也不例外。

因為起床時間實在太晚,早餐真的沒辦法補上了,所以陳曉意起床後,只啃了兩片土司,喝了一杯牛奶。

接下來,陳曉意花了兩個小時,把客廳和臥室打掃了一下;用過的拖把和抹布,都不是很髒,這令她十分欣慰,看得出來,醫生愛乾淨的習慣,在谷升身上得到了很好的展現。

稍事休息,陳曉意就開始打掃廚房了。

扔掉冰箱裡過期的飲料,拿出已經失去水份的乾癟黃瓜和花椰菜,陳曉意覺得,這些還不算什麼,因為她竟在櫥櫃裡發現了幾包泡麵。

抓著其中一包泡麵,陳曉意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明明廚藝也不差,為什麼非要吃這種東西啊?

將家裡大致收拾了一遍,陳曉意沖了個澡,又把散落在臥室裡的衣服,一件、一件撿起來,通通塞進洗衣機,準備明天起床後,再清洗這幾件皺巴巴的衣服。

簡單吃過午餐,陳曉意就拎了籃子、抓起錢包,向離家最近的市場進軍。

這段時間,他們夫妻一個忙著加班趕工、一個忙著醫學會議,真的很久沒坐在一起吃飯了。

週末的菜市場,總是十分熱鬧,陳曉意與一群歐巴桑擠了半天,好不容易才衝出人群;清點過籃子裡的幾樣青菜,發現該買的都買全之後,她轉了個方向,跑回市場入口去選海鮮。

選了一條活蹦亂跳、看起來就很新鮮的魚,又挑了幾隻螃蟹,最後再撈了兩尾龍蝦,陳曉意的填補冰箱空缺之行,終於落下帷幕。

回到家,陳曉意就開始收拾這堆戰利品。

說起來挺慚愧,雖然自家母親作飯很好吃,但她壓根沒學會半點皮毛,單獨在外面租公寓的時候,要嘛叫外送,要嘛去餐廳,偶爾下幾次廚,也只是燒水泡麵。哥哥還曾經笑話過她,說她連自己都餵不飽,根本就沒辦法抓住男人的胃。

誠然,廚藝高低並非衡量一個女人成功與否的標準,可是一旦結了婚,夫妻間的生活正式運轉,陳曉意忽然覺得,天天用外賣解決民生大計的辦法,真的已經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丈夫工作忙,有夜班不說,還常常追加手術,不能指望他按時回家;而陳曉意的公司,雖然也會有加班,但畢竟只是偶爾碰上,更多時候,她還是快樂的朝九晚五上班族。

正因為這樣,結婚後沒多久,工作性質相對比較輕鬆的陳曉意,主動攬起了廚房事業。

當初的她,儘管沒有做出類似「把糖當成鹽、把醋當醬油」的豐功偉業,可炒出來的菜,還是相當差勁;煮飯誰都會,只是水要放多少的問題,但炒菜就很難講了,除了天份,陳曉意想,也許她還需要一點點勤奮。

然而谷升從沒有抱怨過什麼,陳曉意後來才知道,谷升的廚藝並不比她媽媽差,可他一直都會認真吃完她作的每一道菜。

現在想想,也許就是這麼一份不經意間的溫柔,打動了她的心,從那時起,她就被他迷住了吧!尤其像谷升這樣不懂柔情的人,這種不經意間的溫柔,才越發顯得彌足珍貴。

一邊挑揀著菜葉,陳曉意一邊沉浸於往事的回憶之中。

有時候她連自己都覺得,世界之大、無奇不有;早些年,在沒嫁人前,可能就是打死她,她也不會相信,自己有一天竟然能心平氣和地坐在廚房裡,為別人洗手作羹湯,雖然這個「別人」不是別人,而是她的丈夫,但也足夠她無法想像的了。

大學時期張揚的性格,現在全被磨圓;一直以來的失戀記錄,也在婚後擺平;曾經的天不怕地不怕,也變成了隱忍退讓。

她現在,渴求著愛情、期冀著幸福,卻又不斷猜疑,茫然若失。

真沒想到,她也會有今天;那意氣風發、敢想敢做、戀愛不成就散夥的女生,藏到那裡去了?努力想想看,還有什麼是屬於她的呢?

似乎從結婚之後,「陳曉意」這三個字,就開始慢慢蛻化,與過去的二十多年所代表的含義,完全不同了。

是什麼改變了她?空間、時間,還是……某個特定的人?

不知道。

也許是希望寄托得太多,作繭自縛,所以才患得患失。

放棄追尋所謂的答案,陳曉意收回思緒,專心忙碌著手裡的洗菜工作。

如果從上個月算起,唔……他們果然有很長時間沒在一起吃飯了,不如多作幾道菜,就當是補償之前她加班時,對自家丈夫的小小忽視吧!

海鮮做什麼好呢?剛買的螃蟹不錯,可是那兩尾大龍蝦也確實很優,不過谷升的話,好像還是更喜歡清蒸魚……哎呀,真苦惱!

要不然就把自己洗乾淨,放在桌子上?

陳曉意玩笑一般地這麼想著,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青菜進盆,清水刷洗,把清理乾淨的魚和螃蟹一字排開,放在砧板上,等待下鍋清蒸。

現在的她,對自己的廚藝可是很有信心呢!

谷升一進家門,就聞到廚房裡飄出來的菜香味。

換好鞋,把衣服順手掛在衣架上,谷升走到廚房門口,肩膀靠在門框上,靜靜地看著妻子在廚房裡忙碌。

抽油煙機的聲音很大,而谷升關門的聲音又很小,所以到現在為止,陳曉意都還沒發現丈夫已經回來了。

唇上掛著一抹微笑,谷升就這麼靠在門口,看著陳曉意。

兩人結婚後,一起生活的最初半年裡,他幾乎每天都要品嚐妻子的糟糕手藝。

憑良心說,那時候陳曉意炒出來的菜,真的很難吃,即便谷升對菜色並不挑剔,卻也不得不承認,他的新婚妻子,確實沒有作飯的天賦。

但她很努力,積極地向岳母學習經驗,菜譜記了兩、三本,擺上桌子的飯菜,無論是賣相,還是色、香、味,每天都有進步。

直到現在,她的廚藝已經可以媲美大廚了,而且還一併把他的胃口養刁,害他每次在外面吃飯,都會無比懷念老婆的家常菜。

比如說最近這個月,曉意連續在公司加班,每次他心抱期望,感覺她會在家裡作好了飯菜,坐在桌邊等著自己,但回家後卻發現,家裡冷冷清清,別說可口的菜餚了,甚至連她本人都不見蹤影。

這種現實與期望的巨大反差,讓谷升頓覺失落。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只要一聽到妻子那元氣十足的聲音,他就能平復心中的煩躁。

陳曉意在公司的工作,因為性質比較清閒,持續加班的情況鮮少出現,所以谷升已經習慣了一進家門,就能看到妻子的身影。

儘管出於無心,但這段時間,陳曉意加班頻率的確很高,這讓谷升累積了不少情緒;而妻子與別有用心的男人共進晚餐,這個認知,也讓谷升突然產生了名為「嫉妒」的陌生情緒,哪怕那只是出於工作需要。

谷升知道洪至威,倒也不是他記性特別好,而是在他和陳曉意的婚禮上,那個家夥滿臉沮喪,彷彿他參加的不是婚禮,而是葬禮。

任何一個有點頭腦的人,都能看出,洪至威的那種表情,就叫作「失戀後的沮喪」。

別人結婚,他卻失戀;喜宴過程中,在敬酒的時候,面對美麗的新娘,他笑得比哭還難看,想也知道他失戀的對象是誰,反正不會是新郎。

所以昨晚,谷升才會失控。

不過,偶爾失控一下也沒什麼不好,只是失控的地點,確實有些欠考慮了。

谷升一邊在心裡反省著,一邊揚聲提醒:「我回來了!」

頂著抽油煙機「轟隆隆」高分貝的抽風聲,陳曉意扭頭,微笑著問道:「這麼早?」

即使在早上的電話裡,谷升說自己會在晚餐前到家,但陳曉意本以為,那也該是在天黑之後了,沒想到剛下手炒第一道菜,他就回來了。

「嗯,該報告的事情都處理完了,主任說接下來的部份,他自己可以處理,所以我就提前回來了。」谷升捲起袖口,走進廚房,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被抽油煙機蓋住,「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

陳曉意也不跟他客氣,以一家之「煮」的名義,下達指令:「蔥沒了,幫我剝根蔥;飯已經煮好了,在電鍋裡保溫,我還多加了幾片香腸……等等!那兩個碗是新的,要先洗過才能用,剛才我只洗了這幾個盤子。」她說著、說著,逐漸換了另一種語氣。

「你知道嗎?今天我收拾冰箱,那裡面的菜,居然還是我半個月前買回來的!還有啊,家裡什麼時候買了泡麵了?你出差開會之前的那個星期,到底怎麼回事?我不在家吃飯,你完全可以自己作飯,不用管我;外面的東西也不知道乾淨不乾淨,泡麵吃多了對身體又不好!我在想,是不是我太勤勞了?結果讓你養成了偷懶的壞習慣,連自己吃的飯都不想煮了……」充滿了生活氣息的質問,像事先打好草稿似的,被陳曉意念叨得流暢自然。

一邊指使著人、讓人家為她賣力幹活,一邊還要念叨著、嫌人家偷懶;陳曉意並不覺得自己的話有什麼錯誤,因為事實正是如此。

而且,她太清楚了,就算把嘴巴磨破,眼前這個沉默寡言的男人,也不會捧場地多回應幾句。

果然,谷升默默地從冰箱裡拿了兩根蔥,剝完後,洗乾淨放在砧板上,接著,他沖洗了一遍碗筷,又把電鍋的插頭拔下來,打開鍋蓋,盛了兩碗白飯。

這一連串事情忙下來,他總共只在把碗筷擺到桌上的時候,說了一句話:「……你不在家。」

陳曉意關掉抽油煙機,正巧聽到這句話。

上帝!聽聽吧,這是什麼話!難道妻子不在家,丈夫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以此為藉口,實行「君子遠庖廚」的政策?

陳曉意啼笑皆非,把最後一盤菜端了出來,放在桌上。

「不能因為我不在家,你就不注意自己的身體。」把谷升喜歡的菜排到他面前,陳曉意拉開椅子,認真地教育某醫生,「你是醫生吧?『要好好保重身體』這樣的話,還需要我再多說嗎?」

谷升瞥她一眼,「一個人吃飯沒意思。」

丈夫的話,讓陳曉意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滿口歪理!我不在家,你乾脆連衣服也不要洗好了!」明明有把衣服都洗掉,難道偷懶也可以分出不同種類來?

谷升抿抿嘴,「你加班辛苦。」所以,如果沒人洗衣服,你會更累。

是哦?聽你在鬼扯,能洗衣服就不能煮飯啦?這根本沒差嘛!

陳曉意沒把心裡話說出來,只是解開圍裙,掛在椅背上,然後坐下來,準備開飯。

忙了一個下午,再加上早餐和午餐都沒吃太飽,她確實有點餓了,抄起筷子,她詢問般地看向谷升,「開飯吧?」

谷升點頭,也拿起了筷子。

兩人同時開動,很快,餐桌上就安靜得只剩下咀嚼聲。

吃完飯,谷升率先起身,收拾好餐桌,把碗筷碟盤全都放進洗碗槽裡。

飯後洗碗一般都是谷升在做,但陳曉意知道,男人洗碗並不是谷家的傳統,因為她的婆婆,是個很保守的傳統婦女,據說從沒讓丈夫和兒子做過家務。

每次回去吃飯,總是谷家兄弟在客廳裡聊天,作飯洗碗、掃地擦桌這樣的事情,當然就由自己和大嫂包攬了,反正她們妯娌不能驚動婆婆,不然會被她老人家嫌棄,所以只好自力救濟。

但在自己家,陳曉意才不在乎這些。

有人願意作飯,就要有人負責洗碗,這樣很公平,至於什麼「男人不可以做家務」,那都是胡扯!這都什麼年代了,還有這種思想,太可笑了。

陳曉意悠哉地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起了電視,任由丈夫在廚房裡,面對一堆油膩膩的碗盤,孤軍奮戰。

不能說她不心疼丈夫,但家務不分工完成的話,會很累的,她可不是閒閒在家的全職太太,也沒能力包攬家裡所有大小事務。

不一會兒,谷升就從廚房裡走了出來;他向來不看電視的,所以在和陳曉意說了幾句話後,就直接一頭鑽進書房,研究最新一期的醫學雜誌去了。

不用加班、不用考慮業績,陳曉意覺得這樣的週末真是再好不過;既然已經下定決心,要好好享受這個週末,她就選擇性失憶,沒骨氣地忘掉惹人心煩的事情,把明天覲見婆婆大人的事情,完全拋到腦後。

該怎麼說呢?逃避現實可不是好習慣;但是陳曉意才不會承認,自己這是在逃避現實。

手裡拿著遙控器,從前到後把所有的頻道都輪了一遍,卻總也找不到喜歡的節目,只能違心地隨便選了一臺,看起某部最近受到熱烈討論的愛情偶像劇。

有一段時間沒看電視了,不過很明顯,這些肥皂劇仍然秉承著苦情悲戀的老梗;俊男美女的組合、狂灑狗血的劇情、煽動人心的臺詞,教人看過一遍就不想回顧第二遍。

陳曉意打個呵欠。

電視裡的男女主角正抱頭痛哭,而電視外的她,卻昏昏欲睡;昨晚沒休息好,今天白天又忙了好久,她現在有點體力透支的感覺。

踢開拖鞋,把身體蜷縮起來,陳曉意成團狀靠坐在沙發裡面,逐漸放空了自己的意識。

而谷升看完一本雜誌後,就回到臥室洗過了澡。

擦著頭髮走進客廳,谷升看見一臉倦容的陳曉意,就像打瞌睡的小動物一樣,整個人都窩在沙發裡,下巴支在膝蓋上,眼睛一眨一眨,似乎隨時都能進入夢鄉,也不管電視正源源不斷地向外傳出聲音。

谷升看了看掛在牆上的鐘,還不到九點。

騰出一隻手,從陳曉意手裡拿走搖搖欲墜的遙控器,谷升輕歎著,上前把電視機關上,「曉意?睡這裡會著涼的。」

陳曉意迷迷糊糊地抬起頭,滿臉呆滯,「哦,知道了……」

谷升眼色一深,把擦頭髮的毛巾隨手扔開,彎了腰,仔細看著陳曉意那泛著粉色的面容。

她再這麼迷糊下去,會讓人誘拐她去做壞事的啊!

谷升不動聲色,又一次提醒陳曉意:「你穿得太少,在這裡睡容易著涼,想睡覺的話,到床上去比較好。」但這次的問話,嗓音裡卻明顯帶有幾分哄騙的味道,「今天很累了吧,還要不要洗澡?」

陳曉意揉揉眼睛,表情依然很呆,「哦,洗澡……今天洗過了……」嗯,不行,眼皮好像越來越重了,好困……已經不想說話了,不要吵……

只顧犯困,陳曉意根本沒有發現異常,少言寡語的谷升,忽然變得多話起來。

聽過她的回答,谷升挑了挑眉角;見陳曉意絲毫沒有挪離沙發、回屋睡覺的意思,他也不想再多費口舌。

已經洗過了嗎?那正好。

他動作輕柔地抱起陳曉意,同時,再度為手上的重量而皺眉不已,究竟是她太輕,還是他臂力過人?

幾步繞過沙發,谷升抱著陳曉意走進臥室,把她放在了床上,然後又扭開了床頭燈;但他沒有立即拉來棉被,為她蓋好,而是轉身出門,把客廳裡亮著的壁燈關掉,這才回到臥室,往床上順勢一躺,壓上了陳曉意的半邊身體。

在谷升打開床頭燈的時候,陳曉意就已經有些清醒了,現在被谷升這麼一壓,她緩緩地皺起眉,慢慢伸出手來,摸了摸谷升那頭細碎的黑髮,小聲咕噥著:「嗯……還沒乾透……」

「沒關係,頭髮一會兒就乾了。」谷升唇角噙著一抹極細的笑意,反握住了陳曉意的手腕,俯身咬上她的耳垂,「不過,既然你醒了,那我們就來做點有意義的事情吧!」

陳曉意剛剛有點清醒的意識,就被谷升的話給驚得又發起愣來。

什、什麼叫「有意義」的事情?不會是,她心裡猜想的那種,「這樣又那樣」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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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趁她正發著愣,谷升迅速作了判斷,低頭吻住她的嘴唇,讓陳曉意最後一絲反抗的能力,也隨著這個吻,而消失殆盡。

沐浴後的谷升,身上還穿著浴袍,此時的他,浴袍領口微開,不經意間,就流露出一種別樣的誘惑;他眼中閃著幾分情慾的色彩,但更多的還是認真與小心,像是在對待心愛女子一般,生怕她受到半點委屈。

陳曉意呆呆地看著他,差點忘了呼吸。

雖然知道丈夫不會愛上自己,可她依然為這樣的谷升,感到心跳加速;兩人在一起也不是第一天了,但陳曉意每次都感到很害羞,她知道這樣顯得很矯情,但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就像現在,只要被谷升稍稍觸碰到身子,陳曉意就會漲紅了臉,閉上眼睛,一副受盡欺負的小可憐樣;如果他的手向下撫摸,那麼她全身都會變紅,還附帶輕微的顫抖,看上去似乎很害怕,卻又能從她的表情裡面,挖掘到她內心隱約的期盼,簡直矛盾極了!

谷升正喜歡她的這種矛盾。

濕熱的唇舌,在陳曉意的頸間一帶而過,來到她裸露在衣領外的鎖骨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啃咬起來;手掌闖過障礙,伸進單薄的居家服裡,在玲瓏有致的曲線上游移不定,彷彿充滿魔力一般,燃起了叢叢火苗。

有時,他的手指還會輕撓她光滑的皮膚,好像在為她搔癢。

但這個動作,反而逼出了陳曉意的細碎呻吟,身上泛起一股戰慄,這讓她不得不拱起身,躲避著他的手指,以求不再承受這樣的折磨。

「嗯……很癢……」陳曉意眉心緊蹙,兩手無力地抓著谷升,試圖叫他停止騷擾,還她一個安穩的睡眠環境,「不要,我真的想睡了……」

谷升嘴角微彎,順應她的意願,挪開了四處作亂的手掌;陳曉意剛想鬆口氣,谷升挪開的手就轉移陣地,襲上她腿間的柔軟。

「唔!」陳曉意低呼著,腿間傳來的真實觸感令她睡意全無;睜大了眼睛,她驚詫地看向谷升。

她沒料到谷升會這樣,原本她以為,他只是看她睡得早,所以想逗逗她,畢竟從前天晚上出差回來,直到現在,他都還沒有真正地好好休息過。

而且自從結婚以來,他們夫妻在床事上,一直都是理性對待,儘管每一次,都會讓陳曉意臉紅心跳不已,卻也很少像這兩天似的,那激烈和頻繁的程度,讓她都隱隱感覺到,有種徘徊在失控邊界的嫌疑。

谷升明白陳曉意在驚訝什麼,但他卻不準備放過她,即使知道明天還要去母親那邊,谷升依然想任性一次。

對,只要一次就好。

谷升邊這麼想著,邊抽回手來,先褪去了陳曉意的衣褲,然後在她越發吃驚的眼神中,又扯掉了自己身上的浴袍,露出結實的胸膛。

陳曉意眼前一暗。

就這麼一暗的工夫,谷升的身軀已經完全覆蓋在她的身上,兩臂支撐在她的身旁,遮住了大半的燈光。

陳曉意嘴唇一動,剛想說些什麼,但脫口而出的,卻是一聲嬌媚的呻吟:「嗯啊……」

因為谷升含住了她的乳尖,正用力吸吮著;左手扶住纖細的腰肢,右手則婉蜒而下,一路挑弄著她的敏感地帶,勾出她潛藏在體內的熱情。

衝擊而來的快感,迅速佔領了陳曉意的大腦。

結束了這個綿密的親吻,谷升撐身坐起,一手挑弄著陳曉意的腿根,讓她放鬆下來,一手則輕柔地分開她的雙腿,手指探進她的私處,撥開兩片豐美的花辦,找到那誘人的花蒂,磨人心弦地輕攏慢捻起來。

陳曉意繳械投降,僅存的矜持,終於消失在他的進犯之下,細碎而又微小的抽氣聲,也變成了悠長甜膩的呻吟。

「啊!啊……啊……」伴隨著谷升手上動作的加快,陳曉意的身子也劇烈顫抖起來。

她無法抗拒這種致命的歡愉,哪怕她清楚地聽到了自己發出的聲音,可卻早已無暇為之害羞,因為她全部的精力,都集中在谷升的手指上。

細長的呻吟聲,混合著短促的喘息,緩緩地在臥室裡迴盪著,煽情極了。

谷升面色平靜如常,彷彿並不為這曖昧流淌的情潮所動,但仔細觀察他的表情,就能發現,他眼中醞釀著深沉的慾望,額角也逐漸滲出了幾滴滾圓的汗珠。

艱難地移動著探入陳曉意體內的手指,谷升感覺到,她的花穴正緊縮著,並且已經開始向外湧出滑不溜手的蜜液。

但這種程度,仍不能讓他滿足。

拇指使勁地欺負著突出的小核,反覆按壓揉擠,食指則深深刺進花穴,刮弄著花徑四周的內壁。

在看到身下的妻子面帶哭意,紅了眼眶,哽咽地看著自己時,谷升不由得低了頭,用鼻尖輕輕磨蹭著她的肩窩;這親暱的舉動,讓陳曉意忍不住縮了一下肩膀。

「曉意、曉意……」谷升小聲呢喃著她的名字,安撫著她的情緒,「別哭,很快就會讓你舒服的。」

陳曉意帶著哭腔,聲調不穩地哀求著:「不、不要……不要這樣,求、求你了……我受不了啊……啊……」

面對妻子的求饒,谷升恍若未聞,手上的動作不僅沒有停止,反而加深了速度和力道。

死咬著下唇,陳曉意克制住自己的尖叫,全身的敏感神經,好像在一瞬間盡數集中在這一個地方,她劇烈地抽搐著,連腳趾都繃得緊緊的,以此抵抗那即將到來的極致快感。

誰知,谷升似乎不打算就此放過她,他抽出手指,卻沒有進一步的動作,這惡劣的舉動,讓陳曉意又一次紅了眼眶。

被甩在半空、不上不下的滋味不好受,陳曉意睜開眼,淚珠在眼眶裡滾動;她下意識地微微噘起嘴,不滿的神情躍然臉上。

這樣的陳曉意,足以擊垮谷升所有的理智。

原本只是想稍微逗弄一下她,沒想到現在卻讓自己變得難過,看著妻子略微扭動的翹臀,谷升毫不猶豫,順從身體的渴求,將早已腫脹不堪的慾望,抵上了那春水氾濫、正不斷收縮著穴口的私處。

陳曉意知道,接下來將要面臨什麼,她同樣清楚,自己不能、也不願再進行抵抗,她喘息著,拚上最後的力氣,抓住谷升的胳膊,「你、你還沒……」

谷升聽懂了她的顧慮。

俯身吻上她胸前的一朵花蕾,谷升只用簡單的三個字,就打消了陳曉意的遲疑:「安全期。」

然後,他一挺腰,把自己的粗壯深深地埋入她的體內,與她緊密結合。

幾乎同時,兩人一起呼出了滿足的歎息。

「啊……嗯嗯……」陳曉意蹙眉,嗚咽著,難過地扭動著身體,因為之前,她嬌嫩的花穴就承受了谷升手指的搗弄與抽插,瀕臨滅頂的快感聚集在體內,尚未完全消散,所以這次谷升還沒聳動幾下,她就即將奔上高潮。

箍住身下人兒的纖腰,谷升刻不容緩地進出著,腰臀律動起來,每一次抽插,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似的,狠狠搗入花心的最深處。

如果不是被事先握緊了腰肢、讓她在原地無法動彈,恐怕陳曉意現在早被這強悍的力量頂到床邊了。

灼熱又狂野,谷升要她的方式,總是這麼強悍有力;出於慾望的本能進攻,佔據了絕對的主導地位,而溫柔的呵護與緩慢的歡愛,則顯得十分稀少。

在這種強悍的進犯下,陳曉意重新抽泣起來,那雙被水潤濕的眸子,帶著驚人的誘惑力,這種委屈難過、不知所措,卻又絲毫沒有反抗意圖的表情,讓谷升幾乎不能容忍。

緊抿著嘴角,谷升任性地掠奪著屬於自己的甜美。

猛攻著身下的嬌軀,任由陳曉意細聲哭叫,卻絲毫不曾停止,因為谷升知道,如果現在停下了,她的哭喊才會更加嚴重。

腿心裡氾濫著濕潤蜜流,侵犯著蜜穴的粗壯堅挺,被緊致地包裹起來,前進後退都十分艱難;朱紅的嘴唇微張,逸出甜蜜嬌吟,雪白的肌膚泛起紅潤的色彩,高聳的雙乳晃漾著美麗的波浪。

這一切,都讓谷升血脈賁張。

眼中流轉著奇異的光芒,谷升用力撞擊著身下嬌軀。

「嗯、嗯……啊啊……」如同陳曉意無法抵抗谷升的進犯,她同樣沒辦法讓自己停止這嬌媚羞人的呻吟,除了谷升,她腦中再也容納不下其它。

陳曉意渾身發燙、汗水淋漓,彷彿身上起了火一般,要將她整個人都燒成了灰燼,「啊!啊啊……嗯……」

一聲聲宛如小貓撒嬌的吟叫,勾起了谷升更深的情慾,他粗重地喘息著,啞聲呼喚她的名字:「曉意、曉意……」

又濕又滑的汁液,滋潤著他的碩大,在那堅挺碩大深淺抽插的同時,花徑外也在不斷發出令人面紅耳赤的「滋滋」水聲。

腿間傳來的美妙感覺,讓陳曉意拱起身,無助地叫喊著。

擁緊覆在自己身上的男人,淚水擠出眼眶,落在了枕頭上,陳曉意閉著眼睛,掛在谷升腰間的雙腿無力地垂著,任由谷升擺弄。

埋在花穴裡的昂揚腫脹,速度越來越快、力量也越來越重,狠狠地撞擊著她的深處。

短而急促的低吼聲過後,谷升在陳曉意的身體裡激射出白濁的精液,溫熱的氣息拂過秀氣精緻的面容,谷升低喘著,與她一起迎來了極致的歡愉……

翌日清晨,向來安靜的谷醫生家裡,很早便傳出了洗衣機的攪動聲。

唉,說起來,這天底下,可能真的沒有什麼問題,會比婆媳關係更難解決了!

身為一名光榮的已婚人士,陳曉意如此想道。

其它女性婚後如何處理婆媳關係,她是不瞭解,但她家的婆婆,確實是個無法討好的狠角色。

谷媽媽思想老舊、行為保守,會因為陳曉意的短髮而嘮叨半天、會因為陳曉意沒當全職太太而生氣;經常逮到雞毛蒜皮的小事,就一狀告到谷升那裡,非要說兒媳婦不夠孝順不可,有幾次甚至還叫谷升快去離婚,口口聲聲要兒子換個「懂規矩」的老婆。

倒不是說陳曉意喜歡跟長輩唱反調,相反的,她其實挺有長輩緣,平時和長輩們的關係都很融洽,偏偏一遇上愛找碴的婆婆,她就束手無策了。

聿好谷升也知道自己母親的毛病,所以一直都沒責怪過陳曉意什麼,還幫她在母親面前說說好話,雖然這些好話也不怎麼管用。

是了,婆婆對自己那根深蒂固的厭惡,哪能因為谷升的幾句好話,就迅速改變呢?

陳曉意使勁地揉搓著衣服,心裡有些不平。

可惡!昨晚的睡前運動太激烈了,雖然只有一次,可仍然耗去不少精力。

她不禁懷疑,如果再像這樣,繼續不知節制下去,那她這把不堪「重任」的老骨頭,到底還能支撐多久?她家老公的精力真是可怕,不愧是可以連續手術十幾個小時,都能面不改色的知名外科醫生啊!

陳曉意一邊感慨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一邊把洗好的衣服放進臉盆裡,準備掛到曬衣架上去。

她有心多賴一會兒床,只可惜,她今天還要去覲見谷家老太后,去晚了,肯定又要被安個「懶婆娘」的罪名,而且洗衣機裡的髒衣服,有些必須挑出來手洗,所以她不能不早早起床,趁週末這點空閒時間,把該做的事情全部做完。

陳曉意正在陽臺上晾著衣服,就聽谷升在客廳裡,模糊不清地說了句什麼;她回頭看了一眼,發現他在接聽手機,不是在和自己說話。

不一會兒,谷升走到陽臺門邊,對陳曉意說:「有個病人掛號動手術,院長不好拒絕,所以安排到今天下午了,下午我們早點回來。」

陳曉意把最後一件衣服掛好,拎起盆子,似笑非笑地打趣道:「哇,谷大醫生業務很繁忙喲!不是說,可以有三天的休假嗎?前天晚上的那個忽略不計,昨天白天貢獻給醫院,今天下午又要披掛上陣啦?」

谷升知道她沒惡意,只是習慣性地喜歡調侃他。

該怎麼說呢?據陳曉意本人講,用言語調戲親近的人,這算是她生活的樂趣之一;當然,前提必須是,「親近的」人。

谷升對這個形容詞很滿意,被當成親近的人看待,他心裡很高興,所以既沒表示反對、也沒表示同意,等於變相縱容了她的某些語言和行為。

不過,即便陳曉意說得口乾舌燥,他也未必會有什麼反應就是了。

就像現在,陳曉意話剛說完,谷升就接過她手裡的盆子,在她臉上親了一下,然後施施然離開陽臺。

看著谷升的背影,陳曉意摸摸臉上被親到的地方,眼睛都笑彎了。

其實她聽出谷升話裡的意思了,既然下午臨時加了一臺手術,那麼就必須早些趕回醫院,為手術進行準備。

每次到婆婆家,陳曉意總和谷升一起開車過去,谷升一走,她也勢必得走,不然也沒人專程開車把她再送回來;婆婆是個小氣的人,才不會輕易讓她花錢搭車,為了省油,哪怕失去一次教育兒媳婦的機會,婆婆也會要求谷升帶她一起回家。

也就是說,今天至少可以早回家半天,不必在婆婆那邊吃完晚餐再走了。

這個大好消息,無疑讓陳曉意為之振奮不已,她開心地拍著手,高興得就差沒在原地旋轉起舞了。

但很快,她就平靜了下來。

為人子女,經常因為工作而無法探望母親,谷升心裡也不好過。

陳曉意看得出來,自家丈夫對婆婆的老舊觀點也頗有微詞,但血濃於水,即便再怎麼不認可老人家的想法,那畢竟是他的母親,而且還是含辛茹苦,把他拉拔成人的第一功臣,再怎麼不講道理,也還是可以忍耐的。

不過陳曉意也知道,婆婆每次都不遺餘力地打擊她,關於這點,谷升對她抱有很深的愧疚感,他已經在用自己的辦法,盡量緩和她們婆媳之間的關係了,雖然成效並不大就是了。

比如這次,他明明可以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拒絕院長安排給他的手術,但為了讓她盡早逃離婆婆家,他硬是犧牲自己與母親的團聚時間,成全了她。

那個彆扭的男人啊,連關心都這麼隱晦!

陳曉意微笑著,看看時間,差不多也到了該出發的時候了。

把昨天就準備好的幾樣禮物,通通堆放在門口,接著回到臥室,換下居家服,換穿了一套合身又方便做事的毛外套。

十五分鐘穿戴整齊,陳曉意跟在谷升身後,走出了家門。

谷升的母親住在城郊的花園小區裡,房子的戶型和樓層,都是由谷升的哥哥谷棟選定的。

谷媽媽年紀大了,又不想和兒子、兒媳一起住,非要買處屬於自己的「房產」;谷家兄弟當然最瞭解他們的母親,知道她確實不適合與小輩們住在一起。

所以兄弟二人,一人拿了一部份的錢,再加上谷媽媽自己的積蓄,買下了這間房。

從陳曉意和谷升現在所住的公寓,到谷媽媽所住的小區,如果沒遇到上、下班高峰期,那麼開車只需一個小時便能抵達。

谷升和陳曉意出發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所以一路順暢,幾乎沒怎麼出現塞車的問題。

「啊,這條路最近剛修過呢!」指著車窗外寬闊的路面,陳曉意肯定地說。

「上次來的時候,路邊還有一家賣光盤的小攤,這次那個小攤沒有了,而小攤後面的那棵樹,也被砍掉了。」她有些遺憾,「修路是很好,可是那些樹,就因為根太深,沒辦法移走,所以只能被砍除……」

谷升貌似認真地關注著路面情況,好像沒有聽到妻子的感慨,但他其實有出分神來,接收陳曉意所謂的「自言自語」。

只不過,他僅負責收聽,不負責補充,除非有回答的必要,他不會主動接話。

忽然,一陣鈴聲響起,是谷升的手機在響。

谷升把車靠在路邊的停車線內,然後接聽了電話。

陳曉意正忙著對比這次與上次的變化,所以也沒怎麼在意,到最後,她忽然聽到谷升說了句:「好的,我會盡快趕到!」

「怎麼了?」陳曉意抽回視線,心裡有個不好的猜測,「難道醫院裡有需要動手術的病人,正等你過去主刀?」衷心希望她的猜測是錯誤的,不然……

谷升收起手機後,點了點頭。

然後他所說的話,又滅掉了陳曉意最後一絲希望,「早上要動手術的病人,情況似乎不太好,雖然還有意識,但隨時都會大出血昏迷;家屬點名讓我馬上過去,我必須現在就走。」

只一瞬間,原本心情不錯的陳曉意,忽然就變得心情很差。

不喜多言的丈夫,居然賞臉給她這麼長的解釋,絕對只是出於愧疚,因為他即將把她獨自丟下,讓她一個人去面對難纏的婆婆。

明明,已經說好要一起的……

並且,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在半路被他扔下,讓她去完成想做的事情了吧?

比如過年的那次,爸爸請他們回家吃年飯,谷升就在快到她家的時候,掉頭回了醫院。

還有一次,她難得有機會,可以和他過一次生日,但當弄不清情況的谷升看到蛋糕、終於想起這是她生日的時候,他還來不及對她說一句「生日快樂」,就被馬主任一通電話,臨時喊走,她等到飯菜都涼透了,才等來他一則簡訊,我晚點回去,今天晚上別幫我等門了。

像這樣的情況,真的是多不勝數;然而身為醫生家屬,陳曉意怎麼可能連這點覺悟都沒有?

強按下心頭湧上的失落感,她大義凜然道:「你快去醫院吧!」

谷升一愣,卻別開了臉,目不斜視地看向前方,「我把你送到小區門口,然後再回醫院也不遲。」

陳曉意卻說:「不用了,還是病人要緊啊!」

這次,谷升用一種連陳曉意都看不懂的眼神,定定地瞅著她。

被他瞅得心裡發毛,陳曉意當機立斷,「別耽誤時間!你不是常說,病人的病情最不能被延誤嗎?」頓了頓,她又趕在谷升開口前說:「至於我,搭車或者步行過去都可以,反正剩下的這段路也不長,你不用擔心。」

她嘴上說得倒是好聽,但心裡卻在想,嗚,不是路長路短的問題好不好!嗚嗚,自己居然也做了一回聖母嗎?嗚嗚嗚,可不可以不要?

可惜的是,谷升收回了視線,只思索了一秒,就迅速作出判斷,「那好,手術大約三個小時就能完成,下午我就來接你;對了,幫我跟媽解釋一下,省得她老人家擔心。」

交代完畢,他打開中控鎖,讓陳曉意下車。

哭喪著臉下了車,陳曉意不忘提醒谷升:「路上開車小心點!哪怕只是為了可以安全抵達,你也不能不好好保重自己。」

谷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點點頭。

等谷升的車子消失在車水馬龍的路上之後,陳曉意抱起腦袋,哀歎連連。

她一邊埋怨自己的愚蠢,一邊又悲歎接下來將要面臨的大危機。

怎麼辦?這樣會被婆婆抓住話柄的吧?一定會吧?肯定會吧?必定會的吧?

但這也沒辦法啊,誰教她老公是醫生,而且是個外科醫生,更何況還是個有名的外科醫生!臨時加臺手術,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問題在於,可不可以不要在這種要命的時機,卡出這麼一臺要命的手術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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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12 02:01:00
第五章

當陳曉意滿身狼狽地出現在谷棟面前的時候,谷棟正站在防盜鐵門邊,一手拉著門把,一手抱著他最小的兒子,驚訝無比地看著她。

瞧她的表情,活脫脫像是有人欠了她八百萬沒還似的,不知情的,還以為她是上門來討債的呢!

谷棟不禁脫口而出:「弟妹,你被人追殺了嗎?」

陳曉意煩躁地扯了扯凌亂的短髮,「大哥,風涼話先放一邊,說正經的,我剛被人搶劫了,包包裡面放了錢和手機,這下全都沒了!幸好家門的鑰匙沒放在那裡面,不然我會直接報警,然後再衝回家,馬上換扇防盜門!」

谷棟好心建議:「換門什麼的倒是不需要,只要換個鎖就足夠了。」

陳曉意一聽炸毛了,「教、授!」

谷棟投降,「好好好,不鬧你了,你先進來吧!你大嫂出去買醋了,一會兒就會回來;媽到超市去排隊搶購特價白米,可能要再過一個小時才會回家,你該慶幸你這副狼狽樣,沒被她老人家目擊到,不然肯定又有你受的了。」

一聽到婆婆不在家,陳曉意高懸著的心終於放下。

「小升呢?他怎麼沒來?」谷棟左右沒看到弟弟,有些好奇。

「他?他來不了了!」遷怒,絕對的遷怒。

陳曉意滿臉氣憤,惡狠狠地扔下這句話,一步踏進大門,在門口換了鞋,就拖著沉重的步伐走進洗手間,洗乾淨手上擦傷處滲出的血漬,然後站在鏡前,開始仔細打理自己,必須要在婆婆回家前,把自己重新收拾乾淨才行。

當她再次出現在谷棟面前時,已經比剛才整潔多了。

谷棟把已經睡著了的兒子放在沙發上,低聲問道:「有沒有受傷?」

「嗯,一點小傷,我剛才處理過了,不礙事的。」陳曉意也小聲回答著,「大嫂什麼時候回來?媽沒有抱怨我來得晚吧?」

谷棟失笑,都什麼時候了,竟然還在擔心這種事情?

但大體上,他還是可以猜出陳曉意在想什麼,「放心,我們剛來,媽就出去了,等你大嫂回來,我們一起編個時間,幫你圓過去就好了;現在,你不妨先說說,小升到底幹什麼去了,怎麼你被人搶,他卻不在?啊對,你手機掉了,要不要我手機借你,打通電話給小升?」

這位教授安撫人心的本事,確實又提高了不少;陳曉意怒火微降,長歎一聲,「別打擾他了,他現在應該在準備手術,這種事告訴他,只會讓他分心。」

無論客廳的壁燈壞掉,還是浴室的龍頭漏水,只要谷升不在家,哪件事不是陳曉意一個人解決的?

週末休息,谷升經常會意外被安排手術,更多的時候,病人病情不容延緩,他必須隨傳隨到;一臺手術下來,不知道要花去多少時間,而主刀醫生往往都是疲憊不堪,雖然谷升的體力不錯,但他也不是鐵打的。

除非這些上述問題先讓谷升發現了,否則陳曉意從來不會把這種家務小事,留給他去處理。

所以現在陳曉意認為,她不能讓谷升為了這點小事而分心;雖然自己被搶劫時,本該在身邊的丈夫卻不在,讓她感到有些難過。

唉,如果不是谷升中途趕醫院,也許就不會被搶劫了呢?

不過也不能這樣想,手術總歸是需要他的,她也不能強求谷升去決定急診手術的時間啊!

儘管是陳曉意自己讓谷升離開的,但一旦發生這種不好的事情,她還是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了;消沉地坐在沙發一角,她整理了一下思路,把自己剛才的遭遇,簡單地跟谷棟講了講。

因為谷升把她放下來的地方,距小區確實不遠,所以陳曉意認為也沒必要再搭車了,還不如多走幾步路。

誰知道走著、走著,快到小區門口的時候,後面忽然撞上來一個人,抓了她的包包就想跑。

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當街搶劫,陳曉意對此很火大。

她眼捷手快了一回,又從那人手裡把包包搶回來了,想當然爾,對方繼續搶奪;但陳曉意竟也不服氣,當場就神勇無比地生出一股氣勢,與搶匪拉鋸了起來。

由於她平時就疏於鍛煉,體力和臂力都比較有限,所以拉扯的過程中,她被搶匪推了一把,摔倒在地,包包最終還是被搶走了;幸虧她穿了雙平底鞋,不然絕對會扭到腳。

即便如此,她摔倒後,還是擦傷了手,傷勢倒不嚴重,只磨掉了一小層皮。

「居然有這種事?」

谷棟一臉「你很荒謬」的表情。

聽完陳曉意的敘述,他不敢恭維地說道:「遇上這種事,一般的女孩子,應該都是大聲尖叫,找別人幫忙吧?萬一那個搶匪有刀怎麼辦?你怎麼跟他硬碰硬?」

陳曉意咬牙,「可是當時附近一個人都沒有,我還能怎麼辦?等人過來了,那混蛋也搶完包包跑掉了,尖叫還有用嗎?」

谷棟無奈,知道她說的也是實情。

「那你也不應該冒險。」面對這個昔日的得意弟子,谷棟的教授模式不自覺啟動,「危險無處不在,你又不是小孩子了,以後不能再這樣子了啊!」

「知道了、知道了。」陳曉意嘴裡答應著,「那我被搶的事,就別告訴媽了,我不想被她當成笨蛋。」

有些頭疼地揉揉後頸,她臉上露出了些疲憊的神色,「還有就是,谷升今天臨時加了急診手術,聽他的意思,恐怕是沒辦法趕過來吃午餐了,所以,大哥,請你好歹看在師徒一場的份上,伸手拉我一把,謝謝!」

谷棟沉吟,「嗯,我盡量。」

聽到這種不負責的回答,陳曉意只覺得,自己的心情更加低落了……

過了沒多久,谷棟的妻子便回來了。

在親切地與陳曉意打過招呼之後,她就與丈夫谷棟大概商量了一下,選了個讓陳曉意不至於挨罵的抵達時間。

稍後,谷媽媽也回來了,一看到陳曉意,果然問起她是什麼時候到家的;谷棟和妻子很有默契的幫腔回答,總算讓陳曉意暫時度過了第一道難關。

三個人都長吁一口氣。

接著,谷媽媽又問:「那阿升為什麼還沒來?」

在聽說小兒子因為臨時的手術,而無法與家人團聚後,谷媽媽當即沉了臉色。

「緊急手術?是喔,緊急手術緊急得連休假的人都能被拉走,醫院到底是有多缺人才啊?」

陳曉意苦笑著,連連點頭。

真難得啊,婆婆居然也有與她觀點一致的時候。

不過,谷媽媽話鋒一轉,炮口就架到了陳曉意的脖子上,「我兒子確實優秀!但是我兒子忙,為什麼兒媳婦也忙?忙得你們連生孩子的時間都沒有了?」

陳曉意馬上立正站好,恭敬地聆聽婆婆訓示;婆婆逮住機會就想教育她,想讓她盡快變成「二十四孝好媳婦」。

這種事情,她已經習慣了。

真、的、已、經、習、慣、了!

且不管陳曉意是不是真的習慣,倒是坐在一邊的谷棟聽不下去,覺得母親的話題轉移得實在是太硬了,於是想幫弟媳辯解幾句。

「媽,不只小升一個,大多數的外科醫生都很忙,有時候半夜會診,或者急診手術什麼的,一通電話打過去,不管是在睡覺還是在吃飯,都必須要用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至於孩子什麼的……」

「哼!」

被長子打斷了話,谷媽媽不高興地拉下了臉,哼了一聲,扭頭瞪了谷棟好幾眼。

孝子谷棟立即閉緊嘴巴。

堂堂大學教授,在老母的威嚴之下,也只能乖乖靠邊站。

遞給陳曉意一個「你自求多福吧」的眼神,谷棟自覺地退到一旁,不敢再觸犯家中太后的權威。

因為心懷不滿,谷媽媽的話也變得難聽起來。

「女人嘛,要工作做什麼?有男人賺錢就好!曉意啊,不是我這個做婆婆的說你,你啊,就是因為有工作,才像現在這樣,什麼事情都做不好!你說你一個月薪水能有多少?還不如像你大嫂那樣,辭了工作,回家專心做個守本份的太太!有野心的女人,要怎麼顧好家?你看看,要不是你有工作,夫妻兩個人整天比著忙,你也不至於和我們家阿升結婚三年,還沒懷過一次孕!」

這番話令陳曉意臉上的表情險些扭曲起來。

呼!不能怒、不能怒;不可怒、不可怒。

陳曉意一邊勉強地陪著笑臉,一邊在心裡暗暗想,不生孩子這種事,要怪也該怪你兒子,是他一直在避孕,和我有什麼關係?我何其無辜!我也想要孩子,可他就是不肯給,那我能怎麼辦?我自己一個人上哪懷一個來?難道要讓我去一個個戳爛他的套套嗎?

夫妻間重要的就是信任與坦誠,陳曉意才不想用這種手段,懷上谷升的孩子。

但這些話,就算借給她十個膽子,她都不敢在婆婆面前說出半個字來。

那邊,谷媽媽還在念叨。

這邊,谷棟夫婦已經抱起睡醒了的兒子,悄悄朝陳曉意投去同情與加油的目光了。

如果谷升在場,谷媽媽也不會這麼直接,最多也就指桑罵槐個幾句,藉此消消心頭之氣,順便打擊一下這個左看右看都不順眼的小兒媳婦。

谷媽媽思想十分保守,她總覺得,女人就該在家裡,侍奉丈夫和兒子;所以她一直對小兒媳婦不太滿意。

看她大兒媳婦,多好啊!不僅能在家照顧丈夫,還肯多生孩子,不像現在的女孩一樣,為了保持什麼身材,就不肯懷孕生子!女人不生孩子,就跟女人不留長髮一樣,像話嗎?那還能算是女人嗎?

所以,陳曉意那頭時尚俏麗的短髮,同樣入不了婆婆大人的法眼。

一頓排頭吃下來,陳曉意被修理得金光閃閃。

最後,她還是不得不和大嫂一起,擠在狹小的廚房裡作午餐;至於谷棟的兒子,則由疼愛他的奶奶照顧著,在客廳裡和他親愛的爹地玩積木。

過了一會兒,谷家太后駕臨御膳房,親自監督工作。

據太后陛下講,為了考核媳婦們的廚藝,每次大家一起回來吃飯,都要由她們下廚,以便隨時測試牠們的手藝有沒有退步。

「如果連像樣的飯菜都作不出來的話,那可真是枉為女人了!記得曉意以前就是不會煮菜,現在倒是好多了;如果曉意能定下心來,像你大嫂那樣……」以下又是好幾百字的長篇大論。

既尷尬又抱歉地對陳曉意笑了下,對於婆婆的言語,谷棟的妻子脾氣再好,每逢這種糟糕情況,也感到相當無奈。

她明明是為了孩子才辭退工作,為什麼到了婆婆口中,就變質了呢?

陳曉意回贈她一個安撫的笑容,表示自己根本就不會介意這種小事,但額上亂跳的青筋,還是出賣了她現在的情緒。

啊!要忍耐、要忍耐;要堅持、要堅持。

聽著婆婆大人的「女人經」,陳曉意笑咪咪地露出了一口幾乎快被她咬碎的白牙;她決定,忍無可忍,就……

呃,上帝保佑,她還是繼續忍著吧!

吃飯的時候,谷媽媽依然在碎碎念,但這次她念叨的內容,明顯與之前有所不同了。

「上次去阿升他們醫院看病的時候……你們不知道,我都聽到了!我們阿升有多受歡迎,聽說和一個叫什麼美茹的……哎唷!曉意,你也別嫌婆婆我多嘴,你啊,還是辭掉工作,多把心思放在家裡吧!要不然你該怎麼抓住男人的心……」

結果還是三句話不離主題,不管說辭如何變化,依然是想讓陳曉意辭去工作、專心顧家。

在谷棟夫婦的擔憂中,陳曉意笑容燦爛。

哦?什麼美茹嗎?那一定是陳美茹了。

因為丈夫谷升的緣故,陳曉意也去過很多次仁心醫院,常聽到谷升和陳美茹這個名字一起出現;有一回她還聽人說什麼「二陳爭一谷」之類的,本來她也只是一笑置之。

沒想到現在的版本,已經升級到這種程度了。

滿面笑容地看著坐在上位的婆婆,陳曉意腦子裡的神經,正「劈哩啪啦」地一根根斷掉。

不生氣、不生氣,她怎麼可以對長輩發脾氣呢?

尤其這個長輩,還是谷升的媽媽、她的婆婆,她說得不對的地方,就當聽不見,不要跟她計較就好。

何況她都已經答應過谷升了,不能跟他媽媽起衝突,哪怕忍出內傷,也不能對著老人家發火啊!可是,她已經忍耐不住了!笑臉稍稍崩壞一角。

就說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極品」的老太婆啊?到底是怎麼回事?谷棟和谷升他們兄弟兩個,看起來也沒什麼問題,為什麼他們的媽媽竟會是這樣的人?這到底是延長了的更年期,還是異化了的老年癡呆癥?

陳曉意的腹誹還沒來得及化成實體炸彈,就有人已經先她一步,控制住這即將陷入大混亂的局面了。

「媽!吃飯的時候,能不能不要再說這些了?您是長輩,也該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辭!」

母親絮絮叨叨的話語,連谷棟這個好好先生都聽不下去了。

一方是他從小尊敬的至親、一方又是他本人認可的弟媳,以往,明明是母親在無理取鬧,但他卻不能替陳曉意說話;然而這次,母親的話,已經不是「過份」就能形容的了。

難道她看不出小升對曉意隱藏的深情嗎?真的想讓他們以離婚收場嗎?

長子難得一見的火氣,與強硬堅定的制止,終於讓谷媽媽暫停了話題,她愣愣地抱著碗,看著有些陌生的谷棟,「你……」

谷棟挾了一筷子菜,放進她的碗中,「媽,吃飯。」

接下來的後面這半頓,飯桌上的烏煙瘴氣,總算稍微停止了。

吃完飯,陳曉意和大嫂兩人在廚房裡善後。

谷棟心不在焉地看了幾眼電視,又趁母親不在客廳,悄悄走進廚房,卻發現陳曉意眼眶有些紅,而妻子正勸解著什麼。

陳曉意會哭的原因,他當然知道,不管是誰,在聽過那些話後,都會生氣;特別是這次,母親的確說得太過份了。

谷棟歎了歎,很抱歉地說道:「曉意,不好意思啊!又讓你聽到這樣的話了。」

其實更不好意思的,是他一手作了這個媒,只顧慮到弟弟的感情,卻忽視了曉意的心情,讓她不得不面對惡婆婆,儘管谷棟覺得,母親的心眼並不壞,她只是愛碎碎念,又思想陳舊、有點封建而已。

陳曉意深吸一口氣,「沒事,媽想怎麼說,就讓她怎麼說好了,老人家年紀大了,喜歡嘮叨,這個我可以理解。」

看她這樣,谷棟也沒了辦法;想了想,他換個話題,「小升什麼時候能來?他有沒有說手術大概需要多久時間?」

陳曉意道:「三個小時左右吧……他說的。」

谷棟於是側頭和妻子商量了一下,然後對陳曉意說:「要不然,我先把你送回去吧?你在這裡也沒有要緊的事。」

「不了。」陳曉意拒絕他的好意,「如果我沒跟媽說一聲,就先回家去,等會兒她睡醒,被她發現了,下次來的時候,少不了又要挨訓,到時候,你絕對會跟著我一起遭殃:嘖,那樣真的會很慘啊!想一想,果然還是留在這裡比較好。」

谷棟沉默了,因為他最清楚這麼做的後果,半晌後,他才開口道:「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就算了吧!」說完,谷棟就又像進來時一樣,小心翼翼地趁著谷媽媽不注意的時候,悄悄離開了廚房。

由於谷媽媽習慣睡午覺,所以在谷家固定的午休時間裡,忙了半天,卻還吃力不討好的陳曉意,總算能和大嫂閒下來,坐著說幾句話了。

從吃飯時就沒看到小侄子,陳曉意隨口問了句:「申申也睡著了?」

申申是谷棟小兒子的名字,他們夫妻,一共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

陳曉意知道,這也是大嫂最讓婆婆滿意的地方,不像她,結婚三年多,肚皮依然沒有半點動靜。

「嗯,吃飯前就睡著了,幸好先餵他吃了幾口飯,不然肯定會餓醒。」大嫂一談起孩子,週身就散發出母性的光輝。

陳曉意其實很羨慕。

看到她羨慕的樣子,大嫂不禁笑問:「婆婆的話,就別放在心上了;不過說真的,你和小升現在不生也沒關係,反正你們都還年輕。」

「呵呵,是啊!」陳曉意一邊嘴裡敷衍著,一邊又在心裡輕歎,卻不能表現出來。

唉,如果一直這樣下去,隨著年齡的增長,她早晚會變成高齡產婦的吧?

谷媽媽在下午兩點多時睡醒。

她起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檢查兒媳婦們有沒有把廚房和餐廳收拾乾淨;經過休息的老人家,恢復了精神,繼續折磨陳曉意和谷棟夫婦的耳朵。

陳曉意默不作聲,就這麼坐在沙發上,任憑婆婆怎麼說,都只是微笑點頭,一概接受。

如此逆來順受,而且還沒任何發怒前的徵兆,這讓谷棟夫婦都感到有些驚訝,不明白她究竟是怎麼做到的,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態。

答案唯有陳曉意自己清楚。

四點多的時候,姍姍來遲的谷升,敲開了母親家的大門。

谷媽媽立即停止了嘴裡嘲諷陳曉意的話,走向站在門口的谷升,笑容滿面地說:「阿升!你怎麼現在才來?不是說好了,今天一整天都沒事嗎?」

谷升應付了幾句話,抬頭看過去,發現陳曉意的神情不太對勁,再回頭瞧瞧母親的臉色,似乎也不是很好,直覺告訴他,他不在的這段時間,一定又發生什麼了。

谷升很想扶額長歎,他不用問在場的任何人,都能知道,肯定又是母親從中攪和,說了什麼難聽的話,刺激到曉意了。

為什麼母親總要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斤斤計較個不停?她都不覺得傷神嗎?

並未感到傷神的谷媽媽,此刻就站在門邊。

她沒看到兒子的表情,只管自己繼續說著:「哎唷,你好不容易才來一次,媽媽好不容易才見你一面……你明天要是不上早班,今天晚上就住我這裡吧?明天再開車回去。」

谷升說:「不了,我只是來接曉意回去的。」他沒告訴母親,其實他明天也休息。

陳曉意詫異極了,緊緊地盯著他的眼睛,想從他臉上看出什麼,可谷升依然神情不變,即使她再怎麼認真觀察,都剖析不出任何結果。

但聽了兒子的話,谷媽媽就不高興了。

「哎,孩子長大了,連貼心話都不肯講一句!不回來吃飯也就罷了,沒想到有了妻子,就要把媽媽扔一邊!」想起吃飯時的事情,谷媽媽更惱火,「你們這些孩子啊,真是一個都不能讓我放心,就說你哥吧,剛才……」

谷升很累,從出差回家後,他就一直沒有得到很好的休息,今天的手術又持續了兩個多小時,因為擔心陳曉意受委屈,他從手術臺上下來後,直接就開車到了這裡;偏偏他的母親,又要強迫他去聽這些沒完沒了、早就聽過無數次的念叨。

耐心聽完母親所有的抱怨後,谷升一句話都沒辯解,只向母親和大哥大嫂點頭致意,然後就拉著陳曉意離開,把身後母親憤怒的高聲質問,以及大哥夫妻的低聲勸解,全都關在了屋門裡面。

耳根一下子就清靜了許多。

陳曉意張張嘴巴:「那個……」話說,這樣子真的沒關係嗎?太后會氣到爆的吧?

谷升說:「我們走。」

下樓之後,谷升率先鑽進停在樓下的車子裡。

陳曉意也打開車門鑽了進去,她先繫好了安全帶,在確認沒有問題後,這才轉頭問道:「手術怎麼樣?很成功?」

「嗯,還不錯。」谷升也問了一句:「你還好嗎?媽沒有特別為難你吧?」

面對丈夫的關心,陳曉意只點了下頭,卻沒吭聲。

她把臉轉向車窗外,像來時一樣,看著外面的風景;但與那時不同的是,她不再自言自語,也不再興高采烈,只是默默地看著外面。

從谷升的角度看過去,陳曉意就這麼安靜地坐在座位上,甚至連動都不動一下。

谷升想說點什麼,可他張了幾次口,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最後,他放棄了這個想法,轉而迫使自己專心開車。

沉默,很快就籠罩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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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12 02:01:25
第六章

車在路上乎穩地行駛了十幾分鐘後,坐在前座的兩個人,依然保持沉默。

忽然,陳曉意挪動了一下身體,向後一靠,閉著眼睛,小聲說道:「我想要個孩子。」頓了半秒,「男孩、女孩都好。」

在沉默再次降臨之前,谷升問道:「……很想要?」他低沉的嗓音在車廂裡迴盪著,有一種壓抑的感覺。

陳曉意伸出手來,捂在臉上,遮住了所有的表情,聲音從她手心裡傳出來:「也說不上是很想吧!就覺得年紀到了,我好像也該生孩子了,我不想冒險當高齡產婦,而且……明明這麼早就結了婚,卻是最後一個生孩子,說出去肯定會被人笑話。」

谷升想,沒人會笑話這種事情。

思考了片刻,他緩緩開口:「不急,大哥家孩子一群,你沒必要有壓力。」如果不是有人施加了壓力,她也不會好好的就想生孩子;至於施加壓力的人是誰,答案一目瞭然。

得到這個回答,陳曉意並不感到意外,她的丈夫一直是個很有主見的人,只要是他認定的人生計劃,就不會為任何人而改變;她可以想像,有關生孩子的問題,一定也是他人生計劃中的一個環節。

只是,陳曉意即便作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但還是被谷升話中的婉拒傷到了。

原來,她還沒有重要到,可以做那個讓他調整計劃的人。

陳曉意自嘲地笑了笑,明知道接著說下去,也不過是再徒增兩人的煩惱,但她還是把話說了出來:「就因為大哥家孩子多,我壓力才大。」

谷升皺眉,「曉意,從醫學的角度講,懷孕最佳年齡,在二十五歲之後。」

「是嗎?」陳曉意也不想這麼尖刻,但她實在忍不住了,「可是我已經二十六了!」他到底有沒有關心過她?甚至連她的年齡都記不得了嗎?

谷升手握方向盤,表情依然平靜,但語氣裡已經含有一絲警告:「我當然知道你二十六歲了,但現在懷孕對你來講,確實有點早。」妻子的工作時間不穩定,還經常使用計算機,對孩子的早期發育影響不好。

陳曉意瞪著後照鏡下的小掛飾,視線漸漸模糊,她別開臉,眼淚悄悄滑落。

她曾經開玩笑地告訴谷升,孩子是夫妻愛情的結晶,當時谷升就說,並非所有夫妻都因愛結合,沒有愛情的夫妻照樣可以生孩子。

是啊,不是所有夫妻都有愛情,這話真是讓他說對了。

只不過,她和谷升,甚至連孩子都沒有;沒有愛也就罷了,為什麼不能發發慈悲,讓她享受一下當母親的喜悅?

陳曉意忽然發現,她和谷升之間的分歧,真的很大。

把他們聯繫起來的,除了一紙結婚證書,再無其它;兩人之間的交流本來就少,至今為止,她都沒有徹底得到婆婆的認可,他更沒真正把自己當成陳家的女婿。

或者有人會說,婚姻是兩個人的事情,但陳曉意覺得,得到家人的認同,一樣十分重要。

谷升是個優秀的男人,這點毋庸置疑,然而,當這個優秀的男人成為丈夫之後,陳曉意的心淪落得更快,卻也被傷得更深。

沒錯,她愛上了這個不愛自己的男人,並且這個男人還十分惡劣,總在無意中踐踏著她的愛情;最可惡的是,谷升的性格本就如此,這讓她無法指責。

陳曉意長久的沉默,讓谷升感到有些奇怪;他分神看了她一眼,疑惑地問道:「生氣了嗎?如果你真的堅持,那就明年試試好了。」

這是他最後的妥協。

其實谷升並不希望太早生孩子,他不想讓妻子一個人承擔所有事情,如果生了孩子,那麼至少五年內,他們都必須以寶寶為重。

谷升無法保證,自己可以有充足的時間,與妻子一起見證孩子的成長;而妻子有自己的工作和事業,谷升不能、也不想讓她放棄。

他不願看著妻於勞累,於是便盡量拖延,不讓她過早懷孕。

但這些心裡話,谷升是不會告訴陳曉意的。

可是陳曉意卻無法領悟他的苦心,他們兩人之間的問題太多,單單是一個溝通不力,就足以讓他們的思考方式南轅北轍。

現在的陳曉意,只糾結於谷升對自己的態度,她突然很想知道,谷升對自己,究竟抱有什麼樣的感情?

於是她突兀地轉頭問道:「谷升,你到底愛不愛我?」

谷升愣住;為什麼話題又變成愛與不愛了?

不過,就算谷升沒發愣,他也不會如實回答,認真盯著前面的一輛休旅車,谷升採取了迴避的態度:「這和我們之前討論的問題,沒有任何關係。」

怎麼會沒有關係呢?而且,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總共也只有兩個答案,愛,或者不愛。

陳曉意想,她已經不用再去尋找答案了,因為答案就在眼前,只是她膽小懦弱,自欺欺人地一直不敢承認。

陳曉意覺得,自己的眼淚又要流出來了。

各種各樣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陳曉意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揪著一樣難受。

醫院裡的傳聞、同事們的閒話、遭劫時的害怕,以及被搶劫後無人安撫、只受到婆婆的訓斥,還有一直以來,她的不安全感,再加上谷升剛才的迴避,這些累積在一起的因素,讓陳曉意幾近崩潰。

她閉上了眼睛,不再去看身邊那個,讓她愛了四年、卻也讓她甜蜜地痛苦了四年的男人。

已經沒有辦法繼續忍下去了,真的,真的已經沒有辦法再繼續忍耐下去了。

兩行淚水,滑過陳曉意的臉頰,無聲落下。

「谷升。」

當車緩緩停在樓下的停車場時,壓抑著想歇斯底里地痛哭一場的衝動,陳曉意輕輕歎了一口氣,直視著谷升的眼睛。

「我們,離婚吧。」

離婚?不知是不是這顆炸彈扔得太響,有好幾秒鐘的時間,谷升臉上的表情,都保持著一種詭異的空白。

「離婚?」他困惑地重複了一遍,「你是說,你想離婚?」

陳曉意強忍傷心,擦了擦眼角的淚痕,「是,我想離婚。」說完這句話,淚水就又不受控制地落了下來,但她的嘴角,卻勉強地彎出一抹微笑,「我累了。」

谷升握緊了放在膝蓋上的手,一時間,車廂裡的氣氛緊繃起來。

「為什麼?」谷升轉頭,緊盯住陳曉意的臉,一字一頓地問著,「理由,告訴我,為什麼離婚。」

陳曉意說:「我真的累了,無論我做什麼,都要先考慮你的想法、考慮你的感受;每天,就像猜謎一樣,起床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思考著,今天該怎麼揣摩你的心思,怎麼才能讓你滿意?」

谷升沒說話,靜靜地坐在駕駛座上,不知在想什麼。

將額頭靠在車窗上,陳曉意的眼淚不受控制,越來越多。

「沒有回報,我本來以為我可以做得到,但事實上,我已經沒辦法再堅持下去了。」她哽咽著,語不成調,「每次,我去你們醫院,每次,我都能聽到他們在同情我;你那麼的優秀出色,像我這種醜小鴨根本配不上你。」

聽到這裡,谷升眉頭緊鎖,正想說些什麼,卻又因為陳曉意的語速忽然加快,而不得不收回已到嘴邊的話語。

「被人同情也無所謂,反正我可以厚著臉皮,全當沒聽見他們的對話,繼續賴在你身邊,但是,要做到這點,前提是我還有信心,有信心可以繼續支撐下去!」

陳曉意抬高了聲音,悲傷地朝谷升低聲說道:「你知不知道,從我們結婚那天起,我就再也不是我了!對,我矯情、我任性、我總是瞻前顧後,但這都是因為,我沒有安全感!我的丈夫……」她嗓音不穩了一下,「我的丈夫,從來不曾把他的內心對我分享過一次,不要說夫妻之間的情話了,他甚至都不願與我說話。」

一股腦把所有的不滿,全部傾倒出來,陳曉意輕笑著,不顧眼淚串串滴落。

「沒錯,天下的夫妻並非全都因愛結合,但是,就連夫妻間最基本的交流,我們都沒有過幾次!你不喜歡把心裡的話告訴別人,可是我不是別人,是你的妻子啊!」

她的笑聲,聽在谷升耳朵裡,卻是無比的淒厲。

他試著張開嘴,解釋自己的心情,並不是像她所想的那樣。

告訴她,其實他已經在朝夕相處的日子裡,再也離不開她的注視了;告訴她,其實他已對她動心,早在他向她求婚的時候;雖然他知道,自己的求婚很不浪漫,但那時她眼中揚起的那抹驚喜,他想他永遠都不會忘記。

但是面對滿眼淚水的陳曉意,谷升卻不知該如何解釋。

過了好一會兒,谷升下車,為陳曉意打開了車門,「別哭了。」他放緩聲音,「有什麼事,回家再說。」說著,他就朝陳曉意伸出了手。

陳曉意垂了眼,躲開谷升的手,從手邊的面紙盒裡抽出幾張面紙,擦擦臉上的眼淚,然後才鑽出車門。

眼睛哭得腫腫的,看東西時也有點痛,嘴唇大概也咬破了,火辣辣地疼,她現在的樣子,一定很難看;陳曉意手指攥緊衣袖,埋著頭,不想被任何人發現她的落魄。

當她下車之後,谷升這才注意到,她手上沒有拿包包,「你的手提包呢?」

陳曉意沒有回答。

知道她現在不想多說,所以雖然心有疑惑,但谷升也沒有再問她第二遍。

就像剛才的事情沒發生過似的,兩人前後相差一步,慢慢走進電梯;當電梯數字固定後,陳曉意率先出來,接著便從口袋裡掏出鑰匙,打開家門。

進門之後,陳曉意並沒有幼稚地甩上門,讓谷升再開一次,而是慢吞吞地換了鞋,直接走進臥室,打開衣櫃,開始收拾自己的衣服。

谷升隨後進屋,在看到她的舉動後,不由得也冷了嗓音:「你想幹什麼?」

陳曉意頭也不回,「如你所見,今晚我要睡客房;另外,先通知你一聲好了,我沒心情作晚餐,管你要吃泡麵還是什麼,都與我無關!」

為了證明自己剛才所言不假,她接著就從衣櫃上面翻出一床棉被,與之前拿出來的衣服,一起抱在懷裡,越過門口的谷升,逕自走到臥室旁的客房裡,當著谷升的面,「啪」的一下,關緊了屋門。

谷升忽然意識到,一旦陳曉意發動攻擊,那絕對會傷亡慘重。

結果,晚餐由谷升親自下廚,即使如此,陳曉意也沒有表示什麼;直到睡前,她都沒再施捨給谷升一個眼神,更別提和他說話了。

回到客房,陳曉意疲憊地趴在剛鋪好的床上。

在提出離婚之後,她不是沒後悔過,但她實在是忍不住了,才爆發出來,並沒有經過深思熟慮,所以她感到有些後悔。

然而,她很快就否定了自己的後悔。

說出去的話就像潑出去的水,雖然不能收回,但她可以解釋清楚,表示剛才只是一時氣憤;依照谷升的脾氣,應該會接受她的解釋,然後兩人冰釋前嫌,重新恢復之前那樣的生活。

但這次她解除了危機,誰又能保證,以後她不會再爆發第二次?第二次之後,又有沒有第三次?

翻身下床,陳曉意強迫自己不要再想這些,洗完澡就早點睡,但當她把乾淨的內衣翻出來後,卻忽然想起,由於家裡從來沒有過留宿的客人,客房形同虛設,附設的浴室還能不能用,是個問題。

思前想後,她決定到臥室的浴室去洗,反正時間還早,谷升現在不會出現在臥室裡,等她迅速解決完畢,就擦乾淨牆壁和地面,銷毀所有證據。

不過,被谷升發現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她已經把話說開,也沒什麼可在乎的了。

拿起換洗衣服,陳曉意披上浴袍來到臥室,發現谷升果然不在這裡,可是她也沒在客廳看見他,所以他一定是去書房了。

陳曉意這麼推測一番後,便大方地把內衣褲都放在床上,為了避免沾到水,她向來都不把換洗衣服帶進浴室。

而另一邊,冷靜思考了一遍事發過程的谷升,終於認定,這次確實是自己不對。

不可否認,剛開始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有點無辜,同時也覺得妻子無緣無故的在找碴。

共同生活三年,他們夫妻之間不是沒鬧過意見,但在谷升的印象中,他從沒與陳曉意吵過架,兩人最多也就冷戰幾天,然後各自後退一步,便自然而然地恢復邦交,絕口不提引發冷戰的導火線。

而這次,妻子想離婚的理由根本就不成立;那個時候,谷升不認為自己有哪句話說錯了,孩子的問題他給出了答案,只要她想,他不介意家裡多添一個人。

但由孩子而衍生出來的愛情話題,谷升一開始的確沒有作出正確的回應。

在他看來,天天把愛掛在嘴邊的人,並不一定就懂得愛是什麼,他與陳曉意的感情,從很早開始,就漸漸超出了他的預料。

原本,他只是想娶一個理想的妻子,無關情愛,也不需要特定的人選,婚後的日子平平淡淡、沒有大起大落,兩人能夠攜手共度一生,這樣就可以了。

但是陳曉意的出現,稍稍打破了他的既定目標,他沒有想到,自己也有一天會對一個女子產生興趣。

起初,在兄長家第一次見到陳曉意的時候,谷升只覺得她樂觀自信、顧盼神飛,雖然很吸引他的目光,卻不太符合他心中溫柔賢妻的形象。

經過幾次接觸,他發現陳曉意言辭犀利、得理不饒人,似乎只適合當異性朋友;直到後來,他才漸漸瞭解到,她的心其實很軟,儘管是個有原則的人,可只要不與她的原則相惇,她更樂意傾聽、接受別人的意見;而且她很在乎朋友,也十分關心家人。

不知為何,谷升明白了這點之後,就一直在想著,如果能成為她的親人,那將會是什麼樣的情景,肯定要比朋友更近一層吧?

抱著這種想法,在交往一年後,兩人走進了婚姻的殿堂。

記得在婚禮上,陳曉意笑著解釋,她實在不想再失戀了,所以這次就用結婚的方式,來終結自己的失戀記錄。

坐在書房的椅子上,谷升回想著與陳曉意相處時的點點滴滴,發現自己確實疏於經營感情;他原本以為,陳曉意是因為不想失戀,才答應與他結婚。

但現在想想,他果然是個笨蛋啊!居然沒有看出她想要掩飾的事實,就這樣耗去了許多時間,還一直認為,她真的只是出於對婚姻的責任,才站在友情的角度,與他結合。

直到剛才,谷升坐在書房裡,仔細分析了陳曉意對他說的那些話,他才明白過來,她已經愛上了自己。

谷升心想,錯待了妻子發自真心的盡心盡力,難怪她會生氣。

一邊起身朝臥室走去,谷升一邊在心底盤算,自己該先去臥室換一身衣服,然後再好好想想辦法,看要如何彌補自己的過失了。

他要告訴陳曉意,在得知她愛他的這一瞬間,他的心臟差點興奮到爆。

不過,當谷升一腳邁進臥室房門,抬眼便看到剛剛出浴、渾身光裸的陳曉意時,他所有的盤算,就全都化為輕煙,飄到九霄雲外去了。

呆呆地瞪著那個推門而入的男人,剛吹乾頭髮、正在床邊換著衣服的陳曉意心中,迅速閃過無數個念頭;但這些念頭,全都在看到谷升的表情時,消失得一乾二淨。

眼前一花,陳曉意便被谷升緊緊按進了懷裡。

「你、唔!」剛來得及說完一個字,她的嘴唇就被狠狠地堵上了。

吻著陳曉意的嘴唇,谷升把她推倒在床上,他沒想到,自己心心唸唸的人,此刻就在臥室裡,而且還讓他抓了個正著,這怎麼能不讓他慾火頓生,難以自制?

一把拉開礙事的衣物,他滿意地撫摸著她細嫩嬌美的肌膚。

靈活的舌尖頂開嫣紅的唇辦,谷升的舌頭立刻鑽了進去,在陳曉意濕暖的小嘴裡不斷舔弄、勾逗著,引誘她柔軟的香舌與他共舞。

「唔、唔……」輕憐蜜意的吻,讓陳曉意逐漸放柔了身子,兩隻手臂也環繞在谷升的身上。

谷升覺察到她的臣服,溫柔地撫摸著她細碎的短髮,放開了她的嘴唇,隨即俯在她的頸間,重重地吮吻品嚐。

「嗯!」脖子上傳來一陣刺痛,陳曉意悶哼一聲,揪住谷升背後的襯衫衣料,試圖從他身下逃離。

然而谷升哪能讓她得逞?一個翻身,緊緊壓住陳曉意的身體,谷升纏住她的雙腿,讓她動彈不得,也反抗不得,只能任由他在她身上肆意舞弄。

一手撫上陳曉意的腰肢,來回摩挲著她敏感的肌膚,一手揉捏她雪白的乳房,壞心地夾住她的乳尖,擰扯挑逗;稍後,谷升就抬起臉,咂吮起雪峰頂端那硬實挺立的蓓蕾。

在細細的舔吮之後,他吐出這顆紅腫的花蕾,側頭開始啃食另一邊的豐腴,讓兩團綿乳沾染上一樣的濡濕水漬。

在谷升的愛撫與啃咬下,陳曉意的私處很快就流淌出濕滑的春水,她眉梢微揚、眼角含羞,蕩漾著嫵媚的春情,額角鬢間,都滲出了細小的汗珠,短髮被汗水浸濕,凌亂地黏貼在她的臉頰兩側。

「呀!」忽然,陳曉意驚呼了起來。

谷升抱著她,讓她跪坐在自己身前,然後將高高翹起的堅挺,頂在了她的臀上。

陳曉意輕吟著,腦中早已把「離婚」這個字眼忘得乾乾淨淨,「啊……啊!不、不要……不要……」

「乖,別亂動。」谷升咬著她的耳垂,溫熱的氣息在她耳邊吹拂而過,「不然……」

他低沉的嗓音中飽含了威脅,撩撥著陳曉意敏感的耳朵;她渾身哆嗦著,口中逸出長長的呻吟,在她腿間磨蹭的堅挺,正慢慢地向前抵弄,讓她不敢挪動分毫。

看不見後面男人的動作,一切只能靠感覺,讓她有種奇異的緊張感,混合了漸漸騰起的空虛,悄然襲上陳曉意的心頭,她難耐地扭動了一下。

發覺了這點的谷升,很快就大幅度撞擊起她的腿心,強忍住立即埋入柔軟花穴的衝動,他打算先讓陳曉意達到頂峰,再來品嚐那銷魂般的美好滋味。

陳曉意大聲呻吟著,不知自己可以承受的極限究竟在哪裡。

她兩腿張開,跪坐在床上,全身重量都放在了谷升的身上,任由他在身後環抱著她、支撐著她,讓她不至於在激情之中癱軟下去;谷升結實的胸膛緊貼住她的脊背,那滾燙的溫度與粗重的喘息,交替折磨著她的神經。

滑膩的蜜液汩汩流而出,接連不斷,在這黏滑愛液的刺激下,谷升再也忍受不住,用力挺腰,將早已腫脹不堪的堅挺,狠狠貫入她的花穴,緊接著便毫不停頓,急切地抽動起來。

「啊!啊啊……啊……」沉迷於這銷魂的快感,陳曉意嬌軀扭動,配合著谷升的動作,不斷起伏。

谷升炙熱的粗壯,在柔軟緊窒的小穴裡進進出出,他低吼著,握牢陳曉意的腰,防止她因這劇烈的歡愛,而支撐不住,癱軟過去。

被他一深一淺地插弄著,陳曉意縮了縮肩膀,下身傳來了帶著刺痛的歡愉感,讓她情不自禁地大聲嬌吟;她渾身哆嗦,盈滿水光的眸子緊緊閉著,淚珠從她的眼角滑落。

嬌軀顫抖,花穴急劇收縮,香氣浮動的春水大股大股地湧了出來。

好像再也承受不住這過份的快感,陳曉意尖細地低吟了幾聲,旋即陷入昏迷,身子一歪,斜斜地倒在了床上。

谷升沒有停下抽插,反而順著陳曉意斜倒下的姿勢,向前一撲,重新壓回她的身上,然後便加重力道,使勁將自己的堅挺送得更深。

又抽送了不知多少次,谷升脊背上竄過一陣酥麻,他低吼一聲,接著,便沒有任何保留地將全部的愛液盡情射入了花穴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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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12 02:01:47
第七章

這場淋漓盡致的歡愛,讓陳曉意精疲力竭。

她全身的骨頭都酸澀無比,兩條被折磨得厲害的腿,更是綿軟無力,現在的她,甚至連爬的力氣都沒有了,根本不可能再憑借自己的力量,起身走回客房。

不過,谷升正從後面摟抱住她,而她也安份地躲在他的懷裡,其實去不去客房、分不分房間,現在也沒了意義。

側躺在床上,陳曉意背對谷升,狠下心咬了咬牙,不回頭看他一下,忽略他環在自己腰間的手掌,她睜著眼睛,無言地看向窗外灰濛濛的天空。

她和谷升之間,如果再這樣下去,只會讓她越來越失去自我。

只能在床上感受到他的愛,而且這個愛的成份,到底是服從於生理需求的慾望更多,還是發自內心的真摯情感更多,陳曉意也弄不清楚;她甚至覺得,正是因為自己不夠聰明,所以才無法領悟這種「愛」,到底屬於什麼類型。

沒有溝通,也不會有溝通;而即使冷戰,只要谷升勾勾手,她還是會匍匐在他的腳下,任憑他對她上下其手,乃至被吃得片甲不留。

這算什麼呢?

她已經不想再追究了,因為這種問題,問一遍就足以讓她後悔一輩子。

多麼失敗。

一對結婚三年的夫妻,他們既不是政治聯姻、也不是父母包辦,他們的婚姻,完全建立在雙方自願的基礎上,兩人之間似乎沒有任何疏遠的理由。

但就是這樣一對夫妻,同床共枕了三年,妻子居然還不能靠近丈夫的心,這未免也太可悲了。

陳曉意覺得,自己就是這麼可悲的人。

明明不是十分英俊的人,性格也差勁,為什麼她還死活不肯放棄對他的愛呢?她到底中了什麼蠱,居然對這個名為「谷升」的男人,如此死心塌地?

可是、可是他……心底有個小小的聲音,在悄悄為心上人辯白。

他是個讓人無法忽視的男子,氣質冷冽出眾,令人不敢輕易靠近;他很優秀,但同時也很潔身自愛,不會因為自己的成就,而隨便炫耀。

他有花心的本錢,但從沒惹過一樁風流債;即使有女人對他百般示好,他依然可以不假辭色地嚴詞拒絕;儘管醫院裡有他的緋聞,但那種沒有證據的緋聞,根本就不用當真。

陳曉意閉上眼睛,默默地在心裡一條一條細數著谷升的優點。

不只這些,其它還有很多,但正因為這樣,他才不懂得如何甜言蜜語、不懂得女人的心,不知道即便結婚了,他的妻子也照樣需要呵護。

身為他的妻子,她一直在努力,總怕自己努力得不夠,最後會失去了站在他身邊的資格。

結果,先說放手的人,竟然是她。

陳曉意幾不可聞地輕歎一聲。

說真的,她並不想和谷升離婚,直到現在,她還愛著谷升,哪怕他讓她受盡了委屈、傷透了心,她依然妄想著,說不定谷升會忽然做出什麼改變、給予她安全感,雖然陳曉意深刻地明白,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但是,再這樣下去,真的不行了!她需要喘息的空間,不然的話,一旦失去自我,她就會牢牢地攀附在谷升身上,每天疑神疑鬼、患得患失,反過來把他的喘息空間扼殺乾淨。

不管最後結局是什麼,都會對兩人造成不可磨滅的傷害。

所以,就讓她任性這麼一次,違背自己的心意,提出離婚,把這種可能性,提前消滅掉吧!

「所以你就提出離婚?這也太瞎了吧?」

這是一家環境清雅、品味不俗的餐廳,在臨窗的一張桌邊,坐著兩位各有特色的女子;剛才說話的這位,相貌嬌艷明麗、嗓音甜美動人,惹來了不少或讚歎、或嫉妒的視線。

她幾乎成為一道亮麗的風景線,教人賞心悅目。

可惜,在她身邊,坐了一個身穿小西裝,年約三、四歲的小男孩;小男孩的一舉一動,皆能顯現出具備良好家教,看上去就不像普通人家的孩子。

最重要的是,這個孩子方才剛走進餐廳,就仰起了漂亮的小臉,對牽著他的嬌艷女子說:「媽咪,曉意阿姨在那邊!」

坐在桌邊等人的清秀女子,聽到他那清脆的童音後,懶懶地朝這對母子揮了揮手。

沒錯,清秀女子正是陳曉意,而那對母子檔,就是白樂寧和她三歲的兒子。

而此刻,白樂寧雖然稍稍提高了嗓音,向桌子對面的陳曉意詢問著,不過就算神情激動、一臉的難以置信,她依然可以保持適當的語調,讓旁人無法偷聽到任何字句。

「意意,你是糊塗了還是怎樣?哪怕事情再大,也不能把離婚當兒戲呀!」

身為陳曉意交情最久、感情最深的好友,白樂寧並不認為,自己沒資格說出這些話;相反的,她若不勸陳曉意放棄離婚的念頭,那才不應該。

陳曉意滿懷心事地攪拌著面前的蔬菜湯。

那天早上,她是在谷升的懷裡醒來的,在各種複雜的心理作用下,連表情都沒變一變,她就換了衣服去上班;當天晚上,她睡在客房裡,對此,谷升沒再發表反對意見,默許了她的行為,但也是從這個早晨起,兩人的冷戰正式開始。

實際上,這一個星期以來,他們夫妻二人相處的時間也不多,即便同時在家,也都各忙各的,根本沒說過半句話。

陳曉意的沉默是因為,她感到太累了,不知道該對丈夫說什麼才好;而谷升的沉默,那恐怕是因為,他本人就不愛說話,冷戰期間,只會越演越烈而已。

因此陳曉意感到心灰意冷,「現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是離婚、還是不離婚,有什麼太大差別嗎?」

聽了好友的言論,白樂寧忍不住想說句公道話:「聽到妻子想跟自己離婚,有幾個男人還能保持良好風度?我倒是覺得,谷升沒朝你發火,就算很難得了。」

陳曉意落落寡歡,「我倒希望他能發發火……」

看見好友明顯不贊同的眼神,陳曉意歎口氣,「你知道嗎?我和谷升在一起,真的很累;如果沒有愛上他,我可以繼續經營這段婚姻,但現實很殘酷,我不僅對他有好感,而且還希望他能回報同樣的感情,儘管我知道,這根本就不可能實現。」

白樂寧聞言一愣,不懂陳曉意到底在想些什麼,在她看來,好友這種頹廢的想法,無異於作繭自縛、自尋煩惱。

「雖然我對你們之間發生的事情不太清楚,不過仔細想想,谷升那種性格的人,如果對你沒好感,他能點頭和你結婚嗎?何況你們兩個是相親認識的,那時也沒人逼他妥協,你覺得,他有必要委屈自己,非娶一個不喜歡的人?」

陳曉意搖頭。

「你不瞭解谷升,他是個很循規蹈矩的人,他選擇和我結婚,因為他覺得自己到了結婚的年齡;換言之,即使當時出現在他面前的不是我,而是別人,只要那個女生符合他的條件、順了他的眼,他一樣接受,並不會為此而改變。」

白樂寧傻眼,居然這麼沒自信?眼前這人,到底是不是陳曉意啊?

畢竟是最要好的朋友,白樂寧知道,這幾年間,陳曉意的性格確實改變了很多,而且「谷升」這個名字,正是導致她性格變化的主要原因。

白樂寧深感無力,覺得自己實在沒辦法繼續糾正好友的錯誤觀點了,但她還不想這麼早放棄。

「曉意,你以前一直是個敢想、敢沖的人,怎麼一結婚,匆然就變得縮手縮腳了?你也不想想,一旦你和谷升離了婚,不就正中你婆婆下懷了嗎?居然不戰而敗,這種傻事,除了你,不會再有第二個笨蛋肯去嘗試了吧?」

一直坐在籐制鞦韆上,安靜聽大人交談的小男孩,此時忽然插話:「媽咪,要注意形象。」

白樂寧低頭,愛憐地摸了摸他的腦袋,笑咪咪地說道:「誠誠乖,媽咪和阿姨在討論大人之間的事情,小孩子不要隨便講話喔!不然,曉意阿姨會惱羞成怒的。」

誠誠點點頭,一臉真摯地對陳曉意說:「曉意阿姨,對不起啦!我媽咪就是愛講實話,所以,阿姨千萬不要生她的氣哦!」

這孩子,人小鬼大!

看著這個無論外貌長相、還是言談舉止,都頗得其父真傳的薄誠小朋友,陳曉意咋舌,「寧寧,你和你家腹黑老公相處久了,說話和思考的模式,真的越來越像,連你家兒子都被帶壞了。」

又多看了故作乖巧的小男孩幾眼,她半是羨慕、半是低落,「在追求愛情之前,我本來就只是個普通的女人;其實,我也希望能有個小孩,讓『家』圓滿啊……」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了,白樂寧也不好再勸什麼。

從理性的角度出發,她盡可能冷靜地分析道半離婚不是兒戲,雖然聽起來很容易,但你必須作好萬全準備:以你對谷升的感情,就這樣離開他,真的好嗎?」

陳曉意心亂如麻,她把腦袋埋進臂彎,好半天後,才從手臂裡傳出悶聲的回答:「可、可能……剛開始肯定會傷心啦!過段時間就、就好了……」

白樂寧道:「算了,如果你真的要離婚,我也沒辦法阻止你;不過,你現在的樣子實在是很糟糕,要不然,你今晚到我家去冷靜一下?」

「不用了吧!」陳曉意搖頭,「我可不想被你老公記恨。」

白樂寧抿嘴輕笑,「薄哥哥去新加坡分公司視察了,最近幾天都不回來,家裡只有我一個人,卻要照顧兩隻小鬼;雖然誠誠不用我操心,可是心心還小,去找臨時保姆又太麻煩,你去我家,既能一起說說話、散散心,又能幫我照顧孩子,一舉兩得。」

陳曉意想了想,覺得白樂寧的辦法不錯。

最起碼,她可以暫時躲躲風頭,迴避目前正處於低氣壓狀態的谷升,免得一不小心,就與他產生正面衝突,把局面弄得更僵。

握著剛補辦回來的手機,陳曉意慎重地考慮著,到底是不是該打電話告訴谷升,自己要在白樂寧家住幾天。

但她實在不想打這通電話,因為谷升一不高興,就喜歡在另一頭鬧沉默,弄得人心惶惶不說,還不曉得究竟是哪句話惹著了他。

不然,還是等他下班回家時再說吧!

儘管陳曉意和谷升正冷戰著,不過她認為,遇到這種情況,不能不說清自己的去向,否則就很容易造成誤會,讓家人認為她無故失蹤,然後帶來一連串不必要的麻煩。

陳曉意想,反正今天是週末,她又不急著趕時間,既然有意要去好友家借住,不如就先回家,把下星期上班要用的數據、換洗的衣服和其它一些東西,打包成一袋,都一起帶著,免得要用的時候,還要跑回家來找。

打定主意後,陳曉意便趕回家去,收拾所謂的「行李」了。

因此,當谷升進家之後,便一眼看到了陳曉意的外套,正掛在門口的衣架上;他今天值班,早晨上班前,妻子就不在家中了,也不清楚她週末出去幹什麼。

不知為何,看著她的衣服掛在衣架上,谷升突然就有了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但很快,谷升的如釋重負,就變成了無名火起,因為他抬眼便看到,陳曉意從客房裡拖出了一個鼓鼓的大背包,手上還拿著幾個公文夾,一副準備離家出走的樣子。

「你……」

谷升剛起了頭,就被陳曉意打斷,「回來了?我正好有事要跟你講。」時隔一個星期,冷戰終於在今天有了轉機,不過接下來,陳曉意的話,讓谷升心裡一緊,「從今天開始,我要去寧寧家住幾天。」

「……什麼?」聞言,谷升臉色一變;這一個星期以來,煩躁與不安等種種負面的情緒,在這一刻蠢蠢欲動、幾欲爆發。

陳曉意重複道:「我要去我的朋友家,我只是跟你說一聲,反正已經答應過她了,你不同意也沒用。」

當然,陳曉意不認為谷升會反對什麼,就看谷升那「別人的事我無所謂」的態度,會管她住在哪裡才怪!恐怕就算她睡到大街上,他都不會多眨一下眼。

如果是以往的谷升,可能真會像陳曉意所想的那樣,冷淡地點點頭,表示聽到、知道了,然後就不再過問。

可現在的谷升,心裡想的只有一件事,難道,在提出離婚之後,她終於忍不住,又要離家出走、搞分居?

這個認知,讓他十分憤怒,同時也有些慌張。

谷升一個箭步,跨到陳曉意面前,握住她的手腕,冷聲問道:「已經不想和我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了嗎?」

他本以為,過去的一個星期,陳曉意沒再提過離婚的事情,那就代表著她放棄了這個想法,這讓谷升有種錯覺,他們只是簡單的夫妻吵架,等大家氣消之後,就又能恢復到以往的平靜。

「不要任性……」谷升眉心糾結成一團,再也無法保持冷漠,即將失去她的恐慌,一點一點地侵蝕著他的心,「曉意,你就真這麼想離婚?」他聲音嘶啞,艱難地問著眼前這個讓他感到陌生的妻子。

陳曉意吃痛,甩開他的手。

她抬起頭,看著谷升那稍微有些些扭曲的臉,莫名其妙道:「你在說什麼?和離婚有什麼關……」猛然想起自己的堅持,她硬生生地改了口:「是,我就是想離婚!不過,這和我去寧寧家借住,沒有什麼關係;好了,既然已經把這件事告訴過你了,那我也該走了。」說著,她就拎起背包,越過谷升,準備出門。

谷升轉身,迅速地抓住她的手,把她帶進自己懷裡;陳曉意驚呼著,背包和公文夾全都掉在了地上。

「別走。」谷升沉沉的嗓音從她頭頂落下,是他一貫使用的命令語氣。

陳曉意眼眶忽然就酸了起來。

她從他的懷中掙脫出來,惡狠狠地踩了他一腳,「你知道你可惡的地方還有哪些嗎?除了讓人抓狂的機車性格,現在是不是又增加了不許我這樣、不許我那樣?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啊?」

谷升又急又怒,也提高了音量:「毫無來由的就提出離婚,難道你就不用反省自己了嗎?你有沒有想過,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人了?」他是不愛說話,也不愛把情緒表現出來,可這不代表他不會生氣、不會與人爭執,「有些話,不一定是要說出來的!你質疑我對你的感情,而你,不是同樣也從沒表達過對我的感情?」

陳曉意一愣。

是的,她也沒說過類似「我愛你」這樣的話。

但她並不認輸,「那是因為我根本不用說出來,你就該清楚!」說著、說著,她也火大起來,「難道我表現得還不夠明白?谷升,你還記不記得我以前是什麼脾氣?你覺得現在的我,還和以前一樣嗎?我的改變,不能證明我對你的感情?你有沒有想過,像我這樣沒心沒肺的人,到底為了什麼,才會這麼委屈自己?」

谷升語塞。

停了一會兒,他才放緩了語調,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好了,我們先冷靜一下……」

陳曉意怒意未消,陰陽怪氣地打斷他,「是啊,我們需要冷靜!但剛才,是你先發動進攻的吧?因為我講的是事實,所以你就說不出話來了?可笑,堂堂谷大醫生,也有被人搶白、啞口無言的時候呢!」

這一番話,成功把谷升的火氣重新挑起,「陳曉意!」

陳曉意毫否不弱,「我在這裡!」她蹲下身,撿起地上散落的活頁夾,然後又把背包背上了肩膀,「而且我馬上就走!」

谷升拉住她,「不行!」

陳曉意甩也甩不開他的手,頓時氣得口不擇言:「你喜歡和誰在一起就去吧!拉著我做什麼?任勞任怨,卻得不到想要的感情,這種事,我再也不想忍受了!愛慕你的人那麼多,你就去隨便挑個順眼的人,回來伺候你吧!」

谷升頭疼欲裂,「陳曉意,拜託你也講點理好不好?這和別人沒有絲毫關係,你怎麼就這麼無理取鬧呢?」

「我是無理取鬧,那你看不慣就放開我,讓我走啊!」

「所以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們之間還有問題需要解決,你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

「我想去哪裡是我的自由,你管不著!」

爭吵聲越來越大。

在外人眼中,陳曉意知性樂觀、谷升冷靜理智,兩人都不像是會為了小事而爭論不休的人;然而此刻,這對公認的理性派夫婦,卻在家門口對峙,而且他們的吵架內容還十分幼稚。

最後,陳曉意還是擺脫了谷升的桎梏,摔門離去。

谷升面色鐵青,表情複雜地站在家中,好半晌後,他轉身,踏著憤怒的步伐走進書房,「砰」的一聲,把門關上,將所有的煩悶,全都拒絕在門外。

陳曉意一路哭到了白家。

看到好友哭成淚人、淒慘無比的樣子,白樂寧大驚失色,她沒料到,這才半天的時間,陳曉意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白樂寧還沒來得及勸幾句,陳曉意就哇哇大哭起來,那陣仗之大、聲音之響,白樂寧還從來沒見識過。

只聽陳曉意邊哭邊說:「那個可惡的傢伙,到底有什麼好,嗚嗚嗚……人是長得還能看,可是性格實在太難搞了!沉默是金?嗚,我管他是金還是銀呢……嗚嗚嗚……」

見她這樣,白樂寧也不方便插話,只能由著她先哭個夠,然後再來幫她收拾心情。

哭了不知道多久,陳曉意打了個嗝,哽咽幾聲,慢慢地平復了下來。

白樂寧起身,先給她一盒面紙,然後才慢慢問道:「我想,這又和谷升脫不了關係吧?」

「除了他,還能有誰?」陳曉意啞著嗓子,抱怨連連,「當醫生待遇是不錯,家裡也不用擔心缺錢,可是一天到晚忙、忙、忙!連下班回家了,都會隨時被一通電話叫走!有個比丈夫更難搞的婆婆,我自認倒霉也就罷了,反正這些事情都能忍;最不能忍受的是,他居然到現在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剛才還對我大小聲!天啊,我終於知道,當年谷教授為什麼總盯著我,讓我去跟他弟弟相親了,因為正常一點的女人,根本就應付不了這個谷升!」

白樂寧默然;片刻後,她倒了一杯溫水,遞給好友,「然後你想告訴我,其實你不是個正常的女人?」

陳曉意接過杯子,狂灌一口,「不,因為我是正常的女人,所以我一樣應付不了他!」

抱怨完了,也哭過了,陳曉意捧著水杯,坐在白樂寧家的地毯上,紅腫著眼睛,噘著嘴巴,看著白樂寧從屋裡抱出正在學說話的女兒。

「你啊,簡直比我家心心還愛哭。」白樂寧輕歎,「你剛才一進來就哭成那樣,差點把我嚇死,還以為你受什麼欺負了呢!意意,不是我說你,以前你從高中一路失戀到大學,也沒這麼傷心過,頂多喝醉了、發發酒瘋,哭一場也就完了,現在終於輪到你把人家甩了,怎麼你還哭得這麼慘烈啊?」

陳曉意哭喪著臉,「哪有,我哪有甩他?」

白樂寧立刻指出:「你別想賴帳哦!明明是你先跟他提出離婚的吧?都這樣了,還不算甩了人家?你對『甩和被甩』的定義,未免也太窄了。」

「是嗎……」陳曉意把頭靠在沙發墊上,有氣無力地說:「反正我只知道,我這次,是真的栽在他手裡了。」

白樂寧說:「既然捨不得,就不要放手;如果要放手,那就別捨不得。」

陳曉意自嘲道:「寧寧,我發現你和我一樣,從結婚後也變了好多,不過為什麼你越變越成熟,而我卻越來越膽怯呢?」

「因為我老公比你老公強。」白樂寧隨口應了一句,然後又說:「看得出來,你其實根本不想離婚!振作點,拿出你以前那種越挫越勇的本事來,跟谷升拚一把;如果贏了,皆大歡喜;如果輸了,大不了就真的離婚。」

白樂寧的話,說進了陳曉意的心坎裡,受此鼓舞,她一躍而起,抹去眼角淚痕,大聲說道:「好,跟他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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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12 02:02:13
第八章

同一時間的不同地點,在自家書房裡的谷升,正兀自煩悶著。

早先的冷戰,非他本願,實在是因為,他不知該怎麼面對妻子突如其來的淡漠。

谷升本來就不習慣時刻把內心想法放在表面,那個時候,雖然是準備要好好和陳曉意談談的,但由於事有變化,他沒及時解釋,隨後又因為她拒絕溝通的意圖太明顯,讓他反倒不知該如何解釋了。

似乎總找不到合適的機會,但谷升可以肯定,對陳曉意,他是永遠不會放手的。

結果這一個星期下來,兩人的相處與往常幾乎沒有差別,除了不說話外,其它一切正常。

從谷升的角度分析,這種程度就算可以接受,而且陳曉意沒再提出離婚,他就放鬆了警惕,認為那天,她只是說句氣話。

於是,谷升就把精力再一次投入工作之中。

但谷升忽略了陳曉意的感受,他沒料到,在他還沒想出化解僵局的辦法前,陳曉意已經率先拋出第二顆炸彈,把他炸得頭昏眼花,不知道如何是好。

昏了頭的他,一時衝動,就跟妻子起了爭執;谷升歎息著發現,這幾天,自己好像總遊走在躁動不安的邊緣,任何一件小事,都能讓他的心情陷入低谷。

只能說,剛才的爭吵太不應該了!不僅讓曉意更生氣了,連他自己也沒好受到哪裡去。

自我反省之後,谷升覺得自己最近有點草木皆兵,但提出離婚、並堅持認定他們應該離婚的人,只有陳曉意;在這個節骨眼上,她拖著一大包東西,一副早有準備、要出遠門的樣子,他怎麼可能心平氣和?

這個時候再心平氣和的話,那才是距離婚不遠了吧……

谷升食指彎曲,敲打著桌面,很專心地思考著;忽然,一陣手機鈴聲響了起來,驚醒了正在沉思中的谷升。

強忍下太陽穴處傳來的陣陣脹痛感,谷升拿起被扔在桌子一角的手機,接聽了這通電話,「你好,我是谷升。」

「喂,小升嗎?我是哥哥,我打電話給你,是想要問你一些事情;是這樣的,我看曉意那天情緒不太好,回去之後沒事吧……」

熟悉的聲音,從話筒裡清晰地傳出,谷升握緊手機,兩眼毫無意義地盯著空白的牆面,過了一會兒,他的表情漸漸凝重起來。

十分鐘後,谷升結束了與兄長的通話。

他這才知道,上次去母親家的時候,陳曉意在路上被搶劫,然後還為孩子和其它的事情,被母親不停的嫌棄。

難怪她在回家的路上,忽然變得那麼情緒化,果然事出有因。

谷升想起兄長剛才所說的那些話……

「原來真的吵架了啊?」得知谷升最近不太如意,電話另一邊的谷棟不禁長歎,「曉意這個孩子,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好像很放得開,什麼都敢說敢做,但她骨子裡還是很傳統的;我認為,她其實是很看重婚姻和家庭的,依我主見,她說要離婚,應該不是真心話。」

沒給弟弟留下反駁的餘地,谷棟接著說:「你不也正是因為知道了這點,才有恃無恐,認定她離不開你嗎?所以當她做出你意料之外的事情時,你才會這麼緊張,甚至失去了判斷力;但是小升,身為哥哥,我同樣瞭解你的為人,都到這個時候了,如果你還不能改變對曉意的態度,那我也不知該說你什麼才好了。」

最後,他為谷升出謀劃策:「看在我們兄弟一場,而我又是媒人的份上,我必須要說,小升,你現在最缺的東西是坦誠,你可以試著把心裡的話告訴曉意,與她分享你的心情,我想,這樣你們很快就能和好如初,甚至會比之前的關係更加融洽。」

坦誠相對,然後把心裡話告訴她,僅僅這樣,就可以和好如初、解除危機嗎?

想起哥哥的勸告,谷升嘴邊泛起一抹無奈的笑。

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這麼多年養成的習慣,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得了的。

如果他現在就衝到妻子面前,然後花言巧語、舌燦蓮花,別說他做不到,就算他做到了,恐怕也會被陳曉意當成瘋子看。

不過,他似乎該換個角度思考這個問題。

或許所謂的坦誠相對,並不一定就是費盡口舌的解釋。

谷升想,自己以前對待妻子的做法,確實有些不對,不知現在能不能來得及改正錯誤。

況且,該做到什麼程度,才能達到既定目的?

為了日後的婚姻幸福,以及挽回正處於「離家出走」狀態的妻子,谷升決定,把憤而離家的陳曉意找回來,才是他當前最需要解決的事情。

可是谷升並不知道白樂寧家住何方,自然也就找不到暫時借住在那裡的妻子。

那麼,要去哪裡找她、而在找到她之後,又該如何應對呢?

谷升覺得,自己需要好好思考一下了。

星期一,陳曉意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疲憊不堪地走進了公司,打卡簽到。

見她這副模樣,在一個辦公區內工作的同事,紛紛表示了慰問。

「曉意,黑眼圈怎麼這麼重?昨晚沒睡好嗎?晚上熬夜對身體不好,一定要注意啊!」這是正經一點的問候。

「哈哈,你老公也太用功了,你也讓他盡量少做幾次人,不然早上上班遲到怎麼辦?」這是口沒遮攔的戲譫。

面對第一種問候,陳曉意一律報以微笑,並感謝對方的關心;面對第二種戲譫,陳曉意一律報以白眼,並附贈花拳繡腿各一枚。

身為陳曉意的忠實愛慕者,洪至威也及時表達了關切,「你精神不太好,沒關係吧?不行的話,我就幫你到主管那邊請幾天假,反正你年假還沒休,不用擔心獎金的問題。」

陳曉意搖頭,一邊稍稍拉開距離,一邊婉言謝絕他的好心:「沒事,我只是最近沒休息好而已,洪學長,你快去忙你的吧!別耽誤了工作。」

儘管並不想這麼快就走開,但洪至威也沒有留下來的理由,於是他又囑咐了幾句,才戀戀不捨地走回自己的座位。

同事小麗就坐在陳曉意身邊,見狀忍不住朝她擠眉弄眼,「忠犬喔!話說,你真不考慮婚變嗎?你家那位谷醫生,性格太酷,你會很吃力的啦!」

陳曉意低了頭,苦笑著心想道,不用考慮,已經要婚變了;雖然她婚變的原因與婚外情無關。

見她不說話,小麗也不生氣,只笑嘻嘻地又轉了身,和後面的一個男同事聊天去了。

惡夢般的加班期一過,公司上下也開始輕鬆起來,明明是上班時間,居然還有其它部門的小兵跑來插科打諢;開放式的大辦公室裡,到處都是哄笑聲和嬉鬧聲,主管們跟著總經理去樓上開會了,大家都輕鬆無壓力。

陳曉意的工作也不繁重,簡單處理過幾批文件之後,她一個上午的工作,便算是大概完成了。

雖然工作效率提升了不少,但由於她心情並不好,所以不想加入那邊圍成一圈的團購行列,也不想與身後的同事一起八卦,只是枯坐在計算機前,漫無目的地掃視著早已處理完畢的文件內容。

中午十二點,此起彼落的招呼聲在辦公室裡響起,大家三三兩兩互相招呼著,準備下樓去餐廳吃飯。

以往,陳曉意都是回家吃飯,因為她結婚後,就在公司附近買了房子,步行才十幾分鐘,非常方便;而且他們公司要求很鬆,平時只要跟主管打聲招呼,就可以提前下班;別看陳曉意所在部門的王管十分龜毛,不過那也只限於工作,不忙的時候,什麼事情都好商量。

誰知陳曉意一反常態,不僅沒有提前下班走人,還早早和旁邊的小麗商量好了,說要一起去餐廳。

這種做法,讓平日裡與陳曉意關係不錯的幾個女同事,都有些疑惑,不明白她今天怎麼沒有回家和老公一起吃午餐。

要知道,前段時間,大家加班加到快要吐的時候,陳曉意可是唯一一個整天喊著想回家給老公作飯的人,怎麼現在不加班了,她反而不急著回去了?

「她怎麼回事?」看著仍然端坐在椅上,也不急於下樓的陳曉意,有同事悄悄詢問小麗。

小麗聳肩,「我也納悶著呢!上個星期也這樣,每天中午都不回去,有時候和我一起包便當,有時侯就只啃個麵包。」

「咦?奇怪。」

同事百思不得其解,正要再問時,卻聽剛走出辦公室的那一群人中,有人回頭,喊了一聲:「陳曉意,有人找!」

辦公室裡剩下的人,紛紛扭頭向外看過去;在看清來人之後,大家又像炸了鍋似的,熱鬧地嬉笑起來。

「曉意,是你老公來了!」

「好幸福耶!看他手裡拿的什麼?便當?」

「廢話,絕對是愛心便當!沒想到曉意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居然能讓她家那個忙得不行的大醫生,親自過來送便當唷!」

在一片歡聲笑語中,陳曉意面無表情地抬起臉,「你怎麼來了?」連聲音都乏善可陳,沒有半分感激之情,倒更像是刻意在保持距離一樣。

有幾次,陳曉意下班時間太晚,谷升就來接她回家,而且他們結婚的時候,公司裡也有很多人去參加婚禮了,所以認識他的人不在少數。

小麗就是其中之一。

因為位置坐得比較近,小麗清楚地聽到陳曉意說話時的語氣,也看到了她的表情,對於陳曉意的疏遠態度,小麗有些驚訝。

但小麗也沒往別處想,只是笑嘻嘻地對谷升說:「谷醫生來啦?」

谷升朝她點點頭,「你好。」接著,他就又把視線放在陳曉意身上,「我帶了便當,要不要找個地方一起吃?」

陳曉意壓根不理他,起身便對小麗說:「走了。」全當聽不到谷升在說話。

小麗直覺他們夫妻之間有問題。

眼珠轉了幾圈,她抓起桌上的包包,一溜煙就跑掉了。

一邊跑,她一邊還回頭朝陳曉意說:「抱歉啊,曉意姐!我忽然想到今天中午還有事,就不跟你一起吃飯啦!拜!」

嘿嘿,她才不想當燈泡,趕緊落跑是正經!

陳曉意阻攔不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消失在門外。

眾目睽睽之下,陳曉意根本就想不出拒絕谷升的理由;在外人眼中,他們現在依然是模範夫妻,丈夫出色、妻子賢慧。

於是陳曉意咬咬牙,率先走在了前面,也不說自己要去哪裡,就這麼橫衝直撞地向前走著。

最後,她還是帶著谷升來到了公司餐廳,沿途有不少她的同事,都親切地與她打著招呼,他們品評打量的目光,也毫不忌諱地落在谷升身上。

陳曉意笑得臉都要僵掉了。

來到一處僻靜的角落,她選了張只能坐三、四個人的小桌子,然後坐在了靠牆的那一邊,

目光兇狠地瞪向谷升,咬牙切齒地問道:「你是故意的?」

谷升不為所動。

他落落大方地坐在她對面,把便當盒放在桌上,打開盒蓋,拿出裡面鋪得整整齊齊的各式菜色,「趁熱吃吧,這都是我親手作的。」

鬧離婚中的夫妻,會出現這種對話嗎?這麼溫馨的氛圍,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喂喂喂!

陳曉意覺得,自己的思維跟不上谷升的想法了。

但某人肯送午餐,據說還是他親手作的,這麼好康的事情,打著燈籠也難找吧?不吃白不吃、不吃才白癡;至於吵架啊、冷戰什麼的,先放一邊吧!人家都好心好意帶來便當了,暫時休戰也未嘗不可。

但是呢……

陳曉意懷疑地盯著他,「你確定你叫谷升?」眼看對面的男人點了點頭,她心中漸漸浮出某個猜測,「你被什麼東西附身了嗎?」

谷升臉上的表情十分奇妙,至少陳曉意覺得很古怪,那是一種要笑不笑的表情,或者該稱之為,皮笑肉不笑。

「總覺得怪怪的,果然被附身了。」陳曉意拿起筷子,嘗了幾口菜,回出如此評價,「難道這裡面下了藥?」她胡亂猜測著,「還是家裡食材太多,你吃不了又不想浪費,所以就要倒進我的肚子?」

谷升幾乎快被她打敗。

從剛才到現在,他家這位思考模式異於常人的妻子,已經讓他無語很多次了。

雖然每次他都能完美掩飾,但再這樣下去,他難保自己會不會當眾給她一個熱吻,讓她的嘴再也說不出那些脫線到令他無力的話語。

「沒……」

谷升忍了忍,卻突然想起,有些話還是要說出來才行,於是他說:「你就不能認為,我這是因為想跟你和好,所以才特地休假在家、特地為你作的?」

谷升說的是實話,為此,他還主動去拜託主任,排了半個月的休假,又向院長提出要求,盡量不要在這段時間內,給他增加手術;為了追回妻子,他可謂煞費苦心,只希望陳曉意能回心轉意。

「啊?啊咳……咳咳咳……」

陳曉意差點噎著,她一邊拍著胸脯使勁咳嗽,一邊翻著白眼,沒好氣地說:「咳!好好的,你發瘋了?怎麼會說出這種話?太不像你了!」

谷升挑眉,「是嗎?」

她的條件真苛刻,瞧,他好不容易克服習慣,終於可以在她面前,將心裡話如實道來了,她卻又說這不像他。

不過,谷升不是個輕言放棄的人。

谷升兩手交握,放在桌上,然後正色道:「曉意,我不認為我們之間的問題,已經嚴重到要用離婚才能解決了;正如你所表達的,婚姻需要兩個人共同努力,才能維持下去,那麼,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過去的你,在某些地方,其實和過去的我一樣。」

陳曉意的動作停頓了一下,不再說話。

谷升繼續說道:「我做得不夠好的地方,你要負責指出來,雖然可能無法達到你想要的程度,但我會盡量修改,直到你滿意為止,可是如果你不在一旁糾正,我只會更加糟糕。」

陳曉意心想,為什麼她以前從來沒有發現,原來這個人可以這麼狡猾,平時不說話,誰知他一旦認真起來,竟然幾句話就能打動她的心。

最重要的是,他竟然可以不用表白、不用深情款款,甚至不用提一個與愛有關的字眼,就能讓她心跳加速,堪比懷春少女,瞬間小鹿亂撞起來。

不行,再這樣下去會很危險!

陳曉意打定主意要給谷升好看,她哪能輕易就被幾句話蠱惑?這麼簡單就讓他如願以償,那也太小瞧她的堅持了。

於是,陳曉意不為所動地移開視線,「吃飯吧!」

谷升仔細地觀察著她的神色,不知道自己方纔的話,她聽進去了多少。

但他能看出來,那些話還是有一些作用的,至少,她臉色緩和了、語氣也變柔了,沒再堅持討論與離婚相關的話題。

感覺到自己前進了一步,谷升一邊默默在心裡為自己加油,一邊和陳曉意一起安靜地吃完了午餐。

對於谷升先拋出橄欖枝的行為,陳曉意心裡還是有些感動的。

畢竟她和他鬧成那樣,然後二話不說,直接就搬到好友家去;且先不提她並不想與谷升離婚,單說該如何收場,陳曉意就煩惱極了,因為她總不能長久地住在白樂寧家啊!

其實谷升也想到了同樣的事情,他在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如今他給妻子鋪好了臺階,那妻子願意順著臺階下來嗎?

他心裡也沒把握。

便當很快就見了底,陳曉意隨手整理好便當盒,剛要起身帶走,卻想起這是谷升拿來的,她略顯尷尬,把伸在半空中的手收回,「……呃,謝謝。」

谷升的神色自然,動作更自然,他一手拎起便當盒,一手牽住陳曉意,面色如常地從眾人面前走過,低調而又明確地宣示了他的王權。

陳曉意的臉悄悄地紅了。

她試著抽了抽手,卻發現谷升抓得很緊,一般的力道根本就抽不出來,可是她又不能當著所有人的面,使大勁甩開他,所以只能讓谷升鑽了空,就這麼一路被他牽著,從樓下的餐廳,又回到了樓上的辦公室。

「你……」陳曉意剛一開口,就發現自己的聲音都變了,她連忙調整好語調,「你不回去?」

谷升回頭,深深地盯著她的眼睛,說道:「你不回家,我一個人回去也沒意思。」

啊啊啊!這算什麼?這算是變相的道歉,然後變相地讓她回去住嗎?

陳曉意混亂了。

她搖搖頭,覺得自己實在應付不了這樣的谷升,她從沒想過,谷升會變得這麼有攻擊性,而且還是隱藏的攻擊性,別人根本感受不到,所有的炮火,全都針對她而來。

看到她雙頰緋紅,谷升見好就收,不再說話。

谷升和陳曉意剛走出公用電梯,迎面就碰上了洪至威。

「曉意,你沒回家?」谷升這麼大個活人,洪至威壓根就沒看見,一雙眼睛只盯在陳曉意臉上,「聽小麗說,剛才有人找你,那……」

發現陳曉意面上泛紅,洪至威後知後覺,這才發現谷升的存在,「……這位是?」好眼熟的感覺,而且他還牽著曉意的手,莫非他是……

陳曉意敏感地覺察到,自己與谷升交握著的手正被人盯著。

她羞紅了臉,匆忙地掃了谷升一眼,馬上就別開了眼睛,「學長,這是谷升,我……丈夫。」後面兩個字,她說得有點艱難,最後她用了最具意義的官方稱呼,這讓谷升很滿意。

「谷……嗯,阿升,這位是洪至威,很照顧我的一位學長。」陳曉意繼續擔任介紹人,「你知道的。」

「你好。」谷升適時地接過她的話尾,風度翩翩地向洪至威打招呼,「其實我們見過幾次面,不過一直沒有交流過,包括……」他意味深長地笑了下,「我與曉意婚禮那次。」

這個人!他肯定是故意的!

陳曉意很想掩面,但她不能,只好左顧右盼,就是不肯看面前的兩個男人一眼。

然而谷升的一擊必中,讓洪至威稍微有點適應不良,他勉強地扯出一抹笑,「幸會、幸會,說起來,我和谷先生確實沒有交談過,真是遺憾啊,哈哈……」

谷升連個微笑都懶得施捨,反正他本來就這樣,然後他依然保持良好風度,向洪至威頷首致意後,便牽著陳曉意從他身邊走過。

圍觀群眾一哄而散。

陳曉意悲觀地想著,最慢到下午,他們辦公室就會隆重推出最新鮮的八卦,而這則八卦的標題,毫無疑問的將會是「先生VS愛慕者,正牌老公不戰而勝」。

太好了,下午的班可以在一群人的八卦中度過了,而且這次的八卦女主角,就是她自己。

正當陳曉意暗自悲歎的時候,谷升已經把她帶到了樓梯間。

「看來不用我說,你也已經知道了。」他垂下眼瞼,看著陳曉意,「他對你有意思。」

陳曉意微微一愣,馬上反應過來,「每次去你醫院,我都能聽到有關你的流言蜚語,我可從來沒吃過醋,因為我相信你不是那樣的人。」先堵上他的嘴,看他怎麼說。

果然,谷升無話可說了;想了片刻,他慢吞吞地開口道:「陳美茹?不過我和她之間,一點特殊關係都沒有。」

陳曉意立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那我和洪學長之間,也沒有什麼特殊交情啊!」

兩人各持己見,並在這件小事上互不相讓,溝通依然無法進行。

陳曉意認為谷升不信任自己,而谷升則認為,洪至威明知她早已結婚,卻還心有嚮往,根本就不可能成為能夠信賴的朋友。

最後,陳曉意無奈地說:「谷升,你還是改不了骨子裡的大男人主義,雖然你今天能來,讓我感到很高興,可是經過今天的事情,我忽然發現,擺在我們面前的,已經不再是愛情的問題,而是認知的問題了。」

結果谷升這次的破冰行動,只堅持了不到一個中午,就宣告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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