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哩]愛人好叛逆(你是情人也是敵人之一)[全文完]

愛人好叛逆【你是情人也是敵人之一】 作者：咖哩

說起他們倆的多年「交情」，他還真是滿肚子○○╳╳
從幼稚園到大學都讀同一所學校可不是普通的有緣
他也一直認為他這個青梅竹馬是非常稱職的護花使者
當然，他們的友誼早在他十八歲生日那天「升格」
可這個古怪的丫頭偏偏把他誠懇的求婚當成耳邊風
大學畢業隔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連隻字片語也沒留
往後她偶爾會好心回來看看他，陪伴他一段時間
有時在與他一夜春宵後就又像逃命一般芳蹤杳然
他總是暗暗懊惱自己像個窩囊的深閨怨夫……
當她終於像天上遊倦了的雲，決定回到她熟悉的地方
竟霸道的要他再次求婚，而她是否答應則要看她高興！
哼！這個任性的女人當他不知道她的死穴在哪裡嗎？
如今他自有辦法讓她的身體和那顆心永遠離不開他…

第一章

　　今兒個的天氣很怪異。

　　現在已逐漸步入夏天，離梅雨季節還有段距離，氣象報導說著這周風和日麗，萬里無雲，然而從正中午開始，抬頭便看見天空灰暗無光，沉重的雲層覆蓋天際，卻又沒有落下半滴雨水。

　　但縱使天氣多變，仍不影響喜愛在夜裡狂歡的人們。

　　袁星燁是標準的夜間動物，不管是酒吧、舞廳或各種類型的夜店，都是他的最愛。

　　夜店裡並沒有多少人知道袁星燁的來歷，雖然袁家的長子在商場上是個叱詫風雲的人物，但袁星燁並未接手父母傳下的事業，因為他志不在此。

　　性感的野性氣息是他的特色，那雙幽深迷人的眼，挺拔的鼻，讓他的輪廓更顯立體，配上那淡漠的唇總是帶著倨傲的角度，以及一頭放肆的紅褐短髮，在在彰顯著他不是個低調的人。他很醒目，就算在五光十色的喧嘩夜店中，仍像燦亮的火光引人注意。

　　今晚，其實他只想喝點小酒放鬆精神，因為這詭異的天氣令他心頭莫名的沉悶，然而他太過耀眼，女人敵不過這般奪目的光彩，依然紛紛投懷送抱。拒絕了一個，還有無數個在後頭等候，推卻得煩了，他索性從中挑選，讓一名女子陪他度過今夜。

　　「阿燁！」穿著緊身洋裝的艷麗女人醉了，不留距離地貼著他肌肉賁張的胸膛。

　　「不要這樣叫我。」袁星燁皺起眉頭，因為她這聲呼喚，他忽然有種後悔帶她回家的念頭。

　　阿燁，這會讓他想到一些不該想起的回憶。

　　「好嘛，那我不叫了。哎呀，我頭好暈喔！」艷麗女子巧妙地轉移他的不悅，同時將妖嬈的身子更加送往他的懷中。

　　「真遜，不過是一杯雞尾酒。」袁星燁嗤笑一聲，但她沒有瞧見他不以為然的神情，因為她的四肢幾乎是攀附著他，整個人被他拖著走。

　　她並不打算與他討論酒量好壞的問題，雙眼四處梭巡著。「燁，這裡是哪裡啊？」

　　「怎麼，怕被我賣了？」他並沒有打算告知的意思，反正天一亮，他就會教二十四小時輪班的司機送她回市區。

　　終於，他們進入袁星燁的臥室。他不打算開燈，月光照進房裡，他喜歡這樣的昏暗，因為有時候將女人看得太清楚，不見得是好事。

　　「娜娜才不怕。」她如餓虎撲羊般勾住他的頸項，主動在他的臉頰上親吻著。

　　「你看起來很急。」活像八輩子沒被男人疼愛過似的。可是，對於這樣的主動，他也不推拒。

　　火辣的肢體交纏就此展開，袁星燁無需動手，名叫娜娜的女子已經將緊身洋裝脫得差不多了。他想，她真的很渴望他，因為她的雙手始終緊緊勾攀著他，好像也要他低頭吻她似的，可是他不想品嚐滿是化學味道的鮮紅嘴唇，而且今晚他本就不想獵艷，是娜娜自己倒貼送上門，如果她想要，就自己來吧。

　　「燁？」娜娜迫不及待地與他一同跌進寬敞鬆軟的大床。

　　這個地方有點偏僻，但大得驚人，她可以篤定袁星燁應該身價不凡，而且她實在太喜歡他的外型了，她絕對要獵捕他，要他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等一下，你的腳趾甲戳到我了。」他覺得很不舒服，而且，這張床明明是加大的，為什麼不過是多了一個女人，卻有種忽然變窄了的感覺？

　　「人家才沒有，是你太大了，戳著人家的屁股。」娜娜淫浪地嬌笑著，甚至反手撫摸著那戳著她臀部的棒狀物。

　　袁星燁眉頭擰緊。這情況實在很怪異，首先，他根本還沒有反應，而且也沒有碰著她的臀部。

　　「燁，你好色，一直啊！」娜娜摸著、摸著，猛然發覺不對勁，那戳著她的東西似乎是只手，而且肌膚光滑，骨架纖細，袁星燁身上怎可能會有這種東西？

　　袁星燁終於受不了地推開娜娜下床開燈，當燈光從四面八方接連著照亮整個空間後，他不禁瞠目結舌。

　　「伊蝶？」

　　「嗯？」床上的人兒因為刺眼的亮光而幽幽醒來，慵懶的對袁星燁一笑。

　　「嗨……」

　　天，因為她這嬌憨的笑臉，他竟感到體內熱燙起來。

　　「怎麼會有女人在這裡！」娜娜大驚失色，沒想到竟然有人捷足先登，但可她是跟著袁星燁回來的，她並不認為自己必須認輸，何況對方還是一個睡到流口水，分不清楚東南西北的怪異女人。

　　「喂，怎麼這麼說？你不也是女的？」伊蝶緩緩撐起身子，伸直白皙勝雪的手臂伸伸懶腰，薄薄的涼被從她身上滑落，露出那令人驚艷的美麗胴體。

　　她所有的舉動狀似無意，但袁星燁瞭解她，她星眸清亮，恐怕早就已經醒來了。

　　「你！」娜娜瞪大眼睛，到現在才看清楚，這個叫伊蝶的女子有對十分傲人的雪白雙峰，被子遮掩不住那雙修長的美腿，晶瑩剔透的膚質她剛才已經親自鑒定過了，無暇滑嫩得像豆腐一般，而且伊蝶是素顏，已美得讓人屏息，一頭微卷的俏麗頭髮，微妙地擋住鑲在雪峰頂端的蓓蕾，幾繒挑染得嫣紫的髮絲襯得她的皮膚透亮如玉，就連身為女人的她都移不開目光。

　　「我打擾到你們了嗎？真是不好意思啊。」伊蝶撩了下批在肩上的秀髮。

　　她這狀似不經意的舉動與問話，徹底的打敗了娜娜。

　　娜娜簡直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完美的女子，面對伊蝶無懈可擊的絕美姿色，她有種相形見絀的困窘，於是她表面上裝作無事，手卻在床上尋找著她長了腳似的不知溜到何處的緊身洋裝。

　　「你在找你的衣服嗎？」伊蝶十分體貼，拿起那件布料輕薄的緊身洋裝遞到她面前。「這件洋裝真特別，做了胸墊都不用穿胸罩了，不曉得穿在我身上會是什麼樣子？」

　　「你不適合。」始終在一旁環胸冷睇著她的袁星燁一開口就是潑冷水。

　　伊蝶噘起小嘴，那模樣甜美得讓人想一口吃下。「什麼啊，說不定穿起來不錯呢！你的眼光不準，我得試試看才知道……」

　　她還沒有說完，娜娜已經迅速將洋裝搶了回去。

　　「我不喜歡人家穿我的衣服！」娜娜用著比脫衣更快的速度將它穿上。別鬧了！她可不想再丟臉，以伊蝶那麼大的胸部，她這件洋裝根本無法容納！

　　眼前的情況既詭異又荒謬，兩女一男共處一室，該發火的沒發火，該退讓的也沒人退讓，伊蝶還一副沒睡飽似的揉著眼睛，但娜娜已經無法繼續待下去了。

　　「這真是我遇到最扯的事！」娜娜火大的起身，已顧不得什麼形象、氣質。「袁星燁，你太誇張了，我娜娜雖然開放，但可不玩三人行！」

　　「我也沒打算跟你三人行，別忘了是誰吵著要陪我睡覺的。」袁星燁冷笑著回應。「我還以為你醉到沒法走路了。」

　　深知被調侃，娜娜感到丟臉不已，只好假裝沒聽見，故作高傲地道：「袁星燁，送我回家！」

　　「沒辦法，你自己去門口，教司機載你。」

　　其實，伊蝶無預警的出現，已經讓他捏一把冷汗，他表面上看似冷靜，實則內心慌亂。

　　「你怎麼可以這樣！」娜娜不可思議地大吼。

　　「我碰了你了嗎？」袁星燁並不覺得自己有何過錯，是這女人主動示好，說要回他家，也是她主動爬上他的身體，更主動吻他，從頭到尾，他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阿燁，這裡是深山耶！你看這位小姐穿得這麼性感，自己回去很危險吧？」伊蝶忍不住發表意見，結果反遭娜娜怒瞪。「嘿，我幫你說話耶！」

　　「那你走啊！你去別的地方睡！」娜娜充滿了掠奪性，因為她真的對袁星燁很有好感。

　　「不要。」伊蝶一口回絕。「是我先來的，這張床是我的。」

　　「你、你這個賤人……」

　　「誰准你罵人了？」伊蝶還沒有回嘴，袁星燁已急著替她出頭。「你走吧，我家不歡迎你。」

　　「你……你是我見過最沒良心的男人！」

　　娜娜火大的想打他巴掌，卻被他反手制止。

　　「你這個樣子真是醜陋，快滾出我的視線！」

　　娜娜走了，伊蝶則還留在床上。

　　看起來好像很不公平，但其實與伊蝶相比，娜娜當然完全沒有勝算。

　　伊蝶像個乖寶寶般將被子蓋好，只露出一張嬌柔的臉蛋，閉著的眼睛下那兩扇長睫毛，隨著平穩的呼吸微微顫動著。

　　袁星燁從浴室走出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她這模樣。

　　老實說，他並不以為發生了這件事之後，伊蝶會乖乖離開，只是她未免顯得太過理所當然，彷彿她才是這個房間的主人。

　　拿起話筒，他撥了通電話給管家。

　　管家一接到他的電話，不等他問就先開口：「星燁，我忘記告訴你，伊蝶小姐回來了。」

　　「印象中，你好像從沒記得過。」這種情況也不是一、兩次了。

　　「大概是我年紀大了吧。」

　　「罷了。」袁星燁掛斷電話。

　　管家在山莊任職的年歲可是比他多上十年，地位比他高得多了，所以即使知道那是無賴又不負責的借口，他也沒法說什麼。

　　袁星燁將目光移至伊蝶粉雕玉琢的小臉上。「伊蝶，別裝睡了。」

　　聽到自己已被拆穿，伊蝶先露出笑容，才睜開眼睛。「阿燁，你在氣我壞了你好事？」

　　「還好。」反正他今天本來就沒那個心情，但他不打算說出口。

　　看見她出現，讓他的胸中一陣澎湃。

　　他一直仔細觀察著她，以為她會生氣，或者生悶氣也好，但她卻顯得如此輕鬆自在，難道撞見了他帶女人回來，她都沒有任何感覺嗎？

　　「可是你好無情，竟然讓女生自己回去。」

　　袁星燁猛地睇著她。有沒有搞錯？要怪也該怪她沒有通知一聲就在他床上裸睡，該負起責任的人是她才對吧！

　　可是，這些話他只放在心裡，因為他們沒有必要為了一個不重要的女人起爭執。

　　「我的無情是學某人的。」

　　「你是在說我嗎？」伊蝶一臉天真的反問。「每次我回來，你好像都會提到我無情之類的話，阿燁，我不明白我到底做了什麼讓你這樣認為。」

　　關了燈，讓房間恢復黑暗，袁星燁拉開被子躺下。還記得這女人最喜歡跟他同窩在一條被子裡，她說喜歡他身體的熱溫。

　　「阿燁，你怎麼不回答我啊？這個問題我真的困擾很久了耶！」她霸道地順勢爬上他胸膛討答案。

　　「這是你的報應。」因為她給他的困惑，也同樣沒有給過解答，一報還一報。

　　「你果然是在氣我壞了你的好事。」伊蝶噘起紅嫩的小嘴。他見了仰頭要親吻，她卻將他推開。「誰說要讓你親？」

　　她內心其實沒有那樣輕鬆，就算與他並未真正成為男女朋友，但那只是一種稱謂，畢竟他們做過的事情比任何情侶都來得濃烈，誰能眼睜睜接受與自己火熱交纏的男人勾上別的女人呢？但是，這些不暢快她絕對不會說。

　　「伊蝶，你到底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大手撫摸著她柔嫩的背，這觸感該死的棒極了，讓他的陽剛瞬間充血膨脹。

　　「這個嘛？」她將手肘抵在他的俊顏旁，手撐起著巴掌大的臉蛋思索著。這仰高的角度既天真又迷惑，女性的香氣籠罩著他，徘徊在他視線裡，是她優美的頸部線條還有高聳渾圓的豐盈。「我想是裝的喔。」

　　當她說完時，袁星燁將膝蓋彎起，拱高了她的身子，張開薄唇，一口含住她的嬌嫩，舌尖挑弄著讓它變硬，然後以更強勁的吸吮試探著它的彈性。

　　「阿燁，你想要嗎？」伊蝶沒有抗拒，對於這樣的親暱已再熟悉不過。

　　「你感覺不到嗎？」他明白的將勃脹撞擊著她，還沒進入，他已經渾身燒燙得像快著火了。

　　「你真是個沒有意志力的男人耶！」每次碰到她，好像都難免會纏綿一整晚。

　　「你不也一樣？」袁星燁的粗掌竄至她腿間摩挲著，修長的指一路摸索，很快地尋覓到她的細嫩。

　　「這裡已經濕了。」

　　伊蝶舒服得嬌吟出聲，直催促著他更進一步。

　　「別急，我還沒玩夠。」他一個翻轉，她便被他壓制在下放，無用的被子也被晾在旁邊。他喜歡用這樣的方式作為開端，他們已有半年不見，他要好好的用手指與嘴唇徹底感受屬於她的一切。

　　「阿燁，你這樣好像小孩子。」見他將她那對高聳擠在一塊，而他像貓似的以面頰磨蹭，粗長的指頭掐得她細嫩的皮膚有些疼痛，但是可以忍受，因為他還會用他濕潤的舌頭帶來熱辣又冰涼的舔舐。

　　「我已經長大了，你也是。」袁星燁記得，十多歲時的她發育還沒有這麼壯觀。

　　她的白皙是天生麗質，而頂端那充滿誘惑的粉色很受他疼愛，他喜歡含進口中品嚐，用力吮著，最好能夠留下他的氣味。

　　濕熱的吻毫無章法的四處蔓延，因為她身上有太多令他瘋狂的地方，薄唇愛憐過她平坦的腹部，逗玩過那片密林，還有她可愛的腳趾。

　　他注意到她的指甲修剪得很整齊，不太可能會把人扎疼，於是他極為懷疑，剛才她是不是刻意使力扎他，報復他帶女人回家過夜的行為？

　　「伊蝶，你會嫉妒嗎？」問著時，他的俊顏已經逼近她的潮濕。

　　她低嗚一聲，沒有回答，只是攥緊了床單。他的手指抵達她最敏感的部位，她動情地將腿敞開，

　　「伊蝶，回答我，你會嫉妒嗎？」像是種甜蜜的拷問，他另一手撐開滑嫩，粗糙的指腹可以順利的逗弄，沒多久，感覺她抽搐了一下，他卻轉移陣地，不再留戀。

　　「只要是人，都會嫉妒的吧？」她的回答很含糊，微皺的秀眉似抱怨著他這個問題。

　　袁星燁撇撇唇。「這半年來，有人像我這樣碰你嗎？」

　　緊窒被他的長指攻佔了，強力的抽動讓伊蝶飄飄欲仙，難忍地拱起身子不斷呻吟吶喊，快感將理智覆蓋，她甚至聽見了淫浪的水聲。

　　「你這樣，是想聽到什麼答案？」

　　「我只是懷疑，像你這樣貪心的女孩，真能度過無慾的生活半年？」

　　眸中閃過一絲苦澀，但情慾的浪潮太強烈，佔去她絕大部分的心思。

　　「阿燁？」

　　「不要以為用這種聲音撒嬌，就可以閃避我的話。」他是想逼到她崩潰，這半年多的時間，他有太多想知道的事情了。

　　伊蝶魅惑地嬌笑著，突然輕輕將他推開，在他露出迷惘的神情時，圓潤的翹臀已經跨上他的身子。「阿燁，你這種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個性，就不能緩些再發作嗎？」

　　「我一向不克制自己。」說完，袁星燁微愣了一秒，是對自己的話有所質疑。他真的從不克制嗎？不，並不是這樣的。

　　「我有沒有跟別的男人做，這真的有那麼重要嗎？」如青蔥般細嫩的纖指迷惑似的撫摸他的薄唇，妖艷得像是專門誘拐男人的巫女，縱慾的扭擺著臀部，以女人天生的美麗漩渦磨蹭著他的火熱，引導他進入。

　　「你剛才趕走了要跟我上床的女人，我只是要你回答一個小小的問題，算是便宜你了吧？」袁星燁已沒辦法再定住不動，她的重量對他而言太輕盈，他輕鬆地架高了她的身子，在一次落下腫脹便全然貫入她體內。

　　「呃，不能怪我，是她自己要走。」伊蝶聲音破碎，太多的陶醉、太強烈的快慰，讓她無法找回理智，就這樣迷失在這交合的動作中，任情慾沖刷、侵略。

　　天，她好緊！袁星燁額間滿是薄汗，不能否認，不管他有過多少女人，就是沒有一個能像伊蝶這般，讓他舒暢得快要瘋狂。

　　然而，快感越是蔓延，他內心氣怒的火焰就越盛旺，他恨透了自己對她如此有感覺，唯一能宣洩這矛盾思緒的，就只有更重、更深的貫穿。

　　他只想狠狠的佔有她！

　　「阿燁，我好想你。」她擺動著身子，閉上眼睛，彷彿看見他們化成了一艘船，她是帆，由他掌舵，船上承載著過重的欲浪，令他們翻擺、搖晃，卻無法阻止他們張開喉嚨盡情高歌。

　　他制止她說下去，強硬地翻過她的身子將她壓在身下，不喜歡被她牽著鼻子走的感覺，現在她是他的，他是她的王，火炬般的熾燙正在搗攪她體內的一池春水，以最強勁的推送讓她往高潮攀去。

　　伊蝶的星眸迷濛地膠著在他充滿慾望的面容上，一絲邪惡的念頭突然湧上腦海，於是抬起玉腿扣緊他的腰。

　　「你笑成這樣是怎樣？」他有些防備地睇著她。這女人為所欲為慣了，心思時時刻刻都在變動。

　　「你看我這樣像不像蜘蛛精？」而且是最惡毒的黑寡婦，在嘗過歡愛之後，便毫不留情地將雄蜘蛛吃掉，這似乎已成了定律，黑寡婦天性就是殘冷，雄蜘蛛們卻還是敵不過艷麗的誘惑，直到死去。

　　「不像。」袁星燁很不捧場地否決，然後繼續律動，心想最好可以弄得她陶然昏醉，免得她老是有些異想天開的怪念頭。

　　由於他實在太過深入，伊蝶忍不住掐了他手臂一記。他根本是故意的嘛！

　　「多謝誇獎。」他自負地笑著。這可不是一般男人可以辦到的。

　　「自大狂，我好想你。」快感逐漸膨脹、聚集，她再也沒有辦法開玩笑，這樣激烈的情慾太美、太誘人，她無法分心。

　　「你，該死的別說話！」他的忍耐也到了極點，感覺她正強烈收縮著，她高亢的嬌吟在耳邊催導著高潮，於是他雙掌離開她的柳腰準備抽出，沒想到她竟伸手硬是抱住他。

　　他驚訝了一秒，但下腹堆積的燒灼感已然爆滿，如同岩漿要衝出火山口，於是他不禁奮力的律動，將滾燙的精華全數灌入深處。

　　兩人一同達到高潮，像瞬間被抽走了力氣讓他們相互依靠著彼此喘息，直到袁星燁率先恢復平穩的呼吸，撐起健軀。

　　但他還來不及說出心中的疑惑，已被她美麗如妖精般的笑靨魅惑了心神。

　　「阿燁，我回來了。」

第二章


　　「阿燁，我回來了。」

　　很熟悉的開場白，每次伊蝶都是這麼說的。

　　但不知為何，這次卻能感受到她異常堅定的氣息，就好像她不會再離開似的。

　　袁星燁悠悠睜開眼睛，大手撫摸身旁空無一物的床，忍不住扯起一個自嘲的笑。

　　就在剛才，他作了一個年代久遠的夢，彷彿回到他們小的時候。

　　是緣分，也是際遇，他與伊蝶從幼稚園開始，念的國小、國中，就連考上的高中、大學都是同一所學校，是眾人所謂的青梅竹馬，感情深厚自是不在話下。

　　過去他經常想，能夠與伊蝶一同度過這些年頭，他應該是喜歡著她的，而她，說不定也對他存在著超出一般朋友的情誼。

　　然而或許是朋友間的感情好得太過頭會使人變得膽怯、不坦白，他們一同度過許多個情人節，卻仍然不是情人。

　　他十八歲那年的生日，是一個轉折點。

　　那一晚，體內酒精的催化讓他們發生了關係，就像是證明男女間沒有純友誼，獻上了彼此的第一次，在疼痛、不適、好奇和快感中擁抱了彼此。

　　之後，他整晚無法入睡，凝望著身旁的小女人，他心跳失控且滿心期待，渴望著明天趕緊到來，因為他們將成為名正言順的情侶。

　　可是，事情的發展與袁星燁預料的全盤脫節。

　　隔天醒來後的伊蝶看起來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似的，神色自然的與他道早安，可是他感覺到不對勁，儘管她笑容燦爛，但當他想擁住她時，她微妙的閃躲幾乎激出了他的火氣。

　　「伊蝶，我可以娶你！」他還記得自己當時曾這樣對她大喊。

　　「都幾歲了還想玩辦家家酒呀？」她黃鶯出谷般的嗓音直截了當地拒絕了他。

　　若不是她昨晚生澀的表現和床單上的血跡，他幾乎以為她根本是個床上老手。

　　袁星燁生平首次的求婚失敗得一塌糊塗，卻沒有終止他們兩人身體交纏的命運。

　　大學四年級那一年，伊蝶的雙親車禍去世，讓他見識到她的堅強，因為他沒看過她落下一滴淚水，平靜的為雙親送行。

　　那時候他不忍她孤單一人，鼓起極大的勇氣再次向她求婚，結果她只給了他一個深深的擁抱，沒有正面回應他。

　　「阿燁，是不是只要生為人，總有一天都要分離？」

　　「不，我就不會，我很愛惜我的生命，如果是我，絕不會離開你。」那一刻，他很確定自己是多麼的喜歡她。

　　「傻瓜，人都會死的，別隨便許下這種承諾。」

　　「我們可以一起死。」

　　回想起來，若是他父母知道他曾說過這樣的話，覺得會後悔生下他這種不長進的兒子吧。

　　接下來，他一直等著伊蝶的答案，可是沒料到畢業的隔天，她沒有留下隻字片語便離開了。

　　這五年來，她就像無法捉摸的雲，不定時的出現在他房裡，有時隔半年，有時幾個月；停留的時間也無法猜測，有時一個星期，有時三天，有時甚至纏綿過後的隔天，已不見她的芳蹤。

　　所以，就算她這回再度消失，他也該感到習慣了不是嗎？

　　「該死……」撐起身子坐在床沿，袁星燁煩躁地抹抹臉。

　　他真是恨透了這種無可避免的失落，不能再沉淪下去了！心念一定，他立刻起身走進浴室梳洗。

　　他打起精神，決定吃過午飯後便到公司去，用忙碌來麻痺心頭的惆悵。

　　之後，袁星燁一打開房門，發現管家已經在門口守候著。

　　「星燁，你今天起得晚了？」

　　「大哥不是出差去了？」袁星燁舉步往飯廳走去。

　　山莊裡有個用早餐時必須全員到齊的規定，但訂這個規矩的人到歐洲出差去了，總可以讓他多睡幾個小時吧？

　　「可是你讓人等了太久。」在這兒管家如父，就算是主人犯了錯，管家也有權責備。

　　「誰？」袁星燁疑惑地皺眉。

　　當他來到飯廳，卻發現一個原本早該消失了的人竟正和女傭們有說有笑。

　　伊蝶轉過身，臉上帶著粲然的笑，雙眼像鑽石般閃閃發亮。

　　「阿燁，你這個懶豬，再不醒來我都快餓死了啦！」

　　袁星燁這一覺睡得太久，管家和僕人們早已吃過早餐，因此，長型的餐桌上只坐著他與伊蝶兩人。

　　廚子細心替他們準備的早午餐菜色十分豐富，有魚有肉有蔬菜。已經許久沒這樣好好坐著品嚐佳餚的伊蝶眉開眼笑，努力餵飽五臟廟，而袁星燁卻是食不知味的靜靜看著她。

　　「哇，雞腿！你一隻，我一隻，哈！」烤得酥脆的雞腿讓伊蝶吃得津津有味。

　　「你愛吃的話都給你吧。」袁星燁大方的將雞腿夾到她前面的餐盤裡頭。

　　「真的嗎？」她本來很開心，但隨即察覺不對。「阿燁，你怎麼吃這麼少啊？」

　　「我不太餓。」他也覺得奇怪，明明不是第一次與她在這張餐桌上吃飯，他卻有種格外奇妙的感受。

　　「可是味道超棒的耶！」

　　「那你就多吃點吧。」袁星燁淺笑著，一邊將盛著美食的瓷盤往她挪去。

　　「喂喂喂，你想撐死我啊？反正我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品嚐，別一下子讓我胖得太快好嗎？」她哇哇大叫。

　　聽見她的話，袁星燁微愣，心裡有些話想問，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阿燁，你應該不介意我在你家白吃白喝吧？」話是這麼說，伊蝶看起來可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的樣子。

　　「伊蝶，這次你打算待多久？」最後他還是問了。

　　「這個嘛……」她仰頭思考了一會兒，接著神秘兮兮地接近他，「如果我說我要待一輩子，你會趕我走嗎？」

　　如此近距離看著她絕美的容顏，他卻意外的平靜如常。「你的工作呢？」

　　「那很隨性啊。」

　　「你是客戶都跑掉了嗎？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幫你介紹。」

　　他知道攝影是她的興趣和專長，關於她的工作，她說得很含糊，大致來說就是接洽一些外拍或新人婚紗的攝影工作賺取外快，另外，語言是她的另一個專長，所以她的工作範圍比一般人廣泛得多。

　　他很少問她這些年究竟都跑去哪裡了，只偶爾聽她說起法國的浪漫氣息或義大利的時尚街道，他想，她的工作就跟她的人一樣，充滿了自由與奔放。

　　「拜託，我哪有這麼遜啊！」伊蝶翻了翻白眼，頗驕傲地拍拍胸脯。「我還是有很多案子可以接的好嗎？只是我覺得有點膩了，這麼多年來拍照參展也沒拿過什麼獎，而且最近我越來越會暈機了，這大概是老天爺也覺得我該停止四處活動了吧。」

　　「你在台灣待得住嗎？」聽到她這麼說，袁星燁心裡是高興的，但他並沒有表現得很明顯。

　　「這裡畢竟是我生長的地方啊！」伊蝶咬了一口軟嫩多汁的牛肉，顯得滿足極了。「我大概會接些翻譯的工作回來做吧，比較麻煩的是我爸媽留給我的老家好像早已經被我舅舅拿去周轉現金了，現在一切從頭開始，要先找到住的地方……」

　　「你可以住我那裡。」他幾乎是搶著說出這句話，像怕有人把她奪走似的。

　　伊蝶眨了眨美眸。「你是說住在這個山莊裡嗎？」

　　袁星燁移開視線，拿起柳橙汁輕啜，試圖讓自己看起來自然些。「也可以，不過，等我大哥回來，就要按照這裡的規矩，每天早起一起吃早餐。」

　　「啊？」她為難地皺緊了五官。「一起吃早餐？我這個人很沒有時間概念的耶！」之前她來，都是在袁家大哥袁紹朗不知情的情況下，因為袁大哥是個大忙人，沒有多餘的心思注意到有個女人突然跑到他弟弟的房間裡睡覺，哈！

　　「我知道，你隨性慣了。」袁星燁頓了一下，接著道：「之前我來不及跟你說，這山莊往前面一點有一棟別墅，在公司旺季或是開發新案子比較忙的時候，我就會一個人住進別墅，那裡是我的地方，只有鐘點女傭去打掃，如果你沒問題的話，就搬去那裡住吧。」

　　「真的？」伊蝶聽得瞠目結舌。「該不會這座山莊方圓百里都是你家的地盤吧？」

　　「差不多是這樣。」

　　「哇！有錢人真好！」她樂開懷的歡呼，想到自己有免費的別墅可以住，不由得抱住他開心的大笑。「還好我認識你，阿燁！」

　　「這沒什麼。」他輕拍她的背，這妮子看起來隨時都是這麼有朝氣。

　　「是你身在福中不知福！有錢人什麼煩惱都沒有，真好！」伊蝶比手劃腳的說著。雖然她熱愛自由，倒也不否認金錢的重要性。

　　「也許吧。」袁星燁一笑，不介意她這誇張的說法。

　　有錢確實不錯，給予他優渥的生活和物質享受，然而，有些東西卻是無論散盡多少財產，也未必能得到一絲一毫……

　　伊蝶很快地搬進了袁星燁的別墅，她的行李不多，是請貨運公司送來的。

　　原本她在市區租了一間套房，但她老是在外地奔波，實在很少「光顧」，而且那個地方準備拆除改建，所以，如今能有一棟美輪美奐的大房子免費讓她住下，是再好不過的事。

　　伊蝶一來到這裡就喜歡上這個地方，因為她與袁星燁一樣，都是念設計出身，在這間大房子裡，處處呈現出袁星燁的個人風格，她十分欣賞。

　　袁星燁開了間公司，規模不算太大，有點類似工作室，賣的是創意與設計，只要客戶說出需要，無論是任何物品，他與員工都能設計出令顧客滿意的作品。

　　像這幢別墅，每一處都有著驚喜，天花板上燦亮的造型水晶燈、如孔雀開屏般充滿藝術氣息的衣櫥、各種形狀的沙發等等，伊蝶不由得讚歎他真是個天才，如果他願意，這裡就是他的作品最佳的展示場所，但是他向來重視私人空間，大概也不會接受她的意見吧。

　　「哇，這衣櫥真大，可以吊好多衣服！」伊蝶興致高昂地打開行李。

　　她並不是時下那種沉迷於打扮的女性，喜歡的是簡單的棉T或襯衫，下半身是千篇一律的牛仔褲，若是需要出席重要場合，她便去租借服裝，所以搬家對她而言不算是太勞累的事。

　　「等一下。」袁星燁疑惑地踱至她身邊，看著她開懷的模樣，覺得自己好像有必要提醒她一下。「這裡是我的房間。」

　　「我知道啊！」伊蝶停下動作，滿臉笑容地望著他。「我不可以住這間嗎？」

　　「……可以。」該死，他發現自己對於她鵲巢鳩佔的行徑竟然還感到有些興奮。

　　「謝謝你。」她爽朗而迅速地在他的面頰親了一下，接著又開開心心地繼續擺放著衣物。

　　袁星燁無聲地看著她像小蜜蜂似的忙個不停，忍不住想，若他們當年真結了婚，或許就像現在這個樣子吧。

　　但這些都只能想想，畢竟當時她並沒有答應。

　　「哇，好可愛！這也是你做的嗎？」伊蝶的注意力被床頭櫃上的一個土捏的公仔吸引，於是小心地拿起來欣賞一番。

　　袁星燁一回神，發現她手上的東西，立刻神經質地將公仔搶回來。

　　「你……不要亂碰我的東西。」他的語氣不算嚴苛，倒像是有點心虛。

　　伊蝶並沒有因此感到抱歉，反而伸出了手大方地要求，「那麼，可以請你讓我看一下嗎？」

　　「……你不是還沒整理好？」他幾乎是忍耐著不將公仔藏在身後。

　　「我想先看嘛！你該不會這麼小氣吧？」

　　在他面前，她是為所欲為慣了，當她像小孩子朝著要糖吃般拚命擺動著手掌，他還是默默地將公仔交給她。

　　「小心點，別弄壞了。」

　　「這麼寶貝啊？」伊蝶仔細端看著這大約二十公分高的人型公仔，是個身穿淡粉色洋裝的俏麗女孩，綁著可愛的馬尾，頭上還繫著蝴蝶結，不過，少女的背後還有對純白的翅膀，這令她不解。「這是天使嗎？」

　　「嗯。」袁星燁轉開視線，並不是很專心的回答這個問題。

　　「你的手真巧，到底還有什麼是你不會做的啊？」她想，他真是個藝術家，難怪大學時考試他永遠都能拿高分，瞧這公仔的大眼睛活靈活現的，小巧的鼻頭和櫻桃般紅潤的小嘴，看著、看著，她忽然有種熟悉的感覺。

　　「看夠了吧？把它放回去吧。」他不知在急什麼似的催促著。

　　伊蝶在他不安的眼神中察覺了什麼，便不再反抗地將公仔放回床頭櫃上。

　　「阿燁……」她突然放軟聲調喚他，藕白的纖臂攀上他的頸項。「我這樣會不會打擾到你帶女生回家睡啊？」

　　「這……」他該怎麼回答？說是或不是好像都不對。

　　「先說好喔，我不喜歡跟陌生女人睡在同一張床上喔！」

　　袁星燁登時額冒黑線。「你這是警告我不准帶女人回來嗎？」

　　「我哪敢啊！」她咯咯嬌笑，覺得自己真的好壞。

　　「伊蝶，你要我為你改變我的生活嗎？」這些年，他經常泡在夜店裡，是交際，也是習慣。他最痛恨睡前的寧靜，因為回憶會緊縛住他的呼吸，讓他胸口疼痛。

　　如果當初她不告而別後永遠不再出現，或許他總有天能夠全然將她忘懷，但她卻像熱愛天空的鳥兒，暢意翱翔後總會在他身邊短暫停留片刻，然後又在他無法預期的剎那消失在他生活之中，如此一再循環，卻又無法知曉哪一天或許她將不再回頭。

　　現在，她說她累了，他們即將在同一間屋子裡一起生活，這合該是好事，但誰能告訴他，經過了這麼多年，他真的還能夠期待嗎？

　　「這種事，應該不是我可以控制的吧？」她覺得自己沒有權利要求。

　　「畢竟我們以後就要住在一起，如果你有任何問題或需要，可以先說清楚。」

　　「也對。」伊蝶點頭表示同意，又接著道：「說不定這些年你已經養成遊戲人間的習慣，而且，你長得這麼帥，應該有過不少女人吧？」又是一個袁星燁難以回答的問題。

　　「好說，你應該也不遑多讓。」他將問題丟了回去。

　　她瞇起眼賊賊地笑著。「不錯喔！你變聰明了，學會閃躲我的話囉！」

　　「多謝誇獎，都是你教導出來的。」他真的笑不出來，板著一張臉回道。

　　「不必謝我，只要你記得以後要幫我把踢掉的棉被蓋回來就好。」她連睡著時也是不安分的，所以她在國外經常感冒，也只有他會如此細心照料她，難怪與他同床而眠時總是感到特別溫暖。

　　「我該不會從今以後變成你的保母了吧？」袁星燁假裝煩惱，內心卻不覺的這有什麼不好。

　　「是啊！」伊蝶厚臉皮地將臉埋進他的胸膛。在她漂泊了這麼多的地方之後，只有他是她最穩靠的避風港，關於這點，她其實一直知道。

　　「怎麼突然像個孩子似的？」揉揉她的頭，他卻沒有用力的回擁她。

　　「阿燁……」細微的呼喊就像深藏在她心中的秘密一般。「有時候，我真的好懷念以前，如果有時光機這種發明該有多好，阿燁……」

　　所謂肥水不落外人田，每當袁紹朗公司裡準備辦什麼發表會或晚宴，或是推出的產品需要包裝，就是袁星燁發揮長才的時刻。

　　起初，還沒有什麼人察覺到袁星燁這個幕後幫手，還以為他只是個不事生產的富家公子哥兒，然而當袁氏企業漸漸攀上高峰，財經報導開始研究袁氏總能讓消費者耳目一新的原因，袁星燁這個幕後勸力的身價便跟著水漲船高，再也沒人敢小看袁家老二潛藏的實力。

　　「星夜創意公司」成立至今將邁入第四個年頭，走的是高品質、高價位路線，袁星燁十分堅持，要做就必須做到最好，所以如果只是一再砍價又要求品質完美，那麼恐怕來者直接打道回府的幾率相當高。

　　「我不喜歡，你重畫吧。」辦公室裡，一名雍容華貴，稍有些年紀的女子用力搖著頭。

　　這名女子姓馮名吟風，稱得上是「星夜」的大客戶，原本有關設計方面的事都是由下面的員工與「星夜」接洽，而且她作決定總是十分明快，但這回只是需要一座一百三十公分高的人形公仔，她卻異常挑剔。

　　袁星燁皺起沒頭。「我可以請問你到底是哪裡不滿意嗎？」

　　馮吟鳳撇撇嘴，指甲上鑲著精巧花瓣的纖指比著旁邊矮櫃上的公仔。「你明知道我喜歡你的這個天使系列，那上面有那麼多只，你就把其中一隻讓給我會怎樣？」

　　「不行。」對此，袁星燁很乾脆的回絕。

　　這些天使娃娃，和伊蝶在他床頭櫃上看到的那個屬於同一個系列，是他大學時開始用黏土親手做出來的，除了一隻放在家中，其他都擺放在辦公室裡，當有多餘的空閒或他思念心切的時候，天使娃娃便會再新增，目前已有十二隻，而這些活靈活現的天使娃娃，全都是伊蝶的化身。

　　「哼！」馮吟鳳不高興地雙臂環胸。「都怪你把這些公仔放在這裡，害我整個心都被它塞滿了，你畫再多的設計圖給我有什麼用？」

　　「你所經營的是蛋糕店，我認為在宣傳廣告的設計上不需要這麼執著。」

　　袁星燁也沒有任何退讓的意思，然後把五張設計圖全攤在桌面上。「你就從這些設計圖裡面挑一張吧，如果都不喜歡，那我也只能說抱歉了。」

　　「你……」馮吟鳳不敢相信袁星燁竟然會為了那些公仔不接她的生意。

　　「我沒有冒犯你的意思，只是我也講得很清楚了，天使系列時我的私人作品，不列入買賣。」他鐵面無私地道。員工們確實努力過了，若不能讓客戶滿意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馮吟鳳不悅地瞪著他。

　　她是個擁有五十家連鎖蛋糕店的女強人，此次要推出的是十週年的優惠活動，她決定製作一個人型公仔，擺放在每間店的門口，雖然也有人勸她不如找個模特兒代言，做成看板，效果也是一樣，這提議聽起來是不差，但她心裡還是比較想按照自己原定的做法。

　　而這些天使娃娃，她看了眼睛一亮。原本她是想要購買全部的版權，哪知道袁星燁如此小氣。別說一打了，連一隻都不願割愛。

　　「算了，我先借個洗手間，回來再跟你討論。」即便有所不滿，馮吟鳳仍優雅起身暫時離開，想想該如何說服他。

　　「沒關係，我等你。」袁星燁微笑道。

　　馮吟鳳一走出辦公室，袁星燁的助理就立刻溜了進來。

　　「怎麼樣？說成了嗎？」助理小孟緊張死了，這馮吟鳳可是個不能得罪的大戶呀！

　　「沒有，這些她都不喜歡。」

　　雖然袁星燁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但小孟看得出來他也很苦惱。

　　「老大，你就把這些公仔賣給她會怎樣啊？」小孟著實不解，雖然他是男人，不能理解馮吟鳳對這些天使公仔的執著，可是他更不懂身為男人的袁星燁為何如此固執，作品能有人賞識是最好不過的不是嗎？

　　「不可能，而且我今天就會把這些公仔帶回家。」省得往後又出現跟現在一樣的情況，煩死人了。

　　小孟的臉抽搐了一下。「老大，這些娃娃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袁星燁睇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好好好，當我沒問。」跟在老大身邊多年，小孟自然知道袁星燁的脾氣，其實能心平氣和到現在已經是他極度忍耐了，身為下屬最好別再多嘴才是上上策。

　　袁星燁站了起來，拿來一個大紙箱決定現在就將那些公仔裝箱，看得後頭的小孟心裡直發毛。

　　「老大，需不需要我幫忙啊？」

　　「不用了。」這些娃娃，他不喜歡別人碰。「你外頭都沒事幹了嗎？」

　　「我？還好啊，是有那麼點閒……」小孟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一件事。

　　「啊！我差點忘了，有一個名叫伊蝶的小姐說要找你。」

　　「伊蝶？」袁星燁馬上停下動作。「她人呢？」

　　「她到洗手間去了，我教她稍等一下，你總得先解決馮小姐的事吧。」當下，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攫住了袁星燁。

　　「該死！」

第三章

　　當袁星燁衝出辦公室，就見馮吟鳳與伊蝶雙雙走來，兩人還一副有說有笑的模樣。

　　「阿燁！」伊蝶笑瞇瞇地向他揮手。「我突然來找你，有沒有嚇一跳？」

　　「你……」的確，袁星燁已經嚇得臉色發黑了。

　　「我跟你說，馮姐說要請我當她的模特兒耶！而且是要做那種很大的人型看板，你不覺得很酷嗎？」伊蝶比手畫腳的形容著看板的大小，沒發現袁星燁聽得都已握緊拳頭。

　　「袁先生，我剛才在洗手間遇到伊蝶，覺得她甜美的外型正合我意，聽說她是你的朋友，那麼我想你照她的外表幫我做個看板，這應該就不為難了吧？」馮吟鳳提議道。她終究與「星夜」合作多年，若是臨時換別家做，只會更麻煩，而且她也不見得會滿意。

　　「不行！」他依然嚴肅的回絕。

　　「為什麼又不行？」馮吟鳳臉上的笑容瓦解，兩人之間竄出一股火藥味。

　　「伊蝶不是明星或任何藝人，你找她並沒有任何幫助。」

　　「我才不管那些，我只是喜歡她的外型，對我的生意有沒有幫助，這你就不必多管了。」

　　「但對她往後可能會帶來困擾。」袁星燁知道伊蝶的美，以前也有很多星探挖掘她過，若非她志不在此，她早就登上舞台了。

　　「你……」

　　眼見馮大戶要火大了，小孟趕緊出來緩解。

　　「哎呀呀，這事情好解決嘛！」小孟努力的陪笑。「我們就為伊蝶小姐畫Q版的畫像，然後做成人型公仔，這樣既可以達到馮小姐的效果，也不會讓伊蝶小姐拋頭露面，不是兩全其美嗎？」

　　他此話一出，袁星燁與馮吟鳳都思索了起來。

　　「袁先生，這樣你還有問題嗎？」考慮過後，馮吟鳳妥協了，小孟的意見確實不錯，畢竟她原本想要的就是人型公仔。

　　「我……嗯。」袁星燁原本還想推拒，但小孟直盯著他，眼睛已經眨到平常人少有的速度，而他也不想在伊蝶面前把事情弄僵，於是很勉強的答應。

　　「太好了，總算解決了。」馮吟鳳終於露出笑容，整了整頸間的絲巾，便對著伊蝶說：「別忘記明天來找我，我先走囉！」

　　「好！」伊蝶笑嘻嘻地目送她離開。

　　但就在馮吟鳳踱出公司大門之後，伊蝶便立即被袁星燁拖進辦公室。

　　「你剛才答應了她什麼？」袁星燁面色沉鷙地問。

　　「馮姐的蛋糕店缺人手，我只是答應去代班。」伊蝶從背在肩上的大包包裡拿出幾份履歷表。「阿燁，你看我好糟糕喔！我剛才去找工作，沒想到現在大學學歷一點都不管用，那些主管都說我不符合他們的需求。」

　　「你幹嘛要找工作？」

　　「難不成我要當無業遊民嗎？」

　　她的專長是攝影，國外的出版商喜歡她的風格，將她的作品做成筆記本、壁紙等等商品販賣，為了有更好的創作，她總是四處奔波，但現在她不拍照了，也不想再過奔波的生活，然而只是偶爾接一些翻譯的工作根本不能溫飽，她還是必須賺些外快才能收支平衡。

　　「我可以養你。」不是靠袁家，而是他的實力，要養十個她都不成問題。

　　「我有手有腳，為什麼要給你養啊？」豈料伊蝶一點都不捧場，用力搖著頭。「不要把我當成那種只會依靠男人的菟絲花，那樣太遜了，而且每天待在家裡不動會老化得很快，我就是喜歡看看外面的世界，看各式各樣的人，這樣生活才會多彩多姿啊！」

　　對於她的說法，他沒辦法說她不對，可是他就是不高興。「不管怎麼樣，拒絕馮吟鳳，要工作我幫你找。」

　　「不要！馮姐說她的店很漂亮耶！而且有不同的制服可以穿，假日要穿那種很可愛的女僕裝，你知道那在國外很盛行嗎？我超期待的說！」

　　女僕裝？袁星燁越聽胸中的火氣就越大，他無法想像有多少男人會拜倒在伊蝶的美麗之下，好不容易這艘愛流浪的帆船終於游回了他身邊，他怎能忍受那些覬覦她的人在她週遭徘徊？

　　「我不准你穿那種鬼東西！」他像個嚴父如此下命，俊顏繃得像隨時都要裂開似的。

　　「為什麼？」伊蝶無辜地眨著大眼睛。

　　「沒有為什麼，我說不准就是不准！」

　　他那副好像非得聽他不可的模樣，讓伊蝶瞬間換了表情。

　　「袁星燁，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他早該知道，伊蝶從來就不是那種溫馴的女人。

　　而且，因為他的不贊成，會讓她更想去馮吟鳳的蛋糕店工作。

　　「你好！現在蛋糕一律享有八折優惠，各位先生、小姐請進來看看喔！」

　　伊蝶中氣十足地拿著麥克風大聲吆喝著，站在兩側的女店員們則拚命的發傳單。這間蛋糕店位於車潮繁忙的大馬路旁，這群外型甜美又活潑的女孩們已經吸引不少人們的注目。

　　「好吃的黑森林蛋糕、起司蛋糕、經典咖啡蛋糕，八寸只要五百元有找喔！快來看看！試吃免費，好吃再買！」完全不需要草稿，伊蝶說著流利的台詞，簡直像天生就適合吃這行飯。

　　以粉紅色為基調的裝潢，外觀看起來就像個塗上濃濃奶油的草莓蛋糕，嚴鳳英的蛋糕店總在第一眼便獲得女性的青睞，然後派出最亮眼出色的美女店員，讓男人也忍不住好奇的想入內觀看，偶爾還能聽見經過的男人們驚艷的口哨聲，莫怪生意會好到能夠拓展五十間連鎖店。

　　可是，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卻有道凌厲的視線直直射向俏麗的伊蝶。

　　「老大，我們到底要不要進去看看啊？」小孟看了看手錶。他們已經在這裡躲了快半個小時了，難不成老大是要他來當保鏢圍事的嗎？

　　「我考慮一下。」袁星燁的臉色難看得足以嚇死經過的路人。

　　他實在搞不清楚馮吟鳳到底在想什麼，不就是賣蛋糕的服務生，幹嘛要她們穿上那種引人犯罪的女僕裝？過短的裙擺讓伊蝶暴露美腿就算了，每當她稍微舉起手，還會露出一截白嫩的細腰，頭上的蝴蝶結髮圈襯托出她五官細緻的臉蛋，而她又是那麼毫不吝嗇的釋放燦爛的笑，簡直是存心來誘拐男人的！

　　這些話在袁星燁心裡狂飆，完全沒有察覺自己儼然像個古板嚴肅的教官，不停挑東挑西。

　　「還要考慮？」小孟覺得自己都快被太陽蒸發了！

　　他抹抹汗，四處看著哪裡有販賣飲料能消暑一下，恰巧看見馮吟鳳往他們走來。

　　「馮小姐！」小孟是專業的助理，立刻精神抖擻地展現禮貌。

　　袁星燁就不同了，看到馮吟鳳讓他有種想逃跑的衝動，但這樣太丟臉了，最後還是逼自己冷靜的面對。

　　「你們都來了，怎麼站在這裡呢？」馮吟鳳微笑著問。其實她早就從監視器裡看到袁星燁了。「袁先生，你該不會是特地來看伊蝶的吧？」

　　「不是。」袁星燁撇開臉，不想承認。

　　「哎呀！是我嘴饞，想吃蛋糕，才教老大陪我來的啦！」小孟連忙解釋。

　　身為助理，就是要把老闆不喜歡做的事情攬下來，還有努力鞏固老闆的面子！

　　「那趕快進來啊！我讓伊蝶替你們介紹……」

　　「不用了。」袁星燁拒絕，不想讓伊蝶知道他來這兒。「我們馬上就要走了。」

　　「可是小孟想吃蛋糕不是嗎？」這袁星燁還真是彆扭呀！馮吟鳳暗暗想著。

　　「那是他，我不想吃。」

　　「這樣啊。」馮吟鳳一邊悠哉地揮手揚風，一邊說著，「有個客人直纏著指名伊蝶要她介紹，可是伊蝶正忙著呢！你看，那個男的還杵在那裡不走，真是麻煩呀。」

　　「我來處理。」一聽，袁星燁立刻一改前言，不用小孟催便快步走向蛋糕店。

　　「先生、小姐參考看看喔……咦？」喊到一半的伊蝶發現袁星燁來到，害她差點抓不穩麥克風。

　　「伊蝶，快替袁先生介紹好吃的蛋糕！」馮吟鳳大聲喊著。

　　「喔！」伊蝶也不囉嗦，直接拿掉掛在後腰的麥克風開關。「請進吧。」

　　袁星燁僵著臉，走進如童話世界般的蛋糕店，站在擺放著許多蛋糕顯得琳琅滿目的玻璃冰櫃前。

　　「這些蛋糕很精緻吧？」伊蝶是很盡職的，就算兩人有點不愉快，連昨晚睡覺都是背對背，但她臉上還是笑著。

　　「我不喜歡這裡的制服。」他也很坦白，但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這套服裝很眼熟。

　　「因為太可愛了嗎？」伊蝶叛逆地拉起裙擺展示著。

　　這套制服跳脫一般制式的女僕裝，以亮黃色與粉紅、橘色的格紋布料作為主軸，胸前的白色大蝴蝶結增添活躍的氣息，同款式的百褶裙長度大約膝上十五公分，腰間的米白蕾絲圍裙讓她們看起來更裝也，最可愛的是頭上的發圈，讓整體甜美度直達滿分。

　　「我聽馮姐說，這也是你公司裡的人設計的喔！」

　　聞言，袁星燁的臉抽搐了一下。難怪他會覺得眼熟，不過，他回去後一定會刁難一下這套服裝的設計師，真不該做這種會讓伊蝶春光外洩的爛設計！

　　「好啦，你還沒說你想吃什麼口味的蛋糕？」伊蝶盡責的拿起黏著粉紅毛毛的原子筆在玻璃冰櫃上比著。「這個是黑森林蛋糕，這個是夏威夷冰淇淋蛋糕，外型都很漂亮，你覺得呢？」

　　「不喜歡。」不是他挑剔，而是他本來就不太喜歡吃蛋糕。

　　「好吧，那我推薦這個新推出的約瑟芬蛋糕，裡面有藍莓跟布丁焦糖……啊！你喜歡白巧克力對不對？那你可以嘗嘗這個也是新推出的雪狼狐蛋糕，上面淋了一層厚厚的白巧克力，裡面是香草口味的蛋糕，還有一些碎榛果，口感很好喔！」伊蝶滔滔不絕地介紹著，看得出來是做過一番功課的。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白巧克力？」袁星燁眉間的皺折消失了，只是深邃的狹眸始終離不開她。

　　「因為你不吃金莎，只吃銀莎……」說到一半，伊蝶突然愣住，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暗爽，於是她將雙手擺在腰後，不想讓他太得意。「我都說完了，你到底要吃哪一種？我可是很忙的，沒空跟你閒聊。」

　　「就你介紹的雪狼狐。」袁星燁變得好說話，因為她對他的細心觀察，像清涼的泉水帶走他剛才被大太陽虐肆的焦熱。

　　「好。」伊蝶轉身要拿手套戴上，卻被他拉住。「還有什麼事嗎？」

　　「你幾點下班？」市區離他們住的地方有段距離，讓她獨自回家太危險了。

　　「你問這個幹什麼？」他不是不喜歡她來做這份工作嗎？

　　「我得來載你，不然你怎麼回去？」說著時，袁星燁四處梭巡，想瞧瞧馮吟鳳口中的色狼客人在何處。

　　「管家跟我說，他可以教司機來接我。」

　　「管家？」他一愣。「你是住我那裡，又不是住蘭悅山莊。」

　　「反正你那裡跟蘭悅山莊走路十分鐘就到了，很近啊，而且管家跟我說，如果你不讓我住別墅的話，他可以安排一間房間借我住。」也就是說，她都已經準備好了，免得因為跟這個大少爺一吵架，不小心落得露宿街頭的下場。

　　「我什麼時候說過不讓你住了？」袁星燁有種好心被糟蹋的感覺，一股火氣隱隱發作。

　　「你現在沒說，不代表以後不會說。」

　　「不會！大丈夫一言九鼎，我說不會趕你走就是不會！」他不爽她竟然會跑去先跟管家套好關係，明明她應該依賴的人是他吧？

　　「最好是這樣！人家都說寧可相信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的嘴！你以前說要娶我，結果還不是跟好幾個女人睡在一起？」她忍不住噼裡啪啦地說著，直到看見他臉色又沉了下來，她才抿抿唇，有點氣惱自己怎麼會不小心講了這麼多。「算了，當我那些話都沒說吧。」

　　「等一下……」

　　他還不想讓她走，但這次她躲掉他的糾纏，以最快的速度將蛋糕打包好，交到他手上。

　　「先生，折扣完剛好五百元，謝謝。」她攤開掌心，甚至不看他的臉。

　　袁星燁只好付帳。「伊蝶，我話還沒說完……」

　　「我很忙，請別在我上班時間找我聊天，謝謝！」

　　「好了，金額正確，大家可以下班了！」

　　店長一說完，蛋糕店的員工們便紛紛往店門口走去。

　　「伊蝶，下星期見！」女店員們熱情地向她道別。

　　馮吟鳳的蛋糕店裡每個人都很好相處，而且伊蝶的表現第一天便獲得大家的認同，只不過她不算正職，有排到班才會來。

　　「再見！」伊蝶向她們微笑揮手，等大家散去之後，她低頭看了下手腕上的表，已經十點了。

　　老實說，她並沒有先通知管家來載她，是管家主動對她說，有任何需要都可以告訴他，而且蘭悅山莊客房很多，就算她想借宿也無妨，但是她想想之後還是作罷。

　　那是袁星燁的管家，不是她的管家，這點認知她還是有的。

　　時間不早了，她想賭賭運氣，看能不能搭到公車，結果才往前走幾步，就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她面前。

　　「你要跑去哪裡？」袁星燁還穿著早上那套西裝，因為他還沒有回家。

　　「搭公車啊！」見到他，伊蝶不禁又想太高姿態，然而看見他出現，其實她心裡是有點高興的。

　　「你沒有讓管家來接你。」這件事他已經打電話問過管家了。

　　「所以呢？」她攤開雙手，一臉驕傲的表情。

　　「如果我沒來載你，看你怎麼回家。」前往別墅的那段路有多偏僻，她難道不知道？

　　她雙臂環胸，眼裡眨動著挑釁的目光。「我有說我要回你家嗎？」

　　「不然你要去哪裡？」

　　「都可以啊！我明天不用上班，又閒閒沒事幹，可以去喝酒、跳舞。」在外奔波勞累了那麼多年，現在難得她有那麼多空檔，當然要好好滿足一下玩心。「對了，你知不知道哪家夜店好玩啊？」

　　「不知道。」袁星燁回答得極快，根本不希望她去。

　　「怎麼可能？你不是夜店通嗎？」哼，當她是三歲小孩容易唬弄喔！「算了，小氣鬼，不說就算了，我自己去找。」

　　將包包隨性地拋到肩上提著，她直接走人。

　　「等一下！」他心中一驚，沒想到她就這樣走了，無奈他怎麼喊她都不停下步伐，現在再去把車開來，她人恐怕都已經走過兩條街了，於是他乾脆將雙手插進口袋，跟在她身後。

　　長長的街道，路燈將他們身影映在地面上，即使不回頭看，伊蝶也能知道袁星燁並沒有離開，一直在她後頭。

　　她真的很不知好歹對不對？

　　而且，還很囂張地一再反抗他，換作其他人，恐怕早就懶得理她了吧。

　　那麼，他為什麼還要跟著她呢？

　　「阿燁。」伊蝶繼續走著，微風輕輕吹過，她如雲的秀髮隨風飄動。

　　「怎麼了？你想回家了嗎？」

　　她博浪鼓似的搖頭。「我是想問你，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回來？」

　　袁星燁沒有立刻回答，不知怎麼回事，雖然看不見她的表情，但他總覺得她的背影好憂傷。

　　「阿燁？」怎麼都不說話呢？

　　「我不知道。」她就像風，來去無蹤，他只知道她熱愛自由，但不能預料她會停留多久，又為何要停留。

　　「你可以猜猜看啊！」伊蝶有點惱怒，這男人就不會動動他的大腦嗎？

　　「我猜不到。」若他真那麼厲害，這些年來就不會這麼難熬了。

　　「你猜嘛！」

　　「你不能直接說答案嗎？」

　　「袁星燁！」她倏然頓住腳步，回首火大地瞪視他。

　　「又怎麼啦？」他一臉無奈。

　　「你真的連猜一下都不願意？」

　　「我就說我猜不到啦！」他投降也不行啊？

　　「你……」霍地，她攤開掌心。「我問你，你現金有多少？」

　　「幾千塊吧，不過我有帶信用卡。」

　　「很好，那我們走吧！」秀髮一甩，伊蝶前進的速度加快。

　　「到底要去哪裡啊？」袁星燁一頭霧水，這種漫無目的的走法要走到什麼時候呀？

　　「本小姐帶你去見見世面！」

　　結果，袁星燁被伊蝶帶到一個連他都從不曾踏進過一步的地方。

　　五光十色的華麗裝潢，前方還有舞孃穿著清涼的比基尼在舞台上表演鋼管舞，除了開放式的包廂中與中間幾桌，整場還有穿著性感護士服的服務生四處走動，打哪這些服務生可不比一般正常的服務，除了與客人喝酒、聊天之外，還會跳上客人的大腿曖昧的晃動。

　　昏黃的光線讓一切都美化了，卻不能美化袁星燁比大便還臭的臉。

　　「伊蝶，我們回去。」他將伊蝶抱緊在胸前，每個想靠近他的小護士們，無一不被他凶狠的目光嚇得往後退。

　　「不要！我們都花錢買門票了，不好好玩玩都可惜啊！」強壓著內心想大笑的衝動，她倒是乖順地被他抱著。

　　這個懷抱是安全的，雖然她沒有穿上護士服，但是不知為何仍招來許多注目，所以好玩歸好玩，她其實也對這樣的場所有些害怕。

　　「這裡一點都不好玩。」袁星燁顯得很不高興。

　　「可是很特別啊！阿燁，你看那個！」伊蝶興奮地狂拍他的手。

　　其實不僅是她，許多人都看著同一個方向，在其中一個開放式的包廂了，正有一對小護士跟客人玩得入迷，好像隨時可以真槍實彈上場一般。

　　「老天，我要吐了……」他握緊拳頭，同時又攆走一個想賺小費的服務生。

　　「你不想要像他們這樣玩嗎？」

　　「鬼才想要！」拜託！當他眼睛瞎了還是怎樣？這些外表看起來妖嬈冷艷的護士，聲音還比他沙啞，這裡根本是人妖秀場！他真的沒料到伊蝶竟然會帶他到這種地方來。

　　「玩玩看嘛！」哼哼！沒錯，她就是故意的。

　　「我再說一次，我們回家。」袁星燁現在已經不敢跟她大小聲了，因為她強烈的報復，他已經徹底感受到了。

　　伊蝶轉過頭，俏麗的臉蛋盈滿笑意。「請問，我為什麼要聽你的？」

　　又是這句話，他該死的感到頭痛極了。

　　「算我拜託你好不好？」看到那些人妖直對他拋媚眼，他都快吐了。

　　「拜託人家總得要付出代價吧？」伊蝶得寸進尺。

　　「好好好，你說什麼我都答應。」

　　「你說的喔！不可以反悔喲！」

　　「我發誓！」現在要他上刀山下油鍋可能都比待在這裡好受。

　　「這樣的話……」伊蝶的眼珠子骨碌地轉了一圈，然後反手抱住他的頸項。「袁星燁，你快跟我求婚吧！」

　　聞言，他愣住了。

　　她看著他發呆的模樣，捏了捏他的臉頰。「你有聽到我說的話嗎……啊！」話未說完，她已經整個人被打橫抱起。

　　「我們出去說！」袁星燁直接衝出店外。

　　她從他的側頸看到門口傻眼的售票人員跟保鏢，小手抵在額頭上，對於自己造成矚目感到很不好意思。

　　然而，袁星燁竟然一路把她抱回停車的地方，她還來不及掙扎，人就被塞進車裡。

　　「跑這麼大一段路，你不累啊？」

　　「你說呢？」也不想想罪魁禍首是誰，這女人還有那個興致跟他嘻皮笑臉，忍不住給她一記白眼，他便發動引擎。

　　「喂喂喂，你還沒答應我剛才的事耶！該不會是想說話不算話吧？」

　　她調皮地拉扯他的手腕，毫無防備的他就這麼讓車身來個大弧度的轉彎，還好他夠鎮定，趕緊將車頭轉回來。幸好此刻路上已沒有其他車輛，否則只怕自己釀成連環車禍。

　　「女人，你是嫌命活得太長了嗎？」他冷汗涔涔地瞪著她。

　　「我一時忘記了嘛！」伊蝶吐吐舌頭，其實自己也嚇了一大跳。「誰教你都不回答我！是你自己說不管我要求什麼都會答應的，可是現在我看你好像想賴皮……」

　　「一般人是不會要求這種事的。」袁星燁力持冷靜地道。雖然他並不想出爾反爾，但這個請求實在太……

　　「我不管，你就是得跟我求婚才行！」她拗起脾氣來了。

　　「你為什麼這麼堅持？」

　　「因為你剛才答應過我啊！」她說得理直氣壯。

　　「如果我說了，你會答應我的求婚嗎？」袁星燁反問道。

　　本來急躁的她，現下卻靜下來，故作神秘地賣起關子。「這個喔……不一定耶。」

　　聞言，他差點一拳往她的小腦袋敲過去。「那你幹嘛要我求婚？」

　　「厚！是你承諾過我的啊！所以你必須跟我求婚，但是我要不要答應，這你就沒道理干涉了。」她像是渾然未覺自己的話有多猖狂，說得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所以你快跟我求婚吧！」

　　可是，她等了老半天，他卻一句話都沒有說。

　　袁星燁的視線專注的走在前方的道路上，當她開始懷疑他是不是存心耍賴，打算又要轟炸他耳朵之際，他開口了。

　　「伊蝶，這樣的遊戲，你覺得好玩嗎？」

　　「我……」她原想反駁他幹嘛一副想訓話的樣子，卻發現他的側臉此刻看起來似乎有些黯然。

　　「我累了，我們該回去休息了。」胸口的壓抑感讓他必須專心開車，好分散那份沉重的苦澀。

　　他閃躲的表現讓她柳眉一蹙，身子轉向他，大聲指責道：「袁星燁，你這個賴皮鬼！說話不算話，我以後不信你了！」

　　正巧這時紅燈，車子停下，他轉頭面對她盛怒的容顏。

　　「伊蝶，我們已經長大了，不是所有的話都可以拿來玩鬧。」

　　「誰在跟你玩鬧啊！」她快氣死了。

　　袁星燁苦笑一聲，「但是，你也不是真心的，不是嗎？」

　　她愣住了，難以料想他竟然會這麼說。

　　話題就此打住，他努力鎮定的直視前方開車，伊蝶則轉開臉，任風吹乾她眼眶的濕熱。

第四章

　　回到別墅後，他們各自做著自己的事。

　　洗完澡從浴室出來，袁星燁看見伊蝶呆站著，目光定定地落在床頭櫃上的那個公仔。

　　「工作了一整天，還不睡覺？」他假裝無事地擦拭著濕發，內心卻有些慌亂。她為什麼一直盯著公仔瞧，難道她發現了什麼？

　　「我只是突然覺得這娃娃臉孔很像我。」伊蝶輕聲道，耳尖地聽見他幾不可聞的抽氣聲，她隨即轉過身對他眨眨眼。「我這樣說會很不要臉嗎？」

　　「不會，你本來就長得不錯，我會當你是誇獎我的作品漂亮。」幸好他也有他的回應方法。

　　「只是不錯而已嗎？」她勾起魅惑的笑，挑逗的攀住他的頸項。

　　鼻端吸入她誘惑的香氣，令他神昏難耐，這有好有壞，至少她現在還會調皮，兩人算是和好了吧。

　　「我承認，你的外表很吸引我。」袁星燁舉手投降。

　　「那你愛我嗎？」她緊接著問，翦眸水漾動人，卻有種要將人看透的犀利。「阿燁，你愛我嗎？」

　　「伊蝶……」他一陣呼吸困難，答不出話來。「我們都已經這麼熟了，還說這些沒有意義。」

　　她皺起眉，又生氣了。「你不愛我？還是你只喜歡我的外表？」

　　「伊蝶，我想睡了。」他很愛她，愛她愛到心都疼了，但這只能在無人的時刻嘶聲大喊，因為曾經失敗太多次，已然讓他畏懼。

　　他頭髮半濕就想睡覺？哼！明明是在逃避，她怎麼可能放棄逼問？

　　趁他坐上床沿，她黏人的嬌軀立即霸道的跨上他的大腿。

　　「男人都是這樣的嗎？因為喜歡女人美麗的外表，所以想辦法靠近、擁抱，等到擁有過，或者女人不再美麗之後，就拋棄不愛了？」

　　「你現在是在做什麼人性大調查嗎？」袁星燁想打哈哈混過去，但她的神情太認真，像正嚴厲指責他的不正經，讓他胸口沉重得像被鉛塊壓住。

　　「我是問你，你也是這種男人嗎？」她的小手托住他臉，與他四目相對，她想，如此一來，任何謊言都將隱藏不住。

　　「伊蝶，你愛我嗎？」袁星燁也扔出問句。

　　「是我先問的啊！」為什麼他總是不正面回答？是存心急死她嗎？

　　「我來告訴你一個道理，在逼問著對方愛不愛你之前，你必須是愛著對方的，否則就別問了。」

　　「為什麼？」

　　「不愛對方，卻逼問著對方是否愛自己，你存的是什麼心？想傷害對方，讓自己充滿優越感？」袁星燁以「對方」作為稱謂，不想讓她知道，她這樣的行為已經割痛了他的心扉。

　　「我才沒有那麼過分！你只要回答愛不愛我，就算你說愛我，我又不會笑你！」她只是想要篤定的勇氣啊！「你快說……」

　　「我愛你。」

　　她睜大眼睛，為他冷不防的剖白而心亂，可是下一秒，他卻把她從大腿抱到床鋪上，一臉漠然的看著她。

　　「這樣可以了嗎？我可以睡了嗎？」

　　「袁星燁！」伊蝶氣急敗壞地大喊。

　　「別吵了。」

　　「就算你今天不說，我以後都會這樣煩你的！」她氣呼呼地吼叫。

　　然而他卻將棉被蓋住頭，不再理她。

　　長夜漫漫，舒適的大床卻有如鋪著針氈，讓兩個人無法安眠。

　　或許都怪彼此已過了衝動的年紀，他們再也不能不顧一切，再也沒有勇氣傷心，逼著對方先妥協、先承認愛上了，才肯將心坦白。

　　然而，這場拉鋸拖得越久，彼此的心也只是更受傷而已。

　　距離馮吟鳳慶祝蛋糕店十週年的日子逐漸接近，「星夜」的員工們更忙碌了，為了激發設計師們的靈感，只好請伊蝶多來「星夜」走動，畢竟這些創意工作者對伊蝶十分陌生，而最熟悉也最適合擔任設計的老闆卻又一副不干涉也不輔助的模樣，讓大夥兒都感到頭大極了。

　　「請問……」

　　「伊蝶小姐，請你不要亂動。」

　　伊蝶嘟起小嘴。她已經維持相同的姿勢長達兩個小時了，簡直就像大學時上美術課時畫的模特兒一樣，她現在終於能夠體會這一小時五百元的外快還真是不好賺。

　　心裡雖然抱怨，但為了不影響作業，她還是乖乖地站在那兒。

　　「我好了。」一名設計師舉起手。

　　「我也好了。」

　　接著，所有的設計師將畫作交給小孟，讓伊蝶終於得以喘息。

　　「呼，終於可以休息了。」伊蝶趕緊找個位子坐下來，看著設計師們全一聲不吭地回座位繼續原本的繪圖作業，覺得這工作室裡的還真是些怪人，除了活潑伶俐的小孟，其他人都非常沉默，也不太與人打交道。

　　「伊蝶小姐，辛苦你了。」小孟端了杯冷飲給伊蝶，是名相當體貼的助理。「你會餓的話，我可以幫你叫便當，千萬不要客氣喔。」

　　「不用了啦！」伊蝶倒是對小孟懷裡的那些設計圖比較好奇。「我可以看一下我被畫成什麼樣子嗎？」

　　小孟抱歉地搖頭。「不行耶！這得先讓老大看過，有關於版權的問題，所以是商業機密。」

　　「好吧，我瞭解。」她也不勉強，探頭看了下袁星燁辦公室的門。她來了一整天，一直不見他人影。「你們老大都在忙什麼啊？」

　　「老大？他今天沒有來啊。」說著時，小孟心裡也十分疑惑，每天老闆至少都會到公司來關心一下，但今天確實還沒看到他。

　　「怎麼可能？他昨天也沒回家睡啊！」她還以為他是睡在公司裡。

　　聞言，小孟驚訝地睜大眼睛。「伊蝶小姐，你跟老大住在一起啊？不然你怎麼知道他沒回家？」這個問題，其實小孟早擱在心裡好一陣子，看這位大美女跟老大和熟稔的模樣，可是又說不是男女朋友，真是奇怪極了。

　　「呃，我們算是……青梅竹馬加同居人吧。」突然被這樣問，伊蝶也有些不知該如何解釋。

　　「哇！」這太勁爆了吧，大新聞耶！原來熱愛泡夜店的老大竟然有個這麼漂亮的女性在身邊！接著，小孟又疑惑地皺眉。「那你們幹嘛不交往算了？」

　　男的英俊，女的嬌美，怎麼看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哎呀，因為我們是好朋友嘛。」伊蝶擺擺手，佯裝著這沒什麼。昨晚送她回別墅後，袁星燁就說有事，又跑了出去，到現在都不見蹤影，讓她不禁感到迷惑。「那你知不知道他去哪裡了？」

　　「可能是去夜店玩到天亮吧，說不定人還不曉得在哪間飯店裡睡覺啊！」

　　小孟賊兮兮地說道。既然伊蝶不是老大的女朋友，那說出來應該也沒關係。「跟你說，老大超猛的，幾乎每晚去夜店找朋友喝酒不說，你看他那張臉跟身材一級棒，光站著就不知道有多少女人主動過去搭訕了，唉！真是羨慕死我囉！」

　　登時，伊蝶感覺心頭像是被針紮了一下。

　　「之前還有一些女人會跑來公司找老大，可是你也知道老大脾氣不太好，不太喜歡女人涉入他的工作範圍，不過，那些女人條件都很不錯，我看集合起來的話應該可以開一間模特兒公司了。」他跟在老大身邊多年，一路走來，眼睛倒是跟著吃了不少冰淇淋呢！

　　「你的意思是，阿燁他交了很多女朋友？」她冷冷地問。

　　「應該吧，雖然可能有些只是玩玩的，但其中有幾個應該也是有交往過的吧。」小孟毫不遮掩的說著。

　　「原來如此。」她的小臉變得黯然。難怪袁星燁不願意再向她求婚，因為現在他身邊已經有太多任他挑選的對象……

　　「伊蝶小姐，我聽馮小姐說，你剛從國外回來，對設計跟藝術很有天分，你很厲害耶！怎麼不跟老大說說看，進『星夜』工作啊？」小孟覺得，如果公司裡能多個美女同事還真是不錯，雖然這裡聚集了不少藝術精英，但藝術家的脾氣總是十分古怪，又不愛說話，若開朗的伊蝶能來這兒工作，那他就不會那麼無聊了。

　　「你太看得起我了，我頂多只懂得拍拍照罷了。」

　　「是你太謙虛了啦！說真的，現在外面競爭對手很多，不過我覺得沒有一間可以敵得過我們『星夜』的品質跟創意，所以你看老大多跩，想不來就不來，真快活。」

　　伊蝶哼了聲。「我看他是躺在女人堆裡樂不思蜀了吧。」

　　「嘿嘿，老大的女人緣太好了嘛！」

　　接下來，小孟繼續地聊著，但伊蝶的心思已經飄到好遠的地方去了。

　　離開公司後，趁著天色尚未全暗，她回到別墅，這充滿著袁星燁氣味的大房子，唯獨看不到房子的主人身在何處。

　　就這樣，伊蝶便沒再見過他。

　　剛開始，袁星燁還會接她電話。

　　「你怎麼還不回家？」她急切地問。

　　「我在忙啊。」

　　「騙人，你那裡聽起來很吵，你在喝酒，還是在夜店裡，對不對？」她可沒那麼單純好騙。

　　「好了，你到底有什麼事？」

　　他說話的聲調帶著三分醉意，證明了她的猜測是對的。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袁星燁，你變了！」變得不再寵她，不再體貼，現在他的口氣就好像急著擺脫她似的。

　　袁星燁一陣沉默，良久才又出聲，「伊蝶，變的人是你，我想知道，你這次回來，到底想要什麼？」他並非鐵石心腸，當然感覺到她的不一樣，但她是否明瞭，有權利這樣管他是否玩樂放縱，就只有他的女友或是妻子，而她一直以來都拒絕這兩種身份的不是嗎？

　　這次換伊蝶說不出話來。

　　明明心裡思念他，渴望見到他，卻無法坦白，她反而因為懊惱而驕縱的大喊，「我人住在你家，你就應該負責！要玩也得等我離開，誰都管不著你要跟多少個女人……」

　　她不會知道自己的話有多傷人，但他用掛電話清楚表明了怒氣，而且之後也不再接她的來電。

　　一天、兩天、三天，袁星燁沒有回來，電話也總在關機狀態。、

　　伊蝶盯著手裡的手機，那張美麗的臉褪去了一貫的輕鬆與戲謔。

　　她想，情況全盤脫軌了，他確實躲著她。

　　伊蝶，我們已經長大了，不是所有的話都可以拿來玩鬧。

　　腦海裡迴盪著他說過的話，就像是嘲笑她的自以為是。

　　是啊！她憑什麼以為袁星燁還會像他們唸書時那樣，對她完全包容？當初他求婚，她並未答應，所以該的是她自己錯過了，現在時過境遷，他不再對她積極討好，不再希望她留在身邊，其實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可是，她壓抑不了胸口狂冒的憤怒，雖然早知道像他如此優秀的男人不可能為她守身如玉，而且回台灣的當天，她不就親眼看見一個女人與他一同回山莊過夜嗎？

　　第七天的清晨，伊蝶在寬敞卻寂寥的大床上醒來，轉過頭，見身邊空蕩蕩的，一股強大的憤怨隱瞞了她的眼眶。

　　她從來都不是坐以待斃的女人，也不願當個獨守空閨額怨婦，而這一點，她必須讓袁星燁也清楚明白才行！

　　大事發生了！

　　就在「星夜」為馮吟鳳的案子趕得有如火燒眉毛之際，馮吟鳳卻突然來電告知終止交易，連那些設計師為伊蝶畫的公仔設計圖，她也表示完全沒有任何興趣。

　　這不僅讓「星夜」的員工白忙一場，也等於昭告他們即將失去馮吟鳳這個大客戶。

　　「老大！你說該怎麼辦啊？」小孟緊張的聲音透過手機傳進袁星燁耳裡。

　　「不怎麼辦，我們還有其他客戶，就以他們為重吧。」袁星燁人還躺在床上，回應的語調十分慵懶，與小孟形成極大的反差。

　　「可是老大，你不覺得很奇怪嗎？馮小姐明明很趕著辦週年慶的活動，要是沒有我們怎麼辦啊？」

　　「既然她想終止合約，那就不必管她了。」

　　「那……好吧！還有一件事情，我們要支付伊蝶小姐當模特兒的鐘點費，可是我都聯絡不到她耶，我還去馮小姐的蛋糕店找她，可是聽說她也已經辭職了，伊蝶小姐是你的朋友，就請你聯絡一下吧！」小孟真覺得一個頭兩個大，老闆沒來公司的這幾天，很多事情他也作不了主，好不容易老闆接了電話，卻又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這教他這個小助理要如何辦事呀？

　　「這……如果我遇到她，會把錢給她的。」

　　袁星燁沒說的是，其實來別墅打掃的鐘點女傭也告訴過他，已經好幾天沒看到伊蝶了，他心裡明白，她又離開了，如果這五年來她的每一次離去，不過她的行李還在，起碼她回來的時候，還會回到他的別墅。

　　他早已預料，愛流浪的本質並未從伊蝶體內消弭，他慶幸自己沒有真的聽她的話再向她求婚，不然也只是更添他的難看罷了。

　　掛斷電話後，他走出房間，看見好友已經在客廳裡等著他。

　　「喏。」官尚恩拿了灌冰過的啤酒給他。

　　袁星燁搖頭拒絕，一邊扣著襯衫紐扣。「這幾天我喝得夠多了。」

　　「你要回去了？」將近兩個星期的時間，袁星燁都是住在官尚恩家，晚上也都泡在官尚恩開的酒館，糜爛放縱得讓官尚恩不禁起了疑心。「阿燁，你該不會是在躲誰吧？是伊蝶嗎？」

　　袁星燁一愣，之後抬眸睇著他。「你還記得伊蝶？」

　　他們與伊蝶是同一所大學畢業的，官尚恩是他的好友，知道他與伊蝶的過往，只是關於這些事他已經很久沒提了，沒想到官尚恩還記得。

　　「除了伊蝶，我想不到有其他女人可以讓你變得這麼異常了。」官尚恩瞭然地扯唇一笑。

　　「少來了，我本來就是這個樣子，喜歡喝酒也喜歡女人。」

　　「是嗎？」官尚恩不以為然。「我看那些女人都被你的冷臉嚇得不敢靠近。不是因為心裡住了人，所以才無法容納別人了嗎？」

　　聞言，袁星燁皺起眉。「官尚恩，有沒有人說過你很囉唆？」

　　「沒有，他們只說過我一針見血。」官尚恩不在意地聳肩。

　　「我要走了。」不想繼續討論這個話題，袁星燁抓過外套就要離開，但官尚恩突然攔住他。「還有什麼事？」

　　「告訴我，伊蝶她回來了是不是？」官尚恩見他悶著頭不接腔，心裡也有個底了。「阿燁，你何苦再這樣下去？如果我是你，我就不再等了，直接抓住她，死纏著她也好，如果她還是不想跟你在一起，那就把關係斷乾淨。」

　　「你不懂，這關係已經好幾年了，不是說斷就能斷。」他沒有辦法把伊蝶推開，這是從許多年前他就已明白的事。

　　「是你在逃避，你害怕失去她。」

　　袁星燁自嘲的一笑。「失去？你覺得我曾擁有過她嗎？」

　　「既然都耗了那麼多年，你就不該再讓她溜走了！你還想浪費多少時間？就直接跟她挑明了說，讓她不要走啊！」官尚恩知道自己是局外人，無法說什麼，但他真的已經看不下去了。

　　袁星燁靜靜地將外套穿上後，給了官尚恩一個兄弟式的擁抱。老友的好意他、心領了，可是……

　　「伊蝶她已經走了，下次要等她回來，還不知道是什麼時候。」

　　「如果……阿燁，我是說如果她不再回來了呢？你會死心嗎？」

　　袁星燁無法回答。

　　失去了馮吟鳳這位長久合作的大客戶，是「星夜」全體人員都感到無法釋懷且疑惑的事，明明週年慶活動的廣告都打出來了，上頭昭告著消費滿千元贈送娃娃公仔一隻，還有馮吟鳳當初堅持擺在店門口造勢的人型公仔也是急著完成，為什麼她會臨時終止合約？這不是給自己找來更大的麻煩嗎？

　　這種種的疑問，在一個月後都有了解答。

　　「老大！老大！」小孟沒有敲門便直接闖入袁星燁的辦公室，拿著一本生活情報週刊跟一隻大袋子，哇哇大叫著。

　　「你慌張什麼？」袁星燁拿起筆直接往小孟的頭上敲下去，因為這是唯一能讓小孟冷靜下來的方式。「有話好好說。」

　　「哎喲！老大，現在麼辦法好好說了啦！你趕快看這個！」小孟將週刊翻到其中一頁，攤平在他面前。

　　「這是馮吟鳳的蛋糕店？」袁星燁挑起眉。上頭的標題寫得很大，而且店門口的確擺著一個人型公仔，證明了馮吟鳳並沒有讓週年慶的活動開天窗。「看來她應該是找別家做了。」

　　「對啊！」這個事實讓小孟一臉慘淡。「而且連贈送的限量公仔都生產出來了，一系列還有十隻，現在好像很多人都搶破頭！」

　　「真的？」袁星燁不免露出驚訝。「你有辦法拿到那些公仔嗎？」

　　「老大，不用你說，我已經撥了公費用點小辦法把公仔都弄到手了。」小孟手腳俐落地將大袋子裡的公仔一一擺在桌上。

　　袁星燁立刻拿起它們仔細審視。「是一般的塑膠材質，工不算細膩，擺放久了一定會褪色，不過，這麼短的時間，又是一套系列，已經算很厲害了。」

　　「老大，這些公仔不是賣的，而是用送的，做成這樣子已經算是耗資頗大了，而且已經有報刊的記者預估這些娃娃會掀起風潮，現在一堆人都瘋狂的想盡辦法搜集，老大，你覺得這些娃娃的造型如何？」

　　「中上，不算極品，但很吸引人。」這些娃娃的設計十分新穎且俏皮，十種造型十種表情，看得出設計者有相當的實力。

　　「老大，你看。」小孟將當初自家設計師以伊蝶為模特兒所設計的初模也一一擺在桌面上，這些初模當初為求讓馮吟鳳滿意，無論材質或小地方都做得相當細膩。「這是當初我們做的，兩者並列，老大你覺得如何？」

　　袁星燁站起身遠觀評審，慢慢地，他眉心深蹙。

　　內行人來看，「星夜」製作的公仔精細許多，因為他們向來強調品質，但是若單純以外觀來看，對方設計的娃娃明顯活潑許多，而且吸引人。另外，「星夜」的設計有個缺點，因為蛋糕店給他們的刻板印象是很女性化的，所以他們的設計是以女生喜愛為主，強調甜美的外型，可是，對方卻做出一系列讓男女都喜愛的因素，有陽光的泳裝女孩、英勇的馬裝騎士等等，如此評比下去，顯然「星夜」的作品大為遜色。

　　「我們馬上開會檢討！」袁星燁當機立斷。失去了一個大客戶不算過錯，但這名設計者的思維與能力確實他們需要反省的。

　　「老大，不用開會了，外面的設計師們已經全都悶到爆了。」

　　「有什麼好悶的？檢討過才可以更加創新啊！」

　　「老大，讓我再稟報一件事，你覺得你聽了後應該會比他們更悶。」小孟怯怯地道。

　　「快說！」

　　那個大袋子像百寶袋一樣，小孟又從裡頭拿出放大鏡，然後放在週刊頁面的某一處。「老大，伊蝶小姐在這裡。」

　　袁星燁震驚湊近一瞧，雖然這張照片裡聚集了許多人，但站在馮吟鳳身邊笑容滿面的人，確實是伊蝶沒錯。

　　「她怎麼會出現在那裡？」他以為她又重拾原本的攝影工作，而且她已經沒有在蛋糕店打工了不是嗎？

　　「她當然會出現啊！」小孟哀怨地抓起桌上的某個公仔，拆掉底座，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印著小小的字體，正是「伊蝶」兩個字。「老大，這些公仔就是伊蝶小姐設計的。」

　　這下子，袁星燁已經詫異得說不出話來了。

　　「不止這樣，馮小姐的各種廣告也都是伊蝶小姐設計跟拍攝，我只能說，這個伊蝶小姐真的是個天才，不是嗎？」所以說，當初他建議她來「星夜」工作，這真是個好提議，只可惜沒有成功。

　　「你倒是查得很詳細。」袁星燁坐回位子上，努力消化這訊息的同時，也有著許多不解。

　　「是啊，因為我嚇到啦！」小孟並不知道袁星燁與伊蝶之間的感情糾葛，純粹是惜才。「老大，我聽說馮小姐還打算進軍連鎖咖啡店市場，下星期可能會在週年慶的宴會上宣佈，老大，我們不能再坐以待斃了，應該要想法子把我們的生意搶回來！」

　　袁星燁冷睇著他。「你覺得我應該派誰去？你嗎？」

　　「我……」向來能言善道的小孟瞪大了眼睛。他只是個小助理耶，不適合擔此大任吧？

　　「有話就直說吧你！」袁星燁哼道。小孟心裡的想法，他還不明白嗎？

　　小孟索性也不迂迴了。「老大，伊蝶小姐是你的朋友耶。」

　　「所以呢？」

　　「趕快把她拉進「星夜」吧！像這種能力、有外表又有藝術天分的女人，千萬不可與她為敵啊！」

第五章

　　袁星燁心裡明白小孟說得很對，伊蝶絕對不會是個簡單的女人。

　　伊蝶給人的印象是充滿朝氣的，隨時像寶石般綻放光彩，引人注目，儘管有時喜歡裝瘋賣傻、故作灑脫，但這樣的人通常行事內斂，不輕易透露出實力。

　　其實他沒想過要與伊蝶一同工作，他認為她熱愛擺動翅膀騰空飛翔，難以想像她真能夠被關在籠子裡，無法隨心所欲。

　　所以他更不明白，她為何要替馮吟鳳設計公仔，尤其明知那是「星夜」的案子，這豈不是表明了與他對抗？

　　「這位是我們最美麗的廣告設計師，伊蝶小姐！」前方的舞台上，主持人正滔滔不絕的讚美著伊蝶亮眼的成績與亮麗的外型。

　　袁星燁扯著笑容，輕晃手中的香檳。今晚的她令他感到陌生，嫣紫的緞面華服讓她看起來高貴又美艷，但他們的默契太好了，好到他也恰巧選了套深紫色的西裝，甚至彼此的胸襟上都別了一隻彩鑽胸針，閃爍著光芒。

　　「謝謝大家。」伊蝶看見他了，卻一派自然，為犒賞主持人如此大力的稱讚，抬起柔嫩的小手做出飛吻的動作，惹得底下的人們瘋狂的吶喊。

　　見狀，袁星燁一口飲盡香檳，欲衝去胸口的滯悶。

　　「袁先生，想不到你願意來。」馮吟鳳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並示意服務生換一杯新的香檳給他。

　　「當然，我們認識這麼久了，你的慶功宴我當然會捧場。」袁星燁皮笑肉不笑地以官腔回覆。

　　「我還以為你會怪我突然終止合約呢。」馮吟鳳看起來倒是一點都沒有歉疚的意思。「你應該也沒想到伊蝶有著如此不凡的實力吧？今晚我讓我的造型師幫她做這番打扮，看見他這麼美麗，恐怕這裡所有的男人都要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了吧？」

　　她這話若有意似無意，讓袁星燁的微笑僵了一秒。

　　「的確，伊蝶是個很懂得善用自身美麗的女人。」袁星燁銳利地觀察著馮吟鳳的表情。其實對他而言，他不在乎失去一個客戶，來此最重要的目的是伊蝶。

　　「是啊，女人就應該如此，而且，我也喜歡伊蝶。」見伊蝶走下舞台，馮吟鳳立刻向她招手。

　　伊蝶毫不猶疑地往他們走近。

　　「伊蝶……」

　　「袁先生，好久不見了。」伊蝶朝他點頭，猶如教養良好的名媛般優雅動人。

　　「我們之間需要這麼見外嗎？」袁星燁緊盯著她，她刻意的拉遠距離讓他內心湧起不對勁的感覺。

　　「這裡是公共場合啊，總不能惹人閒話吧？」她無辜的大眼睛眨呀眨的。

　　「哎呀，我現在才發現你們竟然穿了情侶裝耶！」馮吟鳳突然這麼說。

　　「你們兩個站在一起，應該會有不少人把你們當成一對吧！」

　　「才不呢，馮姐，人家袁先生可是黃金單身漢，是好多女人仰慕的對象，你這麼說要是被聽見了，我好怕我會被人暗算呢！」伊蝶說完，轉向袁星燁，「袁先生，你說是不是啊？」

　　「你……」袁星燁清楚地感覺到她的諷刺之意，卻不明白自己到底哪裡惹著了她。

　　「伊蝶，你太小看自己了，上回那個陳經理跟劉經理見到你之後，就一直向我問你的電話，你的電力可是不輸人的。」

　　「哪有，是馮姐你疼我，才會誇獎我。」

　　她們倆一來一往，簡直就想唱雙簧似的，讓袁星燁感到不舒服極了。

　　「伊蝶，我想我們必須談談。」他忽然這麼道。

　　「談？談什麼？」他這句直接的話讓她不禁一愣。

　　「談你這陣子的離家出走，還有，得討論一下我們要養的小狗應該選公的還是母的。」他單手插進褲袋中，說話的音調不特別大也不特別小，但剛好能讓身旁的人聽見。

　　「你……」伊蝶不敢相信他竟然在眾人面前這樣瞎掰。「我們什麼時候說要養狗了？」

　　「大概是上個月說的吧。」他還煞有其事的思索了一下。「我想你可能忘了，上回你晚上作惡夢，一直說想念查理，所以我們決定再養一隻，不過，你剛睡醒的時候總是迷迷糊糊的，還真是可愛呢！」

　　查理又是誰啊！伊蝶氣在心裡，卻又不能表現出來。

　　週遭的人們開始交頭接耳，眼神像訴說著，原來他們是一對啊。

　　「怎麼樣，你想起來了吧？」袁星燁悠哉地說著。呵，這妮子想跟他鬥，再等一百年吧。

　　「哼！」伊蝶不想再回應他任何話，以免害到自己。「馮姐，我可以先離開嗎？」

　　「我是沒關係啦……」

　　「馮小姐，真是不好意思，伊蝶她身子虛弱，這裡人太多會讓她不太舒服，我先帶她回家了。」袁星燁像個搶匪一般上前環住伊蝶的纖腰，直往門口走去。

　　「袁星燁，你放開我！」伊蝶低聲在耳邊抗議，因為他根本不是一般的摟抱，而是像鐵鏈一樣用力箝制著她，她完全掙不開。

　　「別亂動。」他凜著臉，臉上應付的假笑已然褪去。「這裡是公共場合，你已經是個被介紹出去的設計師，就要好好注意你的形象，別像個猴子跳來跳去。」

　　「你說我是猴子？」她幾乎忍不住想用高跟鞋的鞋跟踩爛他的腳，可是他說得對，這裡是馮姐的晚宴，她不能破壞了它。

　　走出飯店的大門，四周還有許多轎車跟人們，伊蝶只好忍耐到坐進袁星燁的車子裡之後才開始發飆。

　　「袁星燁！你到底在胡說些什麼？你這樣別人會誤會的知不知道？」氣死人了！

　　「他們並沒有誤會，我們本來就有關係。」他將車子駛到旁邊無人的暗巷中，因為他認為兩人如此吵吵鬧鬧是無法安全把車開回別墅的。

　　「不！是你誤導了他們，我們不是男女朋友！我們的關係是……是……」

　　可惡，這要她怎麼說啊？

　　「是什麼？」袁星燁轉過頭，要她說出口。

　　伊蝶咬牙豁出去了。「我們只是……床上的朋友。」

　　聞言，他的臉色冰冷得像會凍人似的。「那麼，你現在可以回去解釋，告訴他們這個事實。」

　　「你瘋了嗎？我是女生耶！要是說出去，人家會怎麼看我啊？」這就是男人跟女人的大不同！

　　他微微一笑，反問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在意別人的眼光了？」

　　「當然！我現在不一樣了，是馮姐的廣告設計師，必須維護形象。」總不好被人說馮姐的身邊有個不三不四的放浪夥伴吧？

　　「你現在在馮吟鳳的手下工作？」

　　「不，我只是幫她設計或拍攝一些東西。」

　　「既然這樣，等這件case結束之後，你來我公司上班吧。」袁星燁終於說出來意。

　　伊蝶訝異地瞅著他。「你要聘請我？」

　　「是的，如果你要定居台灣的話。」打開車窗，他點燃一根煙抽著，像是想以煙霧掩飾內心的複雜感受。「你沒回別墅，我以為你又出國去了。」

　　「沒回家的人是你吧！」她忍不住這麼說。「一天到晚泡夜店，連小孟都知道你獵艷的豐功偉業，真是了不起啊你！」

　　「你在吃醋？」袁星燁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這是她第一次這樣批判他，就好像情人抱怨著自己被忽視。

　　「並、沒、有！」伊蝶打死都不承認。

　　「那幾天我心情不太好，但是我沒有跟別的女人上床。」不知道為什麼，他還是開口解釋。

　　「那關我什麼事？」她冷諷著撇開臉。

　　見她如此倔強，架袁星燁心中不禁感歎，「伊蝶，我們別吵架了，我現在是跟你說正經的，如果你真的想留在台灣，就來我公司工作吧。」

　　「不要。」她不假思索地拒絕。

　　「為什麼？公司工作的內容完全符合你的興趣，不管是創作或廣告拍攝，也都是你的專長，這有什麼不好？」他不懂她究竟在鬧什麼彆扭。

　　「那我問你，你為什麼會想要我去你公司上班？」她不答反問。

　　「小孟非常推薦你，我也知道你的實力，何況我們認識了這麼多年，你與其在外頭辛苦奔波，還不如有個穩定的工作環境會比較輕鬆。」

　　這是很合理的思維，但他卻在她臉上看見惆悵之色。

　　「這就是你的想法？」伊蝶扯著嘴角，笑起來比哭還難看。「嘖，真是可悲。」

　　為什麼他說的話，從來就不是她想聽的？

　　為什麼網羅她到「星夜」是因為別人提醒，而不是他想把她留在身邊？

　　以前，他說過希望能夠成為她的靠山、她的避風港，說過他要成為保護她的天堂，然而如今呢？他已不再讓她感受到他想留下她的念頭……

　　「可悲？」袁星燁納悶地道。

　　「拿來！」伊蝶倏然撲身搶走他指間的煙，也學他用力吸口氣，卻被嗆得難受。「咳咳咳……」

　　「你做什麼？」他趕緊將煙搶走扔掉，大手拍撫著她的背。「你還好吧？」

　　望著他關懷的神情，她忽然伸手揪住他的衣領，將小嘴湊向前貼住他的薄唇。

　　「伊蝶？」這，她現在是在強吻他嗎？

　　像是不想再聽見他的聲音那般，她使勁地允吻著他的唇，甚至將俏臀移坐在他大腿上，好讓她能更加深這個吻。她柔軟的舌挑逗著他的，親暱地與他交換著呼吸與唾液。

　　袁星燁自是不會讓她演獨角戲，對他而言，她的存在就像強力的磁鐵，引誘著他靠近，於是他轉守為攻，大手摟緊她的後腦，深深地吻著她，勾繞著她的舌，揉吮著她的粉唇。

　　這樣的熱吻是會讓人失控的，她卻還玩火地挑戰他的理智，妖嬈地擺動臀部，刺激男性的欲焰。

　　「你想要在這裡做嗎？」他們終於拉開了一公分的距離，再這樣吻下去，只怕兩人都會無法呼吸。

　　「有何不可？」伊蝶水漾的美眸流轉著挑釁的意味。「難道你怕了？」

　　「我不怕。」袁星燁伸手將車窗關上，然後雙眸直望著她。「但是我不想讓別人聽到你的聲音，或看到你的身體。」

　　她嫵媚地挑眉。「看來男人在充滿性慾的時候說的話都比較動聽。」

　　「我是說真的，這裡隨時會有人經過。」袁星燁不介意自己被人怎麼說，但宴會廳裡的人們大概都知道她是坐他的車離開的，要是被人看到了，只怕會傳出難聽的話。

　　「我無所謂啊！」她覺得他真是假好心，剛才在宴會上，他就已經將她的清白破壞殆盡了好嗎？

　　她不會讓他太驕傲的，她會用自己的辦法扳回一城，因為無論他有多麼不定性，外面又有多少女人愛戀著他，她最大的籌碼就是太明白他有多麼喜愛她的身體。

　　「伊蝶，你是在跟我賭氣嗎？」老實說，他也想要她，但他們討論的事還未有結果。

　　「阿燁，你不喜歡我這樣嗎？」無視於他強撐的正經，她一雙秋水明眸明顯顯得楚楚可憐，嬌嫩的小手就這樣覆住了他膨脹的褲襠。

　　「伊蝶？」該死的，他發現自己竟然抵擋不了誘惑，這女人的性事技巧是他一手調教的，現在他卻有種反將一軍的感覺。

　　「怎麼了嘛？是我哪裡做得不好，你可以教我啊。」她可說是天使，也是魔鬼的化身。

　　她快速地解開他的褲頭，柔嫩的掌心摩挲著他的火熱。這樣的體驗算是他們的第一次，儘管她也感到害羞，但她還是努力的以魅惑的眼神盯住他，並不停的告訴自己，現在主導權是在她手上，她不能退卻！

　　「你真是越來越大膽了。」陣陣的快感讓他舒服極了，但她若是以為他會放任她作為，那她就大錯特錯了。

　　「阿燁！」看見他的大掌襲來，她連忙想後退，然而在狹窄的車子裡，哪還有地方讓她往後退？

　　「是你挑起的，就別想後悔！」

　　她身上穿的是裙子，讓他更加方便，何況她還跨坐在他腿上，他強硬地將大手伸進她的腳窩，很快就尋找到那沾著蜜液微濕的熱源。

　　「你不可以這樣。」

　　正所謂顧此失彼，當伊蝶的手放開他的陽剛，就阻止他的進犯，他立刻一把扣住她的雙手，轉瞬間，她從女王變成了俘虜。

　　「你可以，我就不可以嗎？你這個自私的小女人，我們該算的帳我都還沒開始跟你算呢！」語畢，他的長指挑開她薄薄的底褲，伸進那粉嫩的花園。

　　她的身體很敏感，這樣的愛撫會讓他四肢無力，他也很清楚，當他的手指侵入她體內，那固執傲慢的面具就會從她臉上剝落。

　　「你好卑鄙。」伊蝶邊罵邊呻吟著。老天，她沒有辦法在快感中尋回理智，他太瞭解她的身體了，明明是愛撫彼此，他卻總有法子讓她先行投降。

　　在無可自拔的情慾中，她藕白的嫩臂還是可憐地攀抱住他的頸項。

　　「你不該罵我，因為這就是你想要的。」袁星燁加重速度與力道，看著她小臉迷醉的模樣，天知道這對他而言是多大的折磨。

　　「不要，我不行。」不，這跟她原本所想的不一樣，她怎麼可以又敗下陣來了呢？可是，他的愛撫讓她好舒服，她實在無法抗拒。

　　「沒有什麼不行的，我們都想要不是嗎？」他收回手指，以男性挑逗她，在那易感處徘徊，存心惹她發狂。

　　「你、你這個可惡的男人！」慾望的吞噬讓她呼吸急促，看著這氣定神閒的男人，她終於忍不住咬咬下唇說道：「我們回家去啦！」

　　袁星燁不以為然地挑眉。「你不是不怕被看到？現在好像很多人都走出飯店大門了喔，你說我們會不會被發現？」

　　伊蝶心驚地往飯店的方向一看，他沒有騙人，真的有許多人紛紛走出來了，嚇得她趕緊抱住他，將臉埋在他的頸窩。「快走！我們快走！」

　　「呵！」他露出勝利的笑容，不在乎她還趴臥在他身上，踩下油門直往別墅而去。

　　「大笨蛋！你這個大笨蛋！我最討厭你了！」伊蝶洩恨似的偷襲，趁他正在開車，在他脖子上咬了好幾下。

　　「別這樣逗我，不然我就直接把車停下來，在路邊要了你。」袁星燁警告道。雖然他裝得很鎮定，但其實狂燃的慾火已讓他的下腹快要爆炸了，她再這樣不規矩，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忍受多久。

　　「哼！你別以為你這樣就贏了！」

　　他把她的話當作逞口舌之快，一笑置之。

　　好不容易回到了別墅，他們甚至趕不及回到房間，從大門口就開始愛撫著彼此。

　　他們體內醞釀的渴望已經積累到沸點，這一夜，身體的交纏甚至比以往都來得激烈狂熾，因為這不只是純然的歡愛，也像是在打仗，都想要對方俯首稱臣。

　　最後，劇烈的高潮與喘息覆蓋了所有的理智，他們拼了命的掠奪著、佔有著彼此，已分不清楚勝利的人究竟是誰。

　　激情後的隔天，袁星燁是一個人在大床上醒來的。

　　對於伊蝶無聲無息的離去，其實他並不訝異，因為她總是喜歡這樣的消失方式，就像是刻意讓他覺得自己像個棄夫。

　　可是，這卻是她第一次在走的時候留下東西給他。

　　「蝶舞創意設計工作室？」一張薄薄的名片在袁星燁的手指間轉玩著，他咀嚼著名片上的燙金字體，臉上沒有表情。

　　她這是向他戰帖，他接收到了。

　　「老大，我們現在要怎麼辦？這根本是存心跟我們作對啊！」

　　會議室裡，只有小孟緊張的嚷嚷著，其餘的設計師皆冷靜地思索著，想著該如何突破困境。

　　「袁先生，我實在不懂，「蝶舞」明明剛起步，為什麼可以得到那麼多人的認同，而且好幾家都是原本跟我們合作許久的客戶，我覺得我們的品質不可能會輸給一個新手。」其中一名設計師道。

　　袁星燁微笑替他解答。「我想，那是因為對方有個推手幫助她吧。」至於那個推手，百分之百是馮吟鳳錯不了。

　　「這一定是的，可是為什麼好巧不巧卻頻頻跟我們起衝突？」另一名設計師也說出疑問。不過幾日光景，怎麼那些客戶都變節另覓新歡了？

　　「因為對方正向我們下戰帖啊。」

　　見袁星燁泰然自若的模樣，讓小孟忍不住雞婆，「老大，不如我去查查那個「蝶舞」到底是誰開的，竟然有這個狗膽想跟我們爭！」

　　「不用浪費時間了。」袁星燁擺了擺手，他們得到的訊息比他還慢呢。

　　「那個老闆你們見過。」

　　「是誰？」小孟立即站起來，像是要去找人算賬一樣。

　　「伊蝶。」

　　當他說出這個名字，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驚得下顎都快掉下來了。

　　「這……怎麼可能？她不是只是個攝影師？」設計師們紛紛投以懷疑的神情。

　　瞬間，袁星燁的目光變得銳利。「你們都看過她為馮吟鳳設計的公仔了，還覺得她只是一個攝影師？」

　　這句話像紙團塞住了所有設計師的嘴，因為他們都清楚伊蝶設計的公仔為馮吟鳳締造了多大的聲勢與成功，她是以一個人的力量，打敗了他們五位設計師。

　　「該檢討的是你們。」袁星燁突然雙手重擊桌面，凝重的表情，十足的老闆姿態，這是他第一次如此嚴肅地對待這些工作夥伴。「當初我看重各位的實力，才聘請你們進入「星夜」，或許是我們一直太成功了，才變得停滯不前。

　　「當然，你們都是無可取代的，也有自己獨特的想法，但就是因為你們太有思想了，同時也太自負了，這剛好成為懂得迎合市場的「蝶舞」的優勢，所以從今天起，我決定終止自由式接案，以後每位客戶都要通過我的認可，你們的設計我都要看過，也親自與客戶談過，才算完成！」

　　袁星燁鏗鏘有力的宣佈讓眾人噤若寒蟬。的確，一直以來袁星燁都十分尊重他們，也從不擺架子，可是現在勁敵出現了，且是直攻「星夜」而來，他們確實該反省客戶流失的原因。

　　掃視過眾人一圈，袁星燁將手收回，語調嚴肅地說：「如果有人不贊成我的做法，現在就可以離開會議室了。」

　　言下之意是，不想幹的，堅持自己的理念不願配合的，他「星夜」不需要這般大牌的設計師。

　　「老大，我們不會離開！我們都聽你的，把那些客戶全都搶回來！」忠誠的小孟率先喊道。

　　「你們呢？」袁星燁很清楚，他手下的這些設計師，脾氣都十分古怪，不愛受控制。

　　「我們贊同！」沒想到，設計師們全都昂聲齊喊。

　　「很好。」袁星燁點點頭，並將「蝶舞」的名片以磁鐵貼在白板上。

　　「等一下，我有問題。」突然有人舉手。

　　「說。」

　　「這位伊蝶小姐不是袁先生你的朋友嗎？如果我們公然跟她搶生意，那你……」這名設計師說到一半，就看見小孟猛對他眨眼睛，害得他都不知道該怎麼把話說完。

　　「放心，你們儘管衝刺，商場上，我是不會袒護誰的。」袁星燁冷著臉說完，便踱出會議室。

　　「老大……」

　　「不要跟來！」袁星燁大吼，腳步飛快地將自己關進辦公室裡。

　　一抬眼，他就看見矮櫃上擺著他親手做的天使公仔。本來應該全部打包回家，但他已經習慣在公司裡能夠看見公仔的身影，最後他還留下一隻。

　　「該死！」一股衝動讓他猛的衝向前，狠狠地將那個天使公仔掃落地上。

　　他不明白，伊蝶為何要與他為敵？

　　阿燁，如果她沒有再回來呢？你會死心嗎？好友的話在他耳邊響起。

　　結果，她這次不走了，卻選擇當他的敵人。

　　如果她非得將他逼迫至此，那麼，他絕對會與她鬥下去！

第六章

　　若要認真說起來，「蝶舞」根本不能算是一間公司，因為沒有地點，也沒有設計團隊，就只有伊蝶這個老闆兼員工而已。

　　但可別因此小看了它的力量，長年在各國遊走的伊蝶，無論國內外都有著極佳的人脈，再加上馮吟鳳的熱情推薦，伊蝶要成功踏穩第一步其實輕而易舉。

　　雖然她最愛的是攝影，但畢竟是頂尖設計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對美感有著極佳鑒賞力的她，只要願意辛苦一些，絕對能打出名氣。

　　「蝶舞」能夠創立，馮吟鳳功不可沒，所以，當伊蝶有多餘的時間，便會主動到馮吟鳳的蛋糕店幫忙，感激她不惜代價的幫助。

　　「你好，請參考看看喔！」甜美的外型加上親切的笑容，伊蝶不畏辛苦地站在路口發傳單。

　　正要到店裡去的馮吟鳳開車經過，見到這一幕，便停在她身旁降下車窗。

　　「伊蝶？你怎麼在這裡？」

　　「我看店裡的人都很忙啊，想說就出來幫忙發個傳單吧！」伊蝶笑瞇瞇的說道。

　　「你最近不是接了好幾個案子嗎？還來幫忙，不會耽誤工作嗎？」

　　「馮姐，你放心啦！那些我都處理的差不多了，而且你私底下都幫我作保證，我的工作進行得很順利。」伊蝶抹抹額上的汗珠道。「你先到店裡等我一下，我就快發完了。」

　　馮吟鳳聽她這麼說，也只好由著她去。伊蝶不僅很投她的緣，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馮吟鳳馮家覺得這個女孩子真是討人喜歡。

　　「也好，等會兒我也要跟你說一下雜誌社的事。」

　　伊蝶欣喜地張大眼睛。「他們願意採訪我了？」

　　「是啊，不過可能沒有太多的時間單獨採訪，因為他們本來要採訪的對象是袁星燁，而且時間都敲定了。」馮吟鳳撫著下額沉思著。「不過，剛才雜誌社打電話給我，說可以一起進行採訪，好像是袁星燁說沒關係，可以做成同一篇，想不到袁星燁還是個好人呢。」

　　「好人？」

　　「是啊，一般有名氣的公司都會耍大牌，要求專訪，不過我想應該是因為你們認識的關係吧。」關於伊蝶與袁星燁的關係，馮吟鳳始終沒有多問，但閱人無數的經驗已經告訴她，他們絕對不止是一般朋友。

　　「可是……這樣好奇怪。」伊蝶不禁感到疑惑，難道袁星燁還沒有明白感受到她要與他競爭的意思嗎？

　　「如果你介意的話，可以回絕。上次我看你們好像有點爭執，應該還沒和好吧？」附庸風雅尊重伊蝶的意見。

　　「不，我不能錯過這個大好的宣傳機會，馮姐，就麻煩你幫我洽談了，採訪我是一定要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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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第一次接受採訪的伊蝶而言，雖然有些緊張，但她還是拿出自信與天賦的口才，讓單調的一問一答顯得充滿趣味，而且出乎她意料的是，雜誌社是分成兩個會客室做採訪，她不需要與袁星燁共處一室，免去了他可能會刻意破壞的危險，讓她十分慶幸。

　　「伊蝶小姐，你真是一位特別的女性，今天的採訪很成功，等出刊之後，一定可以為讀者帶來許多啟示。」融合了自信與美麗的她，十足讓採訪者林先生驚艷。

　　「謝謝你，林先生，我也很高興你願意給我這個機會。」伊蝶有禮地道。

　　「你太客氣了，接下來還要麻煩你拍幾張照片，不過得換個裝才行。」林先生領著伊蝶走出會客室。

　　「拍照？」伊蝶愣住。她之前沒聽說要拍照啊？

　　「是這樣的，既然這次採訪了兩位，剛好你們是一男一女，我想如果能夠在文字之外，加上幾幅充滿創意性的照片，會更加吸引觀眾，增加閱讀的樂趣。」林先生是名資深記者，閱人無數，見到伊蝶絕佳的姿色，若不讓她露露相，那就太對不起自己和廣大的讀者了。

　　「所以我得跟袁星燁一起拍照？」天啊！這比一塊兒採訪更糟糕！

　　「是的，袁先生配合度也很高，他還幫我們想到了主題，「設計界的金童玉女」，我們一致附議，希望伊蝶小姐也可以配合。」

　　「可是……」

　　她正猶豫著該如何推拒，剛好袁星燁也從另一間會客室走出來，兩人在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時間彷彿靜止了一般。

　　「嗨。」袁星燁不冷不熱的招呼聲，莫名的讓伊蝶心頭揪了一下。

　　「袁先生。」於是，伊蝶不認輸的假裝客套，露出生疏的笑容。「很高興見到你。」

　　「你這話是真心的？」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反問。

　　「當然，袁先生事業如此成功，是我的偶像，我還有很多地方得跟你好好學習。」伊蝶力持鎮定地道。

　　「沒什麼，你才厲害，短短的時間就讓我的客戶如此信任你，你的功力更是深不可測。」

　　聽見他這麼說，伊蝶心裡就知道她的疑慮是多慮了，他已經很清楚的明白，他們倆是勁敵。

　　「只是好運而已。」有外人在場，因此她謙虛的應對。

　　「沒錯。」袁星燁十分認同這個說法。「伊蝶，從我認識你以來，你就一直是個幸運的人。」

　　「你……」伊蝶忍不住皺眉，總覺得他話中有話。

　　「兩位，看來你們好像早就認識的樣子，那樣待會兒的拍攝應該會很順利！」林先生渾然未覺地與他們談笑。

　　「伊蝶本身就是個攝影師，這方面對她來講當然沒有問題，不過……」袁星燁揚著薄唇，模樣帶著些挑釁。「攝影師跟模特兒可是天壤之別，這算是種挑戰，身為模特兒，必須能被拍出充滿創意性的照片，這我就不知道伊蝶的功力了。」

　　這讓林先生擔憂了起來。「伊蝶小姐，這次的拍攝可能會有一些經過安排的肢體動作，如果你有什麼問題的話……」

　　「沒問題！」伊蝶的雙眼被激出了火花，她絕對不被看輕。「看是什麼主題都可以，我會盡力表現。」

　　「呵，那麼就請林先生拭目以待了。」不再與她暗鬥，袁星燁跟隨者造型師往前走，當他轉身背對伊蝶，那張俊俏的臉龐瞬間冷冽似冰。

　　伊蝶並不知道，主題拍攝其實是袁星燁主動提出的，對於像他這般有著雄厚背景與事業，同時也擁有明星般完美外表的男人肯露臉拍照，雜誌社自然是在開心不過。

　　有馮吟鳳撐腰，伊蝶當然幸運，但她最幸運的是，她無論曾經飛得再遠，袁星燁總會為她留一個安全的巢等待她回來，她永遠不必擔心自己會孤單，因為他一直都在。

　　如今，他要收回對她所有的縱容與包容，那小心收藏的掠奪本性，就要對她伸出魔抓，本就該屬於他的東西，他都將一併要回來！

　　梅雨季節正式來臨，今年雖然不是天天下著傾盆大雨，雨勢卻是一直不間斷，有時下了一會兒雨後還會忽然出太陽，讓人覺得老天像捉弄人似的，把人淋濕了又曬乾。

　　馮吟鳳的蛋糕店為測試即將展開的咖啡店的接受度，在騎樓擺放座椅，並在店內隔出一區作為咖啡區，先看看顧客對他們選用的咖啡豆評價如何，但梅雨季節通常是做生意的淡季，蛋糕店內顯得有些冷清。

　　「這是什麼鬼天氣呀！」伊蝶推門而入，她剛從制模的廠商那裡回來，頭髮都淋濕了，讓她情緒莫名的煩躁。

　　「伊蝶，你要不要先去休息室把頭髮擦乾啊？」馮吟鳳見她淋得像落湯雞一般，立刻拿來捲筒紙巾要替她擦拭。

　　「不用了啦，應該等一下就干了吧。」反正待會兒出去還是會淋濕。

　　「就跟你說買部車子吧，這種天氣騎機車多不方便啊。」馮吟鳳是貴婦，一身昂貴的衣物當然不能讓雨水糟蹋了。

　　「那太浪費錢了啦，再說我也沒有駕照。」伊蝶並不講究這些，在國外時，主要距離不是太遠，她都是騎單車居多。

　　「先坐下來吧，你今天跑了好多地方也累了。」

　　「對啊，不停的穿雨衣、脫雨衣，好煩喔！」剛坐下來，伊蝶的目光就被桌上的週刊吸引。「這是最新一期的嗎？」

　　「嗯，我正在看你跟袁星燁的專訪。」這剛好說到馮吟鳳最想討論的地方。「你們兩個拍的照片好美呢！而且標題也太曖昧了吧！」

　　馮吟鳳急著想翻給伊蝶看，但伊蝶顯得有點尷尬。

　　「誰知道林先生會突然要求啊！」她不用看也知道照片會是什麼樣子，那天都怪袁星燁激她，不然她還真想拒絕，她其實不太希望別人把她跟袁星燁之間作太多聯想，因為他們現在是工作上的勁敵，有任何感情糾葛只會增添複雜罷了。

　　「這個主題挺有意思的，你是蝴蝶，袁星燁是吸血鬼，跟你們各自的工作室感覺很搭。」

　　「星夜」與「蝶舞」，這照片的詮釋方式很有打廣告的效果。

　　「可是我覺得那套衣服穿起來很蠢。」那不曉得是哪裡生出來的怪服裝，以為他們是在演話劇嗎？

　　「可是我覺得還不錯……」馮吟鳳不覺得有那麼糟糕，不過伊蝶一臉不高興地樣子……也是啦，她都已經不想跟袁星燁拍照了，在這樣的心態下，不管怎麼拍都不會滿意的。

　　「攝影師很偏心好不好，你看那傢伙擺個帥帥的姿勢就好了，我就得做出那種卑微的姿態，而且過分的是還要求表現出我對他的愛意，真扯！」

　　「沒關係啦！反正你們是青梅竹馬，而且又曾住在一起，你就不要計較太多了！」

　　「什麼？」聞言，伊蝶宛如被雷劈到。「馮姐，你怎麼會知道……」

　　「這上面寫的很清楚啊。」馮吟鳳將採訪的內容攤開給她看。「上頭寫的可精采了，不過有點本末倒置，我怎麼看都覺得，與其說是採訪設計人成功的心得，這位記者好像對他的感情世界還比較有興趣。」

　　「怎麼會這樣？」當伊蝶將採訪的內容看完，不禁大為震驚。她沒想到袁星燁竟然會把他們的過去全盤托出……她趕緊翻到下一頁，又發現不對勁。

　　「我的呢？我的採訪呢？為什麼沒有我的？」

　　「你的在這裡。」馮吟鳳往後翻了幾頁。「你的內容被分派到這裡，這一區專門是創業者的成功心得，所以我說袁星燁根本是被當成炒緋聞了。」

　　「為、為什麼會這樣？他又不是什麼明星……」

　　「他是啊！你別忘了他還有個袁氏企業二公子的身份，雖然是沒有像袁紹朗那樣大的名氣，畢竟也是年輕有為，今年袁氏的股票高出往年一成多，袁星燁也有相當的功勞。」關於財經方面的事，馮吟鳳身為連鎖店的老闆，當然十分清楚。

　　「那有什麼了不起啊！」伊蝶沒發覺自己的語調充滿了賭氣的意味。是啊！黃金單身漢是不是，他就是憑著這個優勢到處與女人糾纏不清！

　　「就算有什麼了不起，現在也沒有了。」馮吟鳳將雜誌翻轉回專訪的那頁。

　　「看來袁星燁是個癡情種，竟然直接表態想把你追回來呢！」像怕伊蝶沒看仔細似的，馮吟鳳指著上面那刻意被放大的字句，「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離開，但我一定會讓她回到我身邊。」

　　「他這篇說詞根本沒有完全誠實！」伊蝶很想冷靜，但心就是無法沉穩。

　　他們跟根本沒有真的交往過，有的也只是床伴的關係……但這種話要她怎麼對馮姐說出口？

　　「可是也很感人呀！」馮吟鳳歎道。她也是女人，看見男人這樣大聲宣示愛意，雖然對像不是她，也會不由得心軟呢。「伊蝶，我看你就跟袁星燁再交往看看，說不定……咦，你要去哪裡？」

　　「我去找袁星燁算帳！」伊蝶沒辦法再待在這兒，她抄起週刊奔出去，很快的發動機車離開。

　　馮吟鳳被伊蝶的行動力嚇著。

　　外面的雨可是越下越大了呢！而且，她頂著那張羞紅的小臉去找人理論，應該沒什麼說服力吧？

　　結果袁星燁不在蘭悅山莊，也不在他的別墅裡，伊蝶甚至連到他的公司去都撲了個空，還好小孟提供了訊息，說他應該在一間名為「朔月」的酒館裡，得到了確切的地址，伊蝶繼續馬不停蹄地火速前往。

　　臭男人！太陽都還沒完全下山就跑去泡酒館，還敢說想追她呢！

　　抵達目的地後，她抬頭確認招牌上寫著「朔月」，便停車脫掉雨衣大步走進去。

　　「不好意思，我們最近暫停營業。」

　　「我不是來喝酒，我來找人……」伊蝶說到一半，抬頭卻發現這位先生好面熟。「你……你是官尚恩？」

　　「伊蝶，想不到你還記得我。」官尚恩也沒有忘記，伊蝶當時是眾所皆知的校園美女，個性開朗大方且熱心助人，想忘記她恐怕很困難。

　　「你在這裡工作？」伊蝶沒忘記官尚恩與袁星燁十分友好，莫非就是因為這個緣故，所以袁星燁才會經常來這裡？

　　「不，這是我的一點小投資。」官尚恩說得謙虛。

　　「少來了！老闆就老闆，你這個人最假仙了！」伊蝶直截了當的吐槽。

　　官尚恩仰頭大笑。「沒想到你還是一樣，說話這麼直接。無事不登三寶殿，我猜你來應該是要找星燁的吧？」

　　「對！他人在哪裡？」伊蝶重振氣魄，一古腦兒就打算往裡頭沖。

　　「小心點，裡面正在做整修，當心別受傷了……」官尚恩還沒說完，伊蝶早就奔進去了，他只好聳肩，決定還是不要跟進去管那對小倆口的事。

　　「袁星燁，你給我出來！」她人未到聲先到，一走進寬敞的廳裡就聞到濃濃的油漆味，以及鋁梯上只穿著一條牛仔褲，裸露出精壯胸膛的袁星燁。

　　當他一轉頭，伊蝶便覺得呼吸困難。雖然他的褲子被油漆弄髒了，胸肌上有著汗水，手裡正拿著油漆刷，但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就是好性感……不行！她怎麼能輕易被他迷惑呢？她可是來找他算帳的！

　　袁星燁波瀾不興地看了她一眼。「你沒看見我現在正在忙嗎？」

　　「本姑娘淋了一身雨特地來找你，再忙都一樣！」就算有雨衣護身，她還是被淋濕了不少。雖然她講話很強悍，但不停從髮梢滴落的水珠仍顯得她很狼狽。

　　受不了她的大呼小叫，袁星燁從鋁梯爬了下來，走到角落從椅背上拿起披在那兒的襯衫扔到她頭上去。

　　「喂，你做什麼？」

　　「先把頭髮擦乾再說吧，免得把我們的地板弄濕了。」

　　「你……」什麼態度嘛！伊蝶心不甘情不願地擦拭著頭髮，熟悉的男性氣息從襯衫沾染到她身上，害她鼻端全都是他的味道。

　　「你來找我，該不會是為了週刊的事吧？」袁星燁拉了張椅子反坐在上頭，雙手撐在椅背上，開門見山地道。

　　「沒錯！」伊蝶用力的將襯衫丟回給他，免得他的氣味讓她心神不寧。

　　「你怎麼可以在採訪時說那種話？」

　　「為什麼不行？」他反問道。

　　「因為……」她一時詞窮，也說不上來為什麼不行，但他的雙眼緊盯著她瞧，害她只好臨時掰個說法。「你這樣會造成混淆，我要宣傳的是我的設計，而不是我跟你的關係！」

　　「是嗎？我以為你會高興，畢竟緋聞比較能引人注意。」他冷冷地扯起一笑。

　　「我才不高興！」伊蝶現在好後悔，她應該要對方讓他們共處一室採訪，還可以阻止他那張嘴！

　　「你不高興也沒辦法，因為都已經刊登出來了。」

　　「袁星燁，你壞了我的名節，你得賠償我！」她伸出纖指指著他，他那副無所謂的模樣看了真令人生氣。

　　「你要我賠償什麼？」

　　「賠……」可惡，她又詞窮了，今天她到底怎麼回事？明明是很伶牙俐齒的啊！

　　「你搶了我的客戶，我好像也沒說什麼吧？」對她，他已經夠縱容了，所以今後他不管做什麼，都只是一一補足該討回的東西罷了。

　　「誰有能力客戶就是誰的，這你怪不得我！」她倨傲地仰高下頷。

　　「但是你誰不搶，淨挑我的客戶，伊蝶，我不懂你為什麼要來找我麻煩？」原本一切都好好的，可是她就像突然失常與他反目般，這口氣他又要找誰討？

　　「因為我高興！」她的回答實在令人生氣，袁星燁的臉抽搐了一下，也學她的語氣，「對，所以我愛怎麼跟記者說，也是我高興。」

　　她杏眸一瞠，咬牙切齒，沒想到他這麼無賴。「那不一樣！你危害到我的私生活了！」

　　「我們的私生活是共同的不是嗎？」他的臉突然沉了下來。「而且，我還以為你看到我的真情告白會很開心。」

　　「你……」她胸口一滯，沒想到他會露出那樣失落的表情，那些告白是真的嗎？他是真的想要擁有她嗎？

　　「伊蝶，相信我，你很快就會看到這個緋聞的成果，如果你因此業績爆增，可別忘了我這個大恩人。」他仍然以認真的表情說出這些話。

　　她柳眉緊蹙，他的話彷彿是嘲笑她方纔的自以為是。

　　「不管起頭有多幸運，後頭仍需努力，我是你的前輩，聽我的就沒錯，而且，我們都是做廣告跟創意設計，就是需要知名度啊。」

　　「袁、星、燁！」她聽不去地破口大吼。「你少在那裡倚老賣老！」

　　「我是在教你，別為這種小事發脾氣。」他倒是顯得氣定神閒。

　　「我才不像你這個爛人，喜歡用這種爛方法出名！」原來他那些告白都是虛偽的手段！心口湧上的難堪讓伊蝶鼻酸，她只好趕在失控之前衝了出去。

　　她一走，整個空間忽然變得極為寧靜。

　　「阿燁，你到底在做什麼？」官尚恩走過來，劈頭就是指責。

　　「你都聽到了。」袁星燁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從椅子上起身，打開窗戶抽煙。

　　「你們那麼大聲，我聽不見才怪！」官尚恩忍不住翻白眼。「你幹嘛要說那種違背良心的話？那些告白本來就是你心裡的想法，而且就是因為你不想讓其他男人有覬覦她的機會，才先聲奪人，這些想法你應該要讓她知道啊！」

　　「誰教她腦子不夠聰明。」袁星燁撇撇嘴。

　　「你們……」官尚恩簡直想用力敲敲袁星燁的腦袋，說伊蝶不聰明，他自己又聰明到哪裡去？

　　「你沒看她氣沖沖的來找我，那樣子活像跟仇家說話？」袁星燁自嘲地說著，誰也沒想到他們最後竟會變成這副模樣。

　　「你自己也好不到哪去……算了！這都該怪你們太像了。」官尚恩不禁為他們頭痛起來。

　　這個伊蝶同樣是嘴硬派，說她是來找袁星燁算帳，他覺得那根本只是個借口，有時候人就是會愚昧得連三歲小孩都不如，不然為何她衝出去時眼眶都泛紅了？

　　「也許吧。」袁星燁重拾油漆工具，踩上鋁梯繼續工作。

　　對於與伊蝶之間究竟該如何處置，他自然有他的辦法。

　　從最開始的坦白，到後來敵對，這條情路好迂迴、好矛盾。

　　是她先選擇當敵人的，所以，他只好暫時收回對她的疼愛，用蠻霸的方式對待，因為，他再也不願站在原地等待。

第七章

　　伊蝶確實低估了袁星燁的價值，也高估了自己的能耐。

　　托袁星燁的福，「蝶舞」真的紅了，大家知道了她的模樣，知道有個黃金單身漢在追她，間接也對「蝶舞」這個新創立的創意公司有進一步接觸的意願，大家開始對她對了份信任，但那份信任不是因為「蝶舞」的作品，不是因為品質，而是因為有了袁星燁的關係。

　　「伊蝶小姐，我們很喜歡這個設計，明天我會把錢匯進你的賬戶。」

　　「謝謝，我也很高興能夠與你們合作愉快。」伊蝶頸間夾著手機，手還忙著繪草稿。「如果有任何的問題，這一周內都還來得及修改，也請記得申請專利喔！」

　　與伊蝶通電話的是冷飲店的一對老夫婦，他們需要的是一個專屬的招牌圖案。

　　「好的。」

　　「那麼沒事的話我就先掛電話囉。」

　　「等一下！呃，那個……」

　　伊蝶停下繪圖的動作。「還有什麼問題嗎？」

　　「是這樣的，因為伊蝶小姐你實在幫我們太多忙了，你也知道我們年紀大了很多事都不懂，麻煩了你很多……」對方遲疑地又接著道：「伊蝶小姐，以後你跟袁先生來店裡買飲料都免費喔！」

　　聞言，伊蝶很用力的皺緊秀眉。「為什麼袁星燁也有？」

　　「因為你們是一對啊！我老伴兒會看點面相，她說你們是天生絕配，一定會在一起的。」

　　「喔？」還好是通電話，對方看不見她不以為然的表情。「謝謝你，那我先掛電話了。」

　　放下手機後，伊蝶整個人像洩了氣的皮球垂下雙肩。

　　又是一個多事的人，但對方也是好意，她沒道理跟一個不明白事情原委的人多說什麼。

　　「鈴鈴……」擺在一旁的電話響了起來，伊蝶盯著電話機瞧，卻沒有接聽的意思。

　　老實說，她好累。

　　原本接的案子，都是她一一主動自我推薦接洽來的，所以工作進度都能在她的掌控內，沒想到就在週刊登出訪問後，接二連三的案子就像海嘯幾乎將她衝垮，她只有一個人，根本沒辦法應付全部。

　　從上星期開始，她的手機已換過兩次電池，電話機一天響十幾次，桌上型跟筆記型電腦都處於待命中，就算有之前在國外時認識的朋友漢森幫助她，但嚴重的人力不足讓她疲累不已，感覺好沉重。

　　看了看時間，今天她跟漢森約好一起吃飯，雖然她真的很累，但這陣子她實在欠漢森太多人情，她無法推卻這邀約。

　　「唉，提起精神吧！」攏齊散亂的髮絲，她拍拍自己臉頰抿抿唇，起身拿過皮包便打算出門。

　　沒想到門一打開，袁星燁竟然站在門口，她受驚的震了一下。

　　「你要出門？」袁星燁一手插在口袋裡，身上只穿著黑色背心跟潑漆牛仔褲，一副很悠哉的模樣。

　　「對，我現在就要出門，很抱歉你選錯時間了。」她並不打算請他入內。

　　「太無情了吧，我特地買吃的來，你卻要趕我走？」他提起手裡的提袋。「這可是你最愛的起司餅喔。」

　　「你去台中？」她沒忘記，她最愛的起司餅是台中某家義式餐廳的招牌菜，大學時有回出遊一吃過就忘不了，那可是連國外的廚師都不見得做的出來的好滋味。

　　「對啊，我去找朋友玩，就順便幫你帶回來了。」瞧他人多好，世上恐怕沒有一個人會如此善待視己如敵的人吧。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跟人有約，現在就要出去。」伊蝶一點都不想感激，她是忙到焦頭爛額，他竟然閒到可以出去玩！

　　「你可以推掉。」袁星燁說得霸道。「我可是特地來參觀你的工作室，你應該先招呼我。」

　　「沒辦法。」她的態度一樣強硬，掏出口袋中不停震動的手機。「我朋友來接我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她推開他偉岸的身子，也推開了他的好意，不等電梯直接從樓梯走下去。

　　袁星燁神色一黯，也跟著她下樓，打算看看是哪個人占走了她的時間。

　　「漢森！」一看到倚在車門上的漢森，伊蝶綻放笑靨，奔了過去。

　　「喔，甜心！」來自美國的漢森說著一口不太流利的中文，他開朗地給了伊蝶一個擁抱，然後親吻她的臉頰。「你看起來累掛了。」

　　「吃飽就好啦！我們趕快上車吧！」伊蝶是真的肚子餓了，況且難得漢森有一個月的時間會待在台灣，她必須利用這個機會與漢森配合工作，不然光憑她一個人實在負擔不了。

　　「沒問題！」漢森替她打開車門，正巧看見大樓前站著一個男人，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瞧。「甜心，那是你的朋友嗎？」

　　「不是。」伊蝶快速地回答，然後迅速關上車門。

　　漢森有些不明所以，因為那個男人的表情好陰森，彷彿他欠了他一大筆債。

　　「快點！我快餓死了！」伊蝶直催促道。

　　「是的，甜心，我馬上帶你去餵飽肚子。」漢森笑著坐上駕駛座，發動引擎離去。

　　袁星燁就這樣眼睜睜看著車子遠去，緊握的拳頭顯示出他是強烈的忍耐著不衝上去揍扁那個男人。

　　「該死的女人！」他氣憤地將提袋用力往地上丟。

　　沒想到起司餅的香氣馬上引來兩隻野狗流著口水接近。

　　「誰准你們碰！」他又奔上前將提袋踹得更遠，因為他滿是怒氣的激動模樣，使得野狗只敢躲在遠處張望，不敢再垂涎食物。

　　袁星燁瞪著那兩隻裝無辜的野狗，也知道自己的行為有多幼稚。

　　但是他吞不下這口氣，他無法將她拱手讓人……可惡，無論罵再多的髒話都宣洩不了胸口的窒悶，他並不想傷害她，但為什麼她總是要逼他呢？

　　伊蝶沒想到袁星燁隔天竟然又來了。

　　「你到底又有什麼事？」她雙臂環胸，小臉上寫著傲慢。

　　「我說了，我要參觀你的工作室。」他像座大山屹立在門口，心裡早已篤定非得進去不可。

　　「我們是同行，對於想來打探情報的人，我有權說不吧？」

　　「不行。」他也堅持。

　　「不行不是你說了算，這是我的地盤，我才是掌控人！」

　　「可是你欠了我五年的人情，逼你不得不還。」

　　「你……」伊蝶瞪著他，料不到他竟然以此要脅。

　　「我應該沒說錯吧？這五年來，你隨意進駐我家，當你寂寞難耐的時候，還利用我的身體，我可是沒跟你收過一分錢。」這種話，袁星燁其實並不想講，但面對這樣難搞的女人，他只能先將所有的善良擺在一旁。

　　伊蝶覺得想笑，他把自己當成牛郎了嗎？什麼她利用他的身體，簡直是瞎扯！

　　「你有什麼證據？」

　　「這些就是證據。」語畢，他將擺在身後的行李箱扔進門裡。「那些都是你的東西，佔用了我的空間，就算是寄物也該收費吧？」

　　見狀，她那些好笑的念頭全化為煙塵，因為這樣一來就好像他們從此便沒了關係，屬於她的東西都不該逗留在他身邊。

　　可是，她不能露出脆弱的破綻。

　　「好啊，你想進來就進來。」她故作瀟灑的放他進來，就不信他能拿她怎麼樣。

　　「謝了。」袁星燁大步走進去，環視這個空間一圈，說出評論，「好狹窄，根本只能算是套房，連會客都沒有辦法。」

　　「那又怎樣？外面咖啡廳那麼多，我不能選在外面跟客戶談嗎？」伊蝶極不甘願地將可樂放在中間的小桌子上，冷諷著他，「當然，我不能跟你這個富家公子相比，如果你不喜歡，嫌這裡小到讓你呼吸困難，那你可以走了。」

　　「你對你的顧客也是這樣說話？」

　　「不，這只針對你。」

　　她夾槍帶棍的話讓袁星燁歎了口氣。「伊蝶，我真的不懂，我到底是哪裡惹到你了？我們明明認識了那麼久，連你到國外去四處奔波，都還是保持聯繫，但為什麼你決定留在台灣之後，卻變成這樣了？」

　　聞言，伊蝶尷尬的別開臉，他的疑問，是她最不想也最不知如何回答的。

　　「大概……因為我們現在是工作上的敵人了吧。」

　　「誰說的？就算是做同屬性的工作，還是可以當同好。」以為他聽不出她的敷衍嗎？「伊蝶，難道我們當不成朋友了嗎？」

　　朋友……複雜的情緒讓她困難地眨眨眼睛。「有沒有我這個朋友，對你應該無所謂吧？」

　　「不，我有所謂，非常有所謂。」袁星燁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接著道：「當我遇上問題的時候，就很需要朋友。伊蝶，我最近碰上了一點麻煩，你能幫我嗎？」

　　「什麼樣的麻煩？」

　　「感情上的。」

　　她立刻沉下來呢。「你可以去找你的好兄弟官尚恩。」找她討論感情？這個天殺的王八蛋！

　　「不行，我需要問你，我想知道那個女人心裡在想什麼。」袁星燁不顧她的意願將她拉過來一同坐著。「伊蝶，你覺得我是不是有什麼缺點？」

　　「啊？」她滿臉狐疑，他所謂的「那個女人」該不會就是說她吧？

　　「對不起，我太心急了，我重講好了。」他清了清喉嚨。「我認識了一個女人，我很喜歡她，可是我跟她求婚卻被拒絕了。」

　　「是什麼時候的事？」

　　「剛才。」

　　瞬間，伊蝶聽見埋藏在內心深處的炸彈爆開了。

　　痛苦像硫酸一樣灼燒著、侵蝕著她的心，她差點哭出來，然而因為他誠懇的目光，硬是讓她將眼淚逼回去。

　　她不斷的眨眼，要自己絕不能哭。

　　「伊蝶，你能告訴我嗎？我到底是哪裡不好，為什麼她不肯跟我結婚？」

　　袁星燁表現出真的很煩惱的模樣。

　　「你……你很好。」她逼自己思索他的問題，可是，她竟然發現自己真的想不出他的缺點。

　　多年來，他無私的陪伴，無私的包容，她不是瞎子，當然感受得到。

　　「你只是安慰我。」他就像個跌倒的孩子慌張的將她擁住。「我好難過，好痛苦，你能懂嗎？」

　　「我知道。」她當然知道，因為他現在的痛，就跟她心裡的痛一樣，他們都得不到愛。

　　「之前你也拒絕過我，所以我才想問你啊！為什麼你們都拒絕我呢？我到底是哪裡做錯了？」

　　袁星燁擁抱的力道並不尋常，像是欲狠狠地將她嵌進胸膛與他合而為一那般用力，然而她太震驚了，根本沒有發覺他的異狀。

　　「或許因為你太好了吧，太好的男人會把女人寵壞，所以女人就會不聽話，不懂得珍惜……」她無意識的說著，直到感覺臉頰濕熱，才趕緊以手背拭去淚水。

　　「這個答案，就跟我想的一樣。」身前那輕微的顫抖，已足夠讓他感覺到她哭了。「伊蝶，你覺得我可以挽回她嗎？」

　　「我不知道。」

　　袁星燁放鬆了力道，深邃的眼直睇著她。「伊蝶，你是為我難過嗎？」

　　「嗯，」來不及了，她想，自己泛紅的眼眶鐵定騙不了人。「畢竟、畢竟我們是青梅竹馬，我當然會為你難過。」

　　倏地，他啄了她紅唇一下，在她露出訝異的表情時道：「對不起，我情不自禁。」

　　「可是你、你有喜歡的女人了，怎麼可以……」話說到一半，她卻停住了，因為她想起他們那些已數不清的多少次纏綿，說不定當他們擁抱著的時候，「那個女人」就已經存在了。

　　「伊蝶，你覺得我不可以嗎？」

　　沙發並不大，他只能讓她疊坐在他的大腿上，光是他的胸膛煨燙著她背，就能讓她心慌意亂。

　　「我們這樣……」她不知道該怎麼說，而當他的大手分別竄進她的胸罩和底褲時，她已明白說什麼都是多餘。

　　她也受傷了，但他現在顯得如此脆弱，讓她沒有辦法推開他。

　　這樣，算是放縱、墮落，用慾望來舔舐傷口，讓痛楚得到暫時的解脫嗎？

　　「抱著你的感覺真好。」抬高她柔軟的下頷，袁星燁親吻著她美麗的，卻總愛跟他唱反調的紅唇。

　　現在，她的人已經依靠在他懷裡了。

　　這種真切的擁有，讓他變得邪佞，揉弄她胸前的渾圓還不夠，更兜逗著粉紅，直到它變得繃硬、更敏感。

　　被他吻著，伊蝶無法不呻吟。

　　「很舒服嗎？」他藏在她褲裡的手指花招不斷，那濕潤的全部，都被他撫摸過一次，然後在她最有感覺的小核來回掃弄，使得那兒更濕、更滑，順勢再溜進緊窒的花穴中，緩慢地抽動。

　　因為她還穿著褲子的關係，他能活動的範圍有限，但也因此，那私密的女性變得更燙、更熱了。

　　她的慾望被點燃，就好像回到他們最初的模式般，為他敞開雙腿，他的撫摸與掠奪都讓她瘋狂，不管形只影單的奔波有多孤單，只要有他抱著、愛憐著，她總會感覺到自己是多麼的幸福！

　　「伊蝶，對不起。」

　　迷亂的思緒快速地恢復，她耳邊只聽見他這麼對她說。

　　「阿燁？」突然失去他的體溫，讓她好心慌。

　　「我只是難過，想抱抱你，可是我忘了你的感受，這樣你一定會覺得討厭的。」他將她拉起身，扣好她脫落的胸罩。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張著大眼睛愣愣地望著他。

　　「伊蝶，我希望我們不再交惡，可以嗎？」袁星燁溫柔的語調彷彿能掐出水似的。

　　她呆呆的點頭，其實還弄不清楚狀況。

　　「太好了。」他笑了。「浴室借我一下。」

　　「阿燁！」

　　他轉過頭。「什麼事？」

　　「沒事。」腿間的春液仍在流淌，她不自覺夾緊雙腿，勉強地朝他揮揮手。

　　「沒事就好。」袁星燁走進浴室後，伊蝶站在原地，身子還挾帶著充沛的慾望。不敢相信，他竟然中途喊停。

　　「天啊！這是什麼情況？」她羞愧地將雙手覆住小臉。

　　以她的個性，應該要火大的炮轟他，或者將他趕出去不是嗎？

　　可是，他的溫柔竟然讓她頓時失措！

　　充滿曖昧又苦澀的煎熬日子在伊蝶的生活中展開。袁星燁幾乎每天都會報到，在她想冷淡應對的時候使出苦肉計，「好朋友」的身份讓她無法硬下心腸撇下他不理，但奇怪的是每次安慰到最後，她好像都會被扒光衣服，然後他總會在擦槍走火前一刻踩煞車，害得她心癢難耐卻又拉不下臉要求他更進一步。

　　以前她明明敢誘惑他的，從他們的初夜發生之後，那幾年他們在床上培養出極好的默契，但現在，她竟然看得到卻吃不到……

　　「男人可以在心裡愛著一個女人的同時又與另一個女人發生關係嗎？」不知不覺間，她說出了這樣的疑問。

　　對座正與她一同用餐的漢森愣了一下，然後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甜心，這對男人來講是很輕而易舉的事。」

　　「你們男人都是這麼沒貞操？」伊蝶皺著鼻子，雖不喜歡這個答案，卻也得承認這是事實。

　　「因為性慾來到時候控制不住啊！」漢森攤攤手掌，老實地道。

　　「那如果男人中途踩煞車呢？」

　　「是對哪一個踩煞車？愛的那個還是不愛的那個？」

　　「……不愛的那個。」

　　「這……要看不愛的那個長得怎麼樣吧。」摒除愛的因素，男人的腦子裡就只剩下姿色的評分了。

　　「不差，而且他們以前早就做過了。」

　　「喔！那就是因為他實在太愛心裡的那個女人了啊。」漢森是個浪漫的洋人，說話時還捧著胸口，一臉沉醉，然而在下一秒，他又露出惡魔般的竊笑。

　　「不過，這種情況發生的幾率太低了，因為男人都是好色的。」

　　聞言，伊蝶撇撇嘴，拿著叉子不耐煩地挑弄著瓷盤裡的麵條。「是嗎？男人真是沒幾個好東西。」

　　「不不不，這是天大的誤會！」漢森表情豐富地搖晃著食指。「絕大多數人都以為女人容易受傷，其實男人也很有感情的，就是因為心裡受了傷，才會尋找解脫呀！」

　　「你在說你自己嗎？」瞇了漢森一眼，她的神情滿是不能苟同。「你就是這個樣子，你老婆才會跟你離婚。」

　　「怎麼這樣說呢？珍妮是因為你才跟我鬧翻的，為了跑來台灣這一趟，代價可是簽了離婚協議書呀！」

　　「漢森，你別胡鬧了，你自己的問題別怪到我頭上。」

　　因為漢森的人脈和關係，才能讓「蝶舞」順利交出客戶想要的成品。由於漢森在國外早設有兩家廣告設計公司，也很希望能在台灣設立據點，所以老實說，除了設計圖和廠商的洽談之外，她其餘的工作幾乎是扔給漢森完成的，這一點，除了他們之外並沒有別人知道。

　　伊蝶雖然很感激漢森的幫助，但該說的話還是要說清楚。

　　「漢森，等我手邊的這件工作完成後，你就快點直接宣佈收購「蝶舞」吧。」

　　「這麼快？」漢森一呆，他明瞭伊蝶是個愛好自由且不受控制的女人，正開心著能與她合作，只要老闆的名字是她，就能多綁住她一些時間。

　　「對，因為我覺得累了。」

　　「不是都進行得很順利嗎？」漢森不解，而且當初跟他提出合作建議的人也是她呀！

　　「大概因為那不是我真正想做的事情吧。」伊蝶抱歉的笑道。

　　「那你想要做什麼？只要我幫得上忙……」看見她無動於衷的模樣，讓漢森倏地住嘴了。

　　「其實，我到底想要什麼，我自己也不知道。」好煩，她覺得自己真是糟糕，從大學畢業之後，她就發現心總是漂浮不定，雖然她努力讓自己過得開心，藉著工作與專長到處遊玩，但她卻從未有真正踏實的感覺。

　　「甜心，你是不是有心事啊？」漢森小心地問。

　　伊蝶一笑置之。「那……那不然我們去喝杯酒吧，有人推薦我一間酒館，最近那裡重新裝潢，應該很不賴。」漢森趕緊想樂子，解除她內心的煩憂。

　　「不行，我酒量很差。」她可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那就喝一點點就好啦！」漢森誇張地揮擺雙手想逗她開心，見她終於笑著點頭，他心中卻隱隱歎氣。

第八章


　　「朔月」在全新裝潢開幕後，招來了更多新面孔。

　　以大部分的酒館而言，幾乎迂腐的採用波西米亞或印度風與現代感結合，而「朔月」卻是將整個大廳貼滿紫色與暗紅等色系的龍紋壁紙，且桌椅都是純檜木製成，作為分隔之用的短柱上刻著精巧的麒鱗，每張桌子上都擺放雙面龍鳳燭台，並大量採用充滿中國風的絲質布幔，創造出古色古香的風情。

　　伊蝶一走進「朔月」，就明白這絕對是袁星燁的傑作。

　　「哇！這裡真棒！」漢森稱讚個不停，似乎老外都對於中國風情有獨鍾。

　　「酷！坐在像古代皇宮的地方，卻喝著西方人的酒，好特別！」

　　「這樣一些人大概比較不會酒後亂性吧。」伊蝶沒什麼興致地說著冷笑話。印象中官尚恩也是怪人一枚，喜歡玩這種反差也不足為奇。

　　「伊蝶，你看那裡！」漢森的目光飄到一處，面露驚喜。「那個不是古代人結婚的喜房嗎？」

　　「大概吧。」她看見牆壁上還貼了個「喜」字，真不曉得官尚恩的腦袋裡在想什麼。

　　「好可惜，那個位子被坐定了。」漢森興致勃勃地提議，「伊蝶，下次我們坐那喜房看看，一定很酷！」

　　「我建議你可以直接辦一張會員卡。」她啜了一口血腥瑪麗，甜酸辣味的完美比例在她口中蔓延，比起這怪異的裝潢，她倒覺得調酒師比較厲害。

　　「嘿，你看那裡。」

　　人就坐在角落的袁星燁突然被搭上肩膀，官尚恩刻意提醒他伊蝶與漢森的存在。

　　「我知道。」袁星燁拍開他的手。不必這傢伙多言，從伊蝶一走進來，他的目光就不曾轉開過了。

　　官尚恩自討沒趣地攤攤手。「說的也是，我忘記你身上裝了伊蝶雷達。」

　　「你是很想找我吵架嗎？」袁星燁的眉頭緊到可以夾死蚊子了。他現在非常的不爽！

　　「不，我並不想。」官尚恩可是很喜歡父母生給他的俊俏皮相，而且他也知道袁星燁的拳頭有多硬，不需要親自做沙包測試。「我只是覺得奇怪，你怎麼還可以冷靜的坐在這裡？」

　　「不然我應該怎麼樣？」袁星燁死鴨子嘴硬。「跟朋友出來喝酒是她的自由。」

　　「可是，如果我是你，我會覺得她是來跟我示威的。」

　　官尚恩已經聽說了他們最近的情況，雖然值得恭喜的是他們不再硬碰硬，但如今在伊蝶的心裡，袁星燁已經愛上別人了，為了求得心理上的平衡，誰曉得伊蝶會有什麼樣的應對方法？

　　「她又不知道我人在這裡。」今天他沒跑到她那兒去，因為這幾天為了折磨她，激情挑逗過後又得逼自己收手，這遊戲同樣折磨他自己，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停止一天，舒緩一下情緒，想不到會看到她跟別的男人在一起。

　　「你如何確定？別忘了上次你們還在這裡吵架。」官尚恩看他一副心裡在乎卻裝得冷漠無謂的姿態決定給他下一記猛藥。「唉，也對啦！你看那個老外多會討女人歡心，說話跟動作儼然是個開心果，女人畢竟還是比較喜歡這一型的男人，老是針鋒相對也會累的嘛……」

　　「官尚恩，說夠了你就可以閉嘴了！」袁星燁一口喝乾杯中的酒，然後用力將酒杯放在桌上。

　　看見伊蝶往洗手間走，他二話不說便跟上去。

　　他倚在男女廁中間公用的洗手台，耐心地等待著她。

　　「喝！」當伊蝶走出來時忽然看見他，不禁嚇著。「袁星燁，你也在這裡？」

　　他字鼻腔重重的哼一聲。「怎麼，跟別的男人出來，就喊我全名？」

　　聽見他這麼說，她皺起眉頭。「你講話幹嘛這麼諷刺？」

　　她洗完手就想離開，手臂卻突然被他扯住。

　　「你就這麼急著出去找那個老外？」他們還講沒兩句話不是嗎？

　　「你到底想怎樣？」他的態度、言行，分明是想找她吵架。

　　「不怎麼樣，我只是很震驚原來你喜歡那種像小丑似的男人。」袁星燁的語氣十分不屑。

　　「我不准你這樣說漢森！」伊蝶嚴正警告著，卻不明白這只會加深他心中的不悅。「放開我，這樣拉拉扯扯的很難看。」

　　「好啊！」他使勁把她推到男廁裡其中一間廁所，然後將門鎖上。「這樣就不會被看到，你就省得瞎操心了。」

　　「袁星燁，你瘋了嗎？快放我出去！」她簡直不敢相信他竟然如此蠻橫，然而當她想奪門而出，他只是稍微使勁壓住她，便已教她壓根動彈不得。

　　「我就是不讓你出去。」他一手抵著牆，另一手輕撫她柔嫩的臉頰。她酒量不好，很容易就會臉紅，為什麼還要來這種地方？「你說啊！喝完酒之後，你跟那男人要去哪裡？你們應該不是男女朋友吧，萬一他突然對你餓虎撲羊，你會怎樣？」

　　「你管太多了！就算我真的跟漢森怎樣也不關你的事！」面對他冷鵝的模樣，還有灼熱的凝視，讓伊蝶想起這星期以來他對她的折磨，終於讓她忍耐不了了。

　　「你敢？」青筋在袁星燁額邊暴起，那個老外該慶幸剛才自己沒對她有任何不禮貌的舉動，不然他肯定串了他！

　　「我有什麼不敢的？袁星燁，你都可以愛上別的女人了，我為什麼不能跟別的男人在一起？」這樣憤怒的咆哮她始料未及，然而一旦吼了出來，都讓他們倆同時愣住了。

　　伊蝶目光閃爍，避開他的視線。糟糕，她怎麼會這麼不理智呢？

　　「聽起來，你好像很在乎的樣子。」很奇妙的，他胸腔中狂燃的怒火好像被一桶冰塊澆熄了，此刻她懊惱又慌亂的模樣，是他從未看過的。

　　「你想太多了。」她亡羊補牢似的正色糾正他。「我只是要提醒你，你只是我的青梅竹馬，可不是我的情人，你沒有資格管我愛跟誰在一起，就算我每天跟不同的男人上床，也是我的自由。」

　　「我不會讓你這麼做的。」

　　「你！」才想反駁，抬眼卻望見他不懷好意的目光，伊蝶立刻警戒心大起。「袁星燁，你不可以在這裡……」

　　「對我而言，沒什麼是不可以的。」語畢，他重重地吻吮她粉嫩的菱唇。

　　當她想抗拒的時候，門外傳來的腳步聲震住了她的動作。

　　看吧！就連老天都幫他，她以為她還能逃到哪去呢？袁星燁心中一笑。

　　「你不要亂來。」躲不過他親吻的攻勢，短短的一句話，她說得好辛苦。

　　「小聲點，要是被聽到可就不好了。」他看起來倒是一點都不擔心，恣意地嘗過她櫻桃般的小嘴後，邪佞的唇開始在她的雪頸上游移，惡劣的留下屬於他的記號，他要讓全世界的人知道，這是他袁星燁的女人，誰都碰不得！

　　「你這個混蛋！」伊蝶覺得自己好窩囊，只能做出無用的抗議，下腹卻因為他的唇感到陣陣酥麻。

　　「那又怎樣？」袁星燁寧可當個混蛋，也不讓別的男人覬覦她。

　　在這狹窄的空間裡，他快速地撩高她的裙擺，那薄薄的底褲不知何時已經滑落她的大腿。

　　私密處被他的手指侵犯，除了強烈又刺激的快感，那說不出的親暱更擄獲了她。

　　她不懂，如果他真的這麼想要她，為何這幾天有那麼多的機會，他卻老是踩煞車？

　　「你確定嗎？這麼做不會內疚嗎？你所愛的那個女人呢？你都不管了嗎？」

　　袁星燁揚唇輕笑，握住勃脹抵在她的濕軟處磨蹭。「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慮了？以前你不是這樣的。」

　　「我以前怎樣？」老天，她真痛恨自己敏感的身體，連她都可以感覺到腿窩因他的熱度而潮濕，胸口的空虛感就像哀求著想要他的撫慰，這教她好羞恥，也好不堪！

　　「你以前老愛裝作自己是花蝴蝶，想要的時候就闖進我家，鑽進我的被子裡，徹底的佔用我的身體，佔用完後又拍拍屁股走人，一副情場高手的模樣，可是我到現在才發現那都是偽裝，你只是沉迷在欲擒故縱的遊戲裡罷了。」他並不急著佔領她的嬌美，因為外頭來回的腳步聲未斷，她是不敢大聲說話的，況且，她那曖昧的濕度，已經洩露了她的需要。

　　「你少胡說！我才沒那麼無聊呃！」

　　像懲罰她的謊言般，巨大一寸寸埋進他體內，飽脹的充實感讓她渾身發顫，她好怕自己會跌倒。

　　「沒有嗎？那你為什麼身體這麼熱，還把我纏得這麼緊？」

　　他突地往上頂，震得她神魂飛散，交扣在他頸子上的藕臂更是無法放開。

　　「袁星燁，你是故意逼瘋我的？」這男人好過分！混雜著快感與難堪的淚霧在她眼眶中打轉。

　　「噓，你想讓外面的人聽到嗎？」湊近她敏感的耳朵，他性感又惡劣的語調就像與她調情，當他伸出舌尖描繪著那細嫩的耳垂，他甚至可以感覺到她又更濕潤了幾分。

　　「我不行了。」受不了他惡意的挑逗，強烈的酥麻感讓她的貝齒緊咬著他的肩膀。

　　「那你求我啊！」袁星燁愛憐地啄吻著她嬌美的芙顏。她從來不知道，如果她能像現在這般嬌柔，多點撒嬌，像個小女人般依賴，他真的願意把全世界都給她。

　　「求你，阿燁。」伊蝶投降了，在這樣僵持下去，只會讓她更受折磨，別說極可能被外頭的人發覺，她恐怕會先被逼瘋。

　　「好乖！」聽話的孩子就該得到糖吃，惡劣的模樣從他臉上褪去，單手架高她的左腿，他開始激烈的結合和律動。

　　他的猛浪滿足了她慾望的渴，但身處這樣的環境就像偷情般刺激她，她不能放肆的呻吟，那像貓咪般的輕吟全數由他吞下。

　　她陶醉的姿態好美，即使她已經由青澀的少女蛻變為成熟的女人，還是像初夜般那樣吸引著他，無論是她難耐的咬著唇，還是那如星光般水汪汪的眼眸，都是刻印在他心坎最深處的秘密。每次見到，都能讓他那無法抹滅的濃情愛情重新翻湧，他幾乎懷疑，這輩子他真有辦法忘記眼前這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女人嗎？

　　伊蝶發現他正看著她，想閃躲又抵抗不了情慾的吞噬，嬌嫩的小臉反映出她的心情，渾然不知她越是想逃開他的目光，那羞窘的模樣只會讓他的慾念更張狂。

　　累積了多天的慾火燒得太快，他們很快地攀上情慾的巔峰。

　　當激情退去，他們卻沒能擁抱著彼此廝磨，因為場合不對，還有，他們內心的結始終尚未打開。

　　伊蝶背對著他整理儀容，不想讓他看見她的神情，看出她內心百感交集。

　　「怎麼不說話？」袁星燁探手想幫她拉好衣擺，她卻如同驚弓之鳥般閃開，讓他霎時面色一黯。

　　「沒什麼好說的。」要說什麼？說她發現自己根本抗拒不了，還是說她其實好後悔剛才的衝動？不，這種自欺欺人的話她說不出口。

　　「你還想出去跟那個男的碰面？」

　　「不然你要我放他鴿子嗎？」她對袁星燁這種霸道的態度感到生氣。

　　「我都已經滿足你，你可以回家了，反正那個男的很快就會搭上別的女人，沒有你也無妨。」他就是討厭那個叫漢森的男人，討厭漢森那雙猛對伊蝶放電的眼睛！

　　「不要把每個人都想得跟你一樣無恥下流！」伊蝶氣急攻心之下，忍不住揮了他一耳光。

　　「你打我？」袁星燁完全沒想到她會對他動手，臉頰的灼燒感讓他瞪大了眼睛。「你竟然為了那個死老外打我？」

　　「為什麼不？」這一刻，伊蝶已經沒有任何懼怕，就算外頭有多少人聽見都沒差了。「袁星燁，我不止打你，我還要你為自己說的渾話付出代價！」

　　事已至此，他們的情況非但沒有好轉，還更加惡化。

　　伊蝶再也不接袁星燁的電話，就算他人都到了她家門口，她仍當著他的面使力甩上門，讓他碰一鼻子灰。

　　總而言之，她就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決計不理他，再也不讓他入侵她的生活。

　　「老大，你這又是何苦呢？」小孟在一旁撐著傘。這天公不作美的爛天氣，已經下了整整兩周的雨，濕濕黏黏的連他的心都跟著悶了起來。

　　袁星燁不吭聲，繼續站在巷口凝視著一扇緊閉的窗子，他知道，站在這個地方，只要她打開窗戶，就能直接看到他。

　　但小孟沒辦法停止繼續虐待袁星燁的耳朵。

　　「做人不要這麼偏激嘛！反正「蝶舞」已經讓國外的大公司收購了，伊蝶小姐也沒在裡頭安插位子，這不就表示她不打算繼續跟你作對了，你就等天氣放晴，不管是為了什麼吵架，到時候好好說不就解決了嗎？」

　　「不。」袁星燁堅決地道。小孟並不懂，伊蝶的放手不代表和好，反倒更像是決裂，少了「蝶舞」的羈絆，她更能跑到天涯海角。

　　「老大，我真的覺得你很固執耶！」都已經站這麼久，也不見佳人那扇窗子打開一條縫。「老大，其實你很愛伊蝶小姐吧？」

　　「少囉嗦。」知道他與伊蝶多年來情感糾葛的只有官尚恩，前幾天他就已經被官尚恩狠狠念過了，他已沒體力再讓小孟瞭解，然後再被念一回。

　　「愛就大聲說出來啊！你怎麼這麼彆扭啊？你們這樣追來追去，我看了都頭痛呀！」看他多歹命，還出來陪老闆淋雨罰站。

　　「你不懂。」那天在酒館，袁星燁是真的氣壞了，那個叫漢森的男人取悅伊蝶的意圖太明顯，讓他充滿危機意識，一時被嫉妒沖昏了頭，才把彼此的距離又拉遠了。

　　我都已經滿足你，你可以回家了。

　　如今回想起來，會說出這種傷人的話，連他自己都覺得可惡極了，也難怪她會氣得不想理他。

　　他明知道她自尊心高，怎麼會說出那種話呢？所以，他想道歉，就算要再多挨幾巴掌都沒關係。

　　「老大……」

　　「別說了，你回去吧！」他毅然推開小孟。今天，他一定要站到她出來。

　　「你會生病的！」小孟哪放心得下？「不然這把雨傘給你。」

　　「不甩了，你現在立刻走，不然明天你就不用去公司了。」他不想再繼續聽小孟叨念。

　　無可奈何之下，小孟只好離開，留下袁星燁一人孤單的任雨水淋身，並祈禱伊蝶小姐趕快打開窗戶，看看可憐的老大！

　　可是，伊蝶真的沒看到嗎？

　　不，從袁星燁出現在樓下的時候，她就發現了，因此她才關上窗戶，不想去看。

　　手裡端著熱咖啡，這兒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但她繞來繞去，卻忐忑難安，總在不自覺的時候又窩回窗邊。

　　這場雨到底什麼時候才要結束？他又打算站到什麼時候才要離開？

　　她知道他想道歉，前幾日他登門造訪，那匆匆的一瞥已足夠讓她看清他臉上的歉疚，但那又如何？他已經在她心口劃下一道傷痕了。

　　如果放他進來，她肯定會忍不住原諒他的，因為他是個多麼能言善道的男人，而她內心拔除不了的感情是最大的致命傷，她會心軟，可是，她不能放任自己如此軟弱下去呀！

　　想想，要讓他走，恐怕只有一個辦法了。

　　「喂，漢森嗎？你現在方便來載我嗎？我肚子有點餓……」

　　「甜心，我馬上到！」對於伊蝶的邀約，漢森從來無法拒絕。

　　伊蝶隨便套了件米白色的襯衫和牛仔褲，不到幾分鐘的時間，就聽見漢森車子的引擎聲，於是她將窗戶拉開一道小縫，睇見漢森的車與袁星燁僅剩約二十公尺的距離。

　　「就當作沒看到他吧！」為自己做好心理準備，她便出門下樓。

　　「伊……」袁星燁看見朝思暮想的佳人出現，立刻跨步欲走近，沒想到後頭卻突來駛來一部轎車，停在伊蝶的面前。

　　「嗨，甜心！」降下車窗，漢森臉上的笑容和他手上的玫瑰一樣燦爛。

　　「送給你！」

　　「神經，下雨天還送什麼花？」伊蝶不敢將視線往別處看去，努力要自己想著漢森多麼貼心，連車都開到門前不讓她淋雨。

　　「放心吧！甜心，我送的玫瑰很堅韌，它不怕風吹雨淋。」

　　「你的中文倒是說得越來越溜了。」她不敢拖延太久，趕緊開門坐上車。

　　「今天想吃什麼？義式還是中式？」漢森一向尊重女性。

　　「隨便，快開走就對了。」她想，只要知道她不在家，袁星燁就不會再逗留了吧。

　　「哇，看來你真的餓壞了，那我們就去吃中式料理吧！」漢森感覺到她上車後的情緒差異，卻還是笑得一臉陽光。

　　「都好。」

　　漢森不再囉嗦，俐落地將車駛離，在與袁星燁擦身而過時，兩人互看了一眼。

　　「甜心，那個男人一直在淋雨呢。」漢森覺得眼熟，忽地一個彈指。「我想起來了！上回我來載你的時候也有看到他，可是真奇怪，這種天氣他怎麼不撐傘呢？」

　　「大概是瘋子吧。」伊蝶冷著臉道。

第九章


　　一整晚，伊蝶心不在焉地吃著索然無味的料理，心不在焉地聽著漢森說話，她的心思無法平穩，總是飄著飄著，就想起了袁星燁。

　　好不容易回到工作室兼住處，她腳步疲倦地爬上樓梯，祈禱著今晚別再失眠，沒想到在家門口卻看到袁星燁窩在角落抽煙，那模樣狼狽至極。

　　「你怎麼還在？」伊蝶不禁倒抽一口氣。她太小看他的毅力了。

　　「你明明知道我在等你。」扔了捻熄的煙蒂，他緩慢地站了起來。「你竟然還當著我的面跟那男人出去。」

　　「我跟我的男朋友出去約會有什麼不對？」她不得不下狠招。

　　「你們在一起了？」袁星燁受到極大的震撼，握住她肩頭用力搖晃。「不可能！你根本不喜歡他！」

　　「夠了！」使勁揮開他，伊蝶防備地退後一步。「你又知道我不喜歡漢森了？我們很聊得來，而且……」一抹紅色的影像倏然凝住她的話語，她發現在他方才蹲坐的地方，斜躺著一朵紅色的玫瑰。

　　袁星燁扯扯唇，察覺到她的視線，才撿起那朵玫瑰遞上前。「這是要給你的。」

　　「你幹嘛學漢森？」她弄不懂他的心態，冒著大雨在樓下苦等就算了，還模仿漢森討好她的方式，他這麼做，到底有什麼意義？

　　「我也是剛才才知道，原來你喜歡這種小東西。」想起她之前接下那朵玫瑰時的美麗笑靨，就讓他心中鬱悶。「今天許多花店都沒開，我找了好久才找到的，我這朵比他的大又漂亮。」

　　「袁星燁，我真的覺得你很奇怪。」他現在是在跟漢森比較嗎？

　　他倔強地將玫瑰塞進她手中，逼她收下。「我可以每天都送你。」

　　「謝了。」她不帶誠意地道。「如果這是你道歉的方式，我想就免了吧。」

　　袁星燁忍不住又是氣結。「我不相信你是真的喜歡那個老外！」

　　「這關你什麼事？」伊蝶諷刺地冷笑。「袁星燁，我們已經無法當朋友了，今後我的任何事情都與你無關，請你不要打擾我的感情生活。」

　　「不，如果你真的喜歡他，就不會跟我發生關係！」他很堅持自己所感覺到的事實，他能肯定她心裡絕對仍在乎著他，所以他更不能接受她帶著對他的愛投入漢森的懷裡。「如果他知道你那天在酒館裡跟我做愛，你覺得他還會繼續對你好嗎？」

　　「你威脅我？」伊蝶難以置信，五官抽搐著。他的蠻不講理已經快逼瘋她了。

　　「我是認為你不應該……」

　　「少在那裡自命清高！」她一口截斷他的下文。「別忘了你也是愛著別人的同時跟我做愛的，這表示什麼？表示你根本也沒有那麼愛你說的那個人！我們都是一樣的，追求讓自己快樂的人有什麼不對？你現在又憑什麼跟我說不應該？」

　　「我是沒那麼愛……」袁星燁無法在這敏感的時刻坦白那只是個謊言，怕會引得她更為反彈。

　　「那是你的事！」她不想聽了！

　　「伊蝶！」見她打開門，他緊張地想跟進去，沒想到她猛地一轉頭，臉上的神情冰冷絕望得讓他僵硬。

　　「別再跟來了，袁星燁，不要讓我恨你。」

　　讓伊蝶產生恨意，絕對是袁星燁最不希望的事。，

　　但他無法就這樣與她斷絕聯繫，學起偶像劇的浪漫情節，每天送一朵鮮艷的玫瑰擺放在她門口。

　　從此之後，伊蝶每天開門都習慣先低頭，她恨極了他帶來的影響，卻也厘不清他真正的意圖為何。

　　他愛的是別人，卻對她糾纏不清，好像他得不到愛，也要一併奪走她愛的權利，好自私。

　　他並不知道，每當夜深她躺在床上的時候，腦子裡翻湧的不只是他面容，連作夢都會夢到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總讓她從夢中驚醒，感到好痛苦。

　　一個無法給她愛與承諾的男人，等他尋覓到真愛的那一刻，她就會像只小貓被丟棄，那太可憐也太可悲了，所以她發誓絕對不可以再繼續縱容自己，無論用盡任何辦法，她得對他死心。

　　於是，這天伊蝶隻身來到「朔月」，當面找官尚恩談。

　　「今天阿燁沒來喔。」官尚恩一見是伊蝶便如此說道。

　　「不，我是來找你的。」她直接坐定在官尚恩對面，態度十分堅決。「給我一杯血腥瑪麗。」

　　「好吧！」官尚恩笑笑，一彈指招來服務生，待服務生離去，他便道：「你說吧，來找我有什麼事？」

　　「官尚恩，我聽說你這間店的廣告行銷都是袁星燁幫你做的，雖然我知道你們是老朋友，但是現在我請求你給「蝶舞」一個機會，我們可以做得更好、更精緻，費用方面，我可以給你打到五折，這是個長遠的計劃，光是一年就可以替你省下很多開銷，不知你意下如何？」伊蝶開門見山地道。官尚恩是個精明的商人，她不需要與他迂迴。

　　「你是來跟我談生意的？」官尚恩有些吃驚的挑眉，但一看清楚伊蝶臉上過重的濃妝仍掩飾不了眼窩的疲倦，他心裡已經有底。

　　「是的。」

　　「確定嗎？」他故意質疑。「我怎麼覺得你像是來找狼狽為奸的夥伴，利用我來傷害阿燁？」

　　「不，這是生意上的事。」伊蝶拿出一張名片推到官尚恩面前。「漢森?布萊特，這男人在國外的廣告界很有一套，我跟他私底下是很好的朋友，現在他收購「蝶舞」，我有義務替他推銷。」

　　但官尚恩根本連看都不看。

　　「官尚恩？」他沉默是怎樣？伊蝶正冷靜地等待他的答案。

　　「別急，先品嚐一口我家酒保的技術吧。」官尚恩始終保持輕鬆自若的態度。

　　她無法拒絕，又擔心自己看起來過度急切，只好啜了一大口酒。

　　「伊蝶，如果我答應你，你知道會對阿燁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嗎？」

　　她聳肩佯裝無所謂。「頂多討厭我吧，再不然，可能會造成你們一點小爭執，不過，他既然也是做生意的，就應該知道這種東西本來就是競爭性質居多。」

　　「不，阿燁他會很傷心。」那傢伙已經被伊蝶迷得團團轉，在他看來，伊蝶找上他的舉動，就像是想在袁星燁的胸口補上最後一刀。

　　「他很快就會恢復。」

　　「那你呢？」

　　「我？」沒想到官尚恩會如此反問，她有些尷尬地移開視線。「我沒什麼差別。」

　　「是嗎？那你還真是個自私的女人。」官尚恩將背往後靠，雙臂環胸。這時候，他終於可以瞭解袁星燁為什麼會如此搞不定她了，因為連他自己都很想劈開這女人的腦子，看看裡頭到底裝些什麼怪東西。

　　「我自私？」伊蝶像是聽見什麼無稽之談般冷笑出聲。「官尚恩，你並不瞭解……」

　　「我是很迷惑啊！但是你又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了嗎？」既然她都自己找上門了，官尚恩也不想再跟她客氣下去。「阿燁第一次跟你求婚的時候你拒絕，第二次跟你求婚的時候，你不但拒絕，甚至跑到國外去，然後想到的時候又窩回阿燁的身邊，就算是利用人，你也利用得太徹底了吧？」

　　她被訓得小臉一陣青一陣白。「我們只是各取所需，那時候我和他還是朋友，況且當時大家都還年輕，結婚有什麼好處？我不想成為他的包袱。」為他的未來著想，難道這也是錯誤的？

　　「那為什麼不能繼續當朋友？你甚至跟他搶生意，與他當敵人……」官尚恩沉吟了會兒，接著道：「不，在你跟阿燁的心底，是你要當他的敵人，但就我看來，怎麼覺得你是想吸引他多一點注意？」

　　「並不是！」伊蝶奮力的反駁。「我才不是因為那樣！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跟他還有辦法繼續當朋友嗎？這太可笑了！」

　　「所以你嫉妒了嗎？」官尚恩一臉豁然開朗的表情。「如果你真的是那麼為阿燁設想，又怎麼會執意與他為敵？其實那都是假的吧？」

　　「我不是！」這些剖析的話讓她慌亂得無法冷靜下來，像是藏在內心深處的秘密被狠狠地掏出來似的。

　　「那你說啊，為什麼你現在不能保持跟那時候一樣的心態？你為什麼埋怨？為什麼感到嫉妒？」

　　「我……」

　　「答案其實很簡單，伊蝶，你愛阿燁，恐怕是很久以前就愛著他了，但你也害怕，你希望阿燁能夠一直惦記著你，一直對你釋放感情，可是當你回來了，卻發現可能有別人占走了你想要的東西，所以你恨了。」官尚恩明知道這話足以撕裂她的心，但他不是袁星燁，對她沒有那麼多的同情。「伊蝶，你才是真正自私的人，只顧到你自己，說什麼為阿燁好，這根本是屁話！」

　　伊蝶受到刺激，不禁站起身，伸手抄起水杯潑在官尚恩臉上。

　　「你少自以為是！我真後悔來找你！」可惡，她根本是來自找屈辱！

　　「說話老實了些不行嗎？你還真潑辣，難怪阿燁會被你害得發高燒。」官尚恩不是很在意地抹抹眼睛。很好，這下袁星燁欠他的人情可多了。

　　「發高燒？」

　　「每天把自己淋得一身濕，不感冒才奇怪。」都是這女人害的，還裝得一副無知的模樣呢！

　　「你……」伊蝶被他損得咬牙切齒。「你為什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因為我們是好兄弟啊。」官尚恩對她露出一口白牙，讓她知道，來找他合作絕對是最大的錯誤。

　　「哼！」伊蝶無力反駁，悶悶地做回椅子上，一臉煩躁。

　　「一個為你淋雨發燒的男人，你不去看看他太說不過去了吧？」被人潑水糟蹋還要開口相勸，官尚恩覺得真正委屈的人應該是他才對。

　　「他愛的是別人，他可以叫那個女人去照顧他。」

　　「那種鬼話你也信？」官尚恩失笑。

　　「難道他騙我？」原先是震驚，然後她瞪大雙眸。「他是騙我的？」

　　「你都可以騙他跟別的男人在一起，他為什麼不能騙你愛上了別人？」

　　「天啊……」伊蝶錯愕地摀住小臉，然後立刻離座飛奔而去。

　　官尚恩滿意地點點頭，看來這女人還不算沒救。

　　「老闆，那酒錢……」服務生走來，看到老闆濕答答的模樣，有些傻住。

　　「需要我幫什麼忙嗎？」

　　「不必了。酒錢算在阿燁的帳上，記得，算他十倍價。」

　　「十倍？」這樣好嗎？

　　「你看我被那兩個蠢蛋搞成這樣，十倍是已經給他折扣了！」他可不是白受罪的。

　　聞言，服務生不由得噗哧一笑。

　　人都有惻隱之心，在伊蝶得知袁星燁感冒發高燒後，她的心中更加不得安寧。

　　「伊蝶小姐，你不進去看看星燁嗎？」管家實在不懂，她人都來到蘭悅山莊了，為什麼只站在房門口不進去？

　　「沒關係，這樣我就看得到了。」伊蝶婉拒了管家的好意，也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害怕什麼。

　　官尚恩沒有騙她，袁星燁真的生病了，而且病得不輕，管家說，他這幾天晚上都會發高燒，吃了藥後幾乎總是處於昏睡的狀態，家庭醫師來替他看過，只差那麼一點點，可能就要轉成肺炎了。

　　「伊蝶小姐，你每天都有收到花嗎？」

　　「管家先生？」她訝異著管家怎會知道？

　　「那孩子只要醒來，就惦記著我有沒有請花店將玫瑰送過去。」管家掩唇輕笑。「我還在想，星燁這孩子脾氣一向古怪，嘴巴不甜又自我慣了，但遇上你後總算開通了，知道喜歡一個女孩就是要懂得討好。」

　　「不，你誤會了，我跟他不是……」伊蝶想解釋，但管家那慈祥的面容卻讓她說不出話來。

　　她沒有辦法跟想來善待她的管家坦白，說她跟袁星燁不是情人，而且她還多番搶他生意，刻意針鋒相對，成為他的敵人。

　　「你們吵架了嗎？」管家面露驚奇。「真難得。」

　　「是嗎……」聽管家這麼一說，伊蝶這時才發現，從前，袁星燁不曾對她發過脾氣，雖然在他身上也看不出什麼熱情或深刻的愛戀，他卻實實在在的包容著她的一切，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時候給予她擁抱。

　　可是，為什麼現在的他們會變得如此糟糕？

　　這一切的轉變究竟是誰造成的？是她呀……

　　伊蝶的雙腳就像有了自我意識，直接走進房裡。

　　袁星燁仍安穩地沉睡著，沒有張開眼睛，她忍不住伸出手輕撫他長出新生胡碴的臉龐。

　　「伊蝶小姐，你要留下來照顧星燁嗎？」管家是明眼人，一瞧就能得知伊蝶對袁星燁的難捨。

　　她連忙收回手。「不了，有你我就很放心了。」

　　「伊蝶小姐，你真的是太客氣了，我認識你這麼多年，如果你想永遠住在蘭悅山莊，我會很高興，相信星燁心裡也是這麼想的。」

　　「永遠？」伊蝶愣忡。

　　「伊蝶小姐看不出來我們早就把你當成一家人了嗎？」

　　「謝謝你們對我這麼好。」管家突如其來的溫暖讓她一陣鼻酸，她不禁躬身道謝。「不過我……還是明天再來好了，再見。」

　　管家沒有攔她，只是內心有點感歎，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竟然有著如此堅固的心防。

　　「好了，不要裝睡了，快點起來吧。」

　　袁星燁這才不甘不願地睜開眼睛。「連你也無法留下她。」他的聲音沙啞得嚇人。

　　「這麼多年都等了，又何必急在一時？」管家倒了杯溫開水，連同藥丸遞給他。

　　沒錯，袁星燁是真的生病，但其實沒有那麼嚴重，而且發燒也不過一天而已，但為了引出伊蝶，他也只有窩囊的裝病了。

　　不過，應該沒人想到的是，這一招還是管家教他的。

　　「我要裝到什麼時候？」吞下藥丸，他歎口氣問道。

　　「看情況。」

　　「所以我什麼都不能做？」袁星燁實在無法安分，一察覺她到來，他的身體就會發出嚴重的抗議，好想碰碰她，抱抱她！

　　「與其在這裡乾著急，不如先想想到時候求婚的好台詞吧。」管家看著他們拖延了這麼多年，看得他都累了。

　　「求婚？」袁星燁一臉恐慌。「我已經被拒絕兩次了耶！」

　　「別告訴我，你得了求婚恐懼症。」管家嚴肅地道。「國父革命十一次才成功，你才失敗兩次算什麼？」

　　「可是……」這兩者哪能拿來比較？

　　「不准找借口，你應該好好思考之前失敗的原因，一個對你有感情的女人竟然拒絕你的求婚，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管家擺出嚴父的姿態說教。

　　由於袁紹朗與袁星燁的父母早已去世，從那時候開始，管家就把這對兄弟當成自己的責任了。

　　「聽起來你好像很有經驗？」

　　「當然，我也年輕過，想當年我十八歲的時候可是一尾活龍……」話匣子一打開，管家開始滔滔不絕地緬懷舊時光。

　　糟糕。袁星燁躺回床上，心想乾脆裝睡吧，要是讓管家這樣說下去，恐怕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然而伊蝶的煩惱卻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回到家之後，她發現電話有十通留言，全是一個自稱是律師的男性請她盡速回電，最後一通則是馮吟鳳留下的。

　　伊蝶立刻聯繫馮吟鳳，接著兩人約在外頭見面，聊過後伊蝶才知道發生了一件超令人傻眼的大誤會。

　　原來漢森根本沒有跟他的妻子珍妮離婚，離婚協議書也不是珍妮提出的，而是漢森。但珍妮堅決不簽，而且派徵信社一路調查漢森到台灣來，正打算對伊蝶提出告訴，理由是伊蝶破壞了她的家庭。

　　「馮姐，他們為什麼會找上你？」這太扯了！伊蝶直覺得可笑。

　　「他們知道你曾經是我的行銷設計師，想從我這裡獲得一些你破壞人家家庭的證據，可是我只聽說過漢森在國外的知名度，跟他並不認識，況且我也不相信你是會破壞人家婚姻的那種人。」

　　馮吟鳳是絕對挺伊蝶到底的，那個律師誰不找，竟然找上她，想當然了，對方得不到情報就算了，還被她狠狠地訓了一頓。

　　「馮姐，我很高興你相信我，可是我不懂事情怎麼會這樣？漢森他明明跟我說是珍妮要離婚的，而且我跟漢森只是朋友。」伊蝶覺得好荒謬，發生了這樣的大事，漢森的手機卻打不通，他以前從來不曾不接她電話的，可見他真的心裡有鬼。

　　「你大概被騙了。我看到「蝶舞」被漢森的公司收購，也嚇了一跳。」馮吟鳳比她還緊張。「你這孩子也真是的，當初我是看你興致勃勃的開公司，才幫你一把，沒想到沒幾個月你就把公司轉讓給人了，如果早知道跟漢森有關，我才不做白工呢！」

　　「對不起，馮姐。」關於這一點，伊蝶勇於認錯。「那時候我是因為……」

　　「因為袁星燁。」馮吟鳳替她說下去。「你搶的都是他的客戶，當我看不出來嗎？」

　　「對不起嘛，那時候我就是吞不下那口氣……」現在回想起來，她自己也覺得荒謬，那時的她就像被魔鬼附了身，無法接受袁星燁刻意忽視她，所以她才會衝動的決定與他競爭，一再挑釁。

　　在你跟阿燁的心底，是你要當他的敵人，但就我看來，我怎麼覺得你是想吸引他多一點注意？

　　看來，官尚恩這個局外人，或許真把她的心思摸透了。

　　「算了，我也不想跟你計較這件事，我當你是我的妹妹，不管你怎麼做，我都挺你，但是漢森這個男人太差勁，也不是第一次拈花惹草了，沒想到輪到你的時候卻倒這種大楣，我們現在得來想想該怎麼處理。」漢森在國外也算豪門，若真的上了法庭，伊蝶也會在媒體上曝光，這真是糟糕到極點。

　　「不用理會啊！反正我什麼都沒做，也不可能有那個空閒飛到美國上法庭，等過一陣子應該就沒事了吧。」清者自清，伊蝶向來這麼認為。

　　「你錯了！珍妮委託的徵信社拍到了你跟漢森出遊的照片，只要巧妙的抓角度，簡單的互動就會顯得曖昧，而且漢森他是真的對你有意圖，這從外界來看，你絕對有罪。」不是馮吟鳳存心潑冷水，而是必須說清楚，讓伊蝶知道她太小看事情的嚴重性了。

　　「漢森也沒有對我怎麼樣啊……」伊蝶其實還是有點難以接受漢森是個這樣的人，但仔細思索起來，漢森確實對她非常溫柔體貼，好到有時候她都會不好意思，只不過她以為這是外國男人浪漫的天性使然，沒想到她竟是一直被人愛著而不知。「好吧，那現在我應該怎麼洗刷我的冤枉啊？」

　　「如果你不能拿出強而有力的證據為自己證明，那個已經被逼急的珍妮一定會告死你。」

　　伊蝶靜默了下來，這太難了，突然發生這樣的意外，她要怎麼找到強而有力的證據？

　　「看來只有一個人可以幫你了。」馮吟鳳道。

　　「誰？」

　　「袁星燁。」馮吟鳳替她分析利弊，「袁家名氣夠大，背景也夠硬，珍妮那種有錢的富婆最怕的就是遇上能夠相抗衡的對象，而且，要能夠讓她和法官相信你，恐怕只有一個辦法。」

　　「什、什麼辦法？」

　　「嫁進袁家，做袁家的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