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清晨的濃霧,環繞整座山谷。
光著腳丫子踏上陽台,大力伸了一個懶腰,齊絮飛已經頗能適應這裡的早起生活,甚至開始覺得過去那些每天睡到快九點的日子,有些頹廢,她都快忘了靠鬧鐘才能起床是什麼滋味。
啊,早上的空氣好好,真不該悶在屋裡。
放眼望去,四週一片青翠。齊絮飛越來越有一種感覺,自己好像已經愛上這裡,真不想離開──
不想離開?
腦中不期然閃過這四個字,齊絮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這麼想了,她應該是迫不及待想回到工作崗位才是。
聽妳的語氣一點都不像驚訝,反例很快樂。
她想起Mary曾在電話中調侃她的話,當時地面紅耳赤的反駁,直嚷她胡說。
妳要是真那麼快樂,一輩子都不回來也沒關係,就永遠待在那裡好了。
她聽得出Mary是開玩笑,但似乎又帶有那幾分認真。她會這麼說,是不是意味著,她也感覺到什麼?
再過幾天杯子就可以做好了,到時候妳就得回紐約了吧?
Rosa看似平和的臉龐中,似乎帶有一絲期待。
要發現自己的真心,需要一段很長的時間,只可惜妳已經沒有時間。
她說的這句話,似乎話中有話,她可是在告訴自己:其實她已經愛上馬季彌,只是自己還沒發現而已?
發現,或承認,其實都需要勇氣。
齊絮飛仰頭重重地歎氣。
她表面看來似乎很有勇氣,但內心其實是個膽小鬼。因為她如果真那麼有勇氣的話,就不會猶豫,就不會在Rosa提起離別時難過得半死,她真的是一個膽小鬼。
好煩。
被多重情緒攪亂得不知所措,齊絮飛很想大叫,剛好這時候門口又響起敲門聲。
這回,她沒多囉唆就跑去開門,馬季彌果然就站在外面。
「要不要出去走走?」他今天一身輕簡裝扮,黑色的牛仔褲和黑色的緊身上衣,看起來真是帥得可以。
「我正想這麼問你。」她愉快的勾起嘴角應許。
「哦?」他挑眉,難得她這麼主動。
「等我五分鐘,我馬上好。」
他的眉頭還沒能放下,門又當著他的面關起來,沒一會兒,門內就傳出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五分鐘後門準時打開。
「我們走吧!」配合他的穿著,她也全身黑,連樣式都幾乎相同。
「妳這是在暗示我什麼事嗎?」看見她的打扮,他吹了一個口哨,跟她開玩笑。
「我們這樣穿著,好像情人裝。」超速配的,馬季彌微笑。
「貧嘴。」她臉紅。「我只是剛好有這些衣服,就順便拿來穿而已,你想太多了。」
是啊,這世上的巧合還真多,她帶了一大箱衣服,怎麼就挑這兩件?
「你笑什麼?」老是神秘兮兮的,討厭死了。
「沒什麼。」他笑得好溫柔。「我只是在想妳這樣很好看,很適合妳。」讚美別人等於是在讚美自己,因為他們的裝束幾乎一模一樣。
「又胡扯了……」她嘀嘀咕咕的低頭抱怨,臉紅得跟柿子一樣。「我們今天要去哪裡?」就像Rosa說的,每天都有新玩意兒,跟他在一起,永遠不愁無聊。
「我想帶妳去擠牛奶。」她猜對了,今天又換另一種遊戲玩。
「擠牛奶?」她的嘴巴張得好大。
「妳不知道什麼是牛奶嗎?」他故意假裝驚訝地看著她。「就是妳每天早上都要喝的那種白白的飲品,有時候喝咖啡也要用到,加了鮮奶的咖啡,喝起來特別香醇。」
「我知道什麼是牛奶啦!」死傢伙,故意整她。「我只是很驚訝,我們還得去擠牛奶。」不是有專門的人做這些事情……
「擠牛奶是一種樂趣,我希望妳能親自體驗它。」玩笑歸玩笑,馬季彌會這麼安排是有他的用意,他希望她能放鬆。
「好,就跟你去擠牛奶。」她很感動他這麼為她著想,幫她舉辦一個私人農場體驗營,她不會辜負他的。
拔過野菜,又摔過馬。這回齊絮飛嘗試新鮮玩意兒──擠牛奶,並且覺得它比之前經歷過的任何一項遊戲都難,這些牛根本不聽話。
一整排的牛欄中,養著幾十頭乳牛。每一頭看起來都很健康,該黑的地方黑,該白的地方白,唯獨牠們生產乳汁的地方,無論如何都要跟她作對,氣死她了。
「妳不要緊張,妳這麼緊張,這些牛也會跟著緊張,更擠不出牛奶。」他大少爺頂著一副教練的口吻,從旁指導。
「你自己來擠擠看。」她邊說邊躲避隨時可能會噴出來的乳汁。「光說不練有什麼用,我看你也不懂。」只會在旁邊吱吱喳喳。
「我不懂?」馬季彌挑眉。「我從小在農場長大,妳以為我只會抱著那些碎布到處亂跑嗎?」太小看他了。
「不然你擠給我看啊!」她不信地睥睨他。「你要是擠得出乳汁,我就吻你,絕不食言。」
「好,這是妳說的,不要後悔。」馬季彌一口承接她不小心說出來的承諾,齊絮飛後悔都來不及。
「誰會後悔……」她硬著頭皮看他接替她的位置,熟稔的擠著牛奶,很快就擠滿一個小鐵桶。
「哇,你真厲害,我小看你了。」她十分興奮地看著那一桶滿滿的牛奶,真希望能跟他一樣強。
「換妳來試試看。」他一旁技術指導。「手要這樣擺……不要太用力……輕輕地捏……瞧,不是就擠出來了嗎?」
「真的耶!」好不容易擠出牛奶的齊絮飛好興奮。「真的擠出來了!」她的笑容極為燦爛。
「所以我說不要緊張嘛!」他捏捏她的鼻子,以資鼓勵。「妳欠我一個吻,別忘了。」
技術指導的代價,是換來一個吻,投資報酬率不錯。
他們著實擁吻了一陣子,結束以後又一起品嚐了些牛奶,最後一起散步到一棵大樹下坐下,天南地北地聊了起來。
「你怎麼不把自家農場出品的牛奶,銷售到市面上去?我想銷路一定很好。」又香又濃又醇,真個是好喝極了。
「我從沒考慮過這個問題,妳還真是鬼點子特別多。」一會兒叫他要開家專賣野菜的餐廳,一會兒叫他要賣牛奶,他都快搞不清自己的本業了。
「因為真的很好喝嘛!」她面紅耳赤的辯駁。
「謝謝。」他對著她微笑。「不過妳這個建議不錯,只是我若想保持我餐廳的神秘性與獨特性,就不能讓它上市,妳知道妳所吃的焦糖布丁,就是用這裡出產的牛奶做的嗎?」
原來,她所吃到的每一口布丁,都有這地方的味道,難怪這麼好吃。
「要一直維持龍頭的地位,一定很不簡單。」到今天,齊絮飛才發現他用心良苦,他是很認真在經營他的餐廳。
「的確辛苦。」他不否認市場很競爭,他一直都兢兢業業。
「你知道……」她鼓起勇氣告白。「剛開始的時候,我以為你不過只是個繼承家業的公子哥兒,不是很看得起你。」
「我知道,妳表現得很明顯。」他打趣回道。
「你知道?」她還以為她掩飾得很好呢!
「從妳下飛機的剎那就知道。」他失笑。「我從沒看見臉色那麼臭的人,妳對我的成見很深哦!」
「我……」對於他的揶揄,她無話可講。「對不起。」她太膚淺了。
「沒關係。」他笑笑。「老話一句,我的外表很容易招來誤解。」尤其他成天都和俱樂部那些混蛋玩在一起,想當然耳名聲不會多好聽。
「謝謝你原諒我。」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他的風度真是沒話說,憋了這麼久,現在才說出來。
「既然妳都開口了……那麼,我可以問妳一件事嗎?」難得她肯敞開自己,馬季彌乘勢追擊。
「哪一件事?」她好奇反問。
「妳為什麼一直強調工作?」他不僅。「剛開始的時候,我以為妳只是單純喜歡工作,後來深入瞭解,才發現沒那麼簡單,還有其它更複雜的原因。」
「你多慮了,我真的只是單純喜歡工作……」
「是這樣嗎?」他不客氣地打斷她的辯解。「那天妳落馬昏迷的時候,曾提到妳的母親,我想這其中應該有關聯。」
齊絮飛當場說不出話。
「我……」她的表情有些許驚慌,明顯不願意碰觸這個話題。
「說出來,Phoebe。」他鼓勵她。「不然妳永遠會被這個惡夢纏住。」無法掙脫。
「我母親不是我的惡夢……」她逃避他明亮的眼神。
「那妳為什麼哭?」他反問,而她癡呆。
「那天妳哭了,妳知不知道?」
是嗎,那天她有哭?她只記得自己一直和惡夢奮戰,但不記得曾掉淚,還是她記憶錯誤?
「Phoebe?」是不是記錯都無所謂,她需要解放。
馬季彌催促她把藏了許久的心事說出來,而她知道他有多堅持,他是那種不輕言放棄的人。
「我……」這真難,敞開自己。「這要從頭說起。」
「我們有很多時間。」他不容許她搪塞過去。
「……好吧!」她認輸,他是她見過最溫文、卻最有毅力的男人。「在開始這個話題之前,我想問你,你對於移民的印象是什麼?」
「投資移民或是技術移民,但是也有許多人把移民當作是一場美夢。」他答。
「嗯,你說的沒錯,我父母就是你說的那樣,把移民當作是一場美夢。」齊絮飛幽幽地說道。「我父母從我還沒出生起,就計劃移民美國,把美國當成追求夢想的天堂,可是你知道,有錢才有天堂。我父母很快發現那裡並不是他們想像中的天堂,而是殘忍的地獄。尤其當我父親因為車禍死亡以後,我母親必須獨立撫養我一個人,更能體會現實的殘酷。」
「所以她就要妳不斷地鞭策自己?」他雖沒見過她的母親,但由她斷斷續續的囈語來看,她母親應該是個嚴厲的人。
「是啊!」她苦笑。「她辛辛苦苦工作了一輩子養活她的女兒,當然希望能有一番成就。她老是一直不斷地囑咐我,要認真工作。她認為人一旦沒有了工作,就等於沒有人生。我想那是因為受了父親一直找不到工作的影響,她才變得那麼嚴厲。天曉得她得同時兼好幾份工作,薪水才勉強夠我們母女過活。」
要知道,這個社會是很現實的。沒外貌、沒學歷的女人,要找一份像樣的工作,是難上加難。更何況美國是個種族複雜的社會,東方人在那裡並不特別受歡迎,非得靠勞力不可。
「我瞭解妳的壓力。」聽完她的自述,馬季彌說道。「但是現在妳達成妳的目標,該是停下來休息的時候。假使只是一味的往前看,會錯過許多美好的事物。」
或許是週遭的氛圍太動人,抑或是他說的話有理。齊絮飛就真的這樣掉進他創造出來的氣氛中,在他的凝眸下輕柔吐息。
「你就是那美好的事物嗎?」她星眸微垂地看著他靠近。
「如果我說是呢?」他慢慢將頭壓低,完全遮蓋她的視線,直至她的眼裡只有他一個人。
「那很好……」她仰頭接受他的親吻。
唇舌和他熱烈交鋒,這一刻,齊絮飛終於能體會為什麼人們總是讚頌愛情的神奇。
生命,就該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
這雖然是一句廣告詞,卻十分貼切,至少,她就深刻體會。
他們的唇舌如同蛛網似地綿密交纏,直至沒有空隙。原本以為他們會就這樣一直吻下去,無奈天公不作美,突然打起雷來。
他們只好分開。
「糟糕,下雨了。」他一定是遭天譴了,馬季彌搖頭苦笑。
「依這雷聲看來,我們最好趕快回屋子去,免得淋成落湯雞。」齊絮飛也覺得可惜,但有什麼辦法呢?遭天譴的不只他一個人。
他們真的遭到天譴。因為就算他們跑得很快,仍被淋成落湯雞。於是他們只好手拉著手,一邊笑、一邊跑的衝進屋子裡,感覺上非常甜蜜快樂。
「春天來了。」透過廚房的玻璃窗,Rosa是第一個感受到幸福的人。
「可不是嗎?」一旁的Robert忙著幫他老婆剝洋蔥。「年輕真好,以前我們好像也是這樣。」
「是啊,好懷念。」夫妻倆相視一笑,繼續廚房的工作。
而在樓梯旁,也有一對依依不捨的戀人。
「妳快進去換衣服,免得感冒了。」馬季彌送齊絮飛到房門口,兩人正要分手。
「你也是。」她對他笑一笑,就算被大雨淋濕,看起來還是那麼帥。
「那我們……」他鬆開她的手,在相互凝視中送她回房。
齊絮飛轉身走進房內,躊躇了幾秒鐘後突然又轉身,飛奔抱住他。「James!」
而後,美好的事物由此開始。
兩人並肩走進齊絮飛的房間,各自為對方脫下濕漉漉的衣服,用溫熱的肌膚活絡彼此……
生命,就該浪費在美好的事物上。
這句話一點也沒錯。
幸福的青鳥持續飛舞,蒼翠的山谷處處聞得到快樂的氣息。
對於齊絮飛而言,能如此愜意的放縱自己,就像作夢一樣。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來自紐約的電話,硬是將她的美夢敲醒。
「我快擋不住了,Phoebe。」電話那頭的Mary尖叫。「不管怎麼樣妳總要回來解決啊!Iris這幾天都找我開刀,電視台經理也一天到晚炮轟我,再這樣下去,我也要辭職不幹了。」
「快回來!」然後她越叫越大聲。「妳趕快回來!」
這就是這兩天來,她和她助理通電話的情形,她每一次都以還沒有拿到杯子為借口搪塞過去。
然而,就在她和馬季彌有更親密的進展的第五天,齊絮飛發現她竟然連這個借口也沒得用,因為Rosa已經把杯子做好了。
「這是妳的杯子。」寬闊的客廳,只見兩個女人悠閒的喝著茶,男人全到外面。
「妳、妳做好了……」齊絮飛愣愣地看著擺在她眼前的杯組,杯口呈波浪狀的白色瓷杯,繪滿了飛揚的柳絮,甚至連把手的位置,都做成有如天使翅膀。更特殊的是它的釉色;棗紅色,這種釉色難得一見。
「很美吧!」Rosa笑著拿起杯子。「為了燒出這樣的釉色,我可是失敗了好幾次才將它完整做出來,能做出來真是太好了。」光彩奪目。
「我真的很感謝妳。」為她製作這麼美的杯組,齊絮飛感激的說。
「哪兒的話。」Rosa搖搖手。「看見妳這麼快樂,我也跟著快樂,遺憾的是妳很快就要回國。」
「是、是啊!」不知怎麼地,這個話題讓她好心痛。「我是該回去了,電話一直催。」
「我聽說了。」Rosa點頭。「妳的工作夥伴一定很急,不然不會一天打十通電話催妳回去,可見妳在妳們公司的地位有多重要。」
這是事實,她在公司的位置是頂重要的,她是她們公司的搖錢樹,公司少不了她,但她又很想……
「打算什麼時候回去?」看穿她心裡的猶豫,Rosa再推一把。
「啊?越快越好。」她有點小小閃神。「我想今天就打電話確認好機位,希望有位子。」
「沒問題的。」Rosa微笑。「只有妳一個人,要安插機位很簡單,不行的話,我也可以幫忙。」
「呃,謝謝妳……」面對Rosa過於熱心的態度,齊絮飛內心五味雜陳,她好像很希望她趕快回去……
「要不要去跟Robert說一聲,他在河邊釣魚。」Rosa不只自己熱心,還有她老公,也一併幫她搞定。
「好、好。」齊絮飛無法拒絕,來此打擾了這麼久,本來就該跟人家打招呼,何況她也真心喜歡Robert。
她依照Rosa的指示,找到Robert,他正專心在釣魚。
「Robert。」她遠遠就跟他打招呼,Robert立即放下釣竿,含笑看她走過來,並請她在身邊坐下。
「你在釣魚啊?」齊絮飛好奇地看著潺潺的河流,水面真是清澈。
「打發時間而已。」Robert哈哈大笑。「真要吃魚的話,還不如用抓的比較快,根本釣不到魚。」
「原來如此。」她雙手抱膝的觀看河面,裡面果然沒有半條魚,有的話也不會吃餌。
「妳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Rosa跟妳說的嗎?」到底是自己的老婆,打什麼主意他都知道。
「嗯。」齊絮飛點頭。「她跟我說你在這裡釣魚,叫我過來找你。」
「是嗎?」Robert笑呵呵,但沒有再追問下去。
「你不問我為什麼來找你嗎?」她很好奇他為什麼沉默不語。
「妳想說的時候就會說,不需要問。」Robert答。
原來這就是他的邏輯,看來馬季彌也有遺傳到他這方面的優點:夠有耐心。
「妳想釣魚嗎?」Robert拿出另一支釣竿給她。
「好。」她以前釣過魚,倒也還不陌生,反正是打發時間。
「妳這個樣子讓我想起Rosa年輕時的模樣,那時候她時常陪我釣魚。」Robert話匣子打開,開始聊起往事。
「真的啊!」齊絮飛使勁甩動釣竿。「她從以前就愛釣魚?」
「嗯。」Robert笑開。「她從少女時代就是一個很好動的人,個性也很活潑,我常覺得是老天爺把她賜給我的,每天都跪下來感謝老天呢!」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她好羨慕他們對彼此的感情。
「因為一盤意大利面。」Robert眨眼。「我以前是意大利料理的廚師,Rosa她本身有一半意大利人的血統,老抱怨吃不到道地的意大利面,剛好我煮的面對她的胃口,兩人就這麼開始交往起來。」
他們的愛情故事簡直可以命名為「意大利面之戀」嘛!齊絮飛不禁失笑。
「後來我們結婚,自己出來創業。Rosa轉而研習陶瓷,兩人互相配合,餐廳的名氣越做越大,接著開分店……」Robert聳肩。「妳知道,事情就是這麼回事,在我們搞不清究竟發生什麼事之前,已經擁有十幾家分店了。」他們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
「我真羨慕你和Rosa的感情,好令人感動。」雖然他把話說得輕描淡寫,但她知道事實一定不簡單,必是經過許多挫折。
「妳也可以擁有同樣的愛情啊!」Robert微笑地說。「妳和James已經發展到一定的階段了吧?還是妳仍然無法體會?」
「我……」面對突如其來的問題,她還沒想那麼多,只覺得兩人在一起的感覺很好。
「還是無法體會吧!」Robert拍拍她肩膀,表示瞭解。「每個人對於愛情的理解度不同,接受速度也不同。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訴妳,James已經愛上妳,這點是無庸置疑的。」
「你怎麼知道James愛我?」她確實對愛情慢半拍,但對方也同樣不提,只是一直和她玩著追逐遊戲。
「因為他親手做菜給妳吃。」Robert說。「James確實很會做菜,但他從不輕易下廚。他老早決定,除了他媽媽之外,只有他愛的女人能夠吃到他親手做的菜,我這樣說,妳就能理解了吧?」
「我──」她不只理解,更完全愣住,沒想到這其中有這麼大的學問。
「很驚訝吧!」Robert又拍她的肩膀。「這孩子完全遺傳到我和Rosa的優缺點,還有他自己獨立的性格,有時我們也弄不清他到底在想什麼。」
他看似風度翩翩,卻帶有一定程度的強硬;不愛張揚,但必要的時候不會沉默;還有耐心,他是她見過最有耐心的人,同時也是最難懂的人。
「他早就愛上妳了,Phoebe,不然不會帶妳回來。」
依照他和Rosa的說法,她是他第一個帶回家的女孩,這代表了她在他心中的地位。
突然間,她覺得很慌亂。對於愛情的事,她懂得不多,如今一下子就湧進這麼多,她好像不能承受?
「對了,Rosa幹麼叫妳來找我?」Robert十分明了她現在的心情,很技巧地岔開話題。
「她、她把杯子做好了,叫我來跟你說一聲。」她還無法從這一連串惱人的問題中解脫,回答得有些驚慌。
「杯子已經做好了?」Robert先是愣住,而後歎氣。「也就是說,妳要回紐約了。」
分離的時間已到,除非發生什麼意外讓她駐足,否則她非走不可。
「我很抱歉。」她瞭解Robert不希望她走,但她真的沒有辦法。
「不必道歉。」Robert慈祥的說。「抉擇本來就是困難的,紐約那邊有妳的事業,妳本來就該回去。」
……是啊,她本來就該回去,大家都等著她……
「無論妳做何選擇,我和Rosa都會祝福妳。」Robert最後一次拍她的肩膀,她的眼淚都快掉出來。
「但是我希望妳能親口告訴James這件事好嗎?Phoebe。」Robert要求。「我不希望事情是這樣結局。」
她當然能夠一聲不響地走掉,或許這樣對她來說,是最不痛苦的方式,但她不會對馬季彌做出這麼殘忍的事。
「我會親口對他說。」她承諾。
說是簡單,但實際進行起來,卻十分困難。
燼管齊絮飛已經答應Robert,要好好跟馬季彌道別。但等到真正要面對的時候,卻是非常痛苦。
她看著手中的機票,就如同Rosa所言,一個人要訂機位,不是什麼太難的事,她已經順利拿到機位,可以如期回紐約。
明天下午五點。
這是她班機的起飛時間,她若想趕上明天的飛機,今天就得動身回台北,但她卻一直猶豫。
啊!
仰頭呆望天花板,齊絮飛實在不知該如何告訴馬季彌這個決定。她已經繞過地球大半周,見過無數的人,經歷過無數次分離,唯獨這一次讓她不知如何開口,為什麼連說再見都那麼難?
齊絮飛就這樣一直望著天花板歎氣,足足過了半個鐘頭,才決定鼓起勇氣,下樓去找馬季彌,告訴他這件事,他正在喝咖啡。
「客廳都沒人?」不知是不是因為太過緊張的關係,她一開口就說錯話。
「我不是人嗎?」他打趣地看著她,濃稠巧克力色眸子漸漸轉灰,看得她更加緊張。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是要問Rosa和Robert怎麼都不在,結果卻說成這麼樣,真糗。
「要來一杯嗎?」他揚揚手中的咖啡,挑眉問。
「好啊!」她立即點頭,來杯咖啡鎮定心情也好。
馬季彌二話不說,走到吧台為她倒了一杯咖啡,遞給她。
「好香。」她接過咖啡,勉強笑了一下,馬季彌專注的眼神始終沒有離開過她。
齊絮飛尷尬地低下頭,專注地看著咖啡。沉默在他們四周流竄,她始終沒有開口,也始終不知道怎麼提。
「妳有話要對我說嗎?」手持咖啡悠閒地啜飲,馬季彌的語氣雲淡風輕。
「沒、沒有啊,你怎麼會這麼問?」她直覺地否認。
「因為妳的手在顫抖,也因為妳的表情。」他放下咖啡。「有話就說出來,這樣子一點都不像是妳。」
他所認識的齊絮飛,從來不畏懼表達自己的想法,即使會有所猶豫,卻從來不會害怕,他不希望她因他而改變。
「什麼事都逃不過你的眼睛。」聞言,齊絮飛笑笑。「我確實有話要跟你說。」
「是杯子的事嗎?」馬季彌問。「這件事Rosa已經跟我說了,她說為了燒出她滿意的顏色,搞了好久。」
「那她有說我要離開的事嗎?」齊絮飛毫不意外Rosa會跟他提這件事,這家子超乎尋常的團結。
馬季彌原本要再拿咖啡的手當場凝住,微微停在半空中一會兒,才拿起咖啡杯。
「這她倒沒提。」馬季彌的手似乎也在抖?「這麼說,妳決定回去了?」
「對,我決定回去。」她盡可能不去看他的臉。
「為什麼?」馬季彌問。
「當然是因為工作。」她答。
「工作……」他苦笑,深深吐一口氣。「看來我還是輸給工作,我以為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妳已經改變妳的想法。」
他們所共同度過的時光,不是一般的相處。白天,他們分享對事物的看法;晚上,他們分享彼此的體溫。什麼事都可以拿來討論,他們甚至發誓要喝光酒窖的酒,結果才開了幾瓶,她就說要回去,真個是很諷刺。
「我是已經改變我的想法,但我同時也熱愛工作,況且同事們都在等我。」Mary嘴裡雖說她可以留在台灣,但心裡其實巴不得她趕快回去,有些事她實在應付不來。
「我瞭解妳同事焦急的心情,但我也在等妳。」或許他這麼說有些自私,但有些事是需要經過選擇的,選擇他,或是事業。
「James……」她希望她可以不必選擇,因為那真的好難。
「唉!」他深深吐了一口氣,從她猶豫的表情看到了拒絕,也許他也太勉強她了吧!
「什麼時候的班機?」算了,放手吧!勉強只會得到反效果。
「明天下午五點。」她感激的看著馬季彌,他真是她見過最有風度的男人。
「這麼快?」他自嘲。「那我們得馬上動身。」
他輕輕放下杯子。
「我建議妳先上樓去整理行李,現在已經快八點,等我們回到台北已經是深夜,妳需要好好休息一晚,隔天才有精神趕飛機,知道嗎?」
他像一個體貼的老公,給她最大的包容和最慇勤的叮嚀,她差點當場飆淚。
「但是我還沒有跟Rosa他們道別……」她放不下的還有很多事,兩位慈祥的長者也是其中之一。
「他們去拜訪隔壁鄰居了,要明天才會回來。」馬季彌淡淡笑道。「這點妳也不必擔心,我會替妳跟他們道別的,妳快去整理行李。」
「但是……」但是她能說什麼呢?是她自己決定要走的,現在才來拖拖拉拉,豈不可笑?
「我──我上去整理行李了。」她衝上樓關上門,背壓著門板掉淚,怎麼都停不下來。
是她自己的選擇,但為什麼這麼難過,因為她已經愛上馬季彌了?
齊絮飛比誰都明瞭,答案是肯定的。愛情沒有道理,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他,但她也愛她的工作,誰來告訴她該怎麼做?
然而終究,誰也不能代替她做出選擇。她還是整理好行李,讓馬季彌開車送她回台北,住進她一開始時投宿的飯店。
「好好睡,明天才有精神。」他送她到房門口,溫柔地囑咐她。
「好。」她乖巧地點點頭,第一次這麼聽話。
「那麼,晚安。」他在她的目光下轉身,才走兩步,又轉回來。「我忘了跟妳提一件事。」
「什麼事?」她問。
「妳明天的班機是下午五點吧?」
齊絮飛點頭。
「那麼,妳願不願意跟我共進午餐呢?我想為妳送行。」
恍若是電影情節,他們從吃飯開始,也由吃飯結束。人生是一場饗宴,能不能吃得豐盛,就看你怎麼看待自己的心情。
「我很樂意,謝謝你。」除了點頭之外,她不知道她還能說什麼,她真的要背棄這樣的溫柔?
「我的榮幸。」他執起她的手親吻。「晚安。」
同樣的場景,相同的舉動。不同的是齊絮飛此刻只想哭,她好喜歡這個英國佬!
「晚安。」她飛快的打開房門衝進房間哭泣,她的心情好矛盾、好矛盾……
隔天中午,她準時赴約,眼中已沒有昨日的脆弱。
他們最後的這一餐,約在「香提法式餐廳」;他們頭一次用餐的地點。
席間,馬季彌再一次提出請她留下來的要求,她沒答應,但眼裡迸出淚光。經過了一整晚才建立的信心,彷彿也在這一刻崩落,再一次被脆弱淹沒。
桌上擺的,依然是那天的餐點。同樣的食物,相同的料理方式,齊絮飛懷疑,他是要她永遠記得他,才做這樣的安排,他要她的心中永遠有他的影子。
「兩點了,我們這一餐吃得真久,要我送妳嗎?」
分離時間已到,再不出發趕到機場,可能會來不及,馬季彌只好善盡責任提醒她。
她搖搖頭,啞著嗓子說了聲:「不用」,然後推開椅子,自行離席。
他已幫她叫好出租車,命人幫她提行李,現在她只要跨大腳步走出這家餐廳,就能完全結束這趟台灣之行。
一步、兩步。
她每跨出一步,就能感受他的目光在她背後緊緊追隨,唯獨就是不叫住她。
三步、四步。
她每跨出一步,和他一起共度的歡樂時光,就會浮現在她的腦海裡面,阻止她前進。
假使只是一味的往前看,會錯過許多美好的事物。
他就是那美好的事物,他也不吝與她分享他所有的感覺,及所擁有的一切。自始至終,他都是那樣溫柔,而她居然只為了一個看不見的目標,就放棄唾手可得的幸福,這樣划算嗎?
不划算,當然不划算!
在這一刻,齊絮飛終於明白自己打了一個如何糊塗的算盤,不過幸好還來得及補救。
她在即將踏出餐廳門口的時候轉身。
「James……」
她的眼睛充滿了頓悟後的喜悅,而馬季彌早已站起來。
「James!」她衝進他張開的懷抱,輕盈的身體隨著他手臂飛舞。
她要留下來,她要和他共同體驗美好的事物。更重要的是,她想嘗他親手做的菜,那勝過天下所有的美味。
「我愛你。」他是她的美食,最美好的事物。
馬季彌和齊絮飛的婚宴上,惡棍齊出。
好不容易惡棍俱樂部的最後一個成員終於要出清,惡棍們說什麼也要撥空來參加婚宴,只不過當他們一看見餐桌上擺出的菜色,便個個愣住,一句話也說不出。
馬季彌的婚宴采自助式,酒喝到你死,龍蝦吃到你不想看見它,蛋糕多到可以准起一座小山。但其中有一區,是無論你拿多少錢哄他們,這些惡棍都不會動筷子的。
「這……這是什麼?」其中以蘭華最感到不可思議,指著一桌子的菜問。
「好像是野菜料理的樣子。」伊凱文也是對它們敬而遠之。
「野菜料理?」侯衍看著那一盤盤又青又綠、長相還特別奇怪的料理皺眉,不敢相信他們的朋友竟然這麼對他。
「還真多。」邵仲秋數數盤子,總共有二十道,James那傢伙真的把他們當成牛不成?
「老天,他居然給我們吃野菜!」侯衍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叫了起來。「James的品味什麼時候變這麼差,我要去抗議。」抗議他把他們當牛喂。
「抱歉,他去度蜜月了。」伊凱文不無遺憾的說。「聽說這還是他老婆的主意。」所以說還是不要結婚好,婚後每個都變樣。
「真可怕的老婆,還是我的小蘋果最可愛。」侯衍拍拍胸口,為自己感到慶幸。
「還說呢!」伊凱文睨他。「是誰的老婆整天吵個不停,說一定要來俱樂部瞧瞧?」
「Alex的老婆也一樣啊,還不是那麼好奇。」侯衍趕緊拖蘭華下水。
「那是Alex自己的主意好不好?」邵仲秋翻白眼。「這傢伙神經兮兮,一天到晚懷疑他老婆跑去找牙醫,才會想帶來給我們就近看管。」
「別又扯到我,我正在吃菜。」蘭華差一點消化不良,這些死傢伙一定要把他的糗事揪出來才可以嗎?
「說到吃,還是Alex最有實驗精神。」侯衍好奇地看著眼前這些野菜。「Alex,味道如何?」不愧是屬牛的,不僅體格像牛,胃口也很像。
「還不錯。」蘭華指著其中的某一盤回道。「這一道菜的長相雖然很奇怪,但實際嘗起來,還滿有嚼勁兒的,不信你們試試看。」
「看起來好像是某種蕨類耶,真的不要緊嗎?」吃慣了大魚大肉,一下子改成草食性動物,怪怪的。
「應該不要緊,古時候的人們……」
惡棍們聚在一起交頭接耳,認真研究滿桌子的野菜,甚至開始扯到歷史。
而就在他們熱烈討論的同時,新婚的一對卻是熱情相擁,來個「眼不見為淨」。
「終於看見你那些俱樂部的朋友了,他們都是出色的男人。」
今天是他們的新婚夜,他們選擇回到農場度蜜月。當然啦!Rosa和Robert早已收拾行李逃難去,偌大的木屋中只有他們兩人。
「是啊,同時也很混蛋。」馬季彌承認他那些朋友是挺迷人的,不過他現在不想聊這個話題。
「我看不出他們混蛋在哪裡,每一個都風度翩翩。」或許是她的標準太低,但他們每一個味道都不同,並排起來氣勢非常驚人。
「別被他們的外表騙了,相信我,他們真的很混帳。」馬季彌沒好氣的說。「而且今天是我們的新婚夜,妳不該在我面前讚美其它男人。」會傷了他的自尊心。
「對不起,你吃醋啦!」她黏著他又抱又吻。「我只是替你慶幸,你交了一些很好的朋友,每一個都好英俊──」
在他灼熱的目光之下,她倏然住嘴。看來,他真的不喜歡她提起這個話題呢!
想到他竟然也這麼愛吃醋,她不禁噗哧一笑。
「笑什麼?」一向都由齊絮飛問他這句話的,不過今天好像主客易位,換他來問齊絮飛。
「笑你啊!」齊絮飛微笑。「沒想到你會介意這種小事,看來對你,我還有很多要學習的地方。」
「妳是說我小心眼?」他眉頭挑得老高。
「不是嗎?」她反問。「我只是說出實情,你就不高興,還叫我要住嘴。」虧她還以為他是全世界最有風度的男人。
「我沒有叫妳住嘴,我只是認為妳不該在我面前讚美其它男人。」他爭辯。
「一樣的意思。」她嘟嘴。「你還用眼睛瞪我,讓我好受傷。」
「對不起,Phoebe,我想我太在意妳,才會有這樣的表現。」他承認自己日漸走樣,這可慘了,再過不久,他就要變得像Alex那樣神經兮兮。
「沒關係,我還不是一樣在意你。」她頑皮的搖頭。「如果不是因為在意你,我怎麼會留下來?」
「我以為那是因為我太有說服力。」他開玩笑地說。
「見鬼,你根本沒說過任何一句話,哪來的說服?」從頭到尾就用那雙眼睛盯著她看,要不是她臨時回心轉意,兩個人早吹了。
「我之所以不說話,那是因為我相信到最後妳一定會想通。」他並非不關心,只是用另外一種方式說服。
默默等待,相信她一定會做出正確的選擇,這就是他愛人的方式。
齊絮飛不禁激動地抱住他,喃喃說謝謝,兩人著實擁吻了一陣子,呼吸才緩和下來。
「不知道Rosa和Robert兩個人在做什麼?」看著窗外美麗的景色,齊絮飛突然想起她的公婆來。
「可能正在露營吧,我猜。」馬季彌也跟著一起遠眺,為了把房子讓出來給他們度假,他們可說是連夜逃命。
「他們的感情真好,我真羨慕他們。」齊絮飛難忘那天和Robert的對話,他對Rosa的愛,都寫在眼睛中。
「所以我才不喜歡回來。」馬季彌歎氣地說。
「耶?」她沒聽錯吧!
「這是真的。」他捏捏她的鼻子,取笑她的表情。「我父母的感情從以前就很好,在他們的面前,我時常覺得像個外人。」
說他是怪胎也罷,有對時常黏在一起的父母,其實做兒子的也很尷尬,不過他們好像沒有注意到。
「難怪你不常回來。」她終於瞭解原因。「不過現在你可以常常回來了,因為有我。」
是啊,他終於可以時常回來,他已經找到可以讓他回家的理由。
「有件事情我一定要讓妳知道,不然我會心裡不安。」反正是告白時間,乾脆一次告白個夠,免得日後吵架,馬季彌表白。
「當初你答應接受我採訪的事嗎?」齊絮飛很快回道。「沒關係,那件事我早就知道了,你不必解釋。」畢竟每家餐廳都想入「百大」,他這麼做,不足為奇。
「妳真的以為我是因為想進『百大』,才同意接受妳的採訪嗎?」太可笑了。
「不然呢?」她一臉茫然。「你不是因為想進『百大』,那幹麼接受我的採訪?」
「因為我盯上妳了。」這才是主要原因。「我很早就注意到妳這個人,剛好妳又表示要採訪我,我就想剛好趁這個機會。」一舉擒王。
「你的意思是……」不會吧,他們的戀愛是場預謀?
「我老早就愛上妳。」他承認。「我將妳當成我生命中最豐盛的饗宴,也為了品嚐愛情滋味,我才點頭答應。」
換句話說,她被騙了。
她壓根兒就是他的點心,而且從頭到尾就被設計好,他的父母也參了一腳!
「我應該拿把刀殺你。」她氣極,沒想到看起來風度翩翩的人,竟然如此陰險。
「這是我們的新婚夜,不要謀殺親夫。」他笑呵呵,她表面看起來很生氣,其實嘴角正在笑,應該是沒什麼關係。
「反正你也說了,女人是場饗宴,那男人應該也一樣,我乾脆把你剁了做成菜,好好大吃一場算了。」他喜歡玩那套「饗宴理論」,好,她就陪他玩,看誰玩贏誰。
兩人著實拉扯了一陣,嘻嘻哈哈下來,已是情慾高漲,耳鬢廝磨的對看。
「我還要再跟妳坦白一件事。」他親吻她的唇。
「什麼事?」她有不好的預感……
「妳鞋子的尺寸,其實我早就知道了,我早將妳的一切,調查得一清二楚。」
果然是不好的預感,這混蛋居然還扮演起福爾摩斯,但看在她也看了不少有關他的資料的分上,就饒了他。
「沒關係,不跟你計較。」趕快吻她比較要緊。
「還有一件事……」他像老太婆的裹腳布,說個沒完。
「哪一件事……」她不耐煩地回吻,覺得他的動作好慢。
「那天妳其實沒有掉淚,我是騙妳的。」他抱歉的說。
「什麼?!」這混蛋居然敢騙她,她非宰了他不可。
不過,最後她還是沒能做到。因為欺騙她的混蛋,已經加快他的腳步,開始帶給她歡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