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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香彌]嬌妻限定[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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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1 00:38:36 |倒序瀏覽 | x 1
嬌妻限定 作者:香彌

雖然三個月前她曾發生車禍,忘記一些事情,
但並沒有摔壞腦子,偏偏弟弟就愛操心她,
除了接她上下班,還時時叮嚀她不要被陌生人騙了!
新上任的設計總監不算是陌生人吧,而且他為了救她,
自己反而受了傷,於情於理,她都該陪他吃頓飯道聲謝,
只是這件事之後,他很愛找她吃飯,很在意她的看法,
時不時問她會不會討厭他的臉?會不會認為他不夠Man?
他的怪異行為還不只這些,暗地裡幫她拉攏關係,
讓原本討厭她的同事們全都改變態度,不再扯她後腿!
他為什麼要對她這麼好?又對她的好惡非常了解?
她十分確定以前兩人根本不認識,
不過他那開朗的笑容、凝望她的眼神,
在在讓她有種莫名的親切感,
使得一向習慣和人保持距離的她,竟想主動親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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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1 00:38:51
第一章

  清晨,床上的男人醒來,瞥見酣睡在枕畔的女子,臉上霎時露出溫柔的笑容,側首啄吻那柔嫩的櫻唇。

  原本他只是想輕吻一下就好,但那柔膩的唇瓣實在太誘人,讓他忍不住從淺吻轉為深吻。

  因為唇上的搔癢,讓許晴歡從沉睡中悠悠醒來,睜開眼,映入眸心的是一張俊朗陽剛的男性臉龐。

  「吵醒你啦。」費凌宣抬起臉,眷戀不捨的離開她的軟唇,朝她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深情的看著這個才剛成為他妻子一個月的女人。

  「你根本是存心想吵醒我的吧。」那樣放肆的吻著她,她又不是死人,不醒才怪。

  「醒來看見你甜甜的睡在我身邊,讓我幸福得忍不住想吻你嘛。」帶笑的嗓音說著,他忍不住再俯下臉,「老婆,我愛你,好愛、好愛!」他一邊吻著她,一邊呢喃的說著愛語。

  追求了她四年,她終於嫁給他,讓他這一個月來,每天都快樂得像要飛上天似的。

  聞言,她唇瓣牽起一抹淡淡的笑紋,即使已聽了他數不清的愛語,她還是聽不膩。

  「老婆,那你愛不愛我?」知道親親愛妻生性內斂不擅表達情感,要她主動對他說我愛你三個字是不太可能的,所以費凌宣每日在訴說完愛語之後,便會這樣反問她。

  看著整個人趴在她身上的丈夫,那雙墨黑的眼瞳直勾勾的注視著她,等著她的回答,她微赧地點了點頭。

  若是不愛他,又怎麼會嫁給他。

  「用說的,要不然我就在你脖子種下很多草莓哦。」費凌宣笑咪咪地恫嚇她。他親愛的老婆有著一張媲美芭比娃娃般的美麗臉孔,也許是因為她淡漠的態度,讓她看起來冷艷難以親近。

  不瞭解她的人,會以為她是個冷漠無情的人,實際上,她是個外冷內熱的人,心地柔軟而善良,只是不擅表達自己的情感,又比別人保守羞澀了點,所以看起來有些高傲不易接近。

  不過他很慶幸她是這樣的個性,才沒有先被別人給追跑。

  「你很煩耶......」知道不說他一定不肯罷休,許晴歡推開他噘起又要吻下的嘴,敷衍的說出他想聽的話,「好啦,我也愛你。」

  「嘖,聽起來很不情願,再說一次。」亮灼灼的眼神凝視著她。

  許晴歡被他那樣熾熱的眼神看得臉孔發燙,知道不順他的意,他可以纏她一個早上,為了上班不遲到,只好如他所願認真的再說一次,「我也愛你,費先生。這樣可以了吧?」

  「費先生是誰?」費凌宣很不滿意這個稱呼。

  「費凌宣先生是許晴歡小姐的丈夫。」她抿著笑看他皺眉的樣子。

  「那叫聲老公來聽聽。」他親愛的老婆個性獨立,不愛撒嬌,所以兩人之間撒嬌的工作通常都由他來做,他也樂此不疲。

  「別鬧了,我上班要遲到了啦。」許晴歡推開丈夫那張涎著笑的俊臉。他的五官說不上很俊美,但組合在一起,卻透著一種陽光般的俊朗,尤其臉上總是帶著燦爛的笑容,所以他的人緣異常的好,不論男女,認識他的人都很喜歡他。

  「那你快點叫呀,再不叫,就要遲到了哦。」他好整以暇地趴在她身上,沒有半點起來的意思。事實上如果時間允許,他真想跟她再做做床上運動,好好的愛愛她,讓她更加徹底的瞭解她的丈夫有多麼勇猛強壯。

  他老是把老婆老婆掛在嘴上叫她,可是要她叫他老公,卻讓她很害羞。

  不過她更明白一件事,親愛的丈夫雖然總是笑臉迎人,實際上是個外柔內剛的人,一旦決定的事,就非做到不可。所以如果她再不叫,他一定會沒完沒了的纏著她。

  許晴歡嬌嗔地望著他,彆扭的終於吐出那兩個字,「老公。可以讓我起來了吧,今天早上公司要開會,不能遲到。」

  她粉頰都羞紅了,那明艷嫵媚的模樣,撩得他幾乎起了生理反應,他飛快的再在她的櫻唇上印上一吻,這才滿意的離開她,不再鬧她。

  看見愛妻走進浴室,他低頭訓斥下半身雄赳赳抬起頭的傢伙。

  「還不給我乖乖趴下,晴歡要準備上班了,不准你亂來。」

  幾分鐘後,高高昂起的小傢伙終於垂頭喪氣的趴下,費凌宣這才下床,要到廚房準備兩人的早餐。

  不意雙腳一踏到地板上,猛然一軟,跌了個狗吃屎,正好被從浴室盥洗出來的妻子看見。

  「怎麼了?」

  他有些困惑的抓抓耳朵、摸摸鼻子,接著朝她露出迷人的笑容自嘲,「我在看地上有沒有錢可以撿。」最近常常無預警的腿軟跌倒,該不會是夜晚在床上太用功了?為了往後的性福,看來得節制一點。

  許晴歡扶他起來,他趁機將她抱個滿懷,俊臉埋在她頸邊輕蹭著,像只小狗般嗅聞著屬於她的幽馨氣息。

  「你好香!」

  「我又沒擦香水,怎麼會香?」

  「那些人工製造的香水哪比得上你的體香!」他一臉陶醉的說。啊,真不想離開她,想就這樣嵌進她身體裡,跟她成為一體,永遠不分開。

  許晴歡臉上帶著一絲靦腆的笑推開他,「不要玩了,快點去刷牙洗臉。」

  「不行,我得先幫你做 愛心早餐。」

  「今天我來做吧,昨天你不是說早上約了人要做專訪,得要早點到雜誌社做準備。」她將他推進房間附設的浴室。

  「對呴,我差點忘了這件事,那我要吃兩份哦。」能吃到親親老婆做的早餐,他高興得笑露一口白牙。

  由於他任職的雜誌社離兩人的愛巢比較近,所以平常都是他做早餐,只有在假日時才由晴歡做。他好愛吃她做的菜,雖然她的手藝還差他一截,但只要是她親手做的,都讓他覺得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每次都很捧場的吃個精光。

  「好。」淺笑的漫應著,許晴歡走出房間,來到廚房,看見窗外灑進來的金色晨光,一抹歡愉的笑紋爬上她唇邊。

  「這麼說,萬院長是希望將和安醫院打造成罕見疾病的治療中心?」

  「沒錯,台灣專門治療罕見疾病的醫院並不多,所以,我希望和安醫院能擔負起這樣的責任,幫助更多罹患罕見疾病的患者,讓他們能夠獲得到更好的醫療和照顧。」

  費凌宣拿著筆記下和安醫院萬院長剛才所說的重點,才寫到一半,筆突然從手中掉落,滾到地上,他臉上微露一絲困惑。這已經是採訪過程中第二次掉筆了!沒空去細想原因,他彎腰撿起筆後,神色如常地接著再問。

  「那麼在將和安醫院打造為專治罕見疾病醫療中心的過程中,萬院長有遇到什麼困難嗎?」採訪時的他一向認真,不會嘻皮笑臉。

  聞言,萬院長一歎,「遇到的困難很多,首先是優秀的醫生不容易找到,其次是醫藥費的問題,罹患罕見疾病的人並不多,所以專門針對這類病人研發的藥品也生產的少,價格自然十分高昂,而且不是每一項用藥都能獲得健保局的給付,有很多藥品必須自費,因此不少家境清寒的人常常因付不起那些醫藥費而停止治療。」

  「關於醫藥費的問題,不能尋求社會救助嗎?」費凌宣知道罕見疾病的醫藥費非常龐大,並非一般家庭負擔得起的。

  「當然可以,不過不是每個人都符合救助的條件,而且社會大眾對罕見疾病的捐款並不多,所以救助的金額和人數也十分有限。」

  「萬院長,你可以提供醫院捐款的賬號和連絡電話嗎?我想把它登在這篇訪談後面,讓有心人士知道可以怎麼幫助這些罕見疾病的罹患者。」

  「當然可以。」萬院長立刻寫下交給他。

  待訪談結束,費凌宣收拾好桌面上的錄音筆和文件,站起來伸手向他道謝。

  「謝謝萬院長接受我們『商情雜誌社』的訪問。」

  「哪裡,我還要感謝你們雜誌社,這篇文章若是註銷來,相信社會大眾對罕見疾病也能多些瞭解。」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好奇地問:「對了,費先生,請問費凌霜醫生是你的親人嗎?」因為他們的名字只差一個字,而姓費的人又不是那麼普遍。

  「她是我姊姊。」費凌宣笑答。之前約訪時,他是直接打電話跟萬院長連絡的,並沒有透過在和安醫院工作的姊姊,剛才整個採訪過程中,他也都刻意不提姊姊就在這家醫院當醫生的事。

  「難怪一看見你,我就覺得有點面熟,像在哪裡見過你,你們姊弟倆的五官有幾分相似。你姊是個很優秀的醫生,」萬院長熱絡地說:「她現在應該在神經科看診,你要過去看看她嗎?」

  他笑著婉拒,「不用了,她在看診時不喜歡別人去打擾她,我跟她約好了待會要一起吃午飯。」

  「怎麼突然想來接我?」走出飛耀集團大樓,許晴歡坐上一輛停在路旁的銀灰色豐田汽車,有些納悶的問。

  她一向獨立,不喜歡讓人接來送去的,所以平常與丈夫一向是各自上班各自下班,今天下班前,他卻突然打電話給她,說要來接她下班。

  「我想念老婆啊!」她一坐進車裡,費凌宣便將她拉進懷裡,給她一個火熱的吻,加上深情的愛語,「老婆,我好愛你。」

  她被他吻得喘不過氣,雖然對他親暱的舉動已經很習慣了,俏頰還是忍不住染上了兩抹紅暈。

  輕輕推開他,繫好安全帶後,她問:「今晚要在外面吃嗎?」他特意來接她,應該是想在外用餐吧。

  「不,回家我做給你吃,我做的菜可是比外面賣的好吃一百倍。」朝老婆投去一抹迷死人的粲笑,費凌宣立刻驅車上路。

  「是哦,我倒覺得你的臉皮比別人厚一百倍。」她故意取笑他。

  「若沒有練就比銅牆鐵壁還要厚的臉皮,在被你拒絕十幾次後,我恐怕早就打退堂鼓了,又怎麼可能娶得到你?」他得意的笑道,握著她的手移到唇邊親吻著。

  當年,他因為替她的上司飛耀集團總裁阮耀光做專訪,因而結識擔任秘書的晴歡。

  她對人看似冷漠又嚴肅,實際上卻十分細心體貼,在他將完成的採訪稿子送過來給阮耀光確認時,多虧她好意的提醒,他及時將訪問稿做了一部份修改,才讓阮耀光滿意,也讓那篇專訪能順利的刊出。

  之後,他便開始追求她。他可是花了一年的時間,才終於追到她,又交往了三年,才讓她點頭答應嫁給他。

  「誰教你那時嘻皮笑臉的,看起來一副輕浮不可靠的樣子。」在採訪總裁時,他是表現得很專業,可是一採訪完,就像換個人似的,笑得像個花心大蘿蔔。

  「都怪我媽把我生得太霹靂無敵的帥,加上又有著金光閃閃舉世無敵的迷人笑容,才會讓你有這種錯覺。還好你及早覺悟,才沒有錯過我這個世界上最專情的好男人。」

  聽他沒正經的自誇,許晴歡唇邊勾出甜甜的笑。他是她的開心果,只要跟他在一起,她總是能被逗得很開心。

  回到了兩人的愛巢,費凌宣脫下外套,捲起衣袖,套上圍裙,下廚為兩人做晚餐。

  許晴歡先回房脫下灰色套裝,穿上休閒服,剛走出房間就聽到廚房傳來鏘的一聲,像是金屬的東西掉到地上。她走進廚房,訝異的看見丈夫的左手流著血。

  「怎麼了?」

  「切菜的時候不小心割到。」瞪著傷口愣了一瞬,費凌宣笑笑的說。

  她走近一看,發現那道傷口不小,她趕緊到客廳取來急救箱替他止血包紮。

  看見愛妻輕蹙著眉心,他抬起沒受傷的右手輕撫著她的臉說。

  「我沒事,你不要擔心。」

  包紮好後,他彎腰撿起菜刀,拿到水龍頭下沖洗,要再切菜。

  許晴歡卻接過他手上的菜刀,將他推出去,「你到客廳休息,我來做晚餐。」

  「只是一點小傷而已,沒關係。」

  「你不想吃我做的菜?」見他不肯出去,她揚高柳眉睨向他。

  「誰說的,我最愛吃你做的菜了!我是怕你剛下班,會累。」

  「我不累,你去換件衣服休息一下。」許晴歡心頭蕩過一抹甜蜜。他呀,就只知道疼惜她,怕她累,不想想他自己也是剛下班。

  費凌宣從她背後摟著她的腰,甜膩的說:「真高興老婆這麼心疼我,那我就等著吃你做的菜嘍。」說著,他輕吻她的秀耳。

  呵癢得她輕笑出聲,用手肘碰了碰他,「不要鬧了,我要做菜,你快去換衣服吧。」

  「遵命,老婆。」笑咪咪說完,他旋身走出廚房,低頭看著手上已包紮好的傷口,想起中午姊姊對他說的話,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

  吃飯時,費凌宣很捧場的將妻子做的菜全都掃進肚子裡,還意猶未盡的說。

  「老婆做的菜真好吃。」

  聽到他的稱讚,許晴歡嘴角微微翹了起來。她知道自己的廚藝很普通,比起善於廚藝的他,根本還差一大截,可是每次由她下廚,他總是把她做的菜誇得好像人間難得的美味,讓她很有成就感。

  覷見他嘴邊黏了顆飯粒,她伸手拈起來,下意識塞進自己嘴裡,一邊數落著他。

  「你今天怎麼像個小孩子,吃得滿桌子的飯粒?」

  聞言,費凌宣低頭一看,這才發現他面前的桌上確實掉了不少飯粒,他嘴邊的笑霎時一僵,再抬眼望向她時,臉上已恢復迷人的笑容。

  「沒辦法,誰教老婆做的菜這麼好吃,我吃得太高興、太急,才會不小心掉出飯粒。」語氣一頓,他接著又說:「對了,老婆,我明天要到香港採訪,得去兩天才回來。」

  「你今天不是才剛做了專訪,雜誌社這麼快又派你去出差。」

  商情雜誌社是台灣一家頗有規模和歷史的商業雜誌社,他大學一畢業就進商情擔任編輯,一年多後便獲得社長的賞識,調升為主編,專門負責採訪商界或對社會有傑出貢獻的名人。

  「因為原本要去的江姊臨時有事不能去,而你老公我能力超強,文采超好,又超級有魅力,所以社長才會派我過去。他老人家今天還跟我說,他不敢想像若是雜誌社少了我會怎麼樣,所以他決定下個月把我升為總編呢。」

  對他那些自誇之語她早就習以為常,但聽到最後面的話,她驚喜不已。

  「你要升總編了 」

  「沒錯,你老公是不是很棒?才二十九歲就當上商情的總編,我可是商情創辦五十幾年來最年輕的總編輯哦!」費凌宣驕傲地挺起胸膛。

  「所以今天你才特地到公司接我回來,想慶祝你升職的事?」許晴歡這才弄明白丈夫今天反常跑到公司去接她的原因。

  「嗯。」這聲輕應透著一絲心虛。

  但許晴歡沒有留意到,起身,在他臉頰落下一記輕吻。「恭喜你。」

  他雖然常愛在她面前自誇,但事實上他確實是個十分有才華的人,能在二十九歲就當上那麼大一家雜誌社的總編輯,這代表了對他能力的肯定。

  對她少見的主動,費凌宣驚喜得笑瞇了眼。

  「有誠意的話,應該吻這裡才對嘛。」他比了比自己的唇瓣,說著,便噘起了嘴,把臉湊向她。

  羞澀的輕抿下唇,她如他所願的主動將唇瓣覆上他的。

  他立刻加深這個吻,彷彿要把自己揉進她的靈魂裡。

  許晴歡輕喘著,敏感的察覺到今日他的吻似乎特別鷙猛,她想,大概是因為升為總編輯太開心了吧,他才會這麼忘情。

  她微笑的輕闔上眼,全心響應著丈夫的熱情之吻。

  深夜,許晴歡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睡。

  這是結婚一個多月來,第一次沒有丈夫睡在她身邊的日子,沒有那具溫暖的身軀抱著她,她很不習慣。

  她索性拿起他睡的枕頭抱在懷裡,假裝是他。閉上眼逼自己入睡,已經凌晨兩點了,她再不睡,明天就要掛上兩枚貓熊眼了。

  那枕頭太軟了,一點都不像他那具健美溫暖的身軀,所以她還是睡不著。

  好想打電話給他,聽聽他的聲音,不過還是不要吧,這麼晚了,他應該已經睡了,而且傍晚時他才打過電話給她。

  雖然她不像他一樣常把愛掛在嘴邊,可是她相信,她給的愛絕對不會比他少。有時候她甚至懷疑,說不定她愛他比他愛她還要多。

  因為還沒結婚前,當他到外地出差,沒辦法每天見面時,她總會像現在這樣抑止不住的想念他,所以在他出差時,她臉上常常掛著兩枚貓熊眼。

  她弟弟哲嗣曾說,能遇上費凌宣,是她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因為她恐怕再也遇不到像他那麼瞭解她又深愛著她的男人了。

  許晴歡承認弟弟說得沒錯,因為在這段感情中,凌宣真的用滿滿的愛,包容著她、寵愛著她,每次跟他在一起,都讓她覺得自己像個被嬌寵著的公主。

  他瞭解她冷漠的外表下,其實藏著一顆羞澀易感的心;他瞭解她看似無情,其實是因為不擅表達自己的感覺。

  連她那已經離婚又各自婚娶的爸媽,都沒這麼瞭解她,他們總是認為她不關心他們。然而早就各自擁有家庭的他們,又何曾關心過她和弟弟。

  她和弟弟被他們嫌棄的丟來丟去,在爸媽各自的新家庭裡幾乎沒有立足之地,直到她出來工作後,租了個房子,把弟弟接出來一起住,兩人才算擁有了一個自己的家。

  想起弟弟,許晴歡陡然思及一個多月前的婚禮上,弟弟幫她和費凌宣拍下的照片一直沒空細看,反正睡不著,乾脆起身想找出來看看。

  記得那些照片好像是凌宣收起來的,她在房間找了幾個抽屜都沒找到,最後找到書房。

  她從書桌最下方的抽屜開始找起,找到第二個抽屜時,便看見相簿,她開心地拿起相簿,卻發現底下有個眼熟的小冊子。

  驚訝地拿起來,翻開那本封面上寫著「護照」的小冊子,意外地看見裡頭寫著的名字是費凌宣,她怔了下,連忙再看護照的日期。還沒有過期啊!

  他不是去香港了,護照怎麼會在這裡?她愣住了。沒有護照他要怎麼去香港?

  難道他在騙她?他根本沒去香港?許晴歡臉上霎時浮起一抹怒意。

  然而思及兩人這幾年來的感情,以及他對她濃烈的愛,她旋即推翻了這個想法。

  「不可能的,凌宣不可能騙我!」自交往以來,他從來沒有欺騙過她。

  那要怎麼解釋這本護照為何會留在抽屜?畢竟沒有護照,他根本無法出境。

  「對了,會不會是他一時找不到護照,以為遺失了,所以又去補辦了一份?」許晴歡很快地便為他想到了這個理由,但旋即再想到,他是臨時被派去香港的,怎麼來得及補辦護照?

  不到幾秒的時間,她又為他想到一個理由。

  也或許是他之前找不到護照,以為不見了,所以提前去補辦。因為他一年起碼要出國採訪五、六次以上,護照對他而言很重要,一發現不見,當然要立刻補辦才行。

  許晴歡眼裡的懷疑漸漸消失,看著手上這本兩人婚禮時的相簿,再看看他的護照,她心想,他一定是在看這本相簿時,不小心壓住了護照,才會找不到。

  這麼一想,她連最後一絲懷疑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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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1 00:39:10
第二章

  「老婆,我想死你了!」

  被擁進一具溫暖的懷抱裡,讓她臉上漾開了笑容。

  「你幾點回來的?」

  「下午五點多。」急切地覆上她的唇,給她一記熱情的深吻後,費凌宣額頭抵著她的,黑眸深情地凝注著她,「兩天不見,想不想我?」

  她雙手環抱住他,將臉頰貼著他溫熱的肩窩,坦白地頷首,「想。」

  聽見她竟老實的承認,費凌宣激動地打橫抱起她,朝臥房走去。

  「幹什麼,放我下來。」

  「難得你這麼坦白地說想我,我感動得決定以身相許。」他用嘴堵住她的,讓她無法再開口說話,來到房間,兩人一起倒向床上。

  費凌宣覆在她身上,細碎的吻落滿她的臉、她的頸子、她嫩白的胴體。

  她嬌吟輕喘著,在他的帶領下,被引入一波又一波的情潮裡。

  他異常的熱情,要了她一次又一次,同時不停的在她的耳邊訴說著一遍又一遍的愛語。

  暈沉沉的她陶醉在他濃烈的感情裡,再次確認自己有多愛眼前這個男人。

  「我也好愛你,好愛好愛!」她脫口傾吐漲滿胸口的柔情。

  她主動吐露的愛戀令他震了震,熏染著情慾的眼熾烈地凝睇著她,動容傾訴。

  「噢,晴歡,就算死我也不離開你,我會一直守護著你。」

  「你若死了,我才不要自己一個人活著。」許晴歡沒多想的脫口而出。她無法想像這個世界若是沒有他,她要怎麼活下去。是他把歡樂帶進了她的世界,她再也無法回到沒有他的那種灰暗日子。

  費凌宣震訝的望著她,不敢相信她對他的感情竟深刻到生死相許的程度。

  「老婆,你哪時候也學會說這種甜言蜜語哄我了?」

  「我說的是真的!」不是甜言蜜語,是她的真心話。

  他深看著她許久,確認了她眸裡的情意,他將臉埋進她的頸窩,低沉的嗓音說著,「原來你竟這麼愛我,我好高興。」

  他神色複雜的閉起眼,掩住眸裡浮起的憂慮。

  許晴歡環抱著他的頸子,明艷的臉龐因經過激烈的運動,而更添嫵媚嬌柔。

  一時間,誰都沒有再開口,只是靜靜的享受著這一刻寧馨的擁抱。

  下午四點,來到和安醫院,費凌宣熱門熟路的直接走進大姐費凌霜的辦公室。

  一推門進去,看見大姐臉上的表情,他的心不禁一沉。

  「被你說中了嗎?」他走過去,在一張椅子坐下。

  「嗯。」費凌霜清秀端麗的臉上,出現少見的凝重。

  接過大姐遞給他的報告,他垂眸看著。

  由於他低著頭,無法看清此刻弟弟臉上的表情,費凌霜耐心的等他看完開口,但他看完後,卻久久不語。

  辦公室瀰漫著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

  費凌霜試著想開口說什麼,幾次張了張嘴,又都說不出話來。

  她不知道此刻該說些什麼才能安慰弟弟。

  終於費凌宣抬頭撇向大姐,「那......現在該怎麼辦?」嗓音有絲沙啞,他試著想擠出輕鬆的笑臉面對大姐,卻發現僵硬的嘴角怎麼樣都笑不出來。

  真糟糕,他還以為自己很厲害,就算有人拿槍抵著他的腦袋都可以臨危不亂,沒想到才區區一張報告,就讓他失了方寸,無法再露出自若的笑。

  聽到一向樂觀開朗的弟弟說的第一句話裡充滿了茫然與不安,費凌霜愣了下,「我--」才開口,便又被他打斷。

  「對了,大姐,這件事先不要讓晴歡知道。」

  「為什麼?」

  「我不想讓她為我擔心。」

  「她遲早會知道,你瞞不了她太久的。」她能體會弟弟的心情,但除非晴歡是瞎子,否則再過不久她一定會發現的。

  「等我想好要怎麼說時,再告訴她。」垂下的眼睫遮住了他眸裡的情緒。

  與大姐再談了一個小時後,費凌宣步出醫院,回到兩人愛巢。

  他走進書房,坐在書桌前,拿出大姐給他的報告,怔怔地瞪著上頭的字,面無表情一個字一個字的再逐字細看了一遍,接著,一直隱忍的情緒終於爆發,他忿忿地將那張紙撕成碎片,朝垃圾桶丟去--

  然而手一抖,那些碎片散落在垃圾桶四周。

  瞪著地板上那些碎紙,費凌宣彷彿看見此生最痛恨的仇人,惡狠狠地掐緊掌心,用力捶向牆壁,憎怒地大吼。

  「為什麼?!」一聲幾近絕望的低吼。

  一向充滿陽光般笑容的俊臉,此刻失去了所有的光彩。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要在我好不容易娶了晴歡後,對我這麼殘忍?!為什麼?為什麼?!這樣讓我怎麼對晴歡交代?我答應過她要照顧她一輩子、愛她一輩子的!」

  沉啞的嗓音痛苦的嘶吼,接著雙臂憤怒的一掃,桌上所有的東西都被他掃落到地面。

  一幀照片跌落在他腳邊,照片裡是他和晴歡的合影,笑得嫵媚甜美的晴歡被他抱在懷裡。

  他緩緩伸出手,彎腰撿起照片。

  「晴歡,你說我該怎麼辦?為什麼這樣殘酷的命運會降在我身上?」他哽咽的對著照片裡最愛的女子低喃。

  坐回書桌前,拉開書桌的第二個抽屜,想看那本他和晴歡婚禮時拍下的照片。總能令他心情愉快,卻意外的發現原先擺在那裡的相簿不見了。

  他訝異的拿起還擱在那裡的那本護照,蹙攏俊眉。

  那本相簿若是晴歡拿走的,那麼她一定也看到了這本護照,所以......她知道了他根本沒去香港的事!

  可幾天前他回來時,晴歡並沒有質問他這件事,神情也沒有什麼異樣呀。

  他閉目細想片刻,告訴自己先不要慌,收拾撩亂的情緒後,他將方纔被掃落到地板的東西--撿回擺好,再把掉落在垃圾桶邊的碎片撿起丟進垃圾桶。

  稍晚,等許晴歡回來,他佯裝漫不經心的問:「對了,老婆,你有看到我們婚禮上你弟幫我們怕的那些照片嗎?」

  「你到香港那天,我拿到房間去看了。」她微微屏住氣息,想聽他會怎麼解釋護照的事。

  她果然看到那本護照了。他悄悄深吸一口氣,擠眉弄眼的說:「老婆,你老實說,你有沒有懷疑我騙你去香港,事實上根本就沒去?」

  「我為什麼要懷疑?」她心一跳,反問。

  「因為我的護照放在抽屜裡,沒帶走呀,你拿相簿的時候應該看到了吧。」

  「我才沒閒工夫去懷疑這種事,我早就猜到你一定是找不到護照,所以才又去補辦了一份。」見他神色自若的問她這件事,她便知道當初的臆測沒錯,他一定是以為護照不見了,所以早就再去補辦了一份。

  聞言,他裝出一臉失望的說:「老婆真聰明,一下就被你猜到了,不過,你的反應也太冷淡了。」

  太冷淡?「那我應該要怎樣才對?」

  他興匆匆的說:「你應該要揪住我的耳朵,然後用憤怒的語氣質問我,這兩天是跑去找哪個狐狸精鬼混?」

  許晴歡沒好氣的賞他一枚白眼。「潑婦的路線不適合我的個性。」這傢伙,她明理的沒跟他吵,他竟然還嫌她反應平淡,下次乾脆在他的茶裡放辣椒好了,這樣的反應應該夠嗆辣了吧。

  「說的也是,我老婆可是優雅的淑女,不會做那種無理的事。」費凌宣在沙發上坐下,將她抱坐在腿上,輕蹭著她的鼻子,半真半假的問:「老婆,如果有一天我不能陪在你身邊,你會怎麼樣?」

  「......」許晴歡先是一怔,接著看見他臉上掛著笑,心忖他一定是又想要叫她說那種肉麻的話,她故意不如他的意說:「我沒遇到你以前還不是活得好好的。」

  聞言,費凌宣垮下笑臉。「說的也是,沒遇到我以前你也過得很好,所以,沒有我你也可以很好。」微垂下的眼裡,疾掠過一絲黯然和一抹欣慰。他拉起她,「走吧,我們到外面去大吃一頓。」

  許晴歡微愣,隱隱覺得他的語氣似乎透著一抹哀傷,但再細看他的表情,卻見他臉上還是掛著和以前一樣燦爛的笑顏。她暗想是自己聽錯了,以他樂觀開朗的個性,哀傷這種情緒怎麼可能出現在他身上。

  但她還是拉了拉他的手。

  他不解的回頭看她。

  「不過遇到你以後,我變得很快樂。」低聲補上這句。他是她的開心果,不僅帶給她歡樂,還成為她心靈的依靠,只要有他在身邊,她便會有種縱使天塌下來也無所謂的感覺。

  「你也讓我很快樂。晴歡,我希望你一輩子都能這麼快樂。」他好溫柔的凝睇著她。

  奇怪,怎麼又有那種莫名哀傷的感覺?許晴歡納悶的望著他。但從他的神情裡卻看不出任何異樣。

  察覺到她的注視,費凌宣裝作不解的問:「怎麼這樣一直看著我?」

  「我覺得你今天有點怪怪的。」

  「怪怪的?」心下微微一凜,他鎮定的伸手摸了摸臉,「難道是我變得更帥了嗎?」

  聽見他習慣性的自誇,這下許晴歡確定是自己錯覺。「我們要去哪裡吃飯?」

  「去我們第一次約會的那家餐廳怎麼樣?」

  「你不是說那家餐廳氣氛九十分,但餐點只有四十分,所以自從那次以後,就不再去了不是嗎?」許晴歡訝異。

  「可是我突然想回味一下我們剛談戀愛的情景,要是你不喜歡那裡的食物,最多晚點我們再繞到夜市吃。」

  「我沒差,只要你能忍受就好。」她對食物不挑,挑嘴的人是他。

  兩人來到門外,要去搭電梯下樓時,費凌宣猛不防的跌了一跤。

  許晴歡納悶的扶起他。「奇怪,好好的你怎麼會跌倒?」她看了下地板,很乾淨,沒有東西絆倒他呀。

  「呃,腳突然抽筋。」他彎下腰,伸手揉了揉小腿。

  「抽筋?很痛嗎?」她小時候也常抽筋,知道那種痛不好受。「來,你扶著我站好,盡量把腳伸直,等一下就好了。」把他的手搭上她的肩,想當他的支柱。

  費凌宣卻整個人抱住她,把臉埋進她髮絲裡,想藏起臉上的表情。

  「你要把腳盡量伸直。」她叮嚀,有些意外他抱著她的力氣好大,一定是很痛吧。

  「好。」他聽話的把左腳打直後,靜靜的抱著她。

  晴歡、晴歡,我不想離開你,我想愛你一輩子啊!上天為什麼這樣對我......

  聽到浴室裡傳來砰的一聲,許晴歡輕敲著門關心地問。

  「凌宣,腳又抽筋了嗎?」

  「嗯。」

  她試圖旋開門把,要進去看看他,但他從裡面反鎖了,讓她無法打開。

  她只好站在門外緊張的問:「有沒有撞傷?可以自己站起來嗎?」

  「我沒事,你不要緊張。」門內傳來有些喘息的聲音。

  「那你先出來,我幫你按摩。」

  「好。」

  片刻後,費凌宣才打開浴室的門,慢吞吞走出來,腳步有些不穩。

  許晴歡立刻過去扶住他,讓他躺在床上,再從抽屜裡取出一瓶按摩霜。

  「這次是哪條腿抽筋?」

  「這邊。」遲疑了下,費凌宣比了比左小腿。

  她掀開他左邊的浴袍,露出小腿,像想到什麼,她快步走出房間,再回來時,手上多了一瓶運動飲料遞給他。

  「喏,把它喝完。」自從兩、三個月前他第一次抽筋後,這陣子便常常發作,因此她特地上網查要怎麼治抽筋的方法。有人說,抽筋是因為體內缺乏電解質和鈣質,所以要多喝牛奶和運動飲料,或是補充鈣片。

  因此她特地買了一大箱的運動飲料和一瓶鈣片,讓他每天吃。冰箱裡也隨時冰著鮮奶,讓他每天早上都喝一大杯。

  可是這段日子下來,情形似乎沒有改善,所以她又問了一個中醫師,他說要多按摩和泡熱水澡,促進血液循環,就比較不會再抽筋,她還特地跟那位中醫師學了按摩的手法。

  在妻子替他按摩時,費凌宣沉默的喝著運動飲料。

  「凌宣,我看你這兩天找個時間到醫院做個仔細檢查,看看為什麼這陣子常抽筋。」她一邊按揉著他腿上的幾個穴道,一邊說。

  「好。」他一口答應,伸手輕撫著她的臉,笑道:「要不是這陣子常抽筋,我還不知道原來老婆你這麼賢惠,還會幫我按摩,我剛好腰有點酸背有點痛,等一下你按完小腿,順便幫我做個全身按摩吧。」

  聞言,許晴歡拍開他的手,沒好氣的瞪著他。

  「別想!明天就去醫院做檢查。」伸手動了動他的小腿,發現沒問題了,她才停手。

  「我......」費凌宣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卻沒有發出聲音。

  「你什麼?這麼不說下去?」她抬頭望向他,看見他的額頭淤青了一塊,她伸指按了按。「剛才跌倒撞到的嗎?」

  「嘶,輕一點。」他誇張的齜牙咧嘴。

  許晴歡再走出房間,拿了一瓶紅花油進來,替他輕輕塗上。「以後你洗澡門不要鎖。」

  「老婆,你好色,你想看我洗澡,可以坦白告訴我,不用這樣偷偷摸摸的。」費凌宣曖昧地向她眨眼。

  她聽了橫眉瞪他,「誰想偷看你洗澡,我是擔心萬一你又抽筋,我才可以進去幫你。」這傢伙老是這麼沒正經。

  他探手將她摟進懷裡,調笑的說:「是,我知道老婆是擔心我,怕我又跌倒受傷,要不然以後你乾脆跟我一起洗鴛鴦浴好了。」

  「不要。」她一口拒絕。這傢伙老是愛發春,若是一起洗澡,絕對會在裡頭待上半天才能出來。

  費凌宣誕著笑臉自傲的說:「你不想看你老公我健美的體魄嗎?這可是別的地方也看不到的珍品哦!」

  「那需不需要把你做成像大衛那樣的雕像,供人參觀?」她揶揄道。

  「不行,我完美的體魄只給老婆你一個人看。」說著,他一個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微涼的唇瓣覆上她的。

  他好溫柔好溫柔的輕吻著她。

  晴歡、晴歡,讓我記住你的美好,以後我只能靠這些回憶來度過煎熬的日子。

  他的眸光深情專注得快把她給溺斃了,她癡看他那樣的眼神,捨不得合上。

  天!她好愛好愛這個男人,不敢想像有朝一日若失去了他,她要怎麼活下去。

  背後被一記大力金剛掌用力一拍,費凌宣往前一跌,及時扶住了旁邊的桌子,才穩住腳步。

  「社長,你,你在打仇人呀!」

  聽見他結巴的指控,商情雜誌社的社長楊志光訝異的笑道:「唷,凌宣,你這小子竟然也會結巴,真難得。」凌宣一向辯才無礙,反應極快,條理清晰,他可從來沒聽過他這樣大舌頭的說過話。

  乾笑一聲,費凌宣自我解嘲。「那是因為被社長這記大力金剛掌打得我眼冒金星,內傷嚴重,差點去掉半條命。」

  老社長得意的大笑幾聲,「是你們這些年輕小伙子太沒用了,我不過只用了三分力,就把你給打得站不穩,你呀!該好好鍛煉鍛煉了,體力比我這個快七十歲的老頭還不如,羞不羞呀!」

  費凌宣笑了笑,沒有反駁。「社長,你來得正好,我剛好有事要找你。」

  「什麼事?」他這個社長並不是每天都待在雜誌社,只有遇到重要的事,或是閒著無聊時,他才會過來的,平時雜誌社裡的事,都是交由凌宣這個總編輯負責處理。

  把雜誌社交給凌宣,他跟已經退休的老總編輯一樣很放心,他們都很看好他的能力,相信雜誌社在他手上一定能辦得比以前更好。

  「到社長辦公室再說吧。」

  「咦?」楊志光多心的瞟了他一眼,發現他此刻的神色是罕見的嚴肅。凌宣一向是愛笑得人,很少見到他有這樣的表情。

  走進社長辦公室,他坐下,等著費凌宣開口。

  整理了下思緒,他先向社長鞠了個躬。

  楊志光一愣,接著笑呵呵的調侃他,「凌宣,你這是做什麼呀,想認我當乾爹嗎?」

  費凌宣用著少見的認真表情搖頭,「不是,我是在感謝社長這些年來的提攜和照顧。」

  「你怎麼會突然說這些?」好像他準備要離開似的--楊志光一驚,正色瞅著他。

  「從我大學畢業進到商情,便受到社長的賞識和提拔,我很感謝您,甚至您還把總編輯這麼重要的位置交給我,我本來不想辜負社長和陳總編輯的期望,可是下個月我必須離開了。」

  聞言,老社長震驚地站起來,「為什麼?你是想加薪,還是要跳槽到別家?」

  「都不是,我是希望能轉成專欄作家。」

  「專欄作家?你放著好好的總編輯不做,竟然要跑去做專欄作家?你不好好的給我說出個理由,我絕不會放你走!」厚實的大掌用力擊向桌面,楊志光一臉的震怒。

  「我......已經無法再成為一個稱職的總編輯了。」

  「你說你無法成為一個稱職的總編輯,什麼意思?」

  深吸一口氣,費凌宣緩緩開口,「我可以告訴社長真正的原因,不過請社長務必要替我保密。」

  「好。」他毫不遲疑的一口答應。

  「你還沒告訴她,難道她都沒發現嗎?」話筒裡傳來費凌霜質疑的聲音。

  「我自有我的說法,所以她到現在都還沒發現。不過大姐,我決定不把這件事告訴晴歡了。」坐在書桌前,費凌宣一邊說著電話,一邊翻看著結婚時與許晴歡一起拍下的婚紗照,長指眷戀的輕撫著她那張笑得甜美的臉龐。

  「不告訴她?你不可能瞞得住她!」揚高嗓音,她無法認同低低這種欺瞞的做法。

  晴歡是他的妻子,她有權知道真相。

  閉上眼,沉默片刻,費凌宣才徐徐出聲,「我想到了一個辦法,可以瞞住她一輩子。」低沉的嗓音裡,透著絕望和哀傷。

  「什麼辦法?」

  聽到外頭大門打開的聲音,他迅速收斂起臉上所有的情緒。「晴歡回來了,這件事我過幾天再告訴你。」

  掛上電話,他走出書房,笑吟吟的迎接妻子。

  「老婆,你回來啦。」親暱的上前擁住她,他先給她一個火辣辣的熱吻,接著才問:「今天怎麼比平常晚一個小時才回來?」

  「大陸新設的工廠出了些問題,總裁要我明天跟他過去一趟。」

  「要去多久?」

  「不一定,要看處理的情況,快的話,也許三、五天就能回來,慢的話,也許要到六、七天才能回來。」

  「這麼久!」費凌宣哀號,「你們阮總裁不知道我們才新婚不久,這麼忍心把我們拆散這麼久?拆撒人家姻緣是會有報應的,他知不知道!」

  聽見他的抱怨,許晴歡輕笑的開口,「總裁要我轉告你,小別勝新婚,要你忍耐一下。」凌宣在四年多錢替總裁做了那篇專訪後,便與總裁成了朋友,所以總裁也約莫知道他的個性,在今早告知她必須一起出差時,便調侃的要她轉告凌宣這句話。

  「呿,什麼小別勝新婚?飛耀集團那麼大,為什麼非找你去不可?我看他根本是故意的。」費凌宣埋怨。

  她輕輕撫平他皺起的眉毛,柔聲安撫他。

  「總裁不會這樣,我是他的秘書,加上這次新廠的事我也參與一些規劃,所以總裁才會要我一起過去,提供一些意見和看法。」總裁有意要栽培她,所以近年來公司一些重要的計劃,也都讓她參與。

  「那把我打包一起帶去吧,我一天都不想跟你分開。」費凌宣整個人賴在她身上,不想起來。

  明白他只是不希望跟她分開這麼久,許晴歡安撫他。

  「不行啦,我這次去是要辦公事,怎能帶你一起去,何況雜誌社的事你不管了嗎?你現在可是總編輯,怎能說走就走?」

  「唉!」幽幽長歎一聲,費凌宣把臉埋進她頸側柔軟的黑髮裡,痦□的嗓音悶悶的逸出,「真想什麼都不管,就這樣帶著你找一個深山,然後我們就在那裡隱居一輩子。」她的黑髮掩住了他臉上不經意流露出的哀戚和不捨。

  晴歡、晴歡,你知不知道屬於我們倆的一輩子已經快過完了,別在這時候離開好不好?

  「你受不了那種日子的,說不定整天面對著我,不到半年你就膩了呢!」他喜歡熱鬧的性子,哪受得了那種冷清寂寞沒有朋友的日子。

  「誰說的?這輩子、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都看不膩你。」

  他微溫的氣息輕拂在她頸子上搔癢著她,她試著想移開他的腦袋,他卻突然張口朝她嫩頸用力咬了一口,讓她低呼出聲,「啊!你幹什麼?」

  「老婆,我要你,今天一整晚你都屬於我。」說著,費凌宣霸道的橫抱起她,走進臥室。

  「別鬧了,我還要整理行李......」許晴歡試圖掙扎,但最後還是在他的誘惑與撩撥下沉淪了。

  他在她身上游移撫弄的雙手,彷彿帶著火,凡是被他撫過的地方,都熱燙得燃燒起來,他不停落在她唇上、身上的吻,像一枚枚催情劑,讓她意亂情迷。

  今夜的他,異常的狂猛和熱情,帶領著她攀上了一波又一波的高潮,她的嬌吟到最後都啞了,直到她累得快睜不開眼,他才終於饜足的停下來,下床去為她煮了一碗香噴噴的面,端到床邊,一口一口餵著她吃。

  她半闔著眼,一邊吃著他喂到嘴邊的面,一邊責備著他的不知分寸。

  「明天我還要跟總裁出差,行李都沒收拾。」

  費凌宣溫柔的接腔說:「行李我會幫你收,吃飽後你休息一下,我再抱你進浴室洗澡,總之,今晚我會把你服侍得舒舒服服的。」

  她嬌嗔的橫他一眼,不太領情,「哼!要不是你這樣亂來,那些我都可以自己做的。」

  「對不起嘛,老婆,一想到你要離開這麼多天,我就受不了嘛。」他軟語撒嬌著。

  許晴歡半垂著眼吞進一口熱湯,沒有看見他眼裡那抹濃濃的不捨,嚥下熱湯,她輕抿下唇。「我會打電話給你。」

  「好,一天要三次哦。」一向都是他打給她居多,難得這回她竟主動說要打給他,他笑瞇了一雙眼,同時掩住了眸裡的哀傷情緒。

  「我哪有那麼空,最多......兩次。」若不是總裁要求,她何嘗捨得離開他這麼多天,沒有他陪著的夜晚,她總是難以入眠。

  「好吧,就兩次。」他佯裝一臉失望。

  「那......三次好了,我是說如果有空的話。」想想,許晴歡突然又改口了。這樣睡不著的時候,她就有借口可以打電話給他,聽聽他的聲音。

  他低笑了聲,額頭抵著她的。

  「老婆,我愛你。」他的嗓音略濕沙啞,彷彿壓抑著某種激動的情緒。

  「我也是。」她害羞的低應,渾然未覺他的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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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1 00:39:33
第三章

  許晴歡這趟出差去了六天,今天下午四點的班機回到台灣,一聽到總裁要她先回去休息,不用再進公司了,她便歸心似箭的從機場直奔回家。

  好想見凌宣,她想他想得快瘋了!想他的擁抱、想他的親吻、想他的體溫、想他的溫柔、想他的一切......

  她原本以為他會來接機,因為在上飛機前,她打電話告訴過他回來的時間,沒想到在機場卻沒看到他。但沒關係,也許是雜誌社有事,他一時走不開,反正回到家,不久就可以看到他了。

  凌宣一定也很想她吧!她想像著等他回家,看見她回來時,一定會衝過來緊緊的抱住她,然後吻她吻得快喘不過氣,才肯放開她。

  唇瓣揚著淺淺的笑紋,許晴歡獨自回來到家,然後,枯等了他一夜,他都沒有回來。

  打電話給他,得到的卻是很冷淡的回答,「我今晚要住在一個朋友這裡,不回去了。」

  她從話筒裡聽見,有個嬌嗲的女聲在一旁催促著他。

  「快點來呀,人家已經洗好澡在等你了。」

  她一震,握在手裡的電話咚的一聲掉落地上。一瞬後,她回過神,不敢相信剛才聽到的話,再打過去,這次接電話的是剛才催促他的那個女聲。

  「你很囉唆耶,凌宣都說不回去了,你還打來煩不煩呀?」

  「你是誰?」許晴歡揪著心,震驚的問。

  「我是誰?」咯咯咯的嬌笑幾聲,她說:「我是凌宣的初戀情人,我們前幾天無意中巧遇,結果就舊情復燃了。」

  「我不信,你叫他來聽電話!」她才不在他身邊六天,她不相信凌宣竟然這麼快就移情別戀。離開前,他明明還對她依依不捨,明明還對她那麼熱情,彷彿想要融進她的身體裡,跟她成為一體,怎麼可能才短短六天他就變心了?!

  「欸,你老婆要你自個兒跟她說。」

  須臾,話筒裡傳來了一道許晴歡熟悉的嗓音,「喂。」接著便沉默不語。

  聽到他的聲音,她全身顫抖著,強逼自己冷靜下來。「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必須要弄清楚她不在的這六天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為什麼她一回來,她的天地就變了,那個不時便將我愛你掛在唇邊,一遍又一遍對她訴說的男人,身邊竟然有了別的女人!

  「文儀剛才不是已經跟你說了,她是我的初戀情人,我們在五天前巧遇,所以又舊情復燃了。」費凌宣的聲音有些低沉,彷彿透著一絲愧疚。

  他說得如此坦白,一點掩飾都沒有,殺得她措手不及,腦袋一片空白。她窒息了片刻,才有辦法再開口。

  「才短短五天?!」他和她之間的感情竟如此禁不起考驗?只五天就畫下句點?!

  「她是我的初戀女友,我們當初愛得很深,我之所以追求你,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你長得滿像她的,後來我們因為誤會分手,直到五天前意外巧遇才解釋清楚,所以......我知道這麼做很對不起你,可是我想跟她在一起,希望你能成全。」他用沙啞的嗓音懇求。

  許晴歡用力咬著唇瓣,不敢相信他竟對她說出如此殘忍的話。原來他追求她、寵愛她、憐惜她,都只因為她是另一個女人的影子!

  話筒裡再次傳來費凌宣的聲音,「我知道以你的個性是不會死纏爛打,你會成全我的,對吧?」

  忍住湧到眼眶的淚水,她掐緊自己的掌心,好半晌才從緊澀的喉嚨裡擠出一絲聲音。

  「沒錯,我會成全你,明天我們就去辦離婚。」他真的太瞭解她了,知道她不是那種糾纏不休的女人。

  「那棟房子留給你,還有我的存款也都--」

  「我不稀罕!你所有的一切我都不會要!」她憤怒的吼道,掛斷電話,如泉湧的淚水瞬間淹沒了她的臉龐。

  原來這四年來她只是別人的代替品,這教她情何以堪?

  因為在這場愛情裡,只有她投入了所有的真心。

  當她以為從今以後將和他幸福的走下去時,卻發現原來這一切只是個可笑的騙局。

  他的溫柔、他的深情、他的寵愛,都不是給她,而是為了另一個女人!

  費凌宣,你太過分了!

  面無表情的簽下離婚協議書,再到戶政事務所辦理離婚登記,一路上許晴歡都不曾開口說一句話,連看費凌宣一眼都沒有。

  她用冷漠把自己脆弱的心武裝起來,因為若不這麼做,她怕自己會軟弱的在他面前落下淚來。她不願讓他以為她許晴歡沒有他就活不下去,還要讓他知道,失去他,她會活得以以前好,她一點都不稀罕他。

  「晴歡......」費凌宣看著她,試著開口想說什麼。

  她冷著臉別開頭去,不想聽他說話,更不想看他。

  只是漠然的站在戶政事務所的櫃檯前,等著承辦人員把兩人的離婚登記給辦妥。若不是因為現在台灣結婚和離婚都采登記制,所以不管是結婚還是離婚都必須兩個人親自前來辦理登記,她根本不願再見到他。

  「對不起。」即使她不想聽,費凌宣還是開口道歉。

  許晴歡痛苦的咬著唇。他以為僅憑一句對不起,就能彌補他對她所造成的傷害嗎?這個混蛋,有生之年,她都不想再見到他了!

  承辦人員一辦完離婚登記,許晴歡收回身份證後,立刻掉頭走出戶政事務所。

  注視著她冷硬僵直的背影,費凌宣倚著牆壁穩住自己的身體,按捺著很想要追上去的衝動。

  「老婆,再見......」他喃喃的說,眸底被一股霧氣籠住,模糊了他的視線,接著,兩道透明的液體蜿蜒滑下略顯消瘦的面頰,他趕緊垂下頭,用袖子拭去那熱燙的淚水。

  再見了,晴歡。

  對不起,我食言了!你一定會遇到一個比我更愛你的男人......

  接下來的日子,許晴歡用忙碌的工作來麻痺離婚帶給她的噬心痛楚。

  她搬回和弟弟一起住,從那天開始,她便必須依靠著安眠藥的幫助,才能得到一夜好眠。

  「姊,你怎麼又在吃安眠藥了,我不是叫你不要太依賴安眠藥嗎?」許哲嗣半夜出來喝水,就看見姊姊從瓶子裡倒出藥,和著水吞了下去。

  一個多月前,他結束國外的拍攝工作回來,看見姊姊竟搬回家,訝異一問,這才得知姊姊竟然和姊夫離婚。更不敢相信的是,那個深愛著姊姊的費凌宣,竟然跟他的初戀情人舊情復燃,還主動提出離婚的要求。

  許晴歡淡淡的看了弟弟一眼。「不吃安眠藥我根本睡不著,明天有個很重要的會議要開,我必須有足夠的睡眠才行。」

  許哲嗣唇瓣動了下,心疼的摟住姊姊的肩膀。

  「姊,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沒辦法消減你心裡的痛苦,只能等時間沖淡一切,不過我希望你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事,我永遠都會在你身邊支持你。」

  以前他們兩人住在一起時,姊姊從不需要要仰賴藥物,沒想到與費凌宣離婚後,她竟然需要借助安眠藥的幫助才能入睡,由此可以看出費凌宣的背叛對姊姊的傷害有多深,竟讓她整夜都無法入眠。

  「嗯。」她試圖擠出一個她已經沒事的笑容,但是在弟弟面前,僵硬的嘴角卻怎麼也沒辦法彎起來。

  許哲嗣看了更為心疼張開雙臂將姊姊擁進懷裡。

  「你若想哭就哭吧。」自他回來到現在,從沒看見姊姊哭過。她看起來很緊張,但他明白,她其實是敏感而脆弱的,這一次的打擊,恐怕要很久才能走出來。

  他本以為這個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一個男人像費凌宣那麼深愛姊姊,沒想到他錯了,是他瞎了狗眼,看錯了人。

  他曾憤怒的想去揍費凌宣一頓好替姊姊出氣,不過到了負心漢工作的雜誌社,卻發現他竟然已經離職,打他的電話也停機,四處都找不到人,看來他跟初戀情人已遠走高飛了,只好作罷。

  許晴歡從弟弟懷裡抬起頭,看見他臉上的擔憂,她輕聲說:「我沒事,你不要擔心,我不會再為他難過,因為他不值得。」

  「你能這麼想就好。」他是個攝影師,經常需要到國外拍攝,沒辦法一直待在家裡。明天他又要飛到南非半年,看姊姊這個模樣,讓他實在有點放心不下。

  窗外吹進的風輕輕拂動著窗簾,暖暖的秋陽投下一地的燦亮,半躺在一張病床上的男子,怔怔凝視著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

  刻意放輕的腳步聲從門外走進來,費凌霜來到病床邊,看見弟弟膝上擺著一本相簿,忍不住幽幽輕歎一聲。

  那聲沉重的喟歎聲將費凌宣的神思拉了回來,他蒼白的嘴角牽起一抹笑望著姊姊,吃力的開口說:「大大姊,我我要的文文文件你你你帶過過過來了了嗎?」

  「嗯。」她將手上的文件遞給弟弟。

  他伸出手想接過,卻無法克制的顫抖,就是難以握住那薄薄的文件。

  費凌霜連忙握住他的手,將文件將到他手上。

  「大大姊,幫幫我拿拿拿拿支筆筆筆好好好嗎?」費凌宣稍微瀏覽了下文件上的說明後,結巴的出聲。

  「好。」她輕咬著唇,捏了捏發酸的鼻樑,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在床邊的櫃子裡找到支筆,她直接遞到弟弟的掌心裡,好讓他握住。

  凌宣惡化的速度遠遠超出她和醫院的估計,還不到一年的時間,他現在連拿起一支筆的力量都快沒有了。

  偏偏這種運動神經元病變,到現在還沒有研發出特效藥可以治療,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弟弟的四肢慢慢僵硬癱瘓,最後呼吸衰竭而死。

  僵硬的手指費力的握住筆桿,費凌宣抖著手,很慢很慢地在那份器官捐贈同意書上簽下自己的姓名,以前一向端正的字跡,此刻卻寫得歪歪斜斜的。

  好不容易寫完,他彷彿做了好幾個小時的苦力,呼吸急促的氣喘不休,接著又連咳了好幾聲,那痛苦的劇咳聲,宛如要把心肺都給咳出來似的。

  費凌霜扶他躺下,連忙詢問一旁特地為弟弟請來的看護。

  「張姨,王醫生今天有來看過我弟嗎?」王醫生是耳鼻喉科的醫生,她今早上班前,特地請他過來看看凌宣。

  「有,他一個小時前來過。」

  「他怎麼說?」

  「王醫生說費先生染上感冒,要多加小心,以免轉為肺炎。」

  身為醫生,費凌霜自然也知道這種病若是感染感冒,稍有不慎,便很容易引民其他的併發症,後果會很嚴重的。

  她叮嚀看護,「張姨,這幾天要麻煩你多加注意我弟弟的情況。」看見窗戶開著,她立刻走過去關起窗戶,再交代,「還有盡量不要讓他吹到風,避免讓他再次感冒。」

  「是費先生要我開窗的,我剛才也是這麼勸他。」看護張姨連忙解釋。

  費凌宣勉強擠出一抹笑安撫大姐。「我沒事,大大姐,你你不不用用擔擔心。」以前他辯才無礙,口齒清晰,從不覺得說話有什麼難,現在只是簡單的一句話,卻讓他覺得好吃力,幾乎都快說不下去了。

  他不是沒有怨天尤人過,檢查得知他竟得到這種俗稱漸凍人的運動神經元病變時,他快瘋了。

  他才剛娶了心愛的女人為妻,過著幸福的甜蜜生活;他才剛升為商情雜誌社的總編輯,正想一展抱負時,瞬間,卻被從快樂的天堂給推落絕望的地獄。

  他怨恨上天竟這樣殘忍的對他,也詛咒過這殘酷的命運,但是他很快便醒悟了,即使有再多的怨懟嗔怒,又能如何,一樣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既然無法抗拒,他也只能無奈的接受這樣的命運,然後把事情做最好的安排。

  「對了,大大姐我,我昨天天托你你的事事,你你有......」

  不等弟弟吃力的說完話,費凌霜便明白他想問的是什麼,迅速接腔。

  「我今天來醫院前,特地繞到她公司,在她進公司前看到她了。」說到這裡,見弟弟張開了口,卻半天發不出一絲聲音,她輕聲的接下去說:「晴歡看起來很好,就像以前那樣。」

  為了昨天凌宣的請托,所以今晨她很早就開車到晴歡工作的飛耀集團,把車停在對面,一直等到晴歡出現在門口,她才離開。

  她明白,發病至今,弟弟心中一直放心不下的就是晴歡,好不容易娶了她,才剛過了幾個月甜蜜的生活,就被迫離開她,她可以想像弟弟有多不甘心。

  「那那就就好。」聽見大姐這麼說,費凌宣安心的闔上疲憊的雙眼,雙手則將兩人的婚紗照相簿抱得牢牢的。

  費凌霜張了口想說什麼,最後卻什麼也沒說。

  當初她曾勸弟弟坦白告訴晴歡他的病情,他不僅選擇了隱瞞她,還跟她離了婚,她知道以弟弟心高氣傲的心性,一定不想讓晴歡看到他現在這副狼狽淒慘的模樣,更不想拖累她。

  但此刻若是晴歡能陪伴在他身邊,也許更能激發出他的求生意志。看著弟弟清瘦許多的臉龐,她總覺得他彷彿在等死,沒有絲毫的求生意念了。

  身為一名醫生,她好痛恨自己此時的無能為力。

  今天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打錯字了,以前的她從來不曾這樣,一早開始就心神不寧,彷彿有什麼事要發生,許晴歡煩躁的起身,拿起杯子,想為自己泡杯咖啡。

  來到茶水間,她隨手拿了一包三合一咖啡用熱水沖泡,心頭卻猛然一悸,熱水燙到了她的手,但她沒有去管燙傷,而是按住了左胸,那裡突然一陣緊窒,幾乎要令她無法呼吸,她痛苦的彎下了腰。

  「晴歡,你怎麼了?」一名女同事走進來,看見她按著胸口面露痛楚之色,關心的問。

  「沒什麼。」她勉強搖了搖頭,才緩緩的站直身子。

  「可是我剛才看你好像很難受,你身體不舒服嗎?」

  「只是胸口突然有點悶,現在好多了。」

  「我看你可能是太疲倦了,這半年多來,你幾乎每天都加班到很晚,身體已吃不消了,今天你還是早點回去休息吧。」跟她同樣是秘書室的女同事,關心的說。

  心臟的位置還是莫名的緊縮著,不過已經沒剛才那麼嚴重了,看來她可能真的是太累,連身體都在抗議了。許晴歡勉強擠出一抹笑說:「嗯,謝謝你。」

  她端起杯子走回座位坐下,腦海裡忽然浮起一張俊朗的臉孔。咬牙甩甩頭,想甩掉那張一想起來就讓她心痛的臉孔。

  那張臉和那個名字早已被她親手埋葬,已經好久不曾再想起這個人。她不懂,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又再想起他?

  她一邊握拳輕敲著胸口,想舒緩突來的緊窒感,一邊逼自己將那個突然侵犯的人影再度驅逐出境。

  同一時間,和安醫院的加護病房裡。

  費凌霜紅著眼眶,緊緊握住弟弟的手,他前陣子的感冒並發肺炎,導致呼吸衰竭,在前一秒鐘,已經走完在人世的最後旅程。

  「費醫生,請節哀,時間寶貴。」一旁的一名醫生輕聲提醒捨不得鬆手的她。

  強忍著淚水,她強迫自己放開弟弟的手,在那一瞬間,她看見有一顆眼淚自弟弟的眼角滑落,那安詳的面容裡透著一抹深深的遺憾。

  隱忍的眼淚霎時從她眼裡崩落,她知道弟弟捨不得這個世界,更捨不得晴歡,她哽咽的輕聲對弟弟承諾---

  「你安心的去吧,以後我會替你去看晴歡的。」

  謝謝大姐。

  無聲的幾個字迴盪在空氣中,沒有任何人聽到。

  費凌宣,得年三十歲,卒於十月九日下午三點十二分。

  發現坐過頭了,許晴歡匆匆下車。

  這幾天不知道為什麼,她常常心神恍惚,所以今天特地請了兩個小時的假,準備去醫院檢查。

  下車後,一抬頭,映入眼簾的是高高掛在一棟白色大樓五樓外的一隻招牌,上頭寫著幾個字---商情雜誌社。

  許晴歡一怔,這裡是凌宣工作的雜誌社!

  抿著唇,她想快步離開,不想接觸任何跟他有關的人事物。然而,她才舉步要走,一旁剛從計程車上下來兩名女子的對話,忽然飄入她的耳中。

  「唉!想不到凌宣會這麼年輕就死。」

  「當初他突然離職時,大家都在猜,還以為他另有高就,沒想到竟是得了那種病,怪不得社長那時會肯答應讓他辭職。不過社長也真能瞞,直到今天才告訴我們這件事。」

  「聽說這是凌宣的意思。今天我們陪社長去殯儀館送他最後一程,連社長那麼豪爽豁達的人,竟然都哭了。」

  「那是當然的,當初凌宣一進雜誌社,社長可是非常常識他,陳總編輯退休時,還特別提拔他成為我們雜誌社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總編輯,結果才做了不到幾個月就---」她話說到一半,手猛然被人用力抓住。

  「你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

  「你是誰,幹嘛抓著我?快放手!」女子吃了一驚,用力想甩開桎梏,但許晴歡抓得太緊,讓她一時甩不開。

  另一名女子認出了她,費凌宣在跟她交往時,她便曾見過許晴歡幾次,他們的婚禮她也有去參加。「你不是凌宣的太太嗎?」

  許晴歡臉色震驚的急問:「告訴我,你們剛才的話是不是真的?凌宣他......他死了?!」騙人的,這一定是騙人的。

  女子的手被她抓得好痛,皺眉回答,「沒錯,他過世了,現在你可以放手了吧。」

  血色瞬間從臉上抽走,許晴歡臉色蒼白得嚇人,顫抖著放開手。

「不可能,你在說謊!」她抖著唇,雙眼直勾勾的瞪著她。

  「我沒有騙你。」女子立刻指著一旁的同事說:「我們今天才跟社長一起去殯儀館送走凌宣,不信你問她。」接著質問:「你不是凌宣的太太嗎?這件事你怎麼可能不知道?」公司裡沒人知道他們早已經離婚的事,對於她今天沒出席凌宣的喪禮,還臆測紛紛。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許晴歡茫然望向另一名女子,「她說的都是真的嗎?」

  「嗯。」那名女同事點了點頭,看見她全身一震,腳步踉蹌的退了一步,連忙伸手想扶住她,卻被她揮開。

  一步步往後退,許晴歡失控的大吼---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們一定是在騙我,他怎麼可能就這樣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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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來到靈骨塔,從管理員那裡拿到鑰匙。

  一大串鑰匙碰撞的聲音迴盪在寂靜的塔中,顯得格外清晰,匡當匡當匡當......

  她的手抖了好幾次,才終於打開其中一個塔位的門,她緩緩拉開那扇彩繪著蓮花的小門。

  一張笑吟吟的俊朗面容瞬間映入她眸心,瑩白色的骨灰罈上清楚的刻著費凌宣三個字。

  許晴歡震懾住了,久久不能動彈。

  他死了,他真的死了!

  之前他那兩個女同事說的話,頃刻間躍進她的腦海---

  「他在一年前,發現自己罹患了運動神經元病變後,便辭掉總編輯的工作。」

  「他是在八天前下午三點多,在他姐姐工作的和安醫院過世的,聽說死因是呼吸衰竭。」

  一年前......他突然說遇到初戀情人要求跟她離婚,讓她痛苦得這半年來都得仰賴安眠藥才能入睡,原來竟是因為......

  而八天前,她被咖啡燙到,她的心莫名的一陣揪痛,原來那時候他已經......

  費凌宣,你太過份了,寧願一個人孤單死去,也不讓我知道!

  許晴歡緩緩取出了白玉骨灰罈,將它牢牢的抱在懷中。

  然後,她神色木然的走出靈骨塔。

  沿著馬路一步步的走回兩人共度了幾個月的家,她踮起腳尖,伸長手臂,在門框上找到了一把備份鑰匙,他總是習慣把另一把鑰匙藏在這裡,以備不時之需。

  開門進屋,她低下頭對懷裡的骨灰罈說:「凌宣,我們回家了。」

  慢慢走進兩人睡過的臥室,小心翼翼的將骨灰罈擺在床上。

  「你餓不餓?我去煮飯給你吃,你等我一下。」她俯下臉,親吻著骨灰罈上的照片,才起身走進廚房,結果發現冰箱裡一點食物都沒有,只找到了兩瓶紅酒。

  她帶著酒和酒杯踅回臥室,一臉歉意的笑說:「對不起,我忘了買菜了,改天再做給你吃,我們先喝一點酒吧。」

  將紅色的酒液注入兩隻杯中,她把一杯擺到骨灰罈前。

  「乾杯。」她拿起一杯,輕碰觸另一杯。「祝我們......什麼好呢?啊對了,就祝我們恩愛一世,永浴愛河,你說好不好?」

  她輕啜一口杯子裡的紅酒,柔情的望著骨灰罈上那張笑吟吟的俊朗臉孔。

  「你還記不記得你第一次約我時說了什麼?你說你發現一家餐廳不錯,問我有沒有興趣一起去試試,我當場拒絕了你。那時候,我覺得你是那種濫情國浮的人,所以才不想跟你出去。後來你又不死心的約我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直到第十二次。」

  她臉上露出懷念的笑容,甜甜的開口,「你說看在國父革命十一次就成功,而你卻失敗了十二次的份上,拜託我陪你去吃一頓飯,就當可憐你,那時看你一臉可憐兮兮的模樣,我終於答應了。」

  一旁包包裡的電話不停的在響,許晴歡沒理會,讓它一直響到沒電為止。

  她喝著紅酒,徐徐憶起往事。

  「還記得有一年冬天,你帶我到海邊去看夕陽嗎?那時風很大,我圍在頸上的一條絲巾不小心被海風吹進海裡,我說那條絲巾是我弟從國外買回來送我的,你竟然二話不說跳下海去幫我撈起來,在那樣冷的天氣裡,你衣服都弄濕了,還冷得全身發抖,卻笑咪咪的把絲巾交到我手上,我的心便是在那一刻被你徹底打動。」

  她不停的、不停的說著以前兩人相處時的點點滴滴,從黑夜一直說到天亮。

  口渴了她就喝酒,一整瓶的紅酒被她喝完了,再開第二瓶。

  但她的眼睛始終盯著骨灰罈上那張俊朗的笑顏,覺得冷了,就將骨灰罈抱進懷裡。

  「凌宣,你冷不冷?我好冷哦,你把我抱緊一點好嗎?就像那年我們去山上看流星雨,半夜好冷,你緊緊把我抱在懷裡,只露出一雙眼睛去看劃過夜空的流星,那時候你的呵護溫暖得我的心都要融化了,你也是在那時候向我求婚的。你把戒指套進我的手指,說你願意當我永恆的流星,幫我實現每一個願望。」

  許晴歡溫柔的笑著說著,對著骨灰罈上的那張照片,親吻著一遍又一遍。

  直到外頭的陽光又被黑夜逼退,她還是渾然不覺得累,不停的訴說著往事。

  四年來,兩人之間的相處,甜蜜得說不完。

  縱使眼裡充滿了血絲,她還是不願意闔上眼,眼前浮現的是他那張總是溫柔深情的臉孔,以及他那有力又溫暖的懷抱......

  「你說什麼?骨灰罈被偷了?!」接到靈骨塔管理員打來的電話, 費凌霜很是震驚。

  「沒錯,下午四、五點的時候,有個自稱是費太太的女人來我這裡拿鑰匙,說要去看費先生,我在忙,所以就把鑰匙直接交給她,讓她自己過去,結果晚上等我要下班時,發現鑰匙還沒拿回來,就過去瞧瞧,結果就看見費先生的塔位門開著,而裡頭的骨灰罈卻不見了。」

  「那個女人自稱是他太太?」費凌霜驚訝地又問:「她長得什麼樣子,你還記得嗎?」

  「她長得很漂亮,身高差不多一百六十五公分左右,一頭及肩的直長髮垂在肩膀上,穿著深色套裝,不過她來的時候臉色很蒼白。」

  聽完管理員的形容,費凌霜捂嘴驚喊「我的天哪,是晴歡!但是她怎麼會知道凌宣在那裡?」

  「這......我也不知道。費小姐,那費先生的骨灰罈......」

  「我會去拿回來,謝謝你通知我。」掛上電話,費凌霜撐著額頭,一時沒主意。凌宣並不想讓晴歡知道他已不在人世的事,所以才會隱瞞她真相還跟她離婚,那到底是誰跑去告訴晴歡這件事的?

  這個時候,晴歡又會帶著凌宣的骨灰罈到哪裡去?

  她連忙抓起電話打給晴歡,卻始終沒有人接聽。

  電話不通,她只好直接來到晴歡和她弟弟的住處找她。

  門鈴按了很久,一直沒人來應門。正想離開時,就見許哲嗣拖著行李箱剛回來。

  「你是哲嗣?」看了半天,費凌霜才認出眼前這個滿臉落腮鬍的男子是許晴歡的弟弟。她急忙抓住他的手臂,「你姐姐晴歡呢?」

  看清楚杵在他家門外的女人竟是費凌宣的大姐時,他立刻板起臉孔怒道:「你找她做什麼?我姐跟你們費家已經完全沒瓜葛了!」

  面對著他的敵意,費凌霜苦笑著輕歎一聲,「凌宣已經在八天前過世了,不曉得晴歡是從哪裡得知這件事,今天下午跑去靈骨塔,帶走了他的骨灰罈。」

  「他過世了?這是怎麼回事?!」許哲嗣吃驚的瞪大眼。他不是還很年輕?

  既然晴歡已經知道,這事也就沒有再隱瞞的必要,她把弟弟罹病而過世的事情告訴了他。

  聽完,許哲嗣震驚得久久說不出話來,直到聽見費凌霜出聲催促他。

  「你快開門,看看晴歡在不在裡面?」

  他連忙回神,打開大門,然而屋子裡裡外外都找遍了,就是沒看見她。

  「她好像沒有回來過。」

  「糟了,那她一個人帶著凌宣的骨灰罈會跑去哪裡?」

  直到第三天的下午,費凌霜和許哲嗣同時想到他們遺忘了一個最重要的地方還沒找。

  因此匆匆趕到費凌宣和講晴歡婚後的住處。

  費凌霜拿出弟弟生前交給她的鑰匙,開門進屋。

  一進大門,他們便知道許晴歡回來這裡了,因為他們聽見了敞開的房門裡傳來的聲音。

  「我好冷哦,凌宣,你怎麼都不把我抱緊一點?對了,我忘了煮飯了,你餓了是不是?所以才沒力氣抱我,你等一下,我......」

  這時一聲哽咽的聲音插了進來,「姐!」

  許哲嗣紅了眼眶,心疼地看著情緒失常的姐姐一個人對著骨灰罈喃喃自語。

  許晴歡只是抬頭望了他一眼,又自顧自的望著懷裡的骨灰罈,」等你吃飽了,就有力氣抱我了,我現在就去做飯哦。」

  她放下骨灰罈,才一起身,就看見費凌霜伸手想拿,她立刻再將它牢牢抱進懷裡,憔悴的臉龐憤怒的瞪住她。

  「你想做什麼?」

  「晴歡,別這樣,把凌宣的骨灰罈放回去好不好?你這樣,他若是看見了,會無法安息的。」看見她變成這模樣,費凌霜眼角忍不住濕了,卻仍強忍著眼淚不敢任它流。

  她不能在這時候哭,因為晴歡的心智一定是在得知凌宣過世的消息時,大受打擊,才會一時失常,她必須鎮靜,然後再想辦法穩住晴歡的情緒。

  許晴歡生氣的朝她怒吼。」什麼骨灰罈?凌宣還活得好好的,你幹麼咒他?你走,我不想看見你!」

  「姐,人清醒一點,姐夫已經過世了,我知道你很傷心,可是--」許哲嗣話還沒說完,便引來姐姐的狂怒。

  「住口!誰說他死了?連你也這麼詛咒他,你也給我滾,出去、出去,給我滾出去,我不想看見你們,都給我滾--」許晴歡暴怒的咆哮。

  見她情緒失控,費凌霜連忙柔聲安撫,」好好好,你別激動,我們出去,我們出去。」一連說著,她一邊示意許哲嗣慢慢退出房間。

  「現在該怎麼辦?我姐好像神智不清了。」他焦急得不知該怎麼辦。

  沉吟了下,費凌霜才說:」你先待在這裡陪她,我回醫院拿一些藥和鎮定劑再過來。」

  即使費凌霜從醫院帶來了藥品,卻還是沒辦法接近許晴歡,因為只要他們一走近她,她便歇斯底里的驅趕他們,以為他們是要搶走她懷裡的骨灰罈。

  已經僵持了三、四個小時,看見她的臉上浮現不太正常的紅暈,費凌霜懷疑她可能發燒了,而且她一直在說好冷要凌宣抱緊她,無奈此刻的她,根本聽不進他們的勸。

  費凌霜和許哲嗣只能在客廳裡乾著急。

  「不能再這樣等下去,不如我衝進去,然後出其不意地把我姐打昏。」許哲嗣焦急的來回踱著步,想出了這個辦法。

  「不行,萬一你誤傷了她怎麼辦?」費凌霜搖頭否決。

  「我學過武,下手會有分寸的,不會傷到--話才說到一半,他便 看到他姐抱著骨灰罈,從房間裡飄了出來,她卻步搖搖晃晃的,彷彿隨時都會跌倒,他趕緊奔上去想扶住她。

  許晴歡揮開他的手,一臉戒備地將懷裡的骨灰罈抱得更緊,怒目瞪著他。

  「你想做什麼?」

  「我只是想扶你而已。姐,你要去哪裡?」看見姐姐一直往外走去,他亦步亦趨地緊跟在後。

  「我要去買菜煮給凌宣吃,他肚子餓了,所以才會沒力氣抱我。」她虛弱地嗓音飄渺得猶似在說夢話。

  聞言,許哲嗣紅了眼眶。」那我陪你去。」

  他已經從費凌霜那裡得知當初姐夫與姐姐璃婚的原因,明白了費凌宣的用心良苦,但卻也埋怨他不該隱瞞病情,一人獨自死去,若是他能坦白告訴姐姐,那麼如今姐姐所受到的衝擊也不會這麼大。

  為了他當初的背叛,姐姐受到了很深的傷害,結果到頭來,卻發現真相竟是這樣,也難怪姐姐會一時無法隨受,而神智失常。

  許晴歡皺眉瞪著他,」你是不是想搶走凌宣?」

  「不,我不會搶走他,我保證,我去幫你提菜好不好?」許哲嗣柔聲哄她。

  她看看他,再看看懷裡的骨灰罈。

  見姐姐似乎有些動搖了,他趕緊再說:」喏,你要抱著姐夫,沒辦法提菜,我可以幫你呀,這樣你就不用騰出手來提菜了。」

  「......好吧。」話間才剛落下,許晴歡虛軟的身子霎時一倒,兩天來沒吃沒睡的,她的體力再也支撐不下去了,眼前一事業,雙手卻還牢牢抱住懷裡的骨灰罈,不肯鬆手。

  許哲嗣眼明手快的及時抱住她。

  「姐!」

  「哲嗣,你先抱她到沙發上躺好,我幫她看看。」替她檢查了下,費凌霜神情嚴肅的說:」她真的在發高燒,我們必須盡快送她到醫院,接受治療。」

  「你們到底把凌宣藏到哪去了?把他還給我,還給我啊!」昏迷了一天一夜,一覺醒來,許晴歡發現骨灰罈不見了,瘋狂的四處找著。

  看見姐姐從床底下找到廁所,再打開每一個櫃子,連窗外都不放過,整個人掛在窗口,許哲嗣嚇得趕緊將姐姐拉回來。

  「姐,你冷靜一點,姐夫已經死了,他不在這個世界上了!」他以為睡了一天一夜,可以讓姐姐清醒一點,沒想到她醒來還是這樣。

  聞言,她憤怒的咒罵。

  「你胡說!他前兩天明明還跟我在一起,抱著我,怎麼可能死了?你滾,我不想見到你,你竟然詛咒凌宣,你是壞人,你是壞人!」一邊罵著,她一邊走向房門,想出去找她的凌宣。

  「姐!你病還沒有好,要去哪裡?」許哲嗣急忙上前攔住她,不讓她出去。

  「我才沒有病,生病的是你,滿嘴胡言亂語。」她激動的推開他,一心只想出去。

  許哲嗣緊緊抱住姐姐,」姐--你不要這樣,我知道姐夫的死讓你傷心欲絕,無法接受,可是若是姐夫在天有靈,看到你現在這樣,他一定會很捨不得,你醒醒好不好?把眼淚哭出來,你心裡就會舒服一點了。」

  聽見他竟又詛咒老公死,許晴歡這次狂怒的對著弟弟拳打腳踢。」凌宣才沒有死,他沒有死,你敢再詛咒他,我就先打死你、打死你!」

  費凌霜一進來,便看到他縮著身體,默默承受著姐姐的毆打。

  她立刻讓護士取來鎮定劑,為她注射,不久,便讓激動不已的她昏睡了過去。

  當晚許晴歡再醒過來時,卻不再大吵大鬧了。

  她像行屍走肉一樣,不言不語,不說不笑,不吃不睡,接下來一連數天都是這樣。

  「她是一時無法接受凌宣死去的事實才會這樣,這是一種自我逃避、等再過一陣子,情況應該就會好轉了。」費凌霜耐心安撫著因為心疼姐姐而激動不已的許哲嗣。

  「那要等多久?都已經七天了!」他的語氣因為擔心而高昂起來。」我聽說有一種催眠治療法,可以用催眠的方法讓人忘記一些痛苦的事,不能用這種方法讓我姐忘掉這段痛苦的回憶嗎?」

  「確實是有人使用催眠暗示的方法,來讓人忘掉不愉快的經驗,但那種方法太危險了,一旦被催眠暗示者若是受到更大的刺激,或是無意中解開了當初約定好的心理暗示,那瞬間傾瀉而出的記憶。恐怕會將她擊潰,導致她精神整個崩潰。」

  握拳捶著牆壁,面對著像個木頭娃娃般沒有表情的姐姐,他既無力又心痛。

  「可是我姐現在這樣又好到哪裡去?她根本像個活死,她的靈魂好像已經不在她的身體裡了。」

  「她這是在自我封閉,不願意去接受凌宣己死的事實,我們再給她一點時間,這種事急不來的。」

  「那你告訴我,還要多久的時間?」

  「至少......再一個月。」

  最後,許哲嗣連一個月的時間都無法再等。

  因為這天他出去辦事回來時,卻看見許晴局外人用力的拿著自己的頭撞擊牆面,讓原本雪白牆面染上了艷紅的血跡。

  「姐,你在做什麼!」他震驚的想拉住她,但她的力量出其的大,讓他一時竟拉不住她。」你還站著做會麼快去找醫生來呀!」他怒吼一旁傻住的護士。

  「呃,好。」被嚇到的護士這才回神,匆匆跑了出去。

  「姐,別這樣傷害自己,快停下來!」無法阻止她撞牆的舉動,他心疼的伸出一手擋在她的額頭和牆面之間,承受著她用盡全力的撞擊,手掌霎時痛得發麻。

  「我的頭好痛,痛得快裂開了。」額頭的血流進她眼裡,刺痛著她的眼,但更讓她痛不欲生的是,此刻快炸裂的腦袋,她只想狠狠的用力撞走劇痛。

  許哲嗣趁機擠入她和那道牆壁之間,用力的將她抱進懷裡,心痛得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減輕她的痛楚。

  稍候,等醫生來為失控的姐注射了鎮定劑後,看著即使昏睡不醒的姐姐眉心依然痛苦地緊銷著,他毅然地下了個決定。

  只有讓姐姐徹底遺忘了悲慟的過往,才能讓她平安的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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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1 00:40:23
第五章

  注視著電梯裡鏡面中那張蒼白的臉孔,白皓維非常不滿意自己的長相。

  那白得近乎透明的臉孔上橫臥著一對細長的柳眉,眉下則是一對微微上挑的丹鳳眼,那輕浮的眼神,彷彿隨時有勾人,怎麼看怎麼娘,偏偏他還生了張看起來很刻薄的薄唇,整個端看起來更加惹人厭。

  五官中唯一的差強人意的是那管高挺的鼻樑,即使如此,這臉還是太陰柔了。如果他不開口說話,恐怕十個人有五個會把他錯認為女人。

  就在白皓維認真的考慮要不要去整形時,電梯門叮的一聲往兩旁滑開,他要去的樓層到了。

  踏出電梯,臉上浮起一抹既緊張又期待的神色,他深吸口氣,鎮定下略顯激動的情緒後,這才舉步朝設置在左方的接待櫃檯走去。

  用那因酗酒過度而沙啞的嗓音,他問:「小姐,你好,我跟你們葉總約好了,我姓白。」

  接待小姐用甜美有禮的嗓音回答,「您好,白先生,葉總有交代,請白先生一到,直接到他的辦公室,請佻從這邊直走到底,然後右軒,第二間就是葉總的辦公室。」

  「謝謝。」道過謝,他朝她指示的地方走去,不久便來到葉威辦公室前駐足,舉手敲了下門,聽到裡頭的人說了聲進來,他才推門面入。

  「皓維,你先坐一下,我等一下就好。」坐在紅木辦公桌後方的葉威,正在向秘書交代事情,看見他進門,隨口招呼一聲,又繼續對秘書交代。

  「你待會把這份財務報表拿到會計部,請他們依據這份新擬的企劃重新核算金額;這份品管報告,你拿給第一生產部的何經理,叫他看完後,今天中午以前來跟我報告,為何上個月的不良率會這麼高。」

  「是。」接過卷宗,許晴歡恭敬應了聲,轉身便直接走向門口。

  在關上門板時,發現有道視線直直朝她射來,她睞去一眼,看見是財才進去的那個男人,正用一種異常熱切的眼神注視著她,她微皺下眉,立刻帶上門板,阻隔那道強烈得令她不舒服的目光。

  交代完事情的葉威,發現表北的視線一直盯在剛出去的秘書身上,人都已離開了,他的眼睛還黏在門板上沒收回來,忍不住調侃他。

  「看你眼睛都看直了,我的秘書很正吧。」

  耳邊聽到聲音,白皓維才徐徐轉過頭,望向朝他走來的葉威。

  嘴邊叼根煙,葉威又說:「可惜是個冰山美人,她到公司這一個月,讓不少有意想追求她的人碰了一鼻子冰。」

  許晴歡是上個月才到公司擔任他的秘書,起初,他對這個冷冰冰不太理人的秘書沒什麼好感,但她是一個朋友介紹來的,他不好拒絕,也正好急缺秘書,所以就用了。

  沒想到她的辦事效率好得超出他的預期,讓他直呼撿到寶,她不只能做秘書的工作,就連企劃和編製報表也很擅長,分擔了他不少工作。

  「你呢,不會也對她有意思吧?」白皓維沙啞的嗓音透著幾分試探。

  他仔細打量著葉威,三十六歲的他有張方正陽剛的臉孔,長相雖然稱不上俊帥,但也算得上性格。根據他的目測,葉威的身高起碼有一百八十五公分,包裹在那套黑色西裝下的體魄健美而修長。

  低頭看了下才一百七十八公分的自己,因為這兩年酗酒過度,加上前陣子甫動過兩次手術,身子消瘦得沒什麼肉,一襲阿曼尼的深藍色西裝,穿在他身上顯得鬆垮垮的,完全撐不起那種筆挺和氣派。

  聽到表弟的話,葉威揚手笑道:「我最怕冷了,所以一向對這種冷冰冰的美人敬謝不敏。」說著,他拿出打火機想點燃叼在嘴邊的煙,瞄見白皓維顫抖的手,不禁收回打火機。「你的手怎麼還這麼抖,不是說復元得差不多了嗎?」

  低頭瞥了一眼,白皓維將不由自主顫抖的手按在大腿上,嘴角牽出一抹無奈的苦笑。

  「我的身體是恢復得差不多了,唯有抖手的情況,還需要一段時間。」他要用很大的力氣,才能穩住異常顫抖的雙手,以及激烈的心跳。

  葉威搖頭數落,「你呀,這兩年拚命喝酒,糟蹋自己的身體,現在嘗到苦果了吧?手抖成這樣,即使眼睛復明瞭,卻連你最愛的畫筆都不能拿了。」

  「是呀,因為不能拿畫筆了,所以只好來你公司,求你賞口飯給我吃了。」他很清楚自己再也不能畫出像以前那樣精彩的作品了,畫家這兩個字,將從此在他人生中徹底消失。

  葉威笑捶他一拳。「你白大畫家肯來屈就我們公司,是我們佳鮮的榮幸,昨天一接到你說想來公司上班的電話,你不知道我爸有多高興,還說以後我們打著你白皓維的招牌,業績起碼會增加兩三成上。」

  表弟兩年前車禍失明前,可是國際間頗有知名度的畫家,他的畫作,在拍賣市場上,隨便一幅起碼都要好幾百萬起跳。昨天他主動說想到佳鮮工作,還以為他只是隨便說說,直到看到他今天真的親自前來,他才相信他是認真的。

  白皓維連忙搖手說:「你叫舅舅不要抱太大的期望,我現在無法再畫出像以前那樣出色的作品了,恐怕沒辦法幫上什麼忙。」

  他笑呵呵的拍了下他的肩。「你雖然目前一時無法拿畫筆,不過只要你肯指點一下我們設計部那幾個設計師,他們設計出來的包裝,一定會比以前更有看頭。」他對他這個表弟的能力,可是很有信心的。」走,我帶你去設計部,先熟悉一下環境。」

  白皓維跟著他來到佳鮮食品的包裝設計部門,設計部有六人,三個設計師,三個助理。

  葉威介紹白皓維跟他們幾個人認識,在談好翌日來上班的事情後,就在白皓維準備離開佳鮮時,瞥見不遠處一抹纖細的身影蹲在地上,撿拾散落了一地的卷宗和文件,他連忙快步走過去,彎腰一起幫她撿。

  抬起一看,是不久前在葉總辦公室裡的男人。

  許晴歡愣了下,才出聲道謝。「謝謝。」

  「不客氣。」面對她冷得沒什麼表情的臉龐,白皓維咧著嘴,回給她一個大大的笑容。

  可惜她低著頭沒看見,收拾好卷宗,便旋身離開。

  「怎麼,你不會真的看上她了吧?」原本要回自己辦公室的葉威,不知在何時走到還像傻瓜一樣杵在原地的白皓維身邊。

  「她很美。」美得讓他移不開視線,只想一直看著她。

  「她是長得很標緻,但個性卻很冷傲,難以親近。」

  「她不是冷傲,只是比較害羞內向,又不擅表達自己的想法罷了。」白皓維脫口而出。

  「你怎麼知道?」聽他說得好像跟許晴歡很熟似的,葉威狐疑的望著表弟。

  收回眼神,沉默了須臾,他才慢條斯理的回答。「因為我有比別人更敏銳的觀察力。」

  葉威摩挲著下顎,細想了下,頷首附和。「說的也是,你擅長畫人物,對事物的觀察力一定比一般人強,才能將畫筆下的那些人,畫的栩栩如生。如果你真對她有興趣,提醒你--她不是個能隨便玩玩的女孩,你要不是認真的,就不要隨便去招惹她。」女人他看得多了,很清楚哪些女人玩得起,哪些是不能亂碰的。

  白皓維沒有出聲,只是低垂著眼,看著還在微微顫抖的手指頭,若有所思。

  收拾好文件,拿起隨身背包,許晴歡走出公司,往前走了約莫一公尺,來到一家便利商店前。這一個星期來,弟弟都在這裡等她,接她回家,也不知道為什麼,自上個星期開始,他便堅持要親自接送她上下班。

  等了一會,見一向比她早到的弟弟遲遲沒有出現,她有些擔心,拿起電話準備打給他。

  電話鈴聲卻在這時響了起來,她接起電話。「喂。」

  「姐,你在那邊等我了嗎?」話筒裡傳來許哲嗣的聲音。

  「嗯,你怎麼還沒來?」聽到弟弟的聲音,冷艷的臉上添了一絲溫柔。

  「我工作臨時出了點狀況,今天恐怕來不及趕過去接你,你自己回去好嗎?」

  「好,反正我們家離公司也不遠,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你不要急,慢慢處理好你的事。」

  「嗯,你回到家後打通電話給我,我今天可能要很晚才能回去,你自己先吃晚餐。還有,你一個人在家,若是有不認識的人來按門,千萬不要隨便開門,知道嗎?」

  「我知道,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倒是你回來的時候,開車小心一點。」許晴歡笑著掛上電話。

  自從她三個月前出車禍後,弟弟就把她當成小孩一樣,事事對她不放心,常常對她叮嚀再三。

  輕輕摸了下劉海下的那一道淡疤,三個多月前她發生車禍,因為撞到頭部的關係,她昏迷了快一個月才醒來,大概嚇壞了弟弟,等她清醒,身體較恢復後,他便堅持搬到中部來,要好好調養她因為車禍而受到重創的身體。

  她不記得那場車禍是怎麼發生的,事實上甦醒後的她,很多事情都記不清楚了,不少事全都是靠弟弟告訴她的。

  以前的工作也因為她受傷而丟了。搬到中部休養了一個多月,她很想工作,後來便在弟弟朋友的介紹下,進到佳鮮,擔任葉威的秘書。

  雖然這裡的生活步調沒有北部那麼匆忙,她也不需要再像以前那樣常常加班,可是在佳鮮,她還是跟以前在飛耀一樣,人緣不太好,大部分的女同事都不喜歡她,而男同事又只看上她這張長得還算好看的臉孔,想和她約會。

  她不喜歡那些男人看她的眼神,那種肆無忌憚的目光,讓她覺得自己像被侵犯了,想到此,她不由得憶起今早在葉總辦公室的那個男人,他那熱燙的眼神像火焰,熾烈得想要把她給燒融似的。

  她不懂他蘊藏在眼裡複雜難懂的情緒是什麼,只知道那讓她很不安,很心慌。

  許晴歡忽然抬起眼,有種被人窺視的感覺,但四周梭巡了下,卻沒發現到有人在看她。

  是她多心了嗎?輕蹙下眉心,她加快腳步,沿著人行道走去,從公司走到她和弟弟住的地方,只要二十分鐘左右。

  經過一家超市時,她想起冰箱裡的菜快沒了。

  走進超市,她挑選了些菜後,剛才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又出現了,她不禁四處張望,還是沒有任何發現,輕輕甩了甩頭後,心想今晚弟弟不會來吃晚飯,她打算買些調理包回家,簡單吃吃就好。

  一旁有名工作人員正站在椅子上擺放罐頭,她小心越過梯子,在旁邊挑了幾包調理包,正要放進購物籃時,猛然聽見一道驚叫聲和一陣物品匡當掉落的聲音傳來。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她還來不及反應發生了什麼事,眼看就要被倒下來的梯子砸到時,突然有個人朝她撲了過來,將她護在懷裡,替她擋住那具倒下的鋁梯。

  許晴歡錯愕的瞠大眼,瞪著緊緊抱著她的男人,認出是早上在葉總辦公室見過的那個人。
  
  被倒下的鋁梯砸到頭的白皓維悶哼了聲,但下一刻在看見自己及時替她擋住了危險,沒讓她被梯子砸到,臉上不禁漾出笑容。「你沒事吧?」

  她愣愣注視著面前那張暖如春陽的笑臉,恍惚間,好像有個畫面從眼前一閃而過,還來不及捕捉,就被他頭上一道沿著額頭往下流的鮮血駭住,眼看那血就要流進他眼裡,她低頭想從皮包裡取出面紙,為他擦血。

  但他把她抱得太緊,讓她動不了,蹙起眉:「你還不快放開我。」

  「對不起。」聽見她不豫的嗓音,他連忙鬆手,一副做錯事的模樣,急著向她解釋,「我不是故意要抱你,是因為剛才梯子倒了,我--」話還沒說完,就見她拿出了張面紙,按在他左額上。

  「你流血了,蹲下來,我看看傷口大不大。」

  原來她是想替他擦血。白皓維臉上再度揚起燦爛笑容,乖乖聽她的話,半蹲下身子。

  許晴歡伸手撥開他那頭濃密的短髮,不久就找到了傷口。

  「幸好傷口不大,可最好還是擦個藥,消毒一下比較好。」她又取出另一張面紙,壓住傷口止血。

  「對不起、對不起,請問你們有沒有受傷?」剛才不小心從梯子上跌下來的工作人員,扶起鋁梯後,走過來向兩人道歉。

  「他受傷了。」她指著白皓維的頭說。

  工作人員看見了按在傷口上那張染血的面紙,慌張的說:「啊,真的很抱歉,我去跟我們主管報告一下,待會就陪你到醫院去包紮傷口。」

  「不用了,只是一點小傷而已。」白皓維不甚在意的婉拒。

  「還是去擦個藥吧。」許晴歡勸他。

  聽見她這麼說,白皓維立刻改變心意,「好。那你會陪我去嗎?」

  他的眼裡滿溢著期待,讓她想說不都說不出來,更何況,他會受傷也是為了救她。

  只是為何會那麼巧,在鋁梯倒下時,他竟第一時間衝過來護住了她、他那時就在附近嗎、難道......她先前一直覺得被人窺視的感覺,就是他?

  「你是不是在跟蹤我?」她脫口問出心裡的疑惑。

  被她猛然一問,他不禁結巴的解釋。「我、我不是有意要跟蹤你,只是剛好看見你進來,所以想過來跟你打聲招呼,可是又怕太唐突了,會嚇到你,所以就一直跟在你後面,想找機會跟你講話,我、我沒有惡意,真的!」

  瞧他急得都張紅了臉,許晴歡相信了他的話,與超市的工作人員一起陪他到附近的診所上藥。

  上完藥,從診所出來,那名工作人員先行離開。

  見天都黑了,白皓維開口激她,「我們一起去吃晚餐吧。」

  看他一眼,她搖頭說:「我要回去了。」

  今天在公司時,她已聽說他是葉威的弟弟,明天開始會在佳鮮設計部擔任設計總監的工作。據說他以前在國際上是個蠻有名氣的畫家,但兩年前因車禍而失明,從此就不曾再拿過畫筆,接受治療後,最近眼睛又復明瞭。

  有同事說,他會到佳鮮工作,是因為江郎才盡,再也畫不出像以前一樣精彩的作品;有人說,他是因為酗酒過度,喝壞了肝臟,手抖得很厲害,無法再拿畫筆,所以才會來投靠他舅舅,也就是佳鮮食品的董事長葉光達。

  才短短一天,公司裡關於他的流言已經傳得滿天飛了。

  見她要走,白皓維可憐兮兮的說:「就當是陪我吃頓飯也不行嗎?我剛動過兩次 手術,身體還很虛弱,要是一個人吃飯,若是昏倒也都沒人理。」

  聽他說得那麼可憐,再看他臉色確實很憔悴,許晴歡猶豫了下。

  看出她動搖了,白皓維再加把勁。

  「沒關係,你不要勉強,我回去自己吃泡麵好了,反正我已經連續吃了半個多月的泡麵,再多吃一頓也無所謂。」

  他的語氣好落寞,彷彿在寒夜裡被人遺棄的小狗,讓許晴歡沒辦法不理他。她的冷漠只是表面而已,實際上,她的心腸比任何人都還要軟。

  「不要吃泡麵,不營養,算了,我陪你吃飯,你想吃什麼?」她心忖只是陪他吃頓飯而已,花不了太多時間,何況剛才如果不是他替她擋下那具鋁梯,受傷的可能就是她。

  聞言,白皓維那雙丹鳳眼頓時明亮得像鑽石,陰柔俊美的臉龐,滿溢著掩不住的喜悅,讓已經三十一歲的他,看起來像個才二十出頭的大男孩。

  「前面不遠處有家餐廳,我們去那裡吃好嗎?」

  迎上他那雙熱切的眼神,許晴歡微愣,心頭沒由來的升起一絲悸動和一股說不出來的熟悉感,好像以前也曾有人用這樣的眼神注視她......

  見她不說話,白皓維擔憂的問:「你不喜歡嗎?那換別家好了。」

  「不用了,就那家。」那家餐廳她和弟弟曾經去過幾次,那裡的菜還滿合她胃口的,環境也很乾淨。

  他點的每一道菜,都是她喜歡吃的,讓許晴歡有些訝異。

  「你怎麼會知道我喜歡吃什麼菜?」是巧合,還是他事先調查過?但除了弟弟之外,根本沒人知道這些呀,他是從何得知的?

  「咦,你喜歡吃這些菜嗎?這麼巧,這些菜也是我喜歡吃的。」白皓維笑瞇了眼,欣喜的表示,「既然我們口味這麼合,以後可以常一起出來吃。」

  睞他一眼,許晴歡並沒有附和他的話,只是默默低頭用餐。

  白皓維熱絡的夾了一推菜到她碗裡。

  「有個中醫師告訴我,每餐都要吃綠色、紅色、黃色、白色和黑色這五種顏色的菜,這叫五行菜,對身體會很有幫助,來,多吃一點。」他笑得嘴角彎彎,眉目彎彎,看起來很開心。

  許晴歡還是保持沉默,她一向不多話,尤其跟不熟的人,更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完全不受她的冷淡影響,白皓維還是一臉的笑。

  「對了,我還沒自我介紹。我叫白皓維,今年三十一歲,以前是個畫家,不過從明天開始,我是佳鮮設計部總監。我父親過世了,母親河大哥長年住在外國,目前只有我一個人在台灣。」

  聽他這麼說,她才抬起頭,提出疑問:「董事長不是你舅舅嗎?」

  「沒錯。」看來全佳鮮的人都知道他是董事長的外甥了。「不過,我沒有跟舅舅他們住在一起,舅舅有自己的家庭,我不方便去打擾,所以目前是我一個人住。換你了。」他雙目炯炯的望住她。

  「我?」

  「換你自我介紹了,難得我們有緣能一起吃飯,總要認識一下彼此嘛。」

  「不需要,待會吃完飯我就要走了。」她只是陪他吃一頓飯而已,並沒打算跟他有更進一步的發展。

  白皓維沮喪的低下頭,隨意撥著碗裡的飯菜。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因為我仗著舅舅的關係進入佳鮮,而且一進去,就空降為設計部總監。」

  「我沒那麼想。」她淡淡回道。佳鮮食品是葉家的,他們想任用誰,她沒有意見。而且屆時如果他表現不好,以葉威的個性,三個月後就會請他走路,就算是親戚也沒用。
  「真的嗎?可是你好像不太想跟我說話,我還以為你狠討厭我。」沙啞淡淡嗓音幽幽的說。

  「我沒有討厭你。」但也談不上喜歡。

  「你真的不討厭我?」白皓維立刻露出驚喜的笑容。

  許晴歡被他那過分璀璨熠亮的眸光,給閃得心臟漏跳了一拍。

  她這才發現,他其實很俊美,五官端正細緻,肌膚細如白瓷,兩片薄薄的唇充滿了誘人的性感,不笑的他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陰沉憂鬱,但他一笑起來,卻像個天真開朗的大男孩。

  這樣的笑容,不知為何,讓她有種無法形容的親切感,彷彿在哪裡見過。

  一臉莫名的懷念浮上心頭,讓許晴歡怔怔看著他的笑顏看到失神。

  是誰?她曾經在誰的臉上見過這樣的笑容?

  一早,許哲嗣開車送姐姐到佳鮮,就在許晴歡準備下車時,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連忙出聲叫住她。

  「姐,最近有沒有不認識的人到公司找你?」

  「沒有。」

  「要是有不認識的人去找你,不管他說什麼你都不要理他,知道嗎?」他一臉慎重的叮囑。

  「怎麼會有不認識的人到公司來找我?」許晴歡不解的問。

  「我是說如果。你也知道,最近詐騙集團很多,各種騙人的花樣層出不窮,我是擔心以前的事你有些不記得了,會被人給騙了。」許哲嗣急著解釋。

  「我只是有些事情忘記了,又不是笨蛋,哪有那麼好騙,你不要操心 啦。」說完,朝弟弟揚揚手,許晴歡才下車。

  直到目送姐姐的身影走進大門裡,許哲嗣才驅車離開。

  也許是他想太多了,那個人應該不會到這裡來找姐姐,那天他已經跟他把話說清楚,他要是敢出現在姐姐面前,他絕對不會放過他。

  回想起那天那個男人說的話,許哲嗣至今還無法確定那些話究竟是真是假,可是他當時說的每一件事,卻又只有他跟另一個人才知道。

  七天前,有個男人忽然 來到他的工作室,對他說--

  「你左腳的小趾少了一節,那是因為你五歲時被車子壓到,碾碎了那節小趾。你上高中開始迷上攝影,拍下的第一張照片是兩隻在打架的小狗。」

  「你十七歲時交了第一個女朋友,但沒想到你只是她劈腿的對象,知道這件事後,你在她面前 摔爛了你原本打算送給她當生日禮物的MP3,因為她的下巴剛好有顆痣,所以從此你很討厭下巴有痣的女人。」

  他一臉震驚。「你是誰?為什麼會知道這些事?」這些私密的事,除了姐姐,他只告訴過一個人。

  「我是你姐夫費凌 宣,我想見晴--」

還沒聽他說完,他便揪住他的領子,破口大罵。

  「你說你是我姐夫?我還歐巴馬咧!」

  領口被勒得快無法呼吸,那個男人掙扎著想扳開他的手。

  「哲嗣,放手,我真的沒騙你,我是費凌宣,啊!」腹部被狠揍一拳,他痛得彎下腰說不出話。

  「媽的!你說你是費凌宣,你當我是白癡嗎?就算我大白天撞鬼,也沒道理人死了之後會換了另外一張臉孔,還是你想告訴我,地獄也很流行整形?」

  男人反問:「如果我不是費凌宣,怎麼可能知道那些事?那些事都是你親口告訴我的。對了,還有,當你第一次得到國際攝影比賽首獎時,我送給你一組你一直想買的長鏡頭,還有一本日本AV女星的清涼寫真集。」

  聽到這些話,許哲嗣愣住了。姐夫送他那本寫真集的事,是他跟姐夫的秘密,他從不曾告訴過任何人,就連姐姐都不知道。

  瞪著眼前那張陌生的臉孔片刻,他冷笑。「我不知道你有什麼企圖,又是從哪裡知道那些事的,但你別想騙我。」

  「我知道你很難相信,就連當初我醒過來時,發現自己變成了另一個人,也同樣震驚得不可思議。我不知道到底是怎麼發生的?然而,這確實是千真萬確的。在經過一聲眼角膜的移植手術後,我醒過來,便發現自己變成了另一個人,我沒有關於那個人的任何記憶,卻保留了費凌宣所有的記憶。」

  聽見這番離奇的話,他雖然吃驚,但還是不相信,怒斥。

  「我不知道你是哪裡跑來的瘋子,為什麼要編出這些鬼話?你給我滾,要是讓我再看見你,每看一次,我就揍你一次。」他揪著他的領子想拖他出去。

  但男人不肯走,兩手緊緊抓住一張桌子。

  「哲嗣,你相信我,我沒有騙你,我想也許是上天憐憫我,所以才再給我這個重生的機會,既然我幸運的以另一個人的身份活下來,我想要見晴歡,我--」話還沒說完,便聽見他激烈的揚高嗓音暴吼。

  「我絕對不會讓你見我姐姐!」

  「為什麼?」

  「你要是敢在她面前提起任何有關於費凌宣的事,我就殺了你!」

  一個念頭閃進腦海,男人焦急的問道:「為什麼不能提?晴歡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他沒回答,扳開那抓住桌子的手,惡狠狠的將他拖出工作室,厲色警告。「我不管你到底是誰,要是你敢出現在我姐面前,對她說出任何有關費凌宣的事,我絕對饒不了你!」

  被催眠之後,姐姐好不容易徹底忘了費凌宣的死所帶給她的打擊,恢復平靜,他絕對不允許有人破壞姐夫姐目前寧靜的生活,即使那個人真的是姐夫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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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1 00:40:43
第六章

  在許哲嗣的車離開佳鮮後,停在不遠處的銀灰色房車這才緩緩駛進佳鮮大樓的地下停車場。

  停好車,雙手顫抖的白皓維下車前,配著礦泉水吃藥,還因為手抖得太厲害,不慎將水灑了出來,弄濕了他的白色襯衫。

  服完藥,他深深的吸了口氣,穩住心緒後,將藥瓶塞進鐵灰色西裝外套裡,用力拍了拍蒼白的雙頰,讓它們變得紅潤些,這才下車搭電梯上樓。

  站在電梯裡,他不禁回想起那天在見過許哲嗣後,他打長途電話給去美國進修的大姐費凌霜。

  她跟哲嗣一樣,對他說的話半信半疑,但在他一再懇求下,她最後還是告訴了他發生在晴歡身上的事--

  「知道凌宣的死訊後,晴歡整個崩潰了,她拿走凌宣的骨灰罈,帶到她和凌宣以前住的地方,她把骨灰罈當成了凌宣,日夜不停的對著骨灰罈說話,等我和哲嗣找到那裡,想拿走骨灰罈,她死都不肯放,最後因為發高燒體力不支昏倒了,我們才能把她送到醫院。可是後來她......」

  「她怎麼了?」他心急的問。

  「在她昏迷時,我把凌宣的骨灰罈送回靈骨塔,她醒來後找不到,開始激動得大吵大鬧,在注射了鎮定劑後,她卻整個人像失去了靈魂一樣,不言不語,不吃不睡,像個木頭娃娃一樣呆呆的坐著。」再提及此事,費凌霜忍不住哽咽了。

  「後來呢?」他聽了,心痛不已。

  「過了幾天,她忽然開口說話了,卻是大叫著頭好痛,然後發狂的拿頭去撞牆壁,把額頭都撞出血了,哲嗣再也看不下去,所以他......」

  聽到這,他顫聲問:「哲嗣做了什麼?」

  她深吸一口氣。「他請了一位心理治療師,用催眠的方法,讓晴歡忘記有關凌宣的一切。」

  「你的意思是說......她忘記我?她不記得費凌宣這個人了?不記得以前我們在一直所有的一切?!」

  聽見電話彼端傳來的激動嗓音,費凌霜抖著唇問:「你真的......是凌宣嗎?」

  雖然剛才電話中,他已清楚交代一切,又說了幾件只有她和凌宣才知道的事,但這種事畢竟太匪夷所思,她還是無法置信。

  然而此刻迴盪在耳邊那激切心痛的質問,讓她的心不禁動搖了。

  電話裡這個陌生的嗓音,真的是她已亡故的弟弟嗎?

  「我真的是凌宣。我知道我的事太離奇了,讓你一時很難相信,可是你想想,我有必要假冒費凌宣嗎?他有什麼可以讓我圖謀的?過世前,我便把房子積移轉到晴歡名下,所有的財產也都捐了出去,費凌宣根本已經一無所有。」

  沒錯,她很清楚,弟弟名下確實已經一無所有,反倒是這個自稱是凌宣的白皓維,他是個很有名氣的畫家,隨便一幅畫都百萬以上的價值。

  當初凌宣住院時,他便是住在隔壁的病房,那時的他很暴躁,罵跑了好幾個看護,知道他因雙眼失明而自暴自棄的事後,因此凌宣死前特別指定將眼角膜捐贈給他,希望能幫助他恢復視力。

  思及此,費凌霜不由得有些信了。也許電話裡這個陌生的男人說的話是真的,凌宣真的借由白皓維的身體復活了。

  「哲嗣是因為心疼晴歡,不忍心看她繼續痛苦,所以才會用催眠的方法讓她遺忘掉凌宣。晴歡被催眠後,哲嗣編了個理由,說服她一起搬到台中,正確的地十連我也不知道,他甚至連晴歡的電話都換了,為的就是不讓晴歡有機會再接觸到以前的事,要讓她徹底忘掉凌宣,重新開始新的生活。」

  白皓維還記得,結束這通電話前,大姐語重心長的提醒他--

  「你若不希望晴歡崩潰,就不要在她面前再提起有關凌宣的事,萬一解開了催眠,那排山倒海而來的痛苦記憶,會讓她承受不住的。」

  後來,他請了徵信社,花了幾天的時間找到了晴歡,還意外的發現,她工作的地方竟是白皓維舅舅的公司。

  這分明是上天有意要讓他們再續前緣,才做了這樣巧妙的安排,這次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再放開她了。

  叮一聲,電梯門開了,白皓維踏出電梯前,慎重的在心裡告訴自己--從今開始他是白皓維,費凌宣已經死了,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費凌宣這個人了。

  詢問助理茶水間的位置後,白皓維拿起杯子走去,準備為自己倒杯水。

  來到外頭,便聽見裡面兩人交談--

  「我們把咖啡豆藏起來,不要讓她找到,看她今天要怎麼煮咖啡給總經理喝。」

  「這樣好嗎?萬一總經理怪罪下來的話,該怎麼辦?」

  「那也怪不到我們頭上呀,總經理的秘書可不是我們,誰教她從一進公司就踐得要命,理都不理我們,你不覺得她很討厭嗎?」

  「她冷冰冰不理人的樣子是很討厭,好吧,那你說要藏哪裡?」

  「就......藏這裡好了,不信她能找得到。」說著,她拉開底下的櫃子,把東西放進一個已經空了的茶葉罐裡,然後兩人相視而笑,一起走出茶水室。

  看見一切,匆匆避到轉角的白皓維在兩人離開後,就瞥見許晴歡走進茶水室。

  她伸手打開上層的置物櫃,似乎在找尋什麼。

  「早安。」

  聽見身後傳來的吵啞嗓音,她回頭一看,是白皓維,微點下頭,便繼續尋找葉威專用的咖啡豆。

  她記得昨天明明是放在這裡的呀,怎麼會不見了?

  「你在找什麼?」他眷戀的眼神停在她纖瘦的背影上。

  「咖啡豆。」上層找不到,她拉開下層的櫃子孤苦,但放眼望去,空間不大的櫃子裡,也沒有那包咖啡豆的蹤影。

  聞言,白皓維這才明白原來剛才那兩個女人要整的人竟然是她。

  他大步走到她身後,彎下腰,從下層櫃子裡取出一個茶葉罐,打開蓋子,拿出裡面的咖啡豆遞給她。

  「是這個嗎?」

  接過他手上的咖啡豆,許晴歡訝道:「沒錯,可是怎麼會在茶葉罐裡面?」

  「剛才有人放進去的。」

  聞言,她頓時明白是怎麼回事。一定又是那些看她不順眼的女同事,故意捉弄她。

  像昨天也是,她們從她身邊走過,故意碰她一下,撞掉了她抱在懷裡的那疊準備寫一份企劃的資料,她們不僅沒道歉,還責怪她走路不看路才會撞到她們。

  前天,她打算去影印文件時,有人出其不意的伸出腳絆倒她,害她硬生生跌了一跤,諸如此類的事,每天都會發生,她已經很習慣了。

  像以前剛進飛耀集團時,她也曾這樣遭人排擠,不過相處久了,同事們比較瞭解她的個性後,也就不再排擠她了,偶爾還會關心的叫她不要那麼拚命加班。

  記得有一次,她被熱水燙到,有個女同事還一臉擔心的說她臉色很差,叫她去看醫生。

  咦,那次她為什麼會被熱水燙到?她不是那麼粗心大意的人呀。

  葉總還在等她煮的咖啡,沒空多想了。許晴歡取出適量的咖啡豆,放入咖啡機裡,煮了杯咖啡。

  見白皓維還站在茶水間,她想了下,開口道謝。「謝謝你。」

  「那些女人常常這樣欺負你嗎?」他臉色微沉的問。

  她沉默不語,然後繞過他走出茶水間。

  她不說話等於是默認了那些女人常常這樣捉弄她。白皓維蹙起的眉峰,透著一抹心疼和憤怒。

  白皓維很清楚,想要化解敵意,用硬碰硬的方法是絕對行不通的,那只會引起更大的反彈。

  所以他採取的是懷柔方式,用美食討好那群女人的嘴巴。所謂吃人的嘴軟,拿人的手短。

  因此他跑去買來一堆零食,用許晴歡的名義請她們吃,吃得她們心藥朵朵開。

  除此之外,他還會在她們需要幫忙的時候說--

  「是晴歡要我過來幫忙的。」

  而在幫她們時,又會說:「晴歡那個人雖然看起來有點冷漠,不近人情,實際上是個外冷內熱的人,她只是因為個性害羞又不擅言詞,不懂得表達自己情緒。像她以前曾經連續三年,每天都送飯去給一個獨居的老婆婆吃,一直到她過世為止,她還每個月都會把薪水的百分之十捐款給慈善機構。」

  聽見這些話,那些人好奇的問他。「白先生,你怎麼會知道這些?你跟她很熟嗎?」

  「不是,是因為我有個很要好的朋友認識她,所以我才知道這些的。」

  因此,沒幾天的時間,就讓那幾個老愛惡意捉弄許晴歡的女同事,改變了對她的態度。

  其實她們的想法也很簡單,既然許晴歡主動釋出善意,她們也不好再刁難她,所以這兩天看見她,都會打招呼,就像此刻--

  「早,晴歡。」

  看見迎面而來的女同事主動向她打招呼,她也連忙出聲。「早。」

  「你手上拿那麼多卷宗,要不要我幫你拿一些?」對方停下腳步問。

  面對她的善意,許晴歡很意外。「不用了,我拿得動,謝謝。」

  待女同事離開後,她納悶的想著,這兩天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之前一直對她們很不友善的幾個女同事,突然對她和善了起來。

  在她身後看見這一幕的白皓維,性感的薄唇勾起一抹滿意的笑。

  一回頭就看見白皓維正對著她笑,那溫暖的笑容,讓他陰柔的臉孔變得開朗許多。許晴歡微怔了下。又來了,她又有種這樣的笑容似乎在哪裡見過的感覺,甩開心中的疑惑,朝他輕輕頷首後,她抱著卷宗走回自己的位置。

  打從白皓維前幾天開始在佳鮮上班後,她便常常見到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工作太閒了到處晃,才來幾天,就已經跟公司裡的人打成一片。

  桌旁突然落下一道陰影,許晴歡抬起頭。

  站在她桌邊的女同事說:「晴歡,你昨天買的那種蛋糕是在哪家店買的,很好吃,再過幾天我媽媽生日,我想買一個回去替她慶生。」

  「蛋糕?什麼蛋糕?」許晴歡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什麼。

  「就是昨天你買來請大家吃的那種蛋糕呀,你--」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一道沙啞的嗓音匆忙的插了進來。

  「我知道那種蛋糕在哪裡買的,我待會抄地址給你。」他這幾天常常在她身邊打轉,為的就是怕遇到這種情形,還好這次來得及攔下來。

  「好,謝謝白先生。」聽白皓維這麼說,女同事滿意的離開。

  「你們在說什麼蛋糕?」許晴歡狐疑的瞟向他。

  白皓維臉上露出討好的笑容解釋。「昨天我幫你買了一些蛋糕請同事吃,她問的就是昨天那個蛋糕在哪裡買的。」他決定還是先跟她把話說清楚,免得這幾天他為她做的那些事被拆穿。

  「我並沒有要你幫我買蛋糕請同事吃。」她斂眉,很確定自己並沒有要他這麼做。

  他唇邊漾起笑,溫和的勸她。「如果你想得到別人的友善,自己就要先主動釋出善意。」

  以前當他還是費凌宣時,曾自私的認為,其他人都不瞭解她沒有關係,在這個世界,只要他瞭解在她冷若冰霜的外表下,有著一顆比誰都善良的心就夠了。

  然而自從跟她一起上班後,他才發現,外表看似冷漠高傲的她,有多不受女同事的歡迎。她就像一座孤島,孤零零的,從不跟任何人打交道。

  每天看著她一個人獨來獨往,他就好心疼,不想她再繼續被人這樣排擠孤立,他希望能幫助她走進人群裡,跟大家打成一片。

  許晴歡愣愣的看著他,仔細想了下,才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你就用我的名義,替我買蛋糕請同事吃?」

  「不只蛋糕,我還幫你買了糖果、餅乾請她們吃。」他小心翼翼的道出,怕自己的自作主張會惹她生氣。

  「為什麼你要這麼幫我?」

  見她沒有不高興,白皓維鬆了口氣,笑道:「這是報答你上次陪我吃飯。」

  她沉默的望著他,她感覺得出來,他對她有好感,但是她沒那個意思,思忖了下,她決定把話說清楚。

  「我目前沒有談戀愛的打算。」這樣說,他應該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吧。

  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心裡已經沒有位置可以再容納其他人,但奇怪的是,她心裡明明就沒有人啊!

  沒想到她會拒絕得這麼直接,白皓維臉上的微笑僵了下。不,他早就該知道了的,當初他還是費凌宣時,可是花了好久才追到她的。

  這麼一想,他唇邊又再度揚起燦爛的笑容,那雙微微上挑的丹鳳眼笑得瞇了起來。「沒關係,我會一直等到你想談戀愛為止。」

  許晴歡又對著他的笑容失神了。為什麼一看見他那爽朗的粲笑,總會讓她浮現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她到底曾經在哪裡見過這樣的笑容?

  白皓維這個設計總監真的很閒,什麼事都不用做,只要出一張嘴就好。

  通常三個設計師會把他們設計好的作品拿給他過目,憑著以前在商情雜誌社培養出來對美術的鑒賞力,針對他們設計的作品,他會提供一些意見。

  但若要他動手作畫,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這具身體雖是白皓維的,但住在裡面的靈魂卻是費凌宣,費凌宣從小到大,美術成績都是低空飛過,根本畫不出能看的作品來,他甚至連隻狗都畫不出來。

  低頭看著仍微微顫抖的手指,他心忖著,現在還能用這個藉口搪塞,等再過一陣子,手不抖了之後,該怎麼解釋他依然不肯拿畫筆這件事呢?

  面前的桌止突然響起敲擊聲,讓他從沉思中抬起頭來,映入眼簾的是葉威那張粗獷性格的臉孔。

  「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我叫了你兩三聲,你都沒聽見。」

  「想一個廣告的文案。」他隨口瞎掰。「找我有事?」

  「找你一起去吃飯。」這個表弟來佳鮮後,雖然常常在公司閒晃,但不可否認的,在他指導下,設計部裡那幾個設計師設計出來的包裝,都讓業主很滿意,不需要一再修改,就連最近自家公司打算推出一款餅乾的包裝,也讓老爸和公司其他主管看了之後讚不絕口。

  「咦,中午了嗎?」他瞥了腕表,發現已經十二點多了。

  看見他腕上的那只表,葉威訝問:「你什麼時候開始戴表的?我記得你以前不喜歡在手上戴表,嫌累贅。」

  事實上,這個表弟讓他驚訝的地方還不只這點。以前的皓維有些陰沉自閉,不愛說話,更討厭交際應酬,可自從回台灣手術後,他的個性似乎變了,不僅愛笑又能言善道,才來公司不久,就跟大家都混得很熟了。

  「重見光明後,我有很多想法都改變了。」他一語雙關的說。

  他沒有白皓維以前的記憶,也不知道白皓維以前是個什麼樣的人,可是他不需要解釋太多,用這句話就能唬弄過去,就連當初白皓維的母親在聽了這句話後,對於他的改變,也就不再追問。

  葉威也不例外,聽見他的話後,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他知道這個表弟當初在做眼角膜移植手術時,因酗酒過度導致肝硬化,因此在手術過程中,曾經一度停止心跳。

  接著,他又動了一次手術,切除掉部分壞死的肝臟,在經歷了這樣的生死關卡後,也難怪他的想法和個性會有所改變。

  「我想阿姨看見你這樣的改變應該很欣慰吧,你以前不喜歡女人,現在她若是看見你跟女人有說有笑的模樣,恐怕會笑得闔不攏嘴。」

  聞言,起身跟著葉威往外走的白皓維眼角突然一抽。什麼意思?以前他不喜歡女人?

  難道......白皓維其實是個Gay?!

  「呃,其實手術後,以前有些事我不記得了,那個我......以前為什麼不喜歡女人?」他試探的問。

  瞟他一眼,葉威笑得有些曖昧,正想開口,就在門口看見許哲嗣,他熱絡的迎上前去。

  白皓維卻神色突變,連忙躲到柱子後掩住自己的身影,不想被他發現。

  「哲嗣,你今天怎麼有空過來?」透過朋友的介紹,他認識了許哲嗣。當初對方主要是介紹許晴歡到佳鮮工作,結果他卻跟陪她一起來面試的許哲嗣一見投緣,很有話聊,就這樣成了朋友。

  許哲嗣揚了揚手上的便當說:「我剛好經過附近,順便幫我姐買便當過來。葉大哥,你要出去呀?」

  「嗯,我要跟我表弟出去吃飯,咦?」正想將白皓給介紹給他,回頭一看,葉威才發現表弟突然不見了。「剛剛明明還在呀,跟去哪了?」

  直到他跟許哲嗣又寒暄了幾句話,許哲嗣上樓去送便當後,他才看見白皓維從一根柱子後面走出來。

  「你剛才跑到哪裡了?」他納悶的問。

  「我剛鞋帶鬆了,蹲在那裡綁鞋帶。」白皓維指向剛剛藏身的柱子解釋。他還不能讓哲嗣發現他,因為他完全不相信他說的那些話,若是讓哲嗣知道他竟然跟晴歡成了同事,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

  也許為了保護晴歡,哲嗣會再帶走她,這是他無法忍受的事。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好不容易能再接近她,他不想再失去她!

  「那走吧。」葉威信了他的說詞,兩人舉步往外走。

  才走了幾步,白皓維的手臂突然被人猛然擒住,接著,一道帶著洋腔的中文激動的說--

  「維,我終於找到你了。」

  抬頭望見是一個高大魁梧,差不多三、四十歲的外國男子抓住他的手臂,再望見對方那雙驚喜的藍眼時,白皓維忽然覺得有種不祥的感覺。

  這個人該不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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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1 00:41:10
第七章

  如果你想得到別人的友善,自己就要先主動釋出善意。

  這幾天,許晴歡常常想起白皓維那天對她說的這句話。

  也是在這幾天,她陸續發現,原來白皓維為她做了不少事,他不僅常常利用她的名義買東西請女同事吃,連在幫她們忙的時候,也都會說是她叫他去幫忙的。

  因此原本對她不友善的幾個女同事,不僅不再惡意捉弄她,遇見她時,還會跟她閒聊。

  「你呀,要多笑,不要成天板著張冷臉,這樣不瞭解你的人,會以為你這個人很高傲又難以親近。」她們就曾這樣勸過她。

  手上抱著從會計部拿來的一份報表,準備要送到葉威桌上給他批示,經過設計部時,許晴歡下意識的停下腳步,朝裡面張望了下。

  看見白皓維正站在一張桌子旁,跟一名設計師說話,他一手掌在桌邊,一手抓著耳垂,那對細長的眉峰輕蹙著,似乎在思考什麼。

  他等一下會去摸鼻子--她的腦子裡忽然跳出這樣的想法。

  許晴歡愣了下,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想。

  然而下一刻,她訝異的看見他真的伸手去摸鼻子。

  「咦,晴歡,你來找我嗎?」這時轉過頭來瞥見她的白皓維,立刻丟下那名設計師,笑吟吟的朝她走過來。

  「不是,我只是剛好經過。」她將那份報表抱在胸前,看著他那張一看見她就笑得嘴角彎彎的臉龐。

  他跟那些被她拒絕的男人不太一樣,面對她時,仍是笑得一點芥蒂也沒有。

  「快中午了,待會一起吃飯好不好?」白皓維涎著笑討好的問。

  「......嗯。」沒有猶豫太久,她輕輕點頭。

  「你答應了?」他有點意外,驚喜的望住她。

  「今天中午我請你吃飯。」她想謝謝他,因為他,她不再被人排擠,讓她這幾天在公司過得很輕鬆。

  「好。」他開心得昏了頭,沒有問她為什麼會突然想請他吃飯。

  還有二十分鐘才十二點,但白皓維已經待不住了,在她離開之後,他頻頻看著腕表,心思完全飛到中午的約會上,聽不進那名設計師跟他說的話。

  「白先生,你的電話哦。」這時助理揚聲道。

  「哦。」他回到自己的座位接起電話,因為心情愉快,所以連嗓音也輕快了起來。「喂,哪位?」

  「維,是我。」

  一聽見帶著洋腔的中文,他的眉心就皺了起來。

  「我那天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不可能就是不可能,你不要再來煩我。」說完話,他喀一聲直接掛斷電話,不想再浪費時間跟他國囉唆個沒完。

  好心情沒受到太大的影響,當指針一指到十二點,白皓維匆匆的到外面去等許晴歡。為了避免他人的閒言閒語,所以兩人約在外頭碰面。

  哪知道出去沒多久,他就被剛才電話裡的那個人給纏住了,崔伊居然跑到公司來等他。

  「維,我們好好再談一談。」金髮藍眼的他不死心的說。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我上次已經跟你說得很明白了,你走吧,不要再來煩我了。」說完,看見許晴歡出來,白皓維像只看見主人的狗兒,立刻興奮的快步走過去。

  還急著想說什麼的崔伊情急之下拉住他,結果正往前走的白皓維被他這麼用力一扯,腳步不穩的往前一撲,連帶的崔伊也往前一滑,跌下前還順勢抱住了他的大腿,讓原本已經穩住身體的白皓維鼻子狠狠撞向地面,痛得他眼淚都飆出來了。

  他火大的捂著鼻子正想破口大罵,耳邊卻聽見一道清脆的笑聲傳來,抬起頭,看見許晴歡冷艷的臉上漾開了笑容。

  他傻傻地跟著她笑,忽然覺得能讓她笑得這麼開心,就算要他再跌幾次他也願意。

  誰知道就在這時,那個肇事者的嘴巴卻說出曖昧得會讓人產生誤會的話。

  「維,我跟了你這麼多年,你怎麼忍心就這樣拋棄我?」

  此刻白皓維的眼裡只看得見許晴歡那抹甜美的笑靨,忘了爬起來,也沒去聽崔伊說了什麼,直到看見她唇邊的笑忽然隱去,還以一種奇怪的眼神盯著他和崔伊看時,這才發現不對勁。

  「你剛說什麼?」他回頭問。

  「我說我跟了你這麼多年,你忍心就這樣拋棄我嗎?維,既然你眼睛冶好了,跟我回美國吧。」

  白皓維嘴角一抽。這傢伙,居然把話說得這麼曖昧,好像他們之間曾經有過一腿似的,他火大的踹開他的手,站起來。

  「你給我聽清楚,崔伊,我不會跟你回美國,不管你再說多少次,我也不會改變心意。」沉下臉說完,他立刻跑向許晴歡解釋,「你不要誤會,我跟這傢伙不是那種關係,他是我以前在美國的經紀人,他只是希望我能跟他回美國繼續作畫。」

  「嗯。」聽完他的解說,許晴歡剛才不自覺蹙起的眉心緩緩展開。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剛剛聽見那個外國男人說的話,胸口竟莫名感到一陣凝窒。

  崔伊不死心,也跟了過來,臉上充滿了不辯解和疑惑。

  「維,我不懂,你已經看得見了,為什麼不回去繼續作畫?」繪畫是白皓維的第二生命,以前為了畫出一幅滿意的作品,他可以好幾天不睡覺。

  也因此,兩年前那場車禍導致他雙目失明,無法再作畫時,他痛苦得幾乎不想再活下去,甚至曾經尋短,但都被他及時阻止了,不過沒多久,他就突然失蹤了,連他這個經紀人也找不到他,直到前陣子才打聽到他回台灣,而且接受了眼角膜移植,重見光明。

  他立刻飛到台灣來找他,誰知,他竟表示這輩子不會再畫畫了。

  當初把繪畫當成人生全部的人,突然說不再作畫了,這實在讓他無法接受,也想不通為什麼。

  「跟你說過我沒有辦法再作畫,也找不回以前那種感覺,如今我的人生有了新的目標,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回去吧,我是不可能跟你回美國的。」決然的說完,白皓維伸手握住許晴歡的手要離開,「走,晴歡,我們不要理他。」

  兩人手指輕觸的那一剎那,她微震了下,還來不及掙開他的手,就聽見外國男子吃驚的嚷嚷。

  「維,你居然牽女人的手?」

  「這有什麼值得你這麼大驚小怪的?」白皓維朝他丟去一枚白眼。

  「你以前最討厭女人了,連碰都不肯碰她們一下!」崔伊震驚的瞪著他和許晴歡交握在一起的手。

  「晴歡跟那些女人不一樣。」因為牽扯到是她,他願意解釋。

  注意到白皓維看那女子的眼神,崔伊發覺了一件更驚人的事。

  「維,你該不會是愛上了她吧?!」

  「那又如何?」白皓維沒有否認,牽著許晴歡逕自往前走,看見崔伊還不死心的想追過來,狠狠瞪他一眼。

  那枚犀銳警告的眼神,讓崔伊停住了想再追上前的腳步,他滿臉困惑的搔著下顎。這個人真的是以前那個維嗎?

  除了那張臉,他的個性幾乎整個都變了,最不可思議的是,他居然愛上了一個女人!

  因為他紀年時曾被保母凌虐過,後來便視女人如蛇蠍猛獸,絕不讓她們太靠近他。

  所以此時看見他竟用那種滿是愛戀的眼神注視著一個女人,崔伊驚愕不已,不知道究竟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麼事,令維有這麼大的轉變。

  自聽到崔伊說出白皓維愛她的那句話後,許晴歡就一直是處在被雷劈到的震愕中,任由他一路牽著她走進餐廳,坐了下來。

  他愛她?!

  怎麼可能,他們才認識沒幾天,她原本以為他只是對她有好感,想追求她,怎麼會一下子就愛上她了?

  愛可以發生得這麼快嗎?

  有意追求她的男人不少,但他們通常看上的都是她的外表,那根本不是愛。

  她不相信一見鍾情,只相信日久生情。在她的認知裡,愛情是要經過相處,等彼此瞭解後,才能慢慢產生感情的。

  「怎麼了,晴歡?」見她恍恍惚惚的不知在想什麼,白皓維關心的問。

  「你......剛才那個外國說的是真的嗎?」她瞟向他問。

  「你指的是哪件事?」

  「他說......你愛我?」

  白皓維毫不猶豫的點頭,「是真的。」他眼裡的情意滿得都快溢出來了。

  「為什麼?」她脫口問道。這個男人眼裡的感情是那樣濃烈熾熱,彷彿愛了她好久好久,盯著他那雙眼,這樣的眼神......她彷彿曾在誰的身上見過,她努力想著,胸口突然莫名抽痛了起來。

  「你想問的是,我為什麼會愛上你?」他煦然一笑,「愛情是沒有道理可言的,當我第一次見到你時,就覺得我們好像很久以前就認識了,忍不住生起一種想要親近你的念頭。」他指的是費凌宣第一次在飛耀集團遇見她的事。

  「我知道在你還不瞭解我這個人時,你是不會接受我的感情,你一向不相信一見鍾情這種事,沒關係,我可以慢慢等,等有一天你覺得自己已經夠瞭解我了,願意接受我再說。」

  許晴歡訝異的望著他。他怎麼會知道她不相信一見鍾情的事?

  白皓維磁性嗓音帶著無限的寵溺和包容說:「我們就先當朋友,為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我自願的,所以你不需要有任何的負擔......」他突然伸手摀住胸口,痛得彎下身子。

  「你怎麼了?」見狀,許晴歡嚇了一跳。

  他搖搖頭,抖著手想從口袋裡取出隨身攜帶的止痛藥,藥卻不慎落在地上。

  她連忙撿起那瓶藥,打開蓋子遞到他手上,再端了杯開水給他。

  服下藥後,等痛疼的感覺漸漸平息下來,白皓維抬起頭,見她一臉擔憂的看著他,他蒼白的臉上硬是擠出一抹笑。

  「之前開刀的地方突然痛了起來,吃了止痛藥,現在沒事了。」醫生說這種止痛藥再吃上一陣子,再配合其他藥物的控制,只要沒有意外,要活到五、六十歲應該不是問題。

  這一次,他一定要好好活著,絕不再讓自己那麼容易就死去。

  「你要不要先回家休息?」瞧他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像隨時會昏倒似的,讓她忍不住為他擔心。

  「不用,我沒事了。快吃吧,剛才被崔伊那傢伙耽誤了不少時間,就快上班了。」

  許晴歡不放心的再看他一眼,見他臉色好像漸漸恢復,這才低頭用餐。

  待兩人進公司間,她忽然停下腳步,想起他是一個人住,萬一又不舒服的話,突然找不到人幫他該怎麼辦,遂拉過他的手,從皮包裡取出一支筆,在他手背上寫下一組電話。「你以後要是不舒服,可以打電話給我。」

  白皓維驚喜的垂眸看著手背上的電話號碼。她肯給他電話,這表示她已把他當成朋友了,他成功邁進一大步。

  結果當天晚上,白皓維就迫不及待的打電話給她。

  「喂,是我,白皓維。」沒辦法,他只有在公司時才能見到她,而上班時間他又不可能整天粘在她身邊,所以一整天下來,兩人其實能見面的時間並不多。

  聽見他的聲音,許晴歡黛眉緊張的擰起。「你不舒服嗎?」

  電話彼端傳來他帶笑的聲音。「不是,我只是想聽聽你的聲音,你睡了嗎?」

  聽見他沒事,她緊繃的神經一鬆。「還沒。」耳邊夾著電話,她一邊摺著剛從陽台收起來的衣服,一邊說:「我在忙,你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要掛電話了。」弟弟明天要出國半個月,她還要幫他整理行李。

  「噢,好,那晚安。」

  聽得出他的失望,許晴歡心一軟,想了下。「我聽說肝不好的人不能熬夜,你早點上床睡覺,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好,我這就去睡。」這一聲白皓維回應得滿心歡喜,因為他聽出了她語氣裡的關心--她關心他!

  掛上電話,躺在床上,他嘴角愉快的高高翹起,拿起床頭櫃前一幀她的照片,落下一記深吻。

  自一個月前出院後,他回到以前的往處,除了兩人照片,他還把以前兩人睡的床也一併搬到台中,這間房間的佈置就跟他們以前的臥室一模一樣,床罩、棉被、枕頭、衣櫃,全都是以前他們兩人一起去挑選的。

  躺在曾和她一起睡過的床上,他對著她的照片喃喃的說:「晴歡,我回來了,回到你的身邊了。我保證這一次,絕對不會再讓你傷心了。」

  上次他做錯了,不告訴她一聲,就選擇自己一個人死去,害得她為他悲痛欲絕,這次,他不會再犯同樣的錯了。

  而另一頭摺好衣服的許晴歡,看著擱在一旁的手機,想起他剛才打來的那通電話,說他只是想聽聽她的聲音,粉唇不禁揚起了一抹笑。

  這樣被一個人惦在心上的感覺,好像......還滿好的。

  「姐,我明天出國後,你自己一個人在家裡多加小心,如果有不認識的人來找你,不管對方說什麼你都不要相信,也別理--」許哲嗣走進她的房間,叮囑的話才說到一半,見她掛在唇邊的那抹笑容,有些詫異。「怎麼了,你怎麼笑得這麼開心?」

  「沒什麼。」斂起嘴角的笑,她拿起剛摺好的衣服,走向隔壁弟弟的房間,幫他放進行李箱裡,邊交代。「我幫你多事定件外套,毛襪我放在夾層裡,另外再幫你買了個不暖爐,我看氣象報告說,那邊現在的氣溫很低,你要記得拿出來用,還有,備用的電池我放在這個袋子裡。」

  關於白皓維的事她還不打算跟弟弟說,因為兩人目前還只是朋友關係而已,若是以後有更進一步的發展,再告訴弟弟也不遲。

  這麼想著,她突然發現自己似乎不排斥跟白皓維交往,甚至還有些期待。

  她......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

  「姐,我剛才好像聽到你在說話,你是不是在跟誰講電話?」不讓她迴避剛才的問題,許哲嗣不死心的繼續追問。

  「嗯,一個同事打來的。」

  「同事?是哪一個同事?」許哲嗣不禁訝異,他知道姐姐一向獨來獨往,鮮活跟同事來往,怎麼會有同事打電話給她,而且還讓姐姐笑得這麼......開心,對,他沒看錯,姐姐剛才真的笑得很開心。

  「是......」

  就在她要開口時,家裡的電話響了,許哲嗣走到客廳去接聽,是要找他的,這一講,就談了一個多小時,等他講完電話,許晴歡已經上床就寢了。

  一大清早,白皓維便來到佳鮮,指揮搬運工人將他訂的東西搬到頂樓,工人離開後,他又忙敢好一會兒,還未完全復元的身體氣喘吁吁的,出了一頭汗,一身白襯衫也弄髒了,但看著眼前漸漸成形的小花園,嘴角忍不住漾開愉快的笑紋。

  以後這裡就是他和晴歡的秘密天地,想像著他跟她在這裡一起吃午餐的情景,他笑得闔不攏嘴。

  他要再把她追回來,要再當她的丈夫,要用滿滿的愛填滿她生活中的每一個空隙!

  這次,他一定要活得很久很久,陪她一起到老,絕對不再讓她為他傷心落淚。

  「你跟我要頂樓,為的就是弄這些?」身後忽地響起一道嗓音,他回頭望去,就見葉威一臉驚訝的看著他的小花園。

  「怎麼樣,浪漫嗎?」白皓維臉上帶著一絲得意詢問。

  「你沒事在這弄個花園要幹什麼?」葉威納悶。

  「當然是跟心愛的人一起賞花談心啊。」追求晴歡的事,他一點都不怕讓葉威知道,最好全公司的人都曉得晴歡是他的,沒人敢再打她的主意。

  「心愛的人?」葉威瞪大眼。「你指的是誰?崔伊還是晴歡?」

  「怎麼可能是崔伊!」他沒好氣的白他一眼。

  「但我昨天晚上碰到崔伊,他說他住在你那邊。」以前畫壇就曾傳出皓維和他的經紀人是一對戀人,由於之前皓維長期住在美國,不常聯絡,所以他也不知道實情如何。

  提到這件事,白皓維臉色一垮。

  「那傢伙昨天下班時又跑來找我,威脅我說,如果不收留他,他就要每天到公司來鬧,我只好讓他住下了。」他們約定好為期三個月,屆時崔伊若還是無法勸他改變心意,就必須回美國,從此不再來打擾他。

  為了擺脫他的糾纏,他只好暫時忍耐跟他同住三個月。

  「你為什麼不肯跟他回美國?其實等你的手不抖了,還是可以重拾畫筆的。」葉威不明白。

  「我對畫畫已經失去了那種熱忱,我現在的人生有了其他的目標。」白皓維輕描淡寫的語氣裡,有著某種無法動搖的堅定。

  失去對繪畫的熱忱?葉威不敢相信這種話,會是以前那個整日埋首在繪畫天地裡的表弟說出來的。

  「皓維,你真的變了很多,難怪崔伊說你陌生得讓他都快不認識了。」

  「我曾經一度死去,後來又重新活了過來,現在在你眼前的這個白皓維,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白皓維了。」他意有所指。

  仔細打量著眼前汗水淋漓,卻滿臉笑容的白皓維,葉威沉吟了下。

  「你對晴歡是真心的嗎?」老實說,比起以前那個陰沉穩自閉的白皓維,他比較欣賞眼前這個開朗愛笑的白皓維。

  「除了她,我的心裡再也容不下任何人。」白皓維直瞅著他回答。提到她,他滿眼都是掩不住的愛戀與深情。

  那濃得化不開的感情,即使連葉威都感受到了,他很訝異,才短短幾天而已,他竟然就如此深受上她。不過,感情本來就沒什麼道理可言,他還記得皓維第一天來公司見到晴歡時,似乎就對她一見鍾情。

  但是,他心裡還有一個疑問。「那麼那個崔伊是怎麼回事?他昨天說,以前在美國時,你們倆是住在一起的。」畫壇會流傳他們兩人是一對情人,應該不是空穴來風。

  沒想到崔伊這傢伙竟然對葉威說出這種會讓人誤會的話,白皓維臉黑了黑,連忙解釋。「我跟他之間只是畫家和經紀人的關係而已,我對他絕對沒有任何其他的感情。你也知道以前的我很自閉,不太跟外界往來,所以他才會搬過去就近照顧我的生活起居。」

  事情是不是如他所說這樣,他其實也不清楚,不過以他的直覺,崔伊對白皓給應該沒有不尋常的感情,若真要有什麼,也只是愛才之心。

  葉威看了眼他花了一個早上佈置的花園,想了下再問:「你是為了晴歡,才不肯跟崔伊回美國嗎?」

  眺望了眼湛藍的天空,片刻後白皓維才道:「我本來就不屬於那裡,這裡才是我的家。」

  接近中午時,白皓維傳了封簡訊給許晴歡--中午一起到頂樓吃飯,我做了兩個很好吃的便當哦。

  因此十二點一到,他就迫不及待直奔頂樓等她,他有點忐忑,不知道她會不會上來。

  他還記得當初追求她時,直到約了她第十二次,她才點頭答應的。

  隨著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白皓維焦急的來回踱步,一下子擔心她會不會沒看到他傳來的簡訊,一下子又想,是不是該下樓當面跟她說比較好。

  瞥了眼腕表,十二點十分了,就在他按捺不住想下樓找她時,樓梯間的門被推開了,一見到她,白皓維興奮的奔過去。

  「我還以為你沒看見我傳去的簡訊,正想下去找你呢。」他笑咧了嘴,手舞足蹈的說著。「來,我們過去那邊坐。」他伸手拉著她來到野餐桌前。

  兩人在野餐桌前坐下後,許晴歡抬眼看向前方那小花園,她沒來過頂樓,不知道這上面竟然有這樣的地方,不過感覺像才剛弄好不久。

  「你是怎麼發現這裡有這樣的地方?」她好奇的問。

  「這是我一大早來弄的,我想好了,以後我每天準備兩個便當,我們中午就一起在這裡吃午餐。」他眼神閃亮亮的說。她瘦了好多,他想好好幫她補一補。

  她訝然的望著他。就為了跟她一起吃午餐,所以他就把這裡佈置成這樣?

  「來,嘗嘗我的手藝。」他興匆匆的打開便當,連同筷子遞到她面前。

  在他期待的眼神下,她吃了口菜,入口的味道,瀰漫著一股令人懷念的滋味,她疑惑的瞇起眼,再吃了第二口、第三口。

  吃完第三口後,她確定她以前嘗過這樣的滋味,她的味蕾依稀記得這味道,接著,她的眼前晃過了一道在廚房忙碌的背影,然後不久,桌上就擺滿了色香味俱全的菜餚,她努力的想看清那個人的臉孔。

  但他就是不轉過來,她伸手在空中抓著,想將他的臉扳過來--

  「怎麼了,晴歡?」白皓維握住她伸在半空中的手,擔憂的看著臉上忽然露出迷惘的她。

  「我......好像看見了一個人。」她喃喃的說。

  「你看見了誰?」

  「他站在廚房裡煮菜,我看不清楚他的臉。」她突然有些心慌,覺得自己似乎忘了什麼很重要的事,皺著眉努力的回想著。

  聞方,白皓維眼睛一亮。她記起他了嗎?

  但緊接著,他想起大姐之前在電話裡警告他的事--

  你若不希望晴歡崩潰,就不要在她面前再提起有關凌宣的事,萬一解開了催眠,那排山倒海而來的痛苦記憶,會讓她承受不住的。

  他臉色霎時一變,急忙說:「不要去想了!那些不重要,來,先吃飯吧。」

  「可是......」

  為了轉開她的注意,他跑去摘了朵梔子花過來。

  「這朵花送給你。」

  「好香。」那朵白色的花散發出淡雅香氣,鑽入她鼻翼裡,成功的轉移了她的心思。「不過,你把這裡弄成這樣沒有關係嗎?」這裡畢竟還是公司的所有地,沒有經過同意就擅用,恐怕不太好。

  「我跟表哥提過了,請他把頂樓借給我,他應答了。」他沒告訴她,早上葉威甚至親自上來看過了。「我想每天都吃外食也不好,以後我會每天準備兩個便當,我們就一起在這裡吃午餐,你說好不好?」

  「......嗯。」他眼裡那充滿期待的眼神讓她難以拒絕,不自覺的點了下頭。

  她被他打動了,也許,可以試試跟他交往看看。

  看見她點頭,白皓維滿臉喜悅,激動的握住她的手。「你答應了?」

  「你把我的手握痛了。」看見他驚喜的表情,她臉上也跟著漾起淡淡的笑意。

  「對不起。」他趕緊鬆開手,笑瞇了眼說:「睛歡,你肯答應,我太高興了,我本來以為你大概不會那麼容易就答應,還想好了一堆話要來說服你。」

  許晴歡怔怔的注視著他臉上的粲笑,心忖,她只不過是答應跟他一起吃午餐,竟然會讓他開心成這樣。他就真的這麼喜歡她嗎?

  她下意識伸手撫摸他的眼睛,那一雙眼每次看著她時,總會讓她有種莫名的悸動。

  白皓維任由她摸著,溫柔的問;「怎麼了?」

  「你這雙眼睛......我好像在哪裡看過?」她說,臉上浮起一抹困惑。

  他心頭頓時一熱,緊緊握住她的手,嗓音有些哽咽。

  「也許......前輩子我們見過面,還是一對很恩愛的夫妻呢。」他有很多話想對她說,但卻什麼都不能說,為了不讓她崩潰,他不能讓她記起以前的事,更不能讓她憶起費凌宣這個人。

  重新復活之後的他,只能以白皓維這個身份去愛她,因為費凌宣已經死了,這個名字被封鎖在她的記憶深處,成為一個無法碰觸的禁忌。

  「是嗎?」許晴歡愣愣的想,也許他們前輩子真的認識不,否則她不會莫名其妙的對他有股奇異的熟悉感。「等我弟回來,我想......介紹你跟他認識。」

  這意思是只要哲嗣對他沒意見,她願意跟他交往看看。

  是有點快,可是不知道為何,她愈看他愈順眼,每次接近他,總讓她感到一股莫名的安心。

  聽她提起哲嗣,白皓維猛然被口水嗆到。「咳咳咳,你弟弟他......不在嗎?」

  「他出國拍照,要半個月後才回來。」她再補了句,「我弟是個攝影師。」

  想到她要介紹他跟哲嗣見面,他的笑容有些僵,隨口說:「他是攝影師,應該常常到各地去拍照吧?」但這陣子,他卻每天都見到哲嗣送她上下班。

  「以前是,但這幾個月前我出了車禍,為了照顧我,他辭掉了雜誌社的工作,另外成立一個工作室,接此棚內的案子,好就近照顧我。」

  她明白弟弟其實還是喜歡到野外拍照,是因為不放心她,所以才盡量減少外拍的。這次他本來是要推掉這個工作,她知道後,勸他接下,她早就已經復元了,不希望他因為顧慮她,而放棄自己喜歡的工作。

  他猛然想到,她說要介紹哲嗣給他認識,這不就代表她接受了他嗎?就像當初追求她時,也是在見過哲嗣後,兩人才開始交往的。

  白皓維欣喜得眼睛一亮,但接著又想起他上次找許哲嗣想見許晴歡時,他激烈的反應,喜悅的心頓時一沉。要說服哲嗣讓他跟睛歡在一起,恐怕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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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聽見前方傳來一陣笑聲,許晴歡抬頭望去,就見白皓維正在跟幾個同事閒聊,不知他說了什麼,幾個女同事笑得花枝亂顫。

  她輕輕摸了摸胸口的位置,那裡突然覺得悶悶的,她們的歡笑聲聽到她耳裡,也變得有些刺耳。

  微蹙起眉心,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覺得不太開心。

  許晴歡低下頭想專心做事,但耳畔持續傳來的說笑聲擾得她無法專注。

  她開始有些生氣了,氣他們上班的時間不好好做事,居然在那裡聊天,氣白皓維既然在追求她,為什麼還要招惹那些女人!

  他們的談笑聲讓她愈來愈心煩,她索性起身,拿起懷子走到茶水間,準備為自己泡杯熱茶喝。

  取了茶包放進杯裡沖了熱水後,聽見身後響起腳步聲,她回頭瞥了一眼,是剛才還在跟那些女同事有說有笑的白皓維。

  眉心輕擰,她不想理他,端起茶杯,就想離開。

  他卻擋在門口不讓她走,興高采烈的約她。

  「晴歡,晚上一起吃飯好不好?我剛聽說有部電影很好看,我們吃完飯後一起去看。」既然哲嗣不在,那麼她晚上的時間就都是他的了。

  她想說不要的,耳朵竟然聽到自己說了聲,「好。」她有些氣惱自己,竟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剛才明明還在生他的氣,可是在一看見他的笑臉後,就什麼都忘了。

  然而平心而論,他只是跟其他女同事說話而已,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覺得不快,之前明明都不會這樣的呀。

  難道,這就是......吃醋?因為喜歡上他了,所以見不得他跟其他女人在一起?

  聽見她答應了,白皓維很高興,但見她答應後卻又皺眉,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上突然變幻不定,他關心的問:「晴歡,怎麼了?你不舒服嗎?」

  「沒、沒有。」她只是突然領悟到原來她的心眼也是這麼小的,一看見自己喜歡的人跟其他女人在一起,就會忍不住胡思亂想。

  「那下班後,我在老地方等你哦。」白皓維笑吟吟地說。

  因為哲嗣出國,因此他很自動的接下接送她上下班的工作,她曾說過不用,但他很堅持,無奈之下,她只好讓他送,但唯一的條件是,她還不想讓公司的人知道他們的事,所以他都是到附近去等她。

  「嗯。」匆匆應了聲,她繞過他走回自己的座位,低頭啜著熱茶。

  那群女同事在白皓維離開後也各自回到自己的位置,辦公室再次安靜下來。

  許晴歡的心思卻難再平靜,時而抿唇時而蹙眉。

  原來喜歡一個人時,會不由自主的在意著他的一切,會在意他跟誰說話,會在意他說了什麼,會因為他的一個眼神而心情起伏不定。

  她突然困惑的眨了下眼,隱約覺得這樣的感覺以前似乎也曾有過。

  可是她不記得以前跟誰交往過呀!等等,她想起來了,大一時,她曾跟一個學長短暫交往過三個月,然後兩人因為個性不合分手了,之後,她記得就沒再跟誰交往。

  但她很清楚這種感覺應該不是跟那個學長的,那是誰呢?

  一直到下班,她仍是沒想起來。收拾完桌面,她離開公司,轉個轉角,就看到白皓維已經在那裡等她了。

  看見她來,他開心的奔過來,興匆匆的說:「今天我帶你去一家新開的餐廳吃飯,聽說那裡的南瓜飯很好吃。」

  「嗯。」她對吃的一向不講究,對食物,她只要求能吃飽就好。

  但他很愛嘗鮮,最近幾天每天下班後,都帶她去不同風格的餐廳吃飯,然後品頭論足的批評人家的菜色,說到最後,他會認為他自己做的菜才是最好吃的。

  兩人一起經過一輛車,墨色的車窗裡反射出兩人的身影。

  白皓維突然停下腳步,回頭問她,「晴歡,你會不會覺得我長得很難看?」

  「不會呀,你長得很好看,只是太瘦了。」她沒有多想的回答。

  「太瘦?」他再望向車窗上映現出的兩人的形貌,站在她旁邊的白皓維,看起來確實很瘦,仔細看,似乎比她還要瘦一些。

  他一驚。不行!他必須把自己養壯一點,免得以後抱不動她,咦,等一下。

  「你覺得我好看?」

  「嗯。」她一點。公司裡的女同事都說他長得很俊美,像日本傑尼斯男孩。

  「所以說,你很滿意我這張臉?」他還以為她喜歡的是以前費凌宣那種開朗陽光的類型。

  覺得他問得很奇怪,許晴歡反問:「你不喜歡自己的臉嗎?」

  「你不覺得有點像女人。」

  聽他這麼說,她仔細看了他片刻。「你五官是長得很秀氣,可是因為你個性開朗,所以並不會讓人覺得你像女人。」

  既然她滿意他這張臉,他也就放心了。然後,他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她垂眸瞥了一眼他的手,再抬眼看看他,他笑得眉目彎彎,雖想他的手有點冰冷,但是被他握著的感覺並不讓人討厭,所以她沒有拒絕,任由他牽著她。

  他讓她走在內側,配合著她的步伐,不時側首笑望著她,那心滿意足的表情,讓她也不禁露出笑臉,有一股小小的幸福,在她的心裡油然生起。

  她覺得跟他繼續交往下去似乎也不錯,等弟弟回來見過他,應該也會喜歡他吧!

  「維,你在幹什麼?」崔伊回來後見到客廳裡的景象,一臉的目瞪口呆。

  「你看不出來我在健身嗎?」

  崔伊愕然。「你以前最討厭運動了,怎麼會突然想健身?」

  白皓維踩在跑步機上,一邊慢跑一邊氣喘吁吁的回答。

  「我想把身體練壯一點。」這次要陪晴歡一起活到老,所以他要好好鍛煉這副身體,因此特地去買了一台跑步機和舉重器回來。

  「你真的變了好多,簡直就像換了個人,我不在你身邊的這段日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讓你有這麼大的改變?」盯著他看了片刻,崔伊眉頭緊皺。

  住在這裡幾天了,他發覺自己愈來愈不認識他,他不只所有的習慣都改變,就連個性也不一樣了。要不是那張臉仍是白皓維,我會以為他其實是另一個人。

  「你不會明白的。你只要知道我不再是以前那個白皓維,所以我不可能再拿畫筆了,你趁早死心回去吧,不要再浪費時間在我身上。」說完,他拿起圍在頸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額上泌出的汗,瞥了下時間,已經跑了半個小時,他關掉跑步機,下來倒了杯水喝。

  「我不會死心的,維,你一天不拿畫筆,我就一天不回去。」崔伊激動的說。

  「你不要忘了,當初我們約定好三個月的時間。」

  他的眼神太過銳利,讓崔伊不禁一凜。「三個月內,我一定會讓你重拾畫筆的!」白皓維是他一手發掘和栽培的,他花了不少心血,才把他推到如今這地位,他絕不會讓他就這樣輕易放棄的。

  從頭到腳仔細打量著許晴歡,崔伊想知道她究竟是哪點讓白皓維如此癡迷。她是很漂亮,但比她美的女人他也看過不少,所以他還是弄不懂維為何會愛上她?

  「你找我出來,到底有什麼事?」被人這樣肆無忌憚地注視著,讓許晴歡很不舒服。

  半晌,他這才用帶著洋腔的中文說:「我找你出來是想請你勸維跟我回美國,他擁有驚人的繪畫天分,如果就這樣埋沒後,不僅是畫壇的損失,連上帝都不會原諒的。」熱愛藝術的他,多希望自己也擁有那樣的天分,無奈偏偏沒有,所以他絕不允許有人這樣糟蹋自己的才華。

  「你找錯人了,這種事你應該找他談,而不是找我。」冷淡的說完後, 她轉頭就要走,無意再多留。她不認為自己有權去替白皓維做任何決定,他的事只有他自己才能做主。

  崔伊情急這下拉住她,不讓她離開。

  「他不肯跟我回去,我想是因為你的關係,你若真心愛他,就該勸他繼續畫畫才對,你要是看了他的畫,一定也會被他的畫所感動。上帝賜給他這樣的才華,若是他就這樣放棄了,那簡直是一種罪過。」

  許晴歡掙開他的手,面無表情的表示,「就算他再有才華,如果他不想繼續作畫,誰也不能勉強他。」

  「你會這麼說一定是沒看過他的畫吧。上網去找來看看,你就會知道,他不再繼續作畫,是一件多可惜的事。」崔伊開始痛快起這個讓維愛上的女人了,如果不是因為愛上她,維也不會不想再作畫。

  沒錯,都是因為她,要是沒有她就好了......沒有她......他為自己突然萌生的念頭暗自一震。

  許晴歡絲毫不曉得崔伊此刻心中閃過的念頭,只是淡淡的說:「我不會去勉強他做任何事,他的事只能由他自己決定。」說完,便掉頭走回公司。

  看著她的背影,崔伊暗忖,若是沒有這個女人的話,就沒有人再絆住維了,到時他就會乖乖跟他回美國繼續作畫了......

  Key進白皓維三個字,網路上立刻顯現出一連串相關的資訊,包括他這些年來的作品。

  許晴歡一幅一幅點來看,她不懂得怎麼欣賞畫,但在看了他的作品後,也覺得他的畫有種讓人莫名的感動,簡單幾筆,就傳神的勾勒出每個人物的表情和神韻,尤其是那些人物的眼神彷彿像真的一樣,靈動有神。

  所以有不少藝術鑒賞家評論他的作品,說他畫筆下的人物都彷彿有自己的靈魂似的。

  看完最後一幅畫,她的手機響了下,有人傳簡訊給她,她取出手機查看。

  十二點我在秘密花園等你,我今天做了好吃的咖哩飯哦。

  沒有署名,但她知道是白皓維傳來的,唇邊不禁輕瀉一絲笑意。

  中午十二點一到,許晴歡避開同事,悄悄上了公司的頂樓。

  一推開門上,他就奔了過來,將她拉到野餐桌邊。「你看,今天午餐有你最愛吃的櫻桃和草莓哦。」

  許晴歡很疑惑,她從沒有跟他說過她喜歡吃什麼。

  「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吃櫻桃和草莓?」

  他呼吸窒了下,接著笑咪咪說:「呃,因為我也喜歡吃,所以我猜你應該也喜歡,誰教我們的口味那麼像。」

  看他一眼,她拿了顆櫻桃塞進他嘴裡,就見他微微皺眉峰。

  「你根本不喜歡吃櫻桃。」她上次跟他去一家餐廳時就發現這件事。

  「我......」他勉強把櫻桃吞下,吐出小核,涎著笑臉解釋。「好吧,我告訴你實話好了,其實我有一種特異功能,天生就能知道自己愛的人喜歡什麼東西。」不能告訴她實話,他只好瞎掰了。

  她不信,問他。「那你知道我最喜歡哪一部書?」

  「西遊記。」

  「那我最喜歡的季節?」

  「春天。」

  「我最喜歡的衣服?」

  「黑色袖口滾白邊那件。」

  問到這裡,他都答對了,她不得不相信他說的話,尤其是那件黑色外套,因為已經入春了,這段時間她從沒在他面前穿過。

  「怎麼樣?你可以再考我沒關係。」白皓維一臉得意揚揚。

  「你從小就有這種能力嗎?」許晴歡好奇的問。

  「呃,也不是,是遇到你我才知道,所以我更加確定我們前輩子一定是一對很恩愛的夫妻,所以我才會知道你的喜好。」曾經交往四年,好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他都瞭若指掌。

  相處這段時間,她也覺得對他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如果人真的有前世,也許他們真的是夫妻也說不定,所以她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喜歡上他。

  想起早上崔伊來找她的事,她想了下問:「你真的不想再作畫了嗎?」

  「不想。」白皓維答得很乾脆,毫不猶豫。

  「我在網絡上看過你的畫了。」

  「為什麼突然想去找我的畫來看?」他狐疑的問,事出必有因。

  「早上崔伊來找過我,他要我勸你繼續畫畫。」她坦白告之。

  「那傢伙竟然找上你,那你怎麼說?」她不會想要勸他重拾畫筆吧?

  「這是你的事,只能由你自己決定,沒有人可以勉強你。」

  她的回答讓他很滿意的連連點頭。「嗯嗯嗯,沒錯。」

  「為什麼你不想再繼續畫畫?」她發現他的手似乎比較不拌了,再過一段時間,應該就能再拿畫筆。

  他沉吟了下。「坦白說,我畫不出來像以前那樣的作品了,從前那個擁有繪畫天分的白皓維已經被酒精殺死了,現在的我,只想跟心愛的人過著幸福而平凡的生活。」他雙眸深情的望住她,在心中對她說--我是為了你而重生的,晴歡,今後的人生我只為你而活。

  粉頰因他的話而染上紅暈,她知道他話裡說的那個心愛的人指的是她。

  「晴歡,我知道這樣太快了,可是我還是忍不住想問你,嫁給我好嗎?」他執起她擱在桌上的手,神情認真的問。

  她訝異的望住他。

  果然嚇到她了,他連忙說:「沒關係,你可以慢慢考慮,我會一直等你。」

  有一瞬間她幾乎衝動得要點頭,幸好她的理智及時回神。

  雖然沒有答應他,但知道他是真心想要跟她共度一生,許晴歡心裡像釀了蜜一樣,甜甜暖暖的。

  她迫不及待的想讓要哲嗣見見他,他一定也會喜歡他吧。

  「晴歡,明天早餐吃貝果好不好?」現在,每天晚上臨睡前,白皓維都會打電話給她。

  「你明天不要弄早餐了,早餐我來準備。」從他開始接送她上下班後,連早餐他都一起替她準備,吃了他這麼多天的早餐和午餐,她覺得自己也應該要為他做些什麼。

  「真的?那我要吃兩份。」白皓維沙啞的嗓音透著濃濃笑意。

  許晴歡愣了下,才開口,「好。」這樣的對話好像曾經聽誰說過。

  「對了,晴歡,星期五晚上有流星雨,我們一起去看好不好?」

  流星雨?她記得以前好像有人帶她去看過,那天晚上很冷,然後......奇怪,她怎麼想不起來是跟誰去看的?

  「晴歡,你有沒有聽見我剛說的話?我們一起去看流星雨。」沒聽見她的回答,電話那端的白皓維再說一次。

  他還記得以前第一次帶她去山上看流星雨時,看見璀璨的流星劃過天際時,她有多驚喜,他就是在那時向她求婚的。

  她回神。「不行,哲嗣那天晚上要回來。」

  「啊,他要回來了?」白皓維微微一驚。這半個月來過得太快樂了,讓他幾乎都忘了哲嗣的事。

  「嗯,我有半個多月沒見到哲嗣了,我想在家裡等他,你要不要也一起過來,我想介紹你們認識。」

  「呃,好。」他一時也想不出來該用什麼借口拒絕,只得先答應下來再想辦法,或許他應該要先私下再跟哲嗣見一面,把話說清楚會比較好。

  注意到快十一點了,許晴歡叮嚀他。「很晚了,你早點上床休息。」

  「好,那我去睡了,明天早上過去接你。」

  結束通話後,她走到廚房,想先把明早要做早餐的材料準備好,這樣明天就不會太趕了。

  她打開冰箱,拿出番茄、小黃瓜和高麗菜,先洗一洗再切一切,然後放進保鮮盒裡,目光不經意瞄見自己的左手,她疑惑的盯著空蕩蕩的手指,忽然覺得中指上好像缺了什麼。

  流星雨......對了,是枚戒指,中指上應該要有枚戒指才對,像流星一樣那麼燦亮的銀白色戒指。

  可是不對呀,那枚戒指從哪裡來的?她不記得自己曾經買過那樣一枚戒指。

  難道是別人送她的?不可能是哲嗣,那會是誰?

  她眉頭深鎖努力回想著,想到頭又隱隱作痛起來,這時電話響起,她想應該是弟弟打來的,連忙甩甩頭,走過去接聽。

  「喂--」她才剛開口,話筒裡就傳來一道低沉的嗓音。

  「許晴歡,我警告你最好立刻離開白皓維,否則你將會有生命危險。」

  「你是誰?」她訝異。

  「你不用管我是誰,我給你三天的時間,如果你還不離開他,就別怪我手下不留情,還有,這件事不准讓白皓維知道。」說完,不容她再開口,對方便將電話掛斷了。

  許晴歡疑惑的瞪著電話。

  這是......恐嚇電話嗎?

  但為什麼要叫她離開白皓維?那個人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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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1 00:42:00
第九章

  「我這裡有兩張明天演唱會的門票,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一起去看?」茶水間裡,染著茶色頭髮的女孩有些靦腆的問。

  聽見女孩的邀約,白皓維先是抓抓耳朵,再摸摸鼻子,接著委婉的拒絕。「我那天跟我女朋友有約了。」

  「你有女朋友了?」女孩訝異的瞪著他。

  「嗯。」

  「是......我們公司的人嗎?」女孩試探的問。

  他點了點頭。

  「這樣哦,怎麼都沒聽說?」女孩有些不甘心。

  「她還不想讓大家知道這件事,請你幫我保密好不好?若是讓她知道我不小心告訴你,她生氣不理我那就糟了。」他溫言請求,一臉誠懇。

  「我連她是誰都還不知道呢,保什麼密!」女孩沒好氣的瞟他一眼,接著忍不住好奇的問:「她是誰?你很喜歡她嗎?」

  「嗯,我很愛她,這輩子只認定她一個。」

  女孩被他眼裡和語氣裡的深情給感動了,很阿阿莎力的承諾。

  「好,我會替你保密,不會告訴其他人。」她忘了自己連對方是誰都還不知道呢。

  女孩走出茶水間後,白皓維拿著茶杯也要離開,正好看見許晴歡走進來。

  他臉上立刻堆滿粲笑。「晴歡。」

  瞇他一眼,她輕抿著唇,低頭拿了一包茶包,放進杯子裡,沖泡熱水。

  一時看不出她此刻的情緒,他試探的問:「你......剛才是不是聽到我跟美珊的話了?」

  她輕輕頷首。「嗯。」

  「你不要誤會,我拒絕她了。」他連忙解釋。

  「我聽到了。」她還聽到他說的那句--

  我很愛她,這輩子只認定她一人。

  心裡漲滿了甜蜜的感覺,如果這句話他是對著她說的,也許她還不會有這麼深的感動,可這是他在拒絕另一個女孩的邀約時告訴對方的,這便表示,在他心裡確實是這麼想的。

  「你沒有在生我的氣?」

  「我為什麼要生氣?」她抬頭望向他。

  這才看清她眼角眉梢染著明顯笑意,他開心地笑露出一口白牙。

  「我怕你吃醋。」怎麼辦,他好想緊緊抱住她,然後狠狠的吻她,吻到天荒地老!可是這裡是公司,最重要的是,她才剛剛接受他,他不能這麼孟浪嚇到她。

  「我為什麼要吃醋,你不是拒絕她了嗎?」她說著,唇邊漾著鎖不住的笑。

  「對。那你有聽見我說我愛你,這輩子只認定你一個的話嗎?」他那雙丹鳳眼亮燦燦的。

  她覺得此刻的他就像一隻搖著尾巴討賞的狗兒,好可愛!

  沒有多想,她踮起腳尖親了下他的面頰,然後摸摸他的頭說:「乖。」

  他看著她迷人的笑容看到傻眼,俊臉上也跟著露出傻笑,直到她走出茶水間,他都還沒回魂,然後像想起什麼似的伸手摸著被她親過的面頰,蒼白的臉孔因為高興了而漲得紅通通的。

  她親了他,她剛才親了他!哈,他興奮得握拳發出一聲低吼。

  「白總監,你在這裡呀,葉總請你過去他的辦公室一趟。」女助理找到茶水間時,看到的便是處於亢奮暴走狀態的白皓維。

  她想他該不會是磕了藥吧,怎麼自己一個人也能這麼High?

  發現助理正用一種詭異的眼神盯著他看,白皓維趕緊斂容。

  「好,我知道了。」臨走前他還是解釋了下。「我剛才想到了件很開心的事,所以才會忍不住叫出來。」

  「嗯。」女助理怔愣點頭。

  白皓維來到葉威辦公室,在聽完他的話後,眉峰便緊緊皺起。

  「不去行不行?你也知道我現在的身體狀況是滴酒都不能沾的。」午餐時間是屬於他和晴歡的談情時間,他實在不想去吃那種無聊的應酬飯。

  「那幾個大老闆都有收藏你的畫,難得有這個機會,能親眼見見你這位揚名國際的大畫家,他們都很期待,你去露個面就好,我保證不會讓你喝到一滴酒。」見他還是一臉為難,一副不想去的表情,葉威好聲好氣的勸說。

  「其實我之前已經替你拒絕了幾次,但這次是王董事長親自打電話來邀請的,你也知道王董在商界的份量,他老人家都開口了,我若是再推掉,那等於是不給他這個面子,你就勉為其難去這一次就好,當是幫我一個忙吧。」

  他都低聲下氣了,白皓維也不好再拒絕,只好犧牲今天的午餐約會了。

  因此中午時,只有許晴歡自己一個人來到頂樓用餐。白皓維在和葉威離開時,已知會過她,並事先將微波好的便當放在野餐桌上。

  但來到頂樓,她並沒有去動擱在桌上的便當,而是先低頭拆著她從辦公室帶上來的盒子,這是快十二點時,快遞公司送到公司給她的東西。

  盒子外頭完全沒有署名是誰寄來的,她本來以為是弟弟從國外寄來的,但這是國內快遞,所以應該不是他。

  拆開包裝後,她打開盒子,瞬間有個東西從裡面彈了出來,嚇得她鬆手,盒子掉到地上,仔細一看,是個整人的玩具蛇頭,但那蛇頭卻被淋滿了鮮紅色的液體,如今那汁液濺得到處都是,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有些還噴到了她身上那套鐵灰色的套裝上。

  她蹙擰黛眉,瞪著衣服上那看起來像血跡的液體,想了下,伸手輕抹濺到桌面上的液體,拿到鼻間輕嗅了下。

  不是血,好像是紅墨水這類的。

  撿回盒子,她低頭想找是誰寄這種惡劣的東西來給她,果然在裡頭發現了一張紙,上頭寫著--

  明天是最後一天,你若再不離開白皓維,這些紅墨水將變成是你的血。

  看完後,許晴歡想起昨晚那通恐嚇電話。

  應該是同一個人吧。

  但她對恐嚇的人絲毫沒有頭緒,心忖著等下班後再問問白皓維,也許他會知道是誰做的。

  不過這天,一直到下班時間,白皓維都沒有回公司,他被那幾個大老闆給纏住了,能見到他這位鼎鼎大名的畫家,大家都很熱情,於是吃完了午餐,他又被拖去看那些大老闆的收藏品,一直應酬到深夜才回到家。

  他仍虛弱的身體禁不住這樣的勞累,回去後,往床上一躺,原想著要打電話給她時,卻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而一直在等他打電話來的許晴歡,因為一直等不到他的電話,這夜失眠了。

  「他發燒了!要不要緊,有看過醫生了嗎?」

  早上一直等不到白皓維過來接她一起去上班,許晴歡終於忍不住打了通電話給他,但接電話的人是崔伊。

  「我正要帶維去看醫生,沒空再跟你多說話。」

  「那......」她還想再問些什麼,話筒裡已傳來斷線的聲音,愣愣的看著電話須臾,才將話筒掛上。

  她很擔心他,很想過去看他,卻直到現在才發現,她竟然不知道白皓維住在哪裡。

  上班時她一直分神的瞪著手機,很想打去問問他的情況,可是又怕會吵到他, 他應該看完醫生,也許已經在休息,若是吵醒他就不好了。

  算了,還是等中午再打好了,中午他總要起床來吃飯--啊,對了,不知道那個人會不會替他準備午餐,萬一他帶白皓維回去後就離開了,忘了要替他買午餐該怎麼辦?那他豈不是要餓肚子了。

  不行,她還是打電話去確定一下。

  才這麼想,她立刻撥了通電話給白皓維。

  「喂,皓維--」

  「我不是維,他在睡覺。」話筒裡傳來崔伊那帶著洋腔的中文。

  「他去看醫生回來了嗎?現在情況怎麼樣,還在發燒嗎?」她心急的迭聲問。

  「他的事用不著你管,我會照顧他,你不要再打來了!」崔伊不客氣的說完,便掛斷電話。

  緊握著手機的許晴歡,眉心微擰。她再遲鈍也感受到了崔伊似乎很討厭她,是為了次她不肯答應他勸皓維跟他回美國的事吧,所以他才對她這麼不友善。

  但她真的很擔心皓維,想起有一次在餐廳吃飯時,他痛得臉色發白彎下腰的情形,她就再也會不住了。

  不行,她要去看看他,可她不知道他住在哪裡。

  忽然看見葉威從辦公室走出來,想到什麼,她趕緊走過去。

  「總經理,我有件事想請問你。」

  「什麼事?」

  許哲嗣急壞了,因為從他八點下飛機回到家,便一直找不到姐姐。

  而她的手機也一直是關機中打不通。

  等到十點,他急得衝到佳鮮去找人,但這麼晚佳鮮的人早已都下班了,只剩警衛。

  他連忙打給葉威,但他的電話沒人接聽,讓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對了,她會不會是出去約會了?他記得前幾天電話裡,姐姐說等他回來,要介紹一個同事給他認識。

  當時他問是男的還是女的,姐姐說是男的。

  她那時候的語氣,就像多年前她第一次帶費凌宣回來給他看時那樣,有些害羞又有些高興。

  這麼一想,許哲嗣決定先回家再等等看。

  但這一等,等到快十二點,姐姐還是沒有回來。

  一定是出事了,他鐵青著臉,抓起電話再撥給葉威,這次他終於接了。

  「葉大哥,我是哲嗣,你知道我姐現在人在哪裡嗎?」他劈頭便問。

  「咦,你說晴歡,她還沒回家嗎?」

  聽見葉威的話,他一顆心都沉下去。「對,從我八點回到家後,就一直找不到她的人,你知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已經有幾分醉意的葉威,想到什麼連忙說:「啊,對了,她今天早上跟我要了皓維的住址,接著就請假外出了,她應該是去看皓維了。」

  「皓維是誰?」

  「我表弟,白皓維,聽說他在發燒,所以晴歡才會去看他。」

  「白皓維?你表弟叫白皓維?」聽到這三個字,許哲嗣頓時額上青筋暴起。

  「對,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葉威聽出他話裡的憤怒。

  「該死的,他住在哪裡?快點告訴我!」他大吼。

  被他嚴厲的語氣一嚇,葉威脫口說了個地址,說完後才想到,事情不太對勁,剛才許哲嗣的語氣激動得像要殺人似的,皓維哪裡惹到他了?

  砰砰砰劇烈的敲門聲,驚醒了沉睡中的白皓維,他迷迷糊糊地起來開門。

  孰料,才一打開門,咽喉就被人緊緊的勒住,讓他快無法喘息。

  「我姐在哪?」許哲嗣憤怒的說:「我說過如果你敢出現在我姐面前,我絕對饒不了你,快把我姐交出來!」

  白皓維因為發燒而有些昏沉的神智,被他這番話給驚醒了。

  「你姐姐,你是說晴歡嗎?她不在我這裡呀。」看見許哲嗣那心急的表情,他連忙問:「哲嗣,你為什麼跑到我這裡找人,晴歡出了什麼事嗎?」

  「你還跟我裝蒜,我知道她在你這裡,快點把她交出來,如果她少了根頭髮,我唯你是問!」

  「晴歡真的不在這裡,我今天一整天因為發燒在家睡覺,根本就沒見到她。」白皓維用用掙開他勒在他頸間的手,焦急的又問:「晴歡她發生什麼事了?」

  「你還敢說你沒見過她,葉威說她早上過來找你,你還想騙我!」他氣憤的推開他,逕自到屋裡頭找人。

  沒多久,裡裡外外都找遍了,卻仍是沒見到她。

  許哲嗣怒問:「你到底把我姐藏到哪裡去了?」

  「我不知道,我今天根本沒見過她。」知道許晴歡失蹤了,白皓維比他更急。

  見他還不肯承認,許哲嗣氣得再揪住他衣領。「葉威明明說她早上來你這裡,你到底對我姐做了什麼?」

  「我今天一整天都在昏睡,真的沒見過晴歡。她沒來我這,會去了哪裡?」一個念頭閃過,白皓維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慘白。「她會不會是在來的時候出了什麼事?不行,我要出去找找看。」說著,他立刻往外走。

  許哲嗣再也忍不住,一拳狠狠揮向他。「我當初警告過你不准出現在她面前,如果我姐出了什麼事,我一定殺了你!」

  白皓維猛不防被他打倒在地,他伸手擦掉唇邊因咬破舌頭而泌出的血漬,顫巍巍的撐著虛弱的身子站起來。

  「對不起,哲嗣,我沒有辦法不見她,我是那麼愛她,好不容易死而復生,」我唯一想見的人也只有她。

  「住口,你還想冒充我姐夫,你到底想做什麼?」聞言,許哲嗣臉色鐵青的厲斥。

  「我真的是費凌宣,我死後把眼角膜捐給了白皓維,結果等我醒來,就變成他了,我不知道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可這真的是事實。」

  「你......」

  許哲嗣正想開口,卻聽見敞開的門外,傳來一道震驚的嗓音。

  「你說的是真的嗎?」

  兩人回頭一看,葉威與崔伊一臉驚訝的站在門口。

  「你說你不是白皓維?」崔伊不敢置信的瞪著他。他剛回來時,在樓下遇到葉威,兩人便一起上樓。

  看著白皓維,葉威卻若有所思的說:「難怪了,難怪你的個性完全變了,就連習慣也都不一樣了。」雖然很離奇,但他卻覺得他的話頗為可信,因為以前的白皓維跟眼前這個,除了那張臉以外,個性簡直是判若兩人。

  「我確實不是以前你們認識的那個白皓維。」一心只想去找許晴歡,他現在沒有心情再多說什麼,推開他們就想往外走。

  但崔伊不讓他離開,扯住了他的手臂。「你把話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而這時,許哲嗣卻從崔伊上衣的口袋裡,看見露出外面一個小截手機吊飾,那眼熟的媽祖公仔,讓他不暇多想的伸手抽了出來,細看一下,墜著媽祖吊飾下的這支手機正是他送給姐姐的,手機面板上他還特意貼了張同款的媽祖貼紙,想讓姐姐保平安。

  「你口袋裡為什麼會有我姐的手機?說!我姐的失蹤是不是跟你有關?」他臉色一變,緊抓住崔伊的領子逼問。

  白皓維看向許晴嗣握在手上的那支手機,全身一震。他也認得這支電話,那是晴歡的。

  「你把晴歡怎麼了?晴歡現在在哪裡?快帶我去找她!」他也激動扯住崔伊的肩膀喝問。

  「我......」但崔伊的喉嚨被許哲嗣緊緊勒住答不出話來,而且臉色發白。

  一旁的葉威發現許哲嗣快把人給勒死了,連忙上前架開他。

  「哲嗣,你先放手,他才好說話。」

  「咳咳咳咳......」一鬆開牽制後,崔伊嗆咳了一陣。

  「還不快說,你把晴歡怎麼了?她在哪裡?」白皓維語氣激切的追問。

  「你先告訴我,你到底是誰?」喘咳稍止,崔伊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為了盡快得知許晴歡的下落,白皓維毫不遲疑的答道:「如果你問的是現在住在白皓維身體裡的靈魂的話,那麼我叫費凌宣。」

  聞言,葉威喃喃念著這三個字,接著一驚。「我認是這個名字,費凌宣曾經是《商情雜誌》的總編輯,你說的是他嗎?」公司有訂閱《商情雜誌》,他每期都會仔細閱讀上頭的報導,所以知道費凌宣這個人。

  「沒錯,就是他。」白皓維點頭。

  「人呢,你不是說她在這裡?」依照崔伊的話,他們幾個人來到附近一間汽車旅館,然而一進去,卻沒有看見許晴歡的人影。

  先進去的白皓維沒有看見人,回頭怒問。

  「我把她打昏後就帶來這裡了,我也不知道她怎麼會不見。」雙手被許哲嗣反剪在後的崔伊皺著眉。

  「你說你把她打昏?你竟敢傷害我姐!」聞言,許哲嗣氣得朝他揮拳,一記又一記的重拳落在他身上,打得崔伊眼冒金星,痛得飆出淚來,慘叫的哀號。

  「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

  「哲嗣,別把人給打死了。」葉威擔心出事,趕緊出聲勸阻他。

  但這時白皓維卻從地上撿到一條沾著血跡的繩子,他顫聲問:「你是用這條繩子綁住晴歡的嗎?」

  被打得臉都腫起來的崔伊,望去一眼,點頭說:「沒錯,我是用那條繩子綁著她的雙手,現在繩子掉在地上,這表示她可能自行掙脫,已經回去了,啊!」腹部猛然被狠狠揍了一拳,痛得他彎下了腰。

  這次出手的是白皓維。「她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她?!」看著繩子上沾著的血跡,一想到那是晴歡留下的,他就心痛得想殺了他。

  「我只是想嚇嚇她,讓她離開你,所以才會在今天早上從門孔中看見她來找你時,把她打昏帶來這裡。」為了怕她醒來逃走,所以他找來繩子把她的雙手綁了起來,還把的眼睛用布給蒙住了,又怕她醒來會喊叫,他拿來毛巾塞進她的嘴裡。

  把她丟在這裡後,他便離開了。不久前,他還特意過來看她,但那時她仍未清醒,他以為她醒過來又睡著了,心想再關她一晚,於是就離開了。

  雖然他之前恐嚇她,若不離開維就殺了她,但那只是想嚇嚇她,讓她心生畏懼而主動離開維罷了,他還沒有膽子真的去殺人。

  如果他早知道眼前的白皓維,已經不是以前那個白皓維,他根本不會這麼做,但現在後悔也來不及了。

  「你最好祈禱我姐沒事,否則你就死定了。」許哲嗣咬牙切齒的狠瞪他一眼,急著想回家確定姐姐是否已自行脫困,平安回去了。

  一行人回到許家,卻仍不見許晴歡的蹤影,崔伊又被焦急憤怒的許哲嗣痛扁了一頓。

  直到葉威沉吟的說:「晴歡會不會是跑去皓維住的地方了,她本來是去探望皓維的,結果卻在那裡被崔伊綁走,因此脫困後擔心皓維的安危,所以又回去了。」他推測。

  因此一行人又匆匆趕到白皓維的住處。

  「皓維、皓維。」一來到白皓維的住處就見大門是敞開的,許晴歡心頭一緊,心急的快步進屋裡,但客廳裡空蕩蕩的。

  她不知道白皓維住在哪一間房間,焦急的一間一間找。

  這間沒人,這間也沒有,這間也是,等等--

  瞥見衣架上掛著白皓維穿過的衣服,她走進去,床上的被子有些凌亂,你是曾有人睡過,她左右張望著,高聲喊著。

  「皓維、皓維,你在嗎?」看見左側有扇你是浴室的門,她走過去,伸手扭動手把,打開了門,裡面也空無一人。

  「糟了,會不會出了什麼事?」她還記得早上來這裡時,按了門鈴,不久開門了,她才踏進去,接著便覺得頸子一痛,昏倒前隱約看見了個人影,但她很確定那不是皓維,因為她瞄見一撮金色的頭髮。

  在旅館醒來後,當她發現自己雙手被綁住,眼睛也被蒙住,連嘴也被堵住時,剛開始她很害怕。但等了很久,一直沒等到有人進來,於是她開始拚命掙扎,想掙開手上的繩子。

  最後磨得雙腕的皮都破了,終於讓她掙脫了強子,接著她取出塞在口裡的毛巾,解開綁在眼上的布時,突然聽到有人開門的聲音。

  她一凜,連忙再把自己弄成像之前那樣,佯裝成仍昏迷不醒的樣子。

  那人看她還沒醒,沒多久就走了。

  她也跟著離開旅館。剛開始時,她弄不清楚自己在哪裡,走了一陣子,才認得路,心裡記掛著皓維的安危,便顧不得回家先來這裡。

  她猜想綁架她的人極有可能就是崔伊,他突然打昏她,而她擔心他也會對皓維不利。

  想到什麼,她走到床邊,拿起電話,試著想打給白皓維,因為她包包裡的電話被那個人給拿走了,只好借有他的電話。

  才拿起話筒,這時手腕上的傷口突然一陣刺痛,手一鬆,那具無線話筒掉落地上。

  她一手按在床上,一手彎腰撿起話筒,不小心將枕頭給碰歪了,露出了原本放在枕頭下的一幀照片和一本相簿。

  她瞇了一眼,發現那幀照片上的人很眼熟,忍不住拿起來看。

  那是她!差不多四、五年前的她。

  但為什麼他會有她這張照片?在這之前,她並不認識白皓維。

  帶著疑惑,她隨手再翻開那本相簿,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張婚禮上的照片。每一張照片上的新郎都笑得好燦爛,一看就知道他很開心。

  而新娘的笑就靦腆多了,但那雙熠亮的眼裡,仍是看得出透著濃濃的喜悅之色。

  照片上的新娘子長得好像她,真的好像,仔細看,簡直就跟她長得一模一樣,這是怎麼回事?

  她的眼神接著移到新郎身上,心臟莫名的痛縮著。

  這個人,她好像在哪裡見過?

  是在哪裡呢?

  她翻到另一頁,看到照片上的新郎正在為新娘戴上婚戒,隔壁那張則是新娘為新郎戴上戒指。

  她腦子裡忽然響起一些對話--

  「讓我們祝新郎新娘百年好合、永浴愛河,乾杯。」

  「新郎要抱著新娘繞客廳三圈才能入洞房。」

  「等一下,新郎要背著新娘會伏地挺身十下,才能吻新娘。」

  「晴歡,你不要心疼啦,我們這可是在替你考驗凌宣的體力,老公擁有好體力,才能讓老婆幸福嘛。」

  隨著這些話,一幕幕影像在她眼前晃過,那像漲潮般洶湧襲來的畫面,讓她承受不住的全身顫抖。

  最後,她看到自己打開彩繪著連花的一扇金色小門,裡面放著一隻瑩白色骨灰罈,壇上貼著一張俊朗的照片,旁邊刻著三個字--費凌宣。

  死了!死了!他死了!凌宣死了!

  「啊--」瞬間,排山倒海而來的心碎與悲慟,令許晴歡發了同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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