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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七喜]聽說總裁壞[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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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7 04:28:5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4

 聽說……那個剛買下他們這間公司的總裁很壞喔~~
  傳說中的那個人啊!根本就是集冷血、無情於一身,才不會管他們的死活說。
  但還好的是,她跟他都嘛是小小 的角色,
  就算是裁員,應該也管不到他倆這種不重要的「小」人物,
  所以當她乍見到他,誤會他是負責每天叫她起床的好心人後,
  她就決定要做他的好朋友,還很認真的把公司壞總裁的事跡一一告知,
  可她不懂的是,為何每次當她一說起總裁很壞時,
  他就顯得很不自在,嗯~~一定是因為他生性有點自閉,不擅聽人道是非,
  好吧!那她就不提,改跟他談談戀愛,
  只是……當她都決定要嫁他之際,才發現他竟不是她以為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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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7 04:29: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滴滴,滴滴,滴滴……

  左邊。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右邊。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追尋的腳步在轉角處停頓了一下,傾聽,然後選擇了正確的方向。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不確定的步伐追逐著持續不停的滴滴聲,緩慢卻穩定的慢慢前進著,最終──

  總務處。

  門上的門牌寫了這三個字,側耳傾聽,那滴滴、滴滴響不停的聲音確實是從裏面傳出來。

  那頻率、那聲響,怎么聽都像是鬧鈴聲,但,辦公大樓裏?而且還是在禮拜天?禮拜天早上的六點半,在這種地方跟時間,
怎么可能會有那種東西?

  線條優美的薄薄唇瓣輕抿起,情況太過詭異,在細思之前,動手開了門……

  滴滴,滴滴,滴滴滴……

  噪音益加的大聲,而發出刺耳頻率的原兇正正的擺在裏頭的文件櫃上,程雲丞瞪著那小小的電子鬧鐘,不明白這地點、這時間
,怎么會有這東西的存在?

  清冷俊美的面容流露出些許不解與厭惡的神色,他痛恨這種刺耳的頻率,姑且不論它為何存在,總之先關掉再說。

  幾大步上前,不分由說的按掉鈴聲,同時之間,他發現辦公桌旁的地上所蜷縮的一團超大型竹結蟲。

  瞇起了眼,程雲丞研究起那團生物。

  他知道那是一個人,一個睡在睡袋中的人,但是那並不合理,至少對程雲丞來說,那是絕對的不合理。

  為何這種時間、這種地點,會有一個人睡在辦公室的地板上?

  「嗯……」突然的寧靜讓睡袋中的人蠕動了一下,困倦的聲音從袋中逸出,「陳伯,天亮了嗎?」

  瞪著那團人形蟲繭,程雲丞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迷蒙中沒聽見習慣的親切問候,昏沉的睡意因為這異常的沉默感而稍稍清醒幾分,睡袋中的人在袋中蠕動了一下,探出一
張睡得紅撲撲的清秀小臉。

  那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子,並不是特別的美麗,但睡眼蒙 中,那清清秀秀、水水潤潤的樣子讓人覺得極為順眼。

  削薄的亞麻色發絲睡得亂七八糟有些蓬松松的,配著白皙面頰上睡得紅撲撲的紅雲,加上剛睡醒,一臉迷迷糊糊揉著眼睛的
稚氣模樣,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就像只小白兔似的,單純、溫馴又無害。

  然後,程雲丞眼睜睜的看著那迷蒙無害的表情,在對清焦距後,瞬間轉為驚懼……

  「咦?」驚叫一聲,想跳起來,但睡袋阻礙了她的行動力,差點絆倒自己。

  程雲丞看著她的狼狽,忍住上前幫忙的衝動,由著她七手八腳的爬了起來。

  只見她整個人躲在睡袋中,只露出一雙靈活的大眼睛,驚疑不定的看著他……程雲丞瞇起了眼,覺得她那驚慌失措的樣子,
像極了一只受到驚嚇的小兔子。

  「陳伯呢?」睡袋還套在身上,受驚的小兔子……不,小女人問:「你是誰?進來做什么?為什么你可以進來?」

  好問題,這些問題也是程雲丞想問她的。

  「妳又是誰?」他問,同時暗自猜測,她口中的陳伯又是誰?為什么睡在這裏?

  「你很奇怪耶!是我先問的。」小兔子似的小女人一臉不服氣,然後像是想到了什么,流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忙不迭的拉下睡袋,露出她可愛的小臉,她大喊,「我知道了!」

  程雲丞看著表情豐富的她,很好奇她是知道什么了。

  「你是陳伯的侄子,有自……」緊急閉上嘴,沒敢把自閉症三個字說全,含糊帶過,「就自……嗯嗯……的那個,是陳伯的
侄子啦!」

  皺眉,程雲丞沒聽清楚她說什么,但猜測應該不是什么好話吧!

  「總之,我知道你是誰了啦!」她敲敲自己的頭,有點受不了自己的迷糊,「真糟,明明前天才幫陳伯辦退休晚會,之前
他也一再的提醒過我,我怎么還是忘了呢?自己嚇自己,剛剛真是差點被你給嚇死。」

  懊惱了一下下,想想又不對,趕緊改口,「不對不對,我不是忘了,我剛才只是睡胡涂了,一下下沒想起來,不是我的錯,
更不可能是你的錯,絕對跟你沒關係,你不要放在心上喔!」

  趕緊用力的保證,好怕傷害到他。

  過去從沒有跟自閉症傾向的人相處的經驗,聽陳伯的意思加上她個人的猜測,大概是超級內向、不擅表達又感情很纖細那
一類的,總之先笑再說吧!

  不都說微笑是共通的語言嗎?

  她只能想,不論他再怎樣自閉,不願與人溝通,總也能看見她的笑,應該也能知道她是好心的、不會傷害他的人。

  所以,她笑,噫……

  程雲丞看著那大大的、不是很自然,但看得出努力要表現友好的笑容,沉默的暗暗衡量眼前情勢。

  「陳伯有跟你提過我吧?」笑,努力的笑,她一臉友好,嘗試性的問著,「苗小荳,我是苗小荳,在這裏打工的工讀生,
過去一直受陳伯照顧,大家都叫我小荳苗,他應該跟你說過吧?」

  「苗小荳?」他重復著她的名。

  「是啊!苗小荳就是我,陳伯一定跟你說過的,對吧?所以你才會在下班前繞過來找我的。」笑咪咪,熱絡親切的表情完
全是自來熟,自己就來變成熟人的那種。

  內心中,已經把他當成是自己人,她熟絡的說道:「前些天才聽陳伯說你要接下他的工作,沒想到你這么快就來上班了。」

  程雲丞很難接話,因為,他不知道要說什么才好。


  他的沉默,苗小荳只注意到「沒被拒絕」的那一部分,很自動的就當有自閉傾向的他開始接受了她的友誼,內心中的成就
感更讓她眉開眼笑,「那就這么說定了。」

  說定?

  說定什么?

  程雲丞怔了怔,發現他跟不上她轉話題的速度。

  而那個讓他困擾的人,頂著一頭亂發,下半身還裹在睡袋中,紅撲撲的面頰多了幾分欣喜之色,宣布,「就讓我們做好朋友
吧!」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那是程雲丞二十六年來的人生當中,最莫名其妙的一件事。

  好朋友?

  跟他?程雲丞?

  她想跟他做好朋友?

  怔怔的看著那興匆匆、徑自宣布好友宣言小女人,那小兔子似的可愛小模樣跟不知道是哪條筋不對的親切跟熱絡,完完全全
、徹徹底底的迷惑了程雲丞。

  「喏喏,你上了一晚上的班,一定餓了吧?」快速的從睡袋中爬出,苗小荳是真的醒過來了,按照慣例……

  程雲丞看她變戲法一樣,抖了幾下後,快速的收起睡袋,直到收成小小一坨後,打開某個辦公櫃的下角,放入,拉出另一
包小行李袋。

  她的動作極為利落,想也不想的從袋中抽出一件上衣,然後拉開櫃子的另一頭……

  程雲丞不禁懷疑起他眼睛所看到的,衣架?!

  另一頭櫃子裏面竟然格成可以吊挂的空間,小小的,但上頭確實是吊挂著兩個衣架,架上各自挂著牛仔褲。

  她取下一件,拿起架上放置的盥洗包,匆匆說了一聲等她,人就跑了。

  程雲丞很難反應過來,直勾勾的看著她離去的方向,片刻後回頭,再看看那個彷佛異度空間、讓他大感匪夷所思的
辦公櫥櫃……

  「好了。」貼身的牛仔褲,合身的短腰上衣,再次出現的苗小荳已經是神清氣爽的一身利落打扮,「你要吃什么?」

  也沒等他回答,收好盥洗包的她已經自動自發的往茶水間而去,速度之流暢,壓根沒讓人有問話的機會。

  如同著了魔一般,程雲丞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只聽見她問:「跟陳伯一樣,蛋餅?還是三明治?有培根蛋三明治跟
鮪魚三明治兩種。」

  以他所在的地點,他合理的以為,她有的存糧大概是買好的現成貨,利用茶水間的烤箱加熱那一類的。

  卻沒想到,他看著她打開窗戶,從置物櫃中搬出一臺野營用的小型爐具,一個小尺寸的平底鍋,清潔後,放置到接近窗
戶的平臺上,緊接著轉身,動作完全不間斷的從小冰箱裏挖出了雞蛋、培根、土司、色拉醬跟兩個尺寸不一的保鮮盒,然後,
那小兔子純稚無害的目光徵詢式的看著他。

  「培根。」在他意識到之前,他說了。

  「跟陳伯一樣呢!」她笑笑,手裏沒停的熱了鍋,開始用小火煎起培根。

  煎培根只是工作中的一部分,她還用員工公共的烤箱烤了土司,然後開了其中一只保鮮盒,取出小半截的黃瓜做黃瓜絲。

  「這……很危險吧?」看著爐火,程雲丞直覺抬頭看看消防的灑水設備。

  「我有很小心啊!」切著細絲,她安撫道:「就是怕溫度太高會出意外,所以我只敢用最小的火,而且怕油煙太重,也
打開窗戶讓它通風了。」

  嘴裏說著,手裏可沒停過。

  另一小盒保鮮盒內裝的是沒用完的罐頭鮪魚肉,她在培根煎好之前攪拌好適量的鮪魚醬,開口問了,「蛋黃要不要熟?」

  「半熟。」他說。

  她接收到訊息,兩顆蛋快速的下鍋,利用鍋中培根的油脂,文火慢煎起美味的荷包蛋。

  明明是很克難式的硬設備,但她似乎渾然不覺哪裏有什么不方便,打從她一進到茶水間之後,所有的動作是那么樣的流
暢利落,渾然天成的有如在進行一項藝術創作。

  程雲丞從沒見過這樣的事,也無法想象有這樣的事,幾乎是要看傻了眼。

  「飲料冰的熱的?」起鍋前,她提供選擇,「熱的有咖啡跟奶茶,冰的有果汁跟牛奶。」

  「咖啡。」他下意識的回答。

  「咖啡豆沒了,今天只有三合一喔!」她提醒一聲。

  「嗯。」他可有可無的應聲,也沒指望這裏會有咖啡廳級的專業口味。

  她拿出三合一咖啡跟杯子,停了下來,先完美的將兩個蛋翻個身後,這才繼續為兩人衝泡熱騰騰的咖啡,就在她加進半杯
的鮮奶後,培根蛋也好了。

  取出熱呼呼又香噴噴的烤土司,她快速的為他包夾好一份營養豐富的培根三明治,也為她自己做了一份裹著厚厚鮪魚醬
的鮪魚三明治。

  「你先吃吧!我把這裏收一收。」她隨口說著,揮舞著小手要他拿東西到外邊的辦公室去吃,動作沒停的開始善後的工作。

  程雲丞動也沒動,看看兩份熱騰騰的早餐,想到方才看見的睡袋跟異次元櫥櫃,對著她忙碌不停的背影,他合理的推論出
一件極不合常理的結論──

  「妳就住在這裏?」

  洗鍋子的人回頭看了他一眼,似乎很意外他還在原位,「你怎么還不去吃?」

  「妳就住在這個辦公室裏?」他再問一次。

  苗小荳依稀彷佛記得陳伯說過,他這個有自閉症傾向的侄子不但是內向寡言,面對問題時也很容易鑽牛角尖,一定要得
到答案的那種。

  「陳伯沒跟你說過嗎?我以為他說了。」細細的肩頭微聳了一下,反正也沒什么好隱瞞的,她爽快的回答,「是啊!我
一直就住在這裏啊!」

  她回答的稀松平常,好像在討論今天天氣好不好一樣的簡單,反倒讓程雲丞不知道該怎么響應。

  她真的就住在這裏?就在這辦公室裏?!

  為什么?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星期天,早上六點五十分,程雲丞坐在總務處不知誰的辦公桌前,吃著熱騰騰的美味早餐。

  這種事極不合情、也不合理,如今卻真實呈現,堪稱不可思議的畫面,他自己也知道這點,但對他而言,弄出這份早餐的人
,那才是真正的不可思議。

  那么克難的方式,弄出來的食物怎么會如此的美味?

  呃……當然,食物美味並不是重點,問題的重點是,好好的一個女孩子,怎么會一個人住在辦公室裏面?

  程雲丞無法理解,更是想不明白,怎么會有種事,真有人以辦公室為家?而且還是個女孩子?

  啜飲著溫熱的咖啡,他思索著切入問題的方式,但最終,他還是選擇他唯一會的那種,開門見山直接問了,「為什么?」

  突如其來的問句,那個一嘴滿滿鮪魚土司的人抬頭看他,「啥?」

  「住辦公室裏?公司裏沒人說話嗎?」他怎么想都覺得不合理。

  她總算明白他在問什么,但是並不覺得有什么,「不被知道,就沒人說話啦!」

  「……」

  無視他的吃驚,事實上也是看不出來,她邊吃邊說:「因為我一直都很小心啊!所以到現在為止,就陳伯,還有你知道而
已。」

  他沒開口,但細微的表情就像是在說:「不可能。」一樣。

  「是真的啦!」她強調,「我都住半年多了,一直都沒被人發現,最近的話,公司被開膛手傑克並吞,大家忙得要命,誰
會注意辦公室住了一個人?」

  「……」

  誤會他的沉默,她有些些吃驚,「你不知道公司被人並吞的事嗎?」

  話一出口,她就知道說錯話,趕緊補充,「安啦安啦!公司被並吞這種大事,跟你們保全部門啊、或是我這種打雜的小工
讀生是沒有關係的,就是沒關係所以陳伯才沒告訴你,你千萬不要緊張喔!」

  風聲很多,所有部門的主管階層們一個個憂心不已,可是她看得可開了,分享心得道:「不管老板怎么換,是不是像傳
聞中的那樣,是讓開膛手傑克買來轉手賣,這么大的公司,這么大棟的辦公大樓,總是要保全人員跟打雜的工讀生。」

  她打氣道:「所以,不管那個開膛手傑克再怎樣的沒血沒淚,是怎樣不管員工的死活,真正會有影響的,絕對不是我們這
種基層人員,所以你放心啦!」

  沒血沒淚?

  這字眼,程雲丞該是要很有意見的,但,這並不是他此刻關心的重點。

  真要他問,他很想問她,為何會以辦公室為家?到底是什么難言之隱讓她得這么做?

  一向就不是多事的人,但奇異的,程雲丞就是對她充滿了好奇,極想要弄清她的一切,很想……很想要幫助她。

  但偏生,他又很清楚的知道,真要有什么難言之隱,她又怎么可能輕易的告訴他呢?

  他就算想幫,也無從幫起……

  「啊!糟了,我快來不及了。」三、兩口把剩下的早餐塞進嘴裏,苗小荳急的直跳腳。

  「有事?」

  「是啊!要打工,說好七點半要去接班的。」火速的收拾善後,「你慢慢吃沒關係,吃完幫我把東西收好放流理臺上就好了
。」

  程雲丞看著她團團轉的忙碌,收好器皿後抓著包包就往外衝去……

  「對了!」衝出去的人又衝了回來,傻笑道:「還沒謝謝你今天叫我起床,不知道為什么,鬧鐘的聲音總是叫不起我,以
前有陳伯幫忙,幸好現在有你,不然我就完蛋了。」

  她的笑容,很單純、很純粹,帶著點傻傻的稚氣,會讓人忍不住回以一笑的那種。

  程雲丞怔怔的看著她的笑,好想好想做點什么……

  「啊!我來不及了,明天見,bye。」又是一驚,苗小荳再次的往外衝去。

  程雲丞還沒回過神來,那像小兔子一樣敏捷又快速的人第二度的衝了回來。

  「啊!啊!我真是耍白癡,都沒問你,你叫什么名字啊?」一臉不好意思,隱約中似乎記得陳伯提過,但她沒記住。

  她的急切感染到了他,沒有細索就回答道:「程雲丞,白雲的雲,丞相的丞。」

  「嗯嗯,『陳 雲丞,我記住了,我叫苗小荳。」她開心的對他笑笑。

  「我知道。」薄唇輕揚,下意識的響應她的甜笑,對於那些微差異、卻相差十萬八千裏的發音,卻沒費心糾正過來。

  「那,明天還要麻煩你了。」用力的一鞠躬,好信任又好期待的目光,「如果明天我又起不來,要叫我起床喔!」

  「妳要遲到了。」忍不住提醒。

  「啊!啊!」跳了起來,急道:「完蛋了,真的要遲到了,bye-bye,這次真的bye-bye,明天見了。」

  看她一溜煙的跑了,程雲丞目送她離去,而後,安靜的、若有所思的慢慢吃著他的早餐……

  「傑克?傑克?」

  有人在門廊外殷切的呼喊,發現到總務處的大門開啟,直奔而來……

  「傑克?!」找半天不見蹤影的人總算現身,傅準懷吊半天高的心總算落下,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抱怨,「你怎么回事啊?
興致一來,大半夜說要來考核新公司的人是你,我陪你看了大半夜的業績報表,不過是上個廁所而已,你悶聲不吭的就跑了,是
怎樣?耍我嗎?害我一層一層找個半死……那什么?」

  抱怨聲驀地終結,傅準懷一臉狐疑的看著鬧失蹤的那個人塞進最後一口食物。

  食物?

  為什么這裏會有那種東西?

  「你哪裏來的早餐?」可疑,真是太可疑了。

  慢條斯理吃東西的人沒開口的打算,溫吞吞的咽下最後一口,拿起馬克杯,繼續喝著奶香濃濃的三合一咖啡。

  直到他大少爺心滿意足了,總算開了口,「懷。」

  傅準懷等著,等著他解釋一切。

  「幫我查一個人。」沒有解釋,只有任務一件。

  「啊?」太意外,沒想到得到的是任務一件!

  「苗小荳。」

  「誰?」

  「總務處的工讀生,幫我查出她的身家背景。」

  「她惹到你了?」還沒進入況狀,但是,傅準懷已經開始為這名工讀生哀悼了。

  沒有正面響應,程雲丞理所當然的要求,「兩天……不,晚上給我消息。」

  「晚上?」怪叫一聲,傅準懷簡直不敢相信,他會提出這么沒人性的要求。

  「現在時間,早上七點二十分,晚上九點前給我消息。」補充正確時限。

  「等等!你不是在忙嗎?不是有很多文件要看?我還要幫你……」

  「不重要。」擺擺手,他少爺一臉的不耐,「那些都不重要,先放著別管,你查出苗小荳的身家背景就是。」

  那語氣,表示事情已經沒有轉圜餘地,傅準懷不禁傻眼,不得不好奇,這苗小荳……

      到底是何方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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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7 04:30:3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開膛手傑克是近年來,在商場上讓人聞風喪膽的狠角色。

  沒有人知道這號人物的來歷,只知道他一貫的狠厲作風,被他買下的企業機構,沒有一個能逃離被支解的命運,一個個被拆成
七零八落的賣出。

  當中能賣的有很多,有可能是股票,也有可能是其中菁英的團體,也有可能是整棟商業大樓分層拆開,一層層分別賣出。

  什么樣的方式都有,白話一點來說,只要是能想得到、能夠拿出來賣錢的,開膛手傑克就能把它拆出來賣。

  好好的一個企業商號,他不會管剩下的員工該何去何從,不在乎那些就此失業的人往後的生計問題,重要的是錢,能賣的
他就賣,這種支解求財的方式,很快的為他搏得了開膛手傑克的名號。

  這樣的一號人物出現到臺灣之時,制造出的話題性是可想而知的。

  之後,隨著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企業犧牲者的出現,更是讓人注意起他的一舉一動,好奇他下一步的計劃,誰會是最新的
犧牲者?

  絲毫不讓人失望的,在近期內,開膛手傑克又出手了。

  這次被收購的是某間擴充太快,因而導致周轉不靈,進而脫手股票導致被蠶食鯨吞的科技公司。

  事成定局之後,相關的業界各個在摩拳擦掌,有的是等著要搶購黃金地段的商業大樓,有的是在肖想當中的研發團隊、剽
悍的業務部,或是八面玲瓏的公關部門之類對自身有利的相關人才。

  基於各取所需的原理,同行業者一個個可期待得很,但古怪的是,這回足足等了半個多月了,關於要被拆解出售的部門
與行情,始終沒有任何的小道耳語傳出,一件也沒傳出來。

  此異常的舉動引得各界的諸多揣測,議論紛紛。

  沒有人知道,這回開膛手傑克葫蘆裏是在賣什么藥?

  難不成是想要以時間換取談判籌碼,好哄抬價錢?還是……

  「看吧看吧!我就說安啦!」指指桌上配菜用的當日早報,剛打工回來的苗小荳陪吃消夜,唏哩呼嚕的吃著面條。

  一旁的程雲丞聽她發表高見,專心的吃著海碗裏的食物……雖然是第三天一模一樣的食物了,但面條的嚼勁適度,湯汁
香馥順口,牛肉鹵得又香又軟,帶有牛筋的部分是他最喜歡吃的,他並不介意再吃一次。

  經由半個多月的「日、夜」相處,苗小荳異常適應他的安靜少言,很習慣性的對白凈斯文又安靜的他自言自語道:「這
已經不是我自己在猜了,你看,連今天的報紙都寫了,而且還是開膛手傑克的特助自己出來說話,證實他們要接下咱們公司,
不像以前一樣的要分解賣掉。」

  沒說話,因為程雲丞喜歡聽她說話。

  「就像我之前說的,他就算要賣,這么大的公司,一定需要小妹跟保全,他要不賣的話,我們更是不用擔心。」露出大大
的笑容,那安心的表情,些許的泄漏出她之前的安慰與其說是在說服他,倒更像是在說服她自己。

  從來都沒說過,但是在開朗的外表下,只有她自己知道,對於未知的未來,她是有幾分彷徨、幾分的憂慮,只是她的個
性並不習慣表現出來。

  更何況,不單只是習慣問題,這陣子經由相處,對於自閉少言的「陳」雲丞,她自然衍生出一份保護欲,為了不想
「單純」的他感到緊張,她更是粉飾太平,努力的要他放寬心,不想他為了公司的事而憂心。

  現在,事情明朗化,證實兩人的工作飯碗無後顧之憂,真讓她放下心中一塊大石,整個人都輕松起來。

  這小小的變化,程雲丞看在眼裏,並沒說什么,但她的笑容讓他覺得歡喜;心中充盈著一份他也不明白的滿足感,很高
興能讓她露出這樣無憂的輕松表情。

  她當然不會知道,在他看過那份有關她的調查報告後,她讓他覺得是一種奇跡。

  在她生命中經歷了那些,在豺狼虎豹似的親友們環繞下,她怎能保有這樣單純滿足的笑容?

  害他有些些的苦惱,因為他總想為她做點什么,卻又不知該做些什么才是正確。

  但現在看來,留下這間公司絕對是最正確的選擇,他不明白那樣的心情,只知道,要能讓她覺得快樂,那他就覺得很快樂。

  如今唯一的問題是,他該怎么澄清他的身分?

  他知道她誤會了,一直認定了他是某人,因而對他毫無戒心,而且從第一次見面時就接納了他這個人。

  而他,為了能每日每日的見到她,即使只是短短的相處時光,也只能每天每日的佯裝著她認定的那個人。

  為此,他還打聽了大夜班保全人員的上班時間,才能晚晚的出現,陪她吃吃消夜,說個幾句話,送她進睡袋睡覺,為她關燈;
然後再早早的喚她起床,看她睡意朦朧的可愛模樣,然後明快利落的起床,為兩人做早餐。

  他很想,把小兔子一樣需要人保護呵憐的她納入自己的羽翼下,好好的照顧她,細細收藏她的笑容,可是他不能,至少在
眼下還不能。

  他並不想嚇到她,小小的兔子膽子是很小的,他只能以她所能接受的身分,當著「陳」雲丞,一天一點點的時間,慢慢、
慢慢的接近,先取得她的信任,然後……

  線條優美的唇,因為心中的愉悅而微微上揚,苗小荳看見了,只當他也覺得安心,笑容更見甜美。

  「總之是沒事了,以後,我們都好好的工作吧!」她笑咪咪的說,埋首繼續吃面。

  「所以,傑克是好人?」他難得主動開口,試探性的問。

  「啊?」她愣了愣,沒想到他會冒出這種問題。

  「開膛手傑克,他留下這間公司了。」他說,而那是之前她不經意中曾說過的話,對傳聞中開膛手傑克似乎沒什么好觀感。

  「是啊!公司賺錢嘛!」她覺得理所當然,「之前會搞到周轉不靈只是運氣不好,是老總自己太貪心,自作自受害的,把
自己搞到一時周轉不靈才會讓公司整家被買走,不然我們公司其實很賺錢的耶!」

  撇撇唇,續道:「要我啊!如果我也那么有錢,可以把一間賺錢的公司買下來,我才不賣,當然是要留下來賺錢啊!那總
比到處投資來的保險。」

  程雲丞怔了怔,似乎沒料到她會冒出這番話。

  「可是……」想了想,他破天荒的試著要說明些什么,「他留下來這間公司,就讓所有員工都有工作……」

  「那也是為了他自己吧!」她脫口而出,不但打斷他的話,還直覺的推論道:

  「就像我剛剛說的啊!要賣的話,是為了錢;不賣的話,也是因為公司能幫他賺錢,說來說去,都是為了他自己的利益
,他們那種上位者,一個個心眼都壞透了,哪有可能會去顧底下員工的死活啊!」

  「……」程雲丞只能沉默,也不知該說什么,只能低頭繼續吃面。

  「都是這樣的啦~~商人嘛!他們要賺錢,不黑心怎么可能賺得到?」她不知想到什么,覺得有趣,又補了幾句,
「比較起來,這個開膛手傑克可能是黑心中的大黑心吧?才能夠黑吃黑,吃下人家的公司後轉手賣,從中賺上一大筆錢。」

  「他沒那么壞。」隱忍不住,程雲丞冒出這么一句。

  「No、no、no,這你就錯了,他要不夠壞心,是不可能在商場上生存下去的,能出頭,一定是他比所有人更心狠手辣
才辦得到。」她搜尋腦中不多的信息分享道:「而且他不但夠狠,也實在是夠怪了。」

  她並沒時間研究,但人怕出名豬怕肥,就算她不研究,一些小道耳語也是聽過一些。

  「你一定不知道,他那人有多怪。」她與他分享著聽來的小道消息,「明明買這公司、賣那公司的,做的都是一些讓人
注意的事,但他又很忌諱曝光,不管什么雜志媒體都一樣,想採訪他的人,沒一個成功的。」

  說著說著,忍不住笑了出來,「簡直跟老電影中的賭神一樣了,本人不愛曝光,就算被偷拍到的照片,據說都會變成靈
異照片,每一張都是模糊不清的。」

  「……」程雲丞臉上的表情有些古怪,沒料到傳言會離譜到這般。

  相片自動模糊?

  簡直是在講靈異人物一樣了。

  「他還做過一件很驚人的事呢!」渾然不覺他的僵硬,她又道:「聽說他在國外時,有八卦小報的狗仔偷拍了他,要
做專題報導,結果報導出來後,開膛手傑克立刻搜購所有流出去的雜志,然後還大手筆的買下那間公司,讓想這個專題,
負責追蹤他的一群人都沒了工作。」

  聳聳肩,她做出不負責的推論,「他錢那么多,搞不好事後還找人殺人滅口哩!」

  無言,程雲丞只能無言。

  「別管他了。」所知道的全講完了,苗小荳也沒興趣對這種話題多作討論,改口道:「他跟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管
他是沒血沒淚,還是狼心狗吠的變態,重要的是我們日子過得下去就好了,喏,快吃面吧!」

  她話題轉得那么順口,讓他一度要啣接不上。

  「等下你還要上班呢!可不要遲到了。」她提醒,不希望他遲到,錯過全勤獎金。

  上班兩個字,讓他眼前一亮,像是想起了什么。

  「真好。」苗小荳笑咪咪的也想起了一件事,「明天要領薪水了,就能幫你加菜了……這鍋鹵牛肉讓你吃了三天的牛肉面,
你也膩了吧?」

  對著她抱歉的笑容,他搖頭,很難得的主動開口道:「給妳一個驚喜。」

  「驚喜?」她愣了愣。

  「妳跟我來。」

  面也不吃了,馬上拉著她就走。

  苗小荳一頭的霧水,搞不懂他要給她什么驚喜,又……

  現在是要去哪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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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十一點半,商業大樓內靜悄悄的。

  對苗小荳而言,走在這寂靜無聲的大樓裏沒什么,但那也要是她習慣的樓層才沒什么,莫名被拖到高層……還真的是高層
主管才會用的高樓層……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就覺得很奇怪。

  「阿雲,你要帶我去哪裏啊?」明明沒有人,但配合環境,苗小荳不自覺的壓低聲音。

  她也不想要這樣神經質或小家子氣的,可是,頂樓,現在是在頂樓,是董事長的辦公室樓層耶!這裏對她這種工讀生來說,
真的是全公司最神秘的地方,沒事被拖來這裏,她不緊張才怪。

  更何況,不久前公司才剛換了一個名聲聽起來有點恐怖的老板,這陣子大興土木,頂樓被敲敲打打了半個多月,聲響到今
天才完全停止,感覺還沒人來過的樣子,現在空氣中都還彌漫著一股新裝潢的氣味,她一個小小工讀生在這種時候跑上來,那種
感覺說有多奇怪就有多奇怪。

  「等等,你等等啦~~」她想停下腳步問個清楚,但他緊握著她的手,讓她一時掙不開來,只得連聲問:「我們到底是要去
哪裏啊?」

  程雲丞腳下沒停,急切得彷佛要獻寶的小孩似的,讓文秀清雅的俊顏染上幾分稚氣;而這也讓苗小荳一陣的心軟,也不好
再潑他冷水。

  在她的認知中,他的自閉讓他較常人單純,除了少言,基本性格就跟小孩子一樣,也是因為這樣,讓她不自覺的有股責任
感跟保護欲,總忍不住的想要保護他、呵護他……

  「那什么?」她脫口問,瞪大眼看著他拿出的某不明卡片。

  如同她所想的那般,那卡片是鑰匙,只見他朝門邊的卡片閱讀機刷了一下,再按捺了指紋,之後,緊閉的大門就此打開。

  「你怎么會有這種東西?這……這是為什么?」她傻眼。

  程雲丞並不想騙她,不過他早想好一套說詞,「以後,我要在這邊工作了。」

  「真的嗎?」她果然自行解讀了他的意思,一臉驚喜,完全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以後這幾層都歸你看顧巡邏的喔?哇
!你一定很受上司的重視。」

  程雲丞語意含糊的應了一聲,領著她進到樓層之內……

  「哇!」她再一次發出讚嘆,看著這不像辦公室的辦公室。

  房間裏頭,大書桌是有,佔了整個空間的一角,可見的附加配備還有多部計算機屏幕;放檔案數據的櫃子也有,跟書桌是
一係列的造型,讓一整個區域看起來高貴素雅,光是感覺,就是很舒適的辦公空間。

  除了那一區有點辦公室的樣子,其它的整個設計,居家,真是居家到不行,不知情的人光是看這房間,大概會以為是哪個
富貴人家的客廳吧!

  1這邊!」程雲丞打開當中的一扇門,裏面設有一張大床,還附設一間衛浴盥洗室。

  「哇!」許久沒睡過軟綿綿大床的苗小荳,看見那張床,口水都要流下來。

  有錢人真好,有錢人真是好啊!

  連辦公室內的休息室,也能這樣搞,那張床……看起來……好、舒、服呀……

  見她一臉渴望,程雲丞微笑宣布,「從今天起,妳就睡這邊吧!不要打地鋪,也不用再洗冷水澡了。」

  「我?!」瞬間嚇到,趕緊拒絕,「不行不行啦~~要是被發現怎辦?」

  「誰會發現?」他反問。

  「……」她一時還真想不出來。

  「早上我同樣時間叫妳,不讓人看見就好了。」他想過了。

  以她的作息,他只需按照平常的方式,在七點前叫醒她,讓她起床,確實是不會有人發現……

  這么一想,苗小荳很心動,但又忍不住的遲疑,「但是……如果被發現,你就完蛋了。」

  她怕拖累到他,那小小的可能性讓她裹足不前。

  「我會叫妳起床。」他直道,完全略過她的遲疑,還直接建議:「妳快去拿盥洗用具,先洗個澡吧!這裏有熱水。」

  熱水!

  這字眼讓苗小荳的眼前一亮。

  她不知道有多久沒洗到熱水澡了,自從她偷渡住進公司後,每天都是利用半夜的時間,在公司的小廁所裏,用水杯洗超克
難式的冷水澡。

  公司的廁所,空間不算小,但難度在於水源,只有洗手的水龍頭有水,所以她只能用小鋼杯接水使用,說有多麻煩就有
多麻煩,更別提冷水衝在身上,是多么的刺激與難受了。

  而現在,有熱水,她可以洗熱水澡了耶……

  「動作快點,妳該睡了。」程雲丞知她重眠,因為白天上班,晚上又兼職打工,她需要充足的睡眠才能得到足夠的體力。

  因為他的催促,苗小荳直覺聽話行事,在他的陪伴下匆匆的回到總務處拿了盥洗用具,然後直奔附有熱水的衛浴間,滿心感
動的洗了一個無需克難,也不再冷得直打顫的熱水澡。

  等她雙頰潤紅,抱著收妥的盥洗用品,一臉滿足的踏出衛浴間時,程雲丞已經為她鋪好了床……

  「這……」她一臉遲疑。

  雖然內心中很想照他所說的去做,但身為平民老百姓的理智,讓她還在猶豫當中。

  「把頭發吹吹,會感冒。」根本沒讓她有猶豫的機會,程雲丞不知從哪裏摸來吹風機,將她手中的盥洗用具接過放一旁,讓
她在床邊坐,幫她吹起頭發。

  「阿雲……」嗡嗡的聲響回蕩一室,她試著開口,他卻假裝沒聽到。

  「真的,我覺得還是不太好啦!」雖然身上的棉被觸感極佳,讓她直想躺上去打滾,但她的理智還在,仍是在猶豫。

  依憑著吹風機嗡嗡的聲響,程雲丞仍是當作沒聽到,很滿意的撫弄著她的發,任由吹風機的熱氣烘幹那輕盈的發絲,還原
那細軟柔順的觸感。

  嗡嗡作響的噪音明明很大聲,但一天的勞動下,熱氣烘得苗小荳昏昏欲睡,那噪音像是被隔絕一樣,讓她開始打起了瞌睡……

  「睡吧!」趁她迷迷糊糊,他扶著她躺下。

  軟綿綿的床與被像朵棉花般將她包裹其中,她想睡,好想好想睡……

  「阿雲……」

  「沒事,明天我會叫妳。」

  「……」意識飄啊飄,但還惦著樓下的吃食未收拾,「不行,還沒收……」

  「我會處理,妳睡吧!」

  他安撫的話語是她最後的意識,敗給睡意的她閉上了眼,沒多久便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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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凈凈的臉,泛著粉粉色澤的紅撲撲面頰,絲般的細細發絲軟柔柔的披散在淺淺鵝黃色的枕上,寧馨的氣氛讓程雲丞沉溺其
中,近乎著迷的看著佳人熟睡的幸福模樣……

  「傑克?」殺風景的叫喚聲從門邊傳來,傅準懷捧著巨無霸級的大湯杯,唏哩呼嚕的吃著不知哪來的可疑面條。

  回應他叫喚的,如同川劇中的變臉,原本溫雅平和的俊顏沉了下來,看向他時,冰冷的模樣,似乎讓周遭冷了好幾度。

  「呃……」持筷的手頓了一頓,傅準懷不是死人,當然感受到他明顯的差異。

  程雲丞沒開口,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很用力的一眼,直勾勾的看著他……

  「出來談吧!2知情識趣,傅準懷自動退場。

  回頭看那恬靜的睡顏,冷漠褪去大半,忍不住摸摸那粉粉的面頰:心中溢滿暖烘烘的情感。

  動手幫她拉好被子,留戀的目光又多看了兩眼,這才幫她關了燈,退出房間。

  「現在是怎樣啊?」等到他出來,傅準懷含著一口面,忙不迭的問了。

  程雲丞沒理會他,徑自走到辦公桌前,開啟計算機聯機。

  傅準懷認識他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對他這種愛理不理的冷漠,不但是習以為常,更是知之甚深,因而毫不在意,自
動端著面跟了上去。

  「是怎樣啦?你也說一聲。」看見他跟著晚睡早起半個多月,就算認識他那么多年了,也不知道他這次到底在想什么。

  液晶屏幕上充斥著各種數據與報表線條,程雲丞十指如飛,快速的瀏覽本日的期貨行情,壓根沒空理會身邊人的呱呱噪音。

  「說真的。」啜飲著熱湯,傅準懷分神說道:「要不是我太了解你,看你最近做的事,我還真要誤會,以為你一見鐘愛上
人家小女孩了。」

  「她不是小女孩。」抬頭,直覺反駁。

  沒想到他會回應,這突然的出聲讓傅準懷一愣。

  特別是,那防備的、充滿敵意的語氣跟表情……嗯~~回想起來,針對苗小荳的私人調查,命人趕工做出這樣的居家的辦
公室,再加上半個多月晚睡早起的古怪行徑……

  「喂喂,該不會……你真的喜歡這小……荳苗吧?」在那敵意的表情下,傅準懷把「女孩2兩字咽回去,硬生生的改了口。

  「……」程雲丞看著他,1喜歡」這兩個字,讓白凈俊美的面容上流露出困惑之色。

  「通了,這下說得通了。」只要把狀況拉回一般正常人模式,傅準懷瞬間就明白了,「難怪你要我去調查她,也難怪你
會那么火燒屁股的要人改裝這裏,只為了要讓她睡個好覺、洗到熱水澡,更是難怪你有那么大的興致,每天配合她的作息,跟
著早早起、晚晚睡……」

  雖然說得通了,但傅準懷更因此而感到震驚。

  不會吧?

  這個連醫生都判定情感缺乏的人,竟會來個「一見鐘情」這種尋常人才會發生的事?!

  這結論真讓傅準懷驚疑不定,只因為,此刻的推論若是真相,那么也真是太超現實了,超現實到讓他無法想象會有這樣的
事發生。

  也難怪他之前老覺得事情古怪,卻又沒辦法做出正確的聯結,畢竟,傑克這人的情感缺乏,是經過醫生證實,是有醫生證
實過的耶!

  這樣的一個人,竟然,也會,像個普通男人一樣的,去喜歡上一個女人?

  「傑克……」太震驚,也太過的感動,傅準懷就像個老爸爸一樣,那種吾家有兒初長成的心情,讓他激動到講不出話來。

  桌案後,造成波瀾的那人,冷顏上微布著困惑之色,「什么是喜歡?」

  傅準懷險些跌倒,瞪大眼看著他。

  「還有,你的面是哪裏來的?」一臉計較,頗認真的那種。

  「我看你們煮剩的,自己下了一點來吃。」覺得沒什么,而且不忘讚美一下,

  「這小荳苗的手藝還真不錯,牛肉鹵得夠味,湯汁清爽不油膩,這年頭,像她這樣的女孩要有這樣的好手藝,真是難得,
難得啊!」

  「誰讓你吃的?」程雲丞惱火的看著他。

  「啊?」傅準懷明顯一愣。

  「那是我的,是小荳煮給我的,你竟敢偷吃?」冷顏鐵青,一臉不爽。

  雖說愛情是自私的,但也沒那么小氣的吧?

  傅準懷不敢相信,他所熟知的那個人,竟然為了一碗面在跟他計較?!

  「為了懲罰你偷吃,樓下的善後工作就交給你了。」

  這是在開玩笑的吧?

  「還不快去?」

  
  無言,在那一臉認真的計較表情之下,傅準懷只能無言,淪為洗碗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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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7 04:31:1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睡飽飽,心情好,啦啦啦啦啦……

  手上工作沒停,嘴裏哼著小曲子,苗小荳在茶水間內,為辦公室的同仁們準備茶水,做為一天的開始。

  時間還很早,辦公室裏的人都還沒人出現,正準備端著所有人的茶水走出茶水間的同時,眼尖的發現總務處鼎鼎有名的色
魔吳主任已經在辦公室內,瞬間邁出的腳步又縮了回來。

  真討厭,怎這么倒霉,一早就看見這人?

  心中嘟囔,苗小荳不願面對這老愛吃人豆腐的色老頭,打算等辦公室的人出現時再出茶水間,但是運氣有點不好,才正想
著晚點下班時該採買什么東西回來,茶水間的門就被打開了。

  1苗小荳,這么早啊?」吳禮義看見辦公室的小妹,厚重鏡片下的瞇瞇眼閃著讓人不舒服的愉快光芒。

  「主任早。」硬著頭皮問安,苗小荳端著托盤,想用忙碌來讓自己脫身,「我正要為大家送茶水。」

  「真勤快,這么早就幫大家送水,我聽同事說過,妳工作態度很認真,我正考慮要幫妳提出申請,讓妳從約聘雇員升任為正
式雇員。」

  那矮肥的身軀卡在唯一的通路上,苗小荳正在衡量閃人脫身的可能性,沒想到會聽到這意外的喜訊,整個人愣了一愣。

  「真的嗎?」太驚喜,連忙道謝,「謝謝主任。」

  「這可是很難得的機會,要進咱們公司,通常是要面試又面試,過五關斬六將之後,才有可能成為正式員工,」吳禮義說著,
明示他給的恩惠。

  「……」狐疑的看著他,苗小荳揣測著他話下的意思。

  「通常呢,只有『自己人 我才會這么照顧的。」吳禮義進一步說了。

  加重音的「自己人」三個字,讓苗小荳身子小小的抖了一下。

  「小荳……」吳禮義上前一步。

  「主、主、主、主任?」口吃,退了一步。

  「像妳這么認真負責的女孩子,現在已經很少見了,主任決定好好的栽培妳。」又是前進一步。

  「呃……」退無可退,背後頂著流理臺的苗小荳心慌意亂,不知該怎么辦才好。

  「看妳,這么早來為大家準備茶水,真是辛苦了。」

  從沒做過粗活的手直接覆上她的,那微溼的、細滑的觸感讓苗小荳一陣作嘔。

  緊接著,那惡心的觸感順著手腕骨慢慢上移……

  苗小荳再也忍不住,猛地一抽手,整個托盤傾倒,上頭數杯裝滿熱騰騰茶湯的杯子也跟著--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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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殺豬般慘叫聲響起的時刻,程雲丞是第一個出現在案發現場的人。

  他原先只是想折回來說一聲,要她晚上別費事採購,他要帶她上館子去,沒想到適逢其會,還沒進到辦公室就聽到慘叫聲。

  「對、對、對……對不起!」懊惱,好抱歉好抱歉的聲。

  殺豬般的痛嚎慘叫聲持續著,間接夾雜著模糊不清的詛咒兼謾罵。

  當程雲丞趕到時,正好看見她拿著一壺裝滿碎冰跟水的咖啡壺,一臉慌張的說道:「冷水,這要先衝冷水,要冰敷才行!」

  不由分說的,滿滿一壺冰水朝男人痛捂的下體潑去,當場,又引發一陣響徹雲霄的慘叫。

  「苗~~小~~荳~~」完全的咬牙切齒,一副要拆吃入腹的可怕口吻。

  「冰、冰、冰敷,要冰敷的。」纖細的身子抖個不定,實在是太害怕了。

  「怎么了?」程雲丞適時介入,也試著在第一時間弄清現況。

  「阿雲!」一見到他,驚慌過度的苗小荳,兩管眼淚險些噴了出來,「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怎么了?」

  「我、我……端茶……他來,摸我的手……」

  「什么?」烏瞳微沉,即便她太過慌亂而無法敘述完整詞句,可重點句中的一個重點教他聽見了,而他對此覺得很不爽。

  「我嚇一跳,盤子打翻,茶……茶都倒到他身上……燙傷,燙傷要怎樣?除了衝冷水、冷敷,還要怎樣?」她團團轉。

  「他活該,別理他。」他拉住她,不讓她沒事瞎轉,而且私心裏覺得她做得好,壓根不想管地上那人的死活。

  「……」她傻眼,有點懷疑自己所聽到的。

  「哎喲……痛……好痛……」沒人理會的吳禮義直慘叫著,「妳,妳完了……我要讓妳滾蛋……滾……哎喲!」

  威脅的話語最終又是一聲慘叫做為收尾,程雲丞收回踹人的腳,表情之冰冷,宛如地獄來的惡魔。

  「阿、阿雲?」太吃驚,讓苗小荳暫時忘了要恐慌。

  「你……你是誰?」痛苦不堪的臉已經怒漲成紫紅色。

  一想起吳禮義的行事風格,他這時的問句讓苗小荳大吃一驚,不由分說的急忙將程雲丞連拖帶拉的扯到茶水間外。

  「快走,你快走。」她低嚷,深怕摔了他的飯碗。

  程雲丞沒能問她原由,辦公室的員工已三三、兩兩的進入……

  「小荳,早啊?」

  「咦?什么聲音?」

  「那個……吳主任燙傷了……」囁嚅的說,瘦小的身子很努力的擋在程雲丞的身前,深怕讓人注意到他。

  「燙傷?」剛走進來的中年婦女揚聲質問:「發生什么事了?」

  「就……燙傷……」一見那女人,苗小荳身子明顯縮了縮,聲音變得更小了。

  「好好的,怎么會燙到?」那女人狐疑的看了她一眼,隨後快步走向茶水間內查探。

  幾乎是反射性的動作,一見那女人離開視線範圍,苗小荳隨即拖著程雲丞往外逃命去。

  速速的,逃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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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畏罪潛逃!

  就情勢來說,苗小荳逃跑的行為只會讓人如此聯想。

  因此,可以想見,面對現實的時候,她要受的責罵只有更多不會減少,但她這時可顧不了那么多了。

  橫豎都是要被罵,都是要被炒魷魚了,她可不能拖累了另一個,這是她最簡單的想法,所以她拖著人就跑。

  「小荳?」被遠遠的拖到街上了,程雲丞還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阿雲,你快走吧!今天的事,就當你沒看見……幸好最近換老板,公司忙翻了天,你還沒換上保全制服,他們只
見了你一眼,你不出面,應該不會被指認出來的,還好、還好。」她一臉的悲慘壯烈,隱隱又帶著點欣慰。

  要不是她提起,程雲丞從沒想過衣服的問題,也想象不出自己穿著保全的衣服在她面前晃的樣子,不過那不是重點。

  「什么?」

  「阿雲,因為你單純,所以不明白這社會的險惡。」憐惜他的單純,她自覺有份責任感要保護他,所以試著要他明白
一個道理,「現在的社會,講究的不是實力,不是你有沒有認真工作,而是『關係 !看你有沒有足夠的門路而已。」

  他看著她,不懂她怎么突然跟他講起這個來。

  「剛剛被我燙到的那個人,他是我們部門的主任,就算他這人低級、好色又沒品,平常也沒什么辦事能力,但是只要
有關係,還不是照樣能當個人上人……雖然我們部門只是管東西,負責各部門物品修繕工作,在公司裏算是做雜事的,但好歹
他也是做到一個部門的主任。」她哭喪著臉。

  「他的關係?」聽她這么一說,程雲丞倒是很想了解一番。

  「他可是人事經理的大舅子耶!人事經理跟業務部的經理又是拜把兄弟,加起來的勢力很大的。」光光是想到,她就覺得
腦門一片的暈黑,1今天我用茶燙到他,鐵定要被炒魷魚的。」

  「是他先性騷擾妳。」說到這個,程雲丞臉色超臭。

  「又沒人看見。」她一臉悲慘,「再說,他也只是摸到手跟手臂……我真沒用,應該要忍耐的……」講歸講,但想到那種觸
感,還是一陣的惡心。

  「胡說什么?」程雲丞不高興,很不高興,但一見她搓揉手臂的害怕表情,表情馬上不自覺的放柔,上前一步,握執住她的
手。

  「……」苗小荳愣愣的看著他類似擦拭的動作。

  他一臉生悶氣的表情,像要擦掉不幹凈的東西一般,一下又一下的撫著她的手臂……因為生悶氣的表情太過的認真,認真到
彷佛正在鬧別扭的小孩一般,而這樣的情緒,全因為她,因為她而起。

  那種讓人珍而視之的感覺,教她一顆芳心猛然顫動了一下,突然意識到,也許他單純,也許他需要她的保護,但……他其實
……也是一個男人,而且還是長得很好看,隨便一站就能引起路人注意的美男子呢!

  突然覺醒的女性意識讓她無措了起來,雙頰沒來由的染上一層薄薄的紅暈。

  想到,她其實……還滿習慣照顧他的,而且不單只是習慣,是喜歡,她個人還滿喜歡照顧他的感覺。

  也許他的沉默寡言在其它人眼中,會認為他自閉,但她就是喜歡他這樣單純,而且很喜歡照顧人的那種被依賴、被依靠的
感覺,那讓她感覺自己是被人需要的……

  「那個……阿雲?」立定目標,就要勇往直前,就算覺得丟臉也一樣。

  「嗯?」

  「你有沒女朋友啊?」一次一件事,先問清楚再說。

  他狐疑的看著她,不明白她怎會冒出這樣的問題?

  她自動誤解了他的狐疑,只當他單純到連「女朋友」一詞都沒聽過,那想當然耳,答案一定是沒有的。

  「我當你的女朋友,好不好?」問了,她問出口了,當機立斷,毫不遲疑的那種。

  程雲丞一下沒反應過來。

  也難怪他反應不過來,實話說,他是真的想不通,這時這地……特別是,不久前她還一臉愁雲慘霧,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樣
子,怎么這會兒卻冒出這樣的提議?

  「有我當女朋友,很好的喔!我會照顧你,煮很好吃的東西給你吃,就像平常那樣……糟了!」大叫一聲,她後知後覺的
想起自己的處境。

  前一刻漾著美麗紅暈,一副含羞帶怯的生動小臉瞬時垮了下來。

  「最近我恐怕沒辦法再像以前那樣煮東西給你吃了,因為,我一定會被炒魷魚,不能繼續留下來工作了。」哭喪著臉,覺
得人生真無趣。

  「不會。」他不允許那種事發生。

  「沒關係啦!我再找份工作就是了,想一想也該要去租個房間了,之前我存了一點點的錢,能租房子了,到時還是能煮
東西給你吃。」她努力要振作起精神。

  程雲丞很想說點什么,但安慰人的話是他很不擅長的那一項,只能苦惱的看著她,暗惱自己的詞窮。

  「幸好能保住你。」她只能暗自慶幸,珍惜這不幸中的大幸,「你是生面孔,又沒出聲,我想應該沒人注意到你,就算
看見了也認不出你來,今天的事,你就當作從沒看見過,誰問也不能提起,知道嗎?」

  叮嚀完,也是面對現實的時候了。

  「你工作了一整夜,也該回去休息了,快回家吧!我要去面對現實了。」

  他看著她,想半天後,只能擠出這句保證,「沒事的。」

  那是他的保證、是他的承諾,她卻只當成是他的安慰。

  苦笑,她很感動他想安慰她的心意,但現實逼人,一想到要面對的事,她就無力。

  「大姑姑……不,我是說課長,等下不知道要怎么罵我哩!」她嘀咕,跟他揮揮手道別,很勇敢的要去面對現實。

  見她一溜煙的鑽入人群中,程雲丞沒開口喚她,對著她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半晌,他拿出迷你尺寸的行動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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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苗、小、荳!」

  迎面而來的怒吼,是面對現實的第一步,回到案發現場的苗小荳低著頭,認命的準備聆聽聖訓。

  站在她面前、發出怒吼的人,正是案發時第一個進到茶水間觀看實際狀況的那女人--於公,是總務處的課長;於私,
是她的大姑姑,她父親的長姊。

  「看妳做的好事,看妳做的好事!」苗月英氣到直發抖。

  「苗姊,也不能全怪小荳苗啦!」一旁的女同事試著想打圓場。

  「不怪她,要怪誰?把主任燙成那個樣子,還搞到叫救護車來,結果她呢?她竟然敢跑掉!」苗月英震怒。

  「我、我不是故意的。」囁嚅,小小聲的,苗小荳覺得該聲明一下。

  「是啊!小荳苗一定不是故意的,苗姊,妳別那么生氣。」就算心底大聲叫好,女同事也不敢明說。

  「我能不氣嗎?」苗月英怒焰不減,「發生這種事……她傷了人,不但是沒表現出一點悔意,還很故意的當著所有人
的面跑走,這像什么話?」

  跑走的事,是情非得已,苗小荳也不願多說,不過,對於傷人的事,她還是得提出她的聲明,「我……我說……用水燙
他的事。」

  聲音細微,但還算堅定的表明立場,「我不是故意要燙他的。」

  「燙到人就是燙到人,還分得著是故意還不小心的嗎?」苗月英不接受她的說法,一臉嚴厲的下令,1還不快收一收?」

  「……」什么,要收什么?

  「收東西到醫院去看人,看看妳釀下什么禍!」坐陣多時就等她出來投案,好帶她去醫院看人的苗月英真要讓她的駑鈍給
氣死。

  一個口令一個動作,苗小荳就算很不想,也只能聽話的拿起背包跟著出去。

  臨要離開前,面對女同事暗暗比的大拇指,她只能苦笑以對。

  「妳是有什么毛病?」一上出租車,苗月英立刻發難,「好端端的,做什么拿熱水燙人?」

  這時的她,也不用裝主管的架子,勉強自己憤怒中還要裝冷靜,劈哩啪啦的破口大罵,「妳到底有沒有一點腦子?有沒
有長眼睛?要燙人,誰不去燙,偏偏要燙傷吳主任?妳以為妳是誰?妳以為我是誰?真當我保得了妳嗎?」

  「課……大姑姑,那是意外,真的!」被那氣勢壓到底,苗小荳低著頭,因為很清楚的知道,現在不管她說什么,抓狂中
的大姑姑是絕不會聽進去的,只能近乎喃喃自語的說著,「那時我端著茶盤,他跟我說話,突然就摸我的手,還愈摸愈上面,
我有點嚇到,沒拿穩,整個托盤倒了才會燙到他……」

  「摸妳的手?就只是摸妳的手?」苗月英氣得口不擇言,「妳當妳的手是鑲金還是帶玉啊?只是摸個兩下,妳是在嚇什么
嚇?」

  前方的出租車司機從後視鏡看了一眼,嘴唇可疑的動了動,但最終還是忍住。

  「真不是我愛說,妳跟妳媽還真是同一個德行,膽子小得比螞蟻還小,簡直是見不得世面似的,真不知道我那個弟弟到底
是喜歡上她什么。」忍不住回想起陳年舊帳。

  苗小荳咬著唇,不發一語。

  不甘心,她當然很不甘心,說什么也不願自個兒雙親受辱,聽人把她溫婉善良的母親講成那個樣子。

  但……

  不能回嘴!

  多年的經驗讓她知道,只要她不忍下這口氣,哪怕是回嘴上一句,所有的陳年老帳會第N次的重復上一次,到時將是更
多更多的、數也數不清的難聽話會盡數出籠。

  與其搞到場面變得更難堪,她已經學會怎么壓抑下這份不甘心,讓雙親受辱的情況降至最低程度。

  苗月英看著她的安靜,沒人回嘴,一肚子悶氣,話題又繞了回來,「看看妳,看看妳這悶葫蘆的樣子,真的跟妳媽一
模一樣了,妳能不能爭點氣啊?好歹妳也有我們苗家的血統,就不能夠有點出息的樣子,一定要這樣畏畏縮縮的嗎?」

  罵得順口,肚裏還有一千八百零五句沒出籠,卻因為眼尖的看見前方的水果行,不得不強行壓抑下。

  「司機,前面水果行先停一下。」苗月英如女王一般的下令。

  直到車停下了,苗小荳還不知道她要幹嘛。

  「還不下車去買水果?妳好意思兩手空空去探病嗎?」苗月英沒好氣的說。

  被這么一說,苗小荳能如何?

  心中百轉千折,但最終也只能認命的下車,準備花錢……

  「妳在做什么?」苗月英又有意見了。

  正拿袋子要挑蘋果的苗小荳頓了頓,不明所以的看著她。

  「妳闖那么大的禍,以為隨便買個蘋果、番石榴的就能了事嗎?」苗月英猛翻白眼,覺得她真是難教。

  「……」怔怔的拿著袋子,苗小荳只覺得無所適從。

  「老板娘,麻煩給我那個禮盒,還有那一個。」苗月英主動指揮起來,一點就點向兩盒看起來很1高貴」的水果禮盒。

  哇……好大的水蜜桃、好大的蘋果喔……

  心中讚嘆著,聽著苗月英詢問價錢。

  「五千。」

  對苗小荳而言,老板娘的聲音彷佛是從天外而來。

  五、五、五千?!

  有沒搞錯?她一個月的夥食費也就這個數目而已,兩盒水果要收五千?

  「五千嗎?」苗月英皺了一下眉頭。

  「很便宜了啦!我這都是進口的,本來一盒要賣三千的,因為妳們是今天第一個客人,又買兩盒,我才算五千的。」老板娘
急急說明。

  「是嗎?」苗月英考慮一下後,果斷道:「那蘋果那盒要幫我換籃子那種的包裝,包漂亮一點,是要探病用的。」

  苗小荳差點跌倒,她還以為大姑姑是要再殺價的。

  「沒問題,我會包得很仔細。」老板娘笑咪咪的拿出藤編的水果籃開始包裝。

  看著被堆放起的、碩大的、漂亮到像模型的美麗蘋果,苗小荳有幾分的失神,總覺得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她自己都沒吃過這么漂亮的水果,才那么六顆,就要兩千五百元耶!

  這么高貴的蘋果,不知道吃起來是什么滋味?

  還有那個水蜜桃……

  「還不付錢?」苗月英的猛然一喝讓她回過神,再次回到現實世界中。

  付錢喔?

  她、是說她嗎?

  呃……真是要嚇死人的兇惡的目光。看來也不用再費事的問大姑姑了,那眼神,一定是要她付這筆帳了。

  只是……

  今天才要發薪水耶!

  就算她努力存錢,沒讓自己跟一般月光族一樣,把錢花光光了,但又沒事先跟她說,她也沒能先去領個錢,身上要掏
的出一張五百元就要偷笑了,是哪裏來的五千元啊?

  這下子,真的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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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心痛,很痛很痛,一想到五張小朋友們就要無故離她而去,苗小荳的心豈是一個痛字了得?

  她每個月都很努力的省吃儉用,很珍惜的在花用這五個小朋友的,真沒想到就為了六顆蘋果跟六顆水蜜桃,一口氣就去
了二十五個小朋友,整整五張的千元大鈔,這簡直像是要挖她一塊肉似的讓她心痛不已。

  但偏偏災難似乎說好了一樣,總是接二連三的來……

  「小荳,這個月的錢,妳能不能早點送過來?」

  早在看見來電顯示的號碼時,苗小荳就有點不想接電話,因此,沒讓電話那頭突兀的要求給嚇到。

  「小阿姨,等禮拜六再拿好嗎?」盡量壓低音量,不想讓身旁的大姑姑聽到太多。

  「可是……」

  對方的遲疑讓苗小荳的心裏有底了,「發生什么事了?」

  「還不就妳姨丈啦!」幽幽一嘆,很無奈的那種,「他把妳外公這個月的看護費挪去支付一套百科全書的訂金……」

  「他又買書了喔!」臉綠,苗小荳無話可說。

  「是啊!我知道時,書已經送來,也不能退了。」白素月雖然無奈,也忍不住幫丈夫說一點好話,「但買書總比出去
吃喝嫖賭來得好,妳姨丈是個讀書人,他只是愛看書跟買書籍用品,其實也沒什么大缺點啦!」

  「……」苗小荳的內心中有著一千一百句的反駁,最基本的一句,她多么想告訴她的小阿姨,一個人要認清自己的能力!

  身為一家之主,不就是一個家庭的支柱?

  結果連基本的、量力而為的道理都不懂,看見什么就想買什么,沒有一點自制力,這跟拿錢去揮霍、不知節制的四處
吃喝嫖賭,有什么不同?

  「妳也知道,小阿姨是教書的,收入固定,半年多前才剛買新家,要付房貸還要養妳表弟表妹,身邊實在沒有多的餘錢
可以支付這個月的看護費,眼看著明天就是最後一天的繳費期限,只能找妳商量,看妳能不能早些拿錢回來?」

  「嗯,我知道了,我這邊湊一湊還有,晚點我拿給妳。」已經不知第幾次,在領薪水的當天就要拿錢回去應急,苗小荳只
能認命了。

  「真是太好了。」電話那頭的白素月松了一口氣,「小阿姨原本還很苦惱,到底要跟妳怎么開口才好……妳是知道的,以
前家裏的手頭沒那么緊,咱們白家雖是書香世家,但過去的家境一直也都算富裕。」

  悠悠一嘆,白素月不勝欷吁,「都是因為幾年前,妳媽媽的那場病,爸爸……我是說妳外公,妳外公發誓散盡千金也要救
這個女兒,搞到我們一家子大屋變小屋、小屋變租屋,但偏偏……姊姊還是留不住。」

  擱置腿邊的粉拳緊得死緊,極力克制情緒,才得維持聲音的平穩,「我知道,是媽媽拖累大家了。」

  「啊!妳不要誤會。」白素月像是想到什么,急急補充說明,「小阿姨不是在怪妳媽媽,畢竟她是我姊姊,大家都
是一家人,我怎么可能會怪她。」

  「嗯。」應了一聲,苗小荳不予置評。

  「就是念在大家都是一家人,小阿姨沒跟妳見外過,外公的看護費有問題,才敢跟妳商量的嘛!是吧?」白素月局促的
笑笑,轉移話題,「最近,在妳姑姑家過得還好吧?」

  「很好啊!」一如往常的睜眼說瞎話,說著唯一的標準答案。

  「那就好,我原本還擔心妳會受什么氣,畢竟,三年前妳爸死的時候,大家說好的,是兩邊輪流各住一個月的,現在卻
變成全住在那邊……」白素月忍不住抱怨,「妳也知道的,妳爸那邊的親戚是做生意的,一個個都那么見錢眼開,要他們收
留妳,讓妳久住下來,我一直擔心他們不會給妳什么好臉色看……」

  「沒事的,小阿姨您多心了。」匆匆打斷未竟的抱怨,苗小荳很習慣性的粉飾太平。

  「要沒事的話,那就太好了。」白素月幽幽一嘆,「都怪小阿姨的能力有限,沒辦法買大一點的房子,不然,妳就能
跟我們一起住了。」

  「小阿姨……」忍不住要打斷那幽怨的、彷佛沒完沒了的閒話家常,一旁苗月英的可怕目光讓苗小荳不敢多談下去,連
忙插嘴說道:「不好意思,我這邊有事要忙,晚點再說好嗎?」

  「嗯,那就這樣,晚上早點過來,知道嗎?」不忘叮嚀。

  「我知道。」承諾,趕緊道別,「那就這樣了,晚上再說,bye。」

  已經下車的苗月英臉色很臭的等她挂上電話,再等她又提又捧的拎著兩份賠禮下了車,憋了半天的悶氣總算有了出口,
「又是妳媽那家子的人打來的?」

  「欸。」不敢說不是,只能應聲,還得努力騰出手來付出租車錢。

  「真是一點分寸也沒有,上班時間,現在是上班時間,有什么話,就不能等妳回去再說嗎?一定要拉著妳閒話家常?」
對白家人,苗月英從來沒有看順眼過。

  「臨時想到一點事,小阿姨不是故意的。」不知該說什么,苗小荳只能硬著頭皮代為緩頰。

  「我看妳啊!要再跟那家人住下去,遲早也會變得同一個德行,不切實際又搞不清狀況。」苗月英哼了哼,率先往醫院走去。

  說的一副急著要把她搶回苗家似的,苗小荳隱隱感到荒謬,但聰明的不發表任何意見。

  「小阿姨他們對我很好,很照顧我的。」跟在身後頭的她低聲道。

  其實,她自己也很厭惡這樣的自己,見人說人話,做兩面人這種事。

  但她真的沒辦法了,身處在水火不容的兩個家族之間,做為中間人的她為了能讓大家生活平靜--特別是,她個人的身心
平靜--這已經是她所能想到最好的方式了。

  那是很殘酷的人生體驗,雖然說她從小就知道,兩個家族之間的不和睦,但真正讓她體驗到這一點的,是三年前開始的
遊牧生活。

  繼母親的久病離世,當時的父親也因為一場車禍意外而去世,也不知是怎么開啟戰火的,總之,成為孤兒的她成為兩家人
的意氣之爭,最後沒有選擇的,被安排了新的生活模式,在這兩家族之間一個月搬遷一次,各住一個月。

  因為是意氣之爭,因而想收容她、養育她的真心並不是真實的,一旦興頭減退,她的存在對雙方的家族來說,只能用麻
煩來形容。

  就在那段日子裏,她徹底的體會了夾縫人冷暖心酸,夠了,她真的已經受夠了!

  她發過誓,只要一等她畢業,可以正式的工作賺錢後,絕不再忍受那樣的生活,也因此,就算她的個性讓她不樂意做兩
面人的這種事,卻是不得不做。

  利用兩家人非到必要絕不對話的特性,也利用了雙方其實都不想再多養一個她的心態,她很從容的說了謊。

  其實是很簡單的謊言,就是對父親家人這邊說,要去小阿姨家住;再對母親家人這邊說,要去大姑姑家那邊住,之後,兩邊
的人就不再過問,全當她是到對方的家去長住,也沒人想費事再多問。

  造就了現在,面對兩方人馬,她得說兩種不同的話,做起了兩面人……

  「大姑姑,等我領錢,再還妳那五千元。」速速轉移話題比較安全。

  「是兩萬五。」停下腳步,苗月英更正。

  「嗄?」她整個人頓住,除了跟著停下,也是因為這奇異的數目字太讓她吃驚。

  「紅包!妳把人燙成那樣,光兩盒水果就想打發了嗎?」翻白眼,然後從包包中拿出一個紅包袋,說道:「在妳落跑、我讓
男同事送吳主任上醫院的那時候,我已經先幫妳準備好了,等會兒見了人,記得跟著水果一起送上,好聽話多說一點準沒錯,知
道了嗎?」

  「紅包?」看著那包有一點點厚度的紅包,苗小荳真覺得一顆心都快碎了。

  不會吧?

  老天爺應該不會這樣對待她的吧?

  她省吃儉用了半年多,連租個房子都不敢,只能窩在辦公室睡克難式的睡袋,好不容易存了那么一點點的錢,才想著總算可
以去租個房間來住而已,結果……

  兩盒水果去掉五千。

  小阿姨要她支付外公這個月的看護費,一下去掉了一萬八。

  現在大姑姑要她包一個、整整要兩萬元的紅包,這……這……

  「不用包這么多吧?」欲哭無淚中,努力要力挽狂瀾,「以吳主任的個性,就算包了,他也會公報私仇,炒我魷魚的。」

  「妳還知道他會公報私仇,那么,做事情之前,要燙他之前,怎么不想清楚?」苗月英忍不住又數落了起來。

  罵完,哼了一聲,這才說道:「現在工作保不保得住是一回事,妳燙傷了人,人家說不定告妳個傷害罪,妳說要不要這么多?


  「是他先摸我……」

  「誰能作證?」苗月英無情的打斷她的話後,要她直接面對現實,「妳說他摸妳,那是妳一張嘴在說,他被妳燙傷了,卻
是妳已經承認的事,妳說,誰的贏面比較大?誰看起來理虧?」

  「……」無話可說,苗小荳無話可說。

  苗月英似乎還想再奚落什么,但她包包裏響起的手機鈴聲止住了她所有的話語@@

  「嗯、嗯,我知道了。」

  三言兩語,苗月英挂上了電話,苗小荳光是看她的表情,也知道沒什么好事。

  「我人事部的朋友打電話來,說人事經理已經趕到醫院去了。」皺眉,苗月英不知在想什么,「這事,我鐵定保不住妳……」

  這話聽起來好像她曾想過要保住她似的,讓苗小荳有些吃驚。

  「大姑姑……」

  「叫課長!」當機立斷的低喝,「說過多少次,公私要分明,現在可是上班時間,別搞錯了關係!」

  「……」苗小荳有一瞬間反應不過來,最終只能吶吶的應了一聲,「是,課長。」

  「妳給我聽好了,要保妳,我是沒那個能力,妳也別指望我了,等下見了人,說話小心點,別讓人發現是我介紹妳進來的。」
意思是,連親戚關係也別讓人知道,就跟平常一樣。

  心口泛起些許的疼痛之意,某種冰冷的感覺籠罩著她,但苗小荳什么也沒表現出來,低著頭,輕輕的應了一聲,「是,我知
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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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房裏,因為治療,正傳來一陣殺豬般哀爸叫母的可怕慘叫聲。

  因為曾看過一個關於「那個」部位燙傷的故事,那時只當成笑話來看待,可這時這刻,聽見那凄厲的慘叫,苗小荳修正了
想法,無法當成笑話看待,也無法想象裏面到底是在進行什么治療?又,到底是有多痛?

  她很難理解病房裏正在發生的事,同時,也無法理解病房外正在發生的事。

  為了燙傷事件而出馬的人,不單只是人事經理,竟然還勞動到了高層,一個很高層很高層……

  人事經理也就算了,畢竟不論私交的話,掌管人事的主管前來關切受傷的員工,於公於私都說得過去。

  但……

  傅準懷?

  那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比總經理還要大,而且是大上許多的「特別」助理?

  說他比總經理還大並不誇張,因為人人都知他直接受命於開膛手傑克,可以說是本尊的對外發言人,對她來說,因為這人
太過的位高權重,其存在感就如同傳說中的人物一樣,彼此的距離是無法想象的遙遠,應該不可能出現有交集的一日。

  卻沒想到,眼前的畫面推翻了她的認知。

  只因為一起燙傷人的意外事件,本該高高在上的人卻出現在這裏了,讓她覺得古怪到了極點,卻又想不明白理由跟原因。

  讓她一頭霧水的並不單只是傅準懷這人的存在……

  苗小荳偷偷的看了一眼--所有人因為病房內的治療,為了病患的隱私而待在病房外等著--幾位大人們竟能假裝沒
聽見那慘叫聲,還假裝無事一樣的在客套寒喧,她真的很佩服這些人充耳不聞跟粉飾太平的功力,想不通他們是怎么辦到的?

  一行人等了一會兒,漫無邊際的扯了些公司未來的願景之類的廢話,直到醫護人員魚貫走出之後,久候多時的他們才總算能
進到病房之內。

  興許是人事經理搶先一步進入,已經先行向吳主任提示了貴客來訪,也有可能止痛針之類的藥效起了作用。

  總之,在苗小荳他們進去之後,沒有像她所想象的那般,在她一進門時就被丟東西,就連應該要少不掉的幾句破口大罵都沒
聽見,進去只看見一個忍痛忍得嘴角快抽筋,還在裝文雅的吳禮義。

  「……其實只是件意外,真沒想到,會勞動到特助過來一趟。」吳禮義順口溜一樣的說著場面話,雖然忍著疼沒叫出聲,
但齜牙咧嘴的表情卻怎么也忍不住。

  「別這么說。」傅準懷說場面話的功夫也不差,而且很會利用機會夾帶「重點」,說道:「員工出了意外,我本來就該出
面關心一番,更何況,這也是傑克的一番心意,我怎能不出面?傑克其實是一個很關心員工的人。」

  溫文的談吐,話語中的包容,傅準懷表露出來的就是一副好商量的好好先生模樣,讓人事經理與吳主任忍不住相視一眼。

  做得好,大舅子--人事經理的眼神如是說。

  難得能跟特助直接接觸,千萬要把握機會,被收為心腹--吳禮義的表情如是說。

  冷眼旁觀這一切的苗小荳則是一臉的悲慘,是一種心灰意冷,覺得人間沒有道理可言的悲慘表情。

  她沒想到,這樣高高在上的主事者,溫雅有餘,魄力不足,看起來就是一副會被人牽著鼻子走的人,這樣的人就算特地出
面來表示關切之意,也沒辦法主持什么真正公道,真不知道是來幹嘛的?

  所有人的表情全讓傅準懷看在眼裏,只見他不動聲色,朗聲同時說道:「關於這次的意外,為了能快速建立傑克在員工心目
中的形象,我想,懲處名單是愈快出現愈好。」

  「那是當然、那是當然。」苗月英完全附和,努力表現她的向心力。

  「這確實是建立老板形象的最好方式,一切就聽特助的意思,我會盡快擬出人事命令,讓懲處早日生效。」人事經理打包
票,努力表現出全力配合的誠意。

  看著這兩個主管的一搭一唱,苗小荳只覺一顆心沉入了谷底,忍不住哀嘆起買水果的五千元,更忍不住的暗想著,反正她
鐵定是要失業,回家吃自己,不知能不能扣住那包兩萬元紅包,好減少她的損失……

  「既然你們也這么認為,那就是這樣了。」傅準懷很配合的展現出他的明快,直接宣布道:「很遺憾的是,吳主任,你被
解雇了。」

  三秒鐘過去,現場沒有一絲聲響與響應。

  驚愕、不信、懷疑與極驚喜,四人交織出的表情,透露著同樣的訊息--

  有沒搞錯啊?

  「什么?」躺在病床上的那個第一個反應過來,差點沒跳起來。

  「特助?」一臉的不信,人事經理不禁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是吳主任嗎?」苗月英一臉的懷疑。

  「……」苗小荳驚訝到說不出話來,就算只是一時的口誤,能看見吳主任那樣吃癟的表情,她也覺得足夠了。

  「在來之前,我已經實際去了解情況,性騷擾的事件吳主任已經不是初犯,公司裏的女同事們對你的毛手毛腳早有諸多怨
言,只是受限於女性矜持與顏面問題,敢怒不敢言。」輕而易舉就粉飾掉其它女同事畏於權勢的現象,反正那不是重點。

  「所幸這回苗小姐具備了勇氣與機智,在自保的同時,燙傷了吳主任揭露出整件事……」現在說的才是讓他出馬的重點,
「她的勇氣讓其它的女同事決定出來指證你,為了公司的聲譽,也是為了捍衛所有女同事安心工作的權益,只能請吳主任離開
,這個人事命令,即刻生效。」

  仍是那溫溫雅雅的和善語氣,但是,毫不拖泥帶水的內容卻是很讓人震撼的那種,一時之間,病房裏被他的話語炸了個七
葷八素,竟沒一個能反應得過來。

  「冤枉!」就像古裝連續劇一樣,吳禮義突然大喊,而且一開口就是冤枉,「我是冤枉的!」

  苗小荳愣愣的看著他,覺得他就差在沒來句「大人」,湊個「大人!冤枉啊!」的句子,不然,就像她看過的古裝片場景了。

  「傅特助,我想,這當中一定是有什么誤會在。」接到大舅子的暗示,人事經理盡量的想要緩頰,「我相信吳主任不是
那種人……」

  「是她!」吳禮義不等他講完,指向苗小荳順勢爆出這一句,「是她誣賴我!」

  「我沒有!」直覺喊冤,苗小荳不明白矛頭怎么會突然對向了她?

  「現在的年輕女孩子一個個想一步登天,她自導自演這場劇,是她想誣賴我。」吳禮義急中生智,隨口反控回去。

  「我?我自導自演?是我想誣賴你?!」苗小荳驚到講不出話來,想象不出他是怎么瞎掰出這種只能稱之為荒謬的可笑
謊言。

  「妳想要我幫妳安插一個職務,好成為正式的員工,所以想色誘我……」

  「我色誘你?」這么離譜的話,苗小荳聽了差點吐血三升。

  「是的,妳想趁沒人上班前色誘我,以為我會屈服在妳的年輕魅力下,卻萬萬沒想到被我斷然拒絕,妳老羞成怒後,就
用茶水燙傷我,想藉此陷害我。」吳禮義說得口沫橫飛,彷佛真有其事一般。

  「你亂說,我才沒有!」苗小荳氣惱得好想再用熱開水燙他一次。

  「妳就老實承認了吧!」吳禮義一口咬定,暗自佩服自己的急中生智。

  輕笑聲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揚起,顯得極其突兀……

  「抱歉、抱歉。」笑出聲來的人,竟然是傅準懷。

  吸引到所有人目光後,只聽見他提出一個比笑聲更突兀的問題,「吳主任,你覺得,跟你比起來,我長得如何?」

  「……」太古怪的問題,而且又是問題中被比對的對象,讓吳禮義一時無法回答口。

  「特助真愛開玩笑。」人事經理出面打圓場,「在業界中,要找出像持助這樣的青年才俊可不容易,吳主任要怎么跟您
比呢?」

  「是啊!報章雜志找不著傑克,一個個倒是把我捧上了天。」點點頭,傅準懷開始回憶媒體是怎么說他的,「不是讚我
體態樣貌,就是說我能力卓越,才能夠少年得志,年紀輕輕就能有今日的地位背景。」

  眾人一頭霧水,不明白他到底想講什么。

  「跟吳主任比起來,我既年輕,長得好看,要身材也有身材,論地位也沒輸幾人,可以說是要人才有人才、要錢財有錢
財……」

  頓了頓,文雅的俊顏帶著溫雅的笑,笑意不達眼中的看著吳禮義,「怎么人家年輕小姐要色誘都不色誘我,反倒都挑上
吳主任啊?」

  噗哧一聲,苗小荳笑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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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語氣溫雅,表情溫雅,但言下之意可是熱剌剌的帶著刺,刺人得不得了,而且是一語道盡了重點。

  看不出來,眼前的傅準懷雖一副好說話的樣子,骨子裏倒也是個狠角色呢!

  「沒錯沒錯!」用力的點點頭,忍不住噴笑出聲的苗小荳認同道:「要真墮落到要去做色誘這種事,我也要找好看一點,
條件好一點的。」

  意思是,吳禮義要人才沒人才,要錢財也不見錢財,她又不是瞎了眼,挑上這樣的人來色誘。

  「喏,我就說吧!」傅準懷文雅的模樣看起來無辜極了,合理說道:「像苗小姐這樣眼光正常的年輕小姐,如果人品或真
有那么墮落,沒理由舍我而選擇去色誘吳主任,這說不通,也太不合常理了。」

  「每個人眼光不同,我怎么知道苗小荳為什么要選上我?」吳禮義感到一陣狼狽,卻嘴硬的一口咬死,「特助雖然
覺得不合常理,但是,您也不能證明,不是她先撲上我的,她現在只是隨特助的話找臺階下而已。」

  「如果我能證明呢?」傅準懷出人意表的冒出這么一句。

  所有人愣了一愣,他緊接著說道:「為了證明苗小姐的清白,我可是有人證的。」

  並沒有人知道他耳朵裏裝了迷你收發器,更不會曉得,在他說了這句話之後,那收發器發出什么樣的噪音。

  傅準懷溫雅的表情不變,動作極其自然,就像是撫去塵埃一般的往耳際的頭發順了一下,巧妙的取出那具迷你尺寸,卻具
有對講機功能的收發器,然後說了句稍等,徑自就往外走去。

  「阿義?」人事經理語氣極度遲疑,不知該怎么挺這個大舅子。

  傅準懷表現出的篤定讓吳禮義又驚又怕,但他又不信邪,因為他明明確認過,在他到辦公室時,茶水間裏就只有他跟這
個他肖想很久的年輕女工讀生。

  「不可能,不可能有什么人證的。」最後,他還是相信自己。

  「但……」人事經理仍是遲疑。

  「小荳。」苗月英當著他們的面故意問道:「有人證妳怎么不說?」

  眼前局勢不明,苗月英不知要選哪邊站,眼下這一問,是幫自己弄清方向,也順便能賣個人情給人事經理,增加他判斷
真相的籌碼,好決定是不是值得力挺。

  面對苗月英的問題,苗小荳只是沉默。

  她沒有苗月英那樣的心機,也沒那個頭腦要去想到故弄玄虛,或是打蛇隨棍上,抓著機會騙吳禮義自白認罪。

  她這時的沉默,單純因為她也想不通,這位傳聞中的傅特助究竟能神通廣大到什么地步?

  她都不知道有人證的事,他要上哪裏去找人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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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吳禮義的病房隔壁--

  「你做什么?」

  一進門就被如此質問著,傅準懷看著那一臉怒容的人,心中嘖嘖稱奇。

  原先,他只是好奇而小小的試了一下,沒想到會得到這樣大的效果……

  「我是在幫你呀!」理所當然,說得沒有半點心虛。

  「幫?」冷顏泛著輕嘲,程雲丞看不出他這個「幫」字從何而來。

  「我自有我的辦法。」傅準懷胸有成竹,就不知肚裏賣的是什么藥,只見他說道:「倒是你,你的小荳子現在有難,你
該不會不出面吧?」

  回答他的是臭臉一張。

  程雲丞不想說第二次,之前他就說過了,他不能讓小荳知道他的真實身分,現下傅準懷要他出面去幫,豈不是要壞他大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傅準懷知他甚深,打包票安撫,「你放心,我已經想好一個……」

  「咦?!」怪叫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

  循聲望去,看見不該出現在這裏的苗小荳,程雲丞整個人僵硬住,而門邊的苗小荳,吃驚的程度可不下於他。

  片刻前,她因為不知怎么回答她大姑姑丟出來的問題,受不了一室虎視眈眈表情的她為了脫身,只好借口出來找人就匆
匆逃出病房。

  沒想到一出病房,沒走兩步就隱約聽見人聲,探頭這么一看,卻讓她看見了不該看見的人……

  「阿雲?」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滿是不解,苗小荳太吃驚了,「你在這裏做什么?」

  「……」做什么?他該怎么回答?說他在這裏做什么?

  在他沉默當中,苗小荳驚疑不定的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想不通這兩個人是怎么湊在一塊兒的?

  三人中,最氣定神閒的人傅準懷一副好心情的模樣讓程雲丞十分氣悶,忍不住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阿雲?」苗小荳嚇到,覺得他不應該這樣冒犯公司裏的大主管。

  「沒關係、沒關係,我的救命恩人就這脾氣,我習慣了。」傅準懷一臉輕松,並不以為意。

  「救命恩人?」這字眼讓苗小荳又是一愣。

  不只是她,就連程雲丞也感意外,因而又看了他一眼。

  1前幾天我加班忙不過來,妳『男朋友 看了,主動過來幫我,讓我不至於誤了傑克交代下的工作,真是救了我一命,」傅
準懷說謊不打草稿,說得有模有樣。

  清潤的大眼兒眨啊眨著,像是很意外於這樣的訊息。

  「我發現他很細心,做事又仔細……」

  苗小荳用力的點著頭,一臉與有榮焉,好似他誇的人是她一樣。

  「總之,我發覺他是個人才,一直想請他當我的助理,但是一直被他拒絕。」苦笑,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

  「阿雲!」低嚷了一聲,苗小荳不敢相信會有這種事,「你幹嘛拒絕?」

  趕緊擠眉弄眼,想要他明白,這是一個多么難得的好機會。

  「……」程雲丞雖然很快的進入狀況,知道這是傅準懷要幫他解套的一個好機會,但是他實在不知道該怎么反應,才是
最佳的、合理的反應。

  「沒關係,現在已經說好了,妳男朋友願意幫我……不,正確的來說,是幫傑克,他願意接下助理的工作了。」傅準懷
說道。

  這時才聽到「男朋友」三個字,對這種說法,苗小荳有點不好意思,雖然她是滿想的,但當事人好像還沒正式答應她呢!

  粉頰染上淺淺紅暈,她壓抑下臊意,正要開口,卻讓她聯想到了什么……

  「啊!是因為我?!」脫口低嚷,她怔怔的看著他,「是你……你去拜托特助出面的,對吧?」

  程雲丞很想揉揉她軟軟的發絲,而他確實也這么做了。

  「沒事了。」他說,這是他一直想跟她保證的事。

  「阿雲……」軟軟的喚著他,之後,再也無聲。

  她已無法言語,因為心中滿溢著感動,一種被人關懷的感動。

  回想起來,自從父親也跟著去世後,一直就沒有人,再也沒有人像這樣的、無條件的關心著她、在意著她。

  也許他安靜少言,很少開口說什么,可是他單純的、想保護她的那份心意,已切切實實的傳送到了她的心裏。

  他讓她覺得自己被珍視,被人擱在心口,密密的被關愛……

  「小荳?」看著她發紅的眼眶,不太顯露情緒的冷顏閃過一絲的慌亂。

  「沒事。」飛快的用手背抹抹眼睛,單純的小臉上為他綻出笑容,小手握住他的大手,開口道:「我只是很高興而已,謝
謝你。」

  那句謝謝,她說得很慎重,是真心的感謝他願意關心她,那份知足不知怎地讓程雲丞隱隱覺得心痛。

  若不是怕嚇到她,他想給她的,其實是更多更多……

  「容我打斷你們的含情脈脈。」清了清喉嚨,傅準懷不得不說。

  要他選擇,他也不想當壞人情緒的大燈泡,可是為了設定好的劇本,他只得勉為其難扮演一次這種殺風景的角色。

  「因為隔壁還有事要處理,我就速戰速決的說了,苗小姐,為了感謝妳為公司糾舉出這種違害公司紀律的敗類,如果妳還
願意留下的話,從今天起,公司將升妳為正式員工。」

  「真的嗎?」嚇到,沒想到會有這么好的事情發生。

  「不過,由於妳個人沒有什么特殊的學經歷跟專長,所以,恐怕沒什么較好的正職適合妳,只能委屈妳擔任助理的助理。」
傅準懷將事情導向他要的結果。

  「助理的助理?」苗小荳一臉愣愣的,聽不懂這是什么工作。

  「妳身邊的那位,就是傑克最新的助理,妳的工作就是輔助他做些跑腿打雜的事。」說完,露出一臉抱歉的表情,「我
知道這工作恐怕是太委屈妳……」

  「不會!」速速打斷他的抱歉,趕緊強力保證,「這樣很好,真的!」

  新的工作內容,好到讓她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

  是正式的員工,不用再跟大姑姑處在同一間辦公室,不用再幫忙做大姑姑份內的工作,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可以跟阿雲
一起工作呢!

  種種的好處,她光是想,一顆心就快樂得要爆炸了。

  不過……

  「為什么?」興奮中的她突然整個冷卻了下來。

  不能怪她多疑,她實在不敢相信,會有這么好的事情,無端端的從天上掉下來砸中了她。

  那么,這到底是為什么呢?

  「什么為什么?」傅準懷讓她沒頭沒腦的問題給問住。

  「為什么你要相信我?」她不懂,「如果你說的人證是阿雲的話,他其實沒看見吳主任對我動手動腳的那一幕,不能算是人證
。」

  就算不是因為程雲丞的關係,她實心眼的耿直讓傅準懷對她極有好感。

  微笑,真心的對她微笑道:「理由我剛才說過啦!」

  道理就這么簡單,真要是女方主動出擊,因為野心,又真有那個姿色可以利用,想用美色來平步青雲,那么找上的對象,
也絕不會只是吳禮義那層級的對象而已。

  「但是……」她知他的意思,卻忍不住說道:「長得矮胖猥褻也不是吳主任的錯,說不定他講得才是真的,你怎么能相
信阿雲的片面之詞?」

  她想得很認真,說得也很認真,就因為太認真了,她自覺該提醒一聲,「阿雲,你不能這樣隨便相信別人,要是我是壞心
,存心要騙你去害人,那怎辦?」

  「妳不會。」程雲丞一口駁回。

  「話是沒錯,我沒有騙你啦!但我說的是假設啊,假設我是壞人,或是說今天換了是別人發生這種事,要是別人亂說一通
,你又沒親眼看見,可不能隨便亂說話的。」她叮嚀著,好怕「單純」的他被壞人利用了。

  「不會。」她的那些假設,對程雲丞來說,沒有一個存在,「別人不會是妳,妳也不會是壞人。」

  他不想多說,但意思很明白。

  他相信她,只信她一個,是因為她,發生事情的人是她,他才會那么的義無反顧。

  「阿雲……」他的無條件信賴,讓她好感動。

  「沒事了。」他再次摸摸她的頭,不想她再惦著不開心的事。

  想為她擋風遮雨、想讓她幸福無憂,想讓這小兔子只屬於他一個人,對他露著滿足的、幸福的甜蜜笑容,所以……

  傅準懷接收到暗示,摸摸鼻子,出門去解決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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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說,當一個人的時運壞到了極點,熬過去之後,就會是美好光明的未來。

  如果是用古早人的形容詞,斯文一些的可以說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要再簡化一點,四個字,就叫否極泰來。

  苗小荳正深刻的體會著這樣的感覺。

  一天,不就是一天的差別而已,感覺是,前一天她還是沒人收容,只能暗渡陳倉、利用睡袋克難式住在辦公室裏的小可憐。

  結果卻在半天裏,歷經了性騷擾、背負燙傷罪犯的惡名、花了大錢買名貴水果、卻被抹黑她想色誘吳禮義那廢物……種種
惡運接踵出現之後,忽然之間,就像是仙女揮動了魔法棒,啟動了什么開關,改變了一切。

  她沒有因為燙傷人而失去她的工作,相反的,還因為「糾舉」了吳禮義性騷擾女同事的惡習,而被升任為正式的員工,調
到董事長辦公室當助理的助理。

  至於燙傷吳禮義的事,傅準懷說會處理,就再沒她的事了。

  她唯一要忙的,就是想辦法偷渡她的家當進到她新工作的辦公室,也就是那間有房間、有衛浴設備,比一般家庭還要寬敞
舒適,更要像家的董事長辦公室。

  真的一點都不誇張,在她實地走訪看過一遍後,發現這間超大辦公室跟一般住家真的快沒兩樣了。

  不但是她之前就知道的睡房跟衛浴設備,它在角間的地方甚至有一間設備齊全的小廚房,整體空間的規畫,要不是它的
所在地點是在辦公大樓的頂樓,要說這個空間是某戶民宅,絕對是不過分。

  而她,如夢似幻般的成為這樣空間的唯二使用人之一……正確來說,要算是三個啦~~但由於傅準懷曾不經意的說過,
傑克雖然按喜好裝潢了辦公室,但人遠在國外,並不會進來這個辦公室,等於……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這個地方,這個據說放了機密的文件,並不許任何人任意進出、就連傅準懷這個形同分身一樣的特別助理也一樣,不得
任意進出的辦公室,如今就成了她跟「陳」雲丞的天下。

  所以她逮著機會,就把她的小小家當全搬了上來,佔地為王那樣的進駐了這裏,為她自己,不花一毛錢的找到了一個舒
適的容身之處。

  否極泰來,當真是否極泰來,不過是相差那么一天的事情而已,在種種的不愉快事件累積後,她的惡運似乎就此終結,
來個了大逆轉,之後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每一件每一樣都是那么樣的美好。

  她有了一份正職的工作,工作輕松不說,員工福利比起以前的工讀生行情,那真是加了數倍不止。

  而且不單只是員工福利,就連薪水也是加倍,讓她的經濟狀況明確的穩定許多,不用再天天兼職便利商店的夜班工作,
讓她整個人為之輕松不少,總算能有時間讓她看點書,開始為夜校的事做準備。

  另外,她還撈到一個這么好的棲身之處……即使她仍舊是沒有明確的使用權,但比起之前,那真是好上太多太多了,別
說是環境設備,光是人事單純的這一點,讓她心靈平和放松,就夠她感動得痛哭流涕了。

  只是,就跟否極泰來的原理一樣,太多的好事發生之後,總也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還沒到樂極生悲的地步,但是確實
是有一點點的小悲慘……

  「嘔!」連著數聲的幹嘔,對著馬桶吐出一些酸水之後,衝馬桶、涕淚肆下苗小荳拖著虛弱的步伐到洗手臺,洗去一臉
的狼狽。

  「小荳?」門外,程雲丞的擔憂是那么樣的明顯。

  緊閉的門板在他的憂慮下開啟,苗小荳一臉慘白的飄了出來,程雲丞想也不想也趕緊扶住她。

  「沒事。」她習慣性的說道:「吐出來就好一點了。」

  程雲丞皺眉,這話他已經聽了第三次了。

  「妳要看醫生。」他不要再聽她的話,那套「休息休息,讓抵抗力自動發揮作用就會好」的理論。

  「不用了。」意識飄飄的,純屬反射性的回答,渾然不覺她整個人幾乎是半癱軟在他的身上。

  程雲丞當機立斷的攬腰抱起了她,她連掙扎害羞的力氣都沒有,只能軟軟的偎著他,面頰上過高的體溫熨著他的頸窩,
讓他皺起了眉頭。

  「妳要看醫生。」說的是肯定句,而非問句。

  「現在……」被他放回軟軟的床鋪上,她有些掙扎,「上班時間,不能偷懶。」

  「上什么班?」他完全不認同,「妳病了,需要休息。」

  「不行。」因為珍惜眼前的好運氣,她不想拿現今的生活來冒險,「我才剛變正式的員工,沒半個月就請病假,傳出去
不太好。」

  「病假是因為生病,跟時間有什么關係?」他覺得她的邏輯很奇怪。

  苗小荳整個人昏昏的,肚子隱隱作痛,人極難受中,也只能想出一個理由,「會讓人說閒話……」

  「誰說?」他的問題再直接也不過。

  這個辦公室中,一直就只有他跟她,也只有在用餐時間,傅準懷會仗著她的不知情,吃定他的不想讓她知情,以「特助
」的身分,厚著臉皮上來打牙祭。

  除此外,沒人能上得來這層樓,也別想進到這間辦公室來,他不信這樣的環境下,能有什么不利於她的閒話耳語傳出去。

  「聽話,妳需要休息。」他已經決定等下就叫傅準懷去找醫生過來。

  「那……」昏昏的閉上了眼,她囈語,「我睡一下下,一下下就好。」

  這一下下,當她迷迷糊糊的醒來時,醫生正拿聽診器在聽她的肚子。

  當然是嚇了一跳,畢竟她可從沒想過一覺醒來,會露著肚子,看見一個人拿著聽診器在聽診。

  「沒事。」一見她醒來,坐在床邊的程雲丞緊握著她的手,安撫意味濃厚。

  看診的醫生結束聽診,剛好她也醒了,連忙問了數個問題好厘清症狀,讓她只能努力集中精神回答。

  當中,她曾試著要坐起來,但程雲丞覺得她太虛弱,還是躺著比較好,她無力堅持,只能乖乖的讓他蓋上被子。

  醫生就著公文包在寫病歷,沒一會兒好像是寫好了,程雲丞低聲要她躺著休息,就領著醫生出去。

  她的頭昏昏沉沉的,聽話的就要閉上眼繼續再睡,但床邊鈴聲忽地大作,她那只只用來接收,鮮少打出去的行動電動在
這時響了起來。

  本來想關掉不予理會,但認真的個性讓剛躺下的苗小荳爬起來,接起放在床頭的行動電話……

  「喂?小荳啊?」白素月劈頭就說:「我小阿姨啦!能不能麻煩妳一件事?」

  「小阿姨……」其實她整個人熱烘烘的、軟綿綿的沒有一絲氣力,肚子又悶悶的感到疼痛,但仍強打起精神回應,「有
什么事?」

  「是這樣的,剛才外公的安養院打電話來,說外公吵著要吃水梨,晚點妳能不能買點水梨送過去?」白素月要求道。

  1今天嗎?」虛弱的聲音裏滿是為難,「可是我人不太舒服……」

  「別這樣。」白素月像是沒聽見似的,徑自道:「小阿姨本來不應該麻煩妳的,但沒辦法,現在我們一家都在外面……」

  「外面?」這字眼讓苗小荳有點無法思考。

  「難得放暑假嘛!我跟妳姨丈帶妳表姊、表妹出來玩……之前不是跟妳說了嗎?」白素月提醒她。

  「……」沉默了好一下,苗小荳細聲答道:「沒有,小阿姨沒跟我提過這件事。」

  「我沒說嗎?」白素月顯得很吃驚,「啊!瞧我這記性,我竟然忘了跟妳說一聲,我還當是妳拒絕,不想跟我們一起
出來玩。」

  「……」這次的沉默,是因為不知道該怎么響應。

  「總之呢!我們一家子現在人在外邊,實在沒辦法趕回去,所以要麻煩妳走一趟了。」白素月說得理所當然,「大家都
是一家人嘛!理該互相幫助,妳外公他自從得了老人癡呆症後也很少在要求什么,這次他難得想吃點水梨,妳就送一點過去,
他一定會很高興的。」

  「但是……」她真的很不舒服。

  「外公除了疼妳媽,最疼的就是妳了,妳也不想讓外公失望的,對吧?」白素月徑自說著,「之前妳一直借口說工作忙,
那么久沒去看他,剛好趁這次去探望探望他,我想他一定……」

  有些的聽而不聞,苗小荳只覺得一顆心空蕩蕩的,像是破了個洞一樣。

  不是借口,她工作忙,並不是借口啊!

  之前當工讀生時,她還在便利商店兼了夜班的工作,為了賺錢,就連假日也要打工,有時忙得連正餐都沒辦法吃。

  她是真的在為生計而忙碌辛苦,不時的還要代墊一些幹千她事的家庭支出……代墊是好聽的說法,基本上,只要她拿出
去的錢,就再也沒有還回來的一日。

  好比上回,在她最黑暗的那一日裏,小阿姨急急要她先行代付外公的療養費,但一如往常那樣,在她支付了費用後,所有
人就自動忘了這件事,變成她理應要支出的費用。

  為了生活,她是那么樣的努力,但似乎並沒有人看見。

  至少,在她小阿姨眼中,她的忙碌只是借口,而她的付出是絕對的理所當然。

  因為她是他們的家人,一家人……

  好個一家人啊!

  玩樂的時候不會想到她,只有需要付出時才會想到她,這樣的一家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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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7 04:32:3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程雲丞送走醫生,甫進門,就看見她坐在床上,視而不見的凝視著前方,兩行清淚滑落的畫面。

  「小荳?」急忙奔了過來,平日不太有表情的冷顏有些些的緊張之色,忙不迭的問:「哪裏不舒服?」

  她看著他,卻是沒看見他,眼神空空的,像是失去靈魂的娃娃。

  程雲丞見她拿著行動電話,知道有古怪,不動聲色的從她手中拿過電話,但上頭顯示已經是斷線狀態,於是他索性叫出
來電顯示,就看見顯示白素月三個字的電話號碼……

  「小阿姨叫我買水梨去看外公。」虛弱到有些飄浮的聲音,像是破碎掉那般。

  「嗯?」程雲丞看著她,專心聽著。

  「我跟她說我不舒服……」

  「醫生說妳發燒,腸胃有點發炎,休息一陣子就好了。」他說道;並沒提及醫生研判,她的情況應該是之前太過勞累,
精神過度緊繃,如今突然間放松下來,之前累積的壓力一擁而上,才導致現在的不適。

  「我是真的……真的很不舒服……」像是沒聽見他的話,她細聲低語。

  「我知道。」撥開她頰畔的發絲,蒼白中染著病態的嫣紅,除非是眼不能視的瞎子,才看不出她的難受。

  「但是小阿姨不知道……」覺得很難受,不只是身體上的不適,心裏也很難受,「她叫我送水梨……沒聽見……沒聽
見我說不舒服……自己、自己出去玩了……」

  哽咽,覺得心裏像是破了一個大洞,「一家人……他們一家人去,沒找我……只有有事時才找我,說是一家人……」

  難以自制,眼淚撲簌簌的落了下來,她不明白,為什么是她?

  為什么她要面對這樣的人、這樣的事?

  要能有選擇,她也想跟一般人一樣,有個最一般的家庭,做最平凡人家的女兒,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只有在有利用價值時
,才會被想起的「一家人」。

  利用價值,親情要牽扯上這四個字多可悲,可是,她小阿姨就是給她這樣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要是沒有利用價值,就跟
個路人沒兩樣。

  彷佛她的存在,只取決於她是不是可利用……

  「別哭。」不會說好聽話,也不知道怎么說,程雲丞只能幫她擦去眼淚,保證道:「等妳病好了,我們出去玩。」

  她怔怔的看著他,看他一臉的認真。

  「妳想去哪裏玩,就去哪裏玩。」他承諾。

  並不像電視電影那種深情男主角,一臉柔情萬千的表情,眼前的他,表情跟平日一樣,因為沒什么表情,讓白凈斯文的面
容顯得有些些的冷漠,但,他眸中的認真,讓他又不全然是那么樣的冷漠。

  那專注的、認真的模樣,明白顯示出他的真心,那份單純的、想滿足她願望的心意……只因為她語焉不詳的話語中,提到
了一句出去玩的字眼,所以他很認真的想著要帶她出去玩……

  「別哭啊!」不明白她的感動,程雲丞只納悶她的眼淚怎會愈掉愈兇,有點無措,「妳生病了,要休息,不哭了好不好?」

  他的關懷雖然讓她感動,卻更讓她傷心。

  她的那些「家人」對她的關心程度,竟然不及他的千分之一,她的存在之於他們兩家,到底算什么呢?

  「只有你……」太傷心,她幾乎泣不成聲,「只有你對我好……」

  程雲丞很想做點什么,但又不知道能做什么,忽然問,眼角餘光看見門外邊的傅準懷比著手勢,要他張開懷抱……

  一點即通,程雲丞如法炮制,舒臂輕擁住了她,將她整個人納入了自個兒的懷中。

  那軟軟的、香香的身體就在他的懷中,纖細的肩頭因為哭泣而微微顫動著,引得他滿心愛憐,一顆心有種要融化去的感覺。

  門外的人對他比了個大拇指,讚他孺子可教,他回應的卻是冷冷的白眼,直到門外的人摸摸鼻子,識趣的幫他關上房門,
還給他寧靜的兩人空間。

  「我那么……那么的努力……他們卻沒有一個看見……」從頭至尾,不知道有第三者在場過的苗小荳只顧著傷心。

  「我知道。」擁著她,程雲丞不知道該怎么停止她的傷心,只能說著,「我知道妳很努力。」

  他的應聲,讓她更覺委屈,因為只有他知道,她的親人卻沒有一個人知道。

  「說是家人……卻沒有一個把我……把我當成真正的家人……」淚流不止,她想要的只是一個歸屬感,也只是這樣而已。

  她不甘心,很不甘心呀!

  「我算什么呢?」她不明白,「對他們來說?我到底算什么?」

  看過那份調查資料,程雲丞大抵知道她處於兩家族之間的微妙處境……他是不能夠明白她想要的歸屬感與認同感,只知道
他不希望她這樣的傷心。

  「小荳……」他很為難,不想她傷心,卻不知該怎么做。

  「沒有人要我……」她好傷心,「沒有人需要我……」

  「胡說。」他打斷她的自憐,「妳有我啊!」

  「你?」哽咽,一下沒反應過來。

  「妳忘了,妳還有我這個男朋友了嗎?」他有些些的惱怒,氣惱她父係、母係的親人這樣傷害她的情感。

  「……」怔怔的,沒想到他會提起這件事。

  最近因為忙著偷渡家當,忙著要適應新環境、新工作,他的陪伴似乎成了理所當然,她真的忘了先前她問過他,要不要當
她男朋友的事了。

  「他們不要妳,我要,我會照顧妳的。」他一臉認真。

  抬頭,淚眼蒙 中,看見的就是那副要為她擋風遮雨的堅決模樣,單純拗執的模樣,讓她的心口發酸。

  「阿雲@@」

  「聽話,別哭了。」幫她擦去眼淚,她的淚讓他感到難受,面頰上過高的體溫也讓他憂心。

  多想她能健健康康,永遠保持著幸福無憂的笑容……

  「別再想不開心的事了。」他扶著她躺下,安哄的話語自然而然的冒了出來,「睡一下,讓我照顧妳,好嗎?」

  怔怔的看著他,哭到倦極的苗小荳有著一絲的迷惑。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覺得她的阿雲好像……不太一樣?

  讓我照顧妳!

  他說他要照顧她,他要照顧她呢!

  不是她要照顧他的嗎?

  怎么這會兒,從他嘴裏講出來的情況卻是相反?

  他說他要照顧她……照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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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她沉沉睡去,程雲丞的表情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一旁,為了怕驚擾病人而躲在門外,被忽略很久很久,最後還只能偷偷摸摸,像賊一樣摸進房裏的傅準懷只得自力救濟……

  「傑克?」小小聲,聲明自己的存在。

  冷冷的一眼掃去,程雲丞的不悅之意再明顯也不過。

  「好好好,雲丞就雲丞。」傅準懷改口,一臉無奈,「你不能怪我,叫了你那么多年了,一下要我改口叫你中文名字,總是
不太習慣。」

  「不習慣也得習慣。」冷顏彷佛罩著冰似的,示意他出去再談。

  一直到關上房門,確定不會吵醒她之後,程雲丞才正式的警告出聲,「要是被她發現,我唯你是問。」

  「話不能這么說。」傅準懷自覺該說句公道話,「不都說紙包不住火?你就是開膛手傑克的事,她總有一天會知道,現
在又何必費事瞞她?」

  頓了頓,不得不補充一句警告,「你現在瞞她,她日後知道後,搞不好會怪你騙她,你何必哩?」

  程雲丞瞪著他,表情有一點點的恐怖,「要不是你扯出什么助理的,我又何必瞞?」

  頓了一下,傅準懷無話可說,但又覺得冤。

  「我這是幫你耶!」不得不抱怨個兩句,「之前問你時,你什么都不說,我當然會被誤導,以為你是不想讓她知道你身
分,大概是想要多觀察她的品行,哪曉得你那么別,原來什么都不說,只是忌諱著她對開膛手傑克有壞印象。」

  「意思是,我還得感謝你的擅自主張 ?」冷哼。

  那天出發到醫院前,他明明已經交代要他自己出面把事情解決掉就好,卻沒想到他自作主張……從收發器裏一聽到他扯出什
么人證時,程雲丞就知道這個傅準懷要壞事。

  偏生讓小荳誤打誤撞看見了他,讓他沒辦法阻止傅準懷的爛計謀,只能任由傅準懷去瞎扯什么救命恩人,要聘任他當助理的
事。

  簡直是莫名其妙,他竟然當起自己的「助理」?這什么跟什么啊!

  「如果你要感謝我……」傅準懷像沒神經似的,很大方的接受,「那我也只好接受你的感謝。」

  在殺人般的可怕目光下,他續道:「你要想想,就是有我的攪和,你們好歹能窩在這一方天地裏長相廝守,總比先前假裝是
保全時,一天只有早跟晚,能見上少少時間來得好吧?」

  「……」沉默,在這一點,程雲丞無話可說。

  「說你是助理,你要做事也方便啊!」傅準懷自認實事求事,「反正你要看的那些線條數字的,小荳子也不懂,文件方面多
都是外文,她也不知道你在看什么,重要的是工作沒延誤,不是嗎?」

  怎么想傅準懷都覺得自己是幫上大忙後,「又不妨礙你工作,也沒影響你把妹……」

  通俗的用詞害他被瞪,只好改口,「不說把妹就是,總之是不影響你跟她培養感情,那么,在名義上,在小荳子的眼裏,
文件是傑克本人『親閱 ,還是你這個助理『代為整理 ,不都一樣?」

  話是沒錯,怎么聽都像是有理,但程雲丞沒那么好唬弄。

  「那么,該怎么收尾?」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正如他前言,真相總有被發現的時候。

  「欸、欸,這個嘛……船到橋頭自然直嘛!」一時被問倒,傅準懷幹笑。

  程雲丞冷冷的看著他,直到他收起笑容。

  「好啦好啦!只是說說,別那么緊張。」反正事不關己,傅準懷想得很輕松,「就算她真能發現,也是你們感情穩定之後
的事了,到時惦著情分,說不定她不覺得有什么,畢竟,你瞞的又不是什么傷害她的壞事情。」

  這話……似乎說得通,程雲丞思索著。

  「重要的是現在,她待在你的身邊,你能照顧她。」傅準懷覺得這才是重點。

  程雲丞沒接話,只是冷冷了看他一眼,「你沒事做了嗎?」

  認識他很久,太久了,一聽這問話,傅準懷心中警鈴大響,正要開口……

  「要沒事,就去買兩盒水梨。」在他想到說詞前,程雲丞已經先說了。

  傅準懷應該要先找借口開溜,但他這時的要求對病人來說很不妥,因而傅準懷只得機會教育他,「她現在正病著,又是腸
胃發炎的病,吃水梨不好吧?」

  更別說是一次買兩盒,病人只會變得更嚴重吧?

  「不是她吃。」白他一眼,程雲丞冷道:「是她外公,在郊外的療養院,你幫小荳買兩盒水梨送去。」

  他?

  叫他去送水梨?!

  傅準懷指著自己的鼻子,不敢相信,這種殺雞的小事要用到他這把牛刀?

  抱怨的話至少有八百零五句,但在那冷冷的目光下,只能化為一句--

  「好啦!我去。」

  命苦,真是什么都得管的特別助理。

  送水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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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了近一個禮拜,苗小荳才逐漸好轉,惱人的電話再次響起……

  一看來電顯示,不是白素月,而是她向來畏懼的苗月英,偏偏她不接也不行。

  「喂?大姑……呃,課長。」想起是上班時間,硬生生的改口。

  「妳大伯父已經回來臺灣了,下禮拜他生日,到時妳別忘回來吃飯。」

  「嗯,知道了。」嘴裏應著,心裏無比鬱悶。

  苗月英好似想再講點什么,但遲疑了一下,還是什么也沒說,只交代她一定要到,之後就挂掉電話。

  看著挂上的電話,苗小荳重重的一嘆。

  又到了大伯父的生日了呢……

  程雲丞端著香氣四溢、還冒著熱煙的雞蓉粥進來,一進門就看見她無奈的神情,瞪著電話在發呆。

  「怎么了?」直接問,而且習慣性的先摸摸她的額頭……很好,沒再發燒了。

  「剛才我大姑姑打電話來了。」很沒力的聲音。

  「總務處的苗課長?」他很快的連結上正確的人物。

  「嗯,就是那個課長,我大姑姑。」

  「她打來什么事?」程雲丞第一個反應就是皺眉,她家的親戚讓他很沒好感。

  「沒什么,就我大伯父生日,每年這時候他會從大陸回來,全家族的人都會聚在一起吃飯,幫他慶生。」忍不住小小嘆了
一口氣,沒精打採的說道:「大姑姑打來提醒我一聲,要我記得出席。」

  就程雲丞手邊的數據,她的大伯父苗進茂雖然早搬出祖屋,自行在外置產落戶,甚至近年來因為產業外移,人也跟著移居
大陸,待在內地的時間多過臺灣,卻依然是現今苗家的精神領導中心。

  苗家從上一代開始經營的制鞋廠,目前就是由他負責,也是由他規畫,慢慢將重心轉移向大陸,經營得還算有聲有色。

  苗進茂這人算是舊派式的男人,對待小荳這侄女雖然不是很親近,但是也還算是照顧,在她仍住苗家的時候,她日常生活
開銷,都是這位大伯父供應的。

  「妳不想去?」看她的神色,他只能如是猜想。

  「雖然大伯對我算是不錯……」一臉為難,吐露她的難堪,「但是每一次,只要是家族聚會,我爸媽當年私奔的事就要被
拿出來講一次……」

  一直都沒說,因為沒對象可說,其實,她已經忍受很久了!

  「只要是熱鬧的場合,他們一群人見到我,就忍不住要遙想當年,然後一講再講,說著當年的種種。」她厭惡這種感覺,
好像自己的存在,變成一種罪惡或是羞恥的象徵,要她如何自在?

  「爸爸、媽媽他們又沒做錯什么?他們唯一做的事也只是相愛而已,又不是傷害了誰。」她覺得很不公平,「明明、明明
是他們不講理在先,才會逼得爸爸、媽媽他們沒辦法,不得已走上私奔的路……」

  「他們兩家人做了什么?」程雲丞拿到的報告中,只知她的雙親是私奔,不受兩家族認同的結合,但其中的原因並沒有記載。

  「就吵架啊!鬥氣的,就為了聘金謝禮這一類的小事,因為談不攏就翻臉,讓我爸媽夾在當中很為難。」她也覺得悶啊,
「要不是因為兩家親人都不講理,我爸媽他們又怎會走到私奔這一步?」

  聘金?

  謝禮?

  就為了這個談不攏,搞到當親家不成還翻臉?

  這么匪夷所思的答案,讓程雲丞險些當機,不知該如何回應。

  「就為了這種小事?」好半天過去,他只有這個疑問。

  「就是為了這種小事!」她肯定,因為身受其害,「我到現在都還不時的聽到我大伯這邊的兄弟在叨念我外公家的食古不化,
然後聽我小阿姨他們一個個在嫌棄,說我爸他們一家子是見錢眼開、滿身銅臭的姦商。」

  小小的肩頭垮了下來,「最慘的就是我,他們一見了我就罵對方,要不然,就是要對我重提一次,說我爸媽當年是怎樣
的叛逆與不孝,也不想想事情都過這么久,我爸媽都死了幾年了,還在講。」

  「別想了,先吃點東西。」冒著熱氣的熱粥在他努力攪拌下,已經轉為可以入口的微溫,他舀起一瓢濃稠的粥,往她的嘴邊
送去。

  「我可以自己吃啦~~」臉紅紅,不習慣被當成公主一樣的對待。

  他假裝沒聽見,仍是一瓢一瓢的喂著她--那可是他特地命傅準懷找來的五星級大廚所做的特級粥品,口味、營養與愛心
,都是一百分的食物。

  「其實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她強調,忍不住嘟囔道:「要不是你堅持,我早就可以上班了。」

  「胡說,妳需要多休息幾天。」看到她的蒼白,他很堅持。

  「就算是請假休息,我已經沒前幾天那么嚴重,都沒發燒了,所以你也不用再陪我睡在公司裏了……你這么多天都不回去,
你家的人一定覺得很奇怪。」讓她過意不去的是這個。

  「……」就為了最初的那個謊言,害得程雲丞只得扯另一個謊言來圓謊,「沒關係,我跟他們說我改住公司的宿舍了。」

  哪來的「他們」?

  但是為了合理說服她,他說得可順口了。

  「以後,我就住下來陪妳。」反正新謊言都出來了,正好利用到底,「妳一個人住公司,我不放心。」

  「阿雲……」他的心意教她感動,一顆心漲得滿滿的,全因為他對她的重視。

  「妳大伯的生日,要我陪妳去嗎?」程雲丞狀似不經意的提起。

  雖然他並不喜歡人群,覺得跟人相處很麻煩,可是,他更擔心她一個人在那樣的環境會被欺負,躲在他不知道的地方一個人
傷心著。

  所以他希望能陪在她身邊,至少在她受到傷害而難過的時候,他會知道,可以出面保護她、安慰她。

  「你要陪我去嗎?」她有些些的驚喜,但表情很快的一沉,「可是……恐怕會很無聊耶,我堂姊他們……嗯……怎么說呢?
個性不是很好相處,很容易讓人生氣的。」

  她非常委婉的說明,不想他陪著她參加一個不開心的聚會。

  「哦?」他很好奇,一副願聞其詳的樣子。

  「我堂姊她很愛比較的……嗯,好像也不是這樣說,應該說是她的個性很像公主,覺得大家應該用對待公主的態度來看待她
。」她試著要說明。

  「公主?」揚眉,意外於這樣的形容。

  「我也不太會說,總之就是要讓著她。」想半天,她只能這樣說了。

  「到時我再看看好了。」他決定眼見為憑。

  「你真的要陪我去喔?」她有些開心有人陪伴,但又有點憂心,怕他覺得無聊。

  「嗯。」他摸摸她的頭,要她不要多想,「沒事的,我會陪妳。」

  「那……」臉紅紅,有些的害羞,「那我可以跟大家說,你是我男朋友嗎?」

  他一怔,沒想到她會說這個。

  「大伯他雖然不常在臺灣,但其實還滿照顧我的,我交男朋友的事,還是讓他知道一下好了。」她小小聲。

  「嗯。」覺得她害羞的小模樣真是可愛極了,就算她是要跟外星人介紹他,他也會說好。

  「那……那……」嬌顏酡紅,全因為臊意而起,「那你要陪我去買禮物喔!送大伯的禮物。」

  「還要幫妳買新衣服。」在他眼中,她是唯一的公主,管他是什么性質的聚會,總之,他要讓她成為所有人的目光焦點。

  「我?」她吃吃笑了出聲,「三八,買我衣服做什么?是大伯生日,又不是我生日。」

  「等妳生日,再買更多的新衣服。」他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給她。

  「真是的,說什么傻話呢!」她微笑,不明白他是說認真的,只當他在說傻話,可心中的感動卻沒減少半分。

  自她父母均亡後,第一次有人如此珍惜愛護著她,陪著她、伴著她,將她擺在第一順位的憐寵著,讓她覺得好幸福、好幸福。

  「那就這么說定 !你要陪我去買禮物,然後……」

  聽她一臉幸福的說著瑣碎細事,程雲丞靜靜聽著,唇畔的笑意與眸中的神秘光芒,不知正在悄悄計劃著什么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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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程雲丞是一個說到做到的人。

  至少對於她,他不願意讓她失望,不願意做一個食言而肥的人。

  所以……

  「阿雲,這衣服……」拉拉身上小洋裝,就算對名牌時尚沒啥研究,光是從衣料與質感,苗小荳就隱隱覺得不妥,「很貴
的吧?」

  「還好。」程雲丞一語帶過。

  「還好是多少?」她很擔心讓他的荷包大失血。

  「反正是報公帳,沒關係。」又是一語帶過。

  「這么好?可以報公帳?」她嚇一跳。

  「漢克……我是指,傅特助。」一時叫錯,程雲丞改口後說道:「他說過,當助理的偶爾要代老板應酬,應酬需要女伴,
女伴需要治裝費,這筆費用當然可以報公帳。」

  又一個新的謊言,程雲丞說得極流暢,毫無停滯,而且合情合理。

  「如果要我應酬,妳就是女伴。」唯一的,所以,「妳的治裝費報公帳,沒什么不對。」

  「但是這又不是公司的應酬。」她總覺得不對勁。

  不說那衣服、鞋子,光是用來搭配的那條項鏈,就算上頭的小鑽石是假貨好了,整條項鏈光是簡單的造型,看起來就一副
很高級,價格很高貴的樣子,感覺不是什么便宜貨耶!

  「不是應酬,買了這么多,還有這項鏈,報公帳也太奇怪了吧?」她想不通。

  「每個月都有編這筆預算,是薪資福利的一部分。」他自覺扯謊的功力愈來愈高強,「傅特助說,這錢不用的話也領不到
,因為是福利。」

  「哦……我懂了,不用白不用。」她聽懂他的意思。

  「嗯,所以妳安心收下。」這個才是重點。

  「就算衣服可以報公帳,那大伯的禮物呢?」她還是很擔心他太破費,「那個是男用手表耶!又不能算是置裝的一部分
,我看你買的那個手表,看起來就是很貴的樣子。」

  到最後,他還是沒有陪她出門逛街,衣服跟禮物都是她一覺睡醒起床時,就放在她床頭邊的,當中還包括了配件跟鞋子。

  她當然納悶,因為也沒見他單獨出門過,更不相信在她睡著的時候,路上有商店可以讓他購物,對於衣服跟禮物的來源,
不管怎么想,她都覺得他簡直像是在變魔法似的。

  不過這事還能日後再問,眼前重要的是價錢問題,她小窮鬼一個,就算現在薪水較多,又還沒領到,眼前實在沒能力負擔
太貴重的消費。

  她不懂品牌,也不懂行情,他拿來的那只手表,她看不出什么來歷,只知道那只的造型雖然簡單大方,可是看起來就很值
錢的樣子,讓她有點怕怕的。

  「那表要多少錢啊?要不要五千元啊?」絕沒那么厚的臉皮讓他負擔這筆費用,她想問清楚價錢,做好心理準備後好存錢
還他。

  「不用。」對於扯謊這件事,程雲丞已掌握一個要領,「那是傅特助送我的。」

  「他送給你的?」她一愣,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

  「他說是廠商送他,他用不著,所以轉送給我。」這說詞多么的順便又剛好,「反正我也用不著,就拿來當妳大伯的禮物
好了。」

  「哇~~好好喔!」他前半段的話讓她滿心歡喜又感動,欣喜他能受人重視,也因而覺得不太妥當,「但這樣好嗎?雖然
是你不用的,剛好可以拿來送我大伯,可是這是傅特助送你的耶!要是讓他知道,你拿來轉送人,不太好吧?」

  「他事情那么多,不會注意這種小事。」很合情合理的帶過這話題,「重要的是,東西有人用就好了。」

  「也是,你不說、我不說,傅特助那樣的大忙人,也不會發現這種小事。」點點頭,覺得他說得有理,笑咪咪的為這個免
費的順水人情,兼物盡其用感到開心,「東西要有人用才有價值,這真是太好了,超lucky的。」

  她開心,他就覺得開心,尤其想到這份禮送出去後,後續可以幫她在親友間做點面子,覺得這二十萬真是太便宜了。

  「阿雲,你現在的工作真的好好喔!」忍不住要證嘆,「不但有一大堆加給福利……像女伴置裝費這種怪東西都有,太
神奇了……傅特助又很照顧你,用不著的好東西還會轉送給你……你一定要知足、要感恩,像他這樣的上司要哪裏找啊?」

  愈想,愈覺得像是夢一般,說道:「你看,他一知道你今天要陪我出來,還主動提起說可以借公務車耶!這樣的上司真
是好到不象話。」

  坐在豪華禮車當中,苗小荳自覺像是坐南瓜馬車的灰姑娘,本不該存在的美好事物竟然都發生了,就發生在她的身上……

  「啊!」突然叫了一聲,在車子抵達目的地,正準備停下的時候。

  直勾勾的看著站在餐廳門口的年輕女孩,她有些苦惱的低嚷,「是我堂姊!」

  程雲丞順著她目光看去,只看見一個打扮入時的女孩。

  「公主的那一個?」很順口的問了。

  「是啊!」苦著臉,苗小荳實在不想單獨跟這個堂姊碰面。

  車裏,有人正在苦惱;車外,苗芒秀則是好奇,暗暗猜想這豪華禮車是誰的啊?

  辦生日宴的餐廳已讓她苗家包了下來,會進來的都是自家人,她可從沒聽說,家裏哪個叔叔伯伯這么騷包,大手筆買了這
么輛招搖的車子。

  正在猜想著,就看見有人下車……

  誰啊?這男的是誰的朋友?

  原先等人等到有些不耐煩的苗芒秀眼前一亮,沒想到會有這么優的帥哥出現。

  她很少見到這么優的男人了,不但人長得俊,體格也是一流的,既高又瘦,是結實的那種勁瘦,並非弱不禁風的那種單薄。

  除了這些,那種冷冷的表情更是讓他性格得要命,簡直是極品中的極品。

  苗芒秀才打完分數,就看極品男繞過來開車門……

  這明顯牽扶女伴的動作讓苗芒秀皺眉,而後,下車的那女人,身上穿的衣服、鞋子跟項鏈,更是讓她有一種人比人,氣死
人的惱怒。

  那衣服是她想了好久的限量精品,是她所喜愛的,某全球知名設計師所設計的洋裝,而且不是一般商品,還是一年一度推
出的限量典藏版。

  按這個設計師的老規矩,兩件,只要是限量典藏版,一個樣式就只做兩件,黑與白,就兩種顏色。

  很大牌,但市場就吃這套,而且是受用得不得了,要不然這設計師的作品不會讓人搶購成這樣,所謂一年一度的限量典
藏版更不會變成市場的夢幻商品,成為名流仕女竟相收藏的目標。

  苗芒秀家境優渥,雖有能力購買此設計師的產品,但也沒優渥到讓她可以一擲千金,眼不眨的花上三十萬元就為了買一
套限量典藏版的洋裝回來收藏。

  而且話又說回來,就算她真的肯砸錢也沒用,因為她沒那個門路可以下訂,跟眾多竟爭對手去搶那唯二的兩件商品。

  因而她想歸想,卻只能年年對著該品牌的會員型錄興嘆,望梅止渴一般的看著型錄上的夢幻商品自娛而已。

  卻沒想到,在她收到今年的型錄後,看了兩個月的那件夢幻白洋裝就出現在她面前了?

  不只是洋裝,洋裝之上所搭配的那條鑽石項鏈也是這一季的熱門話題,同樣是有錢也不一定買得到的限量商品,搭配起
那套夢幻洋裝,真是好看得讓苗芒秀暗自要揪心肝了。

  妒恨的目光無不集中在衣物的主人身上,想知道到底是何方神聖……

  「小荳子?」

  認清的那一瞬間,天崩地裂也不過如此。

  苗芒秀不相信,竟然會有這樣的事發生!

  不相信……她絕對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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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雲……」有些小顫抖的聲音:「我覺得,我堂姊好像一直在看著我。」

  苗小荳堅信這不是錯覺!

  自從她下車,看見堂姊大吃一驚的表情之後,她就覺得堂姊看她的表情怪怪的,特別是在她跟大伯父介紹阿雲,說他是她
的男朋友之後,堂姊的表情就變得更加奇怪,然後她老覺得堂姊無時不刻的在看著她,讓她打心底直發毛。

  「我是不是做錯了什么?」她想不通啊!

  「沒事。」握著她的手,程雲丞心情很好,能把她粧點成聚會中唯一的公主,讓他覺得很得意,「妳別亂想。」

  苗小荳並不覺得自己是亂想,因為她看見堂姊帶著男伴朝她走來……並不是她要自作多情,因為她明明、明明拉著阿雲躲
在滿角落的地方,打算在歐風自助式的餐宴開始時,再過去拿東西吃的。

  在這段等上菜的空檔,每個人都忙著閒聊話家常,要不是刻意過來,她想不出理由,為何她堂姊會走向這個角落……

  「大偉,我跟你介紹一下,這個也是我堂妹,她叫苗小荳。」苗芒秀笑語如花,宛若交際女王般的帶著一股香風出現。

  「咦?這個堂妹我沒見過耶!」喬大偉,苗芒秀姍姍來遲的男友看著怯生生、水靈靈的苗小荳,一臉的意外,「妳還有
這么漂亮的堂妹,怎么之前都沒見過?」

  那句「漂亮」的字眼,讓苗芒秀表情僵了一僵,但僅是轉瞬之間的事。

  略施淡粧的美顏露著笑,可眼中不見笑意的說道:「沒辦法,我這堂妹高職畢業後就去工作,我們很少碰面,你自然是
沒見過。」

  「沒再讀書了嗎?」喬大偉一臉意外,出生醫生世家的他,生活過於順遂,覺得求學是最基本的事。

  「嗯。」苗芒秀一臉莫可奈何,「有人天生不喜歡讀書嘛!」

  「沒差啦!」雖然不明白,但喬大偉並不覺得有什么,「人各有志,她要有想做的事,那也很好啊!反正妳爸生意做得
那么大,雖然工廠在大陸那邊,但臺灣這邊的總公司也是需要人手的啊!隨便安插個職務,又不成問題。」

  「你別亂講。」苗芒秀嬌嗔道:「我爸最討厭人家走後門了,要不然我大姑姑何必避免閒言耳語,還到別的公司上班?」

  「是喔!那高職學歷能做些什么?」並無惡意,喬大偉的發問,純屬白目無知的個人疑惑。

  「還能做什么?就靠我大姑姑介紹,去她工作的那家公司應徵啊!我忘了是做什么的,但不脫是總機啊、接接電話,或
是幫人倒水跑腿的小妹,也就是這一類的吧!」聳聳肩,苗芒秀說得甚是隨意。

  「秀秀,妳怎這樣說啊?」喬大偉有些的尷尬,他雖然白目,雖然因為被家裏保護過度,讓他有些的天真、不知世事,但
最基本的,因為家教的關係,讓他沒辦法接受這種富含貶低意味的話。

  「我又沒說錯什么。」苗芒秀一副就事論事的理性態度,說道:「以她的學經歷,在那樣上市上櫃的大公司體係裏面,也
就只能做做小妹,不然還能做什么?」

  當下,喬大偉的尷尬更甚,一臉抱歉的看向現場的另外兩位人士。

  被說的當事者自是一臉難堪,而她身旁的男士看不出在想什么,喬大偉只能直覺的道歉,「對不起,秀秀她只是說錯了話,
沒什么意思的。」

  「沒關係。」接話的人,竟然是現場中有自閉傾向,最不喜歡講話的程雲丞。

  冷顏上不見情緒,一臉無所謂的反擊回去,「也許她家的公司,都是總經理接電話、董事長倒水跑腿,才會讓她這樣認為,
覺得總機或倒茶小妹不重要。」

  「我不是那個意思。」沒想到踢到鐵板,本意只是想點出苗小荳不求上進,嘲笑她無未來可言的苗芒秀有些的氣惱。

  「不是?」程雲丞冷哼,毫不留情的直問:「那又何必刻意帶人來說小荳的壞話?2

  簡短幾句,讓苗小荳何止大吃了三驚。

  她怎么也沒想到,為了挺她,總不太說話,有自閉傾向的他竟然一口氣講了這么多,當然,讓人很困窘的,她也沒想到
他會點得這樣明白,搞得氣氛異常尷尬。

  「那個……」喬大偉也是覺得很尷尬的人,但說錯話的是他的女友,只得努力出來打圓場,「其實秀秀不是那個意思。」

  「是嗎?」程雲丞可不會因為對手是個小女生就留情,冷道:「我倒聽不出來,她的話除了嫌棄小荳之外,還有什么意思。」

  扯扯他的衣袖,苗小荳要他別再說了,因為氣氛被他愈說愈僵。

  「怎么了?你們幾個在聊什么?2壽星公在苗月英的陪同下,走進年輕人的圈子中,無意間緩和了僵局。

  「沒什么。」苗小荳息事寧人,飛快的應聲。

  「是啊!大家隨便聊聊,沒什么。」喬大偉是希望換話題的人之一。

  苗進茂看見女兒鐵青的臉色,再看侄女的男友不作聲的冷面孔卜即使心覺有異,也不點破,笑道:「小荳,我聽妳大姑姑說
,妳最近升職了,不但是正式職員,還直接被調派到董事長身邊做事,真是恭喜呀!」

  「沒什么,只是運氣好,運氣好而已。」雙頰酡紅,很少得到長輩讚美的苗小荳有些無措,而且心虛。

  雖然對外的名目上,她的新工作是滿好聽的,說是董事長助理的助理,一副在董事長辦公室工作,很得意的樣子。

  但實際上,傳說中的董事長,她連個影子都沒見過,實在沒辦法接受別人視她為董事長心腹的嘴臉。

  「年輕人,謙虛點總是好的。」苗進茂只當她是歉虛客套,極為滿意,更是鼓勵道:「好好的做,知道嗎?遠騰那樣的大
公司,能被調派到董事長辦公室做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只要多用點心,讓上司發現妳的優點,日後有得是出人頭地的機會。」

  一旁的苗月英,露著一整晚的慈愛表情,笑道:「是啊!說不定大姑姑日後還得靠妳多提拔。」

  這樣的場面、這樣的對話,苗小荳表面力持鎮定,但內心裏抖了好幾下。

  那種虛假的、不真實的感覺,真是太讓她冒冷汗了。

  「沒錯沒錯,畢竟妳現在的上司都是自己人嘛!」苗進茂朝侄女身旁的男子露出微笑道:「說不定等我家秀秀畢業,要找
工作時,還得請你們兩個多提拔提拔她呢!」

  「爸?」苗芒秀低嚷了一聲,沒想到會被點名。

  「妳讀的是國際企業管理,像遠騰那樣上市上櫃的大公司,妳比較有發揮的地方,自家姊妹,到時叫小荳幫妳說一聲,又
有什么關係。」苗進茂不以為意。

  這話,對應先前苗芒秀試圖要羞辱苗小荳的話,真是諷刺到極點,害得苗小荳大為尷尬,只能緊緊揣著身旁人的袖子,不
知該怎么應聲。

  程雲丞如她的意,並沒再開口說什么,讓場面更僵凝,他只是冷冷的看了苗芒秀一眼,卻比開口更傷人,光是用眼神表情
說明了他的嘲笑之意。

  那頭的苗芒秀狼狽至極,信息晚人好幾步的她,沒想到事情會逆轉成這種地步。

  氣……

  好氣……

  真是要氣死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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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么要那樣對我?」質問,語氣、內容都帶著憤怒。

  苗芒秀好不容易逮住了堂妹去化粧間的空檔,又哄得男友大偉去幫她拿點吃的,趁這時間問清心中的疑惑,可是一點也不
客氣。

  相較於她的激憤,找到另一處角落避開交談人群,正在等苗小荳回來的程雲丞只是看了她一眼,不是很想理會她。

  苗芒秀暗惱他的毫無反應,她可是想盡了辦法,要為兩人找到交集的機會,好做進一步的交談。

  「你不覺得……」語氣軟了一些,但仍是質問:「你剛剛那樣的態度對待一個女孩子,一點情面也不留,是很過分的事嗎?」

  因為這問題,程雲丞看了她一眼,然後,開了金口……

  「妳是在跟我搭訕嗎?」

  一口氣梗在胸口,苗芒秀怎么也沒想到他會來上這么一句。

  「一個已經有男友的女孩子,最好不要跟人搭訕,特別是,當這人已經有女朋友的時候,妳現在的行為,會造成雙方,還
有各自的男女朋友極大的困擾。」完全是就事論事的平靜語氣。

  「你……」差點被活活氣死,「你少臭美!」

  否認,當然是堅決的否認。

  打死她都不會承認他的說法,即使她的本意確實是如此。

  只是,她以為他會再多講什么的,沒想到竟然就這樣,沒有下文了,害她準備的滿肚子反擊的話語成了無用武之地的空想。

  「你說話啊!幹嘛不說話?」一個人唱獨腳戲的感覺讓苗芒秀氣悶極了。

  「我不想接受妳的搭訕。」程雲丞只給她這么一句。

  「就說了,你臭美哩,我才不是跟你搭訕!」用力的更正他,還找到證據要證明她的清白,「我過來只是想問你,幹嘛
那么不留情面?你是針對我嗎?」

  就當是狗在叫,程雲丞再一次的不理會她。

  「喂,你幹嘛又不說話?」沒幾句話,苗芒秀就有一種要爆肝的感覺,先前,覺得他冷冷的模樣很性感的想法,在她被
冷冷對待之後,早就破滅一空。

  這回,程雲丞看了她一眼,開了口,「我不跟蠢笨如豬的人說話。」

  兩只拳頭握得死緊,若不是顧著臉面,苗芒秀真想打人。

  她的耳朵沒聾,也沒真笨到聽不出他的嘲諷之意,他擺明了就是在說她蠢笨如豬,真是要氣死她了。

  程雲丞很不想理她,但是又決定大發慈悲,所以他再次開口,「提示有兩個。」

  沒看她,他徑自道:「小荳是我心愛的寶貝。」

  語氣坦然,並沒有因為「心愛的」或是「寶貝」這種柔性的字眼而軟化、瑟縮,而且,因為已認定苗芒秀的智商程度,
他還好心的給予補充說明--

  「在妳那么不留情面的對待她之後,還妄想我會為妳留情面?」冷哼,輕嘲之意甚為明顯,「妳是豬嗎?豬腦恐怕都沒
有妳那么天真。」

  又被罵了一次豬,苗芒秀的表情,難看到不行。

  「另一個原因呢?」自認姿色不俗,只有比人優秀,絕不會比堂妹差的苗芒秀,決定一次問個明白,她到底是輸在哪裏?

  連看都懶得看她一眼,程雲丞給她一個痛快,「我討厭妳。」

  四個字,簡單、明了,只因為,他、討、厭、她!

  從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答案,苗芒秀愣了一下,一時反應不過來。

  程雲丞言盡於此,再也不想開口跟她說話,因為那份討厭,他甚至連近距離的同處都不願意……

  沒理會身後僵如木石的驕傲女人,程雲丞大步的走向滿放食物的餐桌,決定張羅點食物,好喂食他心愛的小兔子。

  嗯,就是這樣,拿食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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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阿雲、阿雲,你知不知道,小甜甜全身上下哪裏最甜?」豪華房車裏,有人語帶興奮的丟出一個沒頭沒腦的問題。

  「小甜甜?」被問的某男一頭霧水,「誰?」

  「就一個卡通的女主角嘛!名字叫小甜甜,你猜,她全身上下,哪裏最甜?」水汪汪的眸兒笑彎成兩只彎月。

  程雲丞知道她醉了,在無心的情況下,誤喝了幾杯雞尾酒,就被那幾杯薄酒給撂倒了,可是這醉態可掬的模樣是那么樣的
開心,又是那么樣的可愛惹人心憐,讓他考慮著也許以後該要常常騙她喝點小酒才是。

  「你不知道對不對?」她搖頭晃腦,看起來像是清醒著,又不是很清醒。

  「嗯。」他隨口應了一聲,

  「那我公布答案 !」她笑嘻嘻的宣布,「腳,她的腳最甜。」

  「為什么?」搞不清楚問題中的邏輯,他脫口問,即便他壓根就不識得她口中說的小甜甜是何方神聖。

  「因為……」頓了頓,她突然唱了起來,「有一個女孩『腳 甜甜……」

  唱完,她看著他,他也看著她。

  三秒過去……

  「什么?」見她沒有後續,他依然不解問題出在哪裏。

  「哎呀!你都沒看過卡通,不知道我在說什么。」她嘟起嘴,有些些的埋怨。

  那小女孩的愛嬌語氣讓他微笑,他的笑容如同沙漠中的雨水般,因為太難得,讓她一時看傻了眼。

  「就算不知道,可是妳開心呀!」只要她能開心,他什么都好。

  「阿雲……」原本很high的情緒突然down了下來,她怔怔的看著他,一臉的感動,「你對我好好喔!」

  他沒開口,如同平日那般的沉默,只是靜靜的看著她,眼中都是她。

  「我也好想……好想對你好,像你對我這樣,那么好那么好,可是……」她自言自語,感到困擾,「可是我不知道該為
你做點什么……」

  不解,她真的不解了。

  「怎么會這樣呢?」按她最初的計劃,要他當男朋友,是因為她想要照顧他的,沒想到現在卻完全的相反,都是他在照顧她。

  「小荳,妳開心嗎?」程雲丞只問她這么一個問題。

  「嗯!」她用力點頭。

  「妳開心,我就很開心了,不用特意為我做什么。」他老實說道。

  「阿雲……」太感動,她整個人撲往他的身上,動作很不淑女的跨坐在他的身上,整個人緊緊、緊緊的抱住了他。

  原先,他有些小小的意外,因為,從沒跟人有過這樣貼近的經驗,只除了上回那次稍微的輕擁她過。

  然後他很快的決定,他喜歡這樣的感覺,抱著軟軟香香的她,讓他覺得很舒服,心裏頭涌著滿滿、滿滿的滿足感。

  他喜歡這樣的感覺,並不用人教,很自動的,在不弄痛她的力道下,密密的回擁著她。

  「阿雲……」臉頰細細的磨蹭了兩下,他的懷抱讓她覺得舒適又溫暖。

  若是平日,她決計做不出這樣的事,但現下酒精讓她放松,整個人輕飄飄的,像是要飛起來一樣。

  並不是完全的失去理智!

  她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也知道自己正用一種很不淑女的方式坐在他身上,讓兩人的姿勢顯得過度的親昵。

  但又如何?

  她不在乎呀……似乎是,飄飄的感覺把她平日的羞怯跟矜持都蒸發掉了,平時的她要勇敢一點,敢厚著臉皮承認的話,
其實她一直就想這樣做了,緊緊的抱著他,分享他的溫暖,只是以前沒膽做罷了。

  這時倒好,不知哪來的勇氣,或是她壓根就不想多加阻攔,反正開車的司機在前座,中間的阻隔不會讓後座的樣子被看見,
沒人看見的安心感讓她放手的、勇敢的去做了,抱抱他、蹭蹭他,覺得好快樂。

  1今天,大伯父誇讚我人看起來精神,變漂亮了。」她嘟嘟囔囔,在他頸窩邊喃道:「其它的叔叔伯伯們也說了很多好聽
話,就連大姑姑,真是嚇死我,她也一直說好聽話耶!大家都一直在誇獎我。」

  「那很好啊!不是嗎?」

  她像是沒聽見,徑自說道:「可是我最開心的,是你幫我罵秀秀堂姊的時候。」

  他沒開口,靜靜的擁著他心愛的小兔子。

  「我聽見了,你罵她豬的那些話。」不是故意偷聽,因為她原先就只是去洗個手,回來時剛好聽到了,讓她有些的不高興
,「我知道她是喜歡你的,她那時找你,是故意要引起你的注意。」

  「我知道。」不只她知,他也知。

  「是我的……」她緊抱著他,無意識的啃咬著他的頸項,宣布道:「你是我的……」

  某種神秘的衝動被引發,程雲丞被這陌生的情緒給迷惑。

  「其實,我也想要升學啊!」渾然不覺他的困惑,嘰嘰咕咕,她一古腦兒的把不滿全說了,「要不是想早點獨立,要不是
不想欠太多人情,我也想讀書的……」

  「嗯,我知道。」自她晚上不打工後,時間都用來看書,他知道她計劃升學的事,知道她做事一直就是按部就班,依著
她的規畫在進行著。

  「我真糟糕,是不是?」沒再啃咬著他,她問,聲音軟軟的,讓他心神蕩漾,「堂姊她亂講話的時候,我明明很生氣,
可是我就是沒膽,也不敢直接嗆她。」

  「沒關係,」因為他會保護她。

  「雖然你嗆她的時候,我很尷尬,可是……」忍不住咭咭笑著,她覺得好開心好開心,「我好高興,真的好高興喔!」

  因為她知道他與世無爭的個性,明明就是個不太講話,不愛說話的人,可是為了捍衛她,就為了要保護她,他還會幫她
諷刺人呢!

  更何況他不只是想保護她而已……

  「而且,你知道她要搭訕你,你拒絕她了。」用力的,發狠似的在他的唇上用力的親了一下,宣布著,「阿雲……我真的
,好喜歡好喜歡你喔!」

  程雲丞愣了愣,驚奇於她的行為。

  他知道這種事,甚至還知道更深入的專業知識,但過去他只當這是育種方面的知識,從沒想過有一天會真實的發生在他自
己的身上。

  對他而言,嘴巴跟嘴巴,這部位的直接碰觸,感覺上是很……是很……

  下意識的舔了舔唇,不管他以前的認定是什么,在她這么做之後,他很快的決定,他喜歡她這樣……線條優美的唇,因為
過度的快樂而揚起美麗的弧線。

  看著他笑,她也開心的直笑著,但很快的笑容又變成好苦惱的表情。

  「怎么辦?」小嘴嘟起,粉頰鼓鼓的,露著可愛到讓程雲丞想一口吃掉的苦惱模樣,說道:「我一天比一天還要喜歡你,
怎么會這樣?」

  傾身,學她一般,在她紅傃傃的小嘴上親了一口。

  她輕笑著,彷佛兩人在玩著什么好玩的遊戲,親著他、躲著他,一下又一下。

  不知不覺間,嬉鬧的啄吻逐漸的加深……加深……

  當然,他沒忘他們現在還在車上,一切都得等回去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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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為什么都管的萬能助理,傅準懷的命苦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早早,也才早上七點半的事,他已經進到了辦公室,打開了計算機,準備開始一天的工作,沒想到……

  「漢克!」程雲丞衝了進來,甚少有情緒的俊顏帶著點慌亂。

  看著他頭發淩亂,衣服是匆匆套上,來不及扣上的領口露出頸項跟胸膛上的紅點遍遍,傅準懷咋舌,一度說不出話來。

  這並不需要用上他萬能的金頭腦,光光是這模樣,大抵也知道傑克昨晚是做了什么好事……

  這真是讓他震驚到快要當機了!

  傑克,他所熟知的那個傑克,竟然……轉大人了?!

  Oh  My  God!

  這世上還有什么事不可能發生的呢?

  是傑克耶!繼一見鐘情這種事發生後,他竟然連情欲這種事也開竅了,說不定沒幾天,還能看見小小傑克在辦公室裏爬來
爬去……爵士要知道了,一定會感動的流下他的眼淚……

  「漢克,你有沒有看見小荳?」程雲丞沒空去理會衣衫不整,一覺醒來,發現他心愛的小兔子竟然不在懷中,真是嚇壞了他。

  「小荳子?」愣了愣,如果沒搞錯,昨晚的女主角應該就是這個人吧?

  「她不見了!」程雲丞顯得氣急敗壞。

  「不會吧?」忍不住想問發生了什么事。

  程雲丞瞪他,覺得他問了廢話一句。

  「一般來說……」就學術面,傅準懷沉吟道:「恩愛過後的愛侶是不太可能會丟下枕邊人就跑,除非……」

  「除非什么?」

  冒著大不題,問了,「傑克,你昨晚有沒弄錯什么步驟,傷害到人家小女生……奧嗚!」

  痛叫一聲,傅準懷捂著被揍的臉頰,追了上去。

  「傑克,你上哪兒去!」

  不想理會他,更不想聽沒營養的廢話,程雲丞決定自己找人去。

  「等等!你等等!」

  眼看叫不住人,傅準懷在他進電梯前大喊--

  「好歹先穿條褲子,別穿著內褲去找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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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拎著燒餅油條外加豆漿,捺著指紋,正在等辨識器開門的時候,綠燈未亮,緊閉的大門卻突然打開,硬生生的把佇立門邊
的苗小荳嚇了好大一跳。

  「小荳?!」褲子穿到一半,正要把另一只腳也放進褲管,好出去找人的程雲丞愣了愣,沒想到讓他心焦下已,誤以為失
蹤的人兒竟然就出現在眼前。

  一見著他的臉,苗小荳的一張面皮就像著火般的,瞬間燒個通紅。

  還沒有心理準備,她還沒有心理準備要面對他的呀……

  「妳跑到哪裏去了?」不管三七二十一,程雲丞一把抱住她。

  「我……我買早餐……」拎著早餐的兩只手張得大開,才保住了所有人的早餐,沒讓他給擠扁。

  「早餐?只是出去買早餐?」讓他緊張得半死之後,她只是出去買早餐?

  「是啊!今天要上班呢!」這是她一直以來的習慣,因為要忙碌上一天,也不曉得午餐或晚餐何能時吃,所以,她一天
中的第一餐一定要吃得飽飽的。

  「要吃早餐,才有體力啊!」因為還在害臊,她說得小小聲,跟他分享她的好習慣。

  「下次出去,要跟我說一聲。」抱抱她、摸摸她,確定她的存在,程雲丞決定跟她約法三章。

  「只是出去買個東西。」她覺得他太大驚小怪。

  「我醒來看不見妳,以為妳不見了。」他指控,覺得事情很嚴重,是她太輕忽了。

  「我怎么可能不見!」他的孩子氣讓她想笑。

  「我以為我弄痛了妳,妳生氣,跑掉了。」他很苦惱的樣子。

  「……」好不容易稍褪的傃霞再次暈紅她白凈的芙蓉面頰。

  「小荳,我弄痛妳了嗎?」傅準懷的話還是讓他有些介意。

  「一、一點點而已啦!」其實還滿不適的,但他都那么擔心了,她不想加重他的心理負擔。

  「真的?」

  「嗯!真的。」

  「書上說,這種事只有第一次會不舒服,以後就不會了。」他承諾。

  「……」這話題她很難接話。

  特別是,昨夜的事她全程都記得,知道自己豪放的模樣,也知道所有發展的過程,仔仔細細、一清二楚。

  因為那些記憶,面對他,她害羞都來不及了,怎么可能響應他此時的問題?

  「嗯咳!」清了清喉嚨,完全被人遺忘在門內邊的傅準懷發出聲音,好跟在場的兩頭交頸鴛鴦提示一下他的存在。

  他原先是一片的好心,叮嚀傑克穿褲子後,想跟他一同去找人的,倒沒想到還沒出門,失蹤人口就自動回來了,害他被
晾在一邊沒人理會。

  「那個……我想……應該是沒事了吧?」他問道。

  石化,苗小荳完全僵硬在程雲丞的懷抱當中,當個逃避現實的鴕鳥。

  她沒想到竟會有第三者在場,把她嚇了一大跳,原先直覺想退開一步,不想被看見摟摟抱抱的樣子,但一瞬間又想到,
剛剛他們的對話內容……

  她不石化,很難。

  「呃……我想……」在程雲丞逐客意味明顯的瞪視中,傅準懷識相得很,「那份早餐應該是我的。」在苗小荳手中的,確
實是三人份的早餐,只因為在她升職為「助理的助理」後,料理三餐也是她份內工作之一,即使她沒親自下廚,為了職業道德
,她自然是、要買回三份的早餐。

  現場的畫面古怪到一個不行,苗小荳羞得不敢抬頭,傅準懷無視程雲丞的怒視,徑自從她兩手的提袋中,分別取出屬於他那
份燒餅油條跟豆漿。

  慢條斯理的從袋中拿走他的早餐,看著他們還抱得緊緊,傅準懷忍不住想打趣,「真要那么分不開,我看你火速拖她去結
婚,把她綁在身邊好了。」

  沒有人應聲,不過,傅準懷也沒想過他們會應聲,因為確實是滿難笑的。

  拿著早餐,他正要下樓去……

  「等等!」

  程雲丞叫住了他,在他按電梯的那時候。

  「這是個好主意,就這么辦。」附和,然後宣布道:「結婚,我要跟小荳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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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話題跳得太厲害,內容又是過分的離譜,不管是被他抱在懷裏的,還是電梯前被叫住的那一個,沒一個能回應他的宣布。

  「我答應過小荳,等她病好要帶她去玩的,剛好……」真是完美的一石二鳥之計,徑自決定了,「就去拉斯韋加斯結婚吧!」

  「阿雲,你別亂說話啦!」苗小荳總算肯從他的懷裏露臉,因為他脫序的決定,讓她自覺不能再當鴕鳥下去,只得出聲制止。

  「你是認真的?」認識他太多年了,傅準懷深知他不開玩笑的個性--因為,他這人已經悶到不懂得什么叫開玩笑的地步。

  「沒錯!」肯定,程雲丞百分百的肯定。

  在兩個男人確認那份認真的時候,當事人之一發難了……

  「阿雲!」苗小荳推了推他,掙脫他的懷抱,皺著眉說道:「你別再胡鬧了。」

  驟然失去她的柔軟,看著身前空空如也的位置,程雲丞這時才想到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妳不想嫁給我?」他看著她,表情之悲傷,就像是被人遺棄的小男孩,然後討好般的強調,「我會保護妳。」

  「我知道。」她從沒懷疑過。

  「我也會照顧妳。」他又說。

  「我知道。」她深信他會,因為,他一直就是這樣做的。

  「但是,妳就是不想嫁給我?」他不懂,清俊的臉上既是悲傷,又是困惑。

  「你別亂想。」知道他想錯方向,她趕緊說道:「我很想跟你結婚,一起生活,但是,不是現在。」

  「那要什么時候?」他追問,堅持要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就算不跟你的家人報備,不通知我家的親友,最少也得跟公司請假,排出婚假才能結婚吧?」沒辦法立即給出明確的
時間,只好跟他說最基本的常理。

  原來是為了這個!

  悲傷不見,困惑也不見,程雲丞有些明白了。

  「更何況,真要出國去結婚,也要存機票住宿錢啊!什么都沒有,連護照證件都沒有,怎么可能去拉斯韋加斯結婚?」她
想得很實際。

  「有。」一直努力旁聽的傅準懷突然開口。

  「有?」苗小荳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因為『業務需要 ,有可能讓妳出差洽公,所以在妳上任的時候,我就讓我的秘書幫妳辦了護照,連美簽也一並辦好了……
妳忘了嗎?之前我讓秘書拿了些文件叫妳簽名,那些就是辦證照的數據。」傅準懷很懂得利用這句「業務需要」,反正什么不合
常理的事,都推給公司就對了。

  「啊?」她傻住,壓根沒想到,她竟然有那些東西。

  「婚假更是沒問題,傑……傑出的工作助手要結婚,公司是樂觀其成的。」差點叫錯,幸好硬生生的拗了回來。

  點點頭,傅準懷說道:「就像中國人常說的,成家立業、成家立業,成了家,就會更專心於工作嘛!所以一次就先放兩個月婚
假好了,而且薪水照領,機票食宿全包。」

  「……」過於誇張的優渥,讓苗小荳不禁懷疑她所聽見的。

  「因為我們老板,傑克他是個很有成人之美的好老板,對這種事,特別是跟在他身邊做事的人,他一向很慷慨,所以
對我們這些第一線的助理,他一直有提撥特別預算。」說謊不用打草稿,傅準懷說得像是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

  「好好喔~~」她都傻住了,沒想到世上有這么好的事。

  程雲丞在她沒看見的地方,朝他比了個大拇指。

  「是啊!傑克他就是一個這么好的老板。」微笑,傅準懷毫不客氣的接收下那份證美與謝意,打算一鼓作氣,順便幫這
件事解套,好讓程雲丞再無後顧之憂,安心抱得美人歸。

  只可惜,苗小荳似乎不太買帳。

  「但傳說中……」她不是很相信的表情,畢竟坊問傳的都不是什么好聽話,可臨時教她想到,她現在可是捧人飯碗,怎么
可以當著上司的面,說老板的壞話?

  更何況,這個上司還是老板的心腹耶!

  這么一想,讓她急急收起所有不認同的懷疑之色。

  「嗯,特助說得對,傑克真是一個很好的老板呢!」她附和,即使不是打心底的完全認同,卻也不能否認她跟她的阿雲沾
著光,得了不少好處。

  傅準懷是何等人物,雖不動聲色,卻也輕易看出了她的敷衍應和。

  衡量了一下,知道這事還不能操之過急,只得把幫腔的好話八百五十句全先收了起來,暫時打消澄清身分的事。

  他看了程雲丞一眼,後者心領神會,略一頷首,同意另外再找個恰當的時機,向她更正他的身分。

  「既然如此……」延續先前的話題,傅準懷說道:「你們安心的出發去結婚吧!」

  「什么?」苗小荳一下沒反應過來。

  「有傑克的全力支持,結婚的事,就盡快辦一辦好了。」輕松隨意,傅準懷說得好像要去超市買瓶飲料似的。

  「沒那么快吧?」苗小荳嚇到。

  「還是不行嗎?」程雲丞很納悶問題到底是出在哪裏?

  「你的家人呢?還有我的家人呢?」她自己的家人也就算了,總不能他都不跟家裏說一聲的吧?

  「他們都出去玩了,等結完婚,再跟他們說就是了。」一語帶過,卻忍不住有點的小鬱悶。

  因為想到在她的認知中,他還是得當「陳」雲丞,就不知道何時才能夠在平和的,不傷她情感的情況下,把這個誤會更
正過來。

  也許……結婚後,比較有機會說吧?

  打起精神,他追問她的意見,「妳呢?妳想跟妳那些親戚說嗎?」

  被他這么一問,苗小荳想想她的那些親戚……

  搖搖頭,最終她只能搖頭,不是很想驚動到那些「親人」。

  「那就這么決定。」傅準懷以「上司」的身分宣布,「你們去結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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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7 04:33:4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瘋狂,這也許是苗小荳一生中,最為瘋狂的一件事。

  一直到她下飛機,住進了飯店,飽飽的睡了一覺,被一群七嘴八舌的洋番子包圍著細細打扮一番後,她仍然覺得做下的這決
定真是瘋狂,而且太沒真實感了。

  飛機,舒適豪華的美麗飯店,被粧點成純白的新娘,披著嫁衫……

  結婚。

  她竟然就要結婚了耶!

  種種的種種發生的太快,讓苗小荳無法吸收,傻呼呼的坐在新娘休息室當中,只覺得自己置身在夢中一般。

  這一定是夢啊!要不然她怎么會看見據說出外做家族旅遊的陳伯,出現在外邊美麗的草坪上呢……陳伯?!

  猛地回神,前一刻還在恍惚中的人湊向玻璃窗,睜大眼看著經過外邊的人群。

  並沒有看錯啊!那一行人中,一臉和善,有點胖胖的老人家,不就是阿雲的親叔叔,也就是之前很照顧她的陳伯啊!

  「陳伯、陳伯!」連忙開窗,探出身子朝外大喊。

  1這間教堂就是我們剛剛在車上講的那間有名的教堂,在拉斯韋加斯有很多幫人證婚的地方,就屬這問教堂最有名氣……看
各位的右手邊,玻璃窗那邊就是新娘休息室,還有個美麗又熱情的新娘子正在跟我們招手,看來等下就要舉行結婚……」

  「爸,那個新娘好像在叫你耶!」

  「咦?真的耶!那誰啊?怎么在叫我啊?」

  「陳伯!」苗小荳看見老人家發現她了,更是開心的猛揮手。

  「小荳子?!」認清人的陳伯嚇了一大跳,趕緊走過來,「這不是小荳子嗎?」

  「陳伯,真沒想到能看見您!」苗小荳好開心,沒想到瘋狂決定下的閃電婚禮,竟然能有親人到場。

  「小荳子,妳怎么會在這裏?」陳伯吃到這把年紀,還沒碰過這樣驚奇的事,

  「妳穿成這樣,是要結婚嗎?跟誰?怎么都沒有通知陳伯一聲,請陳伯吃喜酒?」

  苗小荳愣了愣,因為他的問題。

  「陳伯,您不是特意趕過來,參加我們婚禮的嗎?」好困惑。

  「妳這孩子,說什么傻話。」陳伯笑罵,「妳沒邀請我,也沒講一聲,我怎么可能知道妳要結婚?」

  「阿雲沒跟你說嗎?」她愈聽愈不懂,「那您怎么會在這裏的?」

  「哈哈哈,這說來話長啦!總之就是中獎……本來我還以為是騙人的,因為中獎的信寄來,可是我們家沒人寫信去抽啊!
看起來就像是在騙人的,要知道現在詐騙集團多到不象話……」

  頓了下,因為發現離題,陳伯幹笑,切入重點,「總之呢!我本來不想理,以為是騙人的,卻沒想到幾天後,機票什么
都寄來了,想說不收白不收,我們就拿這個獎,一家子出來玩了。」

  講起這天外飛來的獎品,陳伯忍不住哈哈大笑,忍不住小小的介紹了一下下,「本來說是美東十二日遊,可是我們想說
難得出門,加上聽人說這裏好玩,所以就貼了錢,讓旅行社安排,繞過來這個賭城玩幾天,倒沒想到會意外遇見妳。」

  「不是……阿雲跟你們說,請你們過來的嗎?」她愈聽愈覺得奇怪,總覺得有哪裏啣接不上。

  「阿雲?誰啊?」陳伯愣了愣。

  「就您的侄子,您叫他接您工作,來公司當保全的那個啊!」她說。

  「啊!說到這件事,我都忘了跟妳說一聲。」陳伯一臉抱歉,「說好要讓我侄子接我工作,好叫妳起床的……」

  她點點頭,那確實是他們約定好的事。

  「都跟妳說好了,但是就很不湊巧,我那侄子啊!臨要去上班的那天不知道是怎么了,說什么也不願意出門,從那天起,
他自閉的傾向更嚴重,他們家正在設法請醫生來幫他做治療,因為,他根本連門口都不願意踏出一步……」

  嘆氣,因為這樣古怪又沒法兒治的疾病。

  「就因為這樣,他實在沒辦法接我的工作……」見她臉色發白,陳伯既抱歉又擔心,「怎么了?是不是沒人叫妳起床,妳
睡公司的事被發現了?」

  「陳伯……」她忍住了顫抖,只問一個問題,「您侄子叫什么名字?」

  「我沒跟妳說過嗎?」陳伯搔搔頭,不知道她問這做什么?「他叫陳漢強啊!有什么問題嗎?」

  問題嗎?

  問題可大了!

  他家的侄子叫陳漢強,那么……

  她要嫁的那個人,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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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落跑,發現謊言與欺騙的第一個反應,當然是要落跑。

  但是……

  落跑新娘不容易啊!

  至少就苗小荳的處境,她想要落跑也沒地方跑。

  這裏是人生地不熟的美國耶!她能跑哪裏去?更何況她的護照證件全部都放在敵方手中,身邊就連可用的一塊錢美金都沒有,
是要跟人跑什么跑?

  當然,她要夠聰明、夠鎮定的話,應該要在第一時間跟陳伯一家人求救的。

  但很可惜的,她並不夠聰明跟鎮定,在發現被欺騙的那一刻,因為太過震驚的關係讓她直覺拒絕了陳伯的追問,除了說一聲
「沒事」,然後自己靜靜思索為什么,呈當機狀態的她再也沒有其它的反應。

  卻沒想到在她努力要理解這到底是一場什么樣的騙局時,陳伯一家人的旅遊時間已經結束,在她的腦袋瓜子恢復運轉之前,
陳伯一家人已經被導遊給帶走……回想起來,她似乎還跟他們一家人揮手說再見哩!

  演變成現在,除了拉起窗簾、反鎖門鎖,當起一只拒絕見任何人的烏龜,她似乎也想不出什么好辦法來面對問題。

  門外邊,那些臨時請來的伴娘敲門沒人應聲,開門又發現被反鎖,立刻發現不對勁。

  對於門外吱吱喳喳的聲響,因為語言也不通,苗小荳也不知在吵什么,她一律當沒聽見,一個人瑟縮在沙發上生著悶氣。

  「小荳?小荳?」程雲丞很快的趕過來。

  太生氣,不想理他。

  「小荳子?在的話應一聲好嗎?」傅準懷揚聲幫問。

  傅準懷?

  是的,就是傅準懷,這位金牌級的特別助理也跟著來了,用的理由是難得有直係下屬結婚,他剛好又有很多假,正愁沒事做
,所以他自願來幫忙。

  之前她不疑有他,只當幸運遇上好老板、好上司,現在可不一樣了。

  當懷疑的種子種下,迅速的茁壯發芽後,傅準懷的存在只讓她覺得古怪,更加想不通,她所遇上的「騙局」到底是怎么一回
事?

  沒理由牽扯進這么高層級的人物來,還幫得這樣無怨無悔……怪!這真是太奇怪了!

  「小荳?妳不開心嗎?衣服不喜歡嗎?還是花的樣式不喜歡?或是妳不喜歡這間教堂?」程雲丞一連丟出幾種假設,也只能
想到這些問題。

  「也許是婚前症候群,有些準新人在結婚的前一刻,會臨時反悔……噢!」一聲悶哼,止住傅準懷還沒講出口的烏鴉嘴十八
句。

  「小萱……」程雲丞心焦不已,實在想不通裏面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我就說吧……」被狠捅一拐子的人,忍不住哼哼哎哎的說著馬後炮的話。

  依稀彷佛,苗小荳又聽見一聲悶聲,之後,是好久好久的沉默。

  「小荳……」程雲丞再次開口,對著厚重的門板,語氣十分的沉重,「妳真的反悔,不想跟我結婚了?」

  門裏邊的她可以想象,外頭他那種失望的模樣,忍不住有些些的心軟,但只要一想到,他竟敢瞞騙她那么重要的事,
又讓她咽不下那口氣。

  「不結不結!」忘了「不理」、「不應」的決定,她氣惱道:「我才不要跟陌生人結婚!」

  嚷完,半分鐘過去,門外安靜無聲。

  「什么意思?」

  「你問我,我還想問你呢!」愈說愈氣,大聲質問:「你到底是誰?」

  哦噢!不妙,事情穿幫了。

  捂著隱隱作痛的肚子,傅準懷看向boss兼好友,只能寄予無限同情。

  並沒有傅準懷想像中的挫折、懊惱跟慌亂,雖然不明白為何事情獨獨在這種要命的時刻穿了幫,可程雲丞神色還算十
分平靜。

  「我說過,我是『程 雲丞。」他說著,打一開始他就這樣說,從沒想騙過她。

  「你還想騙我,你不是陳漢強,他的名字叫陳漢強,你要假裝陳伯的侄子,連名字都搞錯。」她氣惱,覺得他的不專
業更是侮辱了她的自尊,好似在強調她的愚笨跟好騙,竟然連一個相差十萬八千裏的名字都能騙倒她。

  「呃……我必須說句公道話。2傅準懷自覺該說點什么,「他沒騙妳,從一開始就沒有,是妳自己搞錯了。」

  苗小荳不相信他,再也不想相信他們兩個。

  「傑克的中文名字就叫程雲丞,是程序的程,不是耳東陳,他沒騙過妳,從頭到尾是妳自己搞錯,從一開始就搞錯了,
當他是什么陳伯的侄子。」傅準懷三言兩語道盡誤會的由來。

  「傑克?」苗小荳聽了進去,也注意到一個重點,「開膛手傑克的那個傑克?」

  說得通了……

  要真是開膛手傑克,關於那不可思議的平步青雲,好到不像真實的福利待遇,還有傅準懷的無條件幫忙跟支持……

  「原來……」震驚的省悟到,「你就是開膛手傑克?!」

  這一切就說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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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的真相並沒有讓苗小荳好過一些。

  相反的,得知真相後,她的思緒更加的混亂不明。

  怎么會?怎么會這樣呢?

  捂著耳朵,她很逃避現實的不想聽任何的叫喚……

  「太誇張……太誇張了……」她喃喃自語,絲毫沒發現嗡嗡的談話聲在消失一陣後,轉移至窗邊。

  「傑克,你等等,我找個東西讓你……」

  匡啷一聲,爆裂聲止住傅準懷的勸阻,也驚嚇到龜縮在自己世界中的苗小荳。

  維持捂住耳朵的姿勢,她愣愣的看著窗簾下的玻璃碎片,就著透光的白色紗簾,看著鮮血直流的手探入,染紅白紗的同
時,開了鎖,推開窗戶……

  浴血的程雲丞爬窗出現在新娘休息室當中!

  「阿雲!」瞪著滴滴直落的血滴,龜縮的鴕鳥驚呆了。

  「你做什么?沒必要搞這么大吧?」跟著爬進來的傅準懷氣急敗壞的要檢查他的傷口,「小荳子又不會跑,你等一下,讓
我找個東西敲玻璃,一樣能進來,犯得著拿自己的血肉身軀去蠻幹嗎?」

  程雲丞甩開他,覺得他的檢視很礙事,一雙眼直勾勾看著他最心愛的小兔子……

  「我沒有……」渾然不覺疼痛,總算能看見她,程雲丞的心裏感到踏實一些些,一臉執著的聲明,「想過要騙妳。」

  「你、你、你……」她嚴重口吃,因為嚇壞了,「你流血了!」

  「真的,我沒想過要騙妳。」他重申著,覺得這很重要。

  「你流血了!」早忘了要捂住耳朵,過度驚慌的苗小荳幾乎是在尖叫了。

  哪還管騙不騙、誤會不誤會的,拖著長長的婚紗,她急急飛奔過來。

  「小荳……」

  「你怎么、怎么這樣!」她氣急敗壞,想看他的傷勢,但又讓那插著玻璃碎片的傷處給嚇到,抖得不知該怎么下手幫他
拔玻璃。

  「別看。」他看見她的害怕,不想讓她受到任何的驚嚇,一把擁過她,將她的臉埋在自己的懷中。

  「醫生,要看醫生……」她慌亂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好怕,好怕他流血太多而死掉,想到她會失去他,她的心都要碎了,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掙扎喊道:「救護車,先
叫救護車,送他到醫生去!」

  「叫了叫了,我已經打電話叫了。」應聲的人是傅準懷,「拜托妳配合一點,不要亂動,聽聽他要講什么,不要讓他
再暴動,我才好幫他清理手上的碎玻璃。」

  聽他這么一說,苗小荳當場入定,動也不亂動,安安靜靜的待在他的懷中,就伯耽誤了清傷口的工作。

  「還有你,拜托你認分一點,別亂動,讓我清掉一點碎玻璃,你沒看見你那只手被玻璃插得跟劍山一樣,把小荳子
嚇壞了嗎?」抓蛇抓七寸,傅準懷抓到他的弱點,不怕這回還會被甩開。

  果真,這回程雲丞沒再甩開他的檢視。

  「很好,就是這樣,你們兩個就維持這姿勢,有什么話好好談一談,說清楚、講明白就是,犯不著自找麻煩,搞得血流
成河……」傅準懷沒好氣的說:「皮肉痛是小事,怕的是失血過多,要知道,血流太多也是會死人的,OK?2

  「阿雲……」那個死字讓苗小荳極不安,眼淚停不住一直往下掉,「你幹嘛這樣?幹嘛這樣?」

  「妳不聽我說話。」並非責怪,程雲丞只是闡述一個事實。

  聞言,苗小荳的眼淚掉得更兇。

  他就是這樣,一直就是這樣的單純,想法是一直線的,不跟她勾心鬥角,不管是她誤認他是「陳」雲丞,還是現在身為
開膛手傑克的程雲丞,他……還是他呀!

  一直就是這樣,並沒有因為名字的不同而有所改變,他仍然是他,仍是一樣的個性,讓她……讓她……

  「別哭,小荳妳別哭。」有些的急,程雲丞不想要她哭。

  「那你還惹我哭?」指控,語氣有些些的蠻橫。

  「我沒想要騙妳……」

  「不是這一件!」

  「?」他愣在原地,不知她說的是哪一樁?

  「你說話就說,幹嘛打破玻璃?」她氣惱他不愛惜自己。

  「妳不肯見我……」

  「那你撞門就好,幹嘛敲玻璃?」她質問,記得電影上都是演破門而入的那種,想不通他幹嘛搞到自己血流成河?

  「……」他無聲,這問題很難啟齒。

  「容我插個話。」傅準懷覺得自己該說點什么,「那扇門的門板是實木的,少說有五公分那么厚,就算請來電鋸也需要
一點時間,妳以為現在是在拍電影嗎?用撞的能撞開?」

  苗小荳無言,這時才發現,現實果然很禁不起考驗,是沒辦法像電影般的神勇與唯美。

  「那……那也不用拿自己的手撞玻璃啊!」這個才是重點,她不要他受傷啊!

  「我也叫他等了,但他就是不聽,急巴巴的趕著要進來見妳,我有什么辦法?」傅準懷很不想明說,要是她早開門聽
那個悶葫蘆解釋,就不用搞成這樣了。

  「我……我只是想靜一靜,自己想一下……」毋需太直接的指責,苗小荳已經很內疚,懊悔不已了。

  「我沒想過要騙妳。」程雲丞很執著這一點。

  「我知道啊!」埋在他的胸懷,她的聲音悶悶的,「是我……是我自己耳朵不靈光,聽錯了。」

  她這么直接的承認錯誤,讓程雲丞一下反應不過來。

  「剛遇上陳伯時……」

  「陳伯?」這回換傅準懷嚴重懷疑自己聽錯了,因為他明明讓人送了機票,把他們一家打包到美東去玩了。

  「他們得到什么獎,美東十二日遊,然後自己補了差額來拉斯韋加斯這邊玩,剛剛來參觀這個結婚教堂,正好讓我遇
上陳伯……」之後的也不用多說了。

  「真是湊巧,好一個湊巧啊!」傅準懷聽得渾身冒冷汗,也不敢去看程雲丞的表情了。

  「陳伯提起時,我太震驚,也有一點害怕,不知道阿雲到底是誰,為什么要瞞我?」小小聲,她坦白說道:「我一個
人愈想愈害怕,所以就想躲起來。」

  「只要妳問,我一定會告訴妳,我並不是存心要騙妳的。」程雲丞只希望她能相信他,最少要信他這一點。

  「但是,你說了你是開膛手傑克,我也是很吃驚啊!」對她來說,那只讓事情更復雜而已。

  「我還是我。」程雲丞感到喪氣。

  就因為身分上的不同,她就要放棄他,他就要因為這樣而失去了她……他不甘心,覺得好不甘心!

  他對她的心情一直都是一樣的,他憐她、寵她,想要她伴在身邊,好好,好好的保護著她,這樣的心情由始至終,從來沒
有改變過。

  他還是他呀!為何只因為多了一個開膛手傑克的身分,她就不要他了呢?

  是因為這外號太血腥嗎?

  但是他又沒真的傷害過誰,殺了哪個人,這名號全是人家強加在他的身上,他只是剛好英文名字叫傑克而已,這也不是他
願意的啊!

  「阿雲,你不要胡思亂想,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的問題。」因為了解他的個性,她知道他這時一沉默,一定是在亂亂想。

  很不好意思,但都鬧成這樣了,她不承認也不行。

  「當我知道你其實就是傑克後,我會繼續躲起來,不想見你,是因為……因為……」愈說愈小聲,「因為我覺得好丟臉。」

  「?」問號滿天飛,程雲丞有點不明白她這時在說什么。

  「因為,我不但耳背,聽錯你的名字,自己誤認了那么久,我還當著你的面,說了好多你的壞話。」一想到她曾大放厥辭,
不懂裝懂,對著他劈哩啪啦的講著開膛手傑克的閒話,她就覺得好丟人。

  程雲丞愣了,結結實實的愣住。

  他沒想到,她竟是為了這原因而躲起來?

  「不是生我的氣?」他確認。

  「一開始有,因為想不通你幹嘛騙我?後來知道是我自己聽錯,實在是太丟臉了,所以想要冷靜一下,做一點心理建設……我
哪知,你急匆匆的就破窗而入。」她也不明白事情怎么會搞成這樣?

  「妳不怪我……瞞著妳?」他還以為,她是因為這一點在暴走抓狂的。

  「阿雲,我知道你不是那種人。」跟他的相處,點點滴滴都是真實的,她沒理由不相信自己的觀察跟判斷,所以,「我知道
你的個性,你並不是那種隱姓埋名好作弄人,甚至是玩弄感情的家夥。」

  「小荳……」

  「也許你不愛說話,很少主動說些什么,但我知道,你對我……是真的!都是真的!」她哭了出來,「是我自己太笨,我
是個大笨蛋,講你那么多壞話,害你不知道怎么跟我更正你其實不是陳伯的侄子,又害你擔心弄傷了自己,流了……嗚……
流了好多血……」

  「沒事,妳別哭,沒事的。」緊緊抱著她,程雲丞因為她的眼淚而慌了手腳。

  「明明就有事。」她抽抽噎噎,覺得好難過,「你流了好多好多血,都是我害的。」

  「一點小傷,包一下就好。」程雲丞並不放在心裏。

  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她,她沒有要離開他,在知道所有真相後,她並沒有要放棄他,他只在意這件事。

  「那……」遲疑了一下,求證的問:「妳還要跟我結婚,是不是?」

  她愣住,差點反應不過來。

  以為她沒聽清楚,他拗執的又問一次,「妳要跟我結婚的,是不是?」

  她簡直不敢相信她的耳朵。

  到現在,她都還不敢看他鮮血淋漓的傷口,暗暗擔憂著他會不會失血過度,直接昏過去,卻沒想到,他竟然……竟然還在
想結婚的事?

  「你……你受傷了耶!」她險些說不出話來。

  「那沒關係。」

  「怎么會沒關係?」她全然無法認同。

  「再等一下就好了。」傅準懷出聲打包票,「醫生在縫線了。」

  縫、縫、縫……縫線?!

  光是想象那個畫面她就覺得恐怖,更是不敢抬起頭來觀看「縫線」現場。

  不過話說回來,醫生怎來得這么快?

  她沒聽見救護車的聲音呀?

  「教堂附屬於飯店,飯店有駐派醫生,剛打電話進去通知,醫生很快就來了。」見他們七七八八都談清楚了,傅準懷開
始指揮起大局來,「再等一下子,讓醫生縫線之後,你們把婚結一結,不要再多生波折了。」

  「還結?」她抬頭,卻意外看見縫線的畫面,嚇得又縮回程雲丞的懷中。

  嗚嗚,好恐怖,太恐怖了,嗚……

  「妳不生氣,也不想跟我結婚了嗎?」擁著她,程雲丞的聲音裏滿是困惑。

  1這是兩回事……」她試著要讓他知道,他受傷,這對她來說是很嚴重的事。

  「哪裏是兩回事?」傅準懷絕對是打鐵趁熱型的人,斷然道:「妳既然知道他對妳是真心的,知道他就是這種死心眼的
個性,那還有什么好再想的?當然是速戰速決,讓他安了心,才能好好的養傷。」

  「是這樣的嗎?」她愣了愣。

  「當然是這樣……好了,也不用麻煩了,反正神父也請過來了,就直接在這邊宣示誓言好了。」

  「咦?」

  假裝沒聽見她的詫異,直接問另一名當事者,「傑克,你沒意見吧?」

  「OK,就這么做。」程雲丞可不介意的點頭。

  「那就這樣了,神父,麻煩你過來這邊,因為之前有一點小麻煩,所以我們現在……」

  不敢看向另一頭的縫線工作,苗小荳愣愣的看著傅準懷走向入門處。

  讓她緊鎖的房門早被打開,一身神父打扮的中年男子正站在那邊,跟傅準懷討論起婚禮的事宜,讓她錯愕到毫無真實感。

  喂!喂!

  哪有人這樣?

  哪有人這樣的啦?

  喂……



  終曲

  「然後呢?」

  軟糯糯的甜蜜童音揚聲問,回應她的是一陣的沉默。

  抬頭,就著夜燈,看見香香甜甜的母親瞇著眼,昏昏睡去,賴在那軟軟香香懷抱中的小小女娃兒不依,小拳頭扯著母親的
衣領,嫩嫩的嗓音拗執的想追問故事的結局。

  「媽咪!媽咪!」稚氣的嗓音連聲喚著,追問:「然後呢?」

  「然後?」忍不住昏睡過去的少婦有些回下了神。

  「傑克得到他的魔荳,之後呢?」女娃娃很好奇。

  「之後他就全心全意的愛著他的登子公主,跟他心愛的公王生了一個好可愛,好可愛的小小公主,一家人過著王子跟公
主的生活。」微笑,為這個故事下了完美的批注。

  「媽咪……」好困惑,好不解的表情,「妳講的故事跟學校裏白小姐說的不一樣耶!」

  「白小姐跟你們說傑克與魔豆的故事了嗎?」

  「嗯嗯。」用力點點頭,興高採烈的分享聽來的故事,「是長到天上去的豆子樹,很高很高喔!傑克爬啊爬,爬去拿了很
多寶物,打倒巨人喔!」

  少婦親親心愛的小女兒,微笑道:「媽咪說的,是王子公主版的傑克與魔荳,跟白小姐說的故事,是不一樣的故事呀!」

  房門輕啟,廊燈流泄而入……

  英挺帥氣的一家之主看見母女倆都還醒著,顯得有些意外。

  「爹地、爹地。」小手臂張著討抱。

  「怎么還沒睡?」一家之主抱起小心肝,看著床上的大心肝,「娃娃又淘氣了?不是說好,睡這邊要聽話的嗎?」

  「沒有,娃娃乖,很乖很乖。」女娃娃趕緊保證,深怕不能睡在爸媽的房中。

  「嗯,娃娃很乖。」當媽媽的力挺女兒。

  「媽咪說故事,傑克跟荳子公主的故事喔!」獻寶,女娃娃很得意。

  「?」一家之主露出狐疑的表情。

  「從前從前……」模倣母親的口吻,女娃娃依樣畫葫蘆的念起了故事,「有個傑克王子,他喜歡上一個荳子公主,後來
,王子跟公主結婚,生下小寶寶,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因為這則故事,一家之主那張英俊卻顯得幾分冷漠的俊顏,不自覺染上幾許柔情。

  「聽話,媽咪的肚子裏有小小的小baby,人很容易累,妳乖乖睡,讓媽咪也能休息,好嗎?」打商量,知道妻子這時的
身子骨極容易感到疲倦。

  女娃娃極乖巧,聞言,連忙掙脫父親的懷抱,自己鑽回被窩去。

  「睡睡,爹地快來睡睡。」招招手,要親親爹地睡另一邊。

  沒想讓她失望,一家之主也爬上了被窩,躺在他的位置上,一把摟住他的大心肝,當中包夾著他的小心肝,兩夫妻一起
守著這水靈靈又軟呼呼的小娃娃。

  「媽咪……」女娃娃閉著眼,卻忍不住問:1荳子公主有開心嗎?」

  「那是當然的了,寶貝。」

  「可是,她有壞心的阿姨呢!」故事聽得很認真,所以忍不住東想西想,「壞心的阿姨有沒有欺負她?」

  「當然沒有。」甜美的嬌顏染著幸福的微笑,「她的傑克王子會保護她,帶她坐飛機,到好遠好遠的地方,讓壞心的阿姨
找不到。」

  「那時候有飛機嗎?」好困惑。

  「是媽咪說錯了,寶貝。」輕笑,更正道:「是飛龍,在安頓好荳子公主的外公後,傑克王子帶著他的荳子公主坐上飛龍
,飛啊飛的,飛到好遠好遠的地方去,那裏壞心阿姨找不到她,就不能害她傷心了。」

  「傑克王子好厲害喔!」忍不住的崇拜起來,那可是能馴服飛龍、騎飛龍,還能對付壞心阿姨的王子呢!

  「是啊!傑克王子真的很厲害呢!」睡意蒙朧卻帶笑的目光,含情脈脈的看著那一頭、一臉不自然的丈夫。

  「我以後也要當荳子公主。」小小娃兒立下志向。

  「會的,寶貝,等妳長大,自然會使用愛的魔法,會有一個愛妳的王子。」娟秀白凈的面容,盈滿幸福的光輝,「王子
也許不太愛說話,常常悶著頭做自己的事,但是他的心意是真的,永遠都不會變的。」

  「可是……」聽半天後,小娃娃感到有些的困擾,「我喜歡爹地,不想要其它的王子。」

  「No!No!」做母親的鄭重澄清,「娃娃長大時,會有自己的王子:爹地是媽咪的,是媽咪一個人的王子喔!」

  「媽咪小氣,媽咪是小氣鬼。」女娃娃覺得不甘心,轉移目標,討好的問起父親,「娃娃也要爹地,爹地當娃娃的王子
,好不好?」

  一家之主沒響應這問題,只是親親那軟嫩得不可思議的面頰,沉聲說道:「快睡吧!明天要上學的。」

  一旁的媽媽偷笑著。

  「妳也是,明天也是要上課的,不然我先幫妳辦休學?」其實早打著這個主意,希望她到生產前都在家裏待產。

  「別!別!我剩兩個月就能畢業的。」不敢偷笑,其實已經倦極的美麗媽媽趕緊閉上眼,「別鬧我,你別害我延畢,我
睡就是了。」

  偷笑的人,換成了女娃娃,但沒多久的時間,在雙親的幸福環繞下,前一刻還叨叨絮語的小人兒已心滿意足的甜甜睡去。

  身旁,她心愛的媽咪擁著她,沒多久的時間也跟著陣亡,速速接受夢裏周公的招降,緊跟著女兒沉沉睡去。

  一室的安靜。

  一家之主擁著大小心肝,內心的平靜與滿足是沒有人能體會的。

  夜深了,王子與公主,一家人都睡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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