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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果麗]真心要不要(月老的大麻煩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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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10 02:45:26 |倒序瀏覽
真心要不要【月老的大麻煩之三】 作者:果麗

他與她本來是生意場上的對手
一個小意外卻觸發了他們之間的情愫
也讓中斷的命運之輪重新轉動──
冥冥之中,他們之間彷彿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一切都只能按照命運編好的劇本走
感情來得那麼迅速,卻也那麼自然……
閃電交往後沒多久,他們變得很常作夢
而且兩人總是作相同的夢
莫非,他們愛對方愛到連夢裡都要再愛一回?
他們不知道的是,因為牽繫著彼此的紅線意外地斷裂
硬接上的紅線免不了產生時間空白頁
導致他們之間的情路必須再走一回
就像是片子倒過帶後再播放
每個小細節都要再重播一次
包括那場奪走她生命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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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10 02:45:39
楔子

  人要倒楣,隨時隨地都能碰上衰神,但他呢?

  轉頭四處瞧了又瞧,衰神並沒有在他的身邊啊!但為何他就是碰上了這倒楣事呢?

  他不過是個甫辦過交接、才上任第三天的新手月老,一隻認分的小菜鳥,安靜地在一旁工作也錯了嗎?別人夫妻吵架干他何事?為何最終倒楣的卻是他呢?

  他欲哭無淚地望著手上的姻緣簿,再哀怨地望著一旁吵架的土地公與土地婆。

  剛才他才辛苦地牽好了幾條紅線,可就因為他們夫妻吵架,土地婆氣得一掌劈了出去,結果被土地公巧妙地閃躲開來,然後就這麼「精准」地劈中了他甫牽綁上的紅線。

  紅線甫接上,姻緣簿上的名字才正要浮出,但這紅線斷了,名字雖是可以完整地看出是誰,但沒全數完整浮現就不算數了。

  現在好了,姻緣簿上的位置被不完整的浮字給佔住了,這姻緣不上不下的該如何是好?無故把好姻緣硬生生斬斷,不僅是破壞,要再接續更不是件簡單的工作,那可是要比一般牽綁更困難的。

  無故斷了的姻緣可是會改變許多未知的變數,心莫名負了,人莫名死了,都可以是無法續緣的原因;生死有命的定律也會被攪亂,時間與輪回在他們身上已是沒有任何作用,可說是一場劫難,生死皆由不得自己啊!

  「咳咳咳……小老弟,真是對不起了。」土地公摸了摸長長的白鬍子,歉疚地望著月老手上的姻緣簿,也看見了那不完整的部分。

  聽見土地公的道歉,月老這才稍稍收起極度哀怨的神情。

  雖然牽紅線的工作凸槌了,但至少還有個人可以商量補救的方式,他還不算是太慘了。

  「那個……」月老將手中的姻緣簿舉向前,這才想開口問問該怎麼補救才好,但才一開口,什麼都來不及說,土地公便搶先出聲了。

  「那個老太婆幹出了這事來,卻一聲道歉也沒給小老弟你,我這就去抓她回來向你道歉……」

  「歉」字的尾音還飄蕩在月老的耳邊,眼前滿頭灰白的大老爺卻早已消失無影蹤。

  補救的方法不是沒有,但他不過是只小菜鳥,月老也才當了三天,所有可能的突發狀況雖然上一任月老全都告知過他了,但聽是一回事,真要做又是另一回事了。

  兩個讓他上任三天就擺烏龍的夫妻就這麼跑了,他能相信他們真會回來向他道歉嗎?

  「可以……不要道歉嗎?」他只要有人幫他補救這些凸槌的姻緣呀!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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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10 02:45:57
第一章

  「我想念這裡。」任奎雍輕聲說著,隨即低頭吻著眼前人兒的眼。

  「還有這裡。」溫熱的唇這回落在她小巧尖挺的鼻尖上。

  「跟這裡……」他伸出舌尖細細描繪那粉嫩的唇瓣,緊接著再緩緩地挑開、探入,唇舌交纏,織出火熱的情慾氛圍。

  靈活的舌尖以情感為出發,迅速地勾轉出深濃的慾望迴響,教彼此身心敏銳地感受到強烈的反應。

  「冷靜點,我們還在電梯裡,我可不想表演給任何人看。」曲曼淩無法否認被吻得迷亂的心神正蕩漾著,但理智猶尚存著,她可沒忘了電梯裡還有攝影機在,而在螢幕前可是有保全人員監看著呢!

  「唉……我們沒事該死地住那麼高做什麼?」任奎雍歎了口氣,不得不鬆開曲曼淩。

  他狠狠瞪著不斷向上躍升的樓層數字,第一次覺得兩人當初為了美麗的景觀而選擇住在二十八樓,是個天大的錯誤。

  「老婆,我們搬家好了,這裡太高了。」明天他就去看房子。

  「親愛的任奎雍先生,這是我們的結婚新居,而我們也才住了三個月,你變心會不會太快了些?看了好些日子才買下的房子,竟因為搭電梯得多花個幾十秒而放棄,你傻了是不?」曲曼淩覺得好笑地睨了睨任奎雍,但心底也知道他只是嘴巴上抱怨著,不是真的想搬家。

  為何抱怨呢?不就是他老大到香港出差去了,幾天沒見到親愛的老婆,小別勝新婚,猴急了。

  「你就在我身旁,還不能馬上將你吃下肚去,我能不傻嗎?」現在他可不止是手癢、心癢,他全身都癢啊!巴不得馬上一口將她吞下肚去。

  話才說完,電梯終於升達他們所居的樓層,曲曼淩笑著拿出鑰匙趕緊開門,而身後拖著行李的男人則是一臉的不耐煩。

  慾火難耐啊!

  當大門一開啟,曲曼淩率先進入家門內,身後的男人將行李拖入門內,緊接著將大門關上、鎖住,動作迅速流暢,一氣呵成。

  即使背上沒長眼睛,光是聽著動作聲響,曲曼淩也能想像出他那急切的摸樣,於是她身為女性的虛榮被填滿了,本已十分愉悅的心情更上了一層樓。

  「哈哈哈哈……」雖然被身後的「色狼」給撲倒在沙發上,但曲曼淩仍是開心地笑了出聲。

  任奎雍利用男人身材上的優勢將她壓在身下,自然是不給她任何掙扎逃脫的機會,性威的薄唇更是直接朝著她身上的敏感地帶攻去。

  他的唇舌狂放肆虐過她的柔唇,沿著優美的頸線一路向下,而大手更是不滿足只是隔著衣料撫弄,很快地便探入了衣擺裡。

  很快地,曲曼淩嘴裡的笑聲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慾望的呼喘。

  「嗯……」她細聲嬌喘著,無法忽略在她身上游走的唇舌與大掌。

  那一路舔吮曙咬的,惹得曲曼淩又痛又癢,想推開他卻又不捨,只能讓身體繼續承受著矛盾的觸碰,讓心底享受著暢快卻又不全然暢快的感覺。

  大手將她的上衣向上推擠成一團,緊接著將包裹著豐盈渾圓的阻礙物也拉下,粉嫩堅挺的頂尖就這麼從上衣及內衣之間毫無遮掩地呈現在他的眼下。

  大手先是帶著極為挑逗的力道輕揉慢撚著那細嫩的蓓蕾,力道雖是輕柔,卻已掌控她全然的慾望。

  曲曼淩扭動著身子,雙手攀在任奎雍的頸背上早已鬆不開,嘴裡所逸出的輕吟更是停不了。

  舌尖悄悄地來到尖端,無聲地以畫圓的方式舔舐著,曲曼淩的輕吟變得急劇——當舌尖的觸碰擴展到張嘴含吮時,她忍不住發出了重重的吟哦,身體扭動的幅度因此而加大。

  「嗯……嗯……」火熱得教人難耐的慾望,讓曲曼淩不願只處於被動的姿態,她開始胡亂地扯著任奎雍的衣物,扯著扯著,那件上衣竟也教她給扯去了。

  「你可真猴急啊!呵……」任奎雍笑著。

  「最好你一點都不想要!」曲曼淩哼著,視線向下瞟去。

  真是做賊的喊抓賊,不要告訴她,那隻急躁地扒著她底褲的手不是他的!

  「那怎麼可能……只有要不夠,沒有不想要的。」說著的同時,曲曼淩身上的長褲已教他成功無阻地褪去。

  「你不也是?我們抗拒不了彼此的。」時間從來不是兩人之間的隔絕,有的只是短暫的忍耐。

  認識三年,交往一年,結婚三個月,時間對他們來說除了數字不斷地向前走之外,一切似乎都不曾改變;他們之間牽系著彼此的愛不曾因此而消減半分,卻因那不斷向前推進的數字而相對增長。

  相處的時間越長,心底為她而滋長的愛戀更是無限綿延,而他知道——她也是。

  他們以著相等迷戀的程度在愛著彼此。

  最後一道細薄的阻礙也讓大手不客氣地褪去,男人將自己燙熱的慾望釋出。

  「這輩子我只會越來越愛你,不會有第二個選項出現的。」

  ☆   ☆   ☆  

  他們是生意上的敵手,卻是心靈情感上無法缺少的另一半。

  曲曼淩與幾名好友們共同合開了名叫「A Game」的髮廊,幾年下來也擴店至全台。

  他們這些老闆兼設計師,每日的工作都很忙碌,一天的工作時數至少都有十小時以上。

  而任奎雍也是,因為他個人也是開髮廊,「Dance」在全台也擁有不少分店。不論是店家經營風格、發展走向及消費客群,兩間店都相仿,並不是誰向誰模仿抄襲,而是經營者理念相同罷了。

  「A Game」與「Dance」兩家店在同一年開設,曲曼淩一直知道任奎雍這個店老闆,也因為他獨自一人有力的經營並不遜色於他們,而他的美髮技術更是同業公認的水準之上,所以她一直視他為生意上可怕的敵手,卻也敬佩他高超的手藝。

  兩家店雖然總是搶著生意,卻很有默契地保持不交惡的風度。

  在同行裡,任奎雍與曲曼淩總是耳聞著對方的種種,當然,都只限於工作上的一切,但這一切也讓彼此摸索出對方的基本性格。

  三年前,在一場大型的合作場合,他們正式認識了對方;一年後,兩人管不了工作競爭上的立場展開了交往;而現在,他們是夫妻了,除了身分關係上的改變外,一切仍是不變。

  白天分開工作時,他們生意仍繼續競爭著,到了夜晚,他們繼續相親相愛,說好不讓工作上的輸贏影響彼此間的情感,而這一點他們一直做得非常好。

  然而婚後三個月,任奎雍第一回到香港出差,著手分店的工作,才分別了幾天,思念卻像是大水般幾乎將他淹沒了。

  所以,當心繫的女人就在眼前時,試問教他如何不情動?

  急切的思念與慾望,在柔軟的沙發上稍稍得到了紓解,但也只是暫時的。

  當身下的人兒一次次急喘嬌吟著,最後忍不住嘶喊時,任奎雍停止了慾望的連擊。

  他抱起曲曼淩回到兩人的臥房裡,知道她沒了力氣,他樂得自動將她身上淩亂的衣物扒個精光。

  「親愛的任太太,為夫的現在就去為你準備洗澡水,你休息一下吧!」任奎雍笑著走入浴室裡。

  曲曼淩則光溜溜地被留在大床上,她知道她的男人今晚不將她每一滴精氣神吸乾,是不會罷手的。所以,他要她休息,她就趕緊休息吧!今晚別想睡得好了。

  當任奎雍將浴缸裡的水放好了,大床上的人兒美眸半眯著,幾乎要沉入夢鄉。他將她抱起,直往浴室走去。

  「這麼快就好了?」曲曼淩被驚動著,說話有些含糊不清。

  「想睡就睡,接下來由我來就行了。」任奎雍指的當然是洗澡這件事,然而在洗澡的過程中是否就只是洗澡,這一點他可就一點把握都沒有了。

  本來睡意正濃,而這乍聽之下再正常不過的話語聽進耳裡後,曲曼淩精神回來了,她笑了起來,明白他話裡的意思了。

  「現在好像也沒那麼想睡了。」

  來到浴室內,兩人雙雙站在蓮蓬頭下,先是為彼此抹上一層泡沫沐浴乳。

  剛開始兩人還能嘻嘻哈哈地為對方淨身,但當彼此再度感受到那不尋常的火熱溫度開始越漸升起時,任奎雍毫不遲疑地拿起蓮蓬頭將兩人身上的泡沫沖掉,迫不及待地率先進入放滿水的浴缸裡。

  他朝著曲曼淩伸出大手,她毫不遲疑地將手交付,在他小心的引導下,她跨入浴缸坐在他的懷裡,貼在他的胸膛上享受著浸浴的舒暢感,也享受著後背傳來他的溫度,側首與他唇舌廝纏著。

  火熱纏綿的吮吻,彼此都嘗到醉人的迷情滋味,雙雙霸道地只想佔據對方的所有感官,慾望的索求更是越發急切、強烈……

  任奎雍雙手從她的背後采向身前,完美地覆在那豐盈渾圓之上,或揉或搓或撚著。

  「嗯……」曲曼淩呻吟著,再也不滿足地將身子轉向,與他面對著面。

  她將自己最敏感且柔嫩的地帶貼在早已堅挺的男性上,來回輕柔磨蹭著,並將自己渴望的氣息吐在他的唇瓣上,要他明白她全然的慾望。

  「教我如何能不愛你、不想你呢?」任奎雍喘息著,「你不僅擁有我的心,你還掌控著它。」

  她,才是它的主人。

  曲曼淩笑著拉起他的右手貼上自己的左胸,「它不也是你的?」

  「它是我的,你的全部我都要了。」語畢,他輕抬起她的雪臀,讓自己火熱的硬挺抵住濕潤的入口,才緩緩地放下她。

  當緊密的甬道被他緩緩地撐開,曲曼淩白喉嚨深處發出滿滿的呻吟,而任奎雍也因為她緊緊的包裹發出了滿足的喘息。

  知道她剩下的體力有限,大手一直停留在她纖細的腰上施著力道,幫助她前後挺動著。

  隨著嬌軀不停晃動的節拍,浴缸裡的水也跟著一波波四濺,水位隨著升起的火熱慾望逐漸減去,有限的空間及漸冷的水溫,讓任奎雍慢慢地緩下輔助的力道。

  他貪心地想要得到因慾望而展現不同風情樣貌的她,而浴缸裡不是最理想的好地點,換一個吧!

  「回床上去,讓我好好愛你。」

  ☆   ☆   ☆  

  任奎雍是獨生子,父親在幾年因病去世,母親一人選擇在國外養老。

  曲曼淩家庭雖也是人口簡單,但相較之下算是複雜了。她在十三歲時喪母,兩年後父親續弦,從此她有了一個阿姨及無血緣的妹妹。

  阿姨帶著與前夫所生的女兒嫁給父親時,當時妹妹已經七歲。阿姨不是可怕的後母,反而十分溫柔,妹妹也不是調皮的小搗蛋,而是可愛聽話的小女孩。

  生活沒有所謂磨合的陣痛期,一家人很自然地融洽生活著,長年下來,曲曼淩對阿姨十分敬愛,對小妹亦疼愛著,對他們一家人的感情而言,血緣沒有絕對的關係。

  打從離開校園,曲曼淩便從台中老家獨自北上打拼工作,至今也好些年了,與家人的相聚自然是減少再減少,而每個月她總是會固定打電話回去關心大家,偶爾家裡也會主動關心她的生活點滴。

  今天,她接到父親的來電,在詳談了十分鐘後結束了通話,她立即撥出另一通電話。

  「親愛的任先生,可以預約你一點時間嗎?」曲曼淩聲調裡有著不容錯認的撒嬌意味。

  昨晚他「愛」了她好久,直到天方破曉,她才昏沉地睡去。早料到小別勝新婚的狀況,體力透支是無可避免的,所以她早早抱隔日的工作全排開,但他一樣是清晨才睡去,幾小時後卻能精神奕奕地整裝出門工作去,非人哉!

  「親愛的任太太,你知道我可以拒絕任何人,但就是拒絕不了你。」即便現下工作再忙碌,他也會偷個十幾二十分鐘出來給她的。

  事實上,他從進了店裡便忙著大小事務,現在仍在開會中。

  因為香港打算一口氣連開兩家分店,除了聘請當地名設計師之外,臺灣方面的設計師也得安排時間輪流定點進駐,因為他們是打著「Dance」長久的好口碑搶入市場,客群自然也是衝著這一點流入。

  所以,除了各店裡的設計師得輪流進駐當短期店小二外,他這個老闆也要比設計師們花更多的時間兩地跑。

  因為,他的身分除去老闆這一點,也是「Dance」最值錢的活招牌,會願意成為顧客或長期合作的公司,多半是衝著他的名氣來的,他自然不能教花錢的大爺們失望。

  但事業要顧,老婆更要顧,除了工作外,剩餘下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不想浪費在別人身上,他只想擁有她,也教她擁有。

  「在東一店嗎?」聽見「悅耳」的話語,曲曼淩笑得好不開心。

  「嗯,過來吧!我想你了。」這是他最擅長的甜言蜜語,也是他最誠實的口白。

  一份強烈的愛,即便愛人就在身旁,仍是想念著,更別說現在她並不在身旁。

  「我也是。」心情就像是輕盈的泡泡不斷地向上飛升,曲曼淩結束通話後立即拎起手提包出門去。

  另一頭,任奎雍嘴角微揚,一張俊逸卻總是顯得疏離的臉上,存有著暖陽般的和暖溫度。

  「如果不是知道你已經和同一個女人相愛了兩年之久,甚至結了婚,你現在這樣子倒像是陷入熱戀中的男人。」米羅拍了下任奎雍的眉頭笑著說。

  身為「Dance」裡的資深設計師,也是任奎雍多年的好友,至今米羅仍對好友如此迷戀一個女人感到神奇。

  多數人感情多是越談越淡,這傢伙卻恰恰與人相反地越談越是深陷,把情人間的熱戀期無限延伸了。

  「你們到底是怎麼辦到的?」米羅沒頭沒腦地丟出問句,但任奎雍仍是聽懂了他想問的是什麼。

  他想問的是,如何保持情感的新鮮度,又如何讓彼此的心緊緊繫著對方,幸福的秘訣究竟是什麼?

  「我愛她,她愛我,真心的。」就這麼簡單。

  也許,他們還比他人多了一些幸運的成分。

  「你真是懂得讓其他女人心碎啊!外頭多少女人等著你變心,等著你們情感出問題,才好把你搶到手裡,但我想除非天下紅雨,不然誰都等不到那一天的!」

  公司裡偷偷愛戀老闆的女人們,明著想勾搭他的客人們,統統沒機會見到那一天了!

  未來已可以預見,這對感情好到讓人嫉妒的夫妻會讓所有人繼續嫉妒下去的。

  「走吧,我們繼續討論。」

  任奎雍不想討論那些與他無關的情感問題,他只想快快把眼前的工作告一個段落,等等才好抽點時間陪陪老婆。

  語畢,任奎雍率先走回會議室裡,裡頭還有十幾個人等著他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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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10 02:46:21
第二章

  單一個小時之後,曲曼淩來到「Dance」東一店,她朝櫃檯裡的助理打了招呼。

  「嗨,你們家任大呢?」平時只有夫妻兩人時,她喜歡喊他「任先生」但只要來到他的地盤上,她都是從善如流地跟著他底下的人喊他「任大」。

  任大老闆——簡稱任大。

  「在後頭跟設計師們開會呢!」助理琳達笑著指著後頭。

  「他們開多久了?」曲曼淩再問。

  「兩小時不止了。」琳達老實回答。

  店裡的人都知道曲曼淩是老闆娘,也知道她是同行「A Game」的老闆之一,但老闆都不介意夫妻之間有工作競爭了,他們這些底下的人自是毋需擔心,他們沒有同行相忌的問題存在。

  「謝謝,我先到後面等他好了。」曲曼淩轉身穿過偌大的公共服務空間,來到後頭店家私人使用的休息區,而休息區後便是會議室。

  她坐在沙發上等待著,隨手抽了本當期雜誌打發著時間。

  她知道他在忙什麼,也從不干涉他的工作問題,在兩人決定結婚的當下,許多人以為她會放棄「A Game」來到「Dance」,來個夫唱婦隨,但他們並沒有這麼做。

  他甚至沒有向她提出這樣的要求,原因很簡單,只因為不想她為難。他知道她對「A Game」投入了多少心血及感情,他們熱愛自己的工作領域,維持現狀並沒有什麼不好,更毋需為工作上的事務鬧意見傷感情。

  琳達貼心地為曲曼淩送來一杯熱咖啡,這才又退回櫃檯裡繼續工作。

  曲曼淩啜了口咖啡,才放下手中的杯子,會議室的大門便開放了。

  男男女女魚貫地走出,全都不意外見到曲曼淩等在門外,因為他們都知道這對夫妻感情有多麼好,多麼地羨煞人。

  出現在曲曼淩眼前的眾人,她一點都不陌生地一一打過招呼後,這才看見壓軸的主角。

  一見到老婆就在門外等著,任奎雍抑不任嘴角上揚,走向前傾身就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眾人笑看著這一幕,也都十分識相地走人,不留在現場打擾人家夫妻曬恩愛了。

  「等很久了嗎?」任奎雍望著曲曼淩小臉上染著淡淡的紅暈,心花卻是朵朵開著,就喜歡她這種害羞卻又死撐著、假裝什麼也沒有的模樣。

  當他在眾人面前吻她時,她是害羞的,但又怕他笑話她不夠大方,所以她總是偷偷紅著臉裝淡定,這時的她多麼地可愛啊!

  「才剛坐下來喝了口咖啡呢!」曲曼淩指著桌上仍冒著煙的咖啡杯,說明了她才剛抵達的事實。

  嘴角怎麼都無法拉成直線,就算像個傻子般盯著自己的男人傻笑也無所謂了,因為她真的太愛他了!

  「你們這是忙完了,還是中場休息?」她知道他肯定算准了她來到的時間,才會這麼恰巧地散場。

  「部分忙完了,等等再跟幾個人討論一些細節就行了。」手癢癢的,忍不住蹭著她的小臉。

  「那就是中場休息啦!」曲曼淩微微地側過臉,因為他的手磨得她一張臉好癢,這太過親昵的小動作會讓她想起兩人火熱的時刻,她必須避開來,要不她真的會忍不住呻吟出聲。

  「四十分鐘的時間夠你預約了嗎?」小臉不給摸了,任奎雍乾脆抓起她的小手緊緊包裹著,享受著不同的親昵感。

  「夠多了,其實我只打算預約你五分鐘,若你沒時間的話,電話裡或等晚上你忙完回家再說也行。」曲曼淩聲音越說越小聲,也越有撒嬌的意味。

  她想說的事情並不是不能等,不過是想見他罷了。

  見她低垂著頭,又聽見她撒嬌似的聲調,任奎雍輕易就猜出她心底的想法。

  「我也是很想你呢!」他跟著低垂著頭,並在她耳畔吐氣,「來吧,我們把五分鐘延展成四十分鐘。」

  曲曼淩有一雙明亮的大眼睛,總是帶著濕潤的水光,像是會說話似的,尤其是擬望著他時,那雙水眸總是對他訴說著許多她羞於掀齒的愛戀情感。

  所以,他一直很愛看著她的眼。

  任奎雍牽著曲曼淩的手,兩人來到VIP區。

  「想跟我說什麼呢?」在曲曼淩躺上按摩沖水椅上後,任奎雍貼心地為她覆上一件薄毯子。

  接著他打開水,將水溫調至最適宜的溫度,開始為她將頭髮沖濕,然後是一連串洗頭及精油按摩的程式。

  四十分鐘的時間剛好可以讓他為她洗頭及吹整,這一直是他喜歡為她做的,也只為她而做。外頭許多客戶捧著白花花的鈔票想要得到他的洗頭服務,他從未破例應允,因為這是他專留給她的個人SPA服務,是愛人專屬的。

  況且他愛極了這種親昵的時刻,有別於兩人在大床上的慾望滿足,這是一種兩人之間的粉紅愛情氛圍,心與心無比親密的瞬間。

  「爸今天打電話給我,跟我談了曼音的事。」曲曼淩揚著淡淡的微笑,睜著美麗的水眸看著他所有的動作。

  她喜歡看著他為她忙碌,而在每一動作間卻又包含著無限的溫柔對待,那都是他滿滿的愛心,是她才能夠擁有的,所以她要好好地看著再看著。

  而且,他曾說過,他就愛她看著他。

  「曼音?她怎麼了嗎?」任奎雍問著,溫暖的指腹在曲曼淩的頭皮上適度地按壓著。

  曲曼淩的家庭狀況他一直都很瞭解,成員關係她從未刻意不去說,所以他知道曲曼音是她完全無血緣關係的妹妹。

  雖然他只見過曲曼音幾回,但直覺她是個乖巧溫順的女孩,也莫怪曲曼淩疼她。

  「曼音下個月就要大學畢業了,她想來臺北找工作,但爸爸跟阿姨不放心她自己一個人同時要找房子及工作,也擔心她對新環境不熟悉,所以……」

  「所以,可以的話,先讓曼音跟我們住是吧?」任奎雍把話接下去說了。

  「哇,你有偷聽我跟爸說話對不對?」如果不是正躺在沖水椅上,曲曼淩真想跳起來親他幾口,跟聰明人說話就是這一點不費勁。

  「晚一點你就打電話跟爸說,請他跟阿姨不用擔心了,我們會好好照顧曼音的。」從她眼底,任奎雍看出了訊息,所以他自動自發地停下手裡的動作,彎下腰輕輕地將唇瓣貼上她的。

  雖然這只是個蜻蜒點水的吻,但已全然感受到他的愛,曲曼淩笑眯了眼,整個大滿足。

  「你會不會太好講話啦?我話都還沒說完呢!」他們的兩人世界也才剛開始,他至少也該露出點猶豫及為難的模樣,這才夠人性。

  「請繼續。」

  「爸與阿姨的意思是,先讓曼音跟我們住一陣子,好讓她可以安心地找工作及房子,也可以在這段時間先熟悉環境。」畢竟曲曼音還是個年輕女孩。

  「其實,如果曼音對美髮業有興趣的話,相信『Dance』會是最佳的培訓場所,職訓課程完整,又提供完善的住宿環境,重點是,有我這姐夫老闆盯著,誰敢欺負她呢?」

  聞言,曲曼淩忍不住抬起手捏了捏他的臉頰。

  「皮還是這麼厚啊,說了一堆都不怕閃了舌頭?你的店是店,我的店就不是店嗎?真要比,我那兒又怎會比你的差?這事我早在很久之前就與曼音提過了,但她對這行真的沒興趣。」

  「那好吧,到時候看她想做什麼工作,我們一起幫她留意就是了。」任奎雍說的不是場面話,而是真心想為她的家人著想。

  「唉,我怎能沒有你呢?」曲曼淩不由自主地感歎著,為他一顆愛屋及烏柔軟的心。

  任奎雍笑著,又低頭吻了吻她。

  「親愛的任太太,你搶了我的臺詞哦!」

  ☆   ☆   ☆  

  兩個月後

  三天前,任奎雍親自開車載著曲曼淩回到台中娘家,兩人小住了一晚,跟家人聚聚,隔天再載著曲曼音一同回到臺北住處。

  五十坪的房子共有三房兩廳,任奎雍與曲曼淩將臥房旁的房間規畫為未來的育嬰房,而另一間則為夫妻倆共用的書房。

  曲曼音暫時住進來,他們自然將預定的育嬰房空出來給她使用,同住了一陣子,三人生活得相當融洽。

  白天,任奎雍與曲曼淩夫妻倆各自忙碌地工作,而曲曼音則是外出面試、面試再面試,三人多半會在晚餐時間相聚,然後開心地談著彼此一天的經過及趣事分享。

  對夫妻倆來說,唯一的不便只有夜晚的入睡時分。

  兩人的臥房與曲曼音的房間之間只隔著一間四坪大小的更衣問,而且更衣間開有兩道門,各自通往兩間房,這便是最最不便之處。

  從臥房裡能鎖上更衣間的門,他們從不擔心什麼不能被撞見的畫面不小心被撞見,而是擔心不能被聽見的聲響傳到另一間房裡。

  屋裡有第三人的存在,對曲曼淩來說,就是無法在激情時刻盡情喊叫這一點不便。

  而任奎雍也就這點可惡,明知道她努力壓抑,努力在自己妹妹面前保持大姐形象,他卻藉著這一點總是夜夜「折磨」她,逼得她總是要張嘴咬著他才能把所有呻吟給壓下,而他身上也留下不少的「戰績」。

  雖然嘴上總是說著他壞,但當他不在身旁時,曲曼淩真的很想念他。

  早上任奎雍又再度飛往香港,開始為期十日的駐店工作。早上才分開,到了晚上,即便兩人通過話,但她仍是想著他。

  「叩、叩、叩。」

  敲門的聲響,將陷入思念中的曲曼淩拉回了現實之中。

  「請進。」她坐在鏡臺前做著睡前保養。

  「姐……」房門被打開了,曲曼音可愛的小臉不意外地出現在眼前。

  「怎麼了嗎?」曲曼淩挑眉看著只探了張小臉進門的曲曼音。

  「姐夫今天不在,我可以進來跟你睡嗎?」曲曼音小心翼翼地問著,小臉上有著些許靦覥,似乎對自己所提出的要求也感到害羞。

  「當然可以啦,進來吧!」曲曼淩起身走向前,笑著為曲曼音將房門大敞,好讓她大方地進入,也表示自己的歡迎。

  「耶!」曲曼音像個小女孩般開心轉著圈,最後撲進柔軟的大床裡。

  「怎麼開心成這樣?怎麼,不會是你其實不敢一個人睡吧?」曲曼淩也笑著跟著上床,躺在她慣睡的左側位置上。

  「當然不是,只是很想念以前你住家裡的日子,那時候都是你陪著我睡,只可惜你很快就住校了,也沒陪我多久。」曲曼音側著身子望著曲曼淩,語氣裡有著惋惜及想念。

  事實上,姐姐只陪著她三年,再來的時間她多半忙於課業,即便見面,時間也很短暫。

  聽著那似是抱怨的語調,曲曼淩笑著,時間仿佛回到了過去,回到了有個小小跟班的那時。

  「所以,你現在是趁著你姐夫不在的時候趕緊卡個位,好讓你回味一下以前的生活就是了。」

  曲曼淩必須承認一個事實,雖然她一直都很疼這個妹妹,但就如同妹妹所說的,她陪伴在妹妹身邊的日子並不如想像中的長。

  姐妹兩人差了六歲,而她從高中開始便住校,大學也住學生宿舍,當時她與好友們就已經著手計畫要開創「A Game」,過上寒暑假也多半在髮廊工作實習。

  所以,她們姐妹感情雖然好,但是各自忙碌生活的這幾年,她們不得不承認,仍然高度濃厚的姐妹情誼,親密感早已不如小時候。

  「這是一定要的啊!你都不知道我多麼想快快畢業,這樣叔叔跟媽媽才會願意讓我跟你一樣自己獨立生活。重點是,我可以來到你所生活的城市裡,跟你一起生活,這樣一來我們又可以照料彼此了,就像以前一樣……」

  曲曼音的語氣裡流露出濃濃的「得償所願」感歎,因為這一天她真的真的等了好久了!

  可以再跟姐姐親近,再也沒有所謂的時間與距離阻隔在她們之間了!

  「呵,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可愛耶!現在你也打算長期住在臺北,以後我們要見面就方便多了,我跟你姐夫會好好照顧你的。」這是曲曼淩當初對父親及阿姨的承諾,也是她對自己的承諾。

  「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我太愛你了……」曲曼音撒嬌道。

  ☆   ☆   ☆  

  日子一如曲曼淩所想像的,一切都十分地安然平順。

  雖然任奎雍不在身旁,但這十天裡,她們姐妹倆只要一有空檔便相伴在一塊,談心、吃飯、購物、睡覺……

  而今天是十分值得快樂的一天,因為到了下午,曲曼淩思思念念了十天的男人就要回到她身邊,而且她還接到另一則好消息。

  「姐,我找到工作了哦!」電話另一頭傳來曲曼音開心的歡呼聲。

  「哇,那真是恭喜你了,是什麼樣的工作呢?」即使只是通話中,看不見對方,但曲曼淩也是滿面笑容地為曲曼音開心著。

  現在找工作大不易,曲曼音投遞了一個月的履歷表,雖然不斷地接受面試,但好工作本就搶手,相對的錄取率自然偏低,而這也是她第一回收到錄取通知,在開心之余,自然是馬上向家入報喜。

  「就是我上回跟你提的那間數位娛樂公司啊!我應徵上了視覺設計師助理。」

  「那真是太好了。」曲曼淩當然記得,這份工作雖為助理,但這家數位娛樂公司可是國際知名,制度及福利自然是首屈一指,是一份很有前景的工作。

  「姐,你現在很忙嗎?」

  「不會呀!你中午到旗艦店來找我,我們慶祝一下吧!」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啊!曲曼淩心情整個大好。

  「好,我這就過去。」當曲曼音結束通話的瞬間,她臉上燦爛的笑臉也在同時間卸下,換上的是一張冷然的面孔。

  那是一張曲曼淩從未見過的陌生臉孔,冷凝如霜,一雙眼瞳蘊含了許多複雜的情緒。

  些微的憤怒、些微的喜悅、些微的怨懟、些微的敬仰、些微的愛慕,但更多的是情感上的嫉妒。

  而這些雜亂的情緒,在來到曲曼淩的面前時,曲曼音會將之收拾得乾乾淨淨,呈現的仍舊是一張甜美可愛的面容。

  中午休息時間一到,曲曼音便笑盈盈地出現在曲曼淩面前。

  「走吧!我們好好去吃一頓午餐,然後再回來,我替你整理整理頭髮,讓你去上班有個美麗的新形象,教同事們不得不喜歡你,讓上司老闆們不得不偏愛你。」

  為了慶祝曲曼音找到理想的工作,曲曼淩已將下午的工作行程全部排開。

  「想吃什麼?只要是你想得到的各式餐廳,這附近都有。」曲曼淩說著,腳步已經邁開,領著曲曼音走出店門外。

  曲曼音偏著頭想了一下,這才開口說:「這裡有美式餐廳嗎?我想吃大漢堡跟薯條。」

  「就這樣?」會不會太簡單了?這可是慶祝她終於找到理想工作的飯局呀!

  「對,就這樣。這附近不會剛好沒有吧?」

  「有,怎麼會沒有呢?只是我以為我們可以去吃更高級的料理。」至少美式餐廳不在她的預想之中。「你可別跟我客氣哦!」

  「當然沒在客氣的,我是真的只想吃漢堡啦!」曲曼音笑得燦爛,雙眼都彎成美麗的月亮眼,全然的真摯情感也寫在眼底。

  「那好吧,我們就去吃漢堡,從這裡走路不用十分鐘就有一家了,走吧!」曲曼淩自然地挽著曲曼音的手順著人行道行走著,沒能在第一時間注意到曲曼音緊盯著兩人勾在一塊的手臂。

  當曲曼淩再次對上曲曼音的眼時,曲曼音的眼底只有無盡的笑意。

  兩人進了美式餐廳,在沒有預約又擁擠的午餐時段,她們幸運地搶到了最後一桌空位,開心地用餐,話題在工作及職場上打轉。

  「何時開始正式上班呢?」曲曼淩問。

  「下星期三開始。」今天正好是星期三,所以正好有一個星期的準備期。

  聞言,曲曼淩點了點頭,接著開始說著一些關於職場新人所需要注意的事項,不論是個人經驗還是他人的經驗分享,她能想到的都說了,只想要給曲曼音一條好人緣的捷徑走,也好讓她職場挫折少一些。

  「雖然隔行如隔山,但有些道理是不變的,你可別傻傻地白白刺到別人都渾然不覺。」曲曼淩深信不論做任何工作,好人緣會讓工作及學習都變得輕鬆且快速,反之,當職場新人不自覺得罪了同事,那麼就是個壞起步了。

  「放心,我嘴巴很甜的,逢人說好話就好啦!」至少這是安全路線。

  「嗯,總之上班後有任伺問題都記得要告訴我,姐姐至少能幫你出點主意,知道嗎?現在來討論一下你的頭髮要怎麼處理,你有想要什麼造型嗎?」曲曼淩看著曲曼音那一頭黑長髮,很典型的清秀佳人模樣。

  「不知道。」曲曼音嘟起嘴,對於一個社會新鮮人,她真的不知道如何造型打扮才是合宜的。

  「這樣吧,我幫你染個奶茶色系的髮色,讓你的皮膚不論何時都水亮水亮的,再將長度修剪到眉下,給人俐落大方的印象,同時也保有你的青春形象,這樣好嗎?」曲曼淩開始發揮她的專才。

  「當然好啊,你可是名設計師耶!我百分百相信你。」

  「那好,等等回店裡我們就直接幫你改頭換面……」曲曼淩話還沒說完,包包裡的手機便響起了。她拿出手機,看見來電名稱立即接聽。「喂?」

  曲曼淩的聲音很甜,對座的曲曼音光是聽就能明白來電者是誰。還有誰能讓她這麼不自覺地撤著嬌呢?當然是非姐夫莫屬了。

  「嗯……幾點呢?恩……知道了……我會在……好、好……你路上小心。」

  曲曼音保持著安靜,直到通話結束了才開口。

  「姐夫現在要回來了對不對?」她沒忘了今天是他的歸期。

  「還沒,是晚上的飛機,回來都挺晚了。」就是因為回程時間比預定的晚了些,所以他這才特意打電話回來通知她一聲,要她別擔心。

  「嗯……我今天晚上不能再跟你睡了,唉……」曲曼音故作歎息地說。

  「嘿,那是自然的啊!」曲曼淩滿臉幸福的甜蜜笑意。

  「說真的,你們感情真的好到要讓人嫉妒呢!」曲曼音說的中肯,任誰站在這對夫妻的身旁,都很難不讓那耀眼的閃光給刺到。

  「謝謝誇獎。」曲曼淩笑得更甜了。沒辦法,就是愛嘛!

  「但是……」

  「但是什麼?」見曲曼音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曲曼淩的好奇心可是完全地被挑起了。

  「我要說的可不是什麼好聽的話,你可以不聽的。」曲曼音斂起笑臉,小臉難得有些許嚴謹的模樣。

  「沒關係,你說。」曲曼淩仍是笑著,大約能夠猜到曲曼音想說的是什麼,因為她的小臉上已經寫上了部分她想說的話。

  「好吧……但你聽聽就好,可別不開心生我氣哦!你要先保證,我才要說。」

  「你老姐我是這麼小氣、不明理的人嗎?」她當然不是。

  「哦……」曲曼音這才吶吶地開口說:「我想說的是,不論你有多愛姐夫,也請你多愛自己一點,因為……世事難預料,我們都無法保證能愛自己以外的人多久了,何況是要別人愛我們很久很久……」

  「曼音,我都不知道原來你的人生觀這麼負面耶!」她這年紀不該是相信愛,相信一切的嗎?怎麼思想會這麼老成呢?

  「姐,話不能這麼說啊!相愛可以是一輩子,但你看,走了一輩子的有多少呢?多半都成了怨偶……我不是要詛咒你們,我當然希望你們可以是那少數之一,只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多保護自己一點。」

  「老實說,我從不曾擔心過這個問題。」因為打從開始,曲曼淩就相信他們是可以成為那少數的。

  「你能保證哪天姐夫不變心嗎?就算姐夫不去看別人,但你防得了別人來跟你搶嗎?」是誰太天真了?是姐姐還是她自己呢?

  「只要他愛我,誰也不能從我身邊搶走他的。」

  而他,肯定能這麼一直看著她、愛著她,這一點她從不質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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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任奎雍回到了曲曼淩身邊,一切看來都沒有任何改變,但他床鋪位置的氣味卻變了,染上一股馨香味,不是他的,更不是他老婆的。

  他知道這陣子小姨子都陪著老婆睡覺,老實說,他有些嫉妒,因為他可是在香港一個人隻身孤影想念著老婆的體溫,只要一結束整天忙碌的工作,對她的思念總是倍增再倍增。

  不過,為了快速填補那遺失的時光反滿載的思念,他可是對親親老婆下了一道指令,要她有空閒就得跟著他乖乖回家,乖乖一同窩回大床上培養「感情」。

  也因為指令關係,他很快地將不屬於他倆的馨香氣味給掃除覆蓋,現在大床及親親老婆的身上,有的仍是他倆共同的氣味。

  這一晚睡前,曲曼淩窩在任奎雍的懷中說:「曼音才上班兩天,就嚷著要進行找房子的事了,但我想還是要她先別急好不好?至少等工作穩定了再說,可以嗎?」

  曲曼淩當然明白他不會介意這種小事,即便今天她開口要求讓曲曼音長住下來都不會是問題,開口詢問不過是源自於對彼此的尊重罷了,因為是夫妻,所以尊重這道基本功課更不能落下。

  「當然好,我也是這麼打算的,你記得告訴她別因為怕打擾就忙著隨便找房子,還是等一切都穩定下來再說。」出自於無限愛戀的真心,任奎雍忍不住吻了吻曲曼淩。

  他們有一輩子的時間能好好地在一起,真的不差這麼一點時間。

  「嗯,謝謝你。」這麼好的男人真的找不到第二個了,她何其幸運啊!

  「快睡吧,你明天一早不是要進電視臺裡忙整天?」

  「嗯,明天我會累翻的。」這也是為何他倆只是窩著睡覺、沒有瘋狂歡愛的原因,他不打算消耗她的精神與體力,要不然明天她會很慘的。

  「乖,累翻也沒關係,回家後我可以幫你洗澡跟按摩。」

  「那你可要記得放好洗澡水等我哦!」聽見他貼心的話,曲曼淩開心地又往他懷裡緊鑽。

  「當然。」

  當懷裡的人兒呼暖越漸深長及規律,任奎雍這也閉上眼並將全身放鬆,跟著入眠。

  當臥房裡的兩人都陷入了深眠之中,大半夜裡卻仍有人是清醒的。

  半夜三點整,臥房裡連接著更衣問的門無聲息地開殷了,一道纖細的身影從門後出現。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曲曼音。

  她穿過跟她房間相連的更衣間,無聲息地來到隔壁臥房裡,那動作看似熟稔,彷彿這偷偷摸摸的舉動不是第一回了。

  她的腳步沒有遲疑,目光更沒有向四處搜尋觀望,就只是筆直地來到床尾站定,然後一瞬也不瞬地凝望著床上的兩人。

  時間流逝著,昏暗的臥房內看不見時針秒針的動作,曲曼音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好久一段時間後,這才緩緩地收回目光。

  她轉身,同樣以著無聲的輕盈步伐走著相同的路線回去。

  只是,她以為這一回能夠像前幾回來去無聲息,並無人察覺,但她沒料到,當她正要隱身走入更衣間內時,原本在大床上沉睡的任奎雍突然睜開了緊閉的雙眼。

  任奎雍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醒來,但在睜眼的那一瞬間,他心底升起一股異樣感,也在瞬間驚覺房裡怪異的氛圍。

  他下意識地轉頭搜尋那股異樣感的來源,沒料到會在更衣間門前捕捉到一抹意外的身影。

  小姨子?

  任奎雍這半年的工作型態已經定型了,每個月至少要撥出五至十天的時間飛往香港工作,預定在香港分店及客源穩固後,才改為半年飛一回。

  距離下回飛往香港還有兩個星期的時間,而他打算用這兩個星期的時間好好注意曲曼音的行為,為何她會在半夜出現在他們的臥房裡?

  她想要找什麼呢?還是……做什麼?

  幾回三人晚上有空檔時,便像先前一樣聚在一起吃頓晚餐,聊聊生活大小事,唯一的小變化——也是只有任奎雍自己知道的變化——是他不再以著全然輕鬆的心情來看待一切,而是以小心謹慎的態度觀察著。

  但一頓飯吃下來,他什麼發現也沒有,曲曼音不論是說話還是表情,一切完全無異常。

  只好再等到半夜了,他必須再次確認是否他眼花了,甚至把夢境當成現實看待?

  但是,等了又等,任奎雍花了精神不讓自己半夜過分深眠,卻是什麼也沒等到。

  一直到了他又即將飛往香港之前,他仍是沒從曲曼音身上發覺任何的異樣。

  真是他眼花了嗎?

  ☆   ☆   ☆  

  最後任奎雍帶著疑惑上了飛機,並由衷希望真的是自己眼花了。

  接著,他每晚睡前與曲曼淩的通話中都會問著相同的問題——

  「今天過得如何?有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呢?」這是他第一晚的問題。

  「今天有沒有什麼特別的事呢?過得都還順心嗎?」這是第二晚的問題。

  「今天好嗎?有沒有事情要向我說的呢?」這是第三晚的問題。

  到了第四晚……

  「真的沒有特別的事情要說的嗎?」

  被問了四天幾近相同問題的曲曼淩,終於感受到他怪異的地方了。

  她反問:「我該有什麼特別的事情要說嗎?」

  她不懂,她究竟該說些什麼,他給過任何暗示嗎?她懷疑自己是否在他上飛機前遺漏了什麼。

  他的行為有些反常,這回飛香港工作只有五天的行程,上回離開十天,他都沒這麼反常地對相同問題反覆提問,這回是怎麼了?

  是她遺忘了什麼嗎?

  曲曼淩很努力地回想著這幾天的日子,不是結婚紀念日,也不是什麼特別節日,還是……最近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情,而且還足令人開心不起來的事?

  「沒有,我只是很想你,自然想知道你所有的大小事,而且整天忙碌下來我只想多跟你說說話,再無聊或沒內容的對話都好。」這說詞很是好聽,但事實如何只有他自己心底明白,終究他還是沒能說服那一夜是自己眼花了。

  「嘴這麼甜,剛偷吃糖了對不對?」曲曼淩自然不去懷疑他話裡的真實性,甜蜜幸福的笑容仍是掛在小臉上。

  「光是聽見你的聲音,我這張嘴就算不吃糖也甜了起來。」

  「你讓我心也甜了……」曲曼淩一手捂著心口,情不自禁地說:「我愛你。」

  「我也愛你。」

  「天啊,別再說了,不然今晚別想安心睡覺了,你也快睡啦,反正明天回來我們就不用這麼肉麻兮兮了。」再這麼下去,她真的會想他想到睡不著覺的。

  「那晚安了。」

  「晚安。」

  這一天,任奎雍快速地把香港的行程結束,搭上比原先預定早三個小時的班機回到臺灣。

  他沒有打電話通知曲曼淩他提早到達的消息,而是直接先回到家中。

  當他一走入他們的臥房裡,那股淡淡的馨香味又搔著他的鼻端,讓他忍不住微蹙起眉來。

  幾乎是沒經過大腦指示的動作,他立刻放下行李,拿出一套乾淨的床罩組,將沾染著其他人氣味的床罩組換下。

  不是味道好不好聞的問題,那是一種心理無法全然接受的狀態,尤其是在心底那股疑慮尚未解除的狀況下。

  當他將一切打理好之後,這才拿出手機撥出號碼。

  「親愛的任太太,我們今曉去住溫泉旅館好嗎?」他想跟她一起度過只有他倆的夜晚,好想好想……

  「什麼?今晚?」突然聽見任奎雍這麼問,曲曼淩立即反射性地說:「可是等你下飛機,時間都晚了。」

  「你今天要忙到幾點?」他突然問。

  「大約再一個小時後就可以結束了。」剛好是晚餐時間。

  因為今天是他回來的日子,所以曲曼淩並沒有排太多的工作給自己,為的就是可以早早回家等待他的歸來。

  「你現在在哪家店裡?我等等過去接你。」

  「什麼?等等……你在家裡?」

  「聰明!夠驚喜吧?」任奎雍笑得有些得意,只可惜曲曼淩看不見。

  「真是的……我在天母店啦!」即便口氣有些吃驚,但曲曼淩揚起的唇角還是洩漏了她的幸福感。

  為了快快見到思念的男人,曲曼淩在工作結束後,便拎起皮包直接來到店門外的人行道上等待著。

  當熟悉的房車逐漸向她接近時,她嘴角揚起的角度更是有增無減。

  當黑色的房車停下,她便迫不及待地打開車門上車。

  當然,上車的第一件事,便是給她的男人一個火熱真實的親吻。

  在兩人唇與唇分開的同時,彼此都不由自主地呼出了滿足及傾吐思念的喟彼此望進對方眸底深處,雙雙透出了相同的意念——

  有你在身旁真好!

  有你在身旁真好!

  兩人相視而笑後,曲曼淩看見後座的小行李包,這才開口說道:「真的要去溫泉旅館住一晚?」

  「我連你的替換衣物都準備好了,當然是真的要去住一晚。」任奎雍再次開車上路,打一開始便沒給她其他的選項。

  「那我打電話給曼音,告訴她我們今天不在家,免得她擔心了。」曲曼淩拿出手機立即撥出號碼。

  她沒注意到,在她撥打電話的同時,本該專心開車的男人卻分心注意著她的動作。

  「曼音,今天我跟你姐夫要在外面過夜,你一個人在家沒問題吧?去哪哦……我也不清楚,你姐夫只說要帶我去溫泉旅館住一晚,我也不知道他要帶我去哪一間……偏心?當然要偏心啦,我可是他老婆耶,哈哈哈……」曲曼淩開心地與曲曼音聊著。

  「改天若有機會,我們乾脆來辦一回家庭旅遊好了,到時候就不會落下你啦!總之,你乖乖待在家,有事隨時打電話給我,知道嗎?」

  曲曼淩又說了幾句要曲曼音小心的居家提醒後,這才結束通話轉而向任奎雍說道:「你小姨子說你偏心啦!都沒想要帶她一起出來玩。」

  「當然要偏心啦,你自己剛才不也說了,你是我老婆耶!這句我可是聽得很清楚。」哪個人心不長偏的呢?

  「呵呵呵呵……」他的偏心回答讓曲曼淩笑得更開心了,真不愧是疼愛她的老公啊!

  「曼音一個人在家不會害怕吧?」見話題可以接續,任奎雍自然地將重心轉向。

  「你都已經決定,而我也上車了,現在才問這個問題不會嫌太晚嗎?」曲曼淩先是故意這麼說著,這才又說:「她當然不怕,都成年了,又不是小孩子。」

  她如實地回應,卻不知道任奎雍的心思。

  「不是小孩子?不是小孩子了,卻老是要擠著跟你睡?」任奎雍故意擺出一副無法苟同的表情。

  「這你就不懂了,她只是想向我撒嬌而已,畢竟以後可能就沒這機會了,難得她現在與我住在一起,自然是有機會就與我多親近嘛!」她揮著手,一派輕鬆的模樣,對於任奎雍的問題自然也不以為意。

  「是這樣嗎?」他仍是擺出質疑的態度。

  「男人怎麼會懂得我們女人們這種小粉紅的行為呢?你不懂啦!」

  「好吧,就算不懂好了,但你睡癖這麼差,總愛像無尾熊緊抱著人睡,她怎麼受得了你呢?還是她睡癖比你還差?會夢遊?」這又是另一項試探了。

  「才不會呢,她睡癖很好的,不像我愛翻來覆去的,她只要一睡著,連翻身都很少,更不可能夢遊。」

  「好吧,就當是我不懂你們女人的粉紅行為。」任奎雍決定將第一回的試探結束,免得問得太多反倒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曲曼淩點點頭,算是勉強滿意他的回應。

  「好啦,那麼可以告訴我現在是要帶我上哪去呢?」

  「當然是好地方,到了你就知道了。」

  ☆   ☆   ☆  

  屋裡的人全在十二點整時睡下了,該是全然寂靜的夜裡,卻又不全然地寂靜。

  凌晨三點鐘,更衣室連結臥房的門再度被開欣,一道纖細的身影再次悄然地進入。

  曲曼音如同上回來到床尾站定,面無表情地看著大床上熟睡中的兩人,但這回她只站了約莫五分鐘便有了其他動作。

  她走向曲曼淩所睡的那一側,若有所思地緊盯著那張美麗的睡顏,接著她繞過床尾來到另一側。

  她先是看著同是睡眠中的任奎雍一眼,然後彎下腰拉近兩人的距離,以著極近的距離凝視那張俊逸的臉龎。

  這一次,她看了許久,最後乾脆背對著床畔曲腿坐著。

  曲曼音不知道,在她繞到任奎雍身邊看著他睡覺的當下,因為那股教他無法心安的馨香氣味,讓他醒了過來。

  但任奎雍並未立即睜開雙眼,因為那股氣味聞起來比平常濃厚一些,他知道那是近距離造成的結果,所以他一動也不動地繼續假裝沉睡。

  直到感受那股馨香氣味似乎不再那麼直搔著鼻端,他這才慢慢地掀開眼皮。

  他維持著睡姿不動,只是轉動著眼球搜尋著。

  然後,他看見了曲曼音,她就靠在床畔、背對著他坐在地板上。

  所以——那一夜並不是他的錯覺。

  雖然曲曼音只是安靜地坐著,但是任奎雍不懂,她為何要半夜進到他們的臥房裡呢?

  等了又等,任奎雍一直是睜著眼看著曲曼音的,但她卻像是個沒有生命的娃娃,一動也不動。

  再這樣下去是不行的!曲曼音帶給了任奎雍許多疑惑,但他知道不能再任憑她在半夜裡無聲地溜進他們房裡,他必須做點什麼才行。

  於是,任奎雍重新閉上眼並翻身將身體側過,那方向正好面對更衣室門口。

  他的動作有效地驚動了坐在地板上的曲曼音,只見她快速地起身,並睜著驚恐的雙眼急急望向大床上的人。

  天啊……

  曲曼音腦子裡當下閃過許多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行為的說詞,但當她發現床上的人只是翻了身,並不是醒來時,她大大地鬆了口氣。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留在原地了,她必須趕快回到自己房裡去。

  因為受到驚嚇的關係,曲曼音小跑步地奔向更衣室,而在關上門板的同時,更是不小心地發出些微的聲響。

  當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主臥房內時,任奎雍再次睜開了眼,並翻身坐了起來。

  離天亮還有些時間,但現在他最需要的不是睡眠,而是思考。

  知道曲曼淩疼愛妹妹,所以反覆思考的結果,任奎雍並不打算將曲曼音半夜不睡覺的行徑告訴她,至少暫時不說。

  在他將問題弄清楚之前,他什麼都不會說的。

  平時夫妻倆會事先告知彼此的工作行程,若是時間配合得上,任奎雍便會開車接送曲曼淩,若時間點無法配合,他們便各自開車出門工作。

  最近因為與某經紀公司密切合作的關係,所以身為老闆及名設計師的曲曼淩自然工作繁忙,而任奎雍卻反而將工作排開,甚至是推給自家設計師去做,因為他打算暗自留意曲曼音的一舉一動。

  知道曲曼淩今天忙碌,所以任奎雍主動撥了通電話給她。

  「吃飯了嗎?」這句話幾乎成了兩人忙碌時的問候語了,因為幹服務業這一行的,常常一忙起來便忘了吃飯這回事,結果午餐當早餐吃,甚至午餐和晚餐一起吃,都是慣常的現象。

  「正在吃呢,你吃了嗎?」曲曼淩如實回應著,但她只打算花十分鐘把桌上的便當解決,因為後頭還有工作在等著她呢!

  「我吃過了,你今天那裡幾點結束呢?我去接你回家,你累了,別自己開車。」

  「還不確定呢!你現在人在哪?不如你先去幫我接曼音吧!」

  「我正要從店裡回家,曼音今天加班嗎?」他知道曲曼音平時若有加班,曲曼淩總是會親自去接她回家,擔心她一個女孩子夜晚通車會有危險。

  「不是,今天她們公司舉辦聚會,我本來打算在她聚會結束後順路去接她回家的,但現在看來是走不開了,你幫我接她好嗎?」她不放心這麼晚讓妹妹一個人自己回家,那太危險了。

  「當然沒問題,時間跟地點給我吧!」事實上,這正合他意,他可以單獨與曲曼音相處,好好地觀察她這個人。

  曲曼淩先是將曲曼音聚餐的地點說出,這才又說:「你先回家休息一下,她們預定十一點才結束,我現在打電話給她,告訴她說你要去接她,要她結束前跟你聯絡。」

  「沒問題。」

  就這樣,在曲曼淩忙碌的這段日子裡,任奎雍接替了她平時接送曲曼音的工作,而他似乎也有了一些小小的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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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10 02:47:02
第四章

  因為工作的關係,任奎雍與曲曼淩平時休假時間完全無法固定,星期假日更是忙碌的日子,而成為上班族的曲曼音,則是正常地過著周休二日的生活。

  而今天不是週末假日,理應沒人在家才是,但曲曼音卻在。

  明明不是生病,但她卻請了病假留在家裡。

  她打開自己房間內的另一道門,也就是更衣間的大門。

  自從上星期差點出大事後,這扇門她已經好幾天不曾再開啟過,直到今因為早已確認屋內沒有第二人,所以她才敢如此大膽妄為地進入不屬於她的空間裡。

  四坪大小的更衣間裡,所有的衣物、鞋類及各式各樣的飾品都依序排列著,以著Z字形分為三大部分。左側的訂制衣櫥裡,全是曲曼淩依序排列的衣物,而右側自然是任奎雍的,中間的部分再分為上下兩區,分別放著男鞋與女鞋。

  曲曼音轉身面向左側,伸出手,讓指尖緩緩地撫過一件又一件吊掛整齊的衣物,中途甚至停下來對幾件美麗的衣服摸了又摸,一臉愛不釋手的模樣。

  最後,她索性拿起那些漂亮的衣服,對著全身鏡一件一件地在身上比畫,想像著自己穿著這些衣服的模樣,心情愉悅的她,嘴裡甚至開始哼著歌曲。

  可是,越來越貪心的她,仗勢著此時屋裡沒有其他人,便把自己身上的衣物褪去,將手裡清雅的小洋裝套在自己身上。

  她想像著自己是伸展臺上的模特兒,來回地在全身鏡前走秀,看著自己穿著美麗服裝的身影,再幻想著自己跟衣服的主人一樣美麗大方又吸引人。

  一件又一件美麗的衣服在曲曼音身上替換著,這些、那些……都是曲曼淩喜歡的衣服,是她的品味。是否……穿上了她的衣服,就能再像她一點呢?

  她的腳步真的不想落在姐姐身後太多、太遠……

  嘴裡哼著的歌曲一直沒有停頓下來,然而,過分的悠閒導致無法謹慎地維持著警戒心,所以,屋子大門被開歐又闔上的微小聲響,她自然就忽略了。

  因為無法放心,也想找出「原因」,任奎雍取消這回去香港的行程,讓另一名設計師接手他的工作,也讓他這個星期的工作量相對減少許多,這就是他今天為何可以在平時忙碌的時間得了個空閒的原因。

  他本打算回家換件衣服,然後再出門買些老婆最愛吃的甜點,接著一聲不響地殺去她的店裡,再次給她驚喜。

  但他沒想到,這一趟回家,卻反倒給了自己一個「驚喜」。

  大腳一入玄關,他便收起所有可能發出聲響的動作,甚至屏著氣息,只因為他聽見了奇怪的聲響,而且那聲音是從房間裡傳來的——

  屋裡有人!

  任奎雍全身戒備著,從拖鞋架後拿出一支備用的鐵棍緊握著,這才緩慢無聲息地朝著屋內繼續前進,尋找著聲音的確切來源。

  那聲音像是從他的臥房裡傳出來的,但卻又像是從曲曼音房裡傳出來的。

  無法立即分辨,任奎雍只好緊鎖著眉頭,全身緊繃地站在兩間房的中間,豎起耳仔細聆聽著。但無論怎麼聽,那聲音卻仿佛是從中間的更衣間裡傳出來的,而且……那聲音像是曲曼音的。

  雖然幾乎可以肯定了,但為免任何意外的發生,任奎雍仍是以著無比警戒的姿態打開臥房的門。

  當門板開放的那一刻,聲音的來源便已能百分之百地肯定是從更衣間裡傳出來的,他便以兇猛的姿態快速地打開更衣間的門。

  「啊……」曲曼音被眼前突然出現的身影嚇得驚慌失措,原本哼著歌的小嘴瞬間轉為尖銳的叫喊,整個人更是退到了更衣間的最角落。

  「你在做什麼?」一見裡頭的人果然是曲曼音,任奎雍雖然放鬆了防衛的姿勢,但眉心仍是緊鎖著,連帶問話的聲音都是緊繃的。

  「我……我……」本以為是歹徒突然闖入住宅,曲曼音嚇得花容失色,但當她看清來者時,驚嚇的程度並不亞與原先的以為。更多了分不知所措的尷尬。

  看曲曼音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任奎雍再說:「我以為有小偷跑進家裡了,你怎麼會在家呢?」意思是——今天她為何沒去上班?

  「我、我今天請了病假。」

  「哦,哪裡不舒服呢?看過醫生了嗎?」任奎雍雖然鬆開了緊蹙的眉心,口吻也是關心的,但臉上的神情卻是嚴肅而謹慎。

  更衣間裡十分淩亂,衣服散了滿地都是,放眼一望都是曲曼淩的,而曲曼音身上穿的也是他老婆的衣服。很顯然地,她正在一一試穿這些衣服,只是被扔在地板上的,不知道是她已試穿過的,還是她不喜歡的?

  「早上肚子疼,我以為是腸胃炎,但現在又不疼了,應該只是純粹鬧肚子疼,已經沒事了。」情急之下,曲曼淩只能說出最老套的說詞。

  「那麼現在的情況是……」任奎雍望著滿地的衣物,問句的重點已很明白地點出了。

  知道自己還穿著姐姐的衣服,而任奎雍也已經看見了,曲曼音雖然感到尷尬又狼狽,但她很快地想到解釋的說詞。

  「對不起……我下個月要參加公司的大型活動,沒什麼合適的衣服穿,姐說要借我,所以我才先自己挑了。」說著,她立即一一拾起地上的衣物,佯裝忙碌地收拾著,這樣才不必繼續直接與任奎雍眼對著眼說話,也好避開這無比糟糕的狀況。

  「我先把這個放回去。」任奎雍轉動著手裡的鐵棍,打算先離開這個有限的空間。

  這裡不是談話的好地點,而曲曼音也需要一點時間整理心緒,今天他可不打算再當作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他必須把話說開來,更不會給曲曼音任何閃避的機會。

  曲曼音花了十分鐘將更衣間恢復為原來的模樣,這才回到自己的房裡,而她並不打算走出房門,也管不了任奎雍為何突然在這個時間回家。

  她要當一隻鴕鳥,決定假裝一切就加同她剛才的說詞,而她只是失禮越界了,如此而已。

  但早已在房門外等著的任奎雍,似乎早已預料她打算一切就這麼了結的心理,所以他伸手敲響了房門。

  「叩、叩!」簡潔卻響亮的力道,房內的人不可能聽不見的,除非睡著了,但誰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房內的人沒有回應,曲曼音打算直接裝死忽略這道敲門聲。

  但門外的人可不打算就這麼放棄,任奎雍舉起手又敲了敲門板,這一回他敲得比剛才還要響亮,甚至開口喊著:「曼音。」

  房內的曲曼音聽見了他的叫喊,但從那平穩的聲調裡,她猜不出他的情緒為何,無法猜想他叫她的目的是什麼。

  但他都開口喊她了,若她再佯裝沒聽見就太假了,這反而會令他感到異樣,說不定他喊著她,只是想告訴她說他要出門了之類的話,並不是要針對剛才的事情做討論……帶著一些僥倖的念頭,她這才上前開門。

  「姐夫,有什麼事嗎?」曲曼音佯裝若無其事地問,表情與平時面對他時的乖巧模樣相同,彷彿他從不曾撞見她在更衣間的尷尬舉動。

  「來客廳一下,我有點事想跟你談談。」任奎雍率先轉身邁開步伐,不給曲曼音說不的機會。

  曲曼音在心底重重地歎了口氣,知道自己今天怪異的舉動無法順利當作不曾發生過,而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讓他相信她剛才在更衣間裡的說詞。

  任奎雍坐進單人沙發裡,他動著指頭指向右側的位置,示意曲曼音坐下。

  曲曼音心底十分的不情願,但仍是表情平靜地來到指定位置上坐了下來。

  「姐夫今天怎麼這麼早就回來呢?」曲曼音決定先開口,打算將話題先行扯開來。

  「有件事情我必須明白原因。」可惜的是曲曼音的計畫失敗了,任奎雍不打算讓她將話題扯遠,他也不選擇婉轉的方式與她對談,而是以最直接的態度面對她。

  曲曼音自然不會笨得接話,就等著他丟出球,她看著接便是了。

  「為何討厭我呢?」任奎雍丟出讓曲曼音完全吃驚的問題。

  她以為,他開口想問的是剛才更衣間的事,以為他會質疑她的生活習慣,更糟的是誤會她想偷東西——

  再糟的誤會她都認了,但……就是不能是這一項。

  「姐夫,你在說什麼啊?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我怎麼可能討厭你?你跟姐姐都這麼照顧我,我喜歡你們都來不及了,又怎麼可能討厭呢?」這一回,曲曼音平靜的臉上掛著微笑,試圖再轉移重點。

  「你總是會偷偷在你姐姐看不見的情況下看著我,眼底清楚明白地寫著厭惡,我在玻璃反射的情況下看見了好幾回。」任奎雍指著飯廳的位置,當初因為良好的景觀設計,他請設計師儘量在屋內安裝上不防礙視線的玻璃。

  所以,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接收到了厭惡目光的同時,也意外地從反射再反射的玻璃窗上隱約看見了曲曼音的眼神,他便開始猜想著原因,只是目前他仍是猜不出答案。

  「這怎麼可能,你一定是看錯了。」曲曼音繼續否認,只要不承認,什麼也無法成立。

  「是這樣嗎?那為何只要我代替曼淩去接你回家時,你都是一臉不開心的模樣呢?」任奎雍再丟出問題,緊緊追擊著不放。

  「我哪時不開心啦?」這一次,曲曼音裝出無力的模樣,仿佛任奎雍說了無比荒謬的話似的。

  「你一直笑著,但卻不是真的笑著。」任奎雍說這話可不是要繞口令,針對這點,他可是小心翼翼地向曲曼淩求證過的。

  有一回,他狀似無意地對曲曼淩說,曲曼音似乎一直是個很開朗的女孩,因為他從沒見過她不開心或擺臉色的模樣,完全的好脾氣,曲曼淩卻不認同。

  「這你可錯了,她不完全是好脾氣的人,只是她總習慣將負面情緒隱藏在『笑容』的背後。」曲曼淩伸出左手及右手的食指,並將兩邊唇角撐起到一定的角度上。「如果她的嘴角是這個角度,而且持續不動超過十分鐘以上,那表示她當時的心情是十分惡劣的。」

  沒錯,曲曼淩所示範的表情,每每在他臨時充當司機時,甚至是現在,曲曼音一直都是這個表情,那表一下——他的存在總是令她心情感到惡劣。

  「姐夫,那都是你的錯覺,我真的不討厭你。」

  曲曼音不知道自己此時此刻的表情正是先前曲曼淩所示範的,自然沒有變動嘴角上揚的角度,更不知道任奎雍早已抓住了她這點小習慣。

  知道再不點出更多的證明,曲曼音是不會承認討厭他的事實,更不會告訴他原因,所以他說:「那麼,請問你半夜進我們房間做什麼?你眼底、心底想無所忌憚想著的、看著的是誰,這你我都很清楚,我們就把話說開吧!」

  本以為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地在半夜裡潛入的事不曾被發現,但在任奎雍指證歷歷地說開後,曲曼音這才驚覺自己的愚蠢。

  所以……他是真的全知道了,不只是想套她的話而己。

  看著曲曼音嘴角漸漸落下的角度;看著那張不自覺失去血色的臉孔;看著她無法再佯裝平靜的表情,任奎雍知道今天自己肯定可以得到一個答案,只是希望不是他猜想的那一項。

  他唯一能夠猜想到的是曲曼音有戀姐情結,所以像是被人搶了心愛的玩具似地對他產生了敵意。

  但即便曲曼音對他存有敵意,可這並不是他最擔心的部分,他可以不在乎他人對他的觀感,他只擔心這件事會影響他與曲曼淩的感情,因為她一直很疼愛這個妹妹,所以他今天把話說開了,也必須把事情做個約束及了結。

  「我希望你能夠調整你的心態,別再這麼做了。」當然,任奎雍指的不止是她半夜潛入房裡的部分,也是指她對曲曼淩那份過分傾慕的情感,那份不尋常的佔有心態。

  他知道聰明的她自然明白他所指的部分是什麼,他要她好好維持親情的部分,別再越過界。

  「你懂什麼?你以為我想這樣嗎?」曲曼音很難不激動,因為感情真的不是嘴上說收就能收的,她也不想這樣啊!

  既然話都說破了,那她也不必在任奎雍面前繼續裝蒜下去,他要明白,那她就讓他明白。

  「你知道我其實還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姐姐嗎?我生父在與我母親結婚前就有一個女兒了,她大我三歲,從我有記憶以來,她總是欺負我,但我媽為了不讓人說話,總是要我忍耐著,所以我一直討厭有姐姐這件事。好不容易父親帶著姐姐離開了,但我一聽到媽媽要再嫁,而我又要有另一個姐姐,當時不知有多麼的擔驚受怕……」

  她擔心惡夢又要開始,擔心身上又要多出許多不明的小傷口,討厭母親怕惹人閑語,又要她事事都得忍受。

  「意外地,叔叔人非常的好,新姐姐更像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她天天念我最愛的故事給我聽,天天牽著我的手帶我上下學;天天陪我睡覺,不知不覺中,她成為了我心目中的第一名,雖然後來她住校了,但至少在假日時還能撥出時間陪我,本以為我再忍耐幾年,就能跟著她的腳步出社會,可以再好好相處著,但有一天她卻回家說她要結婚了,你懂那種失落的心情嗎?」

  她以為自己至少還能待在姐姐身邊幾年,然後她會慢慢地將那滿滿仰望的心情收好,但計畫總是趕不上變化這句話,可真是生活中最貼切的形容了。

  所以她也改變了計畫,她來到他們的身旁,她看著姐姐,也看著姐夫,想知道他身上究竟有什麼魅力讓人迷戀,而她又是如何的不足,更想藉此將自己那份不正常的愛戀心態矯正。

  她已經很乖、很收斂,甚至是忍耐了……

  任奎雍很想告訴曲曼音說,他不需要去瞭解那種失落的心情,因為她對曲曼淩有著佔有慾,難道他就沒有嗎?他可是她的丈夫,她最親密的愛人啊!他才是最有資格抱怨的那一個。

  「所以,你是打算破壞我跟曼淩的感情嗎?」任奎雍總是得確認曲曼音的心態,因為他的小姨子很有可能成為他的情敵,雖然他不可能敗陣下來,但這樣的事情的確令人感到鬱悶。

  而更讓他鬱悶的是,她們雖然是毫無血緣關係的姐妹,但她們之間的情感確實親近,若曲曼淩知道自己的妹妹對她有著不尋常的情感,她一定會很難過,所以他要避免這一切。

  曲曼音瞪大著眼看著任奎雍。破壞他們的感情?

  「不……我從沒有這個打算,更從未有過這種想法。」她說的是實話,她確實沒有這樣的想法,她只是想要拉近距離地看著他們而已,真的……

  「那很好,我要你答應我,我們今天的談話別讓曼淩知道,也別讓她知道你對她過分的感情,收拾好你的心情,你知道的,我們都不希望她傷心難受。」

  一旦讓曲曼淩知道這件事,三人之間不論是他的愛情也好,還是她們之間的姐妹感情,要不被影響真的很難,所以,他與曲曼音必須要有共識。

  曲曼音的表情很複雜,心情也是,但她明白任奎雍是對的,他們都愛姐姐,都不願她的心情受到影響。

  於是她點了點頭,「好,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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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10 02:47:29
第五章

  「曼音說她找到中意的房子了,打算下個月要搬出去住,這件事你怎麼看呢?」曲曼淩微微彎起的水眸,說明了她此刻的好心情。

  咖啡的香氣回蕩在空氣之中,這是她與任奎雍的下午茶約會時間,不論是好喝的咖啡還是好吃的甜點,都給予了她愉快輕鬆的心情。當然,重點是眼前的人,他才是她心情極佳的最大主因。

  「你反對嗎?」任奎雍決定先聽老婆的看法,若她覺得不妥,也是情有可原的,畢竟曲曼音搬出去的時間點要比原先預定的要早了許多。

  「是有點擔必,所以才想聽聽你的想法。」曲曼淩嘟著嘴說。

  曲曼音搬出去是必要的事,身為姐姐,對妹妹一人單身獨居在外自然不放心,但妹妹已經成年了,她也沒有阻止的理由,況且這是大家原先就講好的,她也必須為老公和他們的兩人世界設想著。

  「我這兩天會找空檔幫她看看她找的房子及周連環境如何,若是不錯,她想搬出去,我們也不需要阻止。」任奎雍太瞭解曲曼淩的個性了,自然可以輕易推敲出她的思維,但很遺憾,事實不是她所想的那樣。

  「你要知道,雖然我們不介意她與我們再繼續同住一段時間,但你有想過她的感受嗎?或許她覺得尷尬彆扭也說不定,也或許她早已被我們的閃光閃到快瞎了,所以才這麼快就想搬出去啊!」

  他的「或許說」聽來似乎有幾分道理,可曲曼淩不知道的是,這些話是他與曲曼音早早便套好的說詞,好完全說服她。

  兩個星期前,任奎雍與曲曼音將話說開來了,但他並沒有因此而急著要她搬離,這是她自己的決定,而他自是沒有反對的理由,事實上,這對三人都是最好的選擇。

  「咦,這點我真沒想過呢!你倒是提醒了我。」曲曼淩這才想起,一開始提議讓曲曼音與他們同住一段時間的人是父親與阿姨,雖然曲曼音一直表現出開心的狀態,她倒是忽略了妹妹真正的心情。

  「那你現在可以開始想了。」任奎雍露出微笑,從曲曼淩的反應上看來,她不會持反對意見延緩曲曼音搬出去了。

  從現在開始,他終於可以放鬆心情了。

  曲曼音有想要矯正情感的心態,曲曼淩仍是不受任何的影響;而他,可以放鬆精神,只要持續維持現狀,保持三人之間的關係平衡就好。

  曲曼音所看中的小房子,環境十分清雅,大樓又有保全管理,安全度大幅提升。而任奎雍與曲曼淩對這一切都算滿意,尤其是租屋處離他們所住的地方並不遠,彼此照應十分方便。

  於是,曲曼音搬出了他們的住處,屬於他們的兩人世界又回來了。

  他們的工作依舊忙碌,但只要一有空檔,他們仍會不定時地抽空與曲曼音一道吃頓飯,一切順遂安好。

  但是經過了兩個月之後,一切似乎不像是表面上所看見的「順遂安好」——至少曲曼淩不是這麼認為的。

  以往即便工作再累人,回到家精神再怎麼不濟,至少心情都是愉快的,但最近曲曼淩的笑容逐漸減少了,只因為有件事情困擾著她。

  曲曼音搬出去後,對於自己一個人獨居與新環境的適應,都比想像中來得好,但這也讓她看出了一點「小問題」來,而那「小問題」已讓她不自覺地在心底產生疙瘩。

  或許是她自己過分敏感了,但幾回三人一塊相約吃飯時,她發現了一個現象——

  曲曼音似乎一直在偷看任奎雍,就像是現在……

  任奎雍嘴裡咀嚼著食物,目光隨意落在窗外的路人身上,而曲曼音就在這時將視線移向他的側臉,那姿態謹慎又細微,但她還是發現了。

  曲曼淩將臉微微側過另一頭,像是不經意地觀看著其他桌的客人,但眼角的餘光卻一直停留在曲曼音的動態上。

  當任奎雍注意力移回桌面時,曲曼音便急忙移開視線,任奎雍沒發現這一點,但曲曼淩卻看得一清二楚。

  「不吃了嗎?」看著曲曼淩盤中的餐點還剩下大半。而她卻放下手裡的刀叉,任奎雍皺起眉頭問著。

  「吃不下了,吃得下的話就幫我吃吧!」曲曼淩將自己的盤子推向任奎雍。

  心情受到了影響,真的沒胃口吃了。

  「不舒服嗎?」任奎雍直覺地伸手覆上曲曼淩的額頭,但傳來的溫度是正常的。

  「不是,是我早餐太晚吃了,所以本來就不餓。」其實今天的早餐她壓根沒吃,但若不這麼說,任奎雍會起疑心的,因為她的食量沒這麼小,這一點他也是知道的。

  「姐,你這樣子不行,可以的話儘量讓吃飯時間固定,不然腸胃真的會搞壞的。」曲曼音將關心的目光投向曲曼淩。

  「曼音說得沒錯,比起我,你的吃飯時間更不固定。」說這話的同時,任奎雍自然地將目光移向曲曼音,而她卻避開了。

  其實曲曼音會避開,是因為上回與任奎雍談開後,她一直在努力改進並調整自己的心態,也發覺自己先前對待姐夫的方式並不公平。

  現在她自覺有進步了,但仍不是最好的狀態,所以自然地避開他的目光,當她哪天可以不再對姐姐有強烈的佔有慾時,她就有勇氣大方地直視著他了。

  任奎雍早已察覺到曲曼音總是避開他目光的反應,他也明白她為何會有那樣的反應,但曲曼淩卻不。

  在她眼底,曲曼音的反應就像是在害羞——

  心底出現害羞這個詞,正是讓曲曼淩有疙瘩的原凶。

  她不該有疙瘩的,因為那表示她對所愛的人不信任,這個念頭讓她覺得自己人格卑劣。

  「我知道。」曲曼淩堆起一張苦瓜臉,試圖帶過這個話題,也試圖轉移心裡頭那不該有的想法。

  「看來我以後要天天準時打電話提醒你吃飯才行。」任奎雍是認真的。

  「我也會打。」曲曼音附和著。

  「知道了、知道了,快吃吧!你的休息時間不是快結束了?」

  「嗯!」曲曼音順從地繼續吃飯。

  今天她很開心,因為在臺北最關心她的兩個人,即便再忙碌,但只要一有空閒都不會忘了她的存在。

  今天他們中午有空檔,便抽空來到她的公司附近陪她吃商業午餐,所以……她要更努力地當一個好妹妹!

  平時都是任奎雍出差工作,這一回換曲曼淩南下高雄展開為期三天的工作,而工作的內容主要是為助理設計師上課,剩餘的時間則與其他設計師做交流,雖是出差,但實際工作卻比平時輕鬆許多。

  所以,她將空閒的時間拿來逛街,為任奎雍及曲曼音添購了許多衣物及小禮物,打算回到臺北當「聖誕老人」。

  這是她在高雄的第三天,而現在她正拎著大包小包的袋子坐上高鐵列車。

  當列車開始奔駛後,她拿出手機打算撥給任奎雍,向他說明她抵達臺北的時間,若時間配合得上,或許他還能到車站來接她呢!

  「哇,怎麼沒電了?」這下好了,電話沒得打了,看來她只好乖乖地自己搭計程車回家了。

  曲曼淩只得認命地看著車窗外的風景,忍耐著無聊的心情等待列車一一過站。就在她無聊到幾乎要睡著的當下,列車終於進站了。

  她仔細拎起自己所有的東西,確認沒有任何遺漏後便開心地下了車。

  她搭上計程車,向司機說出住家地址,但是當目的地快抵達時,她突然改變主意要司機轉了個彎。現在時間還早,任奎雍應該仍在忙碌,不如先拐個彎到曲曼音的住處,這時間她應該也快到家了。

  曲曼淩打算先將禮物給曲曼音,適麼一來她手裡的袋子至少可以減去大半,而她再提著其他東西走十五分鐘的路程回家自然也不辛苦了。

  很快地,曲曼音的住處到了,曲曼淩下車的第一件事便是請保全人員按下她家的對講機,確認她是否已經回到家中了。但鈐聲響了又響,就是沒人回應。

  「看來應該是還沒回來。」保全這麼對她說。

  「沒關係,我等她一下好了,謝謝你。」曲曼淩這麼說著,但她並未坐在大廳沙發上等待,因為則才在車上已經坐得夠久了,所以她自然選擇走到外頭的騎樓等待著。

  她站在巨大的樓柱旁,將它當成屏障好擋去微涼的秋風。

  所以,當任奎雍載著曲曼音接近大樓時,車上的兩人都沒看見她的身影。

  再熟悉不過的房車停在曲曼淩眼前,她看見了車上的兩人,但車上的人卻沒有往她的方向望來,而是相互望著對方,像是正在對話。

  妹妹真的……喜歡他嗎?

  一直不願對面的念頭,在此時又浮上腦海。

  她不願這麼猜測的,一思及這個問題,她便覺得自己是個卑劣的姐姐,但這陣子曲曼音面對著任奎雍時的害羞表現,讓她很難不去想……

  而且,她後知後覺地發現任奎雍主動接送曲曼音的次數居然多出她許多,這就是讓她的疙瘩一直無法順利除去的主因。

  不,她不能再這麼下去了,她一定要說服自己相信他們,因為他們都是愛著她的親人,不可能會做出傷害她的事情,是她自己過分胡思亂想了。

  為了除去心頭那股負面的想法,曲曼淩要自己微笑,等著曲曼音下車,等著任奎雍看見她,然後開心地順道接她回家。

  但意外地,她的微笑沒能維持住,它在一會兒之後便快速凋零了……

  只要時間點配合得上,任奎雍仍是會不定時地接送曲曼音下班,但連著三天的接送這倒是第一回。

  其實這是曲曼音的要求,因為最近辦公室裡一名男同事正熱烈地向她展開追求,可偏偏她對那名同事不來電,但他總是在下班時間在公司門口等她,不斷地向她提出約會的邀請,或是熱情地說要送她回家。

  男同事的行為已造成曲曼音的困擾,一再的拒絕言詞也無法讓對方打退堂鼓,所以她只好找任奎雍求救,請他這陣子來接她下班。

  「真的不需要我出面跟他說清楚嗎?」任奎雍嘴裡的「他」,指的便是纏著曲曼音的男同事。

  追求異性是一回事,但若已造成對方的困擾,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想應該不用,明天我會再好好跟他談一談,若還是說不通,再請姐夫出馬好了。」這幾天對方看見任奎雍來接她下班,追求的態度變得收斂些了。

  「嗯。」任奎雍點著頭,同時目的地也抵達了。「總之你一個人住還是小心點好。」

  他以為曲曼音會應聲好然後下車,但她卻沒有馬上動作,而是開口喊他。

  「姐夫。」

  「嗯?」任奎雍望向她,卻沒看見站在車窗外的曲曼淩。

  「謝謝你。」曲曼音突然十分慎重地向他開口道謝。

  「不用那麼客氣,這只是小事而已。」任奎雍以為曲曼音是為了接送這件事向她道謝。

  見他會錯意,曲曼音接著說:「當然,這幾天也要謝謝你來接我下班,但我剛才的謝謝指的不是這件事。」

  「不然是什麼?」

  「是姐姐的事。」

  任奎雍挑起眉,以眼神打出問號。

  曲曼音先是露出些微靦覥的笑,但視線不再像是先前那般無法直視他,她說:「謝謝你什麼都沒對姐姐說,也謝謝你一直幫著我。我現在似乎可以控制對姐姐的感情了,似乎……正常多了,但這一切若沒有你,我想我是辦不到的。」

  若不是任奎雍適時發現她怪異的行為,或許她真的會越陷越深,到了最後甚至做出傷害人的可怕事情來。

  現在她覺得自己已經完全站在「妹妹」這個位置上了,也不會再走偏了。

  「很高興聽見你這麼說,這麼一來我就少一個『情敵』了。」任奎雍半開玩笑地說著。

  曲曼音的轉變他全都看在眼底,自然是明白的。

  「真的很謝謝你,請給我一個鼓勵的擁抱吧!」曲曼音展開雙臂等待著,道謝之後,一種似是壓力已解脫的輕鬆感隨之而來,她喜歡這種烕覺。

  任奎雍開心地揚起唇角,知道曲曼音現在已是真心地將他當成一家人,於是大方地展開雙臂迎向她。

  「謝謝你這麼疼愛我的姐姐,再也沒有人比你們更適合彼此了。」

  兩人在車內輕輕地給對方一個擁抱,雖然這是出自于家人的親情表現,但聽不見車內兩人對話的人看見了,那畫面卻十足像是情人的親密接觸——

  曲曼淩就看見了,也自然地這麼認定著。

  事實上,她被嚇壞了,那一瞬間腦子一片空白,無法思考,只能呆愣著,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

  當曲曼音打開車門的那一刻,這才發現曲曼淩的存在,而駕駛座上的任奎雍也看見她了。

  「姐……」曲曼音以帶著些許吃驚的口吻喊著,沒料到姐姐就站在一旁。

  從她那不尋常的表情看來,姐姐肯定看見她與姐夫剛才擁抱的動作,並且誤會了。

  而車內的任奎雍一看見曲曼淩的表情,心底便大喊不妙,當下便在第一時間裡開門下車。

  「曼淩。」他快步朝她走去,但當他來到她的身前,她卻向後退了一大步。

  「不要靠過來。」曲曼淩拒絕他的接近。

  「你誤會了,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我可以解釋。」任奎雍快速地說著,並仔細注意著曲曼淩的舉動,就怕她不肯冷靜地聽他解釋。

  「我也可以解釋。」曲曼音也跟著說。

  如果要讓姐姐誤會她與姐夫之間有什麼的話,那麼倒不如將真相全盤托出,至少他們夫妻之間誰也不虧欠誰,問題始終只在她身上而已。

  曲曼淩先是望向任奎雍,在聽見曲曼音的聲音後,這才又望向她。

  她的眼底寫著迷茫,因為她不知道該怎麼做。

  扔下手裡所有的東西,來個潑婦駡街,完全的歇斯底裡,就像電視上演出的那樣?還是要像個受盡委曲的大老婆,淚眼蒙朧地問著為什麼,為何兩個親愛的家人要聯手傷害她?

  聽見了曲曼音的拒絕,任奎雍明白了她的打算,現在,唯有坦承一切才能解去她心底不信任的疑慮,這是唯一不被誤會的方法了。

  「曼淩,你先上車,我們回家去,我們會好好向你解釋一切的。」任奎雍懇切地說,並打開車門等著她上車。

  「姐,上車吧!事情真的不是你所想的那樣子。」

  明明是很短暫的路程,但車內的氛圍卻沉窒得教人難以呼吸。

  最終,曲曼淩還是選擇了理智的做法上了車,但一路上她是沉默的,直到踏入家門仍是。

  她將手裡的東西隨意放置在地板上,接著便安靜地走向單人沙發坐下,在事情沒談開之前,那拒絕他人接觸的態度是十分明顯的。

  任奎雍默默地歎了口氣,思索著該如何開口說明一切。

  「我來說吧!」不想任何人為難,曲曼音選擇自己先開口,算來這都是她的虧欠,慮該由她來開口。

  於是,曲曼音緩緩從小時候說起,再將自己每一段成長時間的內心變化一說明,而曲曼淩自始至終都垂眼安靜地聆聽著。

  曲曼音說得十分詳盡,包括自己如何偷偷在半夜裡潛入她的房裡,為的只是滿足私心的慾望,接著,任奎雍便發現了異狀……

  最後,當她終於將所有的事情解釋完畢後,她的心情卻是十分緊張。

  她擔心曲曼淩會覺得她是個情感不正常的人,擔心以後無法再得到她真心的關懷,無法維持著姐妹之間的好情誼。

  「姐,說句話好嗎?」她的心臟都急得快跳出來了,姐姐再這麼沉默下去的話,她真的會受不了的。

  曲曼淩深吸了口氣,這才沉沉地開口說:「我知道了,是我誤會你們了,對不起。」

  針對誤會的事,她確實是該向他們說聲對不起,但事實的真相完完全全是她所意想不到的方向,她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至少現在不能。

  「不要跟我們說對不起……」任奎雍只想要確認曲曼淩是真的相信了他們,而不是暗自仍存著無法信任的心理,但他的話還沒說完,便教她打斷了。

  「我相信你們,只是我現在心裡很亂,我必須沉澱一下心情。」是的,她需要沉澱心情,才能消化這完全無法想像的事實。

  曲曼淩起身走向門口,只見屋裡兩人都神情緊張地想追上她的腳步。

  「別來,我只是想要下樓去走一走,讓我一個人靜一靜。」她打開大門走了出去。「等等我就回來了,別擔心。」

  ☆   ☆   ☆  

  曲曼淩沒有說謊,她確實是相信了他們,而她心情紊亂也是事實,需要一個人冷靜更是真的。

  等她繞著附近的街道走上一圖,她想她就能完全消化所有的訊息,也能平靜地面對一切。

  於是,她開始以著緩慢的步調順著人行道走著,漫無目的地走著,先是經過了離家約一百公尺的便利商店,接著繼續走下去。

  又走了十分鐘的路程後,曲曼淩轉身往回走了。

  心情已經逐漸地回復,剛才曲曼音解釋得夠清楚了,回想起先前種種的跡象,一切都與她的說法全然相符,她沒撒謊,更沒有人做出對不起她的事來。

  現在順著這條路走回家,她想她就能接受一切了。

  剛才曲曼音也說了,她現在因為任奎雍的幫助,已經不會再胡思亂想了,這一點她也相信了。

  走了一會兒,曲曼淩又經過了剛才的便利商店,只要再走一百公尺就能回到家裡,可以好好地說一聲「我沒事」了。

  但她沒想到,那句話她竟然再也無法說出口了——

  身後突然傳來不斷大喊的聲音,曲曼淩聽了第二回,才聽清楚那人喊著「搶劫」,她下意識地停下腳步,並轉身望向聲音的來源。

  只見一名身穿制服的男店員追著一名消瘦的男子,嘴裡大喊著搶劫,而搶匪這時已來到了她的眼前,她壓根無法立即反應。

  下一秒,冰冷的感覺襲上她的脖子,而男子更是緊緊地揪著她的頭髮不放——她被挾持了!

  原來男子在前一刻持刀搶劫便利商店,但店員大膽地追了出來。似乎明白自己壓根逃不過身後的追擊,男子心急之下,這才拉了身旁的人做人質。

  而那無辜受波及的倒楣鬼,便是曲曼淩。

  「賣過來哦……我叫你賣過來……」男子操著一口台語急急喊叫著。

  男店員見狀況危急,也立即停下腳步,他只是想抓住搶匪,一點都不想鬧出人命。

  被揪著頭髮,曲曼淩痛得眼淚都快飆出眼眶了,她立即明白了狀況,於是她什麼都不再去想,而是要自己冷靜地不去動作。

  「退後,全部攏加我退後……」男子又朝著店員大叫,也發現路人都停下腳步,臉上寫著一副想找機會幫忙的模樣,男子心急了,順手把手上的刀指向了周圍再次大喊:「賣過來哦!」

  當脖子上冰冷的感覺一離開,曲曼淩抓准機會推了男子一把,想藉此逃離他的箝制。

  同一時間,因為不放心曲曼淩一個人在外頭繞,任奎雍與曲曼音也下樓打算尋她,這才發現前方不遠處的異狀。

  男子沒料到被他抓住的女人會突然推他一把,他以為她應該早被他嚇傻了,但她突來的動作反倒嚇著了他,也因此反射性地將手裡的刀刺向了她——

  「啊——」

  曲曼淩感覺腹腔一陣劇痛,耳裡也聽見了尖叫聲,但她已分不清那是她自己或別人所發出的,因為下一秒她已經睜不開眼了。

  眼見自己失手殺了人,滿手的鮮紅血跡,男子瞠眼看著曲曼淩緩緩地倒地,一動也不動的,他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逃。

  原本只想搶錢的男子,在過分驚惶之下,一時也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忘了自己站在人行道上,而眼前周遭都有人圍著他,他下意識地轉身奔跑,卻忘了身後是三線道的大馬路。

  「砰!」一聲互響,男子被車道上急駛的車輛直接撞擊,消瘦的身軀就像是塑膠玩具般被遠遠地拋出,落地的瞬間立刻失去了呼吸的權利。

  這場意外的發生,全落入了急奔而至的任奎雍與曲曼音眼底。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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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10 02:47:48
第六章

  嗚……嗚嗚……

  曼淩……醒來……

  她聽見許多哭泣的聲音,但那些聲音彷彿都停留在遠方,其中只有一道男聲感覺較為接近。

  那聲嗓是她熟悉的,但這悲痛欲絕的哭泣方式卻是完全陌生的。

  那是任奎雍的聲音,他在哭,十分傷心的哭法,像是失去了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似的,是什麼呢?

  在她努力思索的當下,所有的哭泣聲響又漸遠了,連同熟悉的男聲也是。

  似乎過了許久的時間,曲曼淩這才想起他失去了什麼。

  他失去了……她。

  對,她想起來了,她莫名地被人拿刀刺殺,而且……死了……

  是的,她已經死了,所以他們是在為她而悲傷哭泣,但……所有人都傷心難過著,為何她自己不呢?

  明明知道自己該要難過的,但她卻辦不到,她感受不到任何悲傷的情緒存在,唯有一股空虛的惆脹。

  只是她不懂,人死了該往哪裡去?天堂、地獄,或是滯留在人間遊蕩——這是她聽過的三種說法,但目前她的狀況似乎不在這三種說法之中。

  她……在哪裡呢?

  曲曼淩想看清自己身在何處,但四周濃霧彌漫,讓她無法看清身處的環境,接著,所有哭泣的聲響完全消失,耳裡這回卻傳來完全陌生的聲嗓。

  「睡吧!」

  一道渾厚的聲嗓要她睡下,但她一點都不想睡呀!

  不想睡、不要睡、不能睡……但越是拒絕,曲曼淩發覺自己的眼皮越不聽話地向下垂。

  我不要睡啊!

  曲曼淩大喊著,卻發現什麼聲音也沒有,因為她發不出聲音來,耳裡卻再次傳來相同的聲音。

  「睡吧——」

  那聲音像是一股無法抵抗的魔法,不論她再怎麼頑強拒絕,仍是徒勞無功。

  最後,在眼底完全地閉上前一秒鐘,她的眼前不再只是霧茫茫的一片,道身影像是撥開了霧氣來到了她眼前。

  那人的穿著很不尋常,但曲曼淩無法注意更多,甚至連那人的長相她都來不及看清,最終只看見那人手裡拿著一本簿子……

  「真的沒有其他選擇了嗎?」土地婆幽幽地輕歎了口氣。

  「沒有了,這是最後機會,只能賭一賭了。」土地公也只能跟著歎氣。

  「這樣硬綁上真的沒問題嗎?」月老手裡拿著一小截紅線問著其他人,臉上滿是遲疑。

  他的工作是將有緣分的兩人綁在一塊,這樣拿出紅線將已無姻緣的兩人纏綁在一塊卻是頭一遭。

  因為意外地將本該美滿的姻緣給中斷了,導致任奎雍與曲曼淩在每一世的相遇總是以死亡收場,這樣做是為了不要再讓死亡延續——事實上,這一世已經是任奎雍與曲曼淩最後一世相遇了,若她沒得到完滿的姻緣,她是無法再轉世的。

  「我們只能相信不會再有問題了,我都到崔判那裡動用人情請他改過生死簿上的時間了,他們現在需要的是再一次過上並且相愛的機會。」土地公歎了口氣。

  崔判那牛脾氣還是一樣的死硬,若不是崔判先前不小心欠了他一個人情,這回事情是連一點轉圜的餘地也沒有的!

  現在生死問題算是解決了,但斷了的姻緣要如何再接上,才是一大問題。

  在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只好建議月老小老弟拿出一段空白、不屬於任何人的紅線,硬是接上任奎雍與曲曼淩斷了的姻緣。

  但因為是硬接上去的紅線,中間空白的那一段紅線會讓他們的時間與情感產生空白,所以時間必須回溯,情感也必須再重新廷立。

  而重新建立便表示變數存在,那是他們三人無法掌控的,所以若他們之間無法順利地再次相愛,那麼硬接上的紅線仍是會再次斷落,他們為了補救一切所付出的努力仍是得化為烏有。

  硬接上姻緣是下下策,也是目前唯一的機會,他們也只能賭賭運氣了。

  「是啊,我們只能相信了……」

  ☆   ☆   ☆  

  二0一0年五月

  「唔……」曲曼淩發出可怕的呻吟,像是萬分痛苦一般。

  肺部裡的空氣像是已經缺乏已久,卻突然地再次灌注,讓她反射性地大口大口用力呼吸著,但痛苦的呻吟卻也不曾間斷。

  她雙手捂著腹部,臉上儘是痛苦的神情,醒來的瞬間記憶停留在她受到搶匪的攻擊,而被刺了一刀——

  「嗚……」疼痛的呻吟不斷地自她口裡逸出,她躺在大床上,仍是十分痛苦的模樣。

  好半晌,床上人兒的呻吟聲變成了重重的喘息,而臉上痛苦的神情雖然減緩,但眉心仍是緊蹙著。

  曲曼淩一再地深呼吸,為的就是減緩身體的疼痛,但不一會兒之後,她發現了異樣。

  手心裡並沒有溫熱又黏稠的濕潤感,她明明記得自己的手沾滿了鮮血,為何現在什麼也沒有呢?

  夢……是夢……

  「好可怕的夢……」曲曼淩佈滿冷汗的小臉上仍然殘留驚恐,她不明白為何夢境會如此真實,真實到她真以為自己被刺了一刀……而且死了!

  「奇怪了,平時很少作夢的,為何這次作了這種莫名其妙的夢呢?」她一臉不解地問著自己,怔怔地將原本緊緊壓在腹部上的雙手舉到眼前,雙手潔淨無比,什麼也沒沾染上,更別說是大量的鮮血了。

  常聽人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而壓力也會造成睡夢中腦子產生活動的來源之一,趼以曲曼淩努力回想昨天的一切,甚至是最近生活中的一切大小事,試著找出讓她作惡夢的原因。

  但想了又想,昨天一切都很平順,最近也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讓她感到壓力存在,所以最後仍是找不出作惡夢的原因,只能把一切歸為大腦活動了。

  重重地籲了口氣,她看著時間,現在是早上七點鐘,離她預定起床的時間還有兩個小時,但她決定不再繼續睡了,過於真實的惡夢早已嚇得她睡意全意。

  真是莫名其妙的早晨啊!

  梅雨季節總是讓人心煩氣躁,今天好不容易雨稍稍停了,雖然天空看來仍是髒髒灰灰的,但氣溫倒是不冷不熱,這一點讓一早被惡夢驚醒的曲曼淩心情好上一點。

  出門工作前,她仔細回想過夢境的一切,但除了最後那可怕的情節之外,再往前推的夢境內容她全記不清了,只記得自己作了很長的一場夢,於是出門前,她決定把一切全都拋諸腦後不再去想了。

  不久後,曲曼淩手裡捧著熱咖啡從咖啡店裡走出,她的視線不是落在右手邊的「A Game」,而是落在左前方已裝修完畢並開始營業的另一家髮廊——「Dance。」

  這裡是美髮業的一級戰區,上個月「A Game」旗二店在這路段開幕的同時,她就知道在五十公尺這一頭的「Dance」已經在裝修中了;雖然雙方是競爭關係,但她並不因為兩家新分店相鄰近的關係就惡意地批判對方,這裡是做生意的好地點,有眼光及遠見的老闆都懂得這一點的——

  「A Game」的老闆群們懂,而「Dance」的老闆任奎雍也懂。

  今天曲曼淩帶著旗二店的新手設計師去了一趟電視臺工作,而她只是負責把人帶到,熟悉一下環境,便回到旗二店——也因為不是駐店設計師的關係,基本上今天若沒有客人指定服務的話,她是挺清閒的。

  也因為如此,她才會捧著咖啡,望著工人拆著「Dance」二樓外牆上僅剩的部分鷹架,很好奇在鷹架全部拆下後,共為兩層樓的「Dance」會呈現如何的視覺感受?

  肯定是十分有質感的,就跟「A Game」一樣。

  曲曼淩長期都四處跑著,鮮少在同一家分店裡待上長時間,所以她一直知道這家「Dance」的存在,卻從未好好看看它內部的裝潢動線,今天就趁著難得的空檔時間看一看吧!

  想著,曲曼淩移動腳步走向左前方,最後停在「Dance」店門的右側,那裡有一大片透明的落地窗,供人清楚看見店裡的大半空間。

  店裡沒人注意到曲曼淩在外頭注視的舉動,但店門外的另一頭,有人注意到了她。

  看著那張美麗的側臉,任奎雍一眼便認出曲曼淩。

  他們去年底在一個大型的合作場上正式向對方介紹了自己,爾後幾回短暫的碰面,也都有禮地向對方打過招呼,基本上他們稱得上是認識的朋友,只是不熟罷了。

  她正望著「Dance」店內觀看著,任奎雍猜想她純粹只是好奇新店面的內部裝潢設計,正打算上前大方地邀請她入內參觀,但這時二樓外牆上傳來了異常的聲響。

  意外發生了!

  「下面的人小心——」站在二樓外牆上拆除鷹架的工人突煞大喊。

  驀地聽見頭頂上傳來的叫喊聲,曲曼淩反射性地拾起頭察看,左手臂上卻突然傳來一陣強大的拉力,下一刻她整個人便跌進男人溫熱的胸膛裡。

  「啊……」她發出疼痛的叫喊。

  雖然任奎雍眼明手快地拉了曲曼淩一把,沒讓從二樓掉落的鷹架從她頭上砸去,進而造成無可挽救的傷害,卻也無法讓她完全脫離危險的範圍內。

  掉落的鷹架與地面碰撞出巨大的聲響,那聲響掩過了曲曼淩所發出的痛呼,沒人聽見她的聲音,將她緊摟在懷的任奎雍卻聽見了。

  「哪裡痛?」他微微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以最快的速度掃視她的全身。

  「我的腳……好痛……」曲曼淩管不了攙扶著她的人是誰,小腳側邊傳來的疼痛,讓她緊緊揪著對方的手喊痛。

  在她喊著痛的同時,任奎雍已經看見她右小腿上那刺眼的鮮紅色澤,還有一條約莫十公分長的血口,看來是被掉落的鷹架所劃傷,鮮血正不斷地自傷口中冒出。

  她必須止血!

  「快去拿一條乾淨的毛巾給我。」任奎雍朝著從店裡跑出來察看的人喊著。

  眼看自己的失誤造成他人受了傷,工作人員連忙來到任奎雍與曲曼淩的身旁,焦急地說:「我馬上叫救護車……」

  這時店內有人急忙拿出乾淨的毛巾來到,而他們身邊已經圍了不少關心狀況的人。

  「那太慢了,你把現場處理好,別再出意外了,我馬上送她去醫院。」任奎雍接過毛巾,立即蹲下身來為曲曼淩止血。

  他將毛巾綁在傷口上,捨去去停車場取車多浪費時間的決定,起身後便伸手招來計程車。

  「把現場處理好,工程驗牧的工作就由你負責了。」坐上計程車前,任奎雍朝著旗二店的店長說。

  驗收新店面的裝潢工作是他此次前來旗二店的目的,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意外,受傷的人還是曲曼淩,而他身為老闆,此事自然得由他處理最為恰當。

  扶著曲曼淩上車後,任奎雍立即要司機送他們到最近的醫院去。

  急診室裡。

  「好痛……」坐在椅子上的曲曼淩一張小臉全因疼痛而皺在一塊,因為護士小姐正在為她清理傷口,這動作讓她疼痛加倍。

  「看來是沒有傷到骨頭,只是傷口有些深必須縫合,但為了確定,待會兒我們還是先照一張X光片看看,現在我先請護士小姐為你打一針破傷風。」中年醫生說完,便請護士準備為曲曼淩打針。

  打針痛,傷口也痛,曲曼淩那張美麗的小臉因疼痛而血色盡退,臉色蒼白得可怕。

  「對不起,這一次的意外我會擔起全部責任的。」望著曲曼淩放在身側那緊握著的手,任奎雍知道她很痛,並為此深深自責及……不捨。

  自責是應該的,因為他是負責人,而不捨的情感反應,他自己也感到有些無所適從,因為那股情緒過分私人了。

  他們雖在早先就已認識,但兩人一直處在不熟的狀態之下,又是生意上的競爭對手,雖然她大方不做作的姿態,讓他心底對她個人頗為欣賞,只是這一切都還不足以讓他在此刻產生過多的私人感受。

  難道是因為昨晚嗎?

  昨晚他作了整夜的夢,但長長的夢境竟在天一亮醒來的那一瞬間全數模糊,最後他只依稀記得這場夢給了他快樂及悲傷的情緒,還有……她。

  是的,夢境的過程他無法記得,但他卻能百分之百地肯定曲曼淩就是他夢裡的女主角。

  甚至,他隱約明白他所有情結的變化全是由這位女主角所牽動,但……這沒道理啊!他們只是算得上「認識」的朋友關係,這關係比起一般朋友都還不如呢!

  但不能否認的,現在他心底有股情緒——甚至該稱為情感——正在發酵中,他不明白為何會突然就對一個人有感覺,而且還是在知道這號人物存在的多年後—多半的男人與女人之間若有相互或單方的吸引力,不都在短時間、甚至是第一眼便能知曉,他為何變得如此慢熟呢?

  無法解釋突發慢熟的情感發酵,無法解釋為何今天在她一進入視線範圍內,他的目光便只能專注地望著她,不自覺地將注意力全壓在她身上,再加上離奇的夢……一切的一切他都得不到解釋,但這已不是重點。

  重點是——他似乎對她越來越有感覺了。

  以往只覺得她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現在卻覺得她在他眼底除了漂亮之外,還多了份莫名的吸引力。

  傷口很痛,而醫生雖是一派輕鬆的態度,表現出她的傷並無大礙,好似縫個幾針是小事,但她才是傷者,所有的疼痛是她要承受的,而不是別人!尤其是她並不是個痛感神經遲鈍的人,她很普通,也很怕疼的。

  看完了X光片後,醫生向任奎雍與曲曼淩說明了傷勢及處理的步驟。

  「從X光片看來確實沒有傷到骨頭,現在先幫你打麻醉,等等開始縫合傷口,若是你會害怕的話,請將臉轉到一邊去。」看著漂亮的小姐越來越蒼白難看的臉色,醫生似乎才漸漸發覺她那比預想中緊張的心緒。

  有些病人大膽一些,會看著醫生護士的動作,但醫生猜測曲曼淩應該是沒那膽子看才是。

  「我會轉過去的。」因為傷口在右小腿外側上,痛覺不斷地刺激著她,而心情更是一刻也無法放鬆,曲曼淩壓根沒有勇氣看著醫生如何為她縫合傷口。

  醫生點點頭說:「現在先打麻醉。」

  當護士小姐將細銳的針頭刺入細嫩的肌膚下那一刻,疼痛與緊張的心情讓曲曼淩抑制不住地發出輕吟。

  曲曼淩咬著唇不讓更多疼痛的呻吟逸出口,她覺得自己好沒用,但她現在真是連一點小疼痛都耐不住了。

  任奎雍在一旁將曲曼淩所有的動作及反應都看在眼底,他知道接下來她並不會再感到疼痛,至少在麻醉藥全數退去之前,但他仍是順從自己心底的意念朝她伸出了大掌。

  「不介意的話,你可以握著我的手。」主動朝異姓伸手是女人大方的權利,而他是個男人,所以他給了她選擇權,不想自己在她心底留下壞印象。

  這雖是一個看似簡單不過的動作,但對於正被疼痛及無比緊張的情緒所侵擾的人兒而書,卻是充滿無限感激的援手。

  這時候沒有男人與女人性別上介意不介意的問題存在,曲曼淩在任奎雍伸出手的第一時間,便毫不猶豫地將自己的手交入他手裡,並緊緊握著他。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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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10 02:48:08
第七章

  任奎雍攙著曲曼淩的手肘從醫院裡走出,並一同坐上排班的計程車。

  曲曼淩向司機說了個地址,任奎雍在聽見熟悉的街道名稱後卻皺起了眉頭。「你今天還有未完成的工作嗎?」

  剛才曲曼淩所報出的位址,與他的旗二店剛好在同一條街上,門號更是相差了幾號而已,所以他知道她說出的是「A Game」的店址,而不是她的住處。

  聽見問題,曲曼淩下意識地搖了搖頭,而在誠實地給出答案後,她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皺眉看她的原因。

  他不要她繼續工作,他要她休息,他關心著她……

  「那請你回家休息吧!」任奎雍使用的言詞是客氣的,但語調卻夾帶著無比的堅持。

  若今天換作是別人,曲曼淩並不會因為對方一句堅持的話語而順從,但因為是他……

  「司機,不好意思,請你到——」於是,曲曼淩又朝司機說出另一個位址,這一回她報出的是她住家的地址。

  剛才在「Dance」前面,她有想起他這號人物,但在意外發生的當下,在他近距離出現在她眼前的那一刻,除了腳上傳來的疼痛外,她心底其實還有著另一個異樣的想法出現。

  只是因為疼痛的關係,她無法去深思,而現在她能夠好好去想了。

  當她看著他那張好看的臉孔時,她想起了昨夜的夢,雖然仍是記不起夢境的內容,但卻莫名地肯定那場夢裡有他。

  是的,他出現在她的夢裡,這點肯定讓她困擾著,因為這反而讓她更想努力想起自己究竟夢了些什麼,為何會夢見他?他們壓根不熟呀!

  但是暫且不論夢境的內容是什麼,現在的她對他不得不在意,因為今天他所做的一切都讓她感激,卻也在意——內心莫名地在意著他,並莫名感到一股不該有的熟悉感。

  然而,剛才在醫院裡,在他手心裡傳來溫暖的熱度時,疼痛漸漸地退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奇異的悸動感。

  那時她已分不清是麻醉藥的作用,還是位真有一股安撫身心的神奇魔力。

  總之,他撫平了她不安的情緒,給了她熟悉的安定感,這該是前所未有的感受,因為他與她在今天之前,說是兩條無法交叉的平行線也不為過。

  莫名的感受讓曲曼淩受到不小的衝擊,但在緊握著那大手的某一瞬間,她甚至有想擁抱及親吻他的衝動……

  當時她被自己這荒唐的想法給衝擊得頭昏眼花,那一刻她差一點就敗給了她自己;若不是醫生在為她縫合的同時,嘴裡不忘教導著她該如何護理傷口,她想她肯定會嚇壞自己,也嚇壞他……

  一個正常不過的男人若被強吻會是什麼反應?一定認為她瘋了吧!然後以最快的速度將她列為拒絕往來戶。

  不,她不想當他的拒絕往來戶。

  以前從未曾想過這樣的問題,但現在她可以肯定的是,她想成為他的朋友——再熟識一些的朋友。

  所以,當任奎雍再次開口時,她仍是順從地回應了他。

  任奎雍拿出自己的手機問著:「你手機號碼多少?」

  這一回他沒選擇客套迂回,因為有些事情若不直接與霸道,就無法順利達成目的。

  報上手機號碼後,她承認自己這麼直順地說出私人號碼是少了那麼點女性矜持,於是又補了一句。「你要我的號碼做什麼?」

  好吧,這句問話雖然是想挽回她個人的矜持,但若心思細密複雜一點的人,難保不會想到另一面去了。

  是關心她的傷勢?還是另有追求目的呢?

  她有些後悔沒將問話修飾得婉轉一些,至少聽來不像是暗示著什麼「拒絕」或「接受」,她本是想要保持一點矜持形象,但似乎是失敗了。

  若他以為她是在暗示他是否有追求之意,然而他想的卻只是純粹不過的關心之意,單方誤以為她誤會了什麼,所以把話攤開解釋,說明了完全沒有追求之意,那麼……有什麼要比失去女性衿持還糟的呢?

  有,那就是在她情感悸動突發的此刻,就被對方狠狠地打槍!

  「你會受傷是我方的失誤,我當然得負全責。」任奎雍移動手指,將曲曼淩剛才念出的號碼輸入手機。

  還好,他沒有急著撇清一切……

  任奎雍臉上並沒有過分嚴謹的表現,他的唇角甚至帶著小小上揚的角度。

  曲曼淩完全沒從他的態度上感受到任何不耐煩的情緒,這一點令她大大鬆了口氣。

  這表示,他們至少還能維持在朋友的界線上,這樣很好。

  其實,突發的情感來得意外快速,曲曼淩知道自己對身旁的男人有著部分好感及想望,但相對來說,她除了一點點偷偷的期待,更多的是害怕。

  害怕兩人若真是有緣,那麼她個人的內心裡要再加入一個人,得與失都會影響著她的情感,但若是他對她壓根沒有其他男女間的特別想望,那麼屆時她就要失望了,所以她現在的心情既是期待,又是害怕與矛盾。

  為了平衡像是要失調的身心,她只能強逼自己冷靜以對,未來的走向一切只能順其自然,兩人就從朋友開始,她必須時時提醒自己小心步伐,別搶快了。

  曲曼淩的手機鈴聲響起,螢幕顯示出一組陌生的號碼,而任奎雍在這時結束了來電。

  「記得把我的名字輸入。」說話的同時,任奎雍已將曲曼淩的名字輸入完畢。

  「可以知道你打算如何負責嗎?」曲曼淩問著,手指也開始動作。

  「若你允許的話,自然是天天幫你換藥,因為你肯定不敢自己換藥;還要陪著你回診拆線,確定你的傷口癒合完全。當然,女人要珍惜自己的每一寸肌膚,這傷肯定會留下疤痕,美容手術更是免不了,這些費用我都會全權為你負責到底的。」

  聽見他這麼回答著,曲曼淩沒有拒絕,也沒有點頭答應。

  他說得對,她怕痛,壓根沒有勇氣為自己的傷口換藥,但真有需要他親自天天為她換藥嗎?這會不會太超過呢?

  這個問題一直到目的地抵達的那一刻,曲曼淩仍未想出個結果來,所以她選擇暫不回應。

  一想到兩人說再見前的最後對話,曲曼淩忍不住就想笑。

  看著曲曼淩因麻藥退去而開始覺得疼痛的小臉,任奎雍十分認真地說:「你需要一根拐杖。」

  任奎雍攙著曲曼淩來到她家門口前,因為疼痛的關係,她甚至無法勉強地踮著腳走路,若不是由他攙扶著,只怕她得跳著走了。

  聽見他再認真不過的話,曲曼淩停下開門的動作,先是怔愣地轉過頭望著他,接著很沒氣質地噗哧笑了出來。

  「噗……」讓她感到最好笑的不是他提出要她使用拐杖這一點,而是他那過分認真的神態。

  她這只是皮肉傷,他真是太誇張了,就算真是行動不便,也只會是暫時的,一天、兩天過去了,她一拐一拐的也能走,真要她拄著拐杖,她才真的不知如何走動呢!

  「你別太緊張我,給我拐杖我也不懂得使用,這兩天我不出門工作,待在家裡扶著牆壁慢慢走就沒問題了。」所以給她拐杖這主意就免了吧!

  聞言,任奎雍先是認真地直盯著曲曼淩看;看得她不好意思地收起了笑意;看得她小臉微微發熱,視線忍不住羞澀地調開。

  最後,他不再堅持拐杖的事情,在將她安全地送進屋內後便離開了。

  回想起這一段,曲曼淩就覺得他認真得可愛,雖然,這天晚上因為傷口的關係,她睡得一點也不安穩,而且……她又作夢了。

  這一回的夢境不像先前那樣在醒來之俊便大半記不清,她清清楚楚地記得,她夢見了任奎雍,夢見他們結婚了,連同婚禮上的細節都清楚地在腦海中上演。

  當她迷迷糊糊地從夢中醒來時,耳邊似乎還傳來結婚進行曲的聲音,在大腦完全清醒恢復正常運作後,她呆坐在床上失笑了。

  這一回,真的是所謂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了。

  她真是太瞎了!

  其實,曲曼淩一點也不瞎,因為一切都是命運再次運轉的結果,而這一夜,任奎雍也作了與她相同的夢。

  他醒來後,心底一股無法解釋的熟悉感再次襲向他,甚至平時不相信命運的他,也首度感受到她應該是屬於他的,這……是命運所註定的。

  若是兩天前想著命運論,任奎雍會認為自己瘋了,但現在他卻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瘋了,他只知道他必須好好把握一切——這些莫名地感到熟悉的一切。

  ☆   ☆   ☆  

  曲曼淩平時就不是個愛賴床的人,雖說腳上的傷口讓她夜裡睡不好,但她仍是在醒來後便起身刷牙洗臉。

  腳上的傷口微微作痛著,但整體感覺要比昨天好上一些,行走的動作雖是緩慢,但只要扶著牆,她仍是可以在屋內任意活動著。

  盥洗完畢後,她扶著牆來到客廳裡。

  她坐到沙發上打開電視看新聞,她知道現在應該要出門為自己買份早餐,或是進廚房找食物填飽肚子,才好將醫生昨天開的藥吃下,相信其中的止痛藥會讓她感覺好上一些。

  但她選擇讓肚子繼續咕嚕咕嚕地響著,選擇再忍耐一會,因為她相信任奎雍會來找她,他昨天說過要負全責的。

  雖然不知道自己哪來的自信相信他是個說到便會做到的人,但心就是莫名地相信他。

  而任奎雍沒讓她等太久,在重點新辟播過一輪後,她的手機便響起了。

  一看見來電顯示的名字,曲曼淩便不自覺地揚起一抹開心的微笑。

  「早安。」她聲調愉快地先向電話另一頭的他道了早安。

  「早安,可以幫我開個門嗎?我在你家門外。」

  「哦哦……我馬上幫你開門……」曲曼淩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扶著椅背,起身為任奎雍開門。

  明明他人就在門外了,她可以直接掛上電話再去開門,但又怕他有話要對她說,所以最後她乾脆用單腳跳著去開門。

  「別急,你慢慢來,我又不會跑走,你別傷了自己。」似乎能想像她著急的模樣,任奎雍開口提醒著她。

  「好,我知道……」曲曼淩知道自己應該聽話地乖乖扶著牆走,但左腳就是不肯聽話,仍是急切地跳、跳、跳……

  「早安!」打開大門,因為單腳跳躍的關係,曲曼淩呼吸有些急促,但她仍是在第一時間對任奎雍展現甜美的笑容。

  「早安,可以陪我吃個早餐嗎?」任奎雍舉起左手上的提袋輕輕搖了搖。

  其實是猜想她腳傷不方便出門買東西,也擔心她為此讓自己餓肚皮,所以他才會選擇一早就上門。

  「當然,請進。」曲曼淩一手扶著門框,想也不想地便向後跳開,自然地想將門前空出,好請任奎雍進屋,結果一個踉蹌不穩,整個身子竟直直地往後倒去。

  所幸任奎雍眼明手快,一個箭步快速向前,伸出空出的右手攬住她的腰,這才為她免去了另一場災難。

  「對不起……謝謝。」曲曼淩先是驚慌地道了歉,這才又紅著臉向任奎雍道了謝。

  為了解救她,他自然顧不得一切地將她攬住順勢往懷裡帶,而她因為意外的關係。身體下意識地找東西抓;兩隻小手更是緊緊地揪著他的領口,最後變成兩人身體貼著身體,彼此都能在這瞬間感受到對方的體溫,聞著對方身上獨有的氣息。

  任奎雍與曲曼淩都短暫地怔愣了下,因為這意外的親昵姿態,讓一股莫名卻熟悉的情感同時碰撞著兩人的心口—在彼此懷中的那個人及那股悸動,都是真實的,就像早是記憶中的一部分,只是不小心褪了色,被遺忘了……

  「你別急,我不會跑走的。」任奎雍的聲音從曲曼淩頭頂上傳來,那聲調又輕又柔,讓她的雙頰不禁感到一股熱氣升起。

  這是他第二回對她說他不會走,剛才電話中傳來的聲調聽來並未感覺任何不妥之處,但當他以著輕柔的語調再次說出口,她心底升起了一股異樣感,總覺得他似乎說著雙關語。

  他這是……在向她暗示著什麼嗎?還是她多心了?

  「意外、意外……我們過去坐著吧!」曲曼淩鬆開緊揪著他領口的雙手,改指著客廳沙發的那一頭,企圖將自己不爭氣的紅蘋果臉掩飾過去,也順道騙騙自己她什麼也沒亂想,而他更沒有暗示著什麼。

  最好不要有過分的期待,才不會換來太多教人難受的失落感,順其自然、順其自然……

  曲曼淩在心底不斷地要自己的心平靜地看待一切,但不斷地想要催眠自己的做法,事實上卻是完全的失效,她最後發現越是要自己順其自然,心卻越是辦不到。

  「嗯!」任奎雍應著聲,置於曲曼淩纖腰上的大手卻未鬆開。

  他將她攬在自己身側,直到將她安全地帶往沙發前,這才鬆開手。

  他挑了她對面的位置坐下,這才從提袋中拿出他所為她買來的食物。

  「幫你買了漢堡與紅茶,若不喜歡,我的豆漿跟燒餅可以跟你換。」拿出中西式的早餐,任奎雍幾乎能肯定西式是她喜歡的,這又是再一次莫名的直覺。

  「謝謝你,我喜歡。」曲曼淩拿過他遞過來的食物,決定不再去想殘留在她腰間的溫度。

  「等等吃飽記得先吃藥,你的傷口需要換藥了。」

  「你今天的時間接下來怎麼安排呢?」在為曲曼淩換完藥並重新包紮完畢後,任奎雍接著問。

  他知道就算她有別的行程打算,其中絕對是排除工作這一項,雖然她雙手動作沒問題,但光是移動就很困難了,想工作更是困難。

  「沒有,我把今天與明天的工作全排開了,也沒排任何的事情或約會,我想我至少要過了明天才能不必扶牆走路吧?」就算能走,也是一拐一拐的,即便有再多的工作,她也不得不取消或延期。

  唉,沒有工作的日子,她的生活無事可做,真是乏味啊!

 「我說過要為你的傷負起全責的,既然這兩天你的腳不方便,那就由我來當你的腳吧!」任奎雍露出白牙,笑得燦爛。

  「當我的腳?」曲曼淩一臉疑惑地望著任奎雍。「是指幫我買東西、跑跑腿是嗎?」

  她以為任奎雍指的是為她張羅吃食,但他卻搖了搖頭。

  「那都只是基本的工作,我打算做得更多、更好。」

  聞言,曲曼淩的好奇心完全地被挑起了。「例如?」她有些期待。

  任奎雍燦爛的笑容轉為神秘,他起身朝曲曼淩伸出了手。「把手給我就有答案了。」

  再一次地,曲曼淩毫不猶豫地將手交給了他。

  任奎雍握著她的手將她從沙發上拉起,緊接著用另一隻手攬著她的腰攙扶著她,當起她貨真價實的「腳」。

  當曲曼淩察覺他打算直接就這麼帶她出門時,她不支地說:「等等,我的包包沒拿。」她連錢包都沒帶呀!

  「包包不用拿了,鑰匙帶著就行了。」走出大門前,任奎雍順手撈走她放在桌上的鑰匙。

  就這樣,曲曼淩被她的「腳」給帶出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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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10 02:48:33
第八章

  坐上副駕駛座,曲曼淩望著任奎雍熟練地打著方向盤,她強忍著問他目的地的問題,因為車一停答案自然會出現。

  兩人愉快地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他這才向她解釋昨天他打算去驗收工程的事,也再一次為意外的發生向她道歉。

  「你真的不需要再向我道歉了,從昨天開始你就為我做得夠多了,再加上今天一早就來為我換藥,你再向我道歉,我會想挖洞把自己埋了。」曲曼淩擺著手。

  她是認真的,他真的為她做得夠多了,更別說意外的發生是誰都無法預測的,那並不是他的錯。況且,他真的很有誠意地看顧著她,而不是以著負責人的身分,只拿出醫藥費作為賠償便了事,他是親力親為地照料著她。

  「好,我做你的腳,道歉的話我們就省去了。」只要能夠讓她不覺得負擔,省去道歉自然更好,他們之間的距離可以更直接拉近一些。

  「嗯!」曲曼淩點頭表示贊成他的話,但她隨即想到一個被她遺忘許久的問題。

  「但是……你很忙不是嗎?這兩天你要當我的腳,那你的工作怎麼辦?」雖同樣都是設計師,也同樣是髮廊老闆,但「A Game」集合的是眾友人的力量合力經營,而「Dance」可只有他這名老闆大人。

  「A Game」與「Dance」兩家店的經營及人員訓練方式十分接近,相信除去對外客戶指定的工作之外,對內還有管理問題及人員訓練的工作在等著他,他忙碌的程度絕對更勝於她,但他現在卻陪著她消磨著時間,這不是要她心底愧疚嗎?

  趁著停紅燈的時候,任奎雍側過臉望向曲曼淩,再度露出一口白牙,「跟你一樣,推不掉的就改時間,別人也會做的,就請別人頂著做啦!」畢竟是同行,更別說兩家店經營的消費客層及風格走向幾乎相同,她可以猜想他的忙碌,所以他不打算隨便找個理由說不忙,那就顯得過分做作了。

  「讓你這樣為我……」

  「別多想了,我偶爾也想享受無事一身輕的感覺,丟下工作放鬆一下,雖然這麼說對你有點抱歉,但這算來也是你給我的機會。」

  「哈哈……這種心情我懂……」任奎雍這番誠實的話,惹來了曲曼淩一陣笑聲。

  他們的工作真的不是外行人所能想像,多半以上的時間她都處於十分忙碌的狀態,有時累了,自然會有種想好好休息個夠的念頭,所以聽他這麼誠實地把內心想法說出口,她真的完全能體會那種心情。

  一路愉快地說笑著,二十分鐘後,曲曼淩終於明白任奎雍究竟要帶她上哪去了。

  他帶她來到「Dance」的東一店。

  昨天新分店的意外事件早已在「Dance」裡傳開來了,受傷的主角是誰,大夥也知道,而大老闆更特地因為此事將這兩天的工作排開,這些都不是秘密大夥以為老闆大人今天不會出現,而他卻意外地現身,這一點已讓人感到些許意外,但他身邊多了個人,更是教人意外。

  曲曼淩不但是同行,也是「Dance」生意上最強勁的競爭對手,更是這回意外的女主角。

  大夥都知道昨天是任奎雍送曲曼淩去醫院的,但大夥對事件後續卻是一無所知,現在他們一同出現,自然引發了多數人的好奇心。

  但好奇歸好奇,多半的人都知道,任奎雍雖然是個好老闆,卻也是個有距離威的人,自然是不愛談論個人私事,更沒向其他人解釋或交代動向的習慣。

  所以,店內所有的設計師及助理們個個只能睜著眼,有一下沒一下地偷偷將視線朝他們飄去,看他們家老闆帶人來做什麼,是否有八卦可以提供?

  曲曼淩沒料到任奎雍會帶她來到「Dance」,當他緊貼著她身側,攙扶著她走進大門時,她可以清楚感受到許多目光落在她身上,那股突然成為焦點的感覺讓她說不上好或壞,因為投向她的目光之中摻雜著許多複雜的惰緒。

  她知道店內除了客人之外,多數工作人員都已認出她的身分,都知道她是的設計師之一。因為這一行其實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而她稱得上是這行的知名設計師之一,更在許多公開的場合露過面,相信同行的人都能很快地記起她。

  所以,她可以感受到多數帶著好奇的打量目光,更可以清楚感受到小部分的敵意。

  然而所謂的敵意裡,除去同行相忌這一點,又有部分是出自女人與女人之間比較的心態,那是種很明顯的、不善的打量目光,也是在評估他們之間關係的一種忖度。

  該覺得無辜或憤怒嗎?

  不,她一點也不覺得無辜,也不感到憤怒,相反地,她心底反倒升起一股專屬於她的成就感。

  好吧,雖然他與她之間還不是男人與女人的親密關係,但一種勝利的甜美滋味就是自然地在她心底回蕩著,只因為此時此刻站在他身旁的不是別人,而是她。

  至少……她是離他最近的。

  或許她可以自大地認為自己比別人更有機會與他發展另一層的關係,因為她能感覺他對她的態度是喜歡的,只是這喜歡是建立在朋友關係上,還是畫分在男人與女人的界線之上,還不得而知。不過她再次大膽地自信了一回——她相信後者成分多過於前者一些。

  因為他的態度是大方自然的,甚至……某些部分已踩在模糊地帶上。

  所以,能成為他人敵視或嫉妒對象,其實也算是一種另類的幸福,即使腳步緩慢些也沒關係,終能抵達美滿的終點才是最重要的。或許,還能順道欣賞沿途的風景呢!

  當然,這一刻店裡充滿複雜且好奇的氛圍,不只是曲曼淩深刻感受到了,任奎雍自然也有感覺,但這是他個人的私事,他毋需去承擔他人心思想法為何,他只要對自己與他所在意的人負責便行了。

  於是,他帶著曲曼淩緩緩來到VIP區,並挑了個最好的位置請她坐下。

  「請給我一個為你服務的機會吧!」任奎雍透過兩人身前的鏡面反射望著曲曼淩,並伸手輕輕撩起她柔柔順順披在身後的長髮,作勢思索著該如何為她整理一番。

  當然,她自己是設計師,自然早已將自己一頭秀髮整理得很好,所以他才更應該好好想想他還能做些什麼,她可不是一般的「客人」啊!

  「能給大師中的大師服務,我可是求之不得呢!我真得好好跟你說聲謝謝才是。」曲曼淩同樣透過鏡面笑著回望著任奎雍,彎彎的笑眼裡有著晶瑩的水光,美極了。

  任奎雍發現自己很愛看著她的眼睛,雖然這是新的發現,但莫名的強烈熟悉感又襲上了心頭。

  無所謂了,再多的莫名熟悉不知打哪出現的,但總是一次又一次地突然出現在心頭上,久了也是會麻痹的,所以他這回很直接地選擇忽略它。

  「謝謝就不用了,想換個型嗎?還是打算換個顏色?儘管開口,任憑差遣。」任奎雍望著鏡中的她,不曾移開目光。

  看著他專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曲曼淩微微地偏過臉佯裝思索他的問題,但其實是想藉動作掩去她羞澀不自在的心情。

  他總是這麼專注地凝視著她,害羞是一回事,也會讓她誤會他對她真有那麼一點男女間的喜歡,他總是害她期待著,害得她一顆心不是搶拍了,要不就是漏跳了。

  「先洗頭吧!你還有時間可以慢慢的想。」任奎雍向她伸出了手,準備領著她到沖水區去。

  而曲曼淩很自然地將手交到他手上,再次由他攙扶著走路。

  第一回貼在他身側讓他攙扶著走,她心底小小害羞了一下,但俗話說一回生、二回熟,現在她已不再為此感到不自在了。

  小心地抉著她坐上沖水椅,見她躺下後,任奎雍這才轉身拿出一條薄毯子貼心地為她蓋上。

  曲曼淩以為在他為她覆上薄毯後,便會叫助理過來為她洗頭,因為一般設計師是不幫客人洗頭的,但她錯了。

  任奎雍沒離開沖水區,甚至拿起了蓮蓬頭開始試著水溫,曲曼淩這才發現他的打算。

  「你要幫我洗頭?」問題問出了口,但她矛盾了,因為她希望得到肯定的答案,卻又希望他否定這個答案。

  她當然想得到他個人特別的服務,但……因為腳傷的關係,昨天她沒洗頭,要是頭髮發臭了,他肯定會聞到的,那可就丟臉了。

  「當然,我說過會做得更多、更好的。」當水溫已調至適中,任奎雍便開始為她將頭髮沖濕。

  仰望著任奎雍露出燦爛卻又絲毫不勉強的笑容,就算頭髮真的發臭,曲曼淩也認了,誰教她的心為他的笑容而悸動呢?

  曲曼淩捨不得閉上眼,捨不得不去看他唇角那迷人的弧度,但就這麼直直望著他似乎也不妥,於是她開口問:「客人平時會要求你包含洗頭的服務嗎?」

  有些上髮廊的客人就喜歡由設計師一人服務到底,即便那會使消費價格增加也無所謂,她自己手上就有這樣的客人,但她也不是人人都服務的,她會挑對象,而他呢?

  「當然會。」完全不教人意外的答案。「以前若時間允許,我會幫部分客人服務,但現在越來越忙了,幾乎是不接了。」

  「嗯!」也就是說,若時間上允許,他仍是會答應客人的要求。

  「你那邊也會有這樣的情形吧?」任奎雍問著,並開始為她做頭皮按摩。

  「是啊……」

  一連串洗頭及精油按摩的程式,在兩人愉悅的聊天下結束。

  待曲曼淩回到VIP區座位時,她已經開始想念他指腹那溫暖且適度的按摩力道了。

  如果可以,她希望往後他只為她一人做服務,但這話此刻她無法說出口,現在她還沒有那資格。

  但曲曼淩不知道的是,在她心底偷偷想望的同時,任奎雍心底也有了自己的決定。

  他發現自己十分享受幫她洗頭的動作,因為除去為她服務之外,他可以一直望著她那晶瑩水亮的美眸,望著她眼底只有他一人的身影,彷彿這一刻的她只為他所停留,只屬於他。

  所以,從現在起,除了她之外,他不再為任何人做洗頭的服務了,以後她就會明白的,這是他專留給她個人的VIP服務,也是愛人專屬。

  最後,因為曲曼淩的頭髮在上星期前才染了新顏色,所以任奎雍只是簡單地為她修剪了髮尾的部分,便結束了兩人在「Dance」的愉快時光。

  ☆   ☆   ☆  

  這個晚上,曲曼淩又作夢了。

  仍舊是一場馬拉松式的夢,相同的是,在清醒的那一刻,她仍記不得夢境裡大半以上的內容。

  但夢裡所產生的情緒,同樣留給了清醒後的她。

  夢裡幾乎全是教人心情愉悅的感受,而被刺傷的那一刻,仍是留下了恐懼感,但已不似上一回那樣讓她誤以為真的留下了傷口。

  只是,這一回唯一大不同的是,這場夢開始延伸了。

  先前的夢境她無法刻入記憶之中,而延伸在之後的卻是大大不同,她全然記得一清二楚,因為她所夢見的不是虛幻,而是現實中的所有,她與任奎雍之間所發生的一切。

  她夢見了他們在急診室裡,他朝她伸出了手——

  夢見了他們在「Dance」裡,如何度過了愉快的時光——

  夢見了他們一同走入花店裡,而他又再次向著她伸出手——

  他說:「我想買花,但沒主意,你可以幫個忙,幫我挑一束嗎?」

  買花做什麼?要送給誰嗎?

  曲曼淩把最想問的問題給壓在心口上,問了其他當前的問題。「什麼場合用呢?什麼花都可以嗎?」

  「不用考慮場合的問題,什麼花都可以。」任奎雍十分乾脆地回答道。

  相對於他的乾脆,曲曼淩反倒遲疑了。她轉過臉,一臉疑惑地望著身側的男人。

  任奎雍嘴角彎著迷人的角度,回望著她再說:「挑你喜歡的就是了。」

  他望著她的眸底透著某些訊息,而那些訊息,她準確無誤地接收到了。

  那花是要送給她的,而男人送女人花的意義為何,相信毋需說明便能明白。

  除了追求之外,還能是什麼呢?

  曲曼淩臉頰的熱度上升了些,並且很快地微微泛紅著。

  「我看看……」她不自然地移開目光,佯裝將專注力放在眼前各式各樣的美麗花朵上,只是說話的聲音不自覺地虛軟無力。

  花店裡的櫃檯做得很大也很長,剛好兼作工作臺使用,曲曼淩伸手搭著臺面脫離任奎雍的攙扶,自己順沿著向前緩緩移動,挑選喜歡的花卉。

  任奎雍也沒執意不放手,就這麼任她自己慢慢地挑選,因為只要她肯挑選,什麼花都無所謂。

  花了將近五分鐘的時間將視線都放在花的上頭,乍看之下旁人或許會誤以為曲曼淩真是認真不過地挑選著,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做什麼。

  她佯裝認真思考為任奎雍挑選著花卉,但實際上她正不斷努力地穩定幾乎是失控的心跳頻率。

  他喜歡她,真的是她認為的喜歡,不必自作多情,期待不會落空,但是她必須冷靜地佯裝什麼部不知道,不能表現出完全期待的模樣,她可是女人,必須矜持一點。

  任奎雍很有耐心地等著,但一旁的老闆娘反倒急了,她客氣地說:「小姐若不知道要挑什麼花,我可以幫你介紹。」

  曲曼淩做了最後一回的深呼吸,持著完美的微笑望向老闆娘,「不用了,就玫瑰花吧!請給我紅玫瑰。」

  許多人認定玫瑰花是俗氣的表徵,尤其又是大紅的玫瑰花,但她卻一點都不認為它俗氣。

  男人對女人表達愛意喜歡用紅玫瑰,因此它被使用的頻率太過,失去了眾人對它的新鮮感,甚至讓它成為花中的俗氣代表,但它還是美啊!有什麼可以除去它美的事實呢?她就是喜歡它。

  「那請問要多少朵呢?還是要那種配好的花束?」老闆娘先是指著未包裝的散枝玫瑰花,再指著前頭分別搭配好各種大小的玫瑰花束。

  「除去已經完全盛開的玫瑰花之外,那裡有多少都給我們吧!請幫我配得漂亮一些。」任奎雍回應的同時,拿過一旁的椅子來到曲曼淩身邊。「先坐一下,還得一點時間。」

  「不要盛開的?」曲曼淩一臉不解地望著他。

  雖然盛開的花朵生存時間較為短暫,但仍是很美呀!為何不要呢?

  「盛開的花等待的是凋零的時間,但其他的還有發展美麗的空間,可以有所期待。」任奎雍將話說得很輕,乍聽之下很有道理,但在這樣的時刻裡,曲曼淩自然明白他意指什麼——當然是指兩人之間的未來。

  心跳怦怦怦地鼓噪著,雙頰熱呼呼的,她以為在聽見心儀的男人以著不低調的方式實行表白的行動時,她會害羞地別開眼不敢看著他,但她錯了。

  粉色的氛圍層層包圍著她,一種甜甜的滋味從心底迅速地蔓延開來,一種像是曾經有過的熱悉幸福威湧上,她的情感意識十分自然地選擇向著他。

  揚著溫柔的嘴角,透著情感的眼眸,他與她在同一時刻都感受到相同的幸福,也感受到毋需預想便能美滿的未來。

  「你說得也有道理。」語畢,曲曼淩與任奎雍相視而笑,兩人很有默契地不再開口,而是等著老闆娘將玫瑰花整理成美麗的花束。

  老闆娘自然不是個神經過分粗線的人,開門做生意不是第一天了,她自然懂得如何討客人歡心,於是東挑西撿地一共包了九十九朵玫瑰。

  數大便是美,數大價錢也很「美」,呵呵呵……

  老闆娘將包好的花束遞給任奎雍,「來,這是九十九朵愛情玫瑰,也表示天長地久的意思,我想你們會喜歡的。」

  「謝謝。」任奎雍確實喜歡,尤其是老闆娘說出「天長地久」這四個字。

  天長地久,他們嗎?

  花店老闆娘最後為他們之間再添上一層濃厚的粉紅氛圍,曲曼淩以為任奎雍會直接在花店裡便將花束送給她,但這回她又錯了。

  他分別將她與花束都帶到車上,緊接著,他帶著她去吃飯,再帶著她去看她一直想看的新電影,然後送她回家。

  躺在床上,曲曼淩懶懶地不想起身,腦子裡想的全是昨天與任奎雍共同度過的時光,想著……那束天長地久的玫瑰花。

  「唉……」她對著天花板歎了口氣,心情亂糟糟的。

  那花分明是要送她的,但又為何不給呢?他究竟如何打算?

  曖昧的粉紅從花店一直到他倆道了再見之後,這中間不曾消散過,他甚至在許多小地方不斷地增添彼此間的熱度;幾回她因這高濃度的曖昧氛圍而害羞得無法直視著他,總以為下一秒他會衝口而出,說出她期待已久的話語,但他沒有。

  他只是……送她回家。

  好吧,若這是他欲擒故縱的手段,那麼她得說他成功了,他成功地讓她一顆心高高懸掛著,無時無刻地只能想著他。

  「唉……」再歎了口氣,曲曼淩不認為自己誤會了他的意思,他分明是喜歡她的。

  怎麼?難不成……他想要由她這方主動開口提出交往的請求嗎?若真是如此,那他未免太可惡了!

  故意把兩人之間的情感氛圍炒得老高,然後惡意地要她拋去女人的矜持,故意要她輸在戀愛的起跑點上,只因為先愛上的先輸是嗎?他真的想要這點小心機?

  曲曼淩坐起身來,將枕頭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並開始捶打,藉以宣洩心底那股煩躁感。

  她不想將事情想得太複雜,但事情若真如她所想的那般,他想在這份情感的初始便佔上風,那……好吧!她投降了。

  認輸總行了吧?若真想要由她來提出告白的話,那麼……

  就在曲曼淩思索著如何躍升兩人關係的此刻,手機鈴聲打斷了她紊亂的思緒。

  「喂?」她沒注意來電顯示,以為是哪個好友打來關心她的身體狀況,但與昨天一模一樣的問句從電話中傳來。

  「早安,可以幫我開個門嗎?我在你家門外。」

  「哦哦……我馬上幫你開門……」聽見任奎雍的聲音,曲曼淩先是愣了一下,這才立即反應了過來,沒發現自己的反應也與昨天一模一樣。

  所以,任奎雍又開口說了句昨日才說過的話。

  「別急,你慢慢來,我又不會跑走,你別傷了自己。」

  「嗯……」先是應了聲,曲曼淩這才想起一個嚴重的問題,她還在床上,還穿著睡衣,甚至還未刷牙洗臉呢!

  「那個……請你再等我五分鐘……不,三分鐘就可以了。」

  「好,你別急。」

  掛上電話,曲曼淩立即起身下床,雖然仍是得扶著牆面走路,動作仍是會微微地牽動傷口,但比起昨天,今天的狀況已好轉許多。

  她抒開衣櫃隨手拿了件衣服換上,緊接著轉戰浴室刷牙洗臉去,直到打開大門向任奎雍說早安,她總共花了四分鐘。

  「早安。」結果曲曼淩換了件衣服,刷了牙也洗了臉,卻忘了要整理頭髮。

  雖然頭髮顯得有些淩亂,但這並不損她甜美笑容所展現出的迷人氣息。

  「我帶了早餐來。」任奎雍伸手為她撥開貼在頰邊的發絲,類似親密的舉動,昨天他做了不少了,曲曼淩心跳雖然有些快,但已不像昨天那般只懂得發傻、發愣。

  「忘了整理頭髮了……快進來吧!」曲曼淩伸手抓了抓頭髮,有些尷尬地請他進屋。

  任奎雍依言進了屋,曲曼淩正要關上大門時,這才發現他放在門外的玫瑰花束。「那個花……」

  「我這就拿進來。」任奎雍將買來的早餐放到桌上,這才回頭拿起門外的花束。

  當他再度回到屋內時,曲曼淩這才發現除了那九十九朵的大花束之外,他手裡還拿了另外兩朵白玫瑰。

  縱使心底有疑惑,也好奇他為何又特地將花束帶來她這兒,但她仍是沒將話問出口,只是等著也期待著待會兒他主動給出答案。

  「你真的很厲害耶!隨便買都是我喜歡的口味。」今天他帶來的雖是不同口味的漢堡,但仍是她喜歡的口味。

  「就是直覺你會喜歡,但我也不知道這是哪來的直覺。」任奎雍聳著肩,「快吃吧,等等你還得吃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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