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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李布衣】 -異界強兵《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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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4 14:11:45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農夫與騎士


加西亞行省漢靈城西。

原本幽靜的藍莓莊園,這個下午突然熱鬧了起來。十多個侍女穿梭在花園里,將各色點心、水果送到了一群餓狼的身邊。

“老覺得,人生真的太虛幻了。這世道怎麼了?”加文躺在軟椅上,目光呆呆地望著天空,輕嘆道。

昔日聯邦三軍統帥的兒,委曲求全的當一個農夫,卻仍然難逃毒手,這件事讓他極度郁悶。這個國家,真的完全忘記了前線將士們曾經付出的一切麼?

“是啊!主公的勤務兵,竟然變成了阿拉斯行省的黑幫大哥,人生還真他媽的扯蛋!”克里奧哂道,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屑。

“克里奧上尉,你好像很介意和一個上士平起平坐?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可以不當這個班長。”加文淡然地說道,十余年的黑幫生涯,早已練就了他寵辱不驚的大將風度。

鐵血衛的老兵們歸隊后,老泰將25個人編成了三個班,並根據他們這些年的經歷,並任命克里奧、羅爾和加文三人擔任班長。這一決定,在老兵中間引起了很多意見,矛盾的焦點集中在了三班長加文的身上。鐵血衛,是蘭頓元帥直接指揮的衛隊,每一個人都是從千萬名官兵中挑選出來的精英。他們要麼出身于貴族世家,要麼就是通過戰功成為高貴的騎士。

加文離開鐵血衛后,混跡于黑幫,在他們看來,已經辱沒了騎士的榮光和鐵血衛的威名,怎麼可能再讓他當班長呢?

軍令如山,老泰沒有給他們說話的機會,三班的老兵只有保持沉默,將不滿壓在了心頭。

但是,克里奧卻忍不住了。一班長,按鐵血衛的慣例,就是班長里面的頭兒,身份在這里擺著,錯說幾句也不怕。

“班長這個位置雖小,但也得屁股夠大坐得穩啊!”克里奧舉著紅酒杯輕搖著。

“關于這點,一班長你隨時可以試下。”加文不亢不卑地應道。歸隊后,他的情緒一直很低落。

十五年前的一幕幕往事,像一條毒蛇吞噬著他的心靈。

“加文,你很會照顧人,你守著孩我放心!”

“可是,大帥,我想留在你身邊!”

“執行命令。”

“是,大帥!”

直到元帥離去,他都還是一個時常愛哭鼻的小兵,遠遠沒有其他鐵血衛強大。

人們永遠不會知道,從蘭頓在街頭將他扶起,牽著他回家的那一刻起,這個小兵就將元帥當成了父親。

“大帥,你為什麼不讓我留下!”多少次,他午夜夢還,還時常發出撕心裂肺的質問。元帥的離去,讓他流干了眼淚,從此生活在無盡的仇恨中。他不知道該恨誰,只能用鮮血和戰斗來麻醉自己,終成就了他黑幫大哥的威名。

“是麼?”克里奧冷笑道,“那改天真得找個機會試試。”

“要不,我借你們兩把匕首,現在就對捅下?”另一旁,正專注地擦著手中匕首的羅爾冷冷地橫了兩人一眼,問道。

“少主還沒找到,你兩個還有閑情扯蛋!”起身,掀開戰甲,羅爾將手中匕首插進了戰甲內側。九把匕首整齊的排列在一起,閃爍著嗜血的寒芒。

“你還真是只名符其實的刺蝟。”克里奧尷尬地笑了笑。這只刺蝟是得罪不得的,因為元帥曾經說過,羅爾少校是個從不記仇的人,他的仇人都躺在墳墓里。

“這些年泡在酒色中,身體怕是掏空了吧?好自己練練,要不我會幫你!”羅爾冷冰冰的說道。

“這個人不用你擔心,我倒是擔心少主。”加文插話道。

“擔心少主?”兩人問道。

“嗯。不知道,田種久了,他還拿得動刀劍不?”加文長嘆道,“也許我們的到來,帶給他的,將是一條血與火的道路!”

“就算我們不去,他們也不會放過他的!”羅爾沉聲道,“平靜了十五年,那些人對他還是不死心。”

“請原諒我對少主的無禮。可是,我真的無法想像,一個農夫帶著一群騎士去戰斗的場景!”克里奧低聲嘆道。

加文和羅爾也是一陣默然。

“一切,還是等伯納大叔回來再說吧,看看少主有什麼打算。”加文說完,又望著天空發起了呆。

老泰將伯納送到了莊園的門口。

“我們這里等少主的指示。告訴少主,無論生與死,鐵血衛都會陪在他的身邊。”

伯納點了點頭:“好。不過,經歷了這麼多磨難后,我覺得少主變了,有主見而且極有個性,你們得有心理準備。”

“這點請放心。”老泰說道,“無論他怎麼變,他依舊是我們的少主,鐵血衛的忠誠永遠不變。”

“嗯。”伯納轉身離去,帶著一份沉重的心情。

元帥已遠,鐵血衛依然保留著對他的忠誠。但對亞瑟來說,這份忠誠,是父親留給他的財富,是老泰他們對他的恩澤。他要與鐵血衛們融在一起,路還很漫長。

黃昏,林克拖著遍體鱗傷的身軀步履蹣跚的走進院中時,梅蓮娜正在院中收拾曬了一天的魔獸皮毛。

“怎麼又弄得滿身是傷?”梅蓮娜看到他,忙將手中的皮毛扔在石桌上,急步上前挽扶住他。

“輕點!”身上傳來一陣刀割般的痛,林克不禁發出一聲悶哼。

“是不是威廉?”梅蓮娜的眼中閃過一絲怒火。

林克艱難地笑道:“你覺得,他有那本事麼?估計他現在都還沒想通,今天是怎麼栽在我手里的。”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梅蓮娜扶他坐下,問道。

“還不都是嘴賤惹得禍。”林克心中嘆道。

“值嗎,騷包?”

他默默地欣賞著眼前嫵媚的容顏,梅蓮娜的關切讓他心中感覺很溫暖,也很溫馨。“好像也值得!”

“問你話呢,看我干嘛?我臉上有答案?”梅蓮娜氣苦地說道。

“我又練了一遍炎龍決,把自己狠狠地揍了一頓。”林克心虛的說道。

“還敢練?”梅蓮娜一陣眩暈,頭痛得要命,“大家的慘痛教訓,都忘了?天哪,這種在書店里一個銀幣能買三四本、撿垃圾都能隨手撿到的破東西,能練出什麼?你究竟在想什麼啊,林克?”

“我在想,今天早上,你要是不打扮得那麼漂亮,該有多好啊!”林克覺得自己愁死了。

只是因為多看了她一眼,從此就要天天挨扁,這算不算活該呢?

“你先躺會兒,晚飯我給你送來!你就不能讓人省心點麼?”梅蓮娜將他扶進了房間。

夜晚,萊恩遲遲未歸。

“今天鎮上發生的事,該不該告訴父親呢?”

“從這件事情看,林克的品性是沒有問題的,而且擁有天賦也不錯,父親知道后會不會同意教他武技呢?”

“不管怎麼樣,我都得想辦法讓林克放棄修煉炎龍決。我總不能眼看著他被這心法給害死吧!”

“林克啊,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你的身上到底有多少迷?”

梅蓮娜托著腮坐在廳里,耐心的等著父親回來,一邊胡亂想著。

“嘎吱!”

聽到開門的聲響,梅蓮娜急忙回過了頭。

“爹,你去哪兒了?”

“我去看看你母親,多陪了她一會兒。這麼晚還沒睡,有事找我,還是有什麼話跟我說?”萊恩脫下外套掛在衣帽架上,來到桌前,微笑著看著女兒。

“你去陪娘親了?”梅蓮娜訝然道。雖然母親的墳很近,但父親並不會常常去,他不想打擾她休息。只有在有心事的時候,他會獨自去墳前呆上些時間,找她說說話。

“嗯。”

“爹有什麼心事,能說給我聽聽麼?”梅蓮娜撒嬌道。

“我只是想告訴你娘,女兒大了,而且和她一樣漂亮,當爹的得操多心了。”萊恩一臉笑意,看著她意味深長地說道。

“哪有!”梅蓮娜不依地說道。

“林克睡了麼?”萊恩問道。

“嗯。爹,那家伙真不要命,今天居然又練炎龍決了!你說——”

“他睡得好麼?”萊恩打斷了女兒的話。

“睡得好香,還在打呼嚕呢!這個怪胎,下午回來時還——”

“看來,你等我,不是擔心你老爹,而是擔心他吧?”萊恩笑著打趣道。知女莫若父,她對林克異乎尋常的關切表明,這個神秘的少年,已然拔動了她的心弦。

“我當然是擔心你!”梅蓮娜紅著臉分辯道。

“這樣看來,明天早上,他又能生龍活虎的在我面前蹦跶了。”萊恩心中嘆道,“難道他真的找到了修煉的方法?”

“爹,我們今天去鎮上,發生了一點意外。”梅蓮娜決定把打架的事告訴父親,再為林克爭取下修煉的機會。

“我都看到了。”萊恩點頭應道,“我必須承認,他的表現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梅蓮娜有些吃驚:“爹你當時也在?”

“嗯。”萊恩點點頭,笑道,“我和朋友在旁邊的茶樓上,全看見了。你當時沒有出手是對的,不然就沒有這麼精彩的戲看了。”

“我想出手的,林克說,這是他們成長必須的經歷!心魔消除,天地會變得廣闊!”想起林克的話,梅蓮娜心里不禁有些激動。

萊恩聞言心神一震。心魔消除,天地會變得廣闊。“這些年,我的斗氣修煉無法再做突破,難得就是因為心魔?”

他急忙問道:“他還說了什麼?”

“他還跟彼得和羅賓說,戰斗中,可怕的不是敵人,而是內心的膽怯和懦弱!無論面對多強的對手,都要有敢于一戰的勇氣!連這點勇氣都沒有,不配做男人!”梅蓮娜又道。

女兒的話,讓萊恩陷入了沉思中。隨著對林克的了解加深,意外越來越多,驚喜也隨著意外不斷降臨。

“他說得很對。修煉者大的敵人,往往是自己。只有不怕失敗,面對強敵有勇氣去戰斗的人,有希望成為一流的武者。”萊恩贊道。他仍不明白,林克為何對于戰斗有著這麼深刻的了解。

“爹,還有件神奇的事。”梅蓮娜興高采烈地說道,“他居然憑著從我這里拿去的幾根繡花針,就把威廉制服了呢!要知道,那可是個魔武士哦,正常情況下,就算不穿晶甲、不用斗氣,一個人也能輕松對付十幾個普通人呢!”

“示弱、分神、造勢、激將、擇機、一擊中的,人啊!這個痕面少年對戰斗細節的把握,簡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漢娜對林克的評價相當準確,因為萊恩也注意到了戰斗中的這些細節。這個發現給了他強烈的震撼,對林克的身世背景也越發的好奇。

“他是用針準確地刺中了威廉四肢關節處的一些經胳,讓威廉暫時喪失了戰斗力,的確很神奇。只憑著巧妙的手法和高超的計謀,就戰勝了強敵,難得!”萊恩嘆道。

“哇,爹,你很少這樣評價人呢!”父親對林克的贊揚,讓梅蓮娜心情大好,“這麼說,他的天賦相當高呢,是塊修煉的料吧!”

“你是不是希望,爹能教他修煉?”萊恩笑道。

梅蓮娜應道:“這件事,爹,你看著辦吧!”既然父親對林克有了的看法,她相信他會做出正確的決定。

“不過,那個炎龍決真不能讓他再練了。”梅蓮娜幽幽嘆道,“我發現,他對武技的渴望,簡直到了瘋狂的地步,否則,也不會再去修煉這種害人的功法。彼得他們幾個說過,修煉過程的痛苦,絕對不是常人能忍受得了的。他究竟是靠什麼力量堅持下來的呢?”

“仇恨,只有仇恨的力量會讓人如此瘋狂。”萊恩一字一頓地說道,心中感慨萬千。他仿佛在林克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影。

“想來應該是了。他身上、臉上的傷,他被埋進墳里的經歷,都足以說明問題。爹,如果他的仇家找上門,你會幫他嗎?”梅蓮娜擔憂地問道。

“如果是以前,也許我不會。”萊恩直截了當地回答道,“但現在,我會。你爹雖老,至少還有一戰的勇氣!”

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你,我深愛的女兒。萊恩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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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活著、無恥、無恥的活著


三個不會武技的少年戰勝魔武士的消息,很快傳遍了漢諾丁鎮和周邊地區。

在那場精彩的戰斗里,三個少年不僅上演了以弱勝強的神話,更顛覆了人們對于武技的傳統認識,也在人們的心中留下了許多難解的迷團。

疤面少年林克,究竟是用什麼神奇的手法,瞬間擊敗了魔武士?膽小懦弱的彼得和羅賓,為何在面對強大的威脅時突然爆發出了驚人的戰斗勇氣?

這場意外爆發的戰斗,對于普通人來說,只是多了些飯后的談資,但對小鎮上那些沒有修煉機會或者錯過了最好修煉時間的青年人來說,卻如同黑暗中的一盞明燈。

從容退敵的少年林克,成為了他們心中的偶像,而彼得和羅賓雖然被揍得很慘,但也因為在戰斗中表現出的非凡勇氣贏得了他們的尊重,地位陡然間空前提升。

只是,許多少年人們並沒有意識到,這場戰斗對他們未來的影響才剛剛開始。

“他的,有本事你找林克去,拿老子撒什麼氣?”一個鮮血滿面的少年掙扎著從地上爬起,手指著威廉的鼻子,破口大罵道,“老子是來報名當傭兵的,不是給你當沙袋的”

威廉沉著臉,快步沖到了他的面前,一腳將少年揣出了考核場:“滾,當沙袋你都沒資格”

幾個同樣遍體鱗傷的少年走上前,將地上的少年扶了起來,相互挽扶著朝大門走去。

“唉,不就臉上有個疤嗎,都快把老子打成豬頭了”

“他恨林克,丹尼爾,你死得不算冤枉我只是跟胖子走得近點,都被打個半死。”

“你那算什麼,老子那天正好站在林克他們身旁,他都記住了”

“這哪里是他的測試,根本就是報復嘛”

“狗日的,總有一天,老子會讓把他踩著腳底”

少年們小聲地交談著。

意外的打擊,讓原本春風得意的年輕魔武士徹底憤怒了。衣錦還鄉的他,就像一只開屏的孔雀,本想炫耀下自己美麗的羽毛,卻被林克一刀捅進了,菊花慘然調零。

出于武士的風度,他不敢公開找他們的麻煩,于是把怒火發泄到了報名參加傭兵團的少年身上。

“哥,你這樣做是不是過分了?他們和林克他們三個扯得上關系麼?”望著遠去的淘汰者身影,手捧著見習傭兵戰甲的喬治走到了威廉身邊,低聲勸道。

“傭兵團需要的,是有天賦的少年。”威廉冷冷說道,“我並沒有刻意刁難,是這些鄉下人根本不配做傭兵。”

喬治聞言,不由眉頭一皺:“那你為什麼讓當測試教官的傭兵下手重些呢?你不要忘了,你也是從漢諾丁鎮走出去的”

威廉的臉刷地變白了:“你再多嘴,我連你一起踢出傭兵團”

喬治覺得熱血上涌,猛地舉起戰甲,重重的摔在了威廉面前,轉身憤然地去。

“走了,就別后悔”在他身后,威廉面無表情地說道。

“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后悔的,林克”他心中騰起了萬丈怒火。

“靠,又出來幾個,這淘汰率也太高了吧?”測試場大門外,羅賓看著遠處走來的幾個傷員,不禁嘆道。

“你看看那幾個小子,我們的功勞可不小啊”彼得看著丹尼爾等人的慘狀,似乎明白測試過程中發生了什麼,感慨道。

“我們?”羅賓抓了抓腦袋,“關我們啥事?”

智商上的差距,必將成為聊天中的鴻溝。

彼得默然,獨自迎著丹尼爾等人走去。

“丹尼爾,老子早說過,你臉上的疤會害死你”彼得走到丹尼爾身邊,猥瑣地笑著,探手朝他下身抓去,“蛋蛋沒被踢爆吧?”

“別惹我,老子至少還有揍你的力氣。”丹尼爾一把將他推開,白了他一眼,恨恨地說道。

“你們幾個怎麼弄得這麼慘?”羅賓走上去,驚訝地問道。

“因為我們跟一個死胖子,一個死光頭太熟”一名少年無奈地應道。

“廢話少說,”丹尼爾揮了揮手,“彼得,帶我們去見林克大哥。老子要報仇”

諾丁鎮。天風旅店。

兩輛馬車停在了旅店門口,一個身穿灰色長袍,頭發花白的老頭,從前面的馬車上走了下來。

兩名服務生從店里跑了出來,來到了老人的身前。

“這個,送到獵人萊恩家中。”老人取出一封信,交給一名服務生,順手丟出幾枚銀幣。

“好的,老爺子”服務生接過信,高興地離去。

“我要安排一間清靜房間。車夫和馬車,你們也安排好。”老頭朝另一名服務生吩咐道。

“誰能來的信?”梅蓮娜接到信時,有些驚訝。信封上,寫著的是林克的名字。

“住店的一位老爺子。”服務生回道。

“好吧。你去忙吧。”她點了點頭。

“看來,是他的家人或者朋友來找他了。他要走了麼?”一念及此,梅娜蓮的心中有種淡淡的失落。

黃昏的時候,林克回來了。

“我出去一趟,可能要回來晚點。”他看過信后,對梅蓮娜說道。

“要我陪你去麼?”梅蓮娜低聲問道。

話才問出口,她似乎覺得不對,又急忙補充道:“威廉還在鎮上,我怕你會遇上他。”

“沒事。短時間內,我想他不會找我麻煩的。”林克微笑道。

“好吧,注意安全。”梅娜蓮叮囑道。

站在213號房間門外,林克抬起手正要敲門,房門便打開了。

伯納熟悉的面容,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伯納看到他,眼神中一片震驚。很快,震驚變成了心痛。

“少主,”他伸出顫抖的雙手,輕輕撫摸著林克的臉龐,悲傷地說道。“你受苦了”

如果說,在毀容后,這世間仍有一個人,能一眼將他認出的話,那一定是老仆伯納。面對這個陪伴了亞瑟十五年,不是親人勝似親人的忠仆,林克心中升起了無限的感動和敬意,還有無盡的溫暖。

“大叔”喚一聲,水霧頓時迷蒙了眼睛。

“少主”

一老一少,緊緊地相擁在一起。

世間許多人,把血脈看得很重,他們執著的相信血濃于水。然而,許多故事告訴我們,親情,不僅僅是靠血脈維系。伯納以其生命中彌足珍貴的十五年時光,默默撫慰著這個父母雙雙離去,又復被家族拋棄的少年,凝成了比血脈更珍貴的感情。

兩人坐到了桌旁后,林克向伯納簡單地講了亞瑟進城后到目前的遭遇,只隱去了關于他自己的一切。

“這下藥的人,究竟是什麼居心?”伯納聽完后,在感慨的同時,提出了一個奇怪的問題。

“他們當然是想殺我。”林克想也沒想,直接答道。

“少主,如果他們想殺你,那你必死無疑。這世界上有太多毒藥可以讓人頃刻間斃命,監獄里那幫人自然清楚。”伯納搖頭道,“只有一種毒藥,可以讓人在假死一段時間后復生。”

“你是說,他們給我下了這種藥?”林克訝然道。

“你不知道被埋進墳里后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也不敢輕易下結論。如果是這種藥,那一刻看起來就完全不合理了。要知道,這種毒藥,萬金難求,我想不出理由。”伯納說完,陷入了沉思中。

“這件事不用管它了。我寫給你的信,你看了麼?”林克問道。

“看了。”伯納抬頭看著他,“少主,你真的決定了?”

“樹欲靜而風不止。”林克笑道,“既然躲在陰暗的角落都無法好好活著,那我不妨站到陽光下,瀟灑走一回”

“少主,你變了。”伯納聞言不禁笑道,“也許,這才應該是真正的你,承繼了主公血脈的男兒”

“變了,是因為我不想再和死神接吻,太惡心了”林克苦笑道,“這世間我只有你一個親人,所以我要征求你的意見。”

“我支持你”伯納鄭重地說道,“茍且不能偷生,那便轟轟烈烈的戰死”

林克看著他,目光中帶著玩味的笑意。

“我說錯了麼?”伯納愕然問道。

“父親在你身上留下的影響太深了。”林克微笑道,“雖然我尊敬這種做法,但我可不想死得太年輕。我要舒舒服服的活著,讓我的敵人去死”

父親那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神勇風采,每每想起,總讓他心醉。

不過,這種英雄行徑,也就想想罷了,他絕對不會干的。正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殘酷的戰斗中,最高法則只有一條——活著、無恥、無恥的活著。

對于林克來說,只要進入戰斗,他只會想一件事:不管用什麼方法,要讓敵人躺下,自己站著。不要鄙視老子的無恥,因為老子活著,是為了繼續崇高的事業——戰斗

“你能這樣想,我就放心了”伯納輕嘆道。但是,如果還有得選擇,誰願意踏上不歸路呢?元帥,也是被情勢所逼啊

“那就這樣決定了,我去當兵。”

伯納道:“好。那接下來的事,交給我來安排。”

“這倒不用了,我自己來。”林克拒絕了。他知道,父親雖然不在了,但在軍界的人脈並沒有斷掉。一代名將,無論歷史給予他怎樣的評價,他曾經的戰友、屬下,是不會忘記他的。但是,路得自己走,寄人籬下,必須得低頭,求人不如救。

“那鐵血衛怎麼辦?在你入獄后的第二天,他們為了救你脫離了斯托克家族。你失蹤后,他們殺了傷你的四名惡仆,同時重傷了溫斯頓家族的杜維,但行刺菲爾德家族的阿里斯失敗,眼下正四處找你。我已經和他們的副隊長老泰聯系上了。”

“哦?”林克聞言不由皺緊了眉頭。此時的他,最需要的也許就是一支屬于自己的力量。但是,鐵血衛能聽他的麼?

“能把鐵血衛的事情說給我聽聽麼?”林克打算先了解下這支隊伍,然后再做決定。

伯納對他的反應似乎有點意外。這根本不是一個遭縫大難后的少年,在強援將至時應有的表現。

“鐵血衛是你父親成年禮時,雷云族長送給他的一份禮物。這支隊伍,是以斯托克家族自己培養的精銳騎士為基礎——”

伯納用了整整半個小時,把鐵血衛的過往向林克一一道來。這支部隊輝煌時,曾經名揚大陸,號稱貴族中的騎士、戰場上的絞肉機、蘭頓的活盾牌、最后的沖鋒隊。

在生活中,他們是一群恪守貴族精神、風度優雅迷人的騎士、紳士。每一次回到首都巴特那城,都會讓無數的少女瘋狂到極點。“等下,一定要拿出你最硬的那把劍殺,我想死在你手里”這是無數女人渴望在他們耳邊說出的親密話語。

可是,踏上戰場后,他們就成了一群嗜殺的狂魔。“在鐵血衛面前,放下武器,不是投降,而是自殺。”這個評價,是敵人面對他們時,動員士兵血戰到底時最愛用的話。高貴的他們,要的只是勝利,而不是俘虜。

當元帥遇到危險時,他們完全就是一群搶著自殺的瘋子。蘭頓一生中五次遇刺,有三十一名鐵血衛遇難,他卻毫發無傷。“要我接這個任務,除非你先雇人把鐵血衛殺光。”一個著名的殺手發出的無奈嘆息,為鐵血衛更增了幾分霸氣。

蘭頓一生經歷大小戰斗無數,也曾經歷過失敗。但奇怪的是,只要他將鐵血衛作為最后的沖鋒隊,那麼這場戰斗便再無懸念。鐵血衛的軍號在很長時間里成為了敵人的惡夢,這支部隊也由此走上了神壇,成為聯邦軍界最榮耀的部隊,直到它最終隕落在遠東戰場。

“可以說,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鐵血衛已經成了聯邦最優雅的紳士和最瘋狂的戰士的代名詞。”伯納最后這樣總結道。

“在這年代里,能帶出這樣一支部隊的軍人,父親,你堪稱偉大”林克心道,“但是,這是屬于您的部隊。他的榮耀只是屬于歷史”

看著沉思中的林克,伯納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最終忍了下來。

“這支部隊,我暫時不會接手。”良久,林克才緩緩說道,“我寫封信,你帶回去給老泰。”

“他們辛苦來找你,這是為何?”伯納問道。

“我要走的路太遠,他們背的包袱太重。”林克道。

伯納看著他,笑了,笑得很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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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章 什麼叫絕對他媽的服從


一旦學會破罐子破摔,你會發現世界豁然開朗。

草根和吊絲,在灰暗的現實面前常常會做出這樣的選擇。破罐子破摔,在外人看來,是一種放棄,但對他們自己來說,卻是打破身上枷鎖,獲得新生的聰明做法。時、運、勢沒有達到的時候,生活就像拉屎,既便你用盡全力,有時出來的不過是個屁。男人,何苦為難自己,蟄伏,不過是為了更強大的起勃(最后二字反過來念)。

林克放棄了鐵血衛,放棄了修煉斗氣憧憬,放棄了今生的糾結,甚至放棄了心中對梅蓮娜的一絲美好幻想后,他覺得神清氣爽,輕松到了極致。

從接受自己亞瑟的記憶開始,這個身世帶來的沉重壓力,讓他感覺難以呼吸。為了奮發圖強圖存,他恨不得重新回到娘胎里,從那里開始重走修煉的路。急切的心理,令他被人拒絕,又被人忽悠。而由此造成的強烈挫折感,又讓他一時間心浮氣躁,大失方寸。

“難道你忘記了,從一個新兵蛋子,成長為一個王牌特工,你經歷了多久的時間,又付出了多少的血汗?成功絕不是僥幸的,更何況在這樣一個強者遍地的陌生世界里”默默回想著上一世的經歷,他漸漸平靜了下來,一分屬于前世的沉穩和睿智緩緩復蘇。

與伯納交談后,得知鐵血衛的往事后,他沒有激動和喜悅,反而有一種淡淡的失落與苦澀。

他是鐵血衛名義上的少主,但是他們真的忠于他麼?他們只是在忠誠地執行父親生前留下的最后一道命令——保護亞瑟。可以說,如果沒有這層關系,把這群老兵隨便拎一個出來,他林克給人提鞋都不配。

既然如此,不如放棄。

亞瑟曾經擁有的,都已經失去。林克曾經擁有的,也已永別。站在全新的起跑線上,他們唯一值得驕傲的,只有一點:他林克是一個橫跨了兩個時代、兩個時空的超級吊絲、大號草根。

靠天靠地靠祖宗,不算是好漢,索性拋開一切,從頭來過。老子就靠自己,能走到哪步算哪步。

但是,不靠,不等于放棄,他相信鐵血衛的副隊長老泰,收到他的信件時,一定會相當的蛋疼。他甚至能想象得出,那些高貴優雅的騎士們,將會因“少主”的第一道命令,面臨怎麼樣的窘境。

“如果他們不笨的話,那麼在不久的將來,鐵血衛依然值得期待啊”想到這里,他心中不由大爽。

伯納在與他約定了聯系的方式后,帶著信離開了。這次和少主的會面,對他來說也充滿了驚喜和意外。

“也許,在墳里埋久了,少主的腦袋多少出了點問題。但這種變化簡直太神奇了,我的擔心居然變成多余的了”農夫的木訥與呆板從少主身上消失了,他自信的談吐,帶著沉穩從容的氣度,靈動的眼神中,閃耀著睿智的光芒。

“光明媚的早晨,真是神清氣爽啊”陽光才灑進院子里時,林克邁著矯健的步伐從萊恩身邊“路過”,準備開始一天的晨練。

“幾天了?”萊恩忍不住叫住他問道。

“沒記錯的話,七天了。”林克老神在在地應道。這個倒霉的約定,讓他一直很不爽。這世間,究竟多少變態的男人,才會一遍又一遍地自己呢?

“離一個月還遠著呢”萊恩冷哼道。冰冷的語調,背后隱藏的,卻是他內心的震驚與不安。

“我肯定能堅持的。”林克自信地笑道。

“身體沒什麼異常吧?如果有,要及時告訴我”萊恩的語氣緩了緩,嘆息道。

這個小子,明知道前面是火坑,仍然固執地跳了進去,老老實實地履行了和他的約定,並神跡般地堅持著。萊恩事后想了想,心里反而感覺有些內疚。如果林克修煉炎龍決失敗,那麼完全是自己的好奇心所害。這個年輕人看上去,除了丑一些外,其他方面真的不錯,難道就讓他這麼毀在自己的手中麼?

林克聽出了萊恩語氣里的擔憂,微微思索了片刻后,突然鄭重的說道:“大叔,不論修煉的結果如何,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絕不會怨天尤人,你放心吧”

既然選擇了遠方,就必須承擔起一路的風雨。修煉路,是自己踏上去的,答應和萊恩的約定,雖然有沖動的因素,又何嘗不是自己內心的真正渴望呢?他也想看看,這個傳說中從沒有人練成的坑爹功法,如果堅持下來后會不會有意外的收獲。

“就算我的人生注定是一個杯具接一個餐具,老子也要親手將它們砸個稀爛”炎龍決在眼下還沒有表現出什麼害處,但他早已做好了最壞的心理準備。

“既然你選擇堅持,那麼一月期滿,我會兌現我的諾言”萊恩深深看了他一眼,說道。

林克嗯了聲,大步走出院子。

出門的時候,林克就遇上了讓他頭疼的一群小子。

自從在傭兵團選拔中被淘汰后,以丹尼爾為首的一群少年,慫恿彼得和羅賓,一起找上了他。他們提出,想請打敗魔武士的英雄教他們修煉。

他拒絕后,這群小子便把自己被傭兵團拒絕的理由都擺了出來:因為林克三人的牽連而被淘汰。

但此時的林克,實在是沒有心情帶這群少年一起折騰,他只想快些挺過這一個月的時間,將身體挺強一些后,踏上從軍的路,走進他熟悉的世界。小鎮的時光固然值得留戀,甚至有幾分溫馨的感覺,但這只里是他人生的第一站。

“我已經說過三次了。那天,我只是取了個巧,我能教你們什麼?”被一群男人用可憐巴巴的眼光盯著,林克渾身不自在,甚至覺得自己好像真欠了他們什麼。

“林克大哥,我們只是出來散下步。你看,這麼巧啊,就遇上你了”彼得覺得勉強終不是個辦法,眼珠子一轉,干笑道。

“是啊,空氣真好,你們繼續散步,我先走了。”林克沒好氣地說道。他不再理這群少年,朝著遠處的樹木跑去。

“這麼巧啊,林克大哥,你也喜歡早上練習跑步?”沒過多久,身邊又傳來了彼得的聲音。羅賓、丹尼爾等人,也緊跟在后面。

“這麼巧啊,林克大哥,你也在這里鍛煉?”樹林里,林克才趴下身子,旁邊不遠處早已趴下一堆人。

這,只是個開頭。在此后的幾天里,這群吊靴鬼,從他早上出門開始,一直跟到他訓練結束,他怎麼做,他們就照貓畫虎。當然,畫虎不似反類犬的情況時常都有,感覺就像群魔亂舞,害得林克幾次想要走過去糾正動作。

奇怪的是,到下午他開始修煉炎龍決時,他們便安靜地消失了。

“好吧,既然你們要找罪受,那我成全你們”第四天早上再度偶遇的時候,林克終于無奈的投降了。

一群少年鬧時笑逐顏開。

“但是,我有要求。”林克板著臉說道,“訓練過程中要是做不到,就自己滾蛋。”

“是,頭兒!”少年們齊聲道。

這一聲不知道誰教的“頭兒”,絕對戳中了林克的軟脅,讓他心中好一陣起伏。

此刻,迎著初升的朝陽,努力挺直身子站在他面前的,似乎不再是一群普通的鄉下少年,而是特戰隊那一群離他遠去的兄弟。

“頭兒,你們走我來斷后”一個隊員提著槍,大吼著朝敵人涌來的方向沖去,留給他一個永遠無法忘記的瀟灑背影。

“頭兒,放心,我死不了”耳機里,傳來一陣粗重的呼吸聲,“上次在海灘度假時遇到的那個身材火辣的妞,你泡到手沒?你不告訴我,我死不——”巨大的爆炸聲響過,耳機中死一般靜寂。

“頭兒,起飛吧兄弟給你開路”機庫外面,腳步聲和J國的鳥語聲漸近,他身邊一名特戰隊員將槍一甩,提起一捆炸藥朝著機庫門口沖去,“不拋棄、不放棄,生生世世做兄弟”

“林克大哥,你快說呀,我們一定照辦”彼得的聲音,喚回了林克的魂。他的目光回到了少年們的身上。

“第一,服從第二,絕對服從第三,絕對他的服從”回憶,讓林克身上的匪氣乍現,一股軍人的氣勢油然而生。

從這一刻起,這三句話深深地印進了這群少年的心里,並隨著他們成長,漸漸擴散開來,影響了無數的人。

“第一,服從第二,絕對服從第三,絕對他的服從班長,帝國第一條軍規里面的三句話有問題啊三句都一個意思,干嘛重復?白癡啊”

“白癡?那是你太無知了這句話,是源于一個最純粹的軍人,也是一個最為變態的軍人。這三句根本不是一個意思。服從,意味著你步入軍營后,必須聽長官的命令,成為一個合格的士兵。絕對服從,意味著你只要步入軍旅,就會犧牲掉許多曾經擁有的,你必須承受。絕對他的服從,這句就只能靠你慢慢去體會了。”

這是若干年后,一個新兵在訓練間隙和班長討論帝國第一條軍規時的對話。軍營的生活,漸漸讓他明白了前兩句話的意思,但他始終不明白第三句話,直到有一天他們在執行任務中與敵人意外遭遇。

“滾帶著情報給我滾老子是班長,你他馬的必須服從命令”敵眾我寡,戰友一個個倒下。敵人就要形成合圍時,班長怒吼著,一腳將他揣出幾米遠,回身便殺向了敵人。他流著淚一路狂奔,僥幸地活了下來。

這就是“絕對他的服從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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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不走尋常路


訓練第一天的內容,安排得極為簡單。兩小時的軍姿,兩小時的體能。

迎著初升的朝陽,十五名少年整齊地站在了小樹林前的草地上。

“這,是不是也太簡單了點?”少年們的心里都充滿了困惑。

漢諾丁民風尚武,既便是在傭兵選拔中被淘汰掉的人,也有良好的身體素質。他們中的多數人,都曾有跟著父輩打獵的經驗,甚至在不久的將來就會成為山中的獵人。

“兩腳挺直;小腹微收,自然挺胸;上體正直,微向前傾;兩肩要平,稍向后張;兩臂自然下垂,手指並攏自然微屈,拇指尖貼于食指的第二節——”林克一邊講解著軍姿的要領,一邊將手里的樹枝逐一插進了少年們膝蓋關節處。

“給老子夾緊誰再掉下來,我會讓他生不如死”林克大聲道。

這是軍姿訓練中,老兵們慣用的手法,簡單、有效,他們就算站在樹蔭下聊天打屁,也能輕易發現誰在偷懶。

“今天的陽光很明媚,請面帶微笑,用深情的目光凝視初升的朝陽,迎接新的一天吧”插完樹枝,林克來到隊伍的后面,在少年們身后逐一檢查。檢查的方法很簡單,就是用膝蓋猛頂少年們的膝蓋后側,看看似乎會有松動的跡象。

“丫丫的,老子當年就是這樣被頂了一個狗吃屎,嘴皮都摔破了,班長還罵我活該。”當兵最值得回味的,莫過于最初的記憶,那些曾經浸透軍裝的汗水,凝成了一顆顆綠色的珍珠,裝進了每個士兵的心里。

“不錯,都站得像那麼回事。”林克邊走邊滿意的點著頭。這群小伙子,一個個肌肉硬梆梆的,全身充滿了力量,掌握動作要領也很快。

“這樣的素質,要放在前世的新兵中,每一個都稱得上尖子啊”林克在接觸這些少年的過程中,第一次對這個世界的力量有了直觀的認識。這些他眼中的尖子,在這個世界里,卻是一堆大浪淘沙后留下的殘渣。

“唉喲”伴著一聲輕呼,林克膝蓋用力一頂,一個肉球便滾到了草地上。

“頭兒,你頂得我后面好痛”彼得的一句話,讓幾個偷窺的少年樂得滿臉通紅。臉紅,是因為他們忍得太辛苦。

“想笑就笑出來吧,憋著多難受啊”林克走到隊伍前,一腳踩在胖子身上,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等下把膀胱憋壞了就麻煩了”

接著,他來到了羅賓的面前,伸手捏著他繃得跟張鼓似的臉龐:“特別是你,笑吧笑吧,沒事的”

“報告——”訓練開始,羅賓是很認真的,他反復在腦袋里回憶著林克的每一句話,牢牢地記了下來,“頭兒,我實在忍不住了。”

“哈—哈—哈”說完,他扭頭大笑起來。

彼得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偷看了眼林克,又幸災樂禍地看向了羅賓:“老子說這句話時,就知道有傻X會陪著我挨罰。”

羅賓笑完后,發現其他人都目不斜視地盯著前方,趕緊站直了身子,恢復了標準的軍姿。彼得也偷偷地溜回了原位。

“彼得、羅賓出列”林克大聲道。

“是”兩人應聲朝前跨了一步。

“看到那邊那座山了麼?”林克手指遠處的山峰。

“看到了。”兩人齊聲應道。

“跑五個來回”林克道。

“是”羅賓大聲應道,然后拔腿就跑。

“——”彼得頓時做聲不得,用可憐的眼光看著。

“彼得,你可以選擇退出。”林克冷冷地看著他,“老天給你這種體型,就是讓你滾的時候更方便”

“頭兒,不要逗我笑了,我們不想跑”邊上的少年們,心中痛苦地呻吟著。

彼得看看山頭,咬咬牙,大步奔了出去。

兩個小時后,羅賓攙著像條死狗一樣的彼得,回來了。

“入列,繼續體能訓練”林克滿意地朝羅賓點了點頭。

“是”羅賓大聲應道。彼得身子打了個激靈,顫巍巍地站直,在羅賓的幫助下,回到隊伍中,趴到了地上。

“邊訓練,邊用心記下我說的話”林克站在隊伍中間,揚聲道。

“在這個世界里,有的人出身高貴、家世背景令人羨慕。他們成長的過程中,不僅有貴族長輩的全力栽培,更有朋友親戚的錦上添花,踏上修煉的路后就有好老師指點,成為強者指日可待。”

“還有一種人,他們生來平凡,長期處在社會的最底層,只能靠自己的辛勤和汗水,甚至鮮血,去博取那麼一丁點成就,渴望在這個強者為尊的世界里贏得一絲尊重。你們,就是這麼一群人。在傭兵團的一次次選拔中,你們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淘汰出局,你們在別人眼里,就是一群可憐的渣子”

“羅賓,一個流浪兒,你的夢想只是能吃飽每頓飯。多簡單的夢想啊但這真的是你的夢想嗎?不,絕對不是,你這樣說,是因為殘酷的現實讓你變得麻木,變得絕望,你連多想一點的勇氣都沒有”

“你,彼得,出身于一個富有的家庭。可你還是想去當傭兵,為了什麼呢?因為你發現,即使有錢,你在別人眼里,也不過是個有錢點的垃圾錢,買得到溫飽,卻買不到你想要的尊重和地位”

“喬治,你放棄了加入傭兵的機會,因為你看到這世界的不公,但沒有別的辦法來改變他。你只能用這樣一種方式來抗議。我尊重你的勇氣,但這有用麼?沒用。你要是夠強的話,不用扔戰甲,可以直接甩他兩個耳光再離去”

“丹尼爾,臉上的一個疤就害你失去了改變人生的機會。你想不想有一天,囂張地將威廉踩在腳下,對他說:孫子,老子臉上長十個八個疤,關你鳥事?”

“——”林克點著少年們的名,逐一刺激著他們的神經。而他的話,亦如暮鼓晨鐘,重重地擊進了他們的心里。訓練的辛苦,漸漸被忘記,他們完全沉浸在了這些話帶來的復雜情緒中。

一種訓練方法是否科學,要看它究竟能多大程度上激發人的潛能。這種潛能,不僅僅是身體上的,還包括思想上的,在強化身體的同時,也要不斷促使他們的思想發生變化,從而激起戰斗的欲望和成功的渴望,完成由強迫訓練者變強,到訓練者極度渴望變強。

林克覺得,這些小子們的腦袋需要洗洗了,他將在這段時間的訓練中,把那些傳統的東西抹去,給他們注入全新的營養。他相信,在前世里百試百靈的方法,一定能幫助這群少年重新樹立信心,踏上一條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

“我剛才的話,不是在挖苦打擊你們,只是想讓你們徹底地認清自己。你們不是高貴的騎士,所以不用恪守騎士的精神。你們不是強大的武士,所以不用遵守武士的規則。你們只是一群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可憐蟲,一群無足輕重的草根知道啥叫草根不?草的葉子可以在地面上享受陽光雨露的滋潤,而它的根只能在黑暗中默默付出,又默默地化為泥土爛掉,這就叫草根抱怨是沒用的,幻想是沒用的,怨天尤人更是徒勞。我要告訴你們的是,歷史,往往是由小人物創造的,偉大的史詩常常是草根堆出來的你們要相信天道酬勤的法則,用自己的奮斗努力,用隱忍犧牲,來寫出自己的人生傳奇前提條件是,你們必須找到屬于自己的道路,找到草根的生存法則”

“既然你們選擇了跟我走,那麼,從今天起,讓你們腦袋里那些屬于騎士、武士的傳統通通見鬼去我,林克,將指引你們,走上一條截然不同的道路”

人們都說部隊是個大熔爐,它能將流氓變成良民,能將廢物變成棟梁,能把渣子變成好鋼,能把銹鐵鍛成利刃。每一個曾經身在軍旅的人,對于這點都深有體會。當然,如果在熔煉的過程中出了問題,它也能把一塊好鋼變成垃圾。而在這個過程中,以集體行為約束個人行為,以集體意志強化個人意志,以強大的思想工作改變人的觀念,起著重要的作用。

林克之所以選擇在訓練的第一天,就下這樣的一劑猛藥,就是要從根本上改造他們的思想。

雖然不久后他就要離開漢諾丁鎮了,但他相信,在這段時間里,即便他不能將這些少年訓練成真正的軍人,也能將他們打磨得有棱有角。

這些少年,是他在這個世界里,用前世的軍事理念,播下的第一批種子。他有的是時間,陪著他們一起成長。

當然,草根們要走的,絕非尋常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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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我是來看熱鬧的


沐浴著清晨的陽光,一群少年肩杠著直徑十多公分的圓木在曠野中飛奔著。汗水,從一張張年輕的臉龐上滑下,恣意揮灑著青春的風采和年少的激情。

“調整呼吸,保持節奏”跑在最前面的林克,不時大聲地吆喝著。

訓練開始后沒幾天,鑒于少年們的身體素質都很好,他調整了訓練的內容,加入了擊打沙袋、五千米負重越野、萬米負重跳躍、沖刺山頭等內容,全面提升少年們的體能、力量、靈活性和忍耐力。為了不招來好奇的目光,他和少年們商量后,將訓練的地點改到了小鎮南面的一處荒山下。

參加訓練的這群小子們,在最初的新鮮、好奇過后,漸漸體味到了這套訓練方法的威力。拿彼得的話來說,炎龍決是爽快的一刀,而林克的方法,是切片,而且是鈍刀子切片。

好在,林克在訓練開始時對他們施加一連串心理打擊,不僅成功地挑起了少年們心中的不甘,激起了他們昂揚的斗志,更讓他們牢牢的記住了一個道理:草根,想要成功,必須付出巨大的代價,有時甚至是生命

“我訓練的是一群渣子,如果在渣子里面都被淘汰出局,那你真的可以拿褲帶將自己吊死,成為名符其實的吊絲”人活臉,樹活皮,少年們靠著一口不服輸的氣和滿腔地熱血,頑強的堅持了下來,一次次挑戰自我的極限。

人的體能有極限,但潛能沒有極限。

人生中,我們常常達不到夢想中的高度,並不是能力不足,而是承受的壓力遠遠不夠。重壓之下,少年們身上爆發出了驚人的能量,這種能量讓他們在以后漫長的歲月里,每每回想起來,自己都覺得震驚。禁錮的思想一旦得到了解放,生命的光輝由此閃耀。

五千米的終點到了,很多人累得全身發軟,將圓木往地上一扔,便倒在草地上。

這一片,仰視著藍天白云,他們真切地體會到了世界原來是這樣的美好。但美好只有一瞬間,一個身影的出現,在每個人心里投下了巨大的陰影。

林克微笑著,從懷里取出個一個小小的袋子。袋子里裝滿了黃豆。

“都給老子爬來”

少年們急忙站起了身。林克在每個人的面前灑下了一把黃豆。

“聽好了,一粒一粒的,把這些黃豆從地上給我撿起來撿的時候,大聲的給我數數”

“是”

少年們還來不及喘息,就蹲在地上開始數豆子。

“頭兒是不是太無聊了?”

“變態,不是一般的變態”

“主啊,救救我吧,世間哪有這樣的修煉?”

少年們邊數豆子,邊在心中嘆息著。

他們不知道,這是林克從前訓練特戰隊隊員的方法,只不過原來用的是米粒。負重越野對特種兵來說算不上什麼,撿米粒也談不上有什麼技術含量,然而當這兩者千百次相加后,產生的效果卻相當牛X。

特種兵在執行任務時,時常都可能處于精神高度緊張的狀態,要順利完成任務,必須學會用最快的速度擺脫緊張,保持絕對的冷靜。這種訓練,可以大幅提升特種兵在高強度、高難度訓練后的心理素質。

負重越野結束后,林克又率少年們開始沖山頭。這個原本簡單體力活,卻被他變成了新的折磨。

“累不累?”當少年們都到達山頭時,林克站到了羅賓的面前,大聲問道。這個受盡白眼,嘗盡人間苦澀的流浪漢,從訓練一開始就全身心地投入了其中。

“累”羅賓是個誠實的孩子,他大聲應道。

“累,說明體能還是不行。再沖兩次吧”林克微笑道。

羅賓頓時傻了,但很快就干脆地應道:“是,頭兒”

“那麼,胖子,你累不累呢?”羅賓走后,林克來到了彼得的面前。

羅賓的遭遇,讓胖子第一時間作出了自認為英明的選擇——“不累”

“這麼胖,不累就他的怪了”林克白了他一眼:“老子最恨被人欺騙。再跑兩次”

喬治站在林克面前時,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除了累或者不累,難道還有第三種選擇麼?

“頭兒,不用問了,我自己跑。”喬治說道。

喬治一出發,丹尼爾和余下的人便自覺地跟了上去。

“嘖嘖嘖——瞧這訓練的熱情,簡直是空前的高漲啊居然沒有一個人願意留在這里陪我聊天,唉”身后,某人愜意的嘆息聲,讓少年們心中的怨念瘋狂滋生著。

一個時辰后,所有的人再次聚集到了山頂。

“從這里朝前看,你們能看到什麼?”林克手指著前方,朗聲問道。

沒有人敢輕易接他的話,因為大家確實都跑不動了。但他們都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漢諾丁鎮,在陽光的照耀下,寧靜、美麗,如同一樣溫婉的女子。

“你們征服了一座山峰,于是看到了整個小鎮。你們只能看到它,因為前方的大山,擋住了你們的視線當你們征服它時,你們就能看到外面更廣闊的世界在你們的人生道路上,也有無數的山峰,每跨越一座,嶄新的畫卷就會在你們的面前鋪開山高人為峰,只要你們努力拼搏,終有一天,你們會站在這個世界的巔峰”

林克激揚的話語,讓少年們熱血沸騰,眼神中流露出對未來無限的憧憬和期待——他們也知道,這一切,只能靠他們自己去打拼。

命運這個娘們,總愛戲弄充滿幻想的年輕人。她撩撥他們,在他們滿懷激情把自己脫得精光去擁抱她的時候,卻狠狠地甩他們幾記耳光,轉身離去,讓他們只能在暗夜里吃完泡面后躺在床上,一邊擼著管,一邊黯然。

但是,還有一種人,他們從不相信這娘們的話,堅定地走著自己選擇的路,一路上不斷地她,最終讓她乖乖躺在人生這張華麗的大床上,任他們的調教、蹂躪。

“嗷——嗷——”

“啊——啊——”

“喔——喔——”

——不知道是誰突然發出一聲狼嚎,隨后便帶起了一通聲撕力竭的狂吼。

“來,老子教你們唱歌”林克被眾人吼得心血來潮,突然大聲道。

梅蓮娜正在院子里縫一件獸皮背心的時候,四五個人簇擁著一個身穿絲質長袍、手持潔白法杖的年輕人走進了院子。

“蓮娜,你爹在家嗎?”。

“凱里大叔——”梅蓮娜放下手中的活,起身迎了上去。問話的,是彼得的父親凱里。其余幾個,也都是鎮上的熟人。

“蓮娜見過司祭大人”梅蓮娜右手輕放在左胸前,恭敬地低下頭,向持法杖的年輕人深深一禮。

司祭,是伊蘭特大陸最大宗教組織神庭的最低階職位,通常負責一個小鎮的教務。因為神庭在大陸勢力超強、信眾極多,所以即便是最低階的司祭,也倍受小鎮民眾的敬重,有著超然的地位。

“願主贈福你,美麗的姑娘”年輕司祭的臉上浮現出一抹溫暖的笑容,伸手在梅蓮娜的頭上輕觸了下。

“司祭大人,各位長輩,進屋坐吧。”梅蓮娜將眾人迎到客丁里,“我爹在后面的菜園里,我去叫他回來。”

萊恩很快就和梅蓮娜一起回來了。看著一屋子的人,他不由地愣住了。在小鎮上生活了快二十年,他的家第一次這麼熱鬧。

“萊恩兄弟,請原諒我們冒昧打擾你”凱里微笑著站起身,對萊恩說道。

“各位有空到家里來做客,萊恩求之不得呢”說完,他看了眼凱里身旁的司祭,“連韋恩司祭都來了,更是難得啊”

韋恩微笑著點頭回應。

“蓮娜,泡點茶來。”萊恩坐下后,朝梅蓮娜吩咐了聲后,又問道,“不知祭司大人和各位鄉鄰今天來,有什麼事?”

“我們想問下關于林克的事。”凱里回答道,“最近發生了一些事,讓我們覺得心里很不安。”

“林克?”萊恩聞言不由眉頭一皺,“發生了什麼事?”

“你可能也知道,自從林克在鎮上打贏了威廉后,彼得、羅賓、喬治等年輕人就成天和他混在一起。”凱里接著說道。

“林克帶著他們鍛煉身體,這事我知道。”萊恩點了點頭,又問道,“年輕人都好動,一起瘋下很正常。這有什麼問題嗎?”。

“鍛煉是好事,可是最近,我發現我兒子每天回家都累得半死不活的,連喘氣都成問題。可第二天天不亮,就又起床去鍛煉了”凱里旁邊的中年人接過了話。他是喬治的父親。

“這也是好事啊”萊恩笑道。

“什麼好事啊我家那孩子平時懶得和頭豬一樣,現在刻苦得讓我害怕,晚上睡覺時都在喊‘我要努力,我不是渣子’”。另一個中年人接著說道。

眾人七嘴八舌的說著,萊恩靜靜的聽著,漸漸弄明白了到底是怎麼回事:這些少年在林克的帶領下,瘋狂的鍛煉身體,以至于他們的家人開始懷疑,孩子是不是中邪了——林克臉上那些恐怖的傷痕,讓他看起來太像個邪惡的家伙了。

“這個林克究竟是什麼來歷啊?”看著沉思中的萊恩,凱里追問道。

“我也只是偶然救了他,他的來歷我也不清楚。”萊恩輕嘆道,“但既然給大家帶來了困擾,我會給大家一個交待的。”

“萊恩,孩子們努力是好事,可是——”

萊恩抬斷了凱里的話,扭頭看著韋恩司祭。

“司祭大人不知道怎麼看這件事?”他問道。

其他人的意見,他並不在意,他擔心的是這個司祭。神庭勢力之大,超越了大陸任何一個國家的力量,任何人只要被扣上“褻神”的罪名,麻煩就大了,嚴重的不就被燒死就是絞死。如果司祭也認為這群少年中邪了,那林克就難逃“褻神”的嫌疑。

“問我啊?”韋恩愣了下,法杖的手輕輕敲了敲地面,弱弱地道,“我沒想過呢我是來看熱鬧的”

稚氣未脫的年輕臉龐上,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

“看熱鬧?”萊恩差點從椅子上摔了下來。

“嗯哼”韋恩點了點頭,“我只是好奇,什麼樣的人,能像主一樣贈給人強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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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修女與司祭的故事



“多少次揮汗如雨——”

“嘿!”

“傷痛曾填滿記憶——”

“嘿!”

“只因為始終相信——”

“嘿!”

“去拼搏才能勝利——”

“嘿!”

遠處,遠處隱約傳來一陣歌聲,歌聲中伴著陣陣雄壯的吶喊。萊恩、梅蓮娜和韋恩司祭朝前又走了一段,歌聲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三人不由停下了腳步,仔細聆聽著。

這是一首他們從未聽過的歌,曲調也與平常聽到的歌曲大不相同。唱歌的是個男子,聲音低沉、嘶啞、悠揚,帶來一股強烈的沖擊感——仿佛能喚醒人內心深處的埋藏的夢想和激情。而穿插于歌聲中的陣陣雄渾吼聲,又如一波波巨浪,拍打著聞者的靈魂。

“為什麼,這歌聲和聖音一樣令我陶醉?”韋恩司祭清澈的眼神,在這一刻變得有些迷茫。

聖音,是神庭禮拜時的樂曲,它總給人一種溫暖和舒適的感覺,如同沐浴在主慈愛的目光中,讓人的心靈得到休憩。而此時聽到的這種歌聲,卻充斥著野性的瘋狂、憤怒的不甘、張揚的力量和對生命的熱愛,將韋恩感受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世界。

這個自幼進入神庭,長期鉆研教義的年輕人一直認為,對主的信仰,是世人獲取力量的源泉,對主的膜拜,是世人靈魂得到凈化的坦途。是主的仁慈,讓美好生長,是主的懲罰,讓罪惡消彌。他對主的熱愛,讓他成為了主身邊最虔誠的仆人。

今天,第一次,有一個人影響到了他的心神,讓他感受到了信仰之外的另一種強大力量。這種感覺讓他彷徨不安。

“我先回教堂了。告訴林克,如果方便的話,我想見見他。”韋恩朝梅蓮娜和萊恩打了聲招呼,便轉身離去。

“就要到了,他怎麼突然走了?”梅蓮娜望著他的背景,一臉納悶。

“神庭的修煉,最害怕的就是心智受到影響。”萊恩嘆道,“這歌聲真讓人熱血沸騰啊!”

“爹,我們快過去看看吧!”梅蓮娜一臉的驚喜。雖然歌曲很陌生,但那嗓聲卻再熟悉不過了。林克,你的身上,究竟還有多少秘密呢?

走上高高的土坡,萊恩和梅蓮娜都被眼前的情景震驚了。

正午的陽光下,土坡下的荒野中,十幾個光著膀子的少年人,雙臂大大的張開,將一根根圓木固定在兩肩上,艱難地蹲下又站起。陽光和汗水,讓稚氣的臉龐熠熠生輝、神采飛揚。

“相信自己——”

“嘿!”

“你將超越極限超越自己——”

“嘿!”

林克每一次蹲下,都高歌一句,少年中頓時爆發出震天的吼聲。

“即使當年的我,身上也缺少他們這樣的氣勢。”萊恩看得心潮起伏,心中沉睡已久的往事,突然在這一刻涌上了心頭。他甚至想,假如當年的他,在歷經劫難后,也能像今天的林克一樣頑強、堅韌、從容、淡定,那麼,天夢聯邦的歷史,也許將會改變!那個偉岸的身影,也許就不會凄涼地消失在歲月的長河中!

“我的選擇究竟是對還是錯?為什麼,午夜夢回時,我能聽到墻上的長刀在不甘的空鳴?我的血,真的涼透了麼?”

萊恩輕撫著左臂空蕩蕩的衣袖,一種刻骨的痛楚,襲上了他的心頭,讓他的身子不由輕輕地顫抖著。

“父親,你怎麼了?”梅蓮娜急忙抱住了他,緊張地問道。

“沒事,我們回去吧。”萊恩苦笑著搖了搖頭,轉身朝鎮上走去。

“女兒,你真的長大了,我不得不承認,你看人的眼光,比爹強!”回去的路上,他突然對梅蓮娜說道。

“爹,你是說林克麼?”梅蓮娜聽了他的話,不由笑了。

“從目前的表現來看,確實是個好小伙!”萊恩點頭道,“可惜,那張臉真的太丑了點!”

說完,他打趣地看著女兒。

“他的臉丑不丑關我什麼事啊?”梅蓮娜嬌笑道,“我倒是很好奇,爹你對他的態度為什麼變化得這麼快?”

萊恩聳了聳肩:“因為我漸漸發生,林克這家伙,就像一座不起眼的寶藏,誰也不知道,下一刻他會給我們帶來怎樣的驚喜。”

韋恩的驚喜,來得很快。

當年輕的修女急走進靜室告訴他,有一個丑八怪要見他時,他急忙放下了手中的法陣圖紙,鉆進了禱告室。

“司祭讓你到禱告室見他。”修女將他的話帶給了正好奇的在教堂東張西望的林克。

“禱告室?”林克皺眉道。

“是的。”修女微笑著點了點頭。

這個時候,林克才發現,眼前這位修女,竟然是個相當不錯的美女。修長的身材,精致的五官,最重要的是,還有一張誘人的紅唇。漂亮的女人,聖潔的職業,嬌艷的紅唇,赤果果的制服誘惑啊!

“你偷偷抹了口紅?挺漂亮的!”林克玩味的看了她一眼,頭朝前一探,在她耳邊低聲說道。

修女顯然被這個男子的大膽嚇了一跳。她紅著臉瞪著他,下意識往后退了幾步,眼神中滿是驚恐。

“你怕我?”林克甩出一個前世里足以魅惑眾女生的微笑。他全然忘了,這樣的一張臉,配上那種笑容,正常人都會怕的。

“不!”修女搖著頭,“主啊,請寬恕我!”

“放心好了,你的主才沒時間過問女人擦口紅這種事呢!”林克哂道,“帶我過去吧!”

修女很快將他帶到了禱告室前。禱告室門邊上,放著一個半人高的錢箱,上面寫著仁愛兩個大字。

“媽的,前世今生用的都是這招,偏偏就有那麼多人信了。”走進黑屋子,林克心中便開始不爽。

訓練完回來時,萊恩便告訴他,鎮上的司祭要見他,而且還意味深長地告訴他,年輕的司祭似乎對他很感興趣。

“這位司祭是男的還是女的?”他感覺很意外,想也沒想就問道。

“當然是男的。女的對你這張臉不會感興趣。”萊恩的回答,讓他感覺背皮一陣陣的發麻,眼前出現了一個慈祥的老頭子,帶著一臉的淫笑,牽著一個粉嘟嘟的少年走進某間黑屋子的情景。

“我不去。”林克果斷地搖了搖頭。想想中世紀教庭的黑暗,他感覺菊花一陣抽搐。

“這位年輕的司祭,只是對你帶著彼得他們訓練的事有點好奇。彼得、喬治等人的家人向他告狀,說是你讓他們的兒子中邪了,好在司祭大人沒有相信。異端的罪名可不輕,去不去你自己考慮吧!”

“有多重?”

“刺臉,流放,火刑、絞架。”

“草他馬的——老一套!”林克黑著臉,心里罵著。

“你來了,孩子!”黑屋子里,傳來了一個低啞的聲音。“媽的,奶氣都沒脫,就出來忽悠人了!”雖然司祭努力壓低了嗓聲,但林克依然感覺到了聲音里的稚氣。

“嗯,我來了,孩子!”林克大聲應道。

一悶根敲過去,黑暗中的司祭沉默了半晌。

“在這里,什麼話都可以說,萬能的主會寬恕你的!”

林克的腦袋突然頭很暈,一些黑暗、墮落、肉欲、的場景無聲地侵蝕著他的靈魂。

“真的什麼都可以說嗎,司祭大人?”林克用力甩了甩頭,嘴角掛著一絲邪惡的笑容,用誠懇的語氣問道。

“嗯。”

“你確定我說了,主會寬恕我?”

“當然,包括鎮上的人說你讓少年們中邪的事,你都可以向主解釋清楚!”

“好吧,那我說了。我昨天聽到一個故事,故事是這樣的——

有一個修女到司祭那里懺悔,她說:司祭大人,請您原諒我,我昨天辱罵了一個男人。”

司祭問:你罵他什麼?

修女說:我罵他‘你媽了個X’。

司祭問:你為什麼要罵他呢,告訴我,我會請求主原諒你的。

修女說:他摸我的胸部。

司祭于是把手伸進了修女的胸部,問:是這樣嗎?

修女說:是的。

司祭問:即使他摸了你的胸,你也不應該罵他啊。

修女說:可是他又接著往下摸我。

司祭往下摸修女,問:是這樣嗎?

修女說:是的。

司祭問:即使他摸了你,你也不應該罵他啊。

修女說:可是他接著又把我摁到地上,把我QJ了。

司祭把修女摁到地上,強姦了修女......,然后問:是這樣嗎?

修女說:是的。

司祭問:即使他強姦了你,你也不應該罵他啊。

修女說:可是完事后,他告訴我他有性病。

司祭說:你媽了個X!”

故事講完后,林克虔誠的問道:“你說過,主會寬恕我的,對嗎,司祭大人?”

黑暗中,只有安靜,伴著一個粗重的喘息聲,年輕的司祭似乎已出離了憤怒。

“草尼馬的,你說這個干什麼?找死啊!”林克一個激靈,腦子頓時清醒過來,頓時追悔莫及。這時,他突然聽到耳邊響了一絲弱不可聞的女子笑聲,很甜、很嬌、很媚、很浪、很得意、很銷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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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犯得著用雷劈麼



“站住!”韋恩怒氣沖天地奔出來時,林克早已跑到了教堂的大門口。

他的手中,竟然還拎著禱告室的錢箱。

“美女,如果哪天司祭大人摸了,記得讓他丟錢進去。”他將錢箱扔到了門后驚恐的修女面前,扭頭挑釁地看著韋恩道:“她的身材真心的不錯!聖衣下,怕是藏著主都無法拒絕的誘惑!司祭大人,想做就做吧,萬能的主收錢后會原諒的!”

修女與司祭的故事已經講了,林克索性再往司祭的怒火上澆了盆油。只有讓他徹底瘋狂,才能找準他的弱點,把這件事處理好。

韋恩下意識地看了修女一眼。

“哈哈——”一陣囂張的笑聲中,林克的身影消失了。

“主,請寬恕我吧!”

“這個罪人,我要殺了!”韋恩雙眼噴火,怒吼著追了出去。

一座哥特式風格的莊嚴教堂門口,年輕的修女站在那里,呆呆的望著遠方。

“這是怎麼回事?韋恩司祭瘋了嗎?”蛾眉輕蹙,少女的心中充滿了不安和擔憂。林克的出現,不僅打破了教堂平靜的生活,也讓她第一次看到了震怒的韋恩司祭。這個年輕的司祭,平日里臉上要麼平靜如水,要麼總是掛著一塵不變的笑容,雖然平易近人、和藹可親,但卻少了幾分年輕人的生機與活力。

“沒想到,司祭大人生氣的樣子會這麼帥!”想到這里,年輕修女的心跳,莫名地快了幾分。

一念起,萬水千山,一念滅,滄海桑田。

林克絕然不會想到,他口中那個低俗的“修女與司祭的故事”,在許多年后,會以另一種截然不同的版本,成為伊蘭特大陸吟游詩人們嘴里傳唱的最動人的篇章。

“司祭大人,不要和哥比體力!”林克回頭,輕蔑地看了眼身后追來的韋恩,心中冷笑著,朝著鎮外的曠野中奔去。

鎮上,是去不得的,司祭的憤怒,會讓他成為過街老鼠。褻神的罪名,更是他承受不起的,他必須擺平司祭心中的怒火,不管是忽悠、欺騙、威脅還是——

哀求。好吧,實在不行,這也是個辦法。誰他媽讓他的后臺是神庭呢!

艷陽高照的午后,碧天如洗,萬里無云。

但是,奔跑中的林克卻覺得天漸漸陰了下來,陽光也忽然消失了。

他不禁抬頭一看,頓時傻眼了。

一片方桌大的烏云,冷不丁地出現在他的頭頂,云中隱隱有藍色的電光閃爍。

放眼望去,四周依舊是陽光燦爛。這朵烏云,仿佛為他而生,為他而來。

“我日,講個笑話,不至于遭天遣吧?”林克頭皮陣陣發麻,加快腳步,朝著另一個方向奔去。

連續變換了四五次方向后,林克放棄了徒勞的掙扎。

這狗X的烏云,就像一枚跟蹤制導的導彈一樣,如影隨行。唯一的變化,就是電光越來越密集,能聽到“劈里啪啦”的電弧聲響。

“接受懲罰吧,林克!”身后,傳來韋恩司祭憤怒的聲音。

“原來還是人工制導!”轉身,站定,林克不禁對這位年輕的司祭刮目相看。跑了這麼久,不僅沒把他甩開,竟然還著了他的道。

“那個——”林克尷尬地笑著,指了指頭頂的烏云。

法杖朝空中一指,韋恩得意一笑,大聲道:“落雷術!”

“哦——!”隆隆的雷聲響過,一道嬰兒胳膊粗的閃電穿云而出,準確地劈在了林克的頭上。

電光閃爍,帶起一陣青煙和凄楚的慘叫聲。

“尼馬的,老子不就講個笑話嗎,犯得著用雷劈麼?”青煙散盡,一個頭頂著爆炸頭,滿臉的漆黑,全身衣服燒成焦炭的男子,瞪著淚汪汪的大眼睛,手指著韋恩,無限委屈地道。

韋恩困惑了,驚訝了,直勾勾地瞪著他,像看怪物一樣。

電系初階魔法落雷術的威力,足以讓一頭成年的公牛瞬間昏厥!他竟然沒事?

“老子不陪玩了!”男子大吼了聲,轉身就跑。

韋恩的面前頓時出現了一幕奇觀:人型的焦炭在他眼前碎成一塊塊,一個全身裸露的男子,手捂著下體狂奔而去,兩個屁股蛋蛋左甩右甩,風騷到了極點。

有的人,是惹不得的,比如傳中的魔法師。

一個和藹的司祭,怎麼會突然變成了可怕的魔法師,林克沒有時間多想,強忍著全身火辣辣的痛楚亡命狂奔。

“韋恩,老子和沒完!”風吹蛋蛋涼的感覺,讓林克憋屈到了極點。

“大光明術!”聽到身后的聲音,林克一個頭兩個大,心頭才涌起的一絲怨念,頓時化作云煙。

一陣清涼傳遍全身,因為灼傷帶來的痛苦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林克覺得,自己就像三伏天泡進了水缸里一樣舒服和愜意。

“媽的,算有點良心。”林克真心的感動了。

“落雷術!”

療傷,也許只是為了再一次的傷害。

“落媽的XX——”林克邊跑邊罵。

“大光明術!”

“有本事就殺了老子!光明X——”

“落雷術!”

“至于信不信,反正我信了,這貨比老子還邪惡!”林克悲嘆道。

一道道閃電,一次次擊中裸奔的少年,一道道柔和的光芒,溫柔地安撫著受傷的人。

十多分鐘后,情形似乎有了些變化。

“司祭大人,從尺寸來看,我完全相信沒有摸過她的胸!”

“她洗澡的時候,有沒有偷看過呢?”

林克越跑越有精神了,邊跑邊囂張的刺激著韋恩。

閃電還在不斷襲來,但他漸漸習慣了,甚至感覺不到最初的疼痛,只覺得陣陣酥麻。身體內,那些曾經將他折磨得死去活來的微弱氣流,在韋恩的一通閃電轟炸中,化作千絲萬縷涌向身體外面,蟄伏在了表層的肌膚下,讓他的身體頓時充滿了力量。

“烈焰斬!”

伴著韋恩的怒吼,林克后背傳來一陣鉆心的劇痛,身子前沖幾步,摔倒在了地上。

林克掙扎著爬起身,扭頭看著韋恩,無奈地問道:“哥,還會什麼?”

“斗氣的滋味,好受吧?”韋恩微笑著問道,憋在他心頭的一口惡氣,終于吐了出來。

“我可以臟話麼?”林克嘆道。

一個司祭,他X的沒事練魔法、練斗氣干嘛?

“還好討打?”韋恩皺眉,冷冷地問道。

“嗯。打不垮老子,就自己三聲:我就是那個摸修女胸脯的司祭!”

韋恩聞言,才熄了幾分的怒火,又熊熊燃起。

“懲罰這樣的惡徒,再狠主都會原諒我的!”一把扯掉身上的法袍,露出一身黑色的戰甲,韋恩恨恨地道。

“介個,就是傳中的晶甲麼?”看著戰甲上閃亮的魔晶,林克的腦袋一陣眩暈。

半個時辰后。

兩個身體緊緊糾纏在一起的年輕人,安靜地躺在曠野中,數著天上的云朵。

“把腿拿開!那麼長的腿毛,真惡心!”

“他X的,手指一直插在我鼻孔里,還我!”

“我只是沒力氣了!”

“頂樓上的,我也是。”

一陣沉默。兩個少年各懷心事,靜靜地休息著。

良久,兩人終于分了開來。

“怪物!”

同時發出一聲感嘆后,兩人不禁相視而笑。

“很高興認識,偉大的司祭!”

“很高興認識,偉大的肉盾!”

“一個司祭,竟然會魔法、會斗氣、會魔斗氣,是怎麼練的?”林克感慨道。

“魔法,斗氣,都很簡單!”韋恩不解地問道,“魔斗氣要難一點,因為我得自己做一套合適的晶甲。”

“這套晶甲自己做的?”林克呻吟道。

“是!應該是法陣刻得不夠好,魔晶也差了點,威力不夠。我自己拿來防身的,還從沒有在戰斗中用過。”

“他竟然還是術師!”林克心神大震。

他曾經偶然聽梅蓮娜起過,能制作晶甲的人,大陸的人們稱他們為術師。一套晶甲,能讓武者的實力憑空提升三四倍,術師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要想成為術師,不僅僅要精通各類魔法,還要學習深奧的遠古法陣,沒有卓絕的天賦是絕對不行的。魔法師常有,術師難尋,這個伴隨著魔武者出現的職業,漸漸成為了今日伊蘭特大陸地位最高的職業,地位甚至超過了魔法師。

“人與人的差距,為什麼這麼大呢?”林克打量著這個和自己年紀相仿的司祭,心中悲嘆道。

“林克,太讓我驚訝了!”韋恩道,“沒用斗氣、魔法,僅靠身體就承受下了所有的攻擊,是怎麼做到的?”

“別的我不行,”林克自嘲到,“但挨打,我倒是有一套。”炎龍決,看來沒有想象中的那麼離譜,至少抗打的能力,就大大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確實有一套。不過,的思想真的很邪惡。”韋恩看著他,眼神中滿是擔憂,“為什麼,我在身上感受不到一絲對主的信仰和敬畏?知道嗎,這樣下去,終會墮落沉淪的!”

“信仰、敬畏?”林克不由想起了亞瑟曾經的遭遇,苦笑道,“我曾經信仰它、敬畏它,但它只賜給了我這張臉,還差點把我帶進天國。”

“那是因為不夠堅定、虔誠!”韋恩反駁道。

“不,錯了。這個世界上,黑暗和光明一樣永存,人類的罪惡,主是永遠救贖不完的。”林克嘆道,“于是,在主的榮光照耀不到的角落,浸透弱者鮮血的草,終有一天會變成惡魔頭上的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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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他是在逼我們去搶



“我得回去了。”兩人躺著聊了會兒后,感覺身體恢復了些,韋恩起身準備離開。

“嗯。快回去吧,漂亮的修女還等著你呢!”林克一臉的蕩笑。

“你,還想打一架?”韋恩冷哼道。

“改日、改日!”林克護著下體站起身,尷尬地搖了搖頭,手指著韋恩丟在遠處的法袍,“把那件袍子拿給我!”

韋恩搖了搖頭。林克狼狽的樣子,讓他感覺很舒服。

“真不拿?”林克問道。

“當然。”

“行,我就這麼走回鎮上去,”林克笑道,“我會告訴鎮上的所有人,司祭大人在我禱告的時候,獸性大發,扒光了我的衣服!”

“無恥之極!”韋恩撿起法袍,恨恨地朝他砸去,轉身走了。

“一星期時間,就能操控初階魔法,又用一星期時間,練出了斗氣。然后用半個月時間,做出晶甲,練出魔斗氣,這他媽才是真正的天才啊!還好,這孩子只想當個安分的司祭,否則神庭又多出一個超級打手了!”望著韋恩的背影,林克心中五味交織。人和人有時候真的沒法比。

與韋恩在休息時的閑聊,讓他收獲不小,最重要的是對神庭這個宗教組織有了更多的認識。

神庭之所以能成為大陸勢力最強的組織,不僅是靠在漫長歲月里完成的實力積累,還因為它擁有一套很科學、很完善的人才培養機制。

神庭每年會從信徒家庭中遴選天資出眾的兒童,送到大本營聖城進行系統的培訓。從幼年開始,這些兒童不僅要學習教義,還要修煉魔法、斗氣。在完成了初期的訓練后,優秀的魔法人才很快被送進神聖法師團深造,斗氣人才則被送進了神聖騎士團。淘汰出來的少年,精通教義的,被任命為大陸各地小鎮上的司祭,負責傳播教義、發展信徒,另一部隊則成為神庭各機構的雜役。

“看來,我得小心些了,不能輕易得罪神庭的人。”林克覺得,擁有這樣合理的人才培養機制的神庭,絕對比前世任何一個宗教組織更強大、更可怕。

在實力不濟的情況下,今天這樣的玩笑,再也不能開了,否則自己可能會死得很難看。

“也許是人才太多了,他們居然把韋恩這個天才給丟到了這個小鎮上。看來,我得動動腦筋了,這個缺心眼的司祭可是塊美玉啊!”一念及此,林克覺得今天這頓揍挨得還算值。

“你的衣服呢?怎麼穿著一身法袍?天啊,你的頭發!”回到家中,梅蓮娜看著他不倫不類的打扮,不禁啞然失笑。

“這發型很酷吧?這叫怒發沖冠,眼下的潮流哦!”林克手撫著一根根豎起的頭發,哭笑不得的說道。

“這麼說,裸奔也是一種潮流了?”萊恩走進院子,看著林克,冷冷地問道。

“裸奔?誰裸奔了?”梅蓮娜皺眉問著,目光上下打量著林克。

“——”林克轉身,以一種極不自然的眼光看著萊恩。“你跟蹤我?”他的目光似在詢問。

“不用那樣看著我爹,是我擔心司祭為難你,才讓他過去的。”梅蓮娜咬著嘴唇說道,說完便轉身進了屋子里。

“這樣丑的一個人,值得你關心麼?”林克心中頓時惘然。

“對不起,大叔。”林克歉然道。

“你和韋恩的戰斗,相當的精彩。”萊恩道,“看來,蓮娜的擔心是多余的,你已經解決掉了麻煩。”

“你全看到了?那個司祭簡直是個變態!”林克苦笑道。

“我相信,他對你的看法也一樣。你身體的強悍程度,實在令人驚嘆!”萊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長嘆道:“炎龍決的第一層,看來你已經練得差不多了。也許,你將是千年以來,第一個能把炎龍決練到這步的人,你要好自為知!”

雖然林克修煉炎龍決的時間只有十多天,但萊恩已然窺見了這套功法的驚人之處。

午時林克與韋恩的一戰中,炎龍決經歷了魔法、斗氣甚至是魔斗氣的洗禮,表現出了驚人的防御能力。十多天的時間,對于一個修煉者來說,是漫漫長征的第一步,就算天賦再高,能練到斗氣外放,也絕對不可能擁有這麼強的防御。

“林克受教了,大叔!”林克朝萊恩深深一禮。

“作為一名武者,不僅心要正,路也要正,你今天與韋恩對陣時的無賴打法和上次很像,同樣是取巧。你要知道,在絕對的實力差距前面,取巧無異送死!”萊恩沉聲道。

在林克的印象里,這似乎是萊恩第一次如此鄭重地和他說話,也是對他的一種指點。

也許,這也會是最后一次了吧!林克的心中,突然有幾分失落,也有些不舍。

“下一步,有什麼打算?”萊恩看著沉默中的林克,猶豫了片刻,終于問道。

“當然,如果你堅持一個月的賭約,我不會反對。”他繼續說道。

“不用了,我三天后離開漢諾丁鎮,我要去參軍。”林克應道。

“參軍?這倒是個不錯的選擇。”萊恩贊許道,“不過,我還得叮囑你一句,如果你不想惹麻煩,炎龍決的事,最好不要對別人提起!”

“爹,你為什麼要逼他走?”夜晚,梅蓮娜推開了父親的房門,低聲問道。

“你知道,他沒有地方好去。”眼睛里,帶著淡淡的淚光,不知道是憐憫,還是不舍。

“蓮娜,你不了解他。”萊恩柔聲安慰道,“這小子,你給他根竹竿,他不會拿來曬衣服,他會拿去把天捅個窟窿!有他在,不光我們,這村子里的人,恐怕都過不安寧。”

“怎麼會呢?”梅蓮娜搖頭道,“他做了什麼?”

修女與司祭的故事,當然不能講給女兒聽,萊恩唯有苦笑。

林克也許是年少無知,但他卻知道,這樣的話如果傳進了神庭高層的耳朵里,后果有多嚴重!就算他躲到天涯海角,神聖騎士團都會掘地三尺把他逮出來滅掉,收留他的人,甚至就連漢諾丁鎮也會受到誅連。

“別問那麼多了,孩子。我這麼做,是為他好,也是為我們好,你要相信爹。”萊恩最后嘆道。

深夜,藍莓莊園的正廳燈火通明,老泰等人圍座在桌前,愁眉不展地盯著桌上的一封信。

這封信里,寫著林克給鐵血衛下達的第一道命令——用一年時間,籌集一百萬金幣軍費,地點限于聯邦與哥斯特帝國交界的三個行省,並設下了不能找人借、不能做生意、不能搶百姓、更不能掏腰包等苛刻的前提條件。

伯納坐在遠處的椅子上,看著老泰等人,臉上掛著一絲莫名的笑意。

“都傻了?你們平時一個個不都牛氣沖天的麼,關鍵時候沒折了?”老泰一拍桌子,怒視著三個班長。

三個班長低著頭,都不吭聲。

“那個誰,你不是說,無法想象一個農夫帶著一群騎士去戰斗的場景嗎?現在好了,少主不帶你了,下了這樣一道命令,你倒給大家出個主意啊!”他手指著克里奧,大聲斥道。

“不就一百萬金幣嗎,我自己掏!”克里奧被點名了,心里也有些窩火,嘟囔道。

“自己掏?”老泰冷笑道,“你以為就你有錢?要能自己掏,大家還在這里干坐著?”

“我想不明白,少主為什麼會下這麼一道奇怪的命令?”羅爾嘆道,“他是在考驗我們嗎?”

“有可能吧。他設下這麼多限制,也許就是想看看,鐵血衛會不會聽從他的命令。”加文接話道。

“這一點,還用懷疑麼?”克里奧訝然道,“如果對他不忠誠,我們用得著這樣千里迢迢的來找他嗎?”

“不要扯沒用的,”老泰不耐煩的揮了揮手,“還是先說說怎麼完成少主的命令!”

“加文,你的閱歷最多,見識最廣,你跟我們說說,少主信中提到的那三個行省的情況。”羅爾腦中靈光一閃,“少主既然將籌集軍費的地點限定在這三個行省內,定然有他的用意。”

“這話有道理!”克里奧贊道,“加文你快說吧!”

加文白了他一眼,然后想了片刻,才緩緩說道:“這三個行省,可以說是聯邦最窮的地方。哥斯特帝國連年春獵,讓許多地方都成了不毛之地,百姓苦不堪言,大多遷往內地大城市周邊地區了。想在這地方搞錢,一個字,難!”

老泰聞言,皺眉問道:“你仔細想想,除了這些,還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加文想了想,淡淡地說道:“如果非要說有什麼特別的話,那就是這三個行省土匪特別多。土匪負責搶錢,邊防軍負責撈錢,配合得相當好,哥斯特帝國與聯邦的商業貿易因此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老泰、克里奧、羅爾三人聞言,不禁面面相覷。

良久,老泰才苦笑道:“少主他,這是在逼我們去搶土匪啊!”

“我覺得,我們似乎也只有這條路可以走了。”加文微笑道。出身黑幫的他,對于打劫這種事,干得賊順溜,所以少主的命令對他來說,倒是很對他的胃口。“這個少主,倒有些意思。”他心想。

“克里奧,你現在能不能想象得出,你帶著一群騎士去搶土匪時的樣子呢?”羅爾看了克里奧一眼,挖苦道。

“就算是搶,老子也要保持騎士的精神和貴族的風度!”克里奧臉紅脖子粗的說道。

“怎麼保持?找到土匪窩,對那群土匪說:各位匪兄,不好意思,本騎士打個劫?”加文哂道,“那些土匪,可不是你們想象中那麼簡單,你要是還想著保持騎士的精神和貴族的風度去打劫,那就是送死!”

“你——打擊報復是吧?”克里奧怒了。

“我只是實話實說。”加文道。

“都閉嘴!搶,還是不搶?”老泰喝道,“我必須提醒你們,少主的第一道命令,就算是讓我們都他媽的去死,也要不折不扣地完成!”

“搶!”三個班長齊聲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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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藍關兵站

    人生的路,一旦選擇,就不容再回頭。

    林克離開這個清晨,他沒有回頭,他知道,在他的身後,有梅蓮娜美麗的身影,有十餘個少年流淚的臉龐,有曾經短暫收留他、給予他溫暖和安慰的“家” ,有寧靜溫馨的小鎮漢諾丁。

    但是,這些都只是他前行道路上偶然出現的風景,不是他最終可以停靠的港灣。

    “多少次揮汗如雨,傷痛曾填滿記憶,只因為始終相信,去拼搏才能勝利——”

    風中,傳來了少年們激揚的歌聲,他們用這種方式,向這個喚醒他們心中激情與夢想的人道別。

    人終是有感情的,不回頭不代表沒有牽掛,林克的心中,湧起一陣酸澀。 “兄弟們,暫時別了。我一定會回來找你們的。”他心中暗道。

    身旁,羅賓淚如雨下。

    “再哭,就給我滾回去!”林克心煩意亂地喝道。他搞不明白,這個都快一米八個頭的大漢,為啥哭點這麼低呢?

    “頭兒,你真的會回來接他們嗎?”羅賓抹著眼淚,低聲問道。

    “我會的。我已經把訓練的方法留給了彼得,只要他們能堅持下去,都會有實現自己夢想的那一天。”林克應道。離別前,他用了兩個晚上,根據少年​​們的情況和前世訓練的經驗,為他們量身打造了一套訓練方法,融入了格鬥技能、野戰生存、陷阱製作、特戰手語、戰場救護等諸多內容。儘管他的離去對訓練的質量和效果有很大影響,但至少能為他們打下一個良好的基礎。

    “你會不會想蓮娜姐呢?”

    “也許會吧!”

    “但我可以確定,她一定會想你的!”

    “為什麼?”

    “因為你走的時候,她一直望著你,眼睛都是腫的!”

    陽光下,一高一矮兩個身影漸漸變成了地平線上的兩個黑點。

    “我會記住我們的約定,林克!願主的光輝,照亮你未來的路!我發誓,無論如何,我不會讓你成為惡魔頭上的角!”鎮外,韋恩司祭望著遠方,心中輕嘆道。

    ……

    林克離開後的數日,萊恩正打算出門,漢娜迎面闖進了來。

    “你怎麼來了?”萊恩看到她,滿臉驚訝。他與她約定,每年只見一次面,為了避開梅蓮娜,見面的地點也較為隱蔽。

    什麼原因,讓她直接闖到了他的家中?

    “進來說!”漢娜一臉凝重,拉著他進了屋。

    “那個少年呢?”她四下看了看,確定屋子裡沒人後,低聲問道。

    “誰?”萊恩皺眉問道。

    漢娜道:“你徒弟,臉上有疤的那個!”

    “一年之期還沒到呢,你就來搶人了?”萊恩應道。

    “搶?”漢娜苦笑道:“我躲他還來不及呢!”

    萊恩聞言,神情也變得凝重起來,“發生什麼事了?”

    “回到巴特那城後,我聽說所有的佣兵團都在找一個叫亞瑟的少年。”漢娜說道:“我很好奇,於是打聽了下關於他的消息。”

    “然後呢?”

    “這個亞瑟,就是原聯邦三軍統帥蘭頓的獨子,遠東軍統領梅根將軍的準女婿。他在香榭里大街被幾個貴族少年毆打毀容後,失手殺人,後來被捕入獄,再後來就失蹤了!”

    漢娜急急地說著。她沒有發現,站在她旁邊的萊恩,一張臉早已因為憤怒變得猙獰恐怖,虎目中一片血紅,兩行血淚悄然滑落。

    “我算了算時間,他失蹤後沒多久,你就救了一個被毀容的少年,這兩件事太巧合了!所以我急忙趕了過來,我怕你被牽扯進這件事!”漢娜說完,扭頭看向了萊恩。

    “你怎麼了?”這一看,頓時把她嚇得魂飛天外。

    “大帥!”萊恩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悲嚎著,“嗵”地一聲,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大帥,我對不起你!”

    膝蓋下,石板寸寸碎裂。

    ……

    “爹,我回來了!”梅蓮娜走進院子時,心情很不錯。在她的威逼利誘下,彼得等人終於告訴她,林克讓他們繼續訓練,並且會在適當的時機回來帶他們出去闖蕩。

    “爹——”父親的屋裡亮著燈,卻沒有人答應,梅蓮娜有些詫異,急忙推開門走了進去。

    燈光下,一個美麗的女人守在父親的床前,父親似乎昏睡不醒。

    “爹,你怎麼了?”梅蓮娜嚇得花容失sè,悲呼著撲到了床前。

    “你父親只是氣急攻心,一時昏了過去,應該就要醒了。蓮娜,你不要擔心。”女人柔聲安慰道。

    “你是?你認識我?”一聽這話,梅蓮娜心裡稍稍安定了些,不禁抬頭看著陌生的女子問道。

    “我叫漢娜,你如果願意,可以叫我聲阿姨。”女子看著她,微笑道,“你還是個孩子時,我就認識你了!”

    “我爹他到底怎麼了?我離開時他還好好的。”梅蓮娜點了點頭,焦急地問道。

    “我只知道,這件事,恐怕與那個叫林克的疤面少年有關。至於其中的詳情,只有等他醒來,你自己問了。”漢娜苦笑道。

    半個時辰後,萊恩終於醒轉。他看了看女兒,目光轉到了漢娜身上。 “漢娜,謝謝你!”

    漢娜笑了笑,沒有說話。

    “爹,你嚇著我了!”梅蓮娜拉著他的手,“你到底怎麼了?”

    萊恩沉默了片刻,徐徐說道:“孩子,你不是問過我,我的左臂是怎麼殘廢的麼?”

    “你說過,是打獵受的傷啊!”梅蓮娜訝然道。

    “不,爹騙了你。”萊恩摸了摸她的頭,微笑道。

    梅蓮娜突然發現,父親的臉上居然出現了一種特別的神采,整個人的氣質似乎也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爹的這隻手臂,是因為違反軍紀被砍掉的!”

    漢娜和梅蓮娜同時色變。

    “有些事,我該讓你知道,”說著,目光轉到漢娜身上,“也該讓你知道了。”

    安靜的夜晚,塵封的記憶閘門打開……

    ……

    十八年前,風華正茂的他,是聯邦三軍統帥蘭頓麾下遠東軍赫赫有名的“魔”師師長。 “魔”師只是個綽號,代表著這支部隊的作戰風格和魔族一樣,嗜血嗜殺、殘酷狠辣、為​​勝利無所不用其極。

    這個師的士兵,每一個都是從聯邦監獄裡的死囚,他們經過重重挑選後,又經過最殘酷的訓練,才踏上遠東戰場。

    魔族只殺人,但“魔”師卻吃人。

    在一場突圍戰中,糧草耗儘後的“魔”師官兵,以魔族士兵為食,最終成功突圍,惡名盛傳於魔族大軍中,聞者喪膽。

    可是,身為這樣一支部隊師長的萊恩,卻在一次大戰前喝得亂醉,因為戰前他收到家中來信,他的妻子帶女兒回鄉省親時,被兩個流氓貴族污辱,含恨自殺。一個在戰場威風八面的將軍,竟然無力保護自己的女人,這對萊恩來說,絕對是天大的諷刺和致命的打擊。

    蘭頓元帥巡營時,查到了爛醉的他,以軍法斷其一臂,戰後,得知兩個貴族因為有教會保護,依然逍遙法外,蘭頓震怒,著鐵血衛千里奔襲,將兩個貴族家族連根剷除,雞犬不留,並焚燒教堂,將牽扯進這件事的教會人員殺得乾乾淨淨。

    元帥說:我可以讓我的士兵身體流血,但我絕不會讓他們的心中流血!

    而萊恩,在遭此打擊後,退出軍界,帶著女兒隱居鄉野。

    一代名將,從此成為凡夫俗子,元帥遇難後,他的心也死了。

    ……

    漢娜哭得很傷心,她沒想到這個鐵石心腸的男人心中,竟然隱藏著這樣辛酸的往事。她更沒想到,殘酷的現實竟然讓一個挺天立地的男人甘願與草木同朽。

    梅蓮娜也哭成了淚人兒。母親的不幸,令她心碎,而父親的偉大,讓她深深感動。

    萊恩最後悲嘆道:“可是,今天,元帥的兒子身處危難,我卻將他生生逼走。我有何面目去見元帥啊!”

    ……

    黃昏。

    巨大的rì輪緩緩西墜。

    沐浴在血色餘暉中的泰米爾山就像一個忠誠的士兵,巍然屹立,守護著天夢帝國邊境線。

    泰米亞山下,有幾間低矮的營房,營房裡,飄蕩著一面褪色的軍旗,這裡就是天夢帝國最東南的邊防兵站——藍關。

    兵站成立時有二十人的編制,許多年過去了,從不增加,也不減少,就連申請退伍、補兵、供給都得兵站自己提出申請。出現這種情況的原因很簡單:這個兵站實在太小了,以至於帝國的軍事地圖上都找不到它的存在,軍務部門的參謀們常常把它忘記。

    許多年來,分配到這裡的年輕士兵們不想虛度光yīn,有門路的找關係調走了,沒關係的退伍回家種田了,只有一些老弱病殘自願留下來頤養天年。這里山好水好空氣好,非常適合休假式服役。

    “娘的,終於到了!”林克擦了擦頭上的汗水,指了指遠處的營房,對身邊的羅賓說道。

    “邊防軍的這幫參謀,也太他媽的坑爹了吧!老子不過就說了句這邊不擠,至於這麼收拾我嗎?”他心中暗罵道。倒霉,常常是因為細節,而不是運氣。

    當他和羅賓來到落鳳城的新兵招募站時,中央軍、遠東軍、邊防軍都在招人,中央軍和遠東軍那邊是人頭攢動,邊防軍那裡卻是門可羅雀。於是,他扯著羅賓到了邊防軍那邊,邊防軍正閒得心慌的少校參謀一見兩人,頓時熱情地招呼著他們。

    “兩位兄弟,為什麼選擇邊防軍呢?”參謀眼裡閃著光,用充滿期待的目光看著他們。

    “這邊不擠。”林克淡淡地說道。

    長得醜就算了,說話還這麼損人!想不擠是吧,老子就讓你們去個更不擠的地方!參謀一怒之下,直接將兩人發配到了遙遠的藍關。

    “頭兒,你確定這是個兵站?”走到兵站前,便聽到一陣嘈雜聲,羅賓手指著營房問道,弱弱地問道。

    “大嬸,這是你的犁。”

    “這麼快就打好了?好用不?”

    “那當然,犁地就跟切豆腐一樣!”

    “多少錢啊?”

    “二十五個銀幣!”

    ……

    “鄉親們都來看看啊,今天才釣的新鮮魚!十個銀幣一條,要的快來!”

    “給我來兩條!”

    ……

    “小伙子,你設計的房子太漂亮了,幹活的手藝也不錯!這些是你們的工錢,下回有事還叫你們!”

    “好呢,大叔,你慢走!”

    ……

    林克悶了半晌,嘆道:“藍關兵站,這軍民關係,也太他媽的和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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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2-11-14 14:26:15 |只看該作者
第十九章 大捷

    黎明,泰米亞山。

    米歇爾少將站在高高的山崗上,神情冷漠地註視著遠處連綿的哥斯特帝國西北軍營帳。聯邦邊防軍第108騎兵師一萬騎兵,靜靜地隱在他身後的巨大峽谷中,馬嘴上了罩子,馬蹄裹了碎布,出鞘的刀劍,閃動著懾人的寒芒。

    峽谷中很安靜,只有風掠過時發出的“嗚嗚”聲,像沖鋒前的號角。

    “時間快到了!”米歇爾低頭看了下腕錶,心情無法控制地激動起來,他抬起頭仰望著深邃的夜空,喃喃自語道:“豪賭開始了!若輸了,我就來陪你!”

    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尖銳急促的警哨,在靜寂的黎明聽來格外驚心動魄,像瀕死的人發出的哀嚎。伴著嘈雜的腳步聲和呼喝聲,黑漆漆的西北軍大營中亮起了星星點點的燈光。

    米歇爾驀然轉身,銳利的目光落在身後的三位團長身上。

    這是三個像雕塑一樣的軍人,早春的露氣裡,仍然帶著厚重的寒意,比這寒意更讓人心悸的,是三人身上濃濃的戰意——就像壓抑千年的火山,透過冰冷的戰甲和鋒利的馬刀噴薄而出。

    “二十年前,沒有一個國家的軍隊敢踏上聯邦國土半步!二十年後,我們的界碑卻成了敵人入侵的踏腳石!這是聯邦軍人的恥辱,這恥辱必須用血來清洗!”

    怒發沖冠的米歇爾,像一柄滴血的劍,散發出無盡的殺意,語氣冷得讓人心悸,山風拂過,隱隱帶著一絲淡淡的血腥味。山頂一片寂靜,三個團長默默地望著他,眼神沉靜而絕然。

    騎兵,應該死在沖鋒的戰場上!為這一天,他們等了一生!

    遠處的西北軍營賬,越發混亂。

    “出發!”米歇爾的手在空中劃過,像刀一樣切下。

    三個團長“刷”地拉下面罩,以刀杵地,單膝跪下,刀柄輕觸額頭:“將軍保重!不勝不歸!”

    說完,三人起身離去。

    三千騎兵像風一般從山谷中呼嘯而出,在黎明的微光中,匯成一個品字形的巨大箭頭,朝著西北軍大營電射而去。

    戰爭,若沒有仇恨,便如不道德的姘居。哥斯特帝國長期侵略天夢聯邦積累下來的仇恨,化作了一支毒箭,帶著死亡的呼嘯,在這個黎明脫弦而出。

    看著自己的先頭部隊如利斧般劈進西北軍大營,米歇爾下了山,來到了余下的騎兵陣前。

    七千人,手握五花八門的武器、穿著雜牌戰甲、騎著各色戰馬,靜靜地等待著戰鬥的到來。這是將軍的突擊部隊,也是他最後的力量。

    沒有預備隊,沒有援軍,他將率他們,發動一場幾乎是有死無生的戰鬥——向哥斯特帝國武裝到了牙齒的五萬西北軍發起突擊。

    “老子把第三軍團最好的裝備都給了你,休想老子再給你背黑鍋!從現在起,我在軍部睡大覺,你愛幹嘛幹嘛!等你上軍事法庭的時候,老子會來看你,但不是替你辯護,而是帶一包爆米花,在旁聽席上當觀眾!”

    想起卡曼軍團長的話,米歇爾的心頭不由一陣苦澀。眼前的這些裝備,是他憑著和這位中將大人的私交,從軍團的其他師臨時湊來的,也是這位中將大人能拿出的最好的騎兵裝備了。

    “你這個滿身銅臭的傢伙,永遠不會明白一件事:真正的軍人,就算用血肉之軀也能為聯邦築起一道銅墻鐵壁!”米歇爾心中輕嘆道。

    雖然卡曼最終選擇了支持他,但他對這個把軍隊搞成商隊,一門心思賺錢的傢伙還是極為不屑。

    “報告將軍,先頭部隊攻擊順利,敵軍正全線潰退!”一騎飛奔而至,帶來了前線的消息。

    米歇爾微一點頭,拉下頭盔飛身上馬。

    “嚓!”一聲清鳴刺破了黎明的沉寂,寒芒閃過,米歇爾手中的長劍遙指西北軍軍營。將軍劍出鞘,注定了一場腥風血雨的降臨。

    “聯邦軍界一直流傳著這樣一句話:英雄輩出遠東軍,將星閃閃中央軍,一地炮灰邊防軍!”米歇爾蒼涼悲愴的聲音,回蕩在山谷裡,“士兵們,舉起你們手中的武器,讓復仇的火焰吞噬你們的敵人,用我們的鮮血向世人證明:邊防軍108騎兵師沒有孬種!”

    士兵們默默舉起了手中的武器,這是爆發前的最後沉默。

    “全軍突擊!”米歇爾的吼聲,響徹了整個山谷。

    七千騎兵如開閘的潮水般湧出,以排山倒海的氣勢朝著西北軍大營撲去。他們沿著先頭部隊撕開的口子,直接插入了敵軍的心臟,掀起了一波波血浪。

    無情的搏殺,在黎明時分拉開了序幕。

    ……

    泰米爾山的另一處山峰上,一位頭髮花白,身形稍胖的中年人,正失神地望著殺聲震天的西北軍軍營。肩上,兩顆閃著微光的金色將星,揭開了他的身份——邊防軍第三軍團軍團長卡曼中將。

    “媽的,風真大!我們走吧!”他抬手揉了揉眼睛,悄然抹去了眼角的淚水,扭頭朝身邊的幾名隨行軍官說道。

    “軍團長,現在就走?”一名軍官不解地問道,他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遠處的戰場。

    卡曼笑道:“難道你想等著撿戰利品?”

    “將軍的意思是,我們贏了?”所有人都困惑不已。一萬邊防軍對上西北軍五萬人,怎麼看也是個死局。

    卡曼手望著遠處的戰場,突然仰天大笑起來,笑聲中有驕傲、有痛快、有辛酸、有悲傷,眾人更迷茫了。

    笑聲嘎然而止,卡曼傲然道:“十七年前,老子還是個中尉軍官,米歇爾已經是少將了!他的騎兵突擊,在遠東戰場無人能擋!十年磨一劍,今日劍出鞘!眼前這些亂了陣角的西北軍,哪裡是他的對手啊!”

    眼珠子頓時掉了一地,所有人都默然無語,靜靜地註視著殺聲震天的戰場。

    下了山,卡曼上了馬,當先離去,隨行的軍官們策馬靜靜地跟在他後面。這個清晨經歷的事情,對他們來說是不可思議的。

    遠東戰場,只是個遙遠的傳說,他們實在無法將一個十多年來一直帶著手下牧馬的老頭與縱橫遠東戰場的彪悍將軍劃上等號。他們更想不通,十多年沒有升遷的落魄師長,為什麼會突然發動一場違反軍令的戰鬥。

    “米歇爾啊,你現在一定打得很過癮吧!可是你知道嗎,你會惹出多大的麻煩!”卡曼深深地望了眼遠處的戰場,嘆息了聲,縱馬飛馳而去。

    西北軍軍營裡燃起的熊熊大火,映紅了黎明的天空。

    轟轟的馬蹄聲、沖天的喊殺聲,人類臨死前的慘叫聲,成了戰場冷酷無情的主旋律。

    ……

    伊蘭特大陸紀元1502年3月,位於大陸中部的哥斯特帝國、天夢得聯邦兩國邊境再次爆發沖突。

    哥斯特帝國擁有一流的軍事力量,天夢聯邦擁有數不清的財富,這樣的兩個國家發生摩擦,就像妓女和嫖客發生關系一樣頻繁而又正常。但是,這一次的邊境沖突卻吸引了大陸所有國家關注的目光,因為歷來處於弱勢的天夢聯邦,在這次沖突中突然爆發了。

    3月12日凌晨,哥斯特帝國對天夢聯邦進行例行“春獵”的五萬西北軍精銳部隊,在進入聯邦邊境十餘里後,遭聯邦邊防軍第108騎兵師突襲而全面潰敗。 108騎兵師師長米歇爾少將親率一萬騎兵,對倉皇退卻的敵人發動了瘋狂的追擊,竟然殺入哥斯特帝國境內百餘里後才從容撤退。

    十多年來,天夢聯邦軍隊第一次出境作戰,幾乎全殲哥斯特帝國西北軍五萬精銳部隊。

    這是一場教科書式的騎兵突襲,一萬名被稱為“炮灰”的邊防軍官兵,創造了屬於自己的戰爭神話,贏得了天夢聯邦對哥斯特帝國十餘年未有之大勝,一時間,兩國高層為之震動。

    而108騎兵師師長米歇爾少將在沉寂十多年後,突然重返戰爭舞臺,更如一粒石子投進平靜的湖面,激起了層層漣漪。

    天夢聯邦,由此進入多事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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