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日子過得真快,才一眨眼,齊乃綸再半個多月就要離開了,他這一走,要再見面的機會實在是少之又少。
傷心時,她不能再叫他出來聊天;生病時,她不能再請他送她去醫院,就連愛吃的熱粥以後也沒人陪她去吃了。
「嗨!」下班後,她便來到乃綸的公司。
「妳怎麼又來了? 」靠向椅背,齊乃綸瞇起眼睛望著她。
「怎麼了?不歡迎,嫌我煩?」勻璨鼓起腮幫子,瞪著他那副閑逸的樣子。
「怎麼會不歡迎,隻是怕妳太累,知不知道妳公司離我這裏有多遠?」他怎可能不想見她呢?
「我當然知道了,反正開車一下就到了。」她瞇眼一笑,「你在電話中說要加班,所以我就想拿點心過來給你吃,這家店的面包很香,可以填一下肚子。」將東西放在他桌上,看見那一疊疊的文件,「不是已經要離開了,怎麼還這麼忙?」
「就是因爲要離開,才得趕緊辦交接。」打開紙盒,「哇,真的很香呢!」
「香吧?」綻放出一抹笑容,她知道他沒時間陪她閑聊,「那你忙吧,我回去了。」
「等等,既然來了,怎麼又要走了?」他急忙喊住她。
「你不是沒空嗎?」她瞅著他,「我就不煩你了。」
「也不是沒空,隻是……唉,就是不想讓妳這麼奔波。」齊乃綸上前拉住她,「留下吧。」
「我留下幹嘛?你又不能陪我吃晚餐。」噘起唇,勻璨指著自己的肚子,「我得自行解決我的五髒廟去。」
「待會兒斯雋會過來。」他這句話喊住她的腳步。
「你說什麼?斯……斯雋會過來?」似乎有好一陣子沒見到他了,那份想念導緻她聽見他的名字,心口便掀起了一抹欣喜。
「對,跟妳一樣,知道我快要離開,所以沒事就來看看我。」半瞇著眼睛,他明顯察覺出她的雀躍。
也好,就當他離開之前再爲她做一件事吧,希望斯雋那家夥可以明白她的心意,這樣他才能定得安心。
「那我就再坐一會兒了。」很主動地向後轉,勻璨面帶微笑地走到角落的椅子坐下。
齊乃綸閉上眼睛,拉出一抹牽強的笑意,「那妳坐一下,他應該就快到了。」
果真,幾分鍾之後程斯雋也到了,一進門他便說:「不好意思來晚了,路上塞車,我帶了你最愛吃的點心過來--咦,桌上怎麼有吃的了? 」
齊乃綸指了指前面,程斯雋轉身一看,這才發現勻璨就坐在那裏。
「勻璨,妳什麼時候到的?」他笑著走向她。
「比你早到一步。」好不容易見到他,她很開心,但是他上次說的那些話仍梗在她胸口,疼了好久好久。
「哇,我說乃綸你紅了,才一頓晚餐沒時間出去吃,我們兩個都變成你的跑腿了。」程斯雋大笑道。
「是呀,我紅了,所以我這個紅了的大忙人請你們兩個自行去吃飯好嗎?」齊乃綸劍眉一挑,「否則讓你們跑這一趟,還餓著肚子,我很過意不去的。」
「知道就好。」程斯雋旋即又問,「你真的不和我們一起去吃?這些東西分給外面的人吃就行了。」
「我沒空。」齊乃綸指著桌上一堆數據,攤攤手說。
「好吧,那我和勻璨去吃,你想吃什麼我再帶過來?」
「桌上這些已經夠了,你們慢慢吃,等我這裏忙完了,我會好好回請你們一頓。」他勾起俊魅的唇角笑了笑。
「這可是你說的,我會記住的。」勻璨看了看,道:「那我們去吃飯啰。」
「嗯。」齊乃綸彎起嘴角,然而在看見她回頭望著程靳雋的眼神時,他的心再度黯然下來。直到他們的腳步聲愈來愈遠,他才爬了爬頭發,痛苦地握緊雙拳。
勻璨,向他表白吧,現在隻有他能留在妳身邊保護、照顧妳了。
走出齊乃綸的公司,勻璨很尷尬地對程斯雋說:「那天真的很對不起,因爲不好意思,我之後都不敢連絡你了。」
「那天?」他眉頭一揚,爲了不讓彼此難堪,他故意裝作忘記了,「妳是指?」
「就那天在你家小區外……其實我之前和組員們在Karaoke Bar鬧了大半天,吵得頭暈,才會對你胡言亂語,你千萬別在意喔!」回家之後,想起自己激動的問話,還真是難堪,也難怪他會嚇得退縮了。
不如現在道個歉,以後再找機會慢慢表達心意。
「哦,我想起來了。」他搖搖頭,「沒事,我還真不記得了,這陣子我也忙暈了,所以都沒空打電話給妳,是我該道歉。」
「你不記得了?」糾纏了她一整個月的事情他居然忘了,看來她這輩子注定被他折磨。
「嗯,所以別放心上。想吃什麼?」記憶力向來一流的他怎會忘記,隻不過一心拿她當朋友、當學妹,不想造成彼此的困擾,遺忘是最好的選擇。
「隨便,由你決定吧。」她強裝笑容。
「那就跟我走啰。」
# # #
兩個男人站在落地窗前,一個雙手環胸、一個斜倚窗框,欣賞著外頭的橘光霞影。
「回去後別忘了和我們聯絡。」程斯雋拍拍齊乃綸的肩,「過陣子我應該也會過去。」
「爲什麼?你在這裏不是做得不錯嗎?」
「我有我的目的,到時候或許有些事得麻煩你。」斂下眉,程斯雋的臉上寫滿了心事。
「那勻璨怎麼辦?」他們都走了,她會怎麼想?
「拜托,她是成年人了,再說友情不分距離,對吧?難道你不想幫我?」他瞇眼問道。
「說什麼呢,需要我的地方你盡管說。」齊乃綸蹙起眉,「隻不過勻璨平日太依賴我們了,我擔心--」
「你錯了,她隻依賴你而已。」程斯雋看看表,「怎麼回事,她怎麼還沒到?遲到的毛病還沒改?」
「她剛剛來電,好像去張羅一些東西。」齊乃綸才說完,就聽見了門鈴聲,「一定是她來了。」
齊乃綸走過去打開大門,果真看見勻璨笑容滿面地站在門口,手裏還多了一個提籃,「對不起,我來晚了,因爲去拿這份餐點遲到了。」
「幹嘛這麼費神,我有請大嬸留下來做飯。」齊乃綸上前幫忙提進來,「老天,妳買多少東西,怎麼這麼重?」
「都是好吃的,你就讓大嬸休息,今天我們三個要盡情暢飲。」她笑著指著提籃,「裏面還有兩瓶紅酒呢! 」
「妳呀,是不是見我要離開美國,所以很開心?」瞧,搞得跟同樂會一樣。
「拜托,人家隻是想替你餞行,怎麼這麼說呢?」鼓起腮,勻璨佯裝生氣,「那我走好了。」
「喂。」他趕緊拉住她,點點她的鼻尖,「妳真是的,不過是開開玩笑,這樣就生氣了?」
「你以爲我這麼小氣啊?」朝他吐吐舌尖,勻璨才轉身就見程斯雋站在客廳,她立刻露出嬌羞的笑顔,「斯雋,你來多久了?」
「已經好久了,還以爲妳忘了。」程斯雋看著那個大提籃,「真看不出妳這女人力氣那麼大。」
「難道你忘了,她不但力氣大,還很能打,身手連我們兩個都怕呢!」齊乃綸也開起玩笑。
「齊乃綸,你不想活了嗎?」她舉起拳頭做勢要捶他。
「哇……斯雋你看看,她在你面前才會變成小女人,在我面前就隻會揮拳頭。」雖然齊乃綸帶著笑意,但心底卻頹喪不已。這話的意思不就是指她根本沒拿他當男人看?
「你胡說什麼?」她看了程斯雋一眼,非常難爲情。
這一幕看在齊乃綸眼中又是一陣感慨,他明白斯雋是一個很優秀的男人,偏偏這男人心中無愛情,一心追求事業的成功,隻爲了放在他心中已久的目的。倘若他們彼此相愛,他絕對會站在遠方祝福他們,但是她一味地唱著獨角戲,讓他實在是看不下去!
幾次暗示她告白,她又什麼都不做,到底要累到哪時候?
「我胡說嗎?斯雋,你說說看。」齊乃綸刻意提醒道。
「這個我不予置評。」程斯雋並非不懂她的心,但他真的無心于感情,隻好裝傻了。
「你呀,就是這麼沉默。」將東西從提籃內拿出來,大嬸趕緊過來幫忙,齊乃綸便道:「大嬸,我們東西太多,這些妳拿回去吃。」
「少爺,這怎麼好意思呢?」
「沒關系,拿去吧,明天我就要離開了,這個家還需要大嬸照顧。」他綻放出最陽光的笑容。
「那好,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大嬸接過手後,對他們點頭笑了笑就離開了。
「好了,現在我們可以開懷暢飲了。」程斯雋拿了開瓶器將酒瓶打開後,爲三人各倒了半杯。
「等等,勻璨隻能喝四分之一杯。」上次的經驗讓齊乃綸警惕在心。
「乃綸,你幹嘛這麼掃興?」她不高興地說。
「上回是誰求我一定要阻止妳?我沒阻止,隻是限制一下,夠慈悲了。」他自始至終都是這麼關心她。
「天啊,我求你那個做什麼?」她後悔地舉起酒杯,「到了台灣之後可別忘了我們,要記得和我們連絡。」
「放心吧,我怎麼可能會忘了你們?」
「他如果忘了,我肯定會找他算帳的。」程斯雋先行喝上一口,然後做出提醒,「勻璨,不久後我也會去找乃綸,妳一個人在這裏應該沒關系吧?」
「什麼?你也要去台灣?」勻璨震了一下。
「有點私事要處理。」
「去多久?」她鎖起眉問。
「不確定,一年半載是必須的,如果可能,說不定會在那兒定居。」他看著齊乃綸,「以後我們可就焦不離孟、孟不離焦了。」
「那我呢?」勻璨站了起來,「你們都走了,留我一人在這兒?」
她愈想愈難過,連東西都吃不下,一心想著如果連程斯雋也走了,她該怎麼辦?她整整暗戀了他多年,連表白的勇氣都沒有。
爲何他要在這時候離開?那她以後有話該對誰說?心情一悶,她把那四分之一懷的酒一口氣喝掉。
「雖然相隔兩地,有空妳也可以來看我們。」程斯雋安撫著她,「在這裏妳有工作也有其它朋友呀!」
「你……你就隻有這些話要對我說?」勻璨才要拿起酒瓶倒酒,又被齊乃綸快一步沒收了。
「妳真的不能再喝了。」
「怎麼連你也……」她難過地站了起來,「沒意思,我要回去了。」
「勻璨……」看她就這麼急急地往外奔去,齊乃綸瞪了程斯雋一眼,「爲什麼要這麼說?」
「那請問,我該怎麼說?過度的關心並不是好事。」
「夠了,你隻會愈描愈黑。」雖然知道勻璨的傷心不是因爲自己,但是齊乃綸還是擔心地追了出去。
多希望她可以回頭看他一眼,但他知道這一切隻是他的妄想而已。
「妳喝了酒,我送妳吧。」齊乃綸在勻璨背後喊道。
「我可以自己開車回去。」她對著齊乃綸說:「我又沒喝多少。」
「不,還是讓我送妳,妳現在心情不好,又喝了酒,開車危險。」他非常強勢地將她推進自己的車裏,然後繞到駕駛座發動引擎。
「唉,看來我真的不適合喝酒,就算沒喝醉也控制不住情緒。」想到剛剛那一幕,她猛地扯著頭發,「天,我怎麼可以這樣?每次都在斯雋面前說一些不該說的話,真的好討厭自己喔!」
「別擔心,斯雋會體諒的。」
「體諒嗎?」這兩個字更令她不安,好像她真的是個不可理喻的女人。
「對,他人好、個性好,這妳是清楚的。」他回頭望了眼她那張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的表情。
「就是因爲這樣,我才懊惱……唉!」用力捂住臉,多希望時光可以倒轉,她就不會做出那種幼稚的舉動。
「又打算當鴕鳥了?」瞇起眼,他心中一黯,「還記得那次妳借了一點酒膽,把自己心底的感情說得這麼理直氣壯,現在幹嘛又當個縮頭烏龜?」
他的話驚住了她,「我……我說了什麼?」
「妳說妳喜歡一個男人,但他從不知道,是不是?」算了,就讓她知道他早就明白一切,這麼一來想勸她也容易一些。
「我對你說了那些話?」天啊,爲什麼他現在才說?
「沒錯,妳親口說的。」瞇起雙眸,他直視著前方的路況。
「那……那我說了那人是誰嗎?」小心翼翼,她緊張地問道。
「沒有。」他冷聲道。
「呼!」勻璨撫著胸口,重重地吐了一口氣,幸好她沒有醉到把所有的事情都說了出去。
「但我知道是誰。」
這句話像是在她心中扔下了炸彈,嚇得她整顆心都彈開了!她驚訝地望著他,顫抖地問:「是……是誰?」
「等我將妳送到家再回答妳,現在開車危險,我得小心受到妳的攻擊。」這丫頭性子急躁,隻要被人說中心事,就會慌得捶人。
「你……」好,她忍,就忍到家時再好好聽他說是誰。
沒想到這段路還真難熬,不過十幾二十分鍾的車程她好像坐了一世紀這麼久!
好不容易到了家,她立即問:「你說是誰?」
「進去說吧。」他咧嘴一笑。
她無奈地吐了一口氣後,打開家門走了進去,齊乃綸非常王動地跟進去坐到客廳沙發上,望著她那對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的雙眼,也不再賣關子,直接說:「程、斯、雋,我說對了吧?」
勻璨完全震住,目瞪口呆地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又不是瞎子,當然會觀察,而且我的嗅覺強得很,嗅得到妳看見程斯雋時所釋放的荷爾蒙。」收起笑,他認真地說。
「你胡說,不……不是他……」她倉皇地直搖著腦袋。
「別說謊,妳不擅長說謊,會被妳騙的人都是不懂妳的。」
他這麼肯定的語氣激怒了她,「我說不是就不是,你到底還想說什麼,不是要出國嗎,該回去準備了吧?」
「依然打算當鴕鳥?」他嗤之以鼻,「爲何不敢承認妳喜歡的人是他,喜歡就去告白呀!這樣畏畏縮縮的幹嘛呀?害怕拿到好人卡?」
「你爲什麼要刺激我?看見我難過你很開心?」勻璨握緊拳頭,含淚控訴著,「對,你說得都對,我是喜歡他,所以這段日子你一直站在旁邊看我的笑話,是嗎?」
「夏勻璨!」齊乃綸心痛不已地看著她,沒想到她是這麼看待自己,「在妳心底我是這樣的人?」
他惱火的目光讓她猛然察覺到自己說話沖了一些,「我隻是希望你別再管我,無論我要怎麼做你都別插嘴,當作完全不知情,可以嗎?」
齊乃綸閉眼輕歎,嘴角扯出一絲冷笑後,再度張開眼道:「要我別管是嗎?可以,反正我都要離開了,想管的機會也不多了。」他看看表,「我該回去準備了。」
轉身走到門口,勻璨突然喊住他,「乃綸。」
「還有事嗎?」他回過頭。
「對不起,我是一時沖動,現在我胃也痛、頭也痛,所以情緒不太穩。」她知道他對她好,也非常了解她,這反而讓她沒臉面對他。
「不舒服?!」齊乃綸眉心一鎖,暗罵自己給她太多刺激了,「要不要吃藥?我去買。」
「不必了,我老是對你出言不遜,實在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勻璨撫著胃虛弱一笑,「路上小心,到了台灣別忘了常連絡。」
「會的。」她那張凄楚的笑容讓他放心不下,若不是父親三申五令發出催命符,逼他去分公司幫忙,他真的不想走。
就這麼看著她好幾秒之後,他終于無法克制地上前將她緊緊攬進懷裏。
「乃綸你!」她嚇了一跳,開始掙紮著。
「別動,拜托別動。」用力將她扣緊,齊乃綸不給她掙脫的機會,「妳選擇當鴕鳥,我可不要,我愛妳勻璨,我不知道妳是否能感受得到,但我是真心愛妳。」
聞言,勻璨的身子更加緊繃,呆若木雞地問道:「你……你說什麼?」
「我愛妳。」要他說幾次都行。
她倒抽了一口氣,「不可以……你不要愛我……你不可以愛我……」
「爲什麼不行?如果斯雋不懂得珍惜,我會愛護妳一輩子。」他揚高嗓音,加強語氣。
勻璨僵硬的身子突然放松下來,雙眼無神地看著前方。
齊乃綸被她的反應嚇到,連忙松開她,仔細看著她的表情,「妳怎麼了?爲什麼動也不動的?快說話呀!」
勻璨這才擡起臉,雙眉深鎖地看著他,「爲什麼?你爲什麼要說出來?你這麼做要我以後怎麼面對你?」
「有什麼不好面對的?我還是我。」他不能理解。
「那我呢?我要如何再把你當成無話不說的好朋友?你好壞,明知道我喜歡的是別人還要這麼對我說。」她淌下淚來,顯得很無助。
因爲喜歡程斯雋,她對程斯雋反而有點隔閡,不敢將自己的糗事告訴他、不敢與他談心事,所以她隻能將所有的喜怒哀樂對齊乃綸說。
可現在……她……已經沒朋友了……
想想數年前,當她與他們結爲三劍客之後,就與別人有種格格不入的感覺,朋友雖然有,但是無話不說的卻沒半個。
「難道就不能接受我?我就這麼差勁?」齊乃綸當真不能理解。
「別再說了。」她抱著腦袋直搖晃著。
「勻璨--」
「走……你走,快點走,我不想看到你。」她真的好怕失去他這個朋友,可他卻不明白。沒辦法了,她隻好先趕他走,讓彼此的心都先平靜下來。
齊乃綸被她這種反應傷透了心,也清楚自己再說什麼也沒用,隻好揣著一顆破碎的心離開,「好,我走了,妳多保重。」
背對著他的勻璨聽見大門闔上的聲音,立刻奔到窗邊探望,望著他落寞地坐上車子離開後,她對著漸漸消失的車影說:「對不起,乃綸……真的、真的對不起,過一陣子之後,希望你我都忘了今天所說的話,回到從前那般,好嗎?」
也因爲發生了那段小插曲,齊乃綸離開的當天,到機場送機的隻有程斯雋一人。
不管程斯雋怎麼打電話給勻璨,她都沒有接聽,齊乃綸也就掛著一張沉重的臉色到了台灣。
在台灣定居了三個多月,齊乃綸已慢慢熟悉公司的狀況,雖然他不喜歡從商,但身爲獨生子的他隻能強迫自己繼承父親的事業。
今晚,就在他疲累地回到家時,正好接到程斯雋的電話。
「喂,好一陣子不見了,最近好吧?」
「哇,我要登報了,沒想到大忙人程斯雋還會主動跟我聯絡。」齊乃綸扯唇一笑。
「少來了,是誰前陣子電話都不接的?」程斯雋頂了回去。
「我沒接電話?」齊乃綸想了想,突然用力敲了一下腦袋,「對了,前陣子被我老爸逼著去南部工廠觀摩,那地方不能帶手機,我就關機放在飯店內。」
「好、好,我並不是要向你追究,隻是開個玩笑而已。」程斯雋搖頭一笑,接著轉入正題,「過兩天我就會去台灣了。」這才是他打這通電話的目的。
「什麼?你這麼快就要過來了!」齊乃綸吃了一驚。
「怎麼,怕我去纏著你嗎?」瞧他那是什麼反應啊?
「我哪是怕你纏?隻是擔心勻璨,你也跑來台灣,她該怎麼辦?你也知道這些年她隻和我們兩個一起玩、一起瘋,沒什麼朋友了。」隻要一提及那女人,他就會亂了分寸。
「這我也知道,但我有自己要做的事,隻能請她原諒了。」
「你跟她提過了?」齊乃綸焦急地問:「她怎麼說?」
「滿平靜的,還說有空會來看我們。」程斯雋揚起一絲笑容,「這樣你可以安心了吧?」
齊乃綸吐了口氣,「既然她這麼想就好,你呢?回來這裏的目的是?可以說了嗎?」
「等我成功再告訴你啰。」
「呵,你還真會賣關子,好,就等你回來,日子確定了可得告訴我,我去機場接你。」
「這倒不必,我自己會去找你。」
「那好吧,希望你能早點來。」雖然已經在這裏待了幾個月,一切都熟悉了,但好朋友不在身邊,就好像缺了些什麼。
「到時候見面再聊啰。」扯唇一笑後,程斯雋掛下電話。
齊乃綸往椅背一靠,這段日子他好不容易克制住想念勻璨的心,但經程斯雋一提,她的倩影就如同潮水般直往他腦海裏急湧而來,擋都擋不住!
「真是氣人哪!」她都對他無心了,他幹嘛還想她?
可偏偏感情就是這樣,一旦付出就難以收回。即便過了幾個月,她的影子依然不曾離開過他的心。
唉,究竟何時他才會清醒呢?
# # #
程斯雋回到台灣不久後,夏勻璨也來了。
這次她決定不再當鴕鳥,與程斯雋寒暄幾句後便直接對他坦白自己的心意。
可以想見,他還是以公事爲重,無心談感情爲由婉拒她的示好,這讓她又難過又傷心,也非常無奈。
她之後又拉下身段告白了幾次,得到的卻都是同樣的答案。
這樣的結果再次刺激著她的心,同時又不敢與乃綸聯系,種種無奈讓她起了彷徨,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來錯了?
目前她住在母親留給她的屋子,看著這裏面的擺設,她心頭又是一痛。
母親在兩年前突然到美國找她,說要和改嫁的丈夫、兒子移民澳洲,並在台灣買了一棟房子給她,如果她願意的話,回去時可以住在那裏。
因爲對母親的埋怨,勻璨告訴自己永遠不會住她買的房子,可是半年多以前她接到母親那邊的電話,告訴她母親已是胃癌末期,希望能見她一面。
她感覺自己就要失去母親了,大哭了一場後就急急趕往澳洲。看著身形消瘦、眼神中隱含著對她萬般虧欠的母親,她心中所有的怨恨都消失了。
第一次踏進這間屋子,她就覺得整理得好幹淨清爽,後來才知道母親生前就請了人定期打掃整理。更令她意外的是,屋裏的牆上全掛滿了她從小到大的相片。原來,母親並沒將她遺忘,而是默默地守候著她。
也因此,她住了下來,因爲這裏是她現在與母親唯一的聯系了。
就在她望著相片發呆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打開門乍見是齊乃綸,她有點傻了,怎麼也沒想到他會知道她的住處,也不知該說什麼話來打破冷場。
齊乃綸也同樣感到尷尬,明知她回國一陣子了,但他始終避不見面,不是因爲還氣她或恨她的無情,隻是怕尷尬的氛圍會讓彼此變得更陌生。若不是程斯雋將她的地址交給他,勸他過來看看,他還真沒勇氣見她。
凝神了好一會兒,沒想到竟是她先開了口,「嗨,乃綸。」
他點點頭,強牽出一絲微笑,「看見我嚇了一跳吧?」
「的確,怎麼過來的?我的地址是斯雋告訴你的?」可想而知是這樣了。
「是他告訴我的,不歡迎嗎?」他一手撐著門框,瞇著眼望著她,「這是要讓我站在這裏罰站?」
「哦,對不起,快進來。」她趕緊後退一步。
進屋後,他看了看整間房子,「伯母留給妳的房子還滿不錯的。」
「是嗎?本來隻是打算過來看看,但不知爲何,就這麼住下了。」她微笑地問:「想喝點什麼?」
「都可以。」
「那喝咖啡好了,我昨天買了新的咖啡機,還沒試用呢。」她趕緊走進廚房,拿出研磨咖啡放進機器裏,不一會兒,陣陣咖啡香氣彌漫了整個屋裏。
「真香。」他走到廚房外看著。
「那是咖啡好。」她將咖啡過濾後倒進杯裏,端了出去,「糖包在這裏。對了,還有奶油球,我去拿。」
他把她叫了回來,「別忙了,我喝黑咖啡就好,妳也坐。」
雙雙坐下後,她淺嘗了一口,然後找著機會向他解釋,「其實……我……」
「我不會爲那天的事道歉。」他卻以這句話打斷了她。
「什麼?」她皺起眉。
「我知道妳來台灣的目的是爲了斯雋,對吧?」據他所知,斯雋目前正在追求另一名女子,兩人感情似乎不錯,如果她還要繼續執著于這份感情,那就是傻了。
「知道就好,求你別說了。」
「意思是就算他有女朋友了,妳還這麼執著?」他真的不想看她受傷的樣子。
「你說什麼?他……他有女朋友了?」勻璨的腦子驀地一暈,「爲什麼他沒告訴我?」
回台灣之後,她明明向他表明心跡好幾次,他還是那千篇一律的借口,但爲何卻突然冒出了個女朋友?
「這個我不清楚,或許他認爲不重要吧?」
「怎麼會不重要,我……我……」勻璨心窩一抽,都快要窒息了,「不,不會,一定是你騙我的,你騙我的對不對?」
「勻璨!」天,她怎麼會這麼想?
「我什麼都不要聽,拜托你離我遠一點,我真的隻想和你做朋友,可不可以不要再纏著我?」因爲太傷心,她悲痛地說出這句話。
「妳……妳說什麼?我纏著妳?」這話真叫他難以接受,如果他真纏著她,怎麼可能一連數月壓抑著自己不跟她連絡,不就是希望她不要厭惡自己。可如今他終于明白,不管他怎麼做,在她眼中都是多餘的。
「齊乃綸,你走吧。」她背轉過去,不再看他。
「妳是因爲討厭我,所以不肯相信我說的話嗎?」看到她那副排斥的樣子,他心痛地問。
「我不討厭你,但我也不相信你。」如果討厭他,她不會在回台灣之後猶豫著要如何打破和他之間的僵局。可是他說程斯雋有了女友,這是多麼令人難以相信的事,她認識斯雋又不是一、兩天了,這麼多年來他始終是一個人,從沒見過他身邊有女人,就算有人想倒追他,在碰到他冰冷的反應之後,也隻能打退堂鼓。
所以,這種事她絕不會相信!
齊乃綸重重閉上眼,接著搖搖頭,「好吧,不信也好,我隻是不希望妳受傷。」
「是不希望我受傷,還是想利用這種方式逼我自動放棄,好讓你得到我的心?」她懷疑是這個原因。
齊乃綸呼吸一滯,扯出了一抹苦笑,「原來在妳心底我是如此的不堪。」
蕭瑟的目光停留在她臉上好半晌,隨即他不發一語地轉身離開,直到走出大門時那「砰」的一記關門聲響起,才震醒了她,也同時震碎了她的心。
捂著臉,她難過地低泣出聲……就算她喜歡程斯雋,也不該這麼對待一直無微不至照顧她的乃綸,他會怎麼想?會不會認爲她無可救藥?
盡管她口口聲聲說不相信,心裏也千萬次否認齊乃綸所說的話,但是她並不笨,自然可以察覺出其中的蹊蹺。
之所以強硬地抗拒他的話,隻是爲了替自己找借口……那不堪一擊的借口呀!
突然,她沖到大門外,大聲喊道:「乃綸……乃綸……」可是不管她怎麼喊、怎麼找,都已看不見他的身影。
「天,我該怎麼辦?」蹲在門口,她失神地看著前方空蕩蕩的道路,感覺他離她愈來愈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