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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七季]我的澀女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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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19 18:28:12 |倒序瀏覽 | x 2
我的澀女人 作者:七季

她遇上他,如飛蛾撲火,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他遇上她,如飛蝶輕舞,四處採蜜不肯停留。


七年前,林芸庭一張稚氣可人的baby face,
害她不只被搭訕,還被誤以為是未成年少女,
更教她難堪的是,挺身而出的英雄,竟是個高中生!
初見她時,段彰宇不明白自己突來的「雞婆」,
卻為她的甜美而心折,剛想脫口收她當「乾妹妹」,
這女人卻成了他戶籍上的姐姐,害他的一見鍾情被判出局。
七年後,壓抑不了的情慾,一再蠢蠢欲動,
讓段彰宇夜夜難眠的結果是,
他決定了不再跟林芸庭這傻女人玩這場可笑的「家家酒」遊戲!
只是,來不及說出的愛意,卻在一場粗暴的激情後,
被打回原形。更教他不平的是,床都上了,
她還傻得想繼續當他姐,氣得他恨不得再拖她上床,
狠狠的繼續佔有她一次又一次,直教她明白,
她的男人只能是他!可林芸庭這女人卻為了躲他,
竟然決定跟別人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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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19 18:28:57
第一章

    燈紅酒綠的商店街,熙來攘往的人群中,林芸庭覺得自己有點呼吸困難,她正在市內最高級的餐廳樓下,不時向四處張望,每次視線的落空都換來一個無奈的歎氣。

    再看一眼手腕上的卡通兔圖案手錶,離約好的時間還有十五分鐘,也就是說她還要像這樣傻乎乎地在這裡站上十五分鐘;真為自己的冒失感到丟臉,她都已經是二十歲的人了,還會出於緊張提早到達約會的地點,而且是提早了足足一個小時。

    心裡總是慌張著千萬不能遲到,一定要以最好的狀態出現,就這樣專門空了一天時間,從早上起就開始打扮自己,挑選衣服,早早地做好了準備,緊張兮兮地出門,其結果就是她已經在這被夜色沐浴的繁華街道中心呆站了四十五分鐘。有時候,會有多事的年輕情侶向她投來好奇的視線。

    有什麼好看的,她就這麼奇怪嗎?顯得與這地方這麼格格不入嗎?林芸庭重新審視自己,好吧,也許她是有那麼一點另類,相較滿街隨處可見的那些超短裙爆炸頭的辣妹,叼著煙、揮舞著手臂、滿口蹩腳ABC的青年,她的穿著就像一位職教四十年的古板教師;平常看來還很正常,不過在這條以高消費和地下舞場出名的街上,她這個像廣告牌一樣佇立著的古板教師就尤為醒目了。

    那有什麼辦法,她只是想讓自己看上去好相處一點,好給對方留下好印象啊!林芸庭調整著自己的情緒,心情壞的人會顯得面目可憎,今天可是她正式和繼母吃飯的日子,是她爸爸正式將他的女朋友介紹給她的日子。

    她媽媽在她六歲那年因病去世,不過她的人生並沒因此受到太多衝擊,這全要歸功於她那個超級稱職的老爸。長大後才瞭解到,一個男人獨自帶大女兒,是件多麼不容易的事,在她懂事之後老爸也毫不鬆懈地,將大多精力都放在她身上,說實話她連親生母親的臉都已記不太清楚,可她老爸仍是對自己的事放任不管,像是一點都不感興趣,她一直很擔心自己那個不懂變通的老爸,會這樣在不知不覺中變成老爺爺。

    大學時她決定搬出去住,並且留下威脅性十足的話給她老爸,如果他準備獨自終老她是不會管他的,可不要拿她當成自己人生淒涼的理由。這樣的激將法能不能生效她本來還不太確定,直到三天前她老爸突然打電話給她,說要介紹一個人給她認識。

    天知道,她當時興奮得想要親吻電話、興奮得兩天沒睡好覺,比被自己暗戀的男人告白的那種心情還要興奮一百倍。

    拍拍臉頰,不能臭著一張臉,萬一扯了老爸的後腳她鐵定連作五年惡夢;為了打發時間,林芸庭再次在心中細數起從她老爸那邊得來的對方的資料。

    她老爸是在一年前經人介紹認識那位白阿姨的,白阿姨六年前同丈夫離婚,帶著一個兒子。那個兒子今年高二的樣子,聽她老爸說是個成績很好的孩子,念的正好是她念過的學校,這麼算來還是她的學弟。

    她那間高中是有名的難考,能在那裡念到前三名的,一定是聰明又穩重的人,就像當年的她一樣,不知道她能不能和那個新弟弟好好相處,有點小小的期待呢。

    這個方法很有用,林芸庭的心情又好了起來,四人大家庭的設想讓她的心又噗通、噗通地跳了起來。可總有人就是不懂看別人臉色,偏挑人家心情正好的時候過來找麻煩,當三個頭髮分別染成黃色、綠色、紅色的男人出現在她眼前,林芸庭的第一個反應是,紅綠燈會走路了。

    「美女,一個人啊?」

    十幾年了,搭訕的第一句話從來沒有變過,林芸庭不免覺得有些無聊,這已經是她在這一小時內第三次聽到這句開場白了。

    三個人見她不說話,半低著頭怯生生的樣子,相視一笑貼著她圍了過來,「被男朋友放鴿子了嗎?真可憐,要不要和我們去玩一玩?」

    「我不是在等男朋友。」她後退了些,以防那個人的肩膀碰到她。

    「不管你在等誰,對方八成都不會來了吧,一起去唱歌好不好?我們請客哦。」

    「對方會來的,請你們去找別人。」她又後退一步。

    那三人黏乎乎地又靠了過來,他們身上的煙味讓她本能地排斥,他們意外地執著,其中一個試圖搭上她肩膀,「不要這麼無情嘛,我們已經看你在這站了好一會了,和我們約好的女人也不來了,正巧咱們都這麼寂寞,放心啦,我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不會,才有鬼。林芸庭的耐心有些消耗光了,她瞄準時機,在想光用說的也許對方聽不懂,是不是該以實際行動表明下自己的立場?比如給自己右邊的那個豬哥來個手刀什麼的。

    她在沉默中估量著這三個男人的實力,對方卻似乎誤會了她的意圖,說得越發起勁,說著說著那人不老實的手已環到她身後,她還沒想到好的對策,只是出於本能一把將那人推開,明顯的厭惡寫在臉上,「都說我不去了,你們真的很煩人耶!」

    「一起唱個歌又不會怎樣,不用這麼小氣吧!」那人被她推出去,反而燦笑起來,「膽子太小,可是在這條街上混不下去的哦。」

    林芸庭吸了口氣,有沒有搞錯?她被人強行搭訕還要被瞧不起,他們以為她是初來乍到的太妹嗎?因為尚不得要領還很茫然,就像是嚮往城市生活而從鄉下跑來的熱血青年,穿著自以為流行的服飾、做著自以為很酷的動作,卻被當地人笑話成土包子,一副很好騙的樣子。

    真不知該怎麼解釋這種可笑的誤會,別的不提,單從年齡上來看她就已經過了追求叛逆的階段了吧。

    「我真的是在等人,請你們離開好嗎?」她壓下那種又笑又氣的情緒,自己的這張娃娃臉還真是會給她添麻煩。

    那三人互相努了努嘴,擺出一副已經跟她變成好朋友的架勢,「那好吧,我們陪你一起等好了,一個女孩子在這種地方很危險哦!如果對方沒有來,我們再負責送你回家。」

    說到底就是他們不相信她的話,這種厚臉皮的無賴還真是讓人心生敬意,反正等她爸爸來了他們自然也就走了,可要是教那個很可能成為她爸爸妻子的白阿姨,見到她的第一面是她和三個小混混在一起,雖然對方一定看得出來她是被糾纏的,她也不要啊……

    「你們啊,真的是瘟神耶!」她握起拳頭,想到自己生平第一次跟人打架,對手是三個男人,心裡還是會不安。

    「啊?你說什麼?」

    瘟神!妨礙她爸得到幸福的瘟神,不可饒恕!林芸庭向前走了一步,隨之拳頭就要出手,那三人還在說笑,完全沒注意到她的意圖,她以為自己絕對能成功,拳頭還沒到自己胸口的位置就被一隻不知從哪伸出的大手包了起來,那隻手無論是力量還是速度全都與她不相上下,就那樣把她的拳頭拉回了身後。

    結果,那三個人毫不知情,自己剛才差點被揍了一拳,而對此最無措的應該正是她林芸庭本人,她不可置信地回頭,就見身後多出一個比她高出一個頭的男人,正一手自然地搭在她肩上,另一隻手裹著她的拳頭藏在她身後。

    「你這傢伙是打哪冒出來的?」紅綠燈組合搶先一步說了她的台詞。

    「不好意思,請問你們找我女朋友有什麼事嗎?」她身後的男人語氣謙和,但是面無表情。

    原來如此,林芸庭當下明白過來,想不到這年頭還能看到英雄救美這種戲碼,真是難得。比起感謝,倒是自己的拳頭這麼容易就被他攔下,感覺有點不服氣。

    那三人一見她真是有伴的,嘀咕了一陣,啐了聲就前後離開了。真是不公平,如果這種情況下出現的是個女人,其結果只能變成是兩個人被糾纏,可是男人的話就連談判威脅之類的事都省了,又沒有證據證明男人一定比女人有用,這簡直就是男人間的潛規則,是男人們為了自己的同類能出風頭而心照不宣的潛規則。

    不管是找麻煩的還是幫忙的,女人在這兩邊都是男人們遊戲的犧牲品。林芸庭知道自己的是非有些極端,可就是對這種不得不被迫欠對方一個人情的事情,充滿了懷疑;不管怎麼說,按照社會常識對方是替自己解了圍,好歹要說些漂亮話。

    待那三人走遠,林芸庭站直身體面對那名英雄,「謝……」

    「回家去。」

    她的感謝之詞卡在半空中,被那位英雄命令的語氣給嚇了回來,「什麼?」會不會是街上太嘈雜她聽錯了。

    「這裡不是你這種翹家小鬼該來的地方,想找刺激的話就叫父母帶你去迪斯尼,不要大半夜跑來這裡讓他們擔心。」

    林芸庭的臉僵在那裡,感覺自己有千言萬語,可嘴巴就是動不了。她這才仔細地審視起這位半路殺出的英雄,和街上大多數人相比,他的打扮屬於中規中矩,頭髮沒有染成奇怪的顏色、剪成奇怪的形狀,耳朵和鼻子上也沒有打洞,是張很乾淨的臉,笑起來的話可以用俊朗形容,但她確定自己是看不到那俊朗的一面的,他那平板的面孔正在無聲地指控著她的罪行。

    有如訓導主任的話從他的嘴裡說出來,不知為什麼就是讓人感覺格外可惡;就算他的出發點是好的,可要單論對她的評價,他不是比剛才那組紅綠燈還要瞧不起她嗎?

    那人不知從她臉上看出了什麼,竟然還皺了下眉頭,補了句:「真不知道現在的國中生在想些什麼。」

    國中生?國中生!這三個字在林芸庭的腦中反覆迴盪,真是奇恥大辱,這已經超過她所能忍受的極限了,女人都希望自己能顯得小一些沒錯,但小到無法被當成女人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因為這張臉,她不知吃過多少悶虧,這次是最氣人的一次。

    「我不說話,你就在那裡喋喋不休的……」林芸庭怒視對方,「我是不曉得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說教,如果是你覺得我欠你什麼,那我也要說,我可沒向你求什麼援,就算你沒有出現我自己也可以解決的。」

    段彰宇沒想到這個小女孩還能這麼有精神,他以為她已經被剛才的事情嚇壞了,可她那不服氣的小臉分明是不領他的情,「怎麼解決?用拳頭嗎?」

    林芸庭自信滿滿,「我好歹也是空手道三段。」

    「這麼說,你完全沒想過對方掏出刀來的話會怎麼樣?」

    林芸庭眨眨眼,再眨眨眼,段彰宇繼續以平穩的聲調說:「如果他們三對一真的輸給你,比起逃跑,用不光彩的方式將你制服,再以各種方式報復一番不是更合常理?還是說,你來到這裡,卻不曉得像他們那種人身上常帶著折疊刀是很平常的事?或者你覺得他們不會對一個女人用武器?」

    被說中了,全被說中了,這真是一堂生動的社會課,可林芸庭一點受教感都沒有,反倒是雙頰火辣辣地燙。

    「你說得倒是真詳細。」她表示不服,「那幾個人只不過是搭訕而已,你說得倒一副對他們瞭若指掌的樣子,我看八成你也是他們的一份子,串通起來演這齣戲的!」

    「演戲?」

    「你現在的表現不也屬於一種搭訕,這分明是你計劃好的,就像電視裡演的那樣,和那幾個人串通自己當英雄博得好感,仔細想想如果對方真的身上有刀,你明知道還跑來解圍不是很奇怪嗎?我看對我有興趣的人八成是你才對!」

    段彰宇愣了下,說:「我沒有特殊癖好。」

    哦,好氣,這簡直就是二次傷害,林芸庭瀕臨抓狂,「什麼特殊癖好,你到現在還沒看出來嗎?我才不是什麼國中生!」早就不是了!

    如她所願,段彰宇露出了足夠吃驚的表情,甚至那吃驚程度遠遠超出了她的預料;只見他直勾勾地盯著她,嘴張了張,艱難地吐出一個字:「小……」

    「我是大學生、大學生!成年的大學生!」小個頭啊?林芸庭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如此動氣地,跟一個陌生人爭論她長相有多幼齒。

    「所以說謝謝你的雞婆,但請你不要再對我說教了好嗎?我已經可以對自己的行為負責了,來這裡也不是尋求刺激,我是來吃飯的!」

    早知道就先進店裡等了,她只是覺得比主角先一步坐在椅子上很破壞氣氛,而且對著菜單不能點又很無聊才選擇在外面站著,如今她確定這真是一個錯誤。

    「身份證。」一隻手伸到了她面前,「身份證拿出來。」

    拿就拿!林芸庭翻起包包,心中忿忿不平,等她拿出身份證,看他還能說什麼。翻著翻著,她的手停住了,抬頭一看,那個男人仍伸著手,等在那裡,她想了下,拉上包包拉鏈,「不對啊,憑什麼我要給你看身份證,你是警察嗎?」

    他說得那麼自然,讓她也跟著認為自己被他檢查身份是天經地義的事,差點就要被他牽著鼻子走;仔細想想,他是她的誰啊,她根本沒必要按他說的去做吧!

    那男人一副早就料到的樣子,沒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不對,反而以一種居高臨下的語氣對她說:「如果拿不出來的話就把電話告訴我,我打去你家確認。」

    「你到底為什麼,就非認定我是離家少女不可?」這樣好管閒事的人原來真的存在,看他的臉還以為他是對旁人漠不關心的那種,原來骨子裡根本是個熱血過度的大閒人啊。

    林芸庭歎了口氣,看向他,「其實你就是想找我搭訕吧?直接承認不就好了,這樣拐彎地打聽我的名字、住址、電話有什麼意思?你這樣咄咄逼人不是更可疑,直接說出真正目的的話,我還可以考慮告訴你哦!」

    段彰宇不甘示弱,沒因為對方覺得他可疑,就放棄自己臨時決定的「感化不良少女」行動。他自認自己不是個愛管閒事的人,只因為他要進這家餐廳吃飯,才不得不從糾纏中的四個人身邊走過。

    本來是很單純的事、彼此間毫無交集的事,可當他無意中看到那個被三人圍住的少女的臉,不知怎地就停下了腳步。

    她有一雙很大很亮的眼,沒有一絲混濁,並且正露著隱約的憤怒,那種憤怒直接反應在了自身的行動上,那個笨女孩竟然企圖跟三個男人動手。

    在他腦中掠過一句「真是笨蛋」時,他的身體已經改變了方向,向著那女孩走了過去。他也不太明白自己是哪根筋不對了,明知道這年頭就算做了好事,也不一定會被對方認可,可他就是覺得不能放著她不管。

    他不是個愛管閒事的人,但他的確是個一旦做了某事就不會輕言放棄的人,有始就要有終是他的做事風格。也許有了這個理由,他就可以一路將這女孩的事情管到底,而忽視掉自己在她眼中是個多麼奇怪的人。

    那雙明亮的眸子瞪著他,好像她真的被冤枉了一樣,段彰宇想,如果她學會說真話,那他也許會再多管一次閒事,比如認她當乾妹妹什麼的,日後多帶她去遊樂園玩,讓她遠離這種複雜的地方。

    「喂,你在深思什麼啊?」林芸庭很沒好氣,「好啦,是不是真要這麼煩惱啊?我知道你不是要找我搭訕,你是二十一世紀絕種的高尚衛道人士,心中不存一絲邪念全心全意造福人類,這樣總可以了吧?」

    「不,我在想一些事情。」說他不存邪念,好像也不對。

    為什麼他想事情,她就要在一邊等著?最奇怪的是,為什麼這個人好像很肯定她不會掉頭就走呢?林芸庭最後的結論就是,怪人的想法果然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下意識地看了下表,離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三分鐘。

    正想著人怎麼還不來,一個開朗的男聲在她背後響了起來,「芸庭、彰宇!」

    她轉頭,正看到她爸爸在向這邊招手,他旁邊那個很有氣質的阿姨在看到她後,也微笑著向她招了招手。

    她笑開了,可又一想,「芸庭」必然是指她無疑,那「彰宇」是誰啊?如果用排除法,可得出結論,那是指白阿姨的兒子,可她爸爸為什麼指著她叫別人?有一個顯而易見的答案,但她不願意去相信。

    她爸爸已經走到了跟前,春風滿面地對著她和她背後的人笑道:「看來你們已經認識了,不過既然都到了,怎麼不去裡面坐呢?」

    不會吧!林芸庭猛地轉身,再次以一種看異類的驚異眼光,去看那位「多管閒事先生」。他的臉、他的身高、他的語氣、他的表情……

    林芸庭受了太大的打擊,聲音超過了極限反倒沙啞得厲害,「你,高中生?」上帝啊,不會吧!現在的高中生……都長得好高大啊……她竟然被一個真正的未成年人教育不能夜遊,她的臉以後要往哪放啊?

    比起她所受到的打擊,段彰宇則顯得冷靜多了,他媽媽和林伯伯的笑談內容、林芸庭那無聲的慘叫,他全都聽不到,他已經傻了。

    林芸庭的臉扭曲成了各種形狀,只有她多變的表情仍然那樣鮮活;她一直在低聲嘀咕著什麼,肯定是在抱怨,因為背對著家長,本該只有他能聽到,可是他完全沒在聽,雖然沒在聽,但光看她的樣子,他已經知道她在說些什麼。

    看著看著,他笑了起來,看著他未來的姐姐:「你可真是個詐欺犯啊。」

    林芸庭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著,「什麼啊,你才是勒!」

    這是她想說的話好不好!這個時候,她已經忘記了自己千方百計要給新家人留下好印象的誓言,自己的台詞又被人搶先一步,她很氣!

    在一旁的白阿姨驚訝地摀住了嘴,像是發現了什麼新物種,帶著孩童般的興奮,「天啊,小彰笑了耶!」

    如果知道之前發生了些什麼,不管是誰都會笑吧!林芸庭仰天長歎,偷瞄了眼段彰宇,正好與他的視線對上。

    她對他吐出舌頭做了個鬼臉,死小鬼,以後要對她萬分尊敬哦!

    結果,與新家人的見面還是跟她想像中的場景天差地別,要說的話就是熱鬧得過了頭,四個人鬧哄哄地進了餐廳,感覺真的像家庭聚餐一樣,一點也不正式。

    不過這樣也好,真正的家人不就是整天吵吵鬧鬧,真正的姐弟不就是吐槽大於讚揚,不過內心還是覺得自己家的人最棒;這麼想來,她和段彰宇,也許真能成為關係很好的一家人呢!

    她之所以會被他牽著鼻子走,不自覺地按照他的話去做,就是因為她知道他不是個壞人啊。

    七年後,墓園。

    林芸庭忙碌地用手去壓被風吹得亂飛的長髮,可髮絲仍是不受人力影響,黏在她臉上讓皮膚一陣搔癢。林芸庭很怕頭髮貼在臉上的感覺,可能是皮膚比較敏感的緣故,不過就算如此,她仍是堅持將頭髮留長,理由只有一個:這樣顯得比較成熟。

    想她也已經是二十七歲的人了,三十大關就在眼前,可素顏出去時還是會被人認為是學生,一副嫩嫩的樣子很容易給人一種很不可靠的感覺,以職場來說可算不上什麼好事。

    一年中最重要的一次掃墓,偏偏又趕上了一個大風天,林芸庭邊和刮飛的頭髮周旋,邊對著面前的合葬墓抱怨自己的苦惱,以及這一年的生活。

    合葬墓上面容慈祥的夫婦照片,正是她的爸爸和段彰宇的媽媽;她與新媽媽只一起生活了短短一個月,但這一個月已經是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珍貴體驗,她相信如果沒有那次交通事故,她與白阿姨一定可以成為很親密的母女。

    她爸爸和白阿姨正式登記後,她也退掉了租賃的公寓重新搬回家來住,加上段彰宇一共四人;那是如同她年幼時作過的夢一般美好和樂的一個月,當時是她慫恿兩人出去渡蜜月,要是沒出過那種主意就好了。

    她爸爸和白阿姨在去溫泉的路上遭遇了車禍,是由於旅遊大巴士的司機疲勞駕駛造成的,那次車禍很嚴重,還上了當地報紙;一晃七年過去了,除了受害人家屬外,大概已經沒人記得那時的事。

    「總之,今年我和小彰也都健健康康地,小彰也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把我放在眼裡,像個小老頭一樣管東管西。」她想了想,彎下腰對著墓碑上的照片輕輕地抱怨道:「小彰他啊,真的很囉嗦耶,有時候我真的會懷疑他到底是不是我們家的孩子,他到底像誰啊?」

    回答她的人不可能是天堂的父母,但身後的確是傳來了一個平穩低沉的男聲,那毫無音調起伏的聲音讓林芸庭脖子後面發麻。

    「悄悄話還沒說完?」

    她做了虧心事,心虛地捂著心臟轉身,就見穿著短袖襯衫、藍色牛仔褲的段彰宇正望著她,和七年前比,他已經是個徹徹底底能夠獨當一面的優秀男人,起碼在其他女人的認知中是這樣。

    但在林芸庭的眼裡,這位優秀的弟弟永遠是用訓導主任的眼神監督著她,不管外貌多養眼,她也早已經沒了知覺,只要對上他那似乎能看穿一切的法眼,她就沒來由的心虛。

    「你怎麼隨便偷聽人講話,我不是說過這是我的『悄悄話』時間,你不許聽!」特地把他趕到了好遠的地方,這傢伙怎麼走路都沒聲音的啊,什麼時候躲到她背後的?

    「你突然不見了,我想你會不會是被風刮跑才回來看看,就看到你蹲在這像個歐巴桑一樣鬼鬼祟祟地講人壞話。」段彰宇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原來你每年『悄悄話』的內容就是這些,看來我讓你積累了不少壓力。」

    這種壓力無法和朋友傾訴,於是積累了一年到父母的墓前抱怨嗎?段彰宇在考慮自己是不是該為此覺得她很可憐,可無論怎麼想,好似也都是可恨多一些,竟然利用重要的掃墓日抱怨這些有的沒有,老爸老媽在天之靈也會被她煩死。

    「誰會被風刮跑啊,我又不是風箏,分明是你想要偷聽還理直氣壯的……」林芸庭別過臉去嘟嘟囔囔,「再說抱怨一下又怎樣,這說明我們還和往常一樣啊,爸媽聽到一定很放心。」

    「聽到自己的兩個孩子互講對方壞話還很放心的父母,應該沒有吧。」

    「啊!」林芸庭抓到他的語病,指著他的鼻子,「原來你的『悄悄話』時間也在講我壞話!快說,你都講了些什麼,是回家後鞋子亂丟?還是用過的東西不收回去?」

    「原來你自己都很清楚啊。」

    「因為你總在念啊!不要轉移話題,你到底說了我什麼壞話?既然你已經聽到了我的悄悄話,那我也要知道你的才公平!」她不屈不撓,圍著段彰宇轉。

    「大聲講出來就不叫悄悄話了吧?這規矩不是你定的,只能講給爸媽聽,你這樣問算犯規哦。」段彰宇見林芸庭真的生氣了,卻又因被他的話堵住而無言以對,不禁有些壞心地笑了下,「誰叫你不來偷聽,想聽悄悄話就要悄悄地聽,這不是常識嗎?」

    「哪有那種常識,聽都沒聽過!拜託你不要擅自發明常識好嗎?快講啦!」林芸庭晃著腦袋,仍將注意力全放在段彰宇身上,雙手抓著他的袖子不讓他走。

    真沒想到,她對他的一句戲言還真的如此執著,段彰宇真的很沒辦法,自己又不像她那樣無聊,怎麼可能利用難得的時間講那些無關痛癢的事?

    忍不住撥開她臉頰亂飛的頭髮,按在她耳側,她的頭才不再搖來搖去,她那張因為冷和生氣而發紅的小臉上,兩顆圓圓的眼仍死死地瞪著他,光燦燦的,在黑夜中也不會被掩蓋的黑色眼眸。

    「既然那麼不習慣自己的頭髮,剪短些不就好了?」這話他已經不知說過多少次了。

    「不用你雞婆,這是我的自由!」每次她都不厭其煩地這樣吼回來。

    好吧,她的個人自由他就不過問了,那麼告不告訴她自己的悄悄話內容也就屬於他的個人自由;他的決定是保持沉默,永遠都不要讓她知道?

    那些會真的將他們爸媽再氣死一次的話,怎麼可能讓她知道呢。

    「走了,明天還要上班吧。」他說,「山上風越來越大了,小心明天感冒。」

    「不行,你不告訴我我就不走。」

    「是嗎?那我就先回去了。」他從口袋裡掏出車鑰匙,朝她晃了晃,「講狠話前,應該先確認有利武器在自己手上才對。」放著免費司機不用,坐計程車回去可是很貴的。

    林芸庭見他真的走了,完全沒有停下或回頭的意思,氣到牙癢癢的,如果她明天真的因發燒而無法上班,那發燒的元兇也絕不是風!

    「小彰!」他那漸小的背景舉起了只手,手上的車鑰匙還在閃閃發光,林芸庭咬了咬牙,小跑步地追了上去。

    一大清早,林芸庭迷迷糊糊地從床上爬起來,穿著印著她最喜歡的卡通兔圖案的黃底白花睡衣、踩著同樣是那隻兔子形狀的軟綿綿拖鞋,像個找不到天堂入口的遊魂半閉著眼,全憑本能地走向盥洗室。

    本來是為四個人準備的房子,如今只住了兩個人,略顯寬敞的客廳中只聽到拖鞋摩擦著地板的「刷刷」聲,林芸庭堅持不把腳踩起來,就那樣磨著鞋底來到了盥洗室。盥洗室的門開著,裡面的燈亮著,一個只穿著睡褲上身赤裸的男人正低頭刷著牙。

    林芸庭無力地在門框邊靠了會,只是一會兒後,她又蹭著拖鞋進了盥洗室,有氣無力地站在那個刷牙男的身後。

    他的胳膊牽動著背脊的運動,林芸庭迷茫的眼眨了兩下,隨即向前一倒,全無支撐地撞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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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19 18:29:52
第二章

   「小彰,快一點啦……」話音還帶著睡意,為表示她的急迫,她額頭稍微抬起,再撞一次。

    段彰宇完全不為所動,繼續對著洗臉台刷牙,背後的人先是額頭貼在他背上,之後乾脆連臉都貼了上來,如果他再不把牙刷完大概就能聽到她的打呼聲。

    等他梳洗完畢,林芸庭顯然已經把他的背當成了豎立的床鋪,他向前傾,她就跟著彎腰;他站直,她也跟著站直,一副非常捨不得離開的懶貓樣。

    「我好了。」他一隻手從脖子旁邊繞到身後,拍了拍她的頭。

    「哦。」林芸庭這才靠自己的力量重新站穩,段彰宇出去時,還不忘替她關上門,裡面不一會就傳出了流水聲。

    段彰宇藉著這段時間的空檔穿好了西裝,開門拿進來早上才剛送到的報紙和新鮮牛奶,再到廚房做早餐,等林芸庭沖好澡,邊擦頭髮邊走路,段彰宇已經在餐桌旁看起報紙。

    「哇,你還真像個老頭子耶。」她也沒指望對方會回答些什麼,就那樣直接回了房間換衣服。

    十五分鐘後,林芸庭又匆匆忙忙地小碎步跑了出來,穿上了整齊的套裝,頭髮盤得一絲不亂,只是腳上還踩著那雙愚蠢的拖鞋,手裡多了個大化妝箱。

    「完了、完了,要遲到了,這下真的要遲到了。」她往段彰宇身邊一坐,從化妝箱裡倒出了讓人眼花繚亂的瓶瓶罐罐,打開一罐就往臉上塗,口中還唸唸有詞,「都怪你啦,起得比平時晚動作又那麼慢,佔用了我的時間!」

    「怕遲到的話就不要把早晨的時間搞得那麼隆重。」

    林芸庭頓了下,一手拿著腮紅刷還不忘瞪他,「你在說什麼啊,你明知道我早上一定要再衝個澡才能清醒過來。」

    那就晚上早點睡,不要把自己搞得那累怎麼樣?段彰宇連說都懶得說,反正他說了那麼多次,她也還是不聽。

    他移開她的盤子,「粉都掉進去了。」

    「哪還顧得了那些啊,真佩服你一點都不急的。」林芸庭又急匆匆地開始刷睫毛,完全顧不上順序,想到什麼就做什麼。

    「我不急啊,如果上司本人都遲到,就沒有理由因此去罵下屬了吧。」段彰宇不急不慢地拿起林芸庭盤子裡的培根麵包,將麵包送到她的嘴前。

    林芸庭一口咬下去,看都沒看他一眼,繼續畫她的眼睛,「真不明白你這種鬆懈的態度,為什麼還能將工作處理得那麼好。」她一歪頭,熱牛奶已經等在那裡,喝下一口味道不錯,段彰宇要是失業完全可以去賣早餐。

    「會不會是因為才能的關係?」段彰宇永遠是沉穩的聲音和輕飄飄的態度,就算知道他是說著玩的,還是會被他那自信滿滿的樣子氣到。

    林芸庭一邊氣、一邊吃、一邊化妝,總算是在出門時限內搞定了所有事情;盤子空了,她的職業妝也完成了,段彰宇把盤子拿去水槽,她則快速地回房拿包包,出來時,段彰宇已經在門口等著她了。

    同樣的事情,女人總是比男人麻煩得多,在自己身邊就有個男人作對比的情況下,林芸庭能做的就是把自己的女性特權發展到最大。

    她站軍姿一樣地停下,對段彰宇命令道:「傻站著做什麼?還不開門啊!」

    她的起床氣,真的不是沖一次澡就能沖掉的呢!段彰宇順從地打開門,還附贈一個「請」的動作,「早上好,主任。」

    「早上好,你今天的領帶真是土得要命。」

    「這是主任三年前送給我的。」

    她當然知道那是她送的。死小彰,記性那麼好做什麼?稍微讓她一下會怎樣!林芸庭一直很奇怪她家小彰是不是有超能力,不然一向以伶牙俐齒著稱的她,怎麼總是會被他說中要害?

    她決定今天不讓他好過,要在公司裡整死他!對於自己的公報私仇,林芸庭一點不覺得有什麼不妥,誰叫她事實上就是段彰宇的直屬上司,心血來潮交給他雙倍的工作也是上司的權力吧。

    她和段彰宇整天抬頭不見低頭見、公司不見家裡見,她是無所謂啦,不過他大學畢業那年突然說要到她所在的公司應聘,還真是嚇了她一大跳。

    她現在是在一家高級家俱的進出口公司上班,好歹做到了統計部主任的位子,但這沒什麼可驕傲的,純粹是她比別人努力,和才能關係不大;當年她可是因為找不到和大學主修符合的職業,才退而求其次進入這家公司的。

    可段彰宇不一樣,他大學和她念同一間,科系和她選同一個,成績可是比她好上一百倍,果然設計科系的好成績可是怎麼刻苦念也念不來的,她還因此受了不小的打擊,不過因為是小彰所以算了。早在就學期間就有不少大公司相中了他,誰知他放著各家公司的內定挖人名額不用,剛領到畢業證書還真的跑來了她們公司面試。

    不管他的成績有多優秀,因為和公司性質無關也完全發揮不出來,他得到的通知是「不予錄用」,說真的,得知這個結果時她鬆了口氣。

    萬萬沒想到,段彰宇拿著那份「不予錄用」的通知書殺回了公司,林芸庭一點也不想知道他是用了什麼方法讓上層的人改變了主意,但她因為上層的意志不堅頭痛了好幾天,不明白朝九晚五打著難看領帶、領著微薄薪水的小職員,比起穿梭於各大高級場所的設計師有什麼魅力?

    當他明白上班族的日子有多無聊就會改變主意了,抱著這樣想法的自己才真是笨蛋!幾年下來,段彰宇非旦對工作內容駕輕就熟,還很樂在其中,連她都已經放棄讓他換公司的打算,就像她二十歲那年初見他時一想的結論:怪人的思維果然是無法理解的。

    埋首於各種需要核對的資料中,林芸庭像個備考的高中生,時間就是她的敵人,因為過於專注連午休時間已經到了都沒注意到,只覺得好像有一道道人影從她面前一一閃過。

    「主任,一起去吃飯啊?」有點熟悉的聲音。

    「不要。」

    「主任,還在忙啊,要不要先給你佔位子?」這個聲音也有點耳熟。

    「不要,謝謝。」

    「主任,要不要幫你買回來,你想吃什麼?」這個人,有點想不起來了。

    「不要。」

    總算安靜了下來,吵吵鬧鬧的害她總是看錯數字,林芸庭慎重地蓋上印章,剛放回印章又拿起了第二本。

    「主任,可以請你把要洗的衣服放到洗衣籃裡,不要丟得到處都是嗎?」

    是小彰!林芸庭手抖了下,如同聽到什麼驚天噩耗差點從椅子上跳起來,她這一抬頭才發現,怎麼這裡人都不見了?

    段彰宇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也就是離她十步之遙的地方,不過他並沒有在工作,而是側著身子一手托著臉頰,像在看動物園的猴子一樣看著她。

    看到這裡只有他們兩個,她那顆險些爆炸的心才安定了下來,人也長舒口氣。

    「你是想嚇死我啊,突然說這些做什麼!」沒錯,在公司是禁止說家裡事情的,原因只有一個,在這裡沒人知道他們是姐弟,這是當初作為允許他進公司的條件,他一直好好遵守,但偶爾也會像現在這樣故意戲弄她。

    「我想這樣說比較有效,那麼多人叫你去吃飯,你還不是有聽沒有懂。」

    「原來他們都去吃飯了。」難怪剛才那麼多人和她講話,不過內容她真的沒在聽,看了下表,「怎麼都這個時間了,這下子餐廳肯定沒位子了……」

    「早叫你帶便當不就好了。」

    「笨!如果被別人看到我們兩個整天都吃一樣的便當,不是很可疑?」

    林芸庭說得理直氣壯,但段彰宇卻認為她刻意隱瞞他們是姐弟這點更加可疑,只有在這點上她絕不退讓,心思細密到連便當這種事都能想到;真是好笑,弄得好像在偷情的情人一樣,比起對待其他人,她更是刻意減少與他的交流,雖然他已經習慣了這樣,反正只要時刻都能看到她就好,但有時想想還真是覺得委屈,他有這麼見不得人嗎?

    「我不在乎被誰知道。」

    「是啦、是啦,反正你什麼都不在乎。」林芸庭認為自己不是在諷刺,她有時也真搞不懂小彰到底在乎什麼?他不在乎,她在乎還不行嗎?「小彰,公司這種地方呢,就是個是非橫生的場所,大家表面上都和和氣氣,可真到緊要關頭必須踩著別人的頭頂才能保全自己,從這層意義上來講,這就是個互相淘汰求生存的可怕場所哦。」

    段彰宇耐心地聽著,林芸庭又像在給小朋友講大灰狼的故事一樣給他上課了。

    「所以說,就算你的辦事能力有多強,如果被人知道我是你姐姐,肯定會有那種人到處放話,說你是靠著我的關係才進入公司的,如果傳到某個腦筋古板的上層耳裡,就算你再努力,為了不讓員工說閒話,你也得不到升職的機會,這樣一來,你要什麼時候才能飛黃騰達啊!」林芸庭語氣無比認真。

    她反對他進入這家公司,這也是其中一個原因,她自信能做到公私分明,可在別人眼裡可不是那麼認為,為了避免那些麻煩事,只有這個方法最管用;林芸庭自認自己說得很有信服力,可她再一看段彰宇的反應,兩條細眉就不悅地皺了起來,「喂,你在笑什麼?」

    段彰宇反問:「我笑了?」

    「你的臉雖然一副認真聽我講的樣子,可心裡分明就在笑我,你覺得我想太多嗎?可萬一真變成那樣,損失可是無法估計的耶!」真是的,她明明很認真在說。

    林芸庭用心良苦的地方,總是很有她個人的特色,段彰宇承認自己是覺得很有意思,但並不是為她的杞人憂天,「你剛才說『飛黃騰達』?」他乾脆真的笑了一下,「我只是沒想到你會說這個,一開始你不是很反對我到這裡工作?」現在卻想得比他還遠,看起來幹勁十足的人倒成了她。

    林芸庭吸了口氣,「那有什麼好笑的?我反對你又不聽,既然那麼想來這裡上班,當然就要做出一番成績啊!」倒是他呀,千方百計謀得一個小職員的位置,能做到一百的事卻只做八十,游刃有餘是不錯,可看著就是教人生氣!

    段彰宇無法回應,他要是說自己並沒有想做出一番成績,她一定會氣炸,所以他保持沉默,從抽屜裡拿出兩個飯團,丟過去一個,她慌亂接住;再丟一個,她拚命接住。

    「很危險耶!」她拿起一個飯團就要向他扔去,好死不死就在這個時候吃飯的人回來了。

    門口兩個女職員呆呆地看著,她們主任正以棒球投手的標準動作對準十步以外的段彰宇,手上還握著一個大飯團。

    出於身體的慣性,林芸庭知道自己已經沒有停下來的機會,那個飯團變作一記漂亮的直球向段彰宇的臉飛去。

    「你做的那是什麼爛表格,數字根本對不上,今天之內改好給我!」她都不知道自己喊了些什麼,但那兩個女職員看到段彰宇被擊中後,僵笑著退了出去。

    之後就有傳聞,統計部的主管平時就板著張臉,待人冷漠,發起脾氣來更是恐怖到用飯團當凶器;冷漠不近人情的形象是她刻意營造的,覺得那樣比較有威嚴,可用食物砸人這種事,她覺得好冤枉啊……

    死小彰,明明能輕鬆接到的卻連躲也不躲,分明是故意陷害她!害得她不敢找他要回飯團,也不敢把自己手上那顆拿出來吃,就那麼餓了一下午。

    作為報復,那天剛好輪到她作晚飯,下班後她先去快餐店飽飽的吃了一頓,晚上則給段彰宇端上了滿滿一大鍋泡麵。

    星期六,藉著休息日,段彰宇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早飯和中飯合成一頓,下午陽光充足時,他將房子裡外都好好打掃了一遍,把髒衣服通通洗好晾乾,一晃之間這一天就過去了,毫無真實感。

    晚上電視機開著,他坐在沙發,並沒去注意節目的內容,可是牆上的時鐘的時針移動了幾下他卻是清清楚楚。

    通常在這一天,林芸庭白天不在,晚上也不會回來吃晚飯,因為每個星期六是她和她男朋友的固定約會日,晚飯也是在外面吃完才回來。

    林芸庭有一個交往快一年的男朋友,在他們交往半年後,他見到了那個叫陳羽的男人,為人謙和又懂得體貼別人,無疑是想步入婚姻殿堂的女人首選的目標,面對這位男友他無話可說,不得不承認這是林芸庭交往過的所有男人中最優秀的。

    這很正常不是嗎?林芸庭當然需要交一個男朋友,他也沒理由阻止她認識好的男人,於是他當然承認了林芸庭和陳羽男女朋友的關係,這也不會影響他們之間的感情。

    畢竟他和林芸庭之間的是親情,如果他從陳羽身上挑出了百般強詞奪理的不是,她一定會覺得很奇怪。

    所以一到星期六,他的心情就異常煩躁,總是想盡一切方法讓這天快點過去。

    段彰宇胡亂地轉換著頻道時,時鐘的指針像是裝了擴音器,讓他無法忽視那個聲音,只有這個星期六,他比往常還要浮躁,因為這天剛好是他的生日。

    往年的生日他們總是兩個人一起過,雖然林芸庭訂過許多她自己都無法遵守的家規,唯獨這一條是她沒有特別規定,但他們總是默認般地移掉彼此生日那天的事情,到了那天又很有默契地出現在彼此眼前。

    今年段彰宇沒了自信,以往他們一起為彼此慶生,那是因為他們都是單身,可林芸庭從沒和一個男人交往超過一年,陳羽是第一個,如果今年有了什麼變動他也不會驚訝。

    在女人的生命中,總有那麼一個人是可以讓她改變一些習慣的,比起給二十四歲的弟弟過生日,選擇和男朋友共進晚餐是理所當然的。

    牆上時鐘的時針已經超過了十,段彰宇不得不認為,林芸庭生命中的那個男人出現了,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真的來到時還是有種被拋在一邊的失落感。

    他不是小學生,會期待生日那天會有什麼驚喜,或者說他並不在乎自己的生日,他在乎的是他每個生日中都有她的笑臉,那說明這一年她也仍陪在他身邊。

    可是,她就要被別的男人搶走了,而對此他無能為力。

    段彰宇拉開窗簾,外面的馬路被大廈的燈光和街燈照得通紅,行人車輛都像被光線牽著的迷你玩具,機械地走走停停。

    只有他一個人覺得一切都結束了,只因為指針過了十,而林芸庭還在和男朋友快樂地吃飯,真是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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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19 18:30:16
第三章

    大門「卡嚓」一聲輕響,段彰宇的左胸卻是震撼的一個鼓動,就算強迫自己不去在意,他的心還是緊繫著那扇大門,就如同那雙不聽使喚的腿,在他腦中的自己大喊著「要冷靜」時,已經快步地朝著大門奔去。

    兩人在門前撞個正著,林芸庭一手提著包包和商場的袋子,另手提著個大蛋糕,她是用背把門撞上的,好容易到家了,剛要喘口氣就見段彰宇倉促地從門內撞了出來,那個樣子像是比她還累,他那副見了鬼的樣子倒把她嚇了一跳。

    「哇,你怎麼了?在家練百米跑嗎?」林芸庭自然地將手中的蛋糕交到他手裡,從他旁邊擠過進了客廳。

    段彰宇只掃了眼手中的東西,忙不疊地跟了進來。

    林芸庭把東西都丟到沙發上,邊脫外套邊看了下表,小聲地歎了句:「已經這個時間了」後,就見段彰宇像只等待命令的大型寵物佇立在一旁,眼中有著千言萬語。

    「抱歉、抱歉,臨時有點事情回來晚了。」在他開口前,她先滿臉歉意地堵住了他的話,「你不會是已經吃過飯了吧?早知道會弄到這麼晚應該先給你打個電話的。真是的,這個蛋糕怎麼辦……」

    「什麼『有點事情』,你今天不是該和陳羽約會?」看她回來時那個樣子,哪裡是剛約會的人,說是剛參加完運動會的人還差不多。

    驚訝的人反而是林芸庭,她頓了半秒,這才瞪大了眼睛,不愉地翹起了嘴,「你在說什麼啊,今天是你生日耶,你不會自己都不記得了吧!枉費我白跑了一天……」

    「不,我沒忘。」段彰宇突覺自己的頭更疼了,他忙先表明自己的清白,省得林芸庭跟他吵起來,這一吵就又要偏離主題,「你這一天跑到哪去了?」他問。

    林芸庭大歎口氣,像個氣球一樣肩膀一鬆扁了下來,「簡單來說就是『一言難盡』啊!我好累,先去洗個澡,你先把蛋糕擺好等我出來一起吹蠟燭,就算吃過飯了生日蛋糕也一定要吃。」她走了幾步又停下,警惕地回頭瞪他一眼,「一定要等我回來再吹蠟燭哦!」

    洗澡間傳出了水聲,段彰宇呆呆地在客廳站了會,這個寬敞到足矣吞噬兩個人的客廳已經充滿了林芸庭的氣息。他習慣性地收好林芸庭亂丟的套裝外套,和她的包包一起擺在角落,然後他的眼光落到了那個商場的精品袋上。

    他猜,那應該是他的生日禮物,那個傢伙今年也沒忘了他的禮物,看來她真的一直都記得,這是不是說他杞人憂天,其實一切都還和以往一樣呢?

    段彰宇將林芸庭吩咐的蛋糕拿了出來,上面很土地寫著「祝小彰生日快樂」的字樣,隨著蛋糕一起出現的還有一把蠟燭。他數了下,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五根,看來不是店裡附贈的,而是林芸庭特別準備的。

    她細心的地方總是出人意料,一個已經二十五的男人,還要在寫有「祝自己生日快樂」的蛋糕上插蠟燭,再像電視劇裡那樣一口氣吹滅,之後再被林芸庭逼著許下一個願望。說實話,他覺得這樣很丟臉,可林芸庭卻對這種丟臉的事樂此不疲,每年都不忘精心地準備。

    就算覺得這種事很無聊,他還是一根一根地插好了蠟燭,正想著要不要去開瓶酒,浴室的門開了,林芸庭「啪嗒啪嗒」地一路小跑衝了出來。

    正奇怪她怎麼跑得這樣急,無意地一瞥,段彰宇再次被林芸庭的出人意料嚇到,她竟然只圍著條浴巾就跑了出來,頭髮甚至還在向下滴水。只見林芸庭目光直視沙發而去,還沒走到人就一個飛撲撲進了沙發中,之後才懶懶地移動身子,移動到了一個舒適的姿勢,然後就保持那樣不動了。

    她是在搞什麼?段彰宇感覺到她的樣子怪怪的,不像是什麼生日驚喜,忙過去,見她手捂著額頭,呼吸有點不穩。

    離近了看才發現,她頭髮滴水是因為根本沒擦,不止頭髮,就連身上也是濕漉漉的,地上一道水跡,沙發也瞬間成了水床。

    「喂,芸庭?」他小心地叫她。

    「沒事,我沒事。」林芸庭調整了下呼吸,仍捂著腦袋,眼睛也閉著。

    「頭暈,還是痛?」她說沒事才是真有事,段彰宇蹲了下來,拍拍她的臉頰,「難過的話不要忍著,不然我就叫救護車了。」

    「別!」林芸庭慌張地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怕他真的要去叫救護車一樣,半天,她才說,「我沒想到,喝酒後真的不能泡澡啊……」

    段彰宇無法形容自己此時的心情,他當下最想做的事是一拳頭打在她的頭上,他當下最想說的話是「活該」二字。好不容易才咬著牙齒忍了下來,硬逼自己的語氣不要太嚴厲,「你喝過酒?」

    喝過酒還泡澡,她是嫌自己命太長還是嫌他的命太長,幸虧她及時從浴室跑出來,看她的樣子如果再晚一點,就不是叫個救護車就能解決的事了,哪是一句「沒想到」就能算了的。

    林芸庭還很委屈的說道:「可那已經是兩個小時前的事了,我以為沒問題的啊。」

    見她暈得厲害,段彰宇也不忍心再多說什麼。他將林芸庭的頭擺在沙發扶手的位置,將她的頭髮梳到後面,拿過毛巾來為她擦起了頭髮。

    「暈的話就睡吧,睡醒一覺就沒事了。」有什麼事,等她恢復了再說。

    他動作好溫柔,毛巾又很柔軟,林芸庭真的快要睡著了,但她才不想這個時候睡覺,她還有很多必須跟他講的話。在這個特殊的日子裡,她卻將事情一次、一次地搞砸。

    「今天呢,我跑去公司了。」她說,「因為要保密,一直把你的禮物放在公司,結果前一天忘了拿回來,就去取了。到了公司,我才發現還有人在那裡加班呢,你知道那個新來的玲玲嗎?」

    「沒印象。」段彰宇聽說她是在向自己說明一天的活動,他沒有阻止,只是默默地將她的頭髮擦了一遍又一遍,一縷一縷地慢慢擦,安靜地聽著。

    「她呀,好像是發現明天要交的報告出了問題,臨時回到公司重做的。她眼淚汪汪地一邊查資料、一邊做統計,掌握不到訣竅的樣子,看上去好可憐哦。我想,她是怕趕不上重新做好,隔天會被我罵吧。」

    「你一直刻意扳著臉,不就是為了讓部門的人對你心生畏懼。」這點他可清楚得很,林芸庭是怕與下屬關係太好,就暴露了自己的本性,到時候威嚴盡失沒人聽從她的指令就麻煩了。她想得那麼多,可人的本性可不是說隱藏就能隱藏的,「我猜,你一定無法放著那個玲玲不管是不是。」

    「對呀,她才剛來沒幾天耶,做不好也是情有可原的,可她那麼努力,最後還是要被罵不是很委屈嗎?」

    「所以你就幫著她一起做了?」

    「我只是告訴她方法,看著她做罷了。」

    唯一會罵她的人,為了讓她不挨罵而幫忙,可由於自己是主任,又不能真的幫她分擔一部分,就只能提供一個方法,然後怕她再遇到什麼困難而一直陪在那了。

    她到底是要多矛盾才行啊?她所矛盾的事在他聽來總是自尋煩惱,會欣賞這個女人自尋煩惱這點,甚至覺得「這才是她」的他也有點矛盾吧。

    「沒想到等報告做好已經那麼晚了,玲玲執意要表達謝意。我一想時間上還來得及,不好拒絕呀……」

    「你就跟著那女人去喝酒了?」真服了她,也太好說話了。

    「因為她一邊哭一邊說工作很辛苦啊,不知不覺地就喝了起來。」林芸庭閉著眼,想像著段彰宇在聽她講話的樣子,「不過我還是溜出來了,再不趕到蛋糕店就來不及了。玲玲發現我跑掉了,一定很失望,可我回來還是晚了。」

    剛喝過酒就跑,然後再泡澡。段彰宇暗自一歎,這麼想來好像她會暈在浴室全是他的錯一樣,還叫他怎麼責怪她啊。他這一天的焦躁,那一刻的失落而後的驚異,以及剛才的氣惱,同她狂跑著去拿他的蛋糕一比,都變得一文不值了。

    「小彰。」她突然喚他,難得地帶著歉意和悔意,「我以為能趕得及的,晚上都沒怎麼吃,我其實是想和你一起邊切蛋糕、邊一起吃飯的。我以為你會等我回來,因為每年我們都是在一起過生日的……」

    「我是在等你啊!」這個狡猾的女人,怎麼最後倒是她成了被害者了。段彰宇拍拍她的臉頰,林芸庭瞇開了眼睛,見他正筆直地望著她,「我也沒有吃晚飯,可是一直都在等著你回來呢。」

    聽到他還餓著肚子,林芸庭卻笑開了,她伸出雙手,拍到的是他鬧著脾氣緊繃的臉,他是不是也在為這頓吃不成的飯而不滿呢?

    「小彰,生日快樂。」

    「睡吧,醉鬼。」

    林芸庭得到了指令,笑了下後慢慢地閉上眼,她長長的睫毛映著微紅的嫩膚,像是突然跌入進了某個童話世間的美夢中。

    她暈沉沉地講這麼多話,好不容易要說的都說完了,神經鬆懈下來後倦意比先前的還要加倍,就真的一下睡死了過去,對她的毅力段彰宇深感敬佩,可她這一放鬆接下來要忙的人就變成了他。

    總不能真的讓她睡沙發吧,而且還是全身只裹著浴巾,濕漉漉地。段彰宇不可避免地,不得不去面對這個現實問題,面對林芸庭凌亂的浴巾下半露的酥胸,兩條細白的大腿間滑下的水珠,和那張毫無防備的可惡睡顏。

    她呼吸均勻,他卻在這靜默被自己漸漸鼓動的心跳折磨著。段彰宇大吸口氣,要把心臟壓下去那樣大地吸足了口氣,他的手從她的背和沙發間隙伸入,貼著她的浴巾,另只手撐住她的膝蓋將她抱了起來,一路平穩急促地將她抱進了房裡,直到把人小心地放在床上,段彰宇才敢再向下看。

    林芸庭睡顏依舊,像只冬眠的小動物那樣般,將自己全然地托付給了大地,也就是她的床鋪。她身體蹭了蹭熟悉的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

    「真是的,拜託你也有點自覺吧……」段彰宇有些挫敗地在她床頭坐下,真希望她能聽到自己的話,因為在平日裡,他是絕不會對她這麼說的。

    怕她會起疑啊,怕她會有所察覺啊。出於這樣的顧慮,他連她的私事也很少提起,比如陳羽,如果不是她先提起,他是不會讓這個人出現在他們的談話中的。他怕提到那個男人,他會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怕自己的佔有慾表現得太過明顯,那在她看來是很骯髒的,因為那並不是屬於家庭成員間牽絆的佔有。

    畢竟,是他愛了這麼多年的女人。段彰宇不自覺地以手背輕撫林芸庭恬睡的臉頰,這個臉頰已經很熟悉他掌心的溫度,以一個姐姐的立場熟悉著他。

    他手背的摩挲讓她舒服地瞇起了眼,那滿足的樣子讓他油然一笑,隨之而來的卻是滿腹的悵然。

    初見她時,他不理解自己衝動行為的意義,那時他想收她當乾妹妹。後來,當他瞭解了那就是所謂的「一見鍾情」時,她成了他戶籍上的姐姐,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作弄,他想的次數太多,已經不再去想。

    隨著彼此的熟悉,隨著他的成長,隨著時間的推移,那種名為「愛」的感情終會化成青春期少年的一時妄想,陌生的激情也會因對她越加深入的瞭解,而變得淺淡。一般來說都是這樣的,他一直在等著那一天的到來。

    可是七年過去,他們吃在一起、住在一起,她讓他吞了許多冤枉的苦水,他對她的感情卻是有增無減。當他總算明白自己這一生大概都無法將她視作親人,他得出的結論是不再掙扎,珍惜與她在一起的每一天,用心地體會自己對她的感情,因為他知道,自她之後這份感情也將離他而去。

    自少年起的這份沉甸甸的感情,將隨著她找到自己的幸福那一刻,一同離他而去。那時他會感到輕鬆嗎?比起一份無果的愛情,他選擇了作一個親近的弟弟,起碼那個弟弟在她心中的地位是無可替代的,就算他從不認為那個弟弟同他有什麼關係。

    在他覺悟到這份愛的同時,也是他決意放棄這份愛的時候。抱著這樣的覺悟,他過了這麼多年,以為自己已經沒問題了,但當得知她推掉了同男朋友的約會給他過生日時,他心中的悸動遠遠超過了自己的控制。

    原來那個十七歲的少年一直沒有離開過他,無論做了怎樣的心理準備,一遇上她都還是會手足無措。她在與男朋友間選擇了他,他卻連自己是該喜還是該悲都不清楚。

    「所謂『親情』,就是這樣半吊子的東西,在這個名義之下,你的一切體貼對我都是種折磨,你一定不曉得我有多瞧不起因此而高興的自己吧!」他的拇指在她輕呼的唇瓣摩挲,「你一定也不知道,我是用什麼眼光看你的。」

    像是在給他回應,她輕呵口氣,在他的指腹留下淺淺的溫存。

    他俯下身,如對溫軟脂玉,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唔……」她別過頭去,「不要啦……羽……」

    她自夢中輕呵出的一句話,卻讓段彰宇無法動彈,腦中的神經瞬間繃斷了幾根。

    她那無辜的睡臉與他鐵青的臉形成鮮明對比。林芸庭,就算在這種情況下也不放過他呢,她真的很明清激怒他的最快方法,並且運用自如。

    她是將他認成了誰,那個男人也是這樣親她的嗎?她是否很享受那個人的吻,竟讓她如此回味?

    他捏著她的下巴,眼中滿是矛盾,他看了好久,「是你不好,一點也不瞭解我的心情……」他貼近她,她的身上有香香的氣味,「一點也不瞭解我的心情,還總是說一些過分的話。」

    他都已經決定將她拱手讓人,他只是想在那天來臨之前,她的時間能全部屬於她。他考她上過的學校、進她所在的公司,她以為是什麼原因?僅僅是他希望,他們間共同的時間能夠多一點,這樣的可悲。

    在屬於他們的時間裡,她的口中出現了另一個男人,是她犯規了,不管她懂不懂得規則,都要接受懲罰。

    他曾偷偷地吻過她,但如此直接地吻這是第一次,就算她因此突然醒來也無所謂,他克制不了自己,以唇堵住了她微微張開的小口。

    「唔……」睡夢中的林芸庭本能地抗拒那突入的異物,直接地以舌阻擋,想把那叫她濕熱難耐的東西頂出去。

    她未經思考的抵抗完全成了一種對他的迎合,他深深陷入在她的甜美中,舌尖與她纏繞糾纏,掃過她口中每一寸敏感,引得她仰起了頭,像無助的小動物動用四肢欲將他推開。

    他只是在和夢裡的妖怪抗爭,他卻沉迷在真實世間的巨大誘惑中。她的唇、她的氣息,正享受著這些的他是如此不安,越是深陷就越怕失去,然而其他男人卻可以理所當然地得到這些。

    他長驅直入,頂上她的小舌,靈活的舌尖如在挑弄一顆糖球,她的身子因喉間的刺癢顫抖起來,舌頭更賣力地纏上他的舌。

    段彰宇壓上她亂動的胳膊,這一壓間他全身一個僵硬。他手臂下是光潔圓潤的肌膚,凹凸有致,軟如棉滑如玉,她的心跳透過彼此的接觸傳給了他。

    他全身瞬間泌出一層熱汗,她的浴巾在剛才的掙扎中脫落,他清楚地知道如今與他肌膚相貼的,是浴巾下真正的她。

    她的舌纏繞著他的,而她起伏的乳肉則貼磨著他的手臂,就算心中知道不能去看,必須要停下來,但當他的手臂明顯感覺到她乳肉上的一顆凸起時,理智的喊叫聲已經飄到了很遠的地方去了。

    「芸庭、芸庭。」他在她耳邊呵出灼熱的氣,輕喚著她的名字,手掌裹住她起伏的胸乳。

    他的手在微微地顫抖,因她是那樣的柔軟富有彈性,能像這樣碰她如同夢境,那麼也請賜予他一個短暫的美夢,明天醒來一切又會恢復如常。

    他近乎膜拜,將她的一邊乳肉納於掌中,兩指夾起她暴露在外的挺立紅櫻揉搓提拉。

    「嗯啊……」林芸庭呢喃著溢出一聲輕呼,「不……」

    她扭動著身子,胸前的紅櫻在他的挑弄下收縮成殷紅的小球,加之身上未乾的水珠,令人垂涎欲滴。段彰宇轟隆乾澀,面對毫無反抗能力的她,他自知不該,還是一口將那鮮嫩的果物納於口中。

    吸吮勾弄,在她乳周印下挑逗的一吻又一吻。

    感到古怪的不適,林芸庭更加不安地蠕動起身體,但神智不清的她總是不得要領,越是亂動,亂是在他身上更點一把火。

    她白玉的身體透出梅紅的熱潮,額頭覆上一層薄薄的細汗,輕啟的櫻唇忠實地喚出體內的感覺。

    段彰宇眼睛一暗,在她耳邊低啞地說:「記住我給你的感覺,不同於其他任何人。」

    他說著,灼唇由她脖頸一路下滑,舔過她迷人的鎖骨、豐滿的乳間、平坦的小腹,吸去她身上每一滴水珠,同時手掌擠入她兩腿之間,輕輕地覆上她大腿內側細嫩的皮肉。

    「啊……」她仰頭,身體一個顫慄,慌亂地想要夾緊雙腿。

    他不讓她如願,指腹摩挲著那玉脂般的細肉寸寸向上,直到他的指間觸到她腿間甜蜜花園中那兩瓣嬌艷的花瓣。

    他們的身體同時一個顫動,他深吸口氣,兩指在她的花瓣間戲弄地來回輕掃。

    「不、不……」體內的灼熱和酸癢讓她呼吸急促了起來,胸部的飽脹讓她的額間泌出更多的汗水。

    她痛苦地皺起眉,在與夢中的怪獸掙扎,段彰宇借此更加賣力地掃弄她的下身,另只手握住她變得沉甸甸的乳肉,拇指按壓著她敏感的紅櫻。

    「這麼敏感的身體,只是被玩乳部就這麼舒服嗎?乳尖都翹起來了。」說著,他以指在她的乳尖掐了一把,同時下面的手指試探性地向著她花瓣中的蜜穴探入。

    「嗯、嗯……啊、啊……」她屈起了雙腿,一股羞恥的熱流因為她的動作而加速由體內溢出。

    他的手指被那熱流浸濕,瞧著她眼角點點淚光,他提了提唇角,「濕了。」

    他以兩指撐開她的花瓣,中食更加直接而緩慢地侵入她那緊密的穴口,在進入半指深時再緩慢地抽出,她的臉因此變得更加緋紅,錯亂的呼吸像是在鼓勵著他的動作。

    「真淫蕩。芸庭,你能聽到吧?只可惜看不到自己現在樣子,被自己視為弟弟的男人稍微一碰就濕成這樣,露出一副渴望男人的媚相,你都看不到,如果你此刻是清醒的,一定恨死自己了。」

    不過她的噩夢正是他可望而不可得的美夢。

    離開她,跪在她的兩腿中間,將她的兩腿向上推去,再慢慢打開。那秘密花園的全景即刻展現在他眼前,掛著露雨的花瓣,以及花瓣間嬌羞地收縮著的小小花穴。段彰宇的全部心神都被這催情的一幕吸了過去,他神色迷離,如同被催眠的木偶,俯下身去伸出長舌,輕嘗她花瓣間的美味。

    「呀啊……」她似乎感知到了什麼危險,慌忙地用手去擋自己大開的腿間。

    她的指尖碰到了他的鼻子,他沒有拔開她的手,反而一把將她的手按在那裡。

    「啊!」她顫慄地輕叫,因為她的手所碰的地方正是她下身那最敏感的花核,「不……」她欲抽手,他卻按得更緊,讓她的指更與她的花核相觸。

    「這裡很舒服吧。」他操作著她的手,讓她自己在自己的花核上按壓起來。

    「嗯、嗯……」她皺起眉,不明白怎麼會這樣。在她自己的玩弄下而變得更加脆弱的花核,繃緊充血,帶著飽脹的酸澀,卻也蘊含著讓人說不清的巨大快感。

    那快感巨大到她無法忽視,可越是專注於那樣的感覺,那酸澀也同時劇烈地膨脹。她小腹空虛難耐,偏在這時他的火舌探入她那緊實的穴口。

    像是打開了某道禁忌的開關,更多的花液源源不斷地由他靈巧的舌帶出,她無助地顫抖嗚咽地低喚,身下的唇舌卻在肆意地吸吮她羞恥的愛液,同時拉住她的手腕,讓她更加快速地拔弄自己快要爆炸的花核。

    「不、不要啦,小彰……不要……」

    段彰宇身子一僵,慾望的火流由全身聚到下腹,幾乎沖跨了他的一切堅持。

    她認得他的聲音,她沒有把他當成別的男人,她的口中竟喚出了他的名。

    「再叫、再叫我的名字,告訴我是誰讓你的身體變得如此淫蕩,是誰在舔你羞人的這裡,不然就不停。」

    他不止不停,還抬高她的臀部,好讓她的花穴更加迎合他玩弄的角度。他的舌在她體內勾弄她的嫩壁,她的體液滑下,藉著這濕滑的體液,他的手指按壓著她的菊穴,騷弄著她的另一個敏感點。

    「啊……小彰、小彰……」她晃著頭,為他瘋狂的舉動太過刺激,她兩腿交叉勾在他的肩後,腳趾因過度的激情曲起,「好難過,不要了……」

    「難過?你的身體可不是這麼說的。」他啃咬她大腿內側的細肉,嘲笑著她,「看啊,就算沒有我的操控,你還不是玩自己玩得很高興,這放蕩的樣子可一點也不像難過哦。」

    他的手不知何時已經沒再牽制她,可她的指仍在拔弄自己身下充血的花穴,甚至用力拉扯,而花穴更是賣力地溢出蜜水,像是在驅趕著什麼似的。

    她不知道,她什麼都不知道。只是,這樣的感覺好奇妙,奇妙到讓完全不曉得自己該做什麼,該要什麼。

    緊密收縮著的小穴離開了他的填補,立刻像是失去了什麼一樣不安起來,全身的躁動無法克制,他說什麼她都不在乎了。

    「小彰、小彰……」

    她大張著腿,十指玩弄著自己的花核,語帶乞求地叫著他的名字。他倒是希望,如果她乾脆每天都這樣昏昏沉沉地就好了,如果她真的一輩子都神志不清,他也許就下得去狠心真的要了她。

    他兩指併攏輕鬆進入她早已準備好的濕穴,另只手按著她的後穴,手指在她體內激烈地抽送,她的腿綁得他好緊,像是將他當成了世上唯一的依靠。

    「嗯、嗯啊……」她挺腰,肆意地玩弄著自己的花穴,體會著他在她體內的衝刺,「小彰,好棒,嗯、嗯……」她叫著他的名,在高潮中昏睡過去。

    段彰宇吻去她臉上的細淚,吻著她紅腫的吻,他體下的慾望咆哮著,快將他撕裂,可他的心卻如處寒冬。

    得到一點點,結果只能是想要得到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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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林芸庭醒來後,呆呆地在床上坐了好久。

    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她努力回憶昨天的細節,可記憶到了某處便突然中斷,怎麼也想不起來了,為什麼身體會酸酸的呢?更可疑的是,為什麼她會穿著自己的睡衣?

    她記得昨天她羞點在浴室暈倒,憑著最後一口力氣拉過浴巾就跑了出來,而後她記得一定要跟小彰說生日快樂,再然後她就睡著了,也可以說是暈過去了,難道她在昏睡中憑著習性換上了睡衣?如果不是的話,就只能是小彰幫她換上,可是她當時除了一條浴巾外可是全身赤裸。

    林芸庭脖子後面發涼,她這個假設未免太可怕了,都怪昨晚那個夢,醒來後才會這樣胡思亂想,她都昏到沒知覺了,竟然還會做那種讓人不好意思的夢,真實到醒來後心臟還是狂跳不止,那個夢真是想起來臉都會紅,可真正讓她不敢再去回想的不是夢的內容,而是夢中的人。

    起初是陳羽,怎麼到後面就變成段彰宇了?她竟然夢到自己跟小彰……還那麼有真實感,就因為這樣看到自己衣服不對才會瞎猜,她真是太對不起小彰了。

    林芸庭摸摸自己滾燙的臉頰,好像還能摸到夢裡那個男人身上的溫度一樣。

    難道是慾求不滿嗎?糟糕,太糟糕了,她怎麼能真的這麼認真地去想那個夢,還因此有了留戀的感覺,拍拍腦袋,拍走那些不切實際的妄想,她也未免太變態了。

    等她走出房門,段彰宇已經準備好了,正在客廳讀報,林芸庭意識到,今天自己可能真的會遲到,匆忙地往盥洗室沖,無意中瞥到段彰宇的衣袖間有個閃閃發亮的東西,她急煞車似地停下,直勾勾地盯著那個東西,她的過度專注當然相來了段彰宇的察覺,他馬上明白了她的不解一般,將報紙一放,秀出了腕上的手錶,「款,」林芸庭看清了那表,只有驚訝而已,「那不是我要送你的生日禮物嗎?」

    「所以,它這不是在我的手腕上?」

    看似合情合理,可林芸庭就是不能理解這點,「為什麼你會戴著?我明明忘記把它送出去。」

    她昨天因為頭太暈,只曉得要說生日快樂而已,完全來不及送禮物,沒送出的禮物這時出現,在她看來簡直詭異。

    段彰宇卻顯得很不以為然,那個樣子好像她是在和他說笑一樣,「是你送給我的啊,就在昨天睡前,你忘了?」

    她不是忘了,是根本不記得。剛想反駁,林芸庭及時煞車:心中冒出一個結論,她真的失億了!

    「我送你的?」

    「不然呢?」他反問。

    對哦,不然還能是什麼?她撓撓頭,笑自己果然是多想了,睡衣一定也是她睡前自己換上的,幸好沒直接問小彰,不然她的臉可就丟大了。

    她進了盥洗室,段彰宇已無心再拿起報紙,實際上他拿著那份報紙在這坐了十五分鐘,卻連當日的頭條是什麼都不曉得,他歎了口氣,真是個好騙的女人!這樣應該就可以了,摸了摸腕上的表,段彰宇對著那只閃閃發亮的新表笑了下。

    疑慮打消,林芸庭卻發現自己變得有些怪怪的,最主要的表現就是她不敢直視段彰宇,只要一見他的臉,那個夢的細節馬上就會跌入她的腦中,頓時體溫上升,心跳加速,她整日像個做了虧心事的惡人,受著只有自己能體會的良心譴責。

    要是以後都因此而不能和小彰好好說話,她一定會恨死自己!

    又到了員工旅遊的時候,今年的項目是爬山,林芸庭對員工旅遊一向沒什麼興趣,不過為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今年破天荒地,她一早就全心投入到旅遊的準備工作中。

    一下飛機,他們被安置在離山還有一段距離的飯後中,當天晚上大家喝酒的喝酒、唱歌的唱歌,林芸庭身處在這樣輕鬆快樂的氣氛中,對周圍的歡聲笑語興趣缺缺。在挾菜的間隙,她總是習慣性地向段彰宇那邊瞥上一眼,而對方也時刻都被一群女性員工圍著,他那邊的氣氛尤為熱烈,讓她更為氣惱。

    這個可惡的小彰,每年問他會不會參加旅遊,他都說隨便,看上去沒什麼興趣的樣子,每次還不都是跟來了?嘴上說著員工旅遊很無聊,可看他被部門裡的女性員工圍著說說笑笑,明明就很樂,依她看,他根本是得了便宜還賣乖,這下他總算高興了,那麼受歡迎,一點也不瞭解她的苦惱。

    也不能怪他不瞭解啦,她哪有那個膽量告訴他?不過在她正為自己是不是變態的問題憂心傷神時,他卻泡在美人堆裡,真是讓人心裡不平衡。

    不知道是不是她瞪他瞪得太明顯,當她再看向他那邊,正好與他視線相交。本來是狠瞪他一眼的大好機會,林芸庭縮了縮脖子,心虛地錯開了視線。

    她到底是在心虛些什麼啊!

    隔天一早,大家乘遊覽車上了崎嶇的路,一路顛簸總算是到了山腳,所有人伸展腰肢,讓肺中充滿山邊清新的空氣,這時噩耗傳來,纜車壞了。

    本來大家是要先坐纜車到半山腰時,再開始登頂,這樣才能趕得及在天黑前到達山上的旅館,這下纜車一壞,如果徒步登山,等到了旅館時,大概一半人都要累死了,工作人員說纜車今天內就能修好,只是不曉得具體時間,如今來都來了,回去已是不可能,大家開始為接下來怎麼上山展開討論。

    有人建議等纜車修好再上山,也有人建議現在就開始爬,萬一纜車無法按預計的時間修好,雖然晚些但起碼天黑時能到達旅館,還能有個住的地方,爭執的雙方慢慢形成了纜車派和徒步派,林芸庭站在人群之後,沒興趣加入其中任何一派,她只是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麼來了,根本沒遇到一件好事。

    正在走神時,部門的一個女孩著急地跑了過來,「主任,你快去看看,他們打起來了!」

    「啊?」打起來了?

    林芸庭被那女孩拉著一路小跑,只見兩派中的兩個代表,也就是他們部門裡兩個身形最壯的男人已經開始互相推了起來。

    一大早就被叫起來,好不容易到了這裡纜車又出了問題,大家心情都不好,但也不至於因為意見不合就動粗吧?

    林芸庭想都沒想,擠進人群中直朝那兩人而去。他們部門裡女性員工居多,面對兩個壯漢的對峙沒人敢上去勸架,這種時候就該她這個主任出馬了。

    「喂!你們兩個,動粗是小孩子做的事,快住手!」

    兩人都聽到了,可礙於周圍女性員工都在看,誰也不願意自己在女人面前丟了面子,既然都已經動起手來,就只能選擇對林芸庭的話充耳不聞,兩人很有默契地都裝沒聽到,反而動作更加地大了。

    搞什麼啊?林芸庭握起了拳頭,要說心情不好,誰能和她比?

    兩個笨蛋!她頭腦一熱,一點也不輸那兩人的火力,不管大家都怕危及自己而退至三尺外,邁開大步就往戰火的中心奔去,兩個氣頭上的男人哪裡會想到身材嬌小、平日冷漠寡言的主任會真的跑了過來,而且是鑽入了兩人之間的位置。

    林芸庭夾在二人之間,細眉一皺大喊:「都說了快停手!」

    她只覺得脖子一緊,一個巨大的力道扯著她的後衣領,只給了她兩個選擇,一是就這樣被勒死,二是服從那蠻力向後退,她當然選第二個,就當她身體倉促地向後倒去的同時,一隻拳頭已經落到了她剛才站過的地方,並且不失准地落在某人的臉上,段彰宇的臉上。

    她的嘴張成了O型,發不出聲音,就眼睜睜看著段彰宇的臉承受了那扎扎實實的一擊,他的臉順著那人的力道撇去,人還是站立不動,被打還能如此冷靜的人,大家都是第一次見到,那兩人見自己傷及了無辜,都愣在原地,另一個人的拳頭還懸在空中。

    「彰、彰宇,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你不要緊吧?」打人的那人哪還顧得上別的,連忙跑過來向他道歉,看來他也知道自己的力道不小,另一人也跑了上來,一同陪不是。

    在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對面無表情的段彰宇表示最深的歉意時,上一刻被段彰宇拉出去的林芸庭失控了,不過,她自己不認為這叫失控。

    「你們兩個!」她一叫,那兩個罪魁禍首當然都看向了她這邊。還沒弄明白她要做什麼,他們兩個已是眼前一花,一個肚子上中了個飛踢、一個脖子上中了手刀,兩人一個捂著肚子、一個捂著脖子,全都很有默契地蹲了下來,一臉痛苦,連叫都沒叫一聲。

    造成這出慘劇的林芸庭本人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她差點忘了自己是空手道三段,還以為技術已經退步了呢,要說歉意。那就是早知她還是這麼厲害,應該少用點力。

    「主任……」其中一個可憐兮兮地抬起了頭,「我們都已經聽你的話」停手「了,你怎麼反倒打起來了?這是犯規……」

    「我是裁判,當然我說了算,願意徒步上山的人就自己爬,願意童等纜車的人就留在這裡等,有什麼好爭的!」

    週遭鴉雀無聲,半晌後才爆出了一陣轟轟烈烈的掌聲,大家全圍了上來,一邊數落那兩個闖禍的傢伙,一邊讚歎他們主任的深藏不露,在眾人因這餘興節目鬧成一團時,一個細小的聲音衝破嘈雜,直接打進了她的耳裡,「不是說動粗是小孩子做的事嗎?」

    她脖子一僵,被人說到了痛處,段彰宇竟然還能沒事人一樣說著風涼話,而且嘴角還帶著笑,他呀,該不會是被人一舉打傻了吧!

    大多數人都選擇了原地休息等纜車修復,林芸庭當然是選了徒步登山,她可不想留在那被人問東問西的。

    她一鼓作氣地將許多人都甩在了身後,不過有一個人她怎麼甩也甩不掉,真不明白,山下有那麼多心疼他的小女人,他怎麼捨得丟下她們?這下他犧牲自己、救人於危難的義舉,一定又贏得了不少女人的好感。

    周圍已經沒有別人,林芸庭這才放慢腳步,她承認自己是在等他。

    「你真當自己是古時候的大俠啊?到底要什麼時候才能改一改這個多管閒事的毛病!」她憤怒地轉身,不用擔心自己是在對空氣喊話,反正他一定就在那裡。

    「等到你也改掉遇事總想用武力解決的毛病時。」臉上掛綵的人反被罵,段彰宇可是一點也不覺得冤枉,「不過你這個衝動起來就什麼也不顧的性格,怕是一輩子也改不掉。」

    「我衝動還不是因為被打的人是你,你都不會覺得痛嗎?臉都腫起來了!」她頭也不回地一路上山,就是不想見到他那張慘兮兮的臉。

    她忽略自己先衝動地跑到打架的人中間這一事實,把全部的錯都推到了他的身上。看到他被打還能無動於衷,她才有問題呢,明知這點還把臉送上去讓人K,錯的人是他。

    「女俠不是已經為我報仇了,還有什麼可痛的?」

    「這跟那是兩回事。」真是的,比起本人那副輕鬆自在的樣子,她倒像個笨蛋一樣了,「你都不知道那時我有多氣,下次不要再做這種事了。再來一次我踢的人就是你。」

    「你很氣嗎?」

    「廢話!」真是明知故問,林芸庭在他手上掐了一把,「要是換我被人賞了一拳,你不氣?就算只是意外,你也會氣到要把對方殺掉,是不是?」

    「是。」

    「所以說我也一樣啊!那兩個混蛋,都不想看到他們的臉了。」她正在找還有什麼詞可罵,自己的手已被段彰宇反握進了手心,她心中一驚,又覺得因此而吃驚的自己有些反應過度,雖然心中有些不自在,還是由著他將自己的手當玩具一樣擺弄,他將她的手攤開在他的掌心,還以為他要做什麼,他卻只是放了顆糖果在她的手心。

    「這什麼?」新的整人玩具嗎?

    「糖。」段彰宇說了一個毫無新意的答案,然後將她的掌合了起來,「給你吃,別氣了。」

    啥?林芸庭呆呆地看著他,半天才回味出他話中的意味。

    「什、什麼啊,用一粒糖果就想打發我嗎?」她快速地抽回手,為表示這一動作是有意義的,接下來她低著頭快速地剝起了包裝紙。

    她又不是小孩,雖然她承認自己的有些行為是很幼稚,將糖丟進口中,她的臉頓時皺成了一個小包子,「好酸……」

    這種時候給她糖果,起碼應該是甜的吧,這是常識啊!可是她被酸得說不出話,只能用誇張的表情表達自己的意思。

    「抱歉、抱歉,我不知道會這樣,這糖是別人給的,不好吃就吐出來。」段彰宇知道她最怕酸了,一時沒想到會這樣,慌忙地從口袋裡又掏出了一把,挑來挑去,「換一顆,草莓口味的應該比較好吧?」

    林芸庭雙手亂揮,執意不吐出口中的小炸彈,過了好一會才習慣了那個味道,就奇怪他哪來的糖,她這才想起來,是在車上時公司的女職員塞給他的。

    「受歡迎還真是好。」她捂著嘴,怕口水噴得到處都是,勉強地吐出幾個字。

    「草莓、蘋果、甘蔗?」段彰宇還在挑著糖。還有甘蔗味的糖?

    「不要啦!」林芸庭邊捂著嘴,另一手拉起他的手腕就往前衝,「慢吞吞的什麼時候才能到,快走啦!」這顆酸溜溜的糖就可以啦,她已經不氣了,並且還很高興自己又能直視著他的眼睛跟他說話了。

    果然她還是最喜歡小彰,光是看他為她難得地露出慌張的表情,她就什麼氣都沒有了,如果他能對他自己再多在意些,她會更加喜歡他的。

    段彰宇很受歡迎,是個有名的花花公子,可是他卻從沒有過實際上被大家所知的女朋友……

    這些不算謠言的謠言總是最快傳入她的耳裡,就算她沒有特別去打聽,關於他的傳聞也會像長了翅膀一樣自動飛進她的耳裡,他國中和她在同一間學校,高中他也念她讀過的學校,大學也是一樣,就算沒有特別去打聽,這些頗有些傳奇色彩的學弟軼事,也還是會通過各種管道傳入她這個學姐兼姐姐的耳裡,聽說她家小彰身邊的女人從來沒斷過,最高記錄是在高中時,一個星期換了三個;她不是不信這些傳聞,可小彰的確沒有帶任何女人回過家,她也沒見他和別的女孩在一起出現過,後來她才知道,雖然他身邊不乏女人,可每一個的時間都不長,他來者不拒,對去者也從不挽留,這才打響了他花花公子的名號。

    她認為小彰不應該是個對感情如此輕佻的人,曾有幾次她試圖和他談論這個問題,比如他到底有沒有喜歡的女人之類的,可都被他含糊帶過,久而久之她也就不問了,反正是他自己的幸福,總要他自己去找。

    真正讓她見識到傳言非虛,還是在他進入公司之後,眼見那麼多女職員為她家小彰爭風吃醋,她這個當姐姐的也臉上有光,可主角的他像個皇帝似的,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對別人的好照收不誤,然而也不會主動地和對方有進一步接觸,他那個高高在上的態度是什麼意思,真以為所有人都是供他挑選的嬪妃嗎?有時候她真會壞心地想,該讓段彰宇吃一次感情的虧,他才能知道那個目空一切的自己有多可惡;可遲遲不見他身邊有一個固定的女人,她又不免會為他擔心起來。

    說到底,他是對喜歡他的女人不在意,還是對他自己不在意呢?明明是個很好的男人,卻總是像缺了點什麼似的,看著教人心急。

    林芸庭對著旅館房間的壁畫想得出神,和她同房的閻玲玲圍著她轉了好幾圈,她都沒有注意到。

    「主任,我在和你說話耶!」

    她眨眨眼,閻玲玲正插著腰站在她旁邊,「什麼?」她說什麼了?

    「我是在問,主任你是不是和段彰宇在交往?你再不回答,我就當是默認了。」

    林芸庭半張著嘴,口水都已流到了嘴角還不自知,實在是這突然蹦出來的一句話太勁爆了!

    原來關心小彰的人不只她一個,可不管怎麼說,這種猜測都太恐怖了。

    「你為什麼會這麼認為?」說完後她才發現,自己竟然沒在第一時間否認。她想,她是對這種說法的起因太過在意,而忽視了其他,如果部門裡的人都這麼認為,那事情不就大條了,當下最重要的是追查讓閻玲玲有這種猜測的原因。

    閻玲玲的臉色沉了下,輕呼一聲,「果然是真的!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主任你臉色大變的樣子,這就足以證明你跟段彰宇關係不普通,被我說中了吧?快說,你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當然會臉色大變,任何人被冤枉都不可能保持平靜吧,是你的話太奇怪了,我跟彰宇怎麼可能,如果你是指今天在山腳發生的事,那只是湊巧而已啦,他才不是有意幫我。」林芸庭過於認真的辯解,倒讓閻玲玲揚起了一個壞笑。

    「嗯?」她食指點著嘴角,玩味著林芸庭的表情,「可是,主任你總是看著彰宇。」

    「我的工作就是看好你們每一個人,玲玲你就不要亂猜了。」林芸庭說是這麼說,心中卻暗自讚歎,女人的直覺真是可怕,這個閻玲玲真是有夠敏銳,還是說她表現得太明顯了?

    「是這樣嗎?那彰宇也總是在看主任你,這也是他的工作嗎?」閻玲玲望天說話,「我還是覺得你們之間怪怪的,為什麼別人都沒發現?你們兩個在一起時周圍的氣氛就變得很曖昧,彰宇給人的感覺神神秘秘的,可跟主任你說話時就成了非常容易看透的人,我還真是羨慕主任呢。」

    被這麼一說,連林芸庭都覺得自己是在和小彰搞地下情了,這要她怎麼解釋才好,如果真的所有人都這樣誤會,而害得小彰找不到女朋友,那她不就成了罪人。

    「那全是你的感覺罷了,我可是有男朋友的。」

    「原來如此,所以你們才不公開!」

    越說越像真的了,林芸庭叫苦連天,「玲玲,到底要我怎麼說你才相信呢,我看分明是你自己對彰宇投入太多的關注才對。」

    「當然了,因為我喜歡彰宇啊!」閻玲玲承認得大方,「正因為我一直看著彰宇,才發現主任你對他很特別,我問主任只是為了確認而已,如果是真的,那我們就是情敵了,就算彰宇和主任在一起也不要緊,我還是有機會啊。」

    林芸庭啞口無言,她當然知道公司裡暗戀段彰宇的人很多,但找上她來示威的這還是第一個。對方承認得那麼大方,她再扭扭捏捏的好像輸人一等,可她真的不可能和小彰在一起啊!

    難怪她能把小彰分析得那麼透徹,這就是所謂的愛吧。

    「玲玲,真的不是那樣啦,彰宇是我弟弟。」林芸庭投降了。

    不管怎麼說,她都不希望有人誤會小彰,她原原本本地將事情告訴了閻玲玲,對方倒是馬上就照單全收了,並露出了一副「難怪」的表情。

    閻玲玲答應她會保密,同時因為得知她是段彰宇的姐姐而越發地黏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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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旅館的餐廳中,林芸庭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了下來,窗外青山綠水,她的心相反地沉重到不行。公司裡的人大多數聚到房間打牌了,像她這樣形單影隻的,稍一不注意就會被忽略。面前的空位被一道碩長的人影填補,林芸庭抬了下眼皮,又轉去看窗外的一片翠綠,「你叫我做什麼?」段彰宇問。

    林芸庭扭回頭來看他,很奇怪,「誰叫你了?」

    「你這樣縮在角落,摟出一副傷春悲秋的樣子,不就是在叫我。」

    真虧他給人的印象都是富有神秘感、少言寡語,不明白他是怎麼做到的,有時間真應該跟他討教幾招,明明就是個這麼會講歪理的人。

    林芸庭沒說話,為了順應他的形容,她又再接再厲地對著咖啡杯傷春悲秋地歎了口氣,「你哦,都不知道自己給我添了多少麻煩。」

    「說來聽聽。」他心情不錯,因為知道她這樣唉聲歎氣是在想他的事。

    「那我就說了。」林芸庭輕拍桌子,正視他,「小彰,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段彰宇極少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所以不曉得原來這是件這麼痛苦的事,他咳嗽了好一陣,這期間林芸庭一直不聲不響地看著他。

    「怎麼突然問這個?」

    「好奇,不行嗎?」她怎麼好意思說,是在替閻玲玲探口風,她是被閻玲玲一口一個「姐姐」給叫昏了,竟然一時大意,答應了幫她追小彰,外人肯定都以為有她的幫助成功率會比較大,只在她自己心裡最清楚,小彰一向最討厭她問他感情的事。

    以前一問關於女人的事他就翻臉,那這次她換個問法總可以吧?他這個人倔強得很,如果他不喜歡任她怎麼費心也是沒有用的,所以她想來想去,還是先從探口風開始,本來她已經做好了準備,如果他再不理她,她也不會多意外,沒想到段彰宇一通猛咳過後馬上恢復了正常,很是認真地打量了她一番後,這次竟然沒有嫌她多事。

    「你真的想知道?」

    他突然這麼認真地確認,倒讓她覺得很不適應,「當然是真的想知道啦,關心你一下都不行嗎?」她動了動身子,總覺得有些怪怪的。

    「你是指哪方面?」他果然很認真地在回答她,林芸庭受寵若驚,「哪方面……像是外貌啊,給人的感覺啊什麼的。」對,總之外貌還是很重要的,如果小彰喜歡的根本不是閻玲玲那一型的,那就不能怪她不幫忙了,到時候她也可以理直氣壯地告訴閻玲玲,不是她不努力,是她本人不是小彰的菜。

    欸?林芸庭歪歪頭,她怎麼在想這些?她不是一直希望小彰能好好談場戀愛嗎?怎麼反倒想的都是些負面的結果,閻玲玲人很好,她沒理由這麼暗地裡唱衰她啊。

    她在恍神,想些有的沒有,坐她對面的段彰宇眼色深沉,在她的一臉迷茫中找尋著什麼,「好啦,快說啦。」她催促他。

    「個子不高、短髮、大眼,乍看上去很精明,其實更像是腦袋裡少根筋的小鬼,大概這樣吧。」段彰宇平淡地說完,還用手比了比大概的臉型。

    這還叫「大概」?林芸庭聽得都愣住了,他這個形容也未免太具體了,大大超過了她的期望,具體到簡直好像真有這麼個人一樣,而且她還有種錯覺,自己似乎也認得他口中的那個人,她低著頭,腦袋裡打了個結,她真的有印象,小彰所說的那個人,她應該真的見過,越是要想就越想不起來,她擰著眉,苦思冥想。

    段彰宇就等著她,兩人一時無語,不知道的人一定以為他們在吵架,因為其中一人在跟誰賭氣一樣,臉色難看得要死,而另一個則將被桌子遮住的手,緊緊地握成了一個拳頭。

    「啊!」林芸庭如被光明之箭射中,興奮地叫了聲,「我知道了!我真的認得這個人耶!」

    「你認得?」她曉得自己認得,還這樣高興,未免太可疑了。

    段彰宇靜候她的下文,他一時衝動說了很危險的話,也許正是暗自盼望著能見到她這個表情。

    「什麼呀,原來你們是兩情相悅啊。」林芸庭也說不清楚自己的心情是怎樣的,但他口中的那個人分明就是指閻玲玲嘛。

    齊耳的短髮,貓樣的大眼睛,剛來公司報到時大家都認為她是個精明強悍的人,但沒過多久她那少根筋的性格就曝露出來了,許多工作都搞不定,最後都要仰仗別人幫忙。

    小彰的交際圈和她完全重疊,他說得這麼具體的女人除了這個閻玲玲還有誰?

    這下該怎麼辦,搞不好她真的能做一次月老耶!林芸庭為這突如其來的事實有些無措,這完全超出她的預計,也許真的有「緣份」這種事呢,而她就是那個關鍵所在。

    當她說出「你們」二字時,段彰宇的臉就已經暗了下來,她一會兒興奮、一會兒又沉默下來,搖著腦袋在和什麼鬥爭,最後又在為自己打氣,這一連串動作全收在他的眼底。

    此刻,她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而為她營造了那個世界的自己就像個大白癡。

    「你指的那個人是誰?」

    「玲玲啊!你知道嗎?她也一直對你很有好感耶,還好我問了,不然你們就這樣錯過彼此,太可惜了。」林芸庭認定自己是大功臣,已經為自己這大功一件而開懷起來。

    正得意的時候,段彰宇用他那張好像剛從閻王爺那作客回來的臉,將她瞬間打回現實。

    她怎麼全身一陣發寒,心臟還莫名地抽搐了兩下,「小彰,那個……」她覺得不太可能,但身體的感覺就是這麼告訴她的,「你不會是在生氣吧?如果是覺得不好意思,大可不必……」

    「玲玲是誰?」平板的聲調,連鬼的氣息都沒有。

    哇啊……死了、死了,這比被他直接罵還慘,他真的在生氣耶。

    段彰宇是在跟自己生氣,為那個心生雀躍、像條搖著尾巴的狗一樣等著骨頭的自己生氣,她那麼熱心於他的事,根本是在替他人做嫁衣,從始至終她的心裡都沒有他,他還在期盼著什麼樣的結果呢?

    她所熱衷的,是幫他做紅娘!

    「難道我真的猜錯了?那你也不必這麼黑著臉啊。」說說而已都不行,還讓不讓人聊天?

    林芸庭恐再激怒他,狀似不在意地揮了揮手,「好啦好啦,人家喜歡上你是她不好,我會去跟玲玲說,叫她快死了這條心的,省得要整日面對你這個陰晴不定的傢伙,她一定會幻滅。」

    「你為那個玲玲來打頭陣,就這麼想讓我跟她在一起嗎?」他雙手交叉在桌上,明明人還坐在那裡,林芸庭卻有種被他遁上死角的錯覺,「我哪管得了你,但我以姐姐的身份答應幫她,總不能什麼都不做。」

    「你告訴她了?」他是不覺得什麼,但她不是一直將這個「秘密」看得很重,怎麼會輕易告訴別人,她就那麼中意那個叫玲玲的女人嗎?

    「是啦,總有不得不說的時候啊,有什麼關係,玲玲又不會說出去。」她佯裝不滿,很怕他會問那個「不得不說」的原因。

    幸好,段彰宇並沒問,他的注意放在其他地方。「聽你說得像是被強迫似的,既然那個女人那麼喜歡我,你不怕她是藉此來威脅你?如果我不答應的話,她將這件事說了出去,那你不是又要找我算帳?」

    「你到底哪來的自信啊,大情聖。」真不敢相信,他竟能以一副稀鬆平常的語氣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玲玲才不是那樣的人,你也沒那麼大魅力讓人耍這種手段,說得我好像被人利用自己都不知道的笨蛋一樣。」他說什麼最後都能繞到她的身上,這也算是一種才能吧。

    「你本來就笨。」

    「比你這個陰沉沉的自戀狂好。」她哼一聲,「被你拒絕的女人應該是種幸福,真為玲玲慶幸。」

    「慶幸什麼,我又沒說要拒絕。」

    正要滔滔不絕發表演說的林芸庭愣在當場,她從段彰宇的臉上尋找著蛛絲馬跡,可惜什麼也沒找到,剛才說話的人真的是他嗎?

    「你說什麼,你沒要拒絕?可是,你不是說我搞錯了?」

    「可你也說了,那個閻玲玲和我標準中的女人分毫不差,錯過了這樣的人豈不是可惜?她還請動了我最敬畏的姐姐當靠山,光是這份心就值得讓人好好珍惜了,不是嗎?」

    她怎麼有種被嘲笑的感覺?林芸庭瞇起眼,狐疑地看他,「你說真的?不會只是想玩玩吧,玲玲對你可是真心的哦。」

    「你都覺得那是我命定的女人了,我當然相信你眼光。」

    他到底說真的假的啊?林芸庭真的被搞糊塗了,看他的樣子分明是在賭氣,可小彰不是會為了賭氣就亂下決定的人,也許因為她的描述,他真的對玲玲感興趣了?

    閻玲玲真的是他口中所說的那種女人啊,他們能在一起應該是件好事,小彰真的答應了,而且是出於她的強力撮合,她應該覺得滿足才是,這不正是她想要的結果?可對上他的眼睛,她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不只不高興,胸口還痛痛的。

    之前毫無交流的兩個人,在回程的遊覽車上已經膩在一起,成了人人羨慕的一對,聽說是段彰宇主動去找閻玲玲的,於是這次員工旅行受益最多的兩個人誕生了。

    段彰宇和閻玲玲開始交往的消息馬上傳遍了全公司,可以說是始作俑者的林芸庭無人聞問,不管是去洗手間還是茶水間,她聽到的全是關於段彰宇的八卦,小彰和閻玲玲成了受人矚目的一對,看到其中一個必定能找到另一個,他們總是形影不離,可是到了家,段彰宇卻對此隻字不提,林芸庭覺得小彰好像突然離自己遠了。

    週日,段彰宇被閻玲玲拉出去吃飯,說是被強拉出去的也奇怪,畢竟他們正在交往,休息日出來約會是很平常的事。

    閻玲玲選的飯後在大廈的頂樓,從他們所坐的靠窗位子,能看到遠空中一架架由世界各處來回的飛機,當飛機劃過他們頭頂的上空,機身與大氣摩擦的轟隆聲比店內的音樂聲還要來得真切。並不是說飛機很吵,段彰宇知道,是他刻意地放大了飛機對自己的影響。

    外面天色陰沉沉地,天氣預報說今天有大雨。段彰宇數著由機場降落的飛機數量,今天是林芸庭去新加坡出差回來的日子。

    送她回來的飛機,也會在那個機場降落,他知道離她回來還有些時間,眼中所見的那些客機裡不會有她,可就是止不住地盯著看了起來。

    他們最近很少像以前那樣聊天了,在她出差的前幾天,他想不起那幾天裡他們都聊過些什麼,她也沒有鬧著要他幫忙整理行李。有一天醒來洗漱完畢,他在客廳準備好了早餐等她起床,等了好久她的房間仍沒有動靜,那時他才想起,她已經在前一天晚上登上了飛機。

    「彰宇,吃完飯我們一起去看電影好不好,有一部新上映的片子,我一直很想和你一起看呢。」閻玲玲笑瞇瞇地,發現他一直看著外面,她也跟著看出去,「啊,下雨了。」她說。

    陰著的天窗滴下透明的雨粒,當人們察覺時,雨勢已伴著轟隆的雷聲變得殘暴起來,窗被雨簾沖刷,外面的景色蒙上了一層扭曲的霧。

    「真的。」他應和,雨說來就來,不知道林芸庭要乘的航班會不會因此延誤。

    「沒關係啦,看樣子是暴雨,馬上就會過去了,不過天氣預報說雨會持續到半夜,真是討厭。」閻玲玲說,「這下剛好,我們去電影院避雨啊。」

    「不了,今天還是早點回家。」

    「為什麼?你有事?」她問。

    「不是下雨了嗎?」他有些所答非所問。

    閻玲玲有些賭氣,他卻始終看著模糊成一片的窗子,「是主任對不對,因為她今天出差回來?」

    在同一個部門,就是有這點不便,不過段彰宇也毫不避諱,他沒點頭,只是說:「如果航班正常,她到家一定會淋到雨,要是又把濕衣服丟在地板上不管,地板會被泡壞的。」

    她肯定一進家門,就邊脫著衣服邊往浴室裡沖,把地板弄得濕漉漉,如果他不在就沒人打理。所以,他還是早點回去吧,為了他家的地板。

    「彰宇一沾上主任的事,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我看你也差不多該從姐姐那畢業了吧?人家又不是沒有男朋友,用不著你事事操心啦。」

    對此他無法反駁,閃神之際閻玲玲握住他的手,溫柔地一笑,「彰宇,我想過了,不如我們搬出來一起住?這樣我們私人的相處時間就會比較多了,你也不會再打擾到主任,不是很好?」

    「我打擾她?」

    「因為你看,主任不是要結婚了嗎?卻仍和自己的弟弟住在一起,她也會覺得不方便吧?」

    閻玲玲話落,心下一顫,被段彰宇的臉色嚇到了,她怕他覺得自己在亂說話,連忙補救,「全公司的人都在傳啊,主任的男朋友向她求婚了,他們已經交往很久了吧,也該是時候了,你也知道的……」

    「我不知道。」他什麼也不知道,因為林芸庭什麼也沒跟他講,他不是她最最親愛的弟弟嗎?如果真有這等好事,她怎麼會不對他講?這只是茶水間的謠言而已,他才不信。

    說是不信,可閻玲玲說得對,陳羽是很優秀的男人,如果他真的向林芸庭求婚,她沒道理拒絕,要拒絕的話就不會和他交往那麼久,她不拒絕,不就等於答應了嫁給他?

    「你哦,真是個戀姐癖。」閻玲玲嬌嗔,只以為他是在耍小孩性子吃飛醋。

    段彰宇站起來,說:「抱歉,我還有事,要先走了。」

    「啊?」閻玲玲無法相信,他只說不一起看電影,沒說連飯都不吃,可他說走就走,讓她連叫住他的機會都沒有。

    出了飯店,天空已不再電閃雷鳴,只有傾灑大地的雨持續地沖刷著眼前所見一切,各處都是急著找地方躲雨的人。可段彰宇反其道而行,冒著雨好不容易叫到輛計程車,像是有天大的急事在等著他,一路狂趕回家。

    他都不知道自己這麼趕是為了什麼,可腳步就是停不下來,推開門,屋內漆黑一片,黑暗變成了定身的咒語,將他定在門邊。

    開了燈,空曠的房子異常安靜,是一種只有在陰雨時節才有的靜謐,沒人在家,林芸庭沒有回來,早就過了她該到家的時候,難道真的是航班出了問題?想到這裡,段彰宇又忙摸出手機,因為平時不管是日常生活還是工作,他們都在一起,他極少給林芸庭打電話,不禁有種異樣的緊張。

    電話那頭空了半晌,傳來了雨聲,和林芸庭有些意外的聲音,「小彰?」

    「你現在在哪?」

    「我現在正在機場旁邊的一間餐廳裡避雨,不過我不曉得這間餐廳的名字,你等等。」

    他聽到林芸庭在問旁邊的人餐廳的名字,重點是,她問的人是陳羽,一會,她又將話筒放到了嘴邊,不過沒等她說話,他搶了她一步。

    「你和陳羽在一起?」

    「嗯?」林芸庭頓了下,「對啦,因為突然下起雨來,他就多事地跑來接我了。」

    「是嗎?他對你倒是挺關心的。」

    「幹嘛說這個……對了,小彰你打電話過來,是有什麼事,你在哪裡?」

    「沒事,那先這樣。」

    「喂,小彰……」

    他已經掛斷了電話。盯著手機亮起的螢幕,顯示「通話中」的資訊早已不見,段彰宇背靠在門上,胸口有股發洩不出的悶氣。

    他只能讓自己像個鬧脾氣的小孩,狠狠地將手機摔在地板上,脆弱的手機碰到地面又彈了起來,電池蓋被撞開,連裡面的電池都掉了出來,他吸入一口潮濕的空氣,肺裡卻沒有絲毫得到氧氣的感覺。

    沒過多久,房門又被大力地推開,林芸庭氣喘呼籲,提著一堆行李站在門前,望著黑漆漆的走廊發呆。

    「小彰?」她叫了聲,聲音被門廳吞了進去,沒有回應。

    要不是看到段彰宇的鞋子在門口,她一定又急著衝出去找人了,真不知道他在搞啥,突然打來電話,又什麼都不說就掛掉,她再打回去就沒人接了,林芸庭換好鞋,拖著行李箱打開一盞又一盞的燈,整個房子又都亮了起來,她才長呼出一口氣。

    段彰宇的房門緊閉,說明他在裡面,要在平時,她肯定二話不說地衝進去,掐著他的脖子問他在搞什麼飛機,可這會,貼在他的房門前,不知為何變得忐忑的心情,制止了她的衝動。

    「小彰,我回來了,你在裡面嗎?」貼著耳朵聽聽,沒動靜,她咳了聲,「那個,你不會是哪裡不舒服吧?」

    「我睡了。」屋內總算是有了回答,雖然聽上去有點不情願,可她打擾了人家的睡眠,也是難免的,不過,他睡得也未免太早了些吧?

    林芸庭笑自己想太多,「你睡了哦……那、那就繼續睡吧,我沒什麼事啦。」過了會,她又說,「那個,我給你帶了禮物回來,不過不急啦,我放在桌上了,明天一早你就能看到,嗯……那我也去休息了。」感到自己似乎不怎麼受歡迎,林芸庭挫敗地逃跑了。

    為什麼不接她的電話呢?她沒能問出口,革草地沖了個澡,林芸庭懷疑今天自己是不是真的睡得著,她若有所思,當看到段彰宇坐在沙發上的背影,反倒把她嚇了一跳。

    段彰宇穿著睡衣,雙手抱胸坐在那裡,她悄悄過去,從背後順著他的視線,發現他正在端詳茶几上放著的新杯子。

    「這就是你給我的禮物?」他頭都沒轉,像是腦袋後面長了眼睛。

    「對呀……」她討好地跑上去,坐到他旁邊,拿起了桌上的兩個杯子,「這個粉色的是我的,藍色的是你的,可愛吧?

    那一藍一粉兩個杯子上,各印著一隻魚尾獅圖案,顯示它紀念品的身份。不得不說她的審美觀真的很奇怪,看她拿著兩個杯子互相碰撞,好像很得意自己的成果,正在向他炫耀。

    幾天不見,果然還是抑制不住想見她的情緒,「我還想說,要是你睡了今天就見不到面了,我好想你。」林芸庭沒大腦地搶了他的台詞,看她那喜形於色的樣子,只是單純地因見到他而高興罷了「

    林芸庭很高興,原本以為小彰在生她的氣,雖然不曉得原因是什麼,但總覺得他不願意和她多說話,她討厭那種感覺,不過小彰又是以前的小彰了,她的心也隨著他的出現而豁然開朗。

    「想來,最近我們都很忙,都沒好好說過話的樣子。」他突然說。

    「對呀、對呀。」他就知道小彰的冷淡是她的錯覺,他只是因為很忙而已。

    他側過身子,正視她。「那,你沒什麼要對我說的嗎?」

    怎麼覺得他好像話裡有話?那雙眼睛像是在等著她說什麼一樣,林芸庭那怪異的心虛感又浮了出來,「你是指什麼,是公司,還是新加坡?」

    「其他的呢,就沒有了嗎?」為什麼他們在家裡還要談工作,她明顯是在轉移重點。

    林芸庭支吾了一會,別過頭去,玩起手中的杯子,「沒有了啊,最近忙的都是這些事嘛……小彰,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麼啊?」

    「你指什麼?」他盯著她,一瞬也不錯過視線,她真的有事瞞著他。

    「也、也沒什麼啦……」她真是自掘墳墓。

    「是嗎?沒有啊。」他拍拍她的頭,藉著那力道站了起來。

    「呃,你要去睡了嗎?」她跟著他抬起頭,沒想到他這麼快就走了。

    「嗯,既然沒什麼要說的,當然是去睡覺。」他話裡有話,「你也累了,早點休息。」

    「那好吧。」她垂下腦袋,沒有挽留他。

    到最後,她仍是什麼也沒對他說,他做不成她的男人,起碼可以做她無話不談的好弟弟。

    也許,這只是他聊以自慰的牽強理由,但現在,他連這僅有的一點優勢都失去了,段彰宇看看自己張開的手掌,終究,他什麼也抓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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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19 18:31:57
第六章

    轉眼又到了林芸庭的生日,段彰宇一早回家,準備好了蛋糕和一桌子菜,他圍著圍裙,一臉正經地對著還缺點什麼的桌子思索,裝紅酒的杯子是用平時的高腳杯,還是用林芸庭從新加坡帶回來的那對馬克杯?

    他心中的陰鬱也因為這個日子而放晴不少,一想到今天能補上他生日那天的遺憾,兩人可以舉杯為對方慶生,其他的那些不愉快也就暫且將之放到一邊了。

    他們兩人的生日相隔很短,其中他最喜歡自己的生日,討厭的則是她的生日,這話如果被她聽到,一定會覺得很不公平,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被他討厭了。

    可是事實就是如此。段彰宇喜歡自己的生日,每年都在盼著那天能快點到,因為過了那天,他和她之間的歲數就能由三縮減為二。

    三這個數字對他有著某種神秘的不祥意味,三代表著三年的差距,這就不可抗地注定了在他升上國中時她已經進了高中,而他上了高中她又已畢業進了大學,就算他好不容易跟她同在一間大學,大四的她也要忙著社會實習不在學校。

    就算他如何拚命地欲追趕她的腳步,三這個無形的強大阻力都會將他擋在她的時間之外,如同某種宿命,只讓他深感自己的無力。

    他會這麼討厭這個差距也是沒辦法的,這就像是童年的陰影,已經深入骨髓,因此他生日過後到她生日來臨的這段時間,是他一年中最快樂的一段時間,那時他會覺得和她不那麼遠,世界不會因二個生日而改變什麼,這只能算是自己的一個無聊的小秘密。他卻每年都在悄悄地等待這個秘密約會,可惜他們的生日離得很近,今年他小小的秘密寶箱也到了關閉的時候,這時,他就會想著明年,就又高興了起來,他孤獨地享受著這種自得其樂。

    段彰宇拿出了馬克杯,還是決定配合林芸庭的審美,就算缺乏氣氛,起碼這會讓她很高興,看著一桌子成果,他不自覺地露出了輕快的笑容,剩下的就是等她回來而已。

    正想著時間差不多了,林芸庭那依舊很大的開門聲從玄關那邊傳了來,段彰宇剛要過去,馬上又停下了腳步,玄關那裡傳來的是林芸庭和其他人的談話聲,回來的不只她一人。

    不一會,她便領著她的客人,探險一般地進了餐廳,發現了他這個寶貝,她臉上綻開一笑,她身後跟進來的閻玲玲也笑得燦爛。

    「我就說他在這裡吧。」她對閻玲玲說,儼然兩個親密的好姐妹。

    「哇啊!」閻玲玲擦過林芸庭,像只興奮的小兔子蹦到了餐桌旁,「不會吧,這一桌子菜都是彰宇你準備的?姐姐說你會做菜,我還不相信呢。」

    「沒騙你吧,手藝不輸給真正的大廚呢。」林芸庭樂呵呵地,扶著閻玲玲的肩膀看向他,一笑,「怎麼啦,傻掉了啊?沒想到我給你帶回來這麼大的驚喜吧。」

    段彰宇想不出要怎麼回答她,就在這時閻玲玲拿起了桌上那個印著魚尾獅的杯子,眼中放光,「呀,好可愛,還是成對的耶!」

    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擋在她的眼前,提著杯口把她手中的杯子拿了過去,從閻玲玲的角度看像是杯子自己飛走了一樣,她不解地望向段彰宇,後者只是輕輕地將杯子放回了原本的位置。

    「坐下吧,我去給你拿個新的。」

    閻玲玲點頭,乖乖地坐下,但由林芸庭看來,她分明是被某種不明的氣勢壓倒的,見段彰宇只說了這麼句客套話,就進了廚房,她忙也跟去,廚房裡,段彰宇很快找到一個沒用的杯子,正在和杯子大眼瞪小眼。

    「小彰,你那是什麼態度?雖說是我的生日,但玲玲可是來找你的耶。」平常都很溫柔的小彰對女朋友卻那麼苛刻,這讓林芸庭覺得很不適應,就算他偶爾會和她發脾氣、耍性子,她也從沒見過他那麼冷漠的臉,那瞬間她以為小彰變成了陌生人,心頭莫名地緊縮了一下。

    「為什麼帶她來?」他劈頭就問,一點也不拐彎抹角,虧她還知道今天是她生日,她也知道玲玲不是為了她來的,那她還把人帶來做什麼,嫌蛋糕太大兩個人吃不完嗎?

    「當然是因為她是你的女朋友啊,不然呢?」林芸庭氣得有道理,「玲玲說你推掉了和她的約會,傷心得不得了,我才告訴她今天是我生日,因為父母都去世,為了維繫感情每年我們才在一起過的。多虧我好話說盡,她才沒要跟你分手呢,你哦,拜託自己的女朋友自己哄好不好。」

    玲玲怪小彰對她太冷淡,這麼一來不就成了她的錯?那她當然就把人一起帶來啦,她才不要當那個惡人。

    「你倒是很為別人著想。」

    「我為你著想有什麼錯?我可是在為你維護形象耶,你還有什麼好不滿的。」

    對他來說生日這天是無可替代的一天,不需要理由,但林芸庭的眼中她的生日也可以移作它用,比如成為調節他人感情的橋樑,他們的想法從來都不同,他早就知道,可他還是會被這種落差感折磨。

    他推掉一切活動,早早回家,像個家庭主婦一樣打掃屋子、做好晚飯,一心等著她回來,因她對自己的成果表示滿意而喜,因她被其他人搶了去而沮喪,但也沒有怨言。

    什麼時候,他成了這麼沒出息的人?

    「那麼乾脆也叫陳羽來好了,生日本來就該是和戀人一起過的。」

    「和他有什麼關係!小彰,你不講理哦。」真是的,難道她就不想和他一起單獨過生日嗎?

    她當然想啊,為這一天她興奮了好久呢。

    可是如果因此害得他和女朋友間有了誤會,她才不要,他怎麼就不明白,她無法像拒絕陳羽那樣拒絕閻玲玲啊,只因為她是自己最重要的弟弟的女朋友。

    三個人一起乾杯,切了蛋糕,可是大家的話都很少,這讓林芸庭覺得有點尷尬,閻玲玲突然提議要參觀他們的家,她當然很識相,直給小彰打眼色,他們兩個一前一後地出去了。

    段彰宇跟著閻玲玲,見她像在參觀博物館一樣在他家轉來轉去。任何東西似乎都能勾起她的興趣。

    「彰宇,你家好大哦,難怪你不想搬出去住,我總算瞭解。」

    他不搬出去才不是因為這房子。在門口,他攔住了閻玲玲,「你蛋糕也吃過了、房子也看過了,可以離開了。」

    「什麼?」閻玲玲一愣,「你要趕我走?為什麼,我來了你不高興嗎?」

    她會有這種反應是情理之中的,他沉默,想時間大概也差不多了,「你真的認為我們這樣繼續下去是對的嗎?」

    「你是要跟我分手?」閻玲玲拉住他,「為什麼,我知道你心裡喜歡的人不是我,但我不在乎啊,為什麼突然說分手。」

    「你知道我無法愛上你,我也知道你並不是真的愛我,這樣繼續下去沒有意義。」

    「我愛你啊!」她誇張地大喊一聲,「是不是主任跟你說了什麼?你不要相信,那全都是假的、是假的!」

    「你以為她能說什麼?」

    「我不明白……」她搖頭,「我們不是一直都好好的?你突然這麼說,我真的不明白……」

    林芸庭拿著塊蛋糕,聽到有吵架聲才想說出來看看,誰知碰上的卻是情侶分手的場面,她一口吞下蛋糕,本想說別人感情的事還是不要介入地好,可是,小彰該不會是還在為閻玲玲跑來她生日的事生氣吧?而且還氣到要和她分手的地步,那她不就等於幫了倒忙?

    她悄悄地、默默地走過去,腦子裡尋找著能直到緩解作用的話,還沒想好人已經到了段彰宇旁邊,從這邊看去,閻玲玲帶淚的臉好惹人憐,她家小彰怎麼忍心對這麼可愛的女孩發脾氣?

    「我不會分手的。」她堅持,「除非有令人信服的理由,不然我絕不會這樣莫名其妙地分手。」

    林芸庭心中點頭,表示同意,反觀小彰,他不看自己女朋友,直盯著她做什麼?

    他說:「嘴角有奶油。」

    「哦。」一定是剛才那口吃太急了,真虧他還有這細心的時間,她自己看不到在哪,伸手要胡亂地擦。

    「別動。」她反射性地真的不動了。就見段彰宇側過頭,俯下了身子,他的臉擋住了她的視線,林芸庭全身僵硬,因為自己的嘴角被溫溫熱熱的舌尖勾過,隨之,某種溫柔的物體,在她的唇上輕輕地點了一下。

    眼前又亮了起來,閻玲玲仍站在那,一臉的錯愕,她想,自己此時的表情恐怕比她還要來得古怪吧?

    「你、你們……」閻玲玲聲音顫顫巍巍。

    「現在你覺得呢,要走嗎?」和她相比,段彰宇則是冷靜得過分。

    「你們這樣,太奇怪了!」出於各種情緒,閻玲玲飆淚的同時音量也放大了十倍,「我會說出去的,我一定會說出去的!」她順手甩開門,奪門而出。

    一下子,屋內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安靜,林芸庭覺得自己真的要窒息而亡了,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段彰宇關上門,似乎是在等她的魂回到身體裡,看上去他很有耐心。

    「她真的會說出去嗎?要是傳出奇怪的謠言怎麼辦……」她不太確定自己的聲音有沒有真的發出來。

    「是我自作自受,只是連累了你。」

    與其說是被連累……林芸庭敲敲自己的頭,難看地笑了下,故作輕鬆,「就算要找個理由,也不需要做到那種程度啊!怎麼說呢,太刺激了,我真的會被你嚇死,還有玲玲,她也好可憐耶。」

    他看了她一眼,看來剛才的那個吻被她美好地理解成了「一個理由」,有人會因為要找分手的理由,就當著女朋友的面和自己的姐姐接吻嗎?

    「我早就想和她分手了,不做到那種程度她是不會聽的,所以你不需要自責,這跟你沒有關係,我並不是因為今天的事在生她的氣。」他進了餐廳,她也僵著臉跟了進來,桌上還有剩一大半的蛋糕,不久前這裡還熱熱鬧鬧的,如今溫度可是降到了冰點,他早就想跟閻玲玲分手?他又沒跟她說過,她怎麼會知道……

    「人家對你那麼好,你卻對她那麼凶,還要跟人家分手……」

    她碎碎念,意外地引來他一笑,「你不知道我很搶手嗎?閻玲玲有我這個男朋友可是自豪得很,並沒有覺得我很凶啊,其他人因此可是非常羨慕她。」

    他說得好像閻玲玲是為了得到他人的羨慕才和他在一起似的,原來小彰是這麼自戀的人!

    她哼了聲,不理會他的自我膨脹,「要是真像你說的那樣,你怎麼還會跟她交往,你不是有名的花花公子、獨行俠嗎?」

    「那是因為,將她塞給我的人是你啊。」他一手托著下巴,語氣溫柔平和,在他的心中,已經暗暗下了決定,「你是最瞭解我的人,所以我覺得如果是你推薦的人一定沒問題,就算知道她並不是真如所說那麼愛我,還是和她在一起,卻仍然不行,我無法愛上她,就像無法愛上其他任何女人一樣,就算剛開始的交往很順利,漸漸地也會覺得她們是負擔,身邊有女人,就意味著有一個人來搶奪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不管對方是多好的女人,最後也會變成我的假想敵,變成只會礙事的人了。」

    「什麼嘛,為什麼你自己的事最後總能扯到我身上!」他這麼說,就好像……

    「本來就和你脫不了關係,全是你害的。」他靜靜地說:「我並不是來者不拒,我是真的希望自己能愛上一個女人,如果對方對我很好我應該會喜歡上她們吧,抱著這樣的想法,凡是向我示好的女人我都不會拒絕,但是最後她們都離開了我,而且是主動離開,理由全都一樣,因為我心中沒有她們的位置。閻玲玲不一樣,她是你介紹的人,你說她是我理想中的女人,於是我決定試最後一次,結果你也看到了,和其他女人的不同之處在於,我把她當成了敵人中最礙眼的那一個。這對她也許很不公平,可我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想法,連你介紹的人都不行,那我是真的無法愛上其他女人了。」

    怎麼這樣,這算什麼意思?林芸庭的心噗通、噗通跳得厲害,她不知道原來小彰一直以來是這樣想的,她只以為他是個仗著自己受歡迎就到處放電的花花公子,為什麼從他口中說出來就變得那樣可憐,像是一直在乞求卻得不到,像是他無時無刻不陷入在痛苦中。

    「我說我無法愛上其他女人,這全是你害的,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了?」他站起來,「如果您問的話,我會告訴你,原原本本地。」

    他一直希望有那麼一個女人,可以吸引他的目光、可以佔據他的心頭、可以讓他對她動心。

    那樣的話,他就可以變回眼前這個女人真正的弟弟,也許是他賦予那個人的使命太過神聖,那樣帶有救贖意味的女人沒有出現,每一個女人都只是在與他爭搶他本就不多的時間,減少他與林芸庭在一起的時間,直到她的生日也被別人奪了去,他終於明白那樣的女人是不存在的,他的人生根本只有一個選擇,愛她。

    知道是最不該的人,才會那樣掙扎,可越是掙扎越能真切地認清,只有她一個。

    「小彰,別說了。」就算她再笨,也聽得出他的意思。

    可是,那是不行的啊,就像閻玲玲說的,那太奇怪了,其他所有人也都會覺得這很奇怪:小彰一定是還在怪她,才會說這些話嚇唬她。對於這種惡質的玩笑,只要笑一笑就能過去了。

    林芸庭抓了把頭髮,好氣自己,為什麼她就是笑不出來呢?

    「我喜歡你,芸庭。」

    「我也喜歡你啊!」她大吼回去,像是怕他在話在她腦中多停留一秒,她大聲地吼回去。

    他猛地靠近,兩隻纖長有力的手臂打在牆壁上,將她困於其中,她縮了下脖子,以為牆也被他撞得晃動了,他的臉離她好近,深邃的眼筆直地望進她的眼裡,她才曉得顫動的是自己的身體。

    「可我跟你的」喜歡「是不一樣的。」事到如今他不給自己留後路,她卻還是一味地想要逃避,「你嘴上說著喜歡,卻從未將我當作一個男人來看不是嗎?到頭來你選擇的人會是陳羽、會是其他任何男人,唯獨不會是我。你要嫁給他?明明你身邊一直都有我,可最後你還是會選擇別人不是嗎?」

    「我……」他的每個字都打上她的心頭,想說什麼,終是找不到出口。

    她沒有否認,她低下頭的樣子就像是在可憐他,因他一切都說中了,她在可憐他這段沒有結果的感情,她在無言地傳達給他一個資訊,對啊,她喜歡他,可她從未想過他們能一直在一起,她需要一個伴,一個不會被人說三道四的伴。

    不知是怒火還是妒火,他一把將她扛在肩頭,引來她錯愕的驚叫,他不理會,逕自走到桌前,將一桌的碗碟揮下了桌,碗碟碎了一地,那固有的形態被摧毀所發出的脆響,他感同身受。

    林芸庭後腦撞到桌上,一陣眩暈。

    「小、小彰……」他將她壓在桌上,俯視著她,她感到害怕,她的小彰從不會讓她這樣害怕,像是害怕一個男人一般,她的全身都切實地感受到了他所散發出的壓迫感,他的眼神如此地悲傷,令她也跟著一陣心酸,「不要這樣,我們不是一直都在一起嗎?」

    「對呀,我們一直都在一起,比任何人都要自然,因此,你永遠不會正視真正的我,你陷入在自己營造出來的家庭和樂的氣氛中,可你知道每個親暱的舉動對我都是種折磨,可知道你說的那些不經大腦的喜歡對我都是種嘲笑?」望著她驚慌無措的小臉,他無聲地笑了下,「我曾想過一輩子扮演你那個聽話的弟弟,圓滿你那個家家酒的美夢,可已經不行了,我開始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變得這樣可悲,我愛你到底是哪裡有錯?」

    「為什麼說扮演,你是我弟弟啊……」

    「我從來不記得自己有過什麼姐姐。」打碎她一直以來所守護的堅持,他又何嘗希望這樣。

    他選擇了兩敗俱傷,還不是因為她太過遲鈍,「你從不知道我是怎麼看你的,你對我的親暱,也不過只是利用了一個姐弟的名份,認定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罷了。」

    「怎麼這樣說……」說她在利用他、折磨他,說他和她在一起根本就只有痛苦,他這樣說,一口氣否定了他們在一起這七年來所有的一切。那她這些年來所看到的人是誰、她所守護的家是為誰守護、她那些溫暖的回憶是和誰一起營造的?

    全是假象嗎?她怎麼可能接受,她心中最美好的柔軟的一部分,竟然全是假象而已。

    「小彰……」她帶著哭音,不禁用手摀住了臉,「你是我的弟弟,我們是家人啊,我們不是一直都過得很好嗎?」

    他眼中一寒,先前的激動化成了一片死寂。

    「女人都是這樣嗎?都只看到自己希望的而已。」面對他身下啜泣無力的她,段彰宇抓住她的襯衫,用力一扯,上面的扣子一顆顆地繃了開,只剩下最下的兩顆還鬆垮地掛在那裡,林芸庭只覺胸前一涼,她的胸部整個曝露在襯衫的開口,她腦袋頓時一僵,連驚叫的時間都沒有,段彰宇抓著她的內衣邊緣向下扯去,她的雙乳便從那貼身的禁錮中跳了出來。

    因內衣和襯衫的聚攏作用,她那兩團白花花的雪乳顯得更為豐滿,在她反抗前段彰宇一手將她雙腕交疊壓在桌上,她反射性地掙扎,胸前兩團豐碩的雪乳隨著她的身體上下晃動,蕩出魅惑的白波。

    她的兩條小腿掛在桌外到處亂踢,他乾脆以兩腿夾住她那不安份的小腿,因此胯下無可避免地磨蹭到了她的膝蓋,她的僵硬馬上傳遍全身,不知出於何種理由停止了掙扎,應該說,她是被嚇到了。

    「怎麼,覺得意外嗎?」察覺到她的不自然,他不只不停,還越發張狂地用胯間撞擊她穿著短裙的玉腿,「弟弟對自己勃起,對你來說就是件那麼無法接受的事嗎?」

    雖然隔著牛仔褲,她仍能清楚地感受到他跨間勃發的滾燙慾望。那貼著她腿的灼熱堅硬的巨物,正狂放地向她傳達著他的佔有慾。

    「小、小彰,你讓開,不……」她有些語無倫次。

    可他已經決定無視她的所有說教,段彰宇食指從蛋糕上刮下一層奶油,他玩味地瞧著自己的手指,然後瞧著自己的手指將那奶油輕輕地塗在她胸前的兩點上。

    「嗯……」奶油的膩滑和他蜻蜒點水的力道,給了她乳尖最敏感的刺激,讓她乳尖反射性地一個顫動,她的兩團雪乳也隨著晃動。

    「這是最好的蛋糕,也是個最壞的生日。」段彰宇喃喃自語,她那兩團白花花的雪乳上有兩團凸起的白色奶油,與她嬌小的身材相比顯得過於沉重的負擔正壓在她的身上,讓她的喘息一下比一下沉重,那胸前的晃動也一下比一下劇烈。

    光是被他這樣看著,她就無法制止自己急促的心跳,「不要這樣對我,小彰……」

    他置著罔聞,空出一手掌握她一邊柔軟,瞧著她那白皙的雪乳上浮出自己指痕的紅印,因他的掌握而揉捏成各種形狀。

    「你的乳房不是已經脹起來了嗎?這麼小的身體卻有對這樣淫蕩的乳房,也許你在床上的表現意外地積極呢!」他低下頭去,輕聲說,「你的男人都是這麼玩你的嗎?他曉得只要在你的乳尖塗上奶油,你就會興奮地抖個不停嗎?」

    「不、我才沒有,你停手……」

    他非但不停手,手掌反倒更加用力地將她的雪乳向上推去,他一雙狼樣的眼盯著她的臉,那長長的火舌在她乳尖周圍打轉,搔得她又癢又躁,同時他身下的硬物也在她的腿間磨蹭,代表著心照不宣的提示,他的舌向上一勾,同乳首一起將那奶油捲入了他舌頭的包裹中。

    「嗯啊……」她不自覺地挺胸,因他那熟練的技巧,將自己的胸乳更多地送入他的口中。

    他吸奶一樣含著她的乳尖吸吮不停,用帶有唾液和奶油的舌圍著她的乳尖打轉,她細叫出聲,無奈手腳都被他牽制著,身體的反抗只能被他視為一種應和。

    他對她的挑逗是這樣熟練,她明知要抗拒,身體卻快速地麻痺起來。

    「怎麼,覺得舒服嗎?還是不甘心呢,你這裡可是享受得硬了起來呢。」他說著,在她那變暗的乳尖上掐了一把。

    「啊!」她一顫,被自己雪乳顫動時帶來的舒暢,羞到不知如何反駁。

    「真敏感,就算不是你的男人,也能如此放蕩地晃動雙乳,嘴上說著不行,我看你八成是誰都好吧?只要能帶給你快感,就算被自己的弟弟撫摸,也能露出這樣淫蕩的表情不是嗎?」

    他的手撫上她的小腹,在她的肚臍周圍搔弄來回,癢得她小腹收縮連連,「不,啊……」她的眼怎麼也睜不開,迷離的視線讓一切變得模糊起來。

    天花板的格子成了柔和的虛線,身體的酥軟感讓她在一瞬間想要將一切拋諸腦後。

    只是被摸而已,她的身體就要背叛她的意願,這從來沒有過:可他的撫摸雖然霸道,其中卻有著讓人憐惜的溫柔,那溫柔七年來一直伴著她,不管他如何強調偽裝,他都是她的小彰啊!

    那令她懷念的手掌溫度,她就是靠著這個溫柔一路走到了今天。

    他們相互扶持,不管遇到快樂的事還是悲傷的事,第一個想到的都是對方。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他已經比任何人都要重要,他還想要在她心中佔據什麼樣的位置才滿意?就這樣子平淡淡地迎接下一年,再下一年,永不分開的理由,他們早就有了啊,難道這樣還不夠嗎?

    他突然將她的短裙推至腰間,雙腿貼著桌子,將她的兩腿分開左右。

    她心下一驚,「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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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19 18:32:14
第七章

    他按上她兩腿間的柔軟,將她的蕾絲內褲脫去一邊,像是在發洩著什麼似的,一根細長的中指直接按上了她花間的蜜穴,拇指則按揉起她那脆弱敏感的花核。

    他的動作讓她感到一股莫名的熟悉,他的每一下觸碰都在她最脆弱的點上,讓她快要恢復的理智再次陷入迷沼之中。

    「啊、啊……」他的手指兀然深入她的花穴,她的穴兒本能地收縮起來,似是在抗拒那突來的異物。

    「這麼的濕,這個急不可待將我吞嚥的淫穴,就是你所謂的堅持嗎?」她的臉上有著情慾的色彩,身體的每處都烙印著他留下的痕跡,明明就為他動情,她就是不肯接受他,「你明白了嗎?我一直是怎麼看你的,我一直都想對你做什麼事,我根本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種人,如今我也再做不成你的弟弟。」

    一個無性別的家人和一個被她討厭的男人,他終是選了後者。

    他解開自己褲子的拉鏈,勃起的巨龍佈滿猙獰的青筋,躍然於她的眼前,他猛地架起她的一條腿,掛在自己肩頭,她的下身便如同迎向他一般,那殷紅的花穴角度剛好對準他的胯間,她對著他又祖、又大,充斥滿威脅感的利刃,林芸庭被徹底的嚇到,這才瞭解她自身是多麼的脆弱。面對這種情況,她竟然會全身無力,下身還無恥地不停泌出更多淫液,那是女人被男人征服的本能反應;可她不要,她喜歡小彰,不管他對她做多麼過份的事,她心裡都向著他,看他痛苦她也痛苦,可他們不能這樣。

    「不打算抵抗了嗎?這樣誠實的反應,你也已經忍到極限了吧,你這種身子是禁不起挑逗的。」他輕佻地勾起她花間的蜜液,在她充血的花核上彈了一下,她臀部一顫,更多的透明液體由那小小的蜜穴傾流而出,「身體都變成這樣了……」

    如果她再強烈地抵抗,再表現出更多對他的厭惡和失望,他會狠下心奪取她的一切,可偏偏,即使在這個時候,她也只是輕聲地啜泣著,她的眼睛如同他初次見她時一樣,清澈地映出他心中暗藏的邪念。

    「小彰,不行!」在他將自己的龍首對準她的蜜穴時,她只是近乎無力地重複著,「我是你的姐姐啊。」

    「你不是,從來都不是。」他沙啞而低沉地,一遍遍這樣告訴她。

    「我是,從七年前的那天開始,你就已經賦予了我」姐姐「這個身份。從那時起,我就已經決定一輩子都要和你在一起,難道這樣不夠嗎?」

    他看了她一眼,眼中有著深沉的痛,「芸庭,我愛你。」

    他扶著她掛在他肩上的腿,腰部一挺,那勃脹的巨物進入她濕滑的甬道,瞬間被她吞噬,代替她花穴中透明的蜜液填補了她的空虛。

    兩人一高一低,同時一聲叫歎,「嗯啊……好痛……」她全身肌肉都繃了起來,那巨大的充實感和混著搔癢的疼痛由那個入口傳遍了她全身。

    「好緊……」她裡面那窒息的緊密快感讓他險些失控。

    「拔、拔出來,不要,太大了……」她痛苦地扭動身子,想逃離那不容忽視的利器,但這一動反而牽動全身,他的巨物觸到她體內某個敏感的點,她只覺小腹一陣快慰的熱浪襲來,全身湧上痙攣的快感,「啊、啊……」

    他低吼,稍微將自己抽出,「小浪貨,不要這麼著急,還沒開始呢。」

    「不、不……」他一挺腰,再次沒入她的身體,引來她更加高聲的呻吟。好舒服,她裡面是那樣的窄小,與他是那樣契合,他背肌繃起,臉上有著不自然的熱潮,同她一樣。

    「明明就吸著我不放,明明就很享受我的給予。還是說,任何男人都能令你變成飢渴的浪貨?」他抓起她一邊雪乳,隨著他下身的擺動給予那雪乳相同力道的按壓。

    他們很快習慣了對方的步調,他的每一次抽離都能喚出她不由自主地抵吟,帶出她體內更多的淫水,他每次的抽插都能帶給雙方極致的快感,她在他的玩弄下完全展現出女人的一面,狂浪羞澀。

    「芸庭、芸庭……」他低喚她的名,一次次地侵入她的身體,享受她的美味。

    她抓著桌角,就算雙手都已自由,卻沒了抵抗他的力氣。

    她腦中渾沌一片,張口只能聽到自己放浪的淫叫,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會對著小彰發出這種聲音,她以後還有什麼臉見他?

    目光一瞥,她驚訝地發現,餐廳的冰箱上正好映出餐桌上的情景,她看到自己一臉媚紅,雙眼迷離地貼在桌上,一條腿無力地垂在桌下,而另一條正不知恥地掛在他的肩上,被他的大手捏出紅色的手印,而他精壯的男性身軀在她身上馳騁,臉上有著從未見過的拚命表情。

    她的雙腿向他敞開,迎接他那青紫的凶器進入,他的另一隻手則揉搓著她顫顛的雪乳。她因他的玩弄而激動不已,那個浪叫的女人竟會是她自己?

    「哦……」他低吼,「怎麼突然咬這麼緊,快到了嗎?」

    「不、不是……」她晃著腦袋,「不要再繼續了,不可以……」

    他也注意到了冰箱,「原來如此。」他殘酷地一笑,「你是看到被弟弟玩得這麼爽的自己,覺得羞愧是嗎?」

    「不要說,求求你不要再說下去了……」

    「這是事實啊!」他猛地挺進,「舒服嗎?被自己的弟弟干是不是很舒服呢,說!」

    「嗯,啊、啊……」她仰頭,因他變得更加狂放的動作。

    他放過她的雪乳,來到她身下捏起她那殷紅顫抖的小花核,「再緊點,再把你弟弟吸得緊一點啊。你不是很想要嗎?這個淫蕩的身體就連自己的弟弟也不放過,」

    「不要,小彰、小彰!」她哭叫出來。

    「你的小彰才不會對自己的家人做這種事,這場扮家家酒的遊戲已經結束了。」

    在她的哭叫中,他將自己傾洩在她體內,而後她意識模糊,只覺得小彰好像一直在對她說著什麼,但她聽不到了。

    在眼前變為一片黑暗之前,她只記得小彰悲傷的模樣,為什麼?受到傷害的明明是她啊!

    七年前,車禍後一個星期。

    林芸庭提著幾個塑膠袋,在菜市場轉來轉去。塑膠袋裡分別裝著當天打撈上來的新鮮鯽魚、豬肉和一些蘑菇。

    還要再買些什麼呢?菜市場的攤位這麼多,她都要眼花了,看看自己採購的成果,她有些犯難,食材雖買了不少卻還不曉得要做什麼菜,她只是覺得這些東西對身體比較好,就先買了下來,可這些食材好像不能成為一道菜吧?

    平日不常下廚,到了關鍵時候就是這麼派不上用場,豬肉和魚好像不能放在一起燉,光用想的就沒胃口了,那種東西小彰不會吃的吧?

    那麼就做成二道,或者三道菜好了。她拍拍臉頰,打起精神,小彰就要放學回來了,她可不能再在這裡耽擱下去。

    「老闆,請問什麼菜和魚搭配比較好啊?」她跑去菜攤不恥下問。

    「你是打算做什麼,燉、煎,還是煮?」

    「都好,總之就是對身體最好的那種。」

    老闆疑惑地在她臉上瞧了下,又扒頭瞧了瞧她先前買的魚,點了下頭,「是鯽魚啊,那還是熬湯吧!看你的樣子不擅長下廚,熬湯也比較簡單些可以配一些豆子一起熬,我這有黑豆、黃豆、紅豆,看你要哪種吧。」

    「哦,那麻煩每樣都來一些吧!」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我的確對這個不太在行!」

    「剛嫁人都是這樣啦,凡事都要經過練習,久了就上手了。」老闆邊說著,邊低頭為她選豆子。

    意識到他話中的意思,林芸庭笑得更開了,「不是啦,老闆你誤會了,我是要作給我弟弟吃的。」她才不是剛過門急著討好老公的新媳婦呢。

    「弟弟?那你們感情真好呢!我那個兒子呀,剛上高中就不知從哪結交了些壞朋友,整天不回家,說也不聽,都快把我氣死了。」

    「真巧,我弟弟也是高中生呢,不過我倒是希望他能稍微叛逆一些。」林芸庭低笑著說,「他就是太乖了,才更讓人擔心。」

    本來是非常悲傷的事,小彰卻沒在她面前流過一滴眼淚,當初爸爸媽媽結婚時,他是那麼高興,她想,他現在一定也很痛苦的,就像她一樣,但和她不同的是,他無須強忍悲傷,完全可以將之發洩出來呀,畢竟他還是個孩子嘛!可他不表現出來,她又要怎麼去安慰他,不知道作一些好吃的東西,能不能讓他稍微打起精神來。

    接過老闆打包好的豆子,她想再去買一些豬肉的配菜。就這麼邊想邊走。與她擦肩而過的女人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臂,「這不是芸庭嗎?」

    她一看,原來是和他爸爸關係很好的一位叔叔的老婆,小時候這個阿姨經常來她家,在她爸爸的葬禮上她也見過這個阿姨。

    「陳阿姨,你也來這買菜啊。」

    「對啊,真沒想到能碰到你,之後還好嗎?看你好像沒什麼精神的樣子,有事可以找阿姨商量哦。」

    「我沒事啦,謝謝阿姨關心。」

    「唉,才剛剛結婚的說,真是可惜呢。」她當然知道陳阿姨指的什麼,「芸庭你也真不容易,聽說你已經搬回家住了,這下又只剩你一個,想必很寂寞吧?」

    「也不會啦,還有小彰啊。」幸好還有小彰陪她,她並不覺得自己那麼可憐。

    「小彰?哦,你是指女方帶來的那個兒子吧!怎麼,他還住在你家啊,不是搬回他爸爸那了嗎?」

    她一愣,下意識地反抓住陳阿姨的手臂,把對方嚇了一跳,「陳阿姨,你說小彰的爸爸,是怎麼回事?」

    「哎呀,原來你不曉得啊?」陳阿姨有些後悔自己的口快,可看她那麼堅持的樣子,不說她大概也走不了,她支吾了半天,「我在葬禮上見過那孩子所以有印象,前些天吃飯的時候,剛好那孩子和一個男人坐我們隔壁桌。我沒有故意偷聽哦,是那男人說話聲音太大。他說和老婆商量好了,讓那孩子搬去跟他一起住,我聽到那孩子叫他爸爸,是我聽錯了嗎?」

    林芸庭鬆開了手,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芸庭,你真的沒事吧?」

    「都說沒事啦,我還要回家燉魚湯呢!謝謝陳阿姨,我先走了。」她逃也似地快步離開,知道自己對陳阿姨很沒禮貌,可她就是不想待在那了。

    一路上,腳步輕飄職的。她忘了自己還有菜還沒買,再抬起頭,人已經到了家門前。

    她也真是,頭腦太簡單了。光想著要為小彰做些什麼,要幫他打起精神來,從今往後他們就要相依為命了,她將此當作自己振作的動力,告訴自己千萬不能倒下。還有小彰在,可是她忘了,小彰跟她是不同的,她的媽媽在她年幼時去世,可小彰的爸爸還在。

    仔細想想,他還未成年,比起跟著她這個共同生活沒幾天,且連養活自己都成問題的姐姐,當然是回到父親身邊比較自然,對他也比較好,他並不是無處可去的,不像她,全部的生活重心只剩下了這間四人曾經一起住的大房子。

    真是的,她應該替小彰高興才對啊,起碼他還有真正的親人在世,在等著他,他能過得很好,她應該高興。

    推開門,她拖著腳走進去,換下制服的小彰正在客廳等著她。

    「怎麼現在才回來?」他扭頭問她,隨之一愣。

    「嗯……去買菜啊……」她將手中的塑膠袋提了提,表示沒有騙人。

    小彰卻站了起來,臉上維持著剛才的呆愣,「哭著去買菜?」他問。

    哭?林芸庭碰了下自己有些癢的臉頰,被指尖的潮濕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怎麼在流眼淚,沒道理啊,只覺兩腿一軟,袋子掉在地上,她人也跪坐在地板上,小彰欲扶住她,卻慢了一步,他也跪了下來,好與她平視。

    「到底怎麼啦?」他慌張又焦急地用手指,以很輕的力道抹去她眼角不停掉下的淚。知道不該讓他擔心,可連她自己也不曉得這是怎麼回事,他越是那樣慎重地抹去她的淚,她就越是止不住想哭的慾望。

    「芸庭,是遇到什麼事了嗎?」他很著急,又怕逼得她更說不出來,只能壓抑著輕緩地反覆問她。

    「小彰、小彰!」她一把撲進他懷裡,力道之大差點把他撞倒,「為什麼都不跟我說呢?你回去你爸爸那邊,我也會替你高興啊,為什麼都不跟我說?」

    「誰告訴你的?」

    「陳阿姨,我剛剛碰到她,不過她也是一片好意,你跟你爸爸吃飯的時候她也在旁邊。」

    林芸庭揉著眼睛。「人家都以為我該是第一個知道的,可我卻什麼都不知道,我覺得好難過。」

    「只是為這個而難過?如果我第一個告訴你的話,你就會開心地讓我走嗎?」他扳過她的肩,望著她。

    林芸庭只顧著吸鼻子,搖了搖頭,「幹嘛說得我很無情的樣子,但是,你當然是跟你爸爸在一起比較好,我也希望你過得好啊。」

    「本來就是沒必要讓你知道的事,為什麼要告訴你?」他淺歎口氣,抹掉她眼角的淚水。

    她的眼馬上又堆滿了水,但小彰一臉淡定,她的嘴張張合合地,說不出話。他好傷人哦,那麼體貼的小彰突然將她說得比路人還無足輕重,讓她不知該如何反應。

    眼看著她又要哭出來,小彰摸了摸她的頭,「因為,我又沒有要搬出去的意思,那位陳阿姨我是不記得了,但她聽人說話好歹也要聽完整吧,最後我不是拒絕了?」

    「你拒絕了?」她含著眼淚,瞪大了眼,「你的意思是說,你不要搬去和你爸住?為什麼?」

    「你也不想想,我跟我爸已經多少年沒見了,彼此之間都已經和陌生人差不多,況且他也有了新的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我何必去打擾他?」見她仍沒回神的樣子,他不得不補充,「他有他的家、我有我的家,要問為什麼,不是很簡單的事嗎?我現在的家人是你啊,那我又有什麼理由非要離開不可?除非是你希望我走。也許就像旁人說的,我們的感情並沒有那麼深,沒有了爸媽也不過是無關的兩個人,根本沒有住在一起的必要。」

    「不是,」她趕快抓住他,怕晚一步就來不及解釋,「我從來沒那樣想過,爸媽結婚的那天起,我就把你看成是我最重要的家人了,不管外人怎麼說,我們都是一家人,我絕對不希望你就這樣離開我。」

    「真的?那我們就一樣了。」他笑了下,「既然如此,以後就不要再將我往外推了。」

    真沒想到平日話很少的小彰也和她有著同樣的想法,她還一直怕自己在他眼中是很沒用的姐姐,巴不得能甩掉她呢!太好了,他們的想法都一樣,小彰沒有要走的意思,一放下心來,停頓在眼中淚又撲簌簌地掉了下來。

    「真是的,我今天是怎麼了,好丟臉哦……」她擦著淚,笑自己怎麼擔心害怕和高興時全都在哭,淚水充沛到自己都覺得好煩。

    「不過真是太好了,你總算哭出來了。」他的手在她頭頂蹭來蹭去,她覺得好煩的眼淚他倒覺得好,讓她很不解。

    「怎樣,你是在笑我啊?」

    「為什麼要笑你?你總是這樣,容易衝動又喜歡凡事都勉強自己,就算在爸媽的葬禮上也沒見你掉一滴眼淚,我本來很擔心你這樣會悶出問題,現在看你終於能哭出來了,怎麼可能因此笑你。」

    哇,怎麼臉突然好燙?她不禁捧住自己的臉頰,偷偷看他,「我在勉強自己?」

    「你都沒發現嗎?我知道你擺出一副堅強的樣子,是為了讓我不那麼難過,可看著你的樣子只會讓旁人更加難過而已。我們是一家人啊,在我面前不用那麼逞強的。」

    她一把抱住他,臉埋在他的頸窩蹭來蹭去,「小彰、小彰,你真的好好哦!你說得對,我們都不要逞強,我們在一起能過得很好的。」

    「對啦、對啦。」他輕拍她的背,而後也緊緊地抱住了她。

    他們都在為了彼此而強忍自己心中的痛,可是沒那個必要了,無論是痛苦的事還是快樂的事,他們都要一起分擔、分享,從那一刻起她心中已經認定,小彰是她最重要的家人,只有這點一輩子都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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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19 18:32:42
第八章

    林芸庭從一個懷念的記憶中醒來。

    房間仍是七年前的那個房間,她床上的味道從未變過,她眨眨眼,一時有些模糊,到底這邊和剛才的回憶,哪個才是真實的。

    枕頭濕濕的,她知道自己還在延續著剛才的淚,因此眼前的一切才會這樣模糊,將被子又包得緊了些,她縮成一個球,無論如何就是不想起床,她的身體又酸又累,印著小兔子的睡衣不知何時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床頭櫃上的木製相框裡,大學時的她和高中時的小彰並肩而站,她笑得好燦爛,相較下小彰就很不上相,表情像個小老頭,不過看得出他心情不惜。她的視線在那張每天都能看到的照片上停留了兩秒,而後更緊地蜷起身子,將頭也埋進了被子裡,相片中的她,留著乾淨利落的短髮,更突現一雙經常被人誇獎的大眼睛,從前她都是這種形象,才總被人認為是學生,她氣不過,留長了頭髮。

    她覺得小彰口中那個他理想的女人她好像認得,原來她真的每天、每天都能見到那個人。

    正如他所說,乍看上去很精明,其實是個笨蛋呢。

    小彰,他是從什麼時候起,就沒再叫過她「姐姐」了呢?細想一下,從來沒有,他從來沒有那樣稱呼過她……

    林芸庭從床上爬起來,就算再不情願也得去上班,真是悲哀,況且,她也有話要和小彰說,雖然還不曉得具體要跟他說些什麼,但總覺得不能這樣放著不管,她不能放著他不管,不然他們之間會越走越遠,她要去找小彰。而段彰宇也在等著她。

    段彰宇同平常無異,西裝筆挺穿戴整齊,只是頂著張一夜沒睡的臉,守著一張空空的桌子,他沒像往常一樣準備好早飯,可餐廳已經被他收拾乾淨,不見了那一地的碎碗碟和化掉的蛋糕。

    林芸庭有點緊張,她想快點見到他只是一種衝動,腦袋裡根本不知道見了他要說些什麼,而他就這樣等在這裡,同平常無異的打扮,腳邊放著一隻簡單的旅行箱。

    她一眼就瞧見了那只箱子,心中升起一絲不祥。本來很擔心不知該如何面對他,話卻自己很自然地從口中流了出來,「那只皮箱是做什麼的?」

    段彰宇一愣,之前他已試想過各種情況,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卻不想她仍是會出乎他的意料,第一句話竟然會是問這個。

    問不問也只是早晚的問題,他平靜地說:「我想你應該不會願童再見到我,雖然不太可能,但只要你開口,我今天就搬出去。」

    他們之間的連繫太深,不是說不見就能不見,所以起碼在家的時候,她可以不用看到他的臉,引出不好的回憶。

    昨晚,當他強行要了她,就已經做好了這種準備,依林芸庭的性子,不會主動要他離開,她只會跟自己嘔氣,最終傷害的是她自己的身體,於是他給了她選項,聽她親口說了,他也就能死心。

    連絕交這種事都要他來幫她準備,他這也算是種劣性不改吧!

    「你要搬出去?今天?怎麼這麼突然……」他在搞什麼啊,在她還沒想到要跟他說些什麼、在她因往後與他的相處而苦惱時,他竟然作了這樣決絕的決定,打算一走了之?

    是啊,走了就好,一了百了,可這與逃避問題有什麼區別?他總說她在逃避,這次她要認真地想,因為只有不願與他就這樣結束這一點無疑是肯定的,所以她需要時間來重新思考與他有關的一切。

    可就在這個時候,反倒是他想來個眼不見為淨?

    「不要露出那種表情。」他知道她的矛盾只是出於對「小彰」的不捨,她還不能接受這個現實,段彰宇讓自己平靜了下,說:「我留在這裡,日子也再回不到從前,我對你……」已經無法再有所隱瞞。

    「不許走!」她一聲打斷他那千篇一律的理由,「這裡是你的家,你哪也不許去。」

    「你……」段彰宇胸口一悶,他完全是在為她想啊,「你難道還不明白,我不再是你的弟弟了,讓我留在這裡意味著什麼你不懂嗎?昨晚發生的事你已經忘了嗎?」

    她一定也很清楚,從今以後他只會用看女人的眼光去看著她,他對她而言只是個威脅而已,「我會控制不了自己,也許哪天又會傷害你,這樣你也要我留在這?」他只要她的一句話,只要她說自己不需要不是弟弟的段彰宇,他就還她一個清靜平常的生活。

    都到了這種時候,她到底還在猶豫些什麼?

    她抓起他的衣袖,沒有去看他的眼,「不許走,你聽我的,我不要你走,小彰……」

    「都說了,不要再陷在這場扮家家酒的遊戲中,忘了你的小彰。」他甩開她的手,她的留戀只會讓他更恨自己所扮演過的那個弟弟,「你再好好想想,我先去公司。」

    他走了,去上班,他等她起床,只是為了告訴她,他要離開這裡,他一定下了很大的決心,可就算是這個自我毀滅似的決心,她也沒能讓他如願,他很氣,覺得與她無法溝通,為了避免吵架所以先走了。

    林芸庭在門響之後仍愣立在原處,地上放著他的皮箱。她算是將他留了下來,而同時她的力氣也都用光了。

    順著牆滑坐下來,只是說幾句話而已,怎麼會這麼累?小彰他,怎麼就是不好好地聽她說話呢?要是讓他走掉,一切才是真的回不到從前呀。

    她腦袋亂亂的、說的話也都是亂亂的,可他一定沒有去好好地聽,不然他不會那樣生氣。

    憑什麼,他就認為他們的生活只是一場扮家家酒的鬧劇,那是真真實實的七年啊,憑什麼,他就篤定她如今也仍陷在那場鬧劇中,她可是都有把他那晚的話聽進去。

    他那嘶啞地、竭盡全力地對她的表白,一口氣傾吐這七年來的感情,她都聽進去了,她明白的,他表達的事情太過激烈。時間是這樣的倉促,她來不及全然消化只有努力地去接受、努力地去認知他眼中的另一種過去,同她完全相反的,對他而言是壓抑痛苦,而又不捨的過去。

    明明是一個屋簷下的兩個人,擁有著同樣的回憶,卻衍生出兩種截然不同的心境,真是諷刺,她做過的許多事,許多她認為是美好的事,對他都是一種傷害,她真的做了好多蠢事,難怪小彰不願意多聽她說話,他大概是怕了。

    她是很遲鈍沒惜,她是從沒將他視為戀愛的對象沒錯,可是,他以為她的遲鈍是有多嚴重,難道對於那晚的事,她仍能無動於哀嗎?他以為他那樣拚命地賭上所有的表白,她也能用一句「親情」將之掩飾掉嗎?

    這才不是什麼扮家家酒的遊戲,正是因為她太重視他,才不曉得該怎麼辦,唯有先不顧一切地將他留下啊。

    林芸庭一進公司,有關她和段彰宇的傳聞就已經在全公司散佈開來,閻玲玲果然沒有食言。

    多虧了她平日非常注意與小彰保持距離,相信她和段彰宇是姐弟的人沒有幾個,再加上之前所有人都認為她快和交往一年的男朋友結婚,姐弟戀的事就更加危言聳聽,大家都當她是被段彰宇甩了,面子上掛不住才編出這些謠言。

    閻玲玲所用的詞是「亂倫」,這只能讓林芸庭無奈地一笑,覺得這樣的說法很可笑,而後她又為自己會覺得這很好笑感到有些意外,她原以為自己是該受到更大的打擊才對。

    不過,她馬上就明白了,她會把這當成一件趣事,是因為在她心底是清楚的,她跟段彰宇並不是真的姐弟,就算被人說是「亂倫」也用不著真的在意。

    這些年她都以為自己當他是親弟弟,可在關鍵問題上還是會分得清清楚楚。她與他的相識還是太晚,晚到連愛情的產生也無法讓地產生愧疚的心理。

    愛情,她和小彰嗎?真是個新鮮的說法。

    林芸庭就是想認真地想清楚這點,她對小彰到底有沒有可能產生愛情,可是太難了,如果她和他原本是敵人,那麼自己心境的轉變很容易就能明瞭,可是,她原本就喜歡小彰,世界上最喜歡的人就是他,這要她怎麼去判斷那種感情和愛情的區別?

    也許,她對他的只是一種親情,或是介於親情和愛情之間的感情。如果她冒然地將這種感情誤以為愛,等她發現自己錯了時,只會更重地傷害到他,那將是個無法挽回的惜誤,她要摸清自己的心,同時也要保護小彰,不讓他受那些流言蜚語的影響,既然大家都不相信傳聞,她只要表現得和平時一樣就可以了。

    她對他的心意從來都沒改變過,也不會因任何事而有所改變。

    林芸庭整理了下桌上的文件,就如同整理自己的心情一般,對齊後在桌上敲了敲,「好了,趁這個時間開個小會吧,大家三分鐘後到小會議室集合。」

    統計部的人因她這句話而抱怨連連,在一張張不情願的臉中,只有段彰宇默默地收拾著自己的東西,林芸庭搖了下頭,裝沒看到。

    所有人都到了小會議室,剛剛傳發完會議資料。椅子都還沒坐熱,會議室的門就被人推了開,探進了一個腦袋,「主任,大廳有人找。」

    林芸庭對著那人眨了眨眼,對於她的來客可是毫無頭緒,她發現全會議室一雙雙好奇的眼睛都集中到她的身上,不過不包括段彰宇,她咳了下,「我沒有和人約好啊,再說我在開會,讓對方等一下吧。」

    「那位先生說,只是有東西要交給你,對了,他說他姓陳。」

    「陳……」她下意識地往段彰宇那邊瞄去,馬上意識到自己這個反射動作太危險了,幸好會議室馬上熱鬧起來的氣氛掩飾了她的尷尬。

    「原來是未婚夫找上門來了!」最愛八卦的幾人連連起哄,「人家都特意找到公司來示威了,主任你就去一趟吧,我們不在意多等一會的。」

    「但是,現在是工作時間。」

    「好啦、好啦,人家會在這時候跑來應該是有重要的事,不去你會後悔的。」

    完了!林芸庭心下暗叫糟糕,以往她從沒在意過,可現在她總算明白了,每次小彰黑臉的癥結所在。

    為免大家再這樣開玩笑,她忙站起來,「那我就去一下,不會很久的。」

    「久一點也無所謂啦!」身後飄來唯恐天下下亂的嘻笑。

    陳羽怎麼偏在這個時候跑來嘛?心中抱怨著,同時又湧上更多的不安,她心中的狂跳與奔向男友的興奮卻是完全不同,她好恨自己此時的緊張。

    除了抱怨陳羽外,她想的只是利用他防止謠言的氾濫,如今他來了也好,正好成了活生生的證據,自己怎麼會這樣想呢,她怎麼可以這樣待陳羽?就是她的這種扭扭捏捏的矛盾,才會傷了一人又一人、才會讓她所喜歡的人一個個地遠離她、討厭她。

    來到一樓大廳,對方先一步發現她,當她看到陳羽時,他正在對她微笑。

    她也笑了下,小跑著靠近他。

    陳羽是姐妹們口中的優秀男人,他忍受她近乎無理的要求,給了她許多人夢寐以求的體貼,承諾了她女人所需要的安心美好的未來,他太優秀,優秀到她有時會很不明白,為什麼他會選擇了她。

    而她,事到如今又怎麼能再利用他的溫柔?

    一看她的臉,陳羽就先皺了下眉。「怎麼無精打彩的?」

    「哪有。」她一笑帶過,覺得自己真是個大惡人,「你呢?怎麼突然跑來了,也不提前打個電話。」

    「打不打都是要來的。」他拿出一個紅色的長絨盒,遞到她眼前,「我只是來把這個給你,不會耽誤很長時間。」

    林芸庭傻傻地接過來,問:「這是什麼?」

    「你說呢,當然是生日禮物!」陳羽拿她沒轍地笑了下,「你不是說生日要和彰宇一起過,那這份禮物只有過後才能給你,我本想過兩天見面時再說,但今天接到通知,臨時有急事要出國半個月,兩小時後的飛機,總不能讓這禮物在我口袋裡發霉對吧。」

    「你就為了這個,特地跑這一趟?」她說要跟弟弟一起過生日他都欣然接受,不光如此還為她準備了禮物,林芸庭的兩隻手莫名地沉重起來。

    「打開看看。」

    她依言打開,絨盒裡是條很漂亮的紅寶石項鏈,林芸庭愣了下,抽了口氣,「砰」一聲蓋上了盒子。

    「不……」她將盒子推回到陳羽手中,「羽,這份禮物我不能收,我有事要對你說。」

    「先不要說。」對比她的神色慌張,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將那盒子重又包進了她的手心。

    他的手蒼勁有力,和儒雅的形象極為不符,無形中對她產生了鎮定的作用,陳羽拍了拍她的手,還是一貫的溫和,「芸庭,我要自己在國外待半個月,可是很寂寞、可憐的,有什麼話,等我回來再說好嗎?」

    他就好像知道了什麼一樣,讓她話到嘴邊只能含著,吐不出又吞不回,成了個不能張口的啞巴。

    她直直地望著他,還是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有時候她會有種錯覺,陳羽什麼都知道的,甚至比她還要明瞭她自己的事。

    此時,他拿出那條項鏈,繞到她身後,她乖乖地讓他將項鏈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很好,很適合你。」她笑了下,算是對他的回答。

    陳羽還沒離開,關於他送給她一條名貴項鏈當禮物的事,就已經傳到了小會議室,小會議室裡人人聚精會神,聽著他們派出的探子帶回來的情報。

    那跟去偷看的女生一臉羨慕,邊說邊表演,「好棒的男人哦!他就像電視裡演的那樣為主任戴上項鏈,看得我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項鏈啊,怎麼不是戒指?我還以為他會帶著戒指來公司求婚呢!」聽眾之一感到很沒趣。

    「你懂什麼啊,戒指是要送,可直接就送不是太俗氣了嗎?就是要項鏈才好。」另個人煞有其事地說。「你不知道項鏈是佔有慾的象徵嗎?為心愛的人戴上項鏈和給自家小貓套上項圈是一樣的道理,防止她跑掉,是在宣佈主權呢。」

    「還有這種說法?」

    「心理學,你不懂的啦。」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就算不想聽還是會傳到他的耳裡,段彰宇默不作聲,卻將每個字都聽進了心裡,她根本拒絕不了那個男人的,既然拒絕不了又為何不讓他離開,迎接她的幸福。

    手伸入口袋,下意識地帶出口袋中的一條鏈子。

    如同給小貓戴上項圈嗎?這麼說,他的潛意識裡也是這麼想的?他手中是一條銀項鏈,墜子是林芸庭一直很喜歡的那只蠢兔子,這是他為她準備的生日禮物,但沒有機會送出去,現在,也再送不出去,同陳羽的那條比起來,他手中的不過是玩具而已。

    那是他在一家街邊的小銀飾店裡發現的,鏈身是純銀的,那隻兔子則真的只是噴上漆的玩具,想到她喜歡,他便毫不猶豫地買了下來,他覺得生日年年要過,禮物不用多珍貴,只要能看到她因此而開心就好。

    他自信滿滿,篤定她一定會開心,她收到禮物時的樣子,他想像了很多次,可偏偏,陳羽送的也是項鏈。本來自信的禮物,如今看來卻像一個惡質的玩笑。

    「喂,彰宇,你默不作聲地一個人低頭研究什麼呢?」一個好奇的腦袋扒著桌子探了進來,隨之音調提高了八度,「呀!這不是條項鏈嗎?今天咱們跟項鏈還真有緣呢!」

    段彰宇恨自己手慢,來不及收回去,他好想掐死那個多事的人。

    那人光說還不夠,一把從他手中將那項鏈拿了過去,仔細欣賞了起來,「什麼啊,這不是玩具嗎?拿這個送女人,對方可是會生氣的。」

    「本來也是要丟掉的東西。」他耳根一熱,是氣話,也是在給自己找台階下。

    「不要吧,拿去送小朋友也不錯啊。」

    他速度極快,像要掩飾什麼一樣,迅速奪回那條項鏈,在那人張著嘴還沒想到下文時,長臂一甩,將那條項鏈準確無誤地投入了會議室角落的垃圾筒裡。

    同一時間,林芸庭推門回來,大家的注意力一下又都被她吸引了去,而那個上一刻還在跟他開玩笑的人,見他鐵青著臉,嚥了兩下口水,乖乖地滑回了自己的位子。

    林芸庭頸上那條紅寶石項鏈,襯著她雪白有致的鎖骨,讓女生連連發出羨慕的低呼。

    怎麼氣氛怪怪的?林芸庭看到那一雙雙投向自己,不懷好意的眼,已經疲憊得不想跟這些人解釋了,他們愛怎麼想就怎麼想吧。

    「抱歉,我們繼續開會吧。」她拿著資料,說是這麼說,心思卻完全不在眼前。

    會議是她主持的,到後來她連自己說了些什麼都不曉得,心中浮現的總是陳羽溫柔的笑臉、離去時的背影,小彰陰鬱的神情,以及他曾以那神情對她撕心裂肺地狂吼。

    大家的資料都翻了頁,她才遲鈍地跟著翻過一頁,低頭看了眼圖表,心不在焉地說:「這一季也是法國十八世紀的洛可可風家俱比較暢銷呢,看樣子還是應該加大對這一方面家俱的進口。」

    季度總結的會只是走個流程,就算閉著眼睛也能應付,聽著身邊人你一言、我一語,每次說的都差不多,她的思緒就飄得更遠了。

    「咦?這個圖表跟數字對不上啊。」她身邊的小女生突然說,「主任你看,這個圖表是和統計結果一樣沒錯,不過圖表下的位數不對啊,怎麼賣出三百套的比賣出二千套的還要暢銷?」

    真虧她還能細心地注意到這些,林芸庭一看,果然如此,不用想也知道是整理資料的人出了錯,「嗯,三百的後面少了個零,這份資料是誰準備的?」既然被人指了出來,她身為主任也要好歹說兩句才過得去。

    誰知道,大家統一看向的人是段彰宇,後者這才遲鈍地轉過頭來,眼神倒是很犀利,林芸庭有種自己被瞪了的感覺,「是我準備的。抱歉,大概是整理資料時出了錯。」

    「只是把銷售記錄匯聚到一份資料裡而已,這樣機械的工作也會出錯,而且是這麼簡單的錯誤,段彰宇,這可不像你會做的事。」她故作鎮定,心中告訴自己,正因為是段彰空,她才不能草草帶過,要稍微表現得嚴厲點,就算他心情不好,也該知道她是在演戲,應該配合她才對,畢竟這是他們兩人這些年來的共識,「你從沒出過這種錯,這次是內部開會的資料也就算了,如果是要呈交的報表,那一個零會惹出多大的事,以前不是沒發生過,你也該清楚。」

    「主任,好了啦,彰宇他最近心情不太好,可能是遇到了什麼事吧?」有人為他開脫。

    多事!她心中暗罵那人,這些她還不清楚嗎?「如果是為了私事就更不應該,為私事影響了工作是不成熟的表現。」這她倒是說真的,段彰宇表現一向很好,要是因為這種小錯對他造成了影響,那就太不值得了。

    他們之間的事是他們間的事,他的工作是他自己的,出了紕漏可是要自己扛的。

    「如果我這叫不成熟,那主任你不也同樣很不成熟?」林芸庭恍了下神,沒反應過來這話竟然是段彰宇說的。

    周圍已經危機感叢生,她眨了下眼,「你說什麼?」

    「數字不對的事,主任你不也同樣沒有發覺,假如這份資料是要上交的,那主任跟我同樣都有責任不是嗎?」段彰宇看著她,說:「我看,主任你才是公私不分,因為私事而心不在焉。」

    「你……」她只是在跟他演戲而已,他怎麼真的和她槓上了。

    沒想過他真的會還嘴,還這樣針針見血,林芸庭完全想不出什麼反駁的話,好保住自己主任的顏面。

    多虧其他人忙打圓場,這不快的開端才被矇混過去,她很感謝那些人,不然她怕自己真的會就這麼和小彰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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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1-19 18:33:13
第九章

    他會在公司找她的碴,在家卻把她當透明人,即使她提起莫大勇氣找他說話,他也只是「嗯、啊」的應付,或乾脆找個理由避開,最糟的是根本不理她。

    都這麼大歲數的人了,才開始叛逆期和她玩冷戰,他是存心要逼她、轟她走。可她就是不如他的意,因為那不只是「他」的家,是「他們」的家,他沒有趕人的權利。

    不過,她是真的沒有和他鬥氣的心力,也會因他一次次迴避而受傷的,她強打起精神,就是為了給自己信心,她相信小彰總會理解她矛盾的心情,她相信他不是真的想要搬走。

    曾說過不會離開她的人是他,如今要走的人也是他,她接受不了,她不相信這是他的本意。

    除非他討厭她,明明白白地讓她知道,她已經失去了「姐姐」這個身份後盾,他也就可以像對其他女人那樣對她反感。

    他確實曾如他所言那樣愛她,可結果她懸著的心被他看成是一種拒絕,再加上從前她亦做過很多沒大腦的事,這些合起來就形成了他的厭倦,不想再和她磨下去,覺得她不值得愛了?

    她想盡辦法要告訴他,她正在思考他的事,每天、每夜、每時、每刻想的都是他,所以再給她一些時間,可他都不給她訴說的機會,只會躲著她,連時間都不留給她,就斷然地認為她不可能接受,既然在他心中她是如此頑固的人,當初又為什麼要讓她知道他的感情?

    乾脆強要了她,再不說一語、一走了之,那樣還簡單些,她就沒有為他猶豫的理由了。

    越想越悲哀,好像只有她在一頭熱似的,這些年來,他也一直是抱著與此相似的心情嗎?

    如何努力都無法傳達出去的心情,竟然是這樣的折磨人。

    這樣同在一個屋簷下,彼此卻都視而不見的日子,一過就是半個月。林芸庭不得不去想,是否事情真的不像她所想的這樣單純,是不是她與段彰宇間的緣份真的已經到了極限。

    她強打精神露出笑容,叫停部門中其他正在埋頭工作的人。

    「我有事情要向大家宣佈。」她成功引來大家的注意,這次她有充足的理由找小彰說話了,「新的人事調動結果已經出來了,咱們部門的話是彰宇,上面決定下個月將他調去紐約的總公司。」

    這是她等了許多年的機會,前些日子幹部開會時有人提到紐約總公司缺人手,問她有沒有推薦的人,她想都沒想就推薦了他。

    只是,這個時機真的不好。她明顯看到,他的臉上露出了怒氣,那氣勢洶洶朝她而來的怒氣。

    「你要我去紐約?」段彰宇連自己的聲音都聽不真實,他不敢相信她竟然能用一副這樣開朗的表情突然宣佈,她要將他趕去紐約,她不允許他離開那個家,如今卻要將他趕去更遠的地方,是否,經過這些日子,她終於接受他已不再是她弟弟的事實?她的弟弟從不會對她如此冷漠,她心寒了,就可以痛快地將他轟得遠遠的了?

    「彰宇,恭喜你,這可是升職哦。」她強擺笑臉提醒他,去紐約的機會不是每年都有,他的表現一直很優秀,她不希望他錯過這個機會,反正他不是一直想走?那麼走去一個環境更好、發展空間更大,而且離她更遠的地方,有什麼不好?

    段彰宇胸腔鬱結,除她以外的其他人都自他的視線中消失了,他快步上前,繞過她的桌子,直接與她面對面相見。

    「你要我去紐約?」他又問。

    「不是我,是公司決定的啊,你不要這麼激動……」不要離她這樣近,不要對她怒氣沖沖,她再也不想見他怒氣沖沖的樣子了,他的憤怒讓她燒心地疼。

    「你想我消失,明明只要一句話,我從不會拒絕你的任何要求,為什麼偏要弄得這麼複雜?」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啦。」咦,怎麼頭暈暈的?

    林芸庭知道自己是站著的,腳下卻如踩在雲端上蕩來蕩去,就連眼前的小彰也跟著扭曲了起來。她又沒喝酒,怎麼會這麼暈呢?

    他還在說著什麼,他滔滔不絕時,就是他在氣她。拜託,不要再氣她了,她也很恨自己啊,連自己的心情都不瞭解,連這樣被他討厭都只覺得是沒辦法的事。

    「小彰……」她伸出手臂,沒有碰到他的臉。

    段彰宇一把拖住了她倒下的身子,她的下巴重重地磕在了他的肩上。

    怎麼會這樣?

    「芸庭?」他拍拍她的背,沒有反應。

    她微微睜開眼,亂糟糟的空間吵得她睡都睡不好。睜開眼,看到的是段彰宇緊皺的眉頭,她嚇了一跳,還以為他要哭出來,定下心神才確定他沒有哭,只是在望著她而已。

    他的背後是有點熟悉的屋子,這不是在公司嗎?她後知後覺,才發現在場的不只段彰宇一人,部門中其他人也都關切地圍在一旁。

    「你醒了?」段彰宇的手背摩挲她的臉,一種很輕柔的確認方式,她才意識到自己剛剛是昏了過去。

    「怎麼會這樣?」她搖晃著想要站起來,之前沒覺得哪裡不對,怎麼說昏就昏了呢?

    段彰宇扶她起來,他的手隔著她的衣服,燙到了她的皮膚,林芸庭心下一顫,周圍一雙雙眼睛可都還在看啊。

    「謝謝你,我已經沒事了。」她禮貌地欲推開他的手。

    一個剛從暈倒中醒來的人,哪來的力氣?段彰宇不理會她那明顯的意圖,一個抬手,將她整個人抱了起來,林芸庭雙腳離地,心也跟著一起懸起,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衣領,「彰宇,這太誇張了啦,快放我下來!」她知道,他又不聽她的話了。

    「誇張的人是你才對。」說留他、說趕他,又說暈倒就暈倒,搞得他暈頭轉向跟不上她的腳步,不知該如何面對她,如今她還敢說他很誇張?

    在她倒下的那一刻,他第一次這樣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的無力。他什麼都做不了,即使愛她、氣她、怨她,那種複雜的感情足以將他變作另一個人,可對她他仍是只有深深的無力。

    她總是這樣,利用他對她的感情、利用她自己來玩弄他的感情。不管是從前還是以後,他的死穴都被她捏得死死。

    「別動,我送你去醫院。」他抱著她,什麼都不想,眼前的人全都自動地給他讓開了一條路。

    「不用啦,我們叫救護車,或者我自己也可以走啊。」她試著掙扎,「放我下來,這樣太丟臉了!」這樣真的會傳出奇怪的謠言哦。

    「早跟你說過,我不在乎!」他當然知道她在暗指什麼,真敬佩她的公私分明,可他已經受夠了,「求你了,乖乖躺好,讓我送你去醫院。」

    一瞬間,淚花溢滿了林芸庭的眼眶,她乖乖不動了,任由他抱著穿越整間公司,讓各種好奇的目光投注在他們身上。

    他的下顎始終繃得死緊、嘴角抿著她讀不出的苦澀。她說服不了他的,因為他抱著她的手,是抖得那樣厲害。

    林芸庭自己怎麼也想不到,她平生第一次住院,而且是誇張到被人抱著奔入醫院,是為了一個這樣丟臉的理由,醫生說她營養不良,再加上長時間沒有好好休息,才會突然暈倒,簡單來說就是她自作孽不可活。

    比起她,當時抱著她的段彰宇反倒像個病人,護士一見他的臉,二話沒說就主動跑了過來,把他們列入急救範圍。

    本來是可以立刻出院的小事,但段彰宇說既然來了,就乾脆留院觀察兩天,順便作個全身檢查,她說不過他,只有同意,好好的一個人被逼換上病服也真是古怪,不過一看到床邊段彰宇的神情,她就只好收聲住口,對著自己的手指發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悶頭不語的段彰宇突然開口,她一時還沒反應過來,有點茫然,他隨即補充,「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睡不著覺的?」

    「呃……也沒有睡不著啊……」

    「不用騙我,醫生說的不會有錯。」她的身體是被她自己搞壞的,休息兩天就能補回來。

    聽完醫生的結論,心中一塊大石落下,可他也不能將這當作是一件好事。

    她把自己累到昏倒,他卻沒注意到她那比以往蒼白了許多的臉。他只是一直在意,自己在她心中到底算什麼、在意他們今後將會如何,卻忽略了她這個人本身。她沒有好好吃飯,沒有好好睡覺,本來就很拚命的她變本加厲摧殘自己,她的不適明明已表現在臉上,他卻沒有發現,或者說,是裝作沒有看見。他只顧著跟自己賭氣,將這股氣轉嫁到她的身上。

    「真的沒那麼嚴重啦,我只是最近睡得比較晚而已。」

    「是因為我對不對?」他抬頭,「你不回答,就是默認。」

    「這……」她無法否認,她睡不好,的確是在想他、想他們的以後。

    段彰宇的臉沉了下,他的手離開了她的床,像是要劃開他們之間的界線一樣,這個小小的動作讓她感到不安。

    「我知道了。」他說,「我會去紐約。」

    「這跟那有什麼關係!」怎麼突然提到調職的事,他不想去就不要去啊!

    「怎麼會沒關係,因為我在,才會讓你連覺都睡不好,我們再住在一起對彼此都沒好處不是嗎?你給我找了個好去處,我回去就作準備。」

    想想也是,他可是在那間房子裡強要了她的男人,而那男人夜夜都在她隔壁,她怎麼可能睡得踏實?這一點他早該想到。

    「我弄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些什麼,不過已經無所謂了。」他說不上有什麼情緒,表情淡然,指背碰了下她的頰,「這只能說明到最後我也還是弄不懂你,不會再有下次了。」

    「不是啦!我們不是說過要」飛黃騰達「?因為機會難得,我才……」

    他拍了拍她的頭,像是在告訴她他什麼都明白一樣,說了句:「笨蛋。」

    可是,他不明白的,林芸庭抓著床邊,一下失去了解釋的力氣。叫他走的人的確是自己,如今她到底想拚命地解釋些什麼呢,不是只會讓他更矛盾嗎?

    林芸庭抱著頭,閉上眼,竟然有點記不清她以前同小彰相處時的樣子了。

    之後段彰宇沒再來看過她,倒是出差回國的陳羽突然間出現,讓她有點意外。

    陳羽帶來了一束花,可他沒把花插到花瓶裡,而是就那樣抱著筆直地走到她的床前。

    「芸庭,你跟彰宇之間出了什麼問題嗎?」

    他沒來由地一問,倒把她一腦子想好的話都問跑了,見她呆愣的樣子,陳羽笑了下,「我剛在外面碰到他,他說讓我好好照顧你就走了,我只是覺得,他的樣子有點怪怪的,在想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他來了?」

    「看樣子在外面站了好久呢,我還在想是不是你們兩個吵架他被轟出去了,這樣看來原來是特地在等我。」陳羽對她笑了下,「現在去追還追得上哦。」

    林芸庭搖了搖頭,「不用了。」他又不知道陳羽哪天會來,最有可能的是為了跟他說那句話,而每天都在門外等著。

    既然每天都來,卻不見她,那她追去還有什麼意思。

    陳羽坐了下來。林芸庭壓下心頭的傭悵,她對陳羽亦有著滿心的抱歉,他特地來看她,她卻無法為此而高興,從包包裡拿出那個絲絨盒子,她推給他,「對不起,我不能接受。」

    陳羽接過盒子,還是一樣一臉的高深莫測,但他微微地歎了口氣,這次他沒有推辭,將那盒子收了起來,「你是指這條項鏈,還是指我的求婚?」

    「兩樣都……」

    「果然,還是為了彰宇啊。」他那語氣,像是早就料到一樣。

    「怎麼提到小彰?」

    「除了他,還有誰能從我手裡將你搶走?你選了他,不是我。」

    「不是,不是這樣!」她否認,像是為了證明一樣,慢慢地從枕頭底下拿出了一條項鏈,擺在他眼前。

    那是一條銀項鏈,墜子是噴漆的兔子,她握住那條項鏈,盯著看了許久,「我只是選了這條項鏈,如此而已。」

    「是他送的?」

    「是我撿的。」她笑了下,「沒騙你,真的只是我從垃圾桶裡撿來的。」

    陳羽眉毛挑了下,對她的說辭完全接受,不再追問,只是感慨於自己般低語,「真的聽到你的答案還是會受傷啊,我本以為自己的機會很大的,還是輸給了那小子,沒想到他真的敢向你表白,是我小看他了。」

    林芸庭猛地抬頭,「你知道?」

    他壞心的笑讓她知道自己中了計,不過也只是一下而已,陳羽收斂了笑容,「這種事還用人說嗎?除去今天我跟彰宇也只見過一次面,從那之後我們總是時間相沖,約不到時間,那是我們都在刻意地躲著對方,但見你總是為此而遺憾,覺得你真是好笨啊。」

    「你們是在躲著對方?」沒道理啊,林芸庭想不出來,他們又沒鬧什麼矛盾,看上去和和氣氣的,為什麼要這麼做?

    「認清情敵的臉,只要一面就夠了。」陳羽說得輕鬆,「也許只是某種奇妙的預感,見到彰宇使我意識到,必須盡快將你抓在手裡,不然我的處境就會變得很危險。我想,對他來講也是同樣的情況,可我勝算比較大,我一直這樣自信著,直到向你求婚的那刻為止。」

    「我……」

    「你已經作出了決定,如今不需要感到抱歉,這個結果我大概也猜到了,只是不願意去深思而已。」陳羽說,「跟你在一起真的很好,芸庭你知道嗎?其實我本來是有點怕女人的。」

    林芸庭只能直愣愣地瞧著他,沒想到他會提到這個。原來無論是段彰宇還是陳羽,她都不瞭解。

    「我掉斥自己無法理解的東西,其中就包括女人。她們可以無緣無故地高興、無緣無故地生氣,有時那是種撒嬌、有時又真的動了怒,我不知道什麼時候該哄、什麼時候該靜下心地談,跟女人在一起會讓我覺得很累。」他看她,「可是你不會這樣,我們可以好好地談話、靜靜地喝茶,有矛盾也會表達出來,無論什麼事都理智地去作決定,我覺得如果是和你的話,就算缺少人們所說的激情,也能夠相敬如賓地過完一生。」

    「什麼啊……我才不像你說的那樣……」她衝動又矛盾,自以為是把一切搞得一團糟,她才不是他口中那麼好的女人。

    「真的,我也發現是我太一廂情願了,是在我向你求婚的時候。」他說,「我以為你也會平淡地點頭,但那時你露出了非常錯愕的表情,用強掩的顫抖聲調告訴我,說讓你考慮一下,那時我突然有種感覺,也許是我一直都想錯了。與平常我眼中的你相比,那一刻的你以及提起彰宇時的你,才是你真正的樣子。」

    「我那時只是有點意外,我並不討厭你。」

    「我知道,不過比起我理想中的你,我還是更喜歡那個和彰宇打鬧鬥氣的你。你那瞬間的錯愕讓我瞭解,你並沒有將我當成結婚的對象,我很怕你會察覺到這點,越發積極地層開對你的追求,只不過從結果上來講,像是起了反作用。」他拍了下她的手,「芸庭,我是真的喜歡你,所以能被你這樣慎重地拒絕,也是一個圓滿的回答。」

    「我拒絕你,是因為我給不了你答案,就像我同樣給不了小彰答案一樣,我喜歡你,也喜歡小彰,我喜歡很多人,可這之間到底錯在哪裡,我弄不清楚。」就算被甩了還是會安慰她,就算被她傷過也還是希望她幸福,這樣的兩個人對她來說都太奢侈了,「我搞不清自己的心意,不值得你在我身上花費時間。」

    「是嗎?那好啊,你也像甩了我這樣去甩了彰宇吧,這樣才公平,我也比較平衡。」他用一朵花敲了敲她的頭,難得見他俏皮的樣子,「你做不到吧,因為搞不懂自己的心情就放棄彰宇,這種事你做不到不是嗎?如果你放棄了他,他的心胸可比我狹窄多了,也許真的一輩子都避你不見哦。」

    可是,他現在已經要去紐約,避她不見了呀。陳羽的話一字字打在她的心上,簡直像是某種可怕的預言,光是想像就怕得她不敢睜開眼。

    「你呀,太會鑽牛角尖了。就算你和許多人在一起都很快樂,那又能代表什麼?只要有那麼一個人,一旦離開就會讓你連活著的真實感都失去,那麼對於感情的定義還那麼重要嗎?」

    她不知道自己對於陳羽來說,是屬於哪種,可她在心中暗暗地祈禱,不要是第二種,那種痛苦,她太明瞭……

    「我對你說這些,只是因為我喜歡你,希望你好,但我不能再說下去,再說的話就是為了那個人,我可是很討厭他的。」

    陳羽要走,她試圖留住他,她還有很多的話想要對他說,可他只是淡淡地搖了搖頭,「芸庭,我們是不可能作朋友的,你心中並沒有我的位置,我們以後大概也不會再見面了。」

    最後他也沒對她生氣,卻說了一句狠話,人的感情真的是很神奇,她不知道是自己之前將感情這回事想得太簡單,還是太複雜,可是如今,她好想回家去啊。

    林芸庭回家的那天,正好是段彰宇去紐約的前一晚。

    她一進門,就看到段彰宇收拾好的行李放在門邊,她錯開視線去尋找她熟知的角落,從客廳隱隱透出燈光,還有電視的吵雜聲。

    段彰宇盯著電視購物節目動也不動,鬼才相信他是在認真地看。

    「我回來了。」她深吸口氣,拖著腳蹭到他旁邊,挨著他坐了下來。

    就算有電視的聲音,這個屋子還是空曠得叫人心慌,大概,段彰宇是受不了她那種斟酌著什麼的筆直視線,她不直接回房卻跑來他這裡,又無言地望著他,這都太反常了。

    是陳羽告訴了她什麼嗎?不太可能,那她一定是為了他沒去看她而生氣。她一向有話直說,這樣悶著並不像她。

    種種的猜測在他心中翻騰,他的人並不像看上去的那麼平靜,「既然回來了就快去睡覺,要是再莫名暈倒可就沒那麼幸運被人發現。」他竟然會被自己的話刺傷。

    他這一走,以她大刺剌的性格,在家發生了什麼真的不會有人發現,陳羽會來吧?他走了,她應該就會同他一起住,他們不是快結婚了?但她不會那麼神經大條發喜帖給他。

    「怎麼不問我,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林芸庭偏著頭,瞪著大眼,就是打定主意不放過他。

    她可是十點才到家耶,他可別說他晚上十點還坐在這,只是為了專門等電視購物。

    「你這不是回來了。」他有些答非所問。

    「我一直在等著你,我以為你會去接我,為什麼沒去?」

    她今天是怎麼了?也太反常了,像是在審問犯人一樣,可她說是在等他,這可能嗎?他去了才是尷尬。就算她不知道,陳羽也一定猜到他不會去,身為男朋友的他才該去接她不是嗎?

    怎麼會讓她一個人等到這麼晚。

    她抓他的胳膊,強迫他面對她。「為什麼沒去?」

    這正是他所不願的,於是他藉著她的力道站起來,一副不想和她說話的樣子,「我要準備明天的行李,沒空,明天一早就要登機,沒事的話我先回房了。」

    「明天你就要去紐約了,難道這最後一晚,你都不想跟我說點什麼嗎?」她從後面喊住他,「我們又沒什麼深仇大恨,坐下來聊聊天都不行,你要知道,之後我們再像現在這樣見面,是很難、很難了。」

    他知道,當然知道,就是因為太清楚這點,他才奇怪她怎麼還能輕鬆地同他話家常,面對自己心愛的、並將要離開的女人,她希望他能說出什麼溫馨感人的別離言辭嗎?

    他每天想的都是她,可是他好怕見到她的臉。

    段彰宇咬了咬牙,強迫自己不要回頭,大力地推開了房間的門,再大力地將之關上,如同對她的回應,將她甩在門外。

    可就算他的身是在房間內,他的心也跟著她的腳步留在了客廳,他全身的細胞都還黏在門那空曠的客廳中。

    他聽到她「咚咚」地跑了過去,跟他一樣大力地甩開隔壁房間的門,一會兒又大力地甩上,跟著「咚咚」地跑了出來。

    他的心跳跟著她第一次踩踏地板而跳動,當她再次甩上門,細微的水聲傳了出來。

    他呼了一口氣,真怕她做出什麼過於激烈的事,原來不過只是去洗澡而已,她還真是會緊張懸念呢。

    段彰宇在房間中坐立難安,他一直想到剛才林芸庭的樣子,她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等待著什麼,像是在向他傳達著什麼,那時,她到底想聽他說什麼呢?不管是什麼,他知道自己都沒能如她的願。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浴室裡已經沒了水聲,他隨意地看了下表,已經過了一個小時,突然,段彰宇從床上跳了起來,再次確認了下時間,開什麼玩笑,都一個小時了她怎麼還沒出來?林芸庭總說,泡澡時間長了皮膚會皺,所以平時最多也只有半個小時,可沒聽到開門聲,她只可能是還在浴室。

    段彰宇不能控制自己往壞的方向想去,他可是還沒忘,那個大意的女人曾經因為喝酒洗澡而險些淹死在浴缸裡,難道現在也是?她最近身體不太好,會不會在醫院的時候還沒調理過來,要是也像上次那樣……他不敢再深想,人已衝出房間,連續拍浴室的門,「芸庭、芸庭。你還好嗎?」

    裡面沒有一點回應,連水的流動聲都沒有。段彰宇沒作他想,試著轉動浴室把手,竟然教他轉開了,這個大白癡,怎麼洗澡都不關門的!

    當他看清浴室內的情景,人馬上僵在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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