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1774|回覆: 12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黑田萌]真命天子來報到(情人夜奇蹟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匿名  發表於 2012-11-26 00:14:49 |倒序瀏覽 | x 2
真命天子來報到【情人夜奇蹟之一】作者:黑田萌

那個在七夕祭典中莫名其妙吻她,
還拖她進賓館的變態色魔,
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她正在泡湯,一絲不掛,
這次不會真的要遭他毒手了吧!?
喔,原來這座山是他家的,他只是來巡視,
而且,那晚他是為了躲他老爸才拖著她,
所以……純屬誤會!
好吧,她勉強接受他的說詞--
咦?等等,
她後知後覺的想到,今天是農曆閏月七夕!
兩次七夕都遇到他,未免太巧了?
難不成,算命婆婆說她會遇到的真命天子,
是……他!?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匿名
狀態︰ 離線
2
匿名  發表於 2012-11-26 00:15:02
楔子

  香港,黃大仙廟。

  好不容易挪假的挪假,有假的放假,無假可挪又放不了假的請假,終於……田中美智、錢晶、胡璃涵、柳薰衣、許悅翎的香港之旅成行了。

  她們是無話不說的五個姊妹淘,來自不同的家庭,有著不同的背景,但卻彼此惺惺相惜。

  這是香港之行的第三天,她們來到了香火鼎盛的黃大仙廟。

  來此,她們不是參拜,而是參觀,就像到東京就一定要去淺草寺,到台北就非得走一趟龍山寺一樣。

  手牽手擠過了進香人潮後,她們五人走到廟埕。

  「那邊五位小姐……」突然,一個坐在階梯上,提了個竹籃,身著藍色布衣的老婆婆叫住了她們。

  五人一怔,面面相覷,十分疑惑。

  因為老婆婆說的是廣東話,她們不是太確定她叫的是她們。

  「她在叫我們?」美智皺皺眉頭。

  「好像是耶。」錢晶狐疑地睇著那老婆婆。

  這時,老婆婆朝她們招招手。「就是你們……」

  「她真的在叫我們。」璃涵說。

  「她要做什麼啊?」薰衣有點不安。

  出門在外,對陌生人要特別小心,即使是看起來無害的老人跟小孩。

  「好像是算命的……」悅翎猜測著。

  「要不要過去?」錢晶問大家的意見。

  「去,當然去。」大膽的美智抓著錢晶的手,「我們五個還怕她一個嗎?」

  聽她這麼說,大家也頗贊同。於是,她們走向前去。

  「你們是台灣來的?」這時,剛才還說著廣東話的老婆婆開口就是非常標準的京片子。

  「她怎麼知道我們是台灣來的?」璃涵悄聲地問。

  「廢話,」薰衣低聲回應她,「我們聽不懂廣東話,看起來又不像是內地來的,她隨便猜都能知道我們是台灣來的。」

  「老婆婆,您會說北京話?」悅翎問。

  「我出生在北平,逃難時來到了香港……」老婆婆說著,然後細細的端詳著她們,「你們都還是未嫁的姑娘,對吧?」

  「嗯。」五人不約而同的點頭。

  「你……」老婆婆指著美智,「你是辛酉年出生的陰女,二十六歲,生肖屬雞。」
  美智一震,驚疑地看著她。老天,這老婆婆也太神准了吧?

  「准,准……」美智揪著一旁的錢晶,激動地說:「真的准。」

  這時,老婆婆對著半信半疑的錢晶說:「你呢,癸亥年出生的陰女,二十四歲,生肖屬豬。」

  錢晶一聽,瞠目結舌,說不出話。

  接著,老婆婆指著璃涵跟悅翎,「你們兩個是甲子年出生的陽女,二十三歲,生肖屬鼠。」

  「我咧……」璃涵跟悅翎互覷一眼,一副難以置信。

  這會兒,剛才還猶豫著要不要上前的薰衣迫不及待地問:「那我呢?」

  「你啊,」老婆婆高深的一笑,「你是壬戌年出生的陽女,二十五歲,生肖屬狗。」

  「Oh,my God!」薰衣驚訝地掩嘴驚呼。

  這時,明明認為「算命的都是騙子」的五人,開始對鐵口直斷的老婆婆好奇起來,也期待能從她口中知道一些不可預知的事情。

  「老婆婆,您幫我看看我有沒有機會高昇?」美智問。

  「我想知道我會不會很有錢。」錢晶說。

  「婆婆,我想知道我……」璃涵急問。

  「我先問。」悅翎爭先恐後地說。

  「我比你們大,我先!」薰衣瞪著她們兩人,一副大姊架式。

  老婆婆對她們的爭執視若無睹,也充耳不聞。她低著頭,不知在沉思著什麼,好一會兒,她突然抬起頭來——

  「你們的紅鸞星在今年都有所驛動,而且非常巧合的都落在陰曆七月。」她說。
  錢晶問:「這是什麼意思?」

  「好像是說我們今年都有桃花……」薰衣說。

  「我每年都嘛有桃花……」璃涵撇唇一笑。

  「去,」悅翎用手肘蹭了她一下,促狹地說:「有開的才算,你的桃花都開一半。」

  「婆婆,」五人之中最年長的美智問道:「紅鸞星落在陰曆七月是什麼意思呢?」

  調皮的悅翎低聲地說:「就是說我們都會在七月見鬼啦。」

  薰衣瞪了她一眼,「喂,沒禮貌。」

  「我的意思是……」老婆婆似乎看不見她們的嬉鬧般,篤定地說道:「你們今年的七月將會遇到命中注定的真命天子,而且時間就在七夕。」

  「七夕?」錢晶一怔,「七夕情人節?」

  「五個人同時遇上,是不是真的?」薰衣懷疑。

  「你們不必懷疑,」老婆婆深沉地一笑,「到時你們就會知道。」老婆婆說完,又低下頭去。

  這時,美智從皮夾中掏出一張紙鈔,放入老婆婆面前的竹籃裡。「謝謝您啊,婆婆。」

  老婆婆沒有回應,像是睡著了般。

  五人互瞅了一記,很有默契的轉身走開。

  「ㄟ,你們相信嗎?」璃涵問。

  「我是存疑啦,」薰衣說:「五個人同時遇到?怎麼可能?」

  這時,悅翎突然大叫,「天啊,我們該不會遇到同一個人吧?」

  「你真是的,」錢晶斜瞪了她一記,「五女共事一夫喔?我才不幹呢。」

  美智挑眉一笑,「小姐們,僅供參考,別太認真。」說完,她高舉右手做超人起飛狀,然後快步地往前跑,「走,往下一站出發。」

  「耶!」見狀,其他四人蹦蹦跳跳地跟隨著她。

  她們五個人會在七夕同時遇上真命天子?啐,信的人是笨蛋。

  此時,她們都心有靈犀的認為:農曆七月?哈哈,同時見鬼還比較有可能啦。
匿名
狀態︰ 離線
3
匿名  發表於 2012-11-26 00:15:20
第一章

  結束香港之行後,美智辭去了已教她厭煩的工作。其實真的數她厭煩的不是那份工作,而是那個大家總在搞小團體,又一天到晚勾心鬥角、逢迎諂媚的工作環境。

  她是個簡單的人,不適合複雜的環境。而且,在家當了一個月的無業遊民,她覺得還挺不賴的。

  說起來,她家根本不缺她這份薪水。她父親田中敏雄曾是日本駐台灣辦事處的外交官員,現在則是一家日商貿易公司的負責人;她母親是個插花及鋼琴老師,收入也頗豐富。她是家裡唯一的孩子,從小衣食無憂。

  美智是純正的日本人,但卻出生在台灣,雖然曾斷斷績績在日本住了幾年,但那是在她很小的時候,長大後除了過年或幾次爺爺生日特意回日本外,幾乎都待在台灣。

  從小就讀日僑學校及美國學校的她,既會日語,也精通英語。又因為在台灣土生土長,就連國語及台語都難不了她,有時,她都快忘了自己其實是個日本人。

  「美智……」突然,母親田中實子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她一手抓著馬克杯,嘴裡咬著奶油包,轉頭看著梳著一絲不苟的包頭、衣著正式的母親大人。

  看她一副吃沒吃相的模樣,注重禮儀的實子蹙起了眉頭,「你那是什麼樣子?」

  「唔……」她快速的把奶油包吞下去,「在家裡嘛!沒關係……」

  「什麼沒關係?」實子一歎,「你都二十六了,別老是過得那麼恣意。」

  「喔。」她虛應了一聲,「您今天比較早喔?」

  「今天臨時取消了一堂課……」實子擱下包包,在她身邊坐了下來,順便把她高抬在茶幾上的腳撥下來,然後給了她一記白眼,像在說「真是坐沒坐相」。

  目前在家吃閒飯的美智訥訥地縮縮脖子,沒敢發出抗議之聲。

  「對了,你有沒有去找工作?」實子問。

  她搖搖頭。

  「你還真的打算在家吃閒飯?」實子挑了挑眉,有點嚴厲地瞥了她一眼。

  她心虛地乾笑兩聲,「明天就去找……」

  「不必了。」實子直視著她,像要宣佈什麼大事情似的。

  她一怔,警覺地望著她比父親還更威嚴的母親大人。

  「既然你閒著沒事做,那就代我回仙台去一趟吧!」實子說。

  「仙台?」美智一怔。

  仙台是母親的娘家,目前只有外公及一些親戚住在那裡。每次他們全家回日本探望住在東京的祖父母,必定也會到仙台去看看外公。

  她很喜歡外公,因為他是一個很樂天、很開朗、很好相處的老人家。不管她說什麼、做什麼,外公總是笑呵呵的說「沒關係」,跟嚴厲的母親有著天壤之別。

  有時,她真的很懷疑母親大人到底是不是外公親生的。

  「你外公最近身體不太好,我實在抽不出空回去看他,所以你代我回仙台照顧外公一陣子。」實子是以命令的口氣,而非商量。

  「外公怎麼了?」她喜歡外公,當然也關心外公的近況。

  「老人家的老毛病……」

  「嗯……」她忖了一下,「對喔!外公都七十幾歲了……」

  「你這兩天把行李整理一下,能盡早出發就盡早出發。」實子說。

  「喔。」她點頭。

  反正在家閒著也閒著,到仙台去走走也好。再說,這陣子台北真是熱斃了,仙台一定比這兒涼快得多。

  不過,既然她是代母親去的,那麼有沒有……酬勞?

  想著,她涎著笑臉,看著實子,「媽,有沒有薪水?」

  實子眉頭一皺,一臉「你這個不孝女」的嫌惡表情,「薪水?你吃我的用我的,怎麼沒看你付過錢?」

  「ㄜ……」她蹙眉傻笑,「我……我去收拾行李。」說罷,她急忙把屁股離開舒服的沙發,轉身就跑。

  唉……真是自討苦吃,笨!笨!笨!

  ..................................

  宮城縣,仙台市。

  「美智!」平山家前,平山三知站在門口,等著他疼愛的外孫女。

  知道外孫女要來,他兩天前就準備了她住的房間。女兒嫁到東京,後來又跟著夫婿到台灣去,甚至在那兒定居,他實在非常寂寞。

  要不是親戚朋友就住在附近,又有一隻忠心的秋田犬陪著他,他一定會無聊到死。

  「外公!」美智拖著行李,興奮地跑了過來。

  看見外公熟悉的身影及笑容,美智鬆了口氣。聽母親說外公身體微恙時,她還以為見到的會是病懨懨的外公呢!

  「外公……」她來到平山三知的面前,細細的端詳著這慈祥的老人家,「您身體還好吧?」

  「還好,還好……」他歡喜地打量著她,「外公看見你,病都好一半了。」

  「真的嗎?」她挽著他的手,「聽媽媽說您不舒服,我好擔心呢!」

  「唉呀!只是一些老人的老毛病,沒什麼大礙……」他的興奮之情全寫在臉上,「來,我們進去再聊吧!」

  「嗯。」她點頭,拖著行李,跟隨著平山三知進到屋裡。

  平山家是間翻修過的兩層樓老房子,雖然屋齡已經四十幾年,但佔地約莫五十坪,非常寬敞舒適,最重要的是,經過翻修的平山家還有著昭和時期的風味及氣氛。

  「你先上樓把行李放著吧!」平山三知指著樓梯,「我已經把房間整理好了。」

  「喔。」她點頭,提著行李上樓去。

  來到二樓的客房,她把行李打開,將必須吊掛起來的衣服先掛好。

  其實這間客房是媽媽以前的房間,雖然經過翻修,但外公還保留了不少母親婚前使用的東西,例如那個可以容納超多衣服的大衣櫥跟大床。

  換了套輕鬆的衣褲,她下了樓。樓下,平山三知已經泡了三亞茶等著她。

  她在桌旁坐下,東張西望,「櫻花呢?」櫻花是平山三知養的一隻秋田犬。

  「我請隔壁的太郎帶它去散步,應該就快回來了吧!」說著,他倒了杯茶給她。

  她滿足地啜了一口,「外公泡的茶真好喝……」

  「只不過是把熱水倒進去罷了,什麼泡不泡的……」他一笑,「對了,聽實子說你辭掉先前的工作啦?」

  「嗯。」她點頭,「我現在是吃閒飯的人。」

  「怎麼不到你爸爸的公司上班呢?」

  「在自己家的公司上班很彆扭嘛!」她說,「所有人都知道你是老闆的千金,不管幹得好或不好,別人總有話說……」

  「那倒是……」平山三知輕點下巴,話鋒一轉,「你現在來得正是時候。」

  「咦?」她微怔,「怎麼說?」

  「今天是八月三日,再過幾天就是七夕祭了……」他說。

  「啊?」她一震,「難怪我來的時候,有些路段裝飾得那麼漂亮……」

  平山三知朗聲一笑,「雖然你不是第一次回仙台來,卻是第一次碰上七夕祭呢!趁此機會,好好的求求你的姻緣吧!」

  「什麼嘛!外公是在笑我嫁不出去嗎?」她嬌嗔著,「人家才二十六歲耶!」

  「實子二十六歲的時候,你都會走路、會叫人了。」平山三知瞇著眼睛笑笑,然後輕歎一聲,「如果我有生之年能看到你結婚生子,那該多好……」

  聞言,美智輕蹙起眉心,「外公,您在說什麼?您身體還硬朗得很……」

  「唉呀!外公都七十好幾了……」

  「外公……」美智挨到他身邊坐下,像個小孩子般的挽著他的手,「不許您說這種話,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

  平山三知拍拍她的手背,沒有說話。

  這時,隔壁家的太郎帶著櫻花回來了—— .

  「平山爺爺……」太郎牽著櫻花進到玄關,見客廳裡多了一個人,他微微一怔。

  定睛一看,他笑了。「ㄟ,是美智姊?!」

  「太郎,好久不見了。」美智跟他打了聲招呼。

  太郎算是平山家的遠房親戚,就住在隔壁,今年二十三歲,剛從東北大學畢業。去年見他還覺得他是個毛頭小子,今年再見,卻發現他成熟了許多。

  櫻花一進門,立刻衝到平山三知腳邊蹭著,他摸摸了它的頭。

  「太郎,真是麻煩你了……」他說。

  「哪兒的話,您真是太客氣了。」太郎一笑,轉而看著美智,「美智姊,你越來越漂亮了耶!」

  「你嘴巴也越來越甜了。」她撇唇一笑,「要不要喝杯茶?」

  「不了,我待會兒有約會。」他俏皮地跟她眨了眨眼,「我有女朋友了喔!」

  「唉呀呀!太郎也到了少男懷春的年紀了啊!」她故意取笑他。

  太郎不以為意地咧嘴笑笑,反譏她一句:「是啊!我不像美智姊,已經過了懷春的年紀。」

  「什……」她羞惱地瞪著他,「你這可惡的小子,我才大你三歲耶!」

  他哈哈大笑,「女人一過了二十五歲,就慢慢的走向衰老了,你不知道嗎?」

  「你這可惡的傢伙……」

  「好了,我走啦!」太郎率性地揮揮手,轉身就走。

  美智鼓著腮幫子,一臉氣惱,「虧我剛才還覺得他長大不少,原來我錯了,哼!」

  平山三知睇著她,似笑非笑,「太郎說的也沒錯,女人的青春跟果汁一樣,是有保存期限的。」

  「外公,連您都幫著太郎笑我?」她秀眉一蹙,噘起小嘴。

  他呵呵笑著,拍拍她的肩膀,「加油,別輸給太郎那小子了。」

  ..................................

  八月六日,七夕祭。

  青森佞武多祭、秋田竿燈祭、山形花笠祭及仙台七夕祭,號稱東北四大祭典,而其中七夕祭是屬於較靜態的祭典。

  這四個祭典都在農曆七月,陽曆的八月初舉行,每年都會吸引成千上萬的人潮參與。

  七夕祭至今已延續了七百年之久,每年於八月六日至八日舉行,為期三天。

  仙台車站以及市內青葉區段的中央通、一番町通等大商店街上,高高垂掛著約三千根的綠竹。綠竹上頭綁著綺麗多彩、絢爛奪目的巨型裝飾物,為原本人潮熙來攘往的街道,增添更多熱鬧的氣氛。

  穿梭在被綵球串淹沒,佈置得爭奇鬥艷的商店街上,頗有參加廟會的感覺。根據官方統計,每年湧入仙台參加七夕祭的觀光客,約有兩百萬人次。

  這一次,美智總算見識到七夕祭無與倫比的魅力。

  美智在太郎及他女友倫子的帶領下,來到商店街上看熱鬧,看人家小倆口甜甜蜜蜜的,更顯她「處境淒涼」。

  想不到小她三歲的太郎都已經有了親密的女友,而她還是形單影隻,可憐極了。

  突然,她想起之前到香港玩時,在黃大仙廟所發生的那件事……

  你們將會在七夕遇到命中注定的真命天予。那個瞎眼的算命婆婆曾經鐵口直斷的這麼對她們五個人說過。

  雖然當時相當震撼,但從香港回來後,她已經忘了這件事了。不過,以中國人的曆法算,今年的七夕是在七月三十一日,也就是說已經過了。

  「啐!」她輕啐一聲,覺得迷信的自己還真是好笑。

  突然,她被撞了一下,猛回過神,她轉頭尋找著太郎及倫子的蹤影。

  一回頭,她發現她身後站的不是太郎跟倫子,而是一個完全陌生的男子。男子理著平頭,身形相當的高大,他的臉龐粗獷而性格,濃密的三角眉下,有著一雙銳利又深沉的眼睛。

  她注意到他耳垂上戴著單顆的鑽石耳飾,卻一點都不損及他的男性魅力。

  他神情有點慌張,兩隻眼睛定定的看著她,而她也忍不住盯著他瞧。

  突然,他抓住了她的手——

  「ㄟ?!」她一震,驚疑地瞪大眼睛。

  他誰啊?他……他想做什麼?雖然她剛剛才在想真命天子的事情,但他未免也出現得太突然。

  他微彎下身子,附在她耳邊。

  「跟我走。」他說。
匿名
狀態︰ 離線
4
匿名  發表於 2012-11-26 00:15:47
第二章

  他的聲音低沉,低沉到讓她覺得心悸。他要她跟他走去哪裡?他到底是……

  「ㄟ,你……」她想發問,但他已經拖著她,拔腿就跑。

  她穿著浴衣,腳踩著木屐,根本就跑不快,但他卻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拉著她跑。

  她心裡又急又慌又怕,但卻擺脫不了他。他到底是誰?她遇上什麼麻煩了?

  他拉著她鑽過人潮,像是在逃離什麼人似的。直覺告訴她,有人在追他。

  該死,她該不是捲入什麼麻煩或是危險的事件當中了吧?

  正想著,腳下不知絆到了什麼,她跌倒在地。「啊!」她驚呼一聲。

  男子停下腳步,手還緊緊抓著她的。

  心裡驚急不安,膝蓋又疼得半死,她又急又氣地瞪著他,眼角已進出淚花——

  「你誰啊?!」她氣惱地瞪著他問。

  他沒說話,眼底有一絲歉疚。這時,她發現他不只高大,身形比例還完美到讓人不忍移開眼光。

  不過她膝蓋疼死了,根本沒那種美國時間欣賞他。「你放開我。」她瞪著他還緊抓著她的手。

  他眉心一擰,蹲了下來。

  「受傷了?」他問。

  「廢話!」她沒好氣。

  他二話不說,伸手就要掀開她的裙擺——

  「啊!」她驚羞地打了他一巴掌。

  突然挨了一耳光,他陡地瞪向她。

  被他那銳利的眼睛一瞪,她心頭一顫,但仍強自鎮定,「你做什麼?」

  「我只是想看看你跌得多嚴重。」他說。

  「不要你管。」莫名其妙!他突然抓著她跑已經夠冒失了,居然還那麼神經大條的要掀她裙擺!

  「很抱歉,剛才有人在……」他似乎想跟她解釋什麼,但話沒說完,忽然就將臉欺近了她。

  她還來不及反應,就覺得嘴唇一陣熱。她瞪大了眼睛,驚恐地、難以置信地看著近在眼前的他。

  老天!他……他居然親她嘴巴?!不!這不是真的!她一定是在作夢……

  那一瞬間,她腦袋一片空白,完全聽不見任何聲音、思索不了任何事、做不出任何反應,只……只看見他,感覺到他的唇溫。

  還想不到接下來會怎樣,他已經離開了她的唇,然後將她拉起。

  他一把摟住她的肩頭,轉身走進一個奇怪的地方。那裡有道綴著七彩霓虹燈的拱門,就像商店街上滿滿七彩的裝飾物般。

  她眼前一花,失神了……

  ..................................

  美智的腦袋裡一片空白,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曉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等到她終於有一點回神,赫然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奇怪的空間裡。

  這裡有張鋪著豹紋床單的大床、一張奇怪又看不出功用的椅子,一旁的櫃子上還擺著手銬、腳鐮、皮鞭等……刑具?!

  慢著!這個地方是……

  她醒了,她完完全全的醒了!

  這根本就是間愛情賓館,而且是情趣賓館。台灣現在非常流行情趣汽車賓館,而且一間比一間高級、一間比一間昂貴。

  不過她一直只是聽人家聊起,或從報章媒體上看見一些相關報導及照片,從沒涉足過,但現在……她正身處在這樣的環境裡,而且是跟一個陌生人。

  她一定是嚇傻了、嚇壞了,才會失神到跟他進來這種地方。老天!她頭皮開始發麻……

  她得逃,她得趕快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跟那個危險的男人……對了!他呢?

  她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再一步,然後,她撞上了一個溫溫的東西……

  「ㄟ……」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而那溫熱的、吹在她耳朵上的氣息,教她嚇得尖叫。

  「啊!」她本能地往反方向跑,而那個方向竟然是那張大床,待她發現,她已經爬到了大床上。

  她身著浴衣,很容易就會穿幫,所以她還得小心的把腳夾緊,免得便宜了那傢伙……

  「你……你想幹什麼?!」她既驚又氣地瞪著站在那兒的他。

  這時,她總算把他從頭到腳都看個清楚。

  他蓄著平頭,身形高大,體格結實,看得出他體格結實是因為他穿著一件貼身的白色背心,將他完美的體態表露無遺。

  他耳朵上有顆鑽石,脖子上還掛著銀鏈,藍色刷白的單寧褲包裹著他兩條修長的腿……

  他看起來有點邪,有點壞,但又不像壞到會殺人放火、姦淫擄掠的那種……

  看著穿著浴衣、一臉驚恐卻又強自鎮定地坐在床上的她,橫川定行忍不住想笑。當然,他實在是沒資格笑她,畢竟把她嚇成這樣的人是他。

  他當然知道自己這樣的行為有多麼的誇張荒謬,但剛才實在是情況危急,不得不拖她下水,誰教她剛好在那個時候回頭看他呢!

  「小姐,我叫橫川定行。」他趨前自我介紹。

  看他走向前來,美智驚急尖叫:「你不要過來!」

  她的尖叫教他停下腳步,站在原地。「我只是想……」

  「你什麼都別想!」她驚懼又憤怒地瞪著他,「你到底想怎樣?!」

  「我不想怎樣。」

  「那你為什麼拉我進來這種地方?」說著,她下意識地看看四周。喔,老天,這地方真是詭異。

  他看看四周,沉默了一下。

  「我不知道仙台現在居然有這種地方。」他說。

  「什……」

  「說真的,我也不喜歡這種風格。」他撇唇一笑,像在說著一件很認真、很嚴肅的事情,「不過我剛才沒得選擇。」

  「喂!」她發現他居然在跟她「練肖話」,懊惱地道:「你到底是誰啊?!」

  「我剛才說了,我叫橫川定行。」

  「橫……橫川定行?」她眉頭一擰,「我們認識嗎?」

  他睇著她,一笑,「不認識。」

  「那你為什麼要我跟你走?而且還……還親我?!」想到那個吻,她的心頭又是一陣狂悸。

  「喔,」他像是已經忘記那件事似的挑挑眉,「當時我不得不那麼做。」

  「你在說什麼?」如果可以,她真想拿櫃子上的皮鞭抽他。

  「小姐,」他笑容一斂,正經地道:「有人在追我。」

  她一怔。有人在追他?

  她從頭到腳再細細地打量他一下,心想他難不成是混幫派的?

  「誰在追你?」

  「ㄜ……」他沉吟了一下。該怎麼說呢?他該說追他的是他老爸派來的人嗎?

  看他支支吾吾的,她更覺他有問題。

  「壞人?」

  「……」他老爸算壞人嗎?唔……對他來說,算。

  他點頭。

  她一震,「你被黑道追殺?」

  看她一臉認真嚴肅,他差點要笑出來。被黑道追殺?她是電影看太多了嗎?

  不過也好,如果這樣能讓她比較放心,而她也比較能接受的話,那他就由她去吧!

  「唔。」

  「天啊!」她驚恐地瞪大眼睛,「我真的惹上麻煩了……」

  他被黑道追殺?慘了,他拖她下水,會不會害她也成了黑道追殺的目標啊?

  不,不要,她還沒談過真正的、像樣的戀愛啊!什麼鬼七夕啊?說她會遇見真命天子,她根本是撞邪又衝煞。

  「你不必害怕。」看她一臉害怕惶恐,他趨前一步,「你不會有事的。」

  「誰說的?!」這會兒,她已經不那麼怕他,因為她正忙著為「被他拖下水」這件事生氣。

  「你為什麼要拉我墊背啊?」她氣呼呼地瞪著他,「我跟你有仇嗎?」

  「一切都是巧合。」他說。

  「巧合?」她氣極敗壞地跳下床,一個箭步衝到他面前,然後拎著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他的衣服。

  他低頭看著她,「你當時正好回頭看我,而那時他們也正好發現了我。」

  「什……」她眉心一擰,「你既然被追殺,幹嘛沒事跑出來拋頭露臉啊?!」

  氣死人了,他根本連一點自覺跟危機意識都沒有。

  「今天是七夕祭的第一天,很熱鬧的。」他聳肩一笑。

  啥米?被追殺的人還跟人家湊熱鬧?「你……你……」她氣得快說不出話、喘不過氣。

  「小姐,」他抓住她拎著自己胸口的手,「別生氣,你剛才救了我一命,是好事一樁。」

  「你……」驚覺到他正抓著自己的手,她耳根一熱,猛地把手一抽,羞惱地瞪著他,「你……你做了什麼啊?」

  「嗯?」他挑挑眉,不解。

  「我說你做了什麼讓黑道追殺的事啊?」

  「我……」他認真地想了一下。

  該怎麼說呢?他「應到而未到」,所以遭父親通緝,但這要如何跟她解說呢?

  「你欠他們錢?」她問。

  「不是。」他搖頭。

  「那……你吞了他們的東西,黑吃黑?」那些古惑仔電影都是這麼演的,她想十之八九錯不了。

  他微怔。哇!這女人真的受電影荼毒不淺,他猜想她一定超愛看社會寫實片。

  他不得不說,她真的很鮮、很有趣。

  「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是錢,也不是貨,那麼你……」她一驚,「你搞大哥的女人?!」

  搞?這位看起來氣質不錯的小姐居然用「搞」這種字眼來形容男人跟女人的關係?

  他濃眉一叫,臉上三條黑線。

  「我的天……」她驚訝地看著他,「你真是不要命了,竟然動土動到太歲頭上?」

  「我……」老天!她還真以為他染指大哥的女人?

  「你要是被抓到,就算不死,可能也會被……」她下意識地往他褲襠的部位看,但又覺得自己實在太大膽,而將視線移開。

  「我看你長得也算人模人樣,要什麼女人沒有,幹嘛去動大哥的女人?」她質問他,像在問口供般。

  也算人模人樣?她這算哪門子的稱讚?想他在美國唸書時,偶爾還應朋友的邀約去兼差當模特兒呢!

  「年輕人真的不該衝動的。」她像個教官或訓導主任般的教訓起他來,「用「小頭」思考是會惹事的,你不知道嗎?」

  小頭?他挑挑眉,敢情她指的是……小弟弟?

  「人啊,一定要用「大頭」思考。」說著,她煞有其事地指著自己的腦袋,「這就是我們女人跟你們男人的不同了,你們通常是「小頭當家」……」

  我哩咧!他發現她還越說越像真的了。好!這會兒他也懶得跟她解釋了。她說他「小頭當家」,還玩大哥的女人是吧?他就逗逗她,讓她知道什麼叫「小頭當家」。

  眉心一皺,他一臉沉重地道:「我也知道自己不應該,但是……」

  看他一副悔不當初,深知自己犯錯的表情,美智輕歎一聲。「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

  「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慾望。」他說。

  「唉……」她又是一歎,「這是很多男人的通病!」

  「我第一次看見她的時候就忍不住……」

  「愛上她?」她接口,「你一見鍾情的對象錯了啦!」

  看她信以為真,還認真的跟他聊起來,定行真的差點兒笑出來。他從沒遇過這麼好玩的女人!

  跟一個陌生人共處一室,尤其是在情趣賓館裡,一般人應該會急著想跑吧!但是她是怎麼一回事?居然在這兒跟他訓話?他等不及想看她待會兒被他捉弄時的表情及反應了。

  「我並沒有愛上她。」他說。

  「什……」她一怔,「那麼你只是玩玩?」

  「不,」他搖頭,一臉幽怨,「事實上,我有病。」

  她一愣,「病?」什麼病會讓人對黑道大哥的女人一見鍾情啊?

  「我對穿著浴衣的女人很有感覺,第一次見到她時,她正穿著浴衣……」

  「是這樣啊!原來你……」一條警覺的神經將她拉回,她猛一震。

  浴……浴衣?她現在穿著的不就是……

  像是反射動作般,她自動退後了三步,直到撞到了床。

  看見她的反應,他心裡樂極了,但臉上還是面無表情。

  「你……你是開玩笑的吧?」她明明害怕,卻假裝鎮定。

  不會吧?他是那種看見女人穿浴衣就會興奮的變態?他明明看起來很正常啊!怎麼……

  定行慢慢地走向她,露出「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無奈表情,「我曾去做過心理治療,可是還是忍不住會……」

  「你……」她抱住自己的胸口,「你別再過來了。」

  「我只要看見穿浴衣的女人,就有種撥開她的衣服,看看她衣服底下藏著什麼的強烈慾望!」說著,他走到她面前。

  「啊——」美智尖叫一聲,腳一踢。

  「唔……」她這一踢,正好踢中了他的小腿,他腳一麻,整個人向前僕倒——

  「啊——」她再次尖叫。

  ..................................

  就這樣,他高大的身軀壓在她身上。

  「該死!」她那一腳踢得他好疼。

  「啊——」她尖叫著,不斷揮舞著拳頭朝他的臉、肩膀打。

  因為腳麻,他一時之間還起不來,就這樣無辜的讓她打了幾拳。

  「喂!」他試著想叫她冷靜;

  「變態!變態!滾開!」她瘋了似的打他,卻推不開壓在身上的他。

  這傢伙少說也有一八五,壓在一六0的她身上,根本教她難以招架。

  「喂!你……」他毛了。

  她居然對著他的臉又抓又打,而且還沒有住手的跡象。他什麼都沒做,她在鬼叫什麼東西?

  「走開!走開!」她激動不已。

  「等一下,我下面……」他的腳麻了,她就不能讓他慢慢的起來嗎?

  下面?一聽到他說「下面」,美智這下子更無法冷靜了。

  「啊——」她面紅耳斥:心跳加快。「不要,你這死變態!」

  「你……」變態?她還真把他當變態看了?!該死!他是哪一點像變態?

  「聽我說……」

  「不要,你走開!走開!」

  「喂,你聽我……」

  「救命,救命啊!」

  「你……閉嘴。」他捺著性子,發覺自己已經快抓狂了。

  「你才閉嘴,走開!」她一巴掌打在他臉上。

  這是她第二次打他巴掌,而他已經忍無可忍。

  他低下頭,猛地吻住了她,帶著種懲罰的、報復的意味。

  這下子,她總算安靜下來,但不只是因為他堵住了她的嘴,也是因為她

  又一次嚇傻了。

  她瞪大了眼睛,吃驚地、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他離開她的唇,眉梢一揚,「這下你總該安靜的聽我說話了吧?」

  她擰著眉頭,唇片顫抖,像是生氣,又像是不知所措地直視著他。

  一陣「扭打」後,她浴衣的前襟有點敞開,隱約可看見她細嫩白皙的胸口,定行視線往下一栘,不經意地就停留在那兒。

  他不得不說,現在的她不只是秀色可餐,簡直教人垂涎三尺!

  該死,雖說剛才是嚇她的,但這一際,他還真有種想剝開她浴衣,看看她衣服底下藏著什麼的衝動。

  不!不行!他真那麼做,就真的是變態色情狂了。

  「我告訴你,我下面……不,是我的腳麻了。」他試著跟她解釋他為何壓在她身上。

  意識到他剛才的視線,她警覺地瞪著他。

  死了,死了,難道她寶貴的第一次將毀在他手裡?沒錯,他確實是無懈可擊的帥哥,但不表示她就能接受這種打帶跑,一次奔回本壘的成人關係。

  再說,他可是那種見女人穿浴衣就性衝動的變態耶!

  對,她不能急,不能慌,她一定要想辦法安全的脫困。她那麼冰雪聰明,一定可以安然離開這裡的……

  但是,她該怎麼脫困呢?他那麼高大,她怎麼打得過他?又拿什麼跟他打?

  她的手慢慢地,盡量不引起他注意的在四周摸索,但床上似乎沒有什麼隨手可得的「武器」,除了……枕頭。

  枕頭?唉唷,枕頭怎麼能當武器打他啦?

  「我不是變態,不是色狼。」他說。

  變態不會承認自己是變態,色狼從來也都是矢口否認的。

  「死定了,我這次死定了……」她哀怨地、不自覺地捏著枕頭。

  突然,她發現枕頭下頭有東西。把手往裡面一摸,她抓到一根硬硬的,像折疊雨傘般大小的東西。雖然她不知道那是什麼,但拿來打人應該不賴吧?忖著,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那東西從枕頭底下抽出——

  當她正準備拿那東西敲他的頭,卻驚見那東西的原貌,那……那是一支;電動按摩棒!而且是男性生殖器形狀的電動按摩棒!

  「這……這……」她發現自己的手在發抖。

  看見她突然從枕頭底下抽出一支電動按摩棒,他先是一怔,接著微微皺起了眉頭。

  「我想……」他一臉認真,「我應該比這個還大一點!」

  她張著嘴,卻發不出聲音。

  就在這時,她不知觸碰到什麼開關,電動按摩棒就這麼扭啊扭的動了起來。

  「啊——」她終於發出尖叫,拋開按摩棒,然後猶如神助般的把他推開,爬了起來,連木屐都來不及穿地就往門口沖。

  打開門,她奪門而出——

  定行慢慢地坐起來,看著那支啟動的電動按摩棒,忍俊不住地笑了起來。

  「哈哈哈……」他捧腹大笑,不能自已。

  這是他長這麼大以來,第一次碰到這麼離奇的事,而像她如此有趣又「卡通化」的女人,也是他生平第一次碰到,他想,他這輩子應該不會再碰到第二個了吧!

  關掉按摩棒的開關,他站了起來。低頭一看,發現她來不及穿走的木屐

  他彎腰撿了起來,喃喃地道:「人家落的是玻璃鞋,你丟的是木屐?」

  說著,他唇角一揚,深深一笑。
匿名
狀態︰ 離線
5
匿名  發表於 2012-11-26 00:16:13
第三章

  逃離魔爪,美智心有餘悸地回到了外公家,一進門,只看見太郎帶著女友倫子在廳裡跟外公喝茶。

  她都還來不及怪忙著跟倫子談戀愛而忘了她的太郎,他就已經先開口——

  「ㄟ,美智姊,你跑哪兒去了?」他睇了她一眼,繼續喝茶,「我跟倫子找不到你,以為你迷路了呢!」

  「以為我迷路?」她一路跑回來,腳痛死了。

  現在的她只想發火,只要有對象,誰都可以。街上前,她狠狠地往太郎

  後腦勺一拍,他含在口裡未來得及喝下的一口茶,噗地噴了出來。

  大家嚇了一跳,這才注意她光著腳丫子,模樣有點狼狽。

  「美智,你怎麼了?」平山三知問。

  想起方纔的驚魂記,美智忍不住眼眶泛紅。雖然她今晚遇到的是一個超級大帥哥,但可也同時是個可怕的變態色狼。

  在她在情趣賓館裡差點兒失身的時候,太郎這傢伙居然已經回來喝茶?!

  「美智姊,你幹嘛啊?」太郎拿著倫子遞過來的面紙擦嘴,一臉埋怨。

  「是誰拍胸脯保證會把我快快樂樂的帶出門,平平安安的帶回家的?」她用一種超級無敵怨恨的眼神瞪著他。

  太郎一怔,「我……」

  「居然丟下我跑回來,你這沒良心的東西!」

  「美智姊,」這時,倫子在一旁忙著解釋,「我們有去找你,可是都找不到……」

  「就是嘛!」太郎一臉無辜,「我以為你已經先回來了。」

  美智當然知道這不能全怪在太郎頭上,真要說,只能說她今天太倒楣。

  「美智,到底是怎麼了?」平山三知看著她髒髒的腳丫子,有點擔心,「你怎麼沒穿鞋?」

  「我……」她噙著淚,咬咬唇,無限委屈。

  「究竟怎麼了?」見狀,平山三知跟太郎他們都憂急地盯著她。

  「我……」叫她怎麼說得出口呢?

  被陌生人拉到情趣賓館去,還被親了兩次,壓在床上,她……她還摸到那支不曉得誰用過的電動按摩棒……唔……她好想一頭撞死!

  「美智姊?」看她臉上的表情一下子氣,一下子急,一下子又懊惱得像是不想活了似的,太郎總算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美智,別嚇外公,到底是……」

  「我……」她知道不說出來會讓外公擔心,但是她怎麼說得出口。

  一跺腳,她又氣又無奈地扭頭上樓。

  ..................................

  翌日清晨,美智黑著眼圈,穿著睡衣,神不守捨又無精打采地坐在餐桌邊。

  平山三知把早飯擺好,坐了下來。

  「美智,你昨晚沒睡好?」他試探地問。

  「嗯。」她有氣無力的。

  「ㄜ……」他睇著她,「昨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美智沉沉一歎,沒有說話。

  昨天的事?就是昨天的事讓她整晚睡不著覺,她好怕一睡著了就會作惡夢,別說合上眼睛,就算她瞪大著眼睛,眼前都會出現那個傢伙的身影及臉龐。

  怎麼會這樣呢?像他那種看起來很正常,而且又長得性格迷人的男人,為什麼會是心理不正常的變態?

  幸好她逃掉了,要是沒逃掉,後果真的是不堪設想。那個房間裡有那麼多奇奇怪怪的情趣用品,他隨便拿一個來虐待她,都夠她受的,尤其是那支……

  噢,他還說他的「那個」比按摩棒還大呢!老天爺啊……

  橫川定行?既然他要幹壞事,為什麼還要自我介紹?難道他不怕她報警抓他?變態的心理狀態果然不是她這種正常人所能想像。

  「美智?」看她咬著筷子發呆,卻一句話都不說,平山三知更擔心了。

  「啊?」她回過神,看著一臉憂心的外公。

  「你昨天晚上……」

  「我一個字都不想提。」她幽幽地道。

  平山三知一怔,更是不安了。一個字都不想提的事,會是什麼?

  「外公,」她正視著他,神情凝重卻嚴肅,「昨晚的事,我一輩子都不想提。」

  「這……那麼你……」

  她當然知道外公擔心的是什麼,她那種反應,還有那狼狽的模樣,任誰都會覺得似乎有什麼可怕的事發生在她身上。

  昨晚的事確實是相當可怕,但畢竟她沒有真的損失什麼,要說有,那就是她「珍藏」了二十幾年的初吻。

  「外公,我沒事。」她說,「我昨晚是「完完整整」地回來的……」

  「喔……」平山三知彷彿明白了她話中意思,梢稍寬心。

  「那就好,」他蹙眉一歎,「要是你發生什麼事,外公怎麼跟你爸媽交代?」

  「外公,真是對不起,讓您擔心了……」她想外公一定也擔心了一整個晚上,唉……她真是不孝。

  他拍拍她的手背,慈祥地一笑,「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唉……真的沒事就好了,她比較擔心的是,在經過昨天那件事後,她會不會一輩子都不敢再接近男性?

  老天,她還想嫁人呢!唉唷……

  ..................................

  春日町,橫川宅邸。

  橫川家是棟猶如古時藩主的城堡般的豪宅,在這一代是相當知名的建物,就連電視台都來採訪過。

  橫川家自戰後開始做木材生意,不只擁有大片山林,還有不少國寶級的奇木及神木。

  因為家族做的是木材生意,現任主人橫川千秋在二十年前開始著手蓋這棟豪宅,前後花了近十年的時間,耗費的人力、物力及財力都難以數計。

  橫川千秋中年喪偶,將全有心力都投注在事業及唯一的兒子身上。他對兒子施行菁英教育,並在他高中畢業時就將他送到國外唸書。

  兒子沒讓他這個老爸丟臉,不只念的是長春籐名校,而且還是高材生,甚至擁有幾個碩士學位。

  本以為兒子學成歸國就能先成家,然後再接手橫川家的事業,豈料人算不如天算,計畫永遠趕不上變化,他居然……居然在美國搞失蹤!

  他畢業後,先以想在外面磨練兩年再接棒為藉口留在美國,接著就在兩年後與家裡斷了音訊。

  半年前,他輾轉從親戚的孩子那裡得知,他在美國過著流浪的生活,一年到頭跟著樂團到處巡迴演出。知道這件事後,他氣壞了。為了騙他回來,做老爸的他還放出風聲,詛咒自己得了絕症,已經不久人世。

  原想著兒子一知道這件事就會趕回來見他「最後一面」,卻沒想到又這麼過了半年……

  而現在,他那個不孝兒子總算是被他找到,並拎了回來——

  剛過五十,但身形粗壯結實的橫川千秋,神情嚴肅又凝沉地瞪著坐在他面前,理著平頭,戴著鑽石耳飾,活像個洋流氓般的兒子——橫川定行。

  「你……」他手指著定行,幾度想爆出粗口,卻又吞了回去,氣到嘴角發抖,直想掄起一旁的煙灰缸砸人。「你真是……」

  定行濃眉一糾,「老爸,你想罵什麼就罵吧!」

  「你……你這混蛋!」橫川千秋恨恨地說,「你簡直不孝!」

  「老爸,我要是不孝,也不會在半年前一聽到你「不久人世」就飛回日本。」定行說。

  知道他早在半年前就回來,卻一直到最近被人發現才讓他給找了回來,橫川千秋更火大了。

  「既然你早就回來,為什麼不回家?!」

  「這就要怪老爸你了……」

  「什……」

  「我一聽到消息就立刻趕回來,結果還沒到家門口,就在外面看見你身強體壯、力氣如牛的在搬木材……」他挑挑眉,「老爸,你不該騙我的。」

  「我騙你?!」橫川千秋很是激動,「是誰答應我兩年後回來?」

  「老爸,我回來做什麼呢?」

  「當然是接手橫川家的事業。」

  「老爸還這麼健康,根本不必我幫忙,再說,我才二十七歲。」

  「你老子我在你這個年紀,你已經會走會跑了。」

  「老爸,我在吸取人生經驗。」他說,「有很多事,真的得趁著還年輕時去實踐……」

  這話不假,他這兩三年跑遍了美洲各地,真的是看到了很多,也領悟了很多。

  「你……」橫川千秋氣得牙癢癢的,「老子我沒你讀那麼多書,口才比不上你,不過你真是太荒唐了,看看你現在的樣子……」

  他是個正港的男子漢,而且是個非常保守傳統的日本男人,實在看不慣定行這洋化的外表。

  「你根本像個洋流氓!」他幾乎要破口大罵,「女人才鑽耳洞,你懂不懂?!」

  定行摸摸耳垂上的單顆裸鑽,一臉「這沒什麼」的表情。

  「該死的混蛋,」橫川千秋用力拍桌,「快給我搬回來!聽見了沒?」

  「聽見了。」

  「可惡,要是你媽在九泉之下看見你這樣,她會掉眼淚的!」橫川千秋連死去的老婆都搬了出來,「待會兒去你媽靈前懺悔!」說罷,他站了起來,氣呼呼地走了出去。

  定行起身,來到了茶室的佛龕前。

  這個佛龕價值不菲,是父親在他母親死後找了名師打這而成的。

  打開佛龕的門,他看見的是母親的遺照及牌位。他盤腿坐在佛龕前,看著母親的照片,神情轉而凝肅,不似剛才跟父親說話時那般嘻皮笑臉。

  「媽,如果您還在……」他喃喃地道:「應該會覺得我這樣還挺好看的吧?」說著,他撇撇唇角,淡然一笑。

  「不過既然老爸不喜歡,那就……」他取下耳朵上戴了兩年的鑽石,輕輕地往母親牌位前一放,「送給您吧!」

  ..................................

  國分町,三竹料亭。

  這是間純日式的料亭,消費不算便宜,而今天,其中一間包廂裡傳出了東北男兒豪爽的笑聲。

  「哈哈哈……」三井建設的社長三井森豪邁大笑,又羨又妒地看著坐在對面的橫川千秋,「真是虎父無犬子,橫川老弟,你這位公子實在不得了!」

  「以後還要請你多關照。」橫川千秋客氣地道。

  「ㄟ,哪兒的話,橫川少爺可真是個人才啊!」三井森笑睇著神情自若的定行,「橫川少爺,我這個人談生意一向不退讓的,可是我今天卻被你給說服了!」

  「三井社長過獎了。」定行不卑不亢。

  今天是他第一次跟父親出來見客戶,而對象就是在建築業界頗富盛名的三井建設社長。

  三井森是出了名的難纏,談生意時也總是非常強硬,他要的價格,任誰也抬不了,可是今天定行卻打破了他這個不敗記錄,談成了一筆數千萬的生意。

  三井建設目前正籌備一樁建案,需要不少原木,而在東北能提供他如此龐大數量材料的,也只有橫川家。

  原先他打算壓低價格,讓橫川家打個七折給他,但卻被定行給擋下了。

  「橫川老弟,」三井森雖然殺不了價,但心情卻莫名的愉快,「看來你差不多可以退休了。」

  「唉……」橫川千秋眉頭一皺,「他還得多磨兩年呢!」

  「我老爸說得一點都沒錯。」定行舉杯敬酒,「三井社長,以後晚輩還要跟您多學習。」

  三井森舉杯回敬,然後一飲而盡。

  「有前途,有前途,哈哈……」

  不接棒則罷,既然要接棒,定行就要做到最好。

  雖然先前他一直在逃避接棒這個事實,但既然他已經回來,而且也願意進公司學習,那麼他就不想讓人覺得他只是個接手父親江山的大少爺。

  「三井社長別太誇獎他了,他還在學習呢!」橫川千秋雖然說得客氣,但其實頗引以為傲,「最近他正在著手將橫川家在藏王的秘湯對外開放呢!」

  「喔?」三井森極有興趣,「橫川少爺有什麼計畫呢?」

  「其實沒什麼。」定行撇唇一笑,「藏王的那片山林只用於植木採伐,實在可惜,我希望開發它的附加價值。」

  「年輕人有新思維,確實很好。」三井森對他越來越欣賞了,「你打算做什麼?」

  「橫川家擁有一處水質及環境都非常良好的秘湯,但一年裡面卻難得使用幾次,我覺得相當可惜,打算將秘湯打造成一處會員制的高級湯館。」他續道:「現在的人越來越注重休閒品質,願意且足以負擔高消費的人也越來越多,我想,會員制的高級湯屋應該能得到不少的迴響。」

  聽完他的分析及想法,三井森又是朗朗大笑。「橫川老弟,你這兒子有腦袋啊!」

  「讓他在美國讀了那麼多年書,總得有點東西。」

  「這個構想非常好,記得我要先預約一席喔!」三井森說。

  「那是當然。」定行笑說,「我預計下個月底就能開始營業,到時晚輩一定會親自登門邀請三井社長。」

  「好好好,」三井森心情大好,「來,我們繼續喝!」

  ..................................

  青葉通,八方美術印刷。

  為了保持秘湯月瀧的原始風貌,定行並沒有做太多的人工裝置。步道早在十幾前就已修繕過,狀況至今還相當良好,所以他只打算在秘湯旁蓋幾間盥洗室及休息室。

  以會員制的方式將秘湯開放,一方面可以增加營收,一方面則可以過濾客人的素質及有效管理。如果成績不錯的話,他甚至打算收購幾家經營不善的老旅館,將橫川家的事業版圖做多方面的拓展。

  因為秘湯的硬體方面已進入收尾階段,所以他也著手印製相關的文宣及體驗券。

  這些工作其實不必他親力親為,但因為是他的主意,他希望自己能一手包辦。

  「橫川先生,這些就是成品,希望符合你的要求。」印刷公司老闆將印製完成的精美體驗券及文宣海報攤在會議桌上,「你看看……」

  定行仔細的審視著這些成品,神情十分嚴肅。須臾,他滿意地一笑,「非常好……」

  聽見他這麼說,老闆鬆了一口氣。

  「今天我先把成品帶走,請你把費用明細送到我公司請款。」他說。

  「是,希望以後還有為貴公司效勞的機會。」老闆一欠。

  「那當然。」定行點頭微笑,「那麼我先告辭了。」說著,他一手提,一手抱地帶走了那些成品。

  「你慢走。」老闆為他打開了會議室的門,「要我幫你嗎?」

  「不,我自己來就行了。」說著,他走出會議室。

  離開印刷公司,來到停車場,他打開休旅車的後車箱,將東西一一放進去。

  此時,有人來到他車旁,他轉頭,看見一張熟悉的面孔。「野田太郎?」

  「橫川學長,真的是你?!」太郎驚訝地道:「你不是在美國嗎?」

  「回來半年了。」他撇唇一笑,「你大學畢業了吧?」

  巧遇多年不見的學長,太郎顯得相當興奮,「是啊!我現在是社會新鮮人,學長呢?」

  他們的母校是間男校,有國中及高中部,太郎國中時,定行是他高中部的學長。

  「我在做接棒的準備。」

  「學長家的事業那麼大,真教人羨慕……」太郎說。

  定行在他肩上重重一拍,話鋒一轉,「最近還好吧?」

  太郎點點頭,「不錯,愛情工作兩得意。」

  「喔?」定行挑眉一笑,「有女朋友了?」

  「是啊!」

  「你這小子,毛還沒長齊吧?」他語帶促狹。

  「我已經是個完完全全的男人了呢!」太郎咧嘴一笑。

  定行像是想起什麼,重新打開後車箱,拿了幾張體驗券遞給了他。「喏,我家在藏王的秘湯要對外營業了。」

  太郎接過體驗券,訝異地問:「你們家的月瀧要營業?」

  他曾跟一票同學在定行的招待下到橫川家的秘湯泡了一次湯,不只對那裡的景色印象深刻,也懷念水質溫潤純淨的月瀧秘湯。

  他點頭,「將來會采會員制經營。」

  「哇,那可不是我能消費得起的。」

  他濃眉一叫,「說什麼?如果是你的話,我可以特別招待,等正式開幕,你就先持體驗券去試試吧!」

  「真的?」太郎很是興奮,「我女朋友喜歡泡湯,我會帶她一起去的。」

  定行給了他一張個人名片,「我還有事要忙,改天再聯絡。」說罷,他關上後車箱。

  「嗯。」太郎點頭,「學長慢走。」

  ..................................

  「藏王?」太郎吃過晚飯就跑到平山家串門子,知道美智明天要到藏王去,他驚訝不已。

  「是啊!」美智咬了一口煎餅,「我來了快一個月,沒到處去走走真是可惜。」

  「可不是嗎?」平山三知笑說:「藏王風光明媚,離這兒的車程也不算遠,就算是當天往返也行。」

  聽完,太郎拍手一笑,「美智姊,別說我沒關照你,這次你是真的撿到便宜了。」

  「咦?」美智一怔,「什麼意思?」

  「等我一下,」他神秘兮兮的,「我回家拿個東西。」說罷,他起身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他回來了,手上拿著一張類似門票的東西。

  「是免費的纜車券嗎?」平山三知問。

  「拜託,纜車券算什麼?」他將溫泉體驗券遞給了美智,「是月瀧秘湯的體驗券。」

  「咦?」平山三知一怔,「月瀧秘湯不是私人的嗎?」

  「是我學長家的。」有個出身富豪世家的學長,太郎一副與有榮焉的得意表情,「他以會員制的方式對外經營,要不是我們有交情,還拿不到呢!」

  看著手中印刷精美的體驗券,美智半信半疑,「這個秘湯很有名嗎?」

  「非常有名,你到了那裡隨便找個人問都可以。」

  「月瀧秘湯確實很出名,」平山三知接腔,「不過因為是私人的,所以少有人可以一窺究竟,想不到現在要對外營業了……」

  聽外公這麼說,美智不禁對這個所謂的月瀧秘湯產生極大的興趣。真有那麼棒嗎?

  太郎大力推薦:「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學長家的秘湯,你一定要去體驗看看啦!」

  「那你呢?」她問,「你把體驗券給了我,你不就……」

  「我還有,而且我要約倫子一起去泡。」太郎說著,逕自笑了起來。

  看他一臉甜蜜,美智忍不住揶揄他:「看你笑得多淫蕩……」

  「是笑得很幸福,好嗎?」他抗議著。

  「好啦好啦,是幸福,不是淫蕩,行了吧?」她一笑,「總之謝謝你的體驗券羅!」

  「小意思。」太郎咧嘴笑笑。
匿名
狀態︰ 離線
6
匿名  發表於 2012-11-26 00:16:40
第四章

  帶著簡單的行囊,美智一大清早就出發前往藏王。

  她搭乘公共交通工具,換了幾次車,終於抵達目的地。

  藏王的四季景觀各有千秋,尤其以冬天的樹冰奇景最為聞名,不過夏天來到這裡,也別有一番風味。

  她先去搭了纜車,從高處一覽藏王的美景,下了纜車後,先解決了午餐,接著,她準備去太郎大力推薦的月瀧秘湯。

  不過,真是想不到太郎居然有那種擁有私人秘湯的學長!

  拿著太郎給的簡易地圖,再向當地的農家問路,她終於來到了月瀧秘湯的入口。

  這是一大片的山林,而入口處有一塊頗有歷史,但看得出材質屬於上上之選的大木牌,木牌上寫著大大的「月瀧」兩字,而底下是它的簡介。

  她沿著平整的石碑步道,走進了蒼翠蓊鬱的林子裡。這裡就只有一條步道,只要不脫離步道,倒不會有迷路的危機。約莫半個小時的腳程,終於來到了入口處,而她已經汗流浹背。

  門口的亭子沒有人看守,而四周十分靜謐,她覺得自己彷彿走進了一個無人之境。

  「有沒有搞錯?」她疑惑地趨前采看。

  雖然這裡明顯經過一番裝修造景,但看起來實在不像是營業中。不過她走了大老遠的山徑,又不想就這麼回去。

  於是,她走過無人看管的亭子,繼續往前走。不一會兒,她被眼前的美景給震懾住了。

  眼前有一處以不規則大石砌成的天然浴池,那些大石塊明顯的未經雕琢,呈現了與自然合而為一的景致。

  往上看,不遠處有一道緩緩流下,宛如一撮白絲線般的瀑布,瀑布冒著煙,應該就是溫泉的源頭。

  太郎沒吹牛,這裡簡直像世外桃源!

  一旁沿著高低地勢蓋了幾間樸實無華卻帶著沉穩氣息的木屋,看起來應該是盥洗室或更衣室之類的,一身汗的她忍不住快步上前,衝進了盥洗室裡。

  雖然得脫光光泡在水裡教她有點猶豫,不過這在日本根本不算什麼。再說,現在這兒就只有她一個人,實在沒什麼好害羞的。反正待會兒要是有其他泡湯客來,她只要禮貌性的微笑點頭就行了。

  更衣之後,她圍著大浴巾走了出來,然後慢慢地步入天然的湯池裡。

  「啊……」適度的水溫、優美的景致、恬靜的氣氛……再也沒有什麼比這個更美好的了。

  她閉上眼睛,聆聽著蟲鳴鳥叫,還有風吹過林間時,樹葉的沙沙聲響……

  獨享這一切,會不會遭天譴?她忍不住這麼想著。但……不管,這樣的泡湯品質,大概也只有在這樣的地方才享受得到。

  在這個水溫保持在攝氏四十五度的溫泉裡,她緊繃的每一個細胞、每一條神經,緩緩的在水中釋放舒展。

  老天!她舒服得想睡覺……

  ..................................

  雖然還要一個星期才正式對外開放,而且一切的硬體設備也都準備妥當,定行還是要親自來檢視一番。

  儘管沒做太大的宣傳,但目前已有不少人詢問並希望能入會,因為購買一個會籍就高達五百萬,每年還要繳交固定年費,所以來電預訂席次的,非富即貴。

  這是他第一個籌畫的案子,他希望能讓人印象深刻。

  要做就做最好,這是他的座右銘,也是他對自己的期許。

  他先檢視著入口的亭子,滿意地點點頭,然後再繼續往裡面走。突然,他一震,因為他發現還未對外開放的湯池裡居然有人……

  他放輕腳步趨前,只見一個裹著浴巾的女子泡在湯池裡。

  見鬼了!誰那麼大膽擅闖還未開放的私人秘湯?是遊客嗎?會不會是因為工人把入口處的「私人土地,請勿擅闖」的告示牌拿掉,這個女子才會不知情的闖進來呢?

  不管是什麼原因及理由,他都必須讓她知道,這並不是任何人都能進來泡湯的地方。

  他走上前,「小姐……」

  她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泡得太舒服而恍神,並沒有在第一時間就有所反應。

  「小姐……」他再叫了她一聲。

  這次,她一震——

  ..................................

  泡得迷迷糊糊之際,突然聽見有人叫小姐,美智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睜開眼睛,她愣了一下。

  「小姐……」

  這次她清楚的聽見了聲音,而且她確定自己並不是在作夢。

  那是個男人的聲音,她猜想應該是管理員之類的。她有體驗券,當然不怕被當成「白泡客」,她比較擔心的是這裡只有她一個人,似乎有點……

  硬著頭皮,她捏緊了裹在身上的浴巾,轉過了頭——

  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她身後,因為他背光,直射的陽光又穿過樹梢直接打在她臉上,教她有點睜不開眼睛,當然,也覷不清他的模樣。不過聽他的聲音,再看他的身形輪廓,隱約可猜出他應該是個年輕人。

  年輕人在這種地方當管理員,會不會可惜了一點?

  「我……我有體驗券……」她囁囁地、有點心虛地說。

  看著瞇著眼睛,像要把他看個仔細的她,定行愣了一下。

  見鬼了!是她?那個在七夕祭上被他拖進情趣賓館,然後留下木屐就趵的有趣女人!

  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而且她說她有……體驗券?他還沒開始發送體驗券呢!

  慢著……有,他有將體驗券給了一個人,那就是他的學弟野田太郎。

  太郎說他要帶女友一起來,難道說她是太郎的女朋友?

  突地,他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像是突然抽了一下,有點痛……

  「體驗券要開放之後才能使用。」他說。

  「喔,是嗎?」美智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就在同時,她忽然覺得這個聲音很熟,好像在哪裡聽過……

  下意識地,她又瞇起眼睛,再次試著把他看清楚。這一次,他的輪廓慢慢浮現,五官慢慢清晰……

  而她發現她之所以看得比較清楚,是因為他彎下腰,將臉湊到她眼前來。

  「ㄜ?」她一怔。她看過這張臉,而且是……

  「啊——」她尖叫一聲,反射地退後了兩步。這一退,她腳下滑了一下,整個人往後一仰。

  「啊——」她會游泳,而這湯池也沒深到會教她滅頂,但因為太驚慌,她竟怎麼都站不起來。

  見狀,定行毫不猶豫地下水,一把抓起了她。

  她一臉狼狽驚慌,「放……放開我……」

  完了!她怎麼會在這種地方碰到那個一見女人穿浴衣就性衝動的變態?

  這裡除了他們,沒有第三人,而且地處偏僻,人煙罕至,就算她喊破了喉嚨,想必也不會有人來救她。

  死定了,她死定了。

  看她一臉恐懼,他當然知道是為了什麼,畢竟上次她沒有給他解釋的機會就落荒而逃,他想,直到現在這一刻,她還是以為他是變態色魔吧!

  「我……我今天沒有穿浴衣……」美智顫抖著聲線,「你應該不會……」

  聞言,他忍不住笑出聲音來,而在同一時間,她裹在身上的浴巾也鬆了開來,她沒發現,但他卻看見了,第一時間,他伸手想拉住她即將松落的浴巾。

  看見他手往前一抓,美智哇地尖叫。

  他抓住她,「喂!」他濃眉一糾,有些慍惱地瞪著她。

  「……」被他一吼,她兩眼瞪大,愣愣地、木木地看著他。

  因為太害怕,她眼眶泛著淚光,一副可憐的模樣。見狀,定行忽地有點懊惱、有點自責。

  上次他實在不該跟她開那種玩笑,瞧她嚇得快哭了……

  「你浴巾快鬆開了。」他說。

  「ㄟ?」她慢慢地回過神來,看了看自己。

  他的手抓緊了她的浴巾,遮掩住她隨時可能赤裸的身軀,表情有點尷尬、有點懊惱、有點……

  看她還在發呆,定行沉聲地道:「還不自己抓著!」

  經他提醒,她倏地羞紅了臉、趕忙抓緊了自己的浴巾。

  她還以為他剛才想侵犯她,現在看來似乎是她想太多了。也對,他只對穿浴衣的女人有性衝動,可沒說會對裹浴巾的女人下手。

  「快上來吧!」定行轉身走出湯池,背對著她。

  「上去做什麼?你……你會不會……」

  「會不會什麼?」他忽地轉過身來瞪著她,「你真以為我是變態?」

  看他一臉嚴肅又生氣的表情,她微頓。「你……你本來就是啊!」

  拜託,是他承認自己有病的耶!•

  「你……」該死!他要真是變態,要真的對她有任何的企圖及不軌,她上次逃得掉嗎?

  「我不是變態,也不會侵犯你。」

  「是嗎?」她用一種懷疑的眼神斜睇著他,「我很難相信耶!」

  「我長得像變態嗎?」他眼睛像是要噴火了一樣瞪著她。

  「大部分的變態看起來都很正常。」

  「我不是!」他好想捏死她,如果可以的話。

  真不可思議,逗得他哈哈大笑的是她,氣得他火冒三丈的也是她,她還真有本事。

  「那你那天為什麼對我……對我……」想起那天的事,她漲紅著臉。

  「那天是……」他眉心一擰,「誤會,一場誤會。」

  她皺皺眉頭,一臉「真的是誤會嗎」的懷疑表情。

  「我承認那天我是過分了一點,不過那真的是誤會一場。」他說。

  看他解釋得既誠意又認真,還真有幾分真實。可是,真的是他說的那樣嗎?

  「你想不想聽我解釋得更清楚一點?」他問。

  「ㄜ……」她頓了頓,「也好,如果你願意的話。」

  「好,你聽清楚了。」他清清喉嚨,準備將那天的事發原因一五一十地告訴她,「那天有人在追我。」

  「我知道,是黑道嘛!」

  「是我爸。」

  「你爸是黑道?!」她大吃一驚,「天啊!那你不也是……」

  他臉上三條黑線,「我爸不是黑道。」

  可惡!她就不能安靜的聽他把話說完嗎?

  「是我爸派人追我。」

  聞言,她忍不住好奇起來,「你幹了什麼壞事嗎?為什麼你爸爸要派人追你?」

  「我沒幹什麼壞事,只是……」該怎麼說呢?他既失蹤又失聯,應該算是……「我蹺家。」

  「噗——」她噗哧一笑,當笑話似的,「你幾歲了還蹺家?」

  「你到底要不要聽?」他眉心一沉。

  看他似乎生氣了,她抿著唇,憋著笑。

  聽,她當然要聽,她覺得這好像是個挺有趣的故事。

  「請說。」她咧嘴一笑。

  他眉間一攏,有幾分懊惱。

  他覺得她把他的事當笑話,也覺得自己根本不該跟她解釋什麼,但不說清楚,他在她心裡一輩子都是變態。

  捺著脾氣,他繼續說道:「我在美國搞失蹤,半年前才回來,本來想繼續躲,沒想到被我爸發現了,七夕祭那天,我是為了逃避追緝,才拉你幫忙。」

  「幫忙?」他哪有拜託她幫忙?她完全是在被動的、無法自主的狀態下成了他的擋箭牌耶!

  「好吧!我承認我沒請你幫忙……」他心虛地道:「但當時真的很緊急……」

  「那你拉我進賓館又怎麼說?」她像個審案的法官般續問。

  「那是因為當時他們已經追來了,我只好……」

  「你這個人實在太奇怪了,」她打斷了他,「你拉我當擋箭牌也就算了,你還……還……」原本說話像機關鎗掃射般的她突然支吾起來。

  看她那羞惱尷尬的表情,他不難猜出她想說的是什麼。

  「我親你,是因為不想讓他們發現我。」他說。

  「你不只親一次耶!」她有點氣憤。

  他忖了一下,「第二次是因為你在尖叫。」

  「我尖叫,你就親我?!」她難以接受他這個解釋。

  「你不得不承認那一招很有效。」他挑眉一笑。

  「ㄜ……」她一頓。是啊!在他親了她之後,她確實就不叫了。不過,那也不表示他就可以理直氣壯的再親她一次啊!

  「你……你說你有病……」

  「那是看你反應很好玩,故意逗你的。」

  「那你把我壓在床上又怎麼說?」

  「小姐,」他眉頭一蹙,無奈地道:「你踢到我的小腿,我是疼得站不穩才僕倒在你身上的……」

  「什……」屁!哪有那麼巧的事!

  「總之不管你信不信,我不是變態。」說著,他雙手環抱胸前,好整以暇地道:「你還有什麼疑問嗎?」

  她低著頭,認真的思索了一下。

  「最後一個問題,」她直視著他,「你為什麼在這裡?」

  他唇角一勾,露出頑童般的笑容。「很簡單,這秘湯是我家的。」

  ..................................

  「啥?!」她有沒有聽錯,秘湯是他家的?

  「事實上,」他挑挑眉,一臉「這沒什麼」的閒閒表情,「從入口的木牌處開始,就是我家的土地。」

  她瞠目結舌地看著他,「你是說……這座山都是你家的?」

  他點點頭,一笑。

  天啊!這個傢伙是「山大王」?整座山是他家的,那麼他……ㄟ,難道他就是太郎口中所說的「學長」?

  「你是太郎的學長?」她問。

  聽她提起太郎這個名字,他已經可以確定體驗券就是太郎給她的,也就是說……她是太郎口中所說的「女朋友」。

  這個讓他笑到肚子痛,也讓他氣到爆血管的女人,竟然是他學弟的女朋友?!

  不知怎地,他的胸口又是一陣緊抽。

  不妙!他居然親了學弟的女友,還拉她上賓館,甚至曾有那麼一瞬對她動了不好的念頭……要是太郎知道,不知道是什麼反應?朋友妻,不可戲,學弟的女友,也一樣碰不得,不過他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犯錯,應該是情有可原才是。

  但,話說回來,她看起來應該比太郎年長,太郎那傢伙居然趕流行,玩姊弟戀?!

  「太郎沒陪你來?」他問。

  「他得上班呢!」她說。

  「喔,」他沉默了幾秒鐘,「放你一個人到這種地方來,他還真放心!」

  「拜託,我又不是小孩子。」她不以為意地笑笑。

  「還是很危險。」他神情嚴肅,「換了是我,絕對不會這麼做的。」

  迎上他銳利卻又燃燒著某種熱度的目光,美智不知怎地心頭一悸。

  見鬼,她是怎麼了?幾分鐘前,她還因為以為他是變態色狼而嚇得哇哇叫,怎麼現在卻……

  不過話說回來,他確實是很好看。因為身子濕透,那貼身的背心緊黏著他的身軀,展現出他完美的線條,充滿著男性的吸引力……她不自覺地盯著他看。

  「你……有練過喔?」她試探地問。

  他微怔,「練什麼?」

  「練身體啊!」她開玩笑地道:「你胸部搞不好比我大喔!」

  定行下意識地看看自己的胸口,再看看她裹在浴巾底下的……

  這個女人會不會太沒神經了?她是太郎的女朋友,居然在這兒欣賞他的胸部?!

  「對了,」她像是忽然想到什麼,改口問道:「這麼美的地方,你為什麼要對外營業啊?」

  「就是美,所以不該獨享。」他說。

  「但是要享受這種泡湯品質,口袋要很有錢喔?」太郎說這裡會采會員制經營,會費一定不便宜。

  「太郎是我學弟,我會給他優惠的。」

  「會費多少?」她好奇地問。

  「五百萬。」他說得像是五百塊或五千塊似的輕鬆容易。

  「啥?!」她努力將它換算成台幣,驚訝地道:「哇……」果然不是一般人消費得起的。

  「采會員制管理是為了對客人的素質做相當程度的篩選,雖然對外營業,但我不希望有人破壞了這裡的原始風貌。」他一臉嚴肅。

  她不懷疑他努力想保持這兒原有風貌的決心,因為她發現他盡可能不讓硬體設備破壞了原有的美感。

  這裡的建物全以原木做建材,隨著地勢建造也是為了不破壞原有的地形地貌。

  突然,她發現了他讓人激賞的另一面。

  她靠在池邊,托著下巴,笑望著他,「ㄟ,你這個人還挺有想法的耶!」

  其實他不是第一次聽到別人對他的讚美,但卻是第一次因為別人的讚美而感到有點手足無措。

  因為稱讚他的是她嗎?她的稱讚或認同對他有什麼特殊意義嗎?

  不自覺地,他將視線移到她沁著汗水的臉龐——

  該死!她是太郎的女朋友啊!他怎麼可以對她有什麼奇怪的感覺!

  忖著,他將臉一別,話鋒一轉。

  「別在湯池裡泡太久。」他說,「小心昏倒在池裡。」

  「喔……」她是很想起來,因為她確實泡得有點頭昏腦脹的。

  不過,他在這裡讓她覺得尷尬,有種想一直待在池裡的念頭。雖說她身上裹著浴巾,但畢竟浴巾底下什麼防備都沒有。

  她並不是擔心他襲擊她,因為她已經知道他不是變態,而且還是太郎的學長。

  「你不要覺得不好意思。」突然,他說了話。

  她一怔,驚訝地看著他。

  他背過身,「泡湯就是這樣,而且你又不是一絲不掛……」

  見鬼!他居然知道她在想什麼?!是他會察言觀色,還是她實在表現得太明顯?

  「ㄜ……」

  「你該不會還在懷疑我會非禮你吧?」

  「不,不是……」她急忙解釋,「你是太郎的學長,我相信你不會做什麼壞事的。」

  是啊!她是太郎的女朋友,身為學長的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在行為上或思想上有所踰越的。

  「如果你要繼續泡的話,到上面去吧!」他指著上面,「下面是男浴池,女浴池在那上面。」

  「咦?」她有點訝異,「上面還有?」

  「沿著一旁的石階上去,還有一個浴池,是女性專用。」

  「喔,原來這裡不是男女共浴啊!」

  「從來就不是。」他睇了她一眼,「你快起來吧!」說罷,他轉身走開。

  見他背身走開,美智覺得正是自己爬出浴池的最佳時機,再說,她猜想他轉身走開,也是為了避免她尷尬。

  「這個人看起來很無禮,但其實還不賴……」

  忖著,她把浴巾裹好,小心地爬出湯池,剛站定,就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看他越走越遠,而她的視覺也越來越模糊,她心裡暗叫不妙。

  她……她會暈倒!

  「ㄟ……」在暈倒前,她想喚住他,但她的聲音有點微弱,「ㄟ……」眼前一花,她失去了意識及知覺……
匿名
狀態︰ 離線
7
匿名  發表於 2012-11-26 00:17:18
第五章

  聽見砰的一聲,為了避免尷尬而走開的定行猛然回頭一看,只見剛才還泡在湯池裡稱讚他身材健美的她,竟然已倒地不起。

  他想也不想的跑上去,將滿臉通紅、失去知覺的她抱了起來,然後往一旁的陰涼處走。

  他抱著她坐在樹下,用大手搧了搧她。

  她的眼皮微微跳動,似乎已慢慢有了意識。他鬆了口氣,至少這表示她只是暫時性的昏厥。

  抱著她泡得熱呼呼的身體,看著她紅通通的臉龐,他的心跳不自覺地加速起來。

  她的唇片微微歙動,像在對他邀請。他濃眉一叫,懊惱不已。

  「該死,橫川定行,你在想什麼?別忘了她是太郎的女朋友!」

  他該叫醒她,甚至打醒她,因為他怕自己會在她失去知覺的這段短暫時間裡,做出不應該做的事。

  「嗯……」她皺皺眉頭,發出微弱的聲音。

  看她似乎快醒了,他深覺自己像是得救了般。「ㄟ,醒醒……」

  隱隱聽見有人叫她,美智慢慢地恢復了意識。她緩緩睜開眼睛,看見的是他憂急的臉……

  她先是一怔,「我……你……」

  「你昏倒了。」他說,「不是叫你不要泡太久嗎?」

  「我……」她漸漸回想起剛才的事,然後感覺到腦袋瓜的疼痛。

  皺起眉頭,她一臉痛苦,「唉唷,我的頭……」她揉揉腦袋的右側,發現腫了一塊。

  「你撞到頭了?」他神情有點緊張。

  「嗯,」她眉心叫皺著,「好像是……」

  定行伸手摸摸她剛才揉的地方,發現那裡腫了一塊。「會不會腦震盪?」

  「應該不會……」她苦中作樂,「我媽媽常說我是牛頭……」

  他眉頭一皺,「你開什麼玩笑!要是撞出問題怎麼辦?」

  「不會的啦!我……我休息一下就好了……」說著,她似乎意識到自己靠在他懷裡,而有點羞赧。

  看她臉兒倏地一紅,他也有點不自在起來。

  「我……我剛才沒穿幫吧?」她不安。

  「沒有。」他想也不想地回答。

  拜託,她不煩惱自己的腦袋撞壞,只擔心自己有沒有穿幫?

  「真的沒有?」她有點懷疑。

  「真的沒有。」他語氣肯定。

  看他一臉認真,她總算安心地一笑。「那就好……」

  「快四點了。」他看了一下表,「山區的天色很快就暗了,我們該走了。」

  「這裡沒電沒燈?」難道這裡晚上不開放?

  「當然有。」他蹙眉一笑,「將來我還打算蓋套房式的木屋供客人留宿,怎麼能沒燈?」

  「套房式木屋?」她眨了眨眼睛,「哇,住在這裡一定很舒服……」

  「等蓋好了,叫太郎帶你來吧!」他說。

  「那應該是很久以後的事了吧!」她一笑,「我最多再待半個月就要回台灣了。」

  聞言,他一怔。「台灣?你住台灣?」

  「嗯。」她點頭,「我跟雙親住在台灣,我們是日僑,我爸媽的事業都在那裡。」

  「那你跟太郎是怎麼認識的?」一個在台灣,一個在日本,太郎是怎麼拐到她的?

  「我們很小就認識了啊!」她撇唇一笑,「我媽媽的娘家在仙台,太郎就住我外公的隔壁……」

  從小認識?那麼她跟太郎豈不是青梅竹馬?原來他們兩地相隔,談的是遠距離戀愛啊!

  「ㄜ……」聊著聊著,美智警覺到自己還靠著他,連忙輕推開他的胸膛,「我應該沒事了……」

  「嗯。」他盡可能神情自若,儘管他內心有著不知名的澎湃。

  他扶她站了起來,然後鬆開手。「你能自己走去更衣室吧?」

  她點點頭。

  「那你快去換衣服吧!我要回仙台,順道送你。」

  「不麻煩嗎?」她怯怯的,帶著種少女的羞澀。

  「你剛撞了頭,我可不會放著你不管。」他輕推了她一下,「去吧!我也得把這一身濕衣服烘一下!」說完,他轉身走開。

  ..................................

  離開月瀧秘湯的途中,美智感覺到他對她的照顧及關心,似乎因為她剛剛昏倒過,他不時地注意著她。

  有時,他走在他前面,但總會回過頭來看她。有時,他會走到她後面,而她感覺到他關注的目光。

  這個看起來既粗獷又霸道的男人,有著她無法想像及理解的溫柔及細心。

  雖說上次七夕祭遇到他時,他所帶給她的感覺是可怕又教人生氣的,但這次,她卻感受到全然不同的東西。

  說起來,這真是不可思議的巧合及緣分,他居然是太郎的學長!

  要不是他跟太郎是舊識,要不是他給了太郎體驗券,要不是太郎把體驗券讓給了她,要不是她真的來了,要不是……要不是如此,她可能一輩子都會以為她在七夕祭上遇到的他,是個可怕的變態。

  想起這些烏龍事,她忍不住想笑。但在這些烏龍事裡所夾雜的某些荒謬情節,卻又教她心悸不已。

  正如他所說,山區的天色很快就暗了,當他們來到入口的木牌處時,天已經有點黑了。

  風一陣一陣的吹來,其中還帶著點雨氣……

  「待會兒可能會下雨。」他說。

  「是嗎?」

  「今天已經是八月三十了。」他撇唇一笑,「東北的秋天來得很快,天氣就要轉涼了。」

  一提及八月三十,美智怔了一下。對喔!今天是八月三十,也就是說,今天是閏七月裡的第二個七夕。

  老天!她不覺一陣頭皮發麻。她在七夕祭遇到他,又在第二個七夕與他巧遇?這……這是……下意識地,她驚疑地轉頭看著他。

  迎上她的目光,他微怔。「怎麼了?」

  「ㄜ……」她耳根一熱,「沒……沒什麼……」

  不會吧?難道黃大仙廟那個算命婆婆說的話是真的?她真的會在七夕遇到她的真命天子?

  不,不,對於那種事,她一直是抱持懷疑態度的,怎麼現在卻心跳加速、心慌意亂?

  「我的車在那邊。」他指著他停在路邊的休旅車,「走吧!」

  「喔。」她跟在他身後,來到了車旁。

  他替她開了車門,像個紳士般,動作自然,並不讓人覺得刻意,他平時應該就有這樣的習慣。

  坐在他舒服又寬敞的車上,他們啟程離開山區。

  車在婉蜒的山路上行駛著,趁著天色未完全暗下來,還隱約可見美麗的山景。

  突然,一滴水珠打在玻璃窗上,然後兩滴、三滴、四滴……她還來不及說出「下雨了」這句話,雨已經下了。

  「啊……」她驚訝,「真的下雨了。」

  「我不是早就說過了嗎?」他一笑,有種孩子氣的得意。

  「是呀!你可以去氣象局工作了。」她語帶促狹。

  灰暗的天際、婉蜒的山路、被雨幕所籠罩著的農村景色,這一切讓美智想起了她最愛的一部卡通——

  「妙子跟敏雄就是在這樣的天空下啊……」她喃喃。(妙子跟敏雄是宮崎駿卡通「兒時的點點滴滴」裡的男女主角。)

  他微頓,「只可惜我車上沒有農村音樂。」他說。

  聞言,她一震,因為她驚訝的發現他居然知道她在說什麼。

  她難以置信地盯著他開車的側臉,詫異得說不出話來。

  他斜睇了她一眼,「我是宮崎駿迷。」

  「ㄟ?真的?!」她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大男人竟然也喜歡卡通。

  「我去美國讀書時,宮崎駿的卡通可是我重要的行李之一。」他繼續說著:「他的卡通裡有著環保及反戰的省思,明明是小孩子看的東西,其中卻有著深奧的思維,「兒時的點點滴滴」裡對人與大自然的關係就多所著墨……」

  她驚訝的又發現他的另一面,也深深覺得這個男人是個極有深度的人。

  當然,最令她吃驚的是……他跟她竟然有著相同的興趣及喜好!

  「你幹嘛一臉驚訝?」他撇了她一眼。

  「我……我是很驚訝。」

  「為什麼?」他自嘲,「因為我看起來不像是會說出這種話的人?」

  「一開始是的。」她誠實地、毫不吝嗇地讚美他,「不過現在,我對你刮目相看。」

  「這是讚美嗎?」

  「絕對是的。」她點頭。

  「你知道嗎?」他目視著前方,專心開車,「現在的一切幾乎跟敏雄帶著妙子遊歷藏王回程時的景況沒有兩樣,不過敏雄的年紀比妙子小喔!」

  聽完,她掩嘴一笑,「是啊,敏雄的車子也沒這麼大……」

  因為說著同樣的事,有的同樣的記憶,他們會意的一笑。但視線一對上,兩人卻愣了一下。

  車子很寬敞,但在這樣的密閉空間裡,一種微妙的氣息卻讓兩人都有點不自在。

  美智尷尬地把頭轉開,假裝看著車窗外的風景。而他似乎也覺察到這教人不安的氣氛,笑意一斂。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定行決定化解這樣的尷尬——

  「對了,」他閒閒地問:「我還不知道怎麼稱呼你……」

  美智慶幸他先開了口,因為回仙台還有好長的一段路,一直這麼沉默不語也不是辦法。

  她羞赧地一笑,「我叫田中美智。」

  「我是橫川定行。」他說。

  「我知道。」雖然時間跟地點都相當奇怪,但他上次在賓館時已經自我介紹過了。

  「你沒忘記?」他訝異。

  「沒有。」

  他頓了頓,半開玩笑地道:「在那種情況下,你居然還記得我的名字?」

  想起他所說的「那種情況」,她又是一陣耳熱。

  「抱歉。」他收起笑意,轉而嚴肅。

  「咦?」她微怔,「抱歉?」

  「嗯。」他點頭,「當時我並不知道你跟太郎……」

  「算了。」她打斷了他,「既然是一場誤會,就讓它過去吧!」

  「你告訴過太郎嗎?」

  她毫不遲疑地搖搖頭,「那種事我怎麼可能告訴他,以前不會,現在知道你是他的學長,我就更不可能說了……」

  她猜想他大概是擔心她將七夕祭那天的事告訴太郎,使他在太郎心目中完美的學長形象破滅吧!

  「喔。」他淡淡地應了聲。

  那種事,讓誰都不會想讓自己的男朋友知道的。縱然他跟她並沒有在賓館裡做出什麼更離譜的事情,但要是讓男友知道這種事,恐怕會掀起軒然大波。

  但,要是太郎知道他曾經強拉她去賓館,甚至吻了她不只一次,太郎會怎麼想?又有什麼反應呢?

  「你……比太郎大吧?」他不是個喜歡打聽別人私事的人,但不知為何,他忍不住想知道她跟太郎之問的一切。

  不,應該說他想知道關於她的一切。

  「嗯,是啊!」她坦率地道。

  「你不介意?」果然如他所料,他們是姊弟戀。

  她搖搖頭,「一點也不,不過那傢伙常笑我已經老了!」

  他沉默了須臾,續問:「七夕祭那天,你怎麼落單了?」

  「本來我們是一起的,後來因為人多,不小心就各走各的了……」她說。

  「他好像常丟下你一個人?」

  她想了一下,「好像是這樣。」說完,她不在意的一笑。

  沒辦法,誰教太郎那小子已經有了心愛的女朋友呢!「有異性沒人性」是人的通病,她可以理解,也可以諒解。

  看她臉上帶著微笑,他濃眉一叫。

  「你不生氣?」久久才見一次面,小男朋友又常常丟下她單獨一人,她不氣憤嗎?

  難道是因為她年紀大過太郎,所以比較懂得體恤,不會像小女生一樣鬧情緒?

  「唉……」美智輕聲一歎,「我怎麼能跟他計較呢?他畢竟比我小嘛!」

  聞言,定行的眉心更加深鎖。又如他所料,確實是因為她比較年長的關係,所以事事讓著太郎。

  她一點都不覺得委屈嗎?還是因為他們難得見一次面,而她又比男方年長,所以她害怕被對方厭惡而事事體諒,甚至是遷就對方?

  「總不能因為他比較小,就理所當然的如此任性妄為。」他神情凝肅,聲線一沉。

  她一怔,驚疑地望著他。

  他神情懊惱地睇了她一記,「你不能放任他。」

  「ㄜ……」怪了,他怎麼那麼生氣?

  雖然太郎那傢伙放了她幾次鴿子,但其實稱不上是什麼十惡不赦、不可原諒的錯啊。

  他那麼生氣,是因為他是個凡事嚴謹、一板一眼的人嗎?對,太郎是他學弟,身為學長的他對學弟的要求一定特別的嚴格且嚴厲。

  「我……我真的不在意。」她囁囁地道。

  「我在意。」他忽地沉聲一喝。

  她嚇了一跳,而他也陡地一震,然後深深為自己的失控而懊悔。

  就這樣,他們不說話了,車裡一片寂靜,只聽見雨刷擺動及雨水打在車身上、玻璃上的聲音。

  ..................................

  他在生什麼氣、發什麼瘋?他在意?這是哪門子的爛話?!

  她是太郎的女朋友,他怎麼可以跟她說那種莫名其妙的話?她會不會覺得他這個人有點奇怪?

  老天!他好像把事情搞砸了……

  此時,她默默地望著窗外,不發一語,氣氛僵到了極點。

  他該說什麼呢?在剛才那麼情緒性的反應之後,他該用什麼方法化解這樣的尷尬局面?

  道歉,對,他應該先道歉!

  「很抱歉……」他很艱難地擠出這句話。

  她微怔,「咦?」

  「我為剛才的無禮向你道歉。」他說。

  她忖了一下,明白他指的是什麼。「我沒生氣……」

  「但是我……」

  「你們學校是個學長制的學校吧?」她問。

  他微頓,點了點下巴。

  她抿唇一笑,「所以我可以理解你為什麼那麼生氣……」

  「是……是嗎?」看她似乎真的不計較他剛才的失控,他鬆了一口氣。

  「雖然我久久才回仙台一次,不過我並不是客人。」她說,「太郎有他的事要忙,就算不陪我也沒關係。」

  「話是沒錯,不過……」該死!她怎麼那麼體貼呢?兩地相隔,難道她不會犯相思病?好不容易見了面,她不會想霸佔男友所有的時間?

  「我一個人也很不錯啊!」她撇唇一笑,「像現在,我還撈到個搭便車的機會,不是很好?」

  「便車是不能隨便搭的,一個人隻身在外,對陌生人還是要有點提防。」他覺得她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而這是非常危險的事情。

  「可是你不是陌生人啊!」她笑睇著他,「你是太郎的學長嘛!」

  看她一副天塌下來好像也不會壓死她的泰然模樣,他濃眉一叫,有點生氣。

  「別忘了我曾經強拉你去賓館,還吻了你。」他神情懊惱。

  她一怔,臉頰一熱:心頭一悸。

  低下頭,她訥訥地道:「是沒錯,不過你已經說過那是誤會……」

  「如果不是呢?」他突然轉頭盯著她,「如果我是故意的呢?」

  「ㄟ?」迎上他熾熱的目光,她陡地一震,「你……你開玩笑的吧?」

  他沒回答,又把臉轉回,正視前方的山路。

  看他一臉凝肅,像在生悶氣似的,美智不安又疑惑。她玩著自己的手指,皺了皺眉頭。

  「不只是陌生人,就算是熟識的人都可能傷害你……」他語意嚴肅,「你太容易就忘記自己處在危險之中……」

  她咬了咬唇,沒說話。

  是的,大家常這麼說她。說她是個沒神經、粗線條的笨蛋,遇到危險的人或事時,不知道是笨還是處變不驚,總是後知後覺,甚至是不知不覺……

  可是她不覺得他是個危險的人,雖然第一次相遇時發生了很多想起來就覺得可怕的事,但經過他的解釋及更多的瞭解之後,她覺得他是個好人,一個值得信賴的好人。

  而且……他可是在「七夕」遇見的男人啊!

  如果那算命婆婆的話屬實,那麼她就更沒有理由懷疑他,提防他了。

  「我想……你不是那種會傷害我的人。」她語氣平靜。

  他一頓,疑惑地瞥了她一眼。

  「其實現在想想,如果你那天在賓館真的打算侵犯我,我是怎麼都跑不掉的!」她轉頭端詳著他,「你不像壞人。你看起來很正常、很正直,而且你的眼睛很清澄……」

  他蹙眉一笑,「別忘了你直到今天以前,還以為我是危險的變態色狼。」

  「那是因為你那天演得實在太逼真。」說著,她忍不住一笑,「逼真得讓我覺得,原來看似正常的人也極可能是心理變態。」

  聽她這麼一說,他不知怎地有點不好意思起來。「那真的是逗你的……」

  「我知道。」她撇唇一笑,「我現在已經知道了。」

  行駛山路,定行知道自己必須目視前方,專心駕車,但他發現自己一直忍不住地想看她。

  看她的眉毛、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巴,還有她恬靜的微笑……

  他從來不曾如此渴望看著某個人,而如今那個人竟是他學弟太郎的女友……該死!這是哪門子的孽緣啊?

  天底下的女人那麼多,不管是小家碧玉的東方女性,還是性感外放的西方女子,他見識過的絕不算少,為什麼卻獨獨對她……甚至,她那天留下的木屐,如今還擺放在他房裡。

  怎麼會?如果是孽緣,如果是不可能的、不會有結果,甚至連交集都談不上的緣分,為什麼讓他又遇上了她?為什麼給了他們獨處的機會?

  「喂!車……」突然,美智大叫一聲。

  他陡地一震,不知已飄到哪裡去的魂魄被拉了回來。此時,他看見前方有一輛迎面而來的大卡車,那車頭燈的強光照得他看不見任何東西。

  他緊急地將方向盤打了回來,為剛才的危險情況捏了把冷汗。

  「該死!」他低聲咒罵著因恍惚而差點兒釀禍的自己。

  美智受到驚嚇,面無表情的看著前方,久久,她回過神來,看著一臉懊惱的他。

  「你怎……怎麼了?」

  「我可能是……」他正視著前方,小心地駕駛著,但神情卻相當懊惱自責,「很抱歉,也許我有點累了。」

  「喔……」也是,開了那麼久的車,而且又是山路,是挺累人的。

  為了安全起見,她覺得他們應該停車休息一會兒。她還年輕,可不想紅顏薄命、香消玉殯呢!

  「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吧!」她提議。

  他沉吟一下,「也好。」
匿名
狀態︰ 離線
8
匿名  發表於 2012-11-26 00:17:44
第六章

  找了一個山邊的觀景亭,定行將車停妥,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因為外面還下著雨,美智沒打算下車,雖然她很想下車去伸伸懶腰。

  雨刷仍然在擺動,雨也還是下著,但他很安靜,安靜到讓她覺得不安。

  她忍不住轉頭看了他,卻發現他竟也注視著她。

  視線一迎上他的,她的胸口陡地一悸。

  車子裡充滿著一種奇怪的、微妙的、說不出個所以然的氣息,那並不是恐懼。雖然跟他獨處在這樣一個密閉的空間裡,但她並不覺得害怕。

  她心裡慌慌的:心臟又因為跳得太快,而讓她有點兒喘不過氣來。

  車裡頭有點昏暗,但她剛才卻清楚的看見他熾熱的眸子。

  老天!這是什麼情況啊?她是不是根本不該上他的車?是不是……

  看她一副不安的、心慌的,甚至可能是惶然的表情,定行不禁感到懊惱且沮喪。

  她在害怕嗎?他讓她感到不自在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他實在太可惡、太不應該了。

  她是太郎的女友,而他的眼神及態度卻失控得讓她覺得恐慌?他在做什麼?他難道連這一點點的自製都沒有?

  忖著,他越覺懊惱,打開車門,他顧不得外面下著雨而走出車外。

  他該冷靜,他該讓自己的腦袋清醒一點……

  聽見他砰地一聲關上車門,美智一震。她怔怔地看著站在雨中的他,一時有點迷惑了。

  他怎麼了?外面下著雨耶!他為什麼沒事跑出去淋雨呢?這種初秋且下雨的晚上,是很容易著涼的。

  她拍拍車窗,想引起他的注意,而他只回頭看了她一眼,卻沒有回到車上的打算。

  「喂!」她再次拍打車窗。

  他沒有任何動作,像是聽不見她拍窗的聲響般。

  不對,這傢伙真的怪怪的……她越想越覺不妥,決定冒著雨下車。

  打開車門,她飛快地跳下了車,然後快步跑到他身邊。

  「你在做什麼?」她一手遮著頭,憂急地看著他。

  見她也跑下來,他一震。「你幹什麼?快上車去。」

  雨下得很大,不一會兒就會把她淋濕,她卻尾隨著他下車?

  他是因為情緒太紊亂、胸口又沸騰著不知名的熱,才會懊惱得跑下車,想讓自己的腦袋清楚一點。但她呢?她以為淋雨很好玩嗎?

  美智不解地望著他,大聲地問:「你為什麼要淋雨啊?」

  這雨勢比她想像中的還大,剛才因為坐在車裡不覺得,現在才發現這雨打在臉上是會疼的。

  「你快上車去。」

  「你呢?」

  「你淋濕了!快上車!」

  因為雨勢不小,他們講話幾乎是用喊的。

  「你笨什麼?」他用兩隻大手蓋住她的頭,語帶責備。

  她眉心一叫。她笨?是誰笨得跑下車來淋雨的?要不是他突然下車,她會下來嗎?

  她瞪視著他,大叫著:「先淋雨的是誰啊?」

  他發什麼瘋?幾歲了?還以為淋雨很浪漫嗎?

  「你……」見她已一身濕,他急了,「你上車去!」

  「不要!」聽他大吼大叫,還一臉很困擾的樣子,她不覺生起氣來。

  如果今天換成是她突然在這種大雨中跳下車,他也會有相同的反應。

  在他下車的那一刻,他就應該知道這種突如其來、莫名其妙的行為會讓人覺得震驚疑惑。

  「你為什麼不上車?」她撥開他好意覆在她頭頂上的手,慍惱地瞪著他。

  「我……」他該怎麼回答她?他該如何告訴她,她讓他意亂情迷,難以自已?

  他還太年輕嗎?年輕到不足以處理自己的情緒,也不足以平靜地面對她嗎?

  「上車。」他濃眉一叫。

  她倔強地瞪著他,文風不動。

  「我拜託你,上車去。」他說。

  她沒講話,但那眼神像在說「你不上車,我就不上車」。

  他知道在這麼下去,她一定會著涼,因為此時的她已經從頭到腳都濕透了。

  她氣憤地看著他,身體微微顫抖著。她若不是氣到發抖,就是因為冷……

  他拉著她的手臂往車子走,打開車門,將她推上了車,然後他再繞到駕駛座上車。

  在關上車門的那一瞬,一切外界的聲音都被隔絕在車外,而車裡只聽得見彼此有點急促的呼吸。

  美智冷得發抖,也開始懷疑自己剛才究竟是哪條筋不對。她為什麼要下車淋雨?為什麼那麼激動生氣?他一個人發神經就算了,怎麼她也跟著不正常?

  她越想越覺生氣,不覺板起了臉。

  「你發什麼神經?」她轉頭瞪視著他,語帶質問。

  迎上她慍怒的眼睛,他眉心一擰。

  他沒有回應她,只是轉身伸長了手,把丟在後座的冷氣被拿到前面來。

  「蓋著。」他將冷氣被遞給她。

  「不要。」她不知哪來的一股氣,不領情地拒絕了。

  「你會著涼。」他說。

  「那也是你害的。」

  「我沒叫你下車淋雨。」

  「如果我突然下車去淋雨,你不會覺得我腦袋不正常了嗎?你不會跟著下車嗎?」她氣憤地質問他。

  他一頓。會的,如果她做了跟他一樣的事,他也會有跟她一樣的反應。

  是的,是他害的,是他害她一身濕,冷得直打哆嗦。

  他將冷氣被往她身上一覆,她瞪了他一眼,振臂撥開。

  他濃眉一叫,神情懊惱地直視著她。停頓了幾秒鐘,他強硬,甚至可以說是霸道地將冷氣被繞過她背後,包覆住她顫抖的身軀。

  她秀眉一橫,拒絕的動作更大了。

  就在這一來一往的推拒之中,兩個人的火氣都上來了,但同時,一種奇異又火熱的感覺也夾雜在火氣之間。

  他們都不說話,只是直直的瞪視著對方。一個強勢的要用被子裹住她,一個倔強的拒絕了他的好意。

  終於,定行爆發了。

  「蓋著!」他沉喝一聲,將冷氣被牢牢的包住她。

  她掙扎著,負氣地瞪著他,「不要!」

  這一回,他緊緊地掐著被子,沒讓她再撥開。「你冷得直哆嗦。」

  「要你管!」她的聲線顫抖著,但她已經分不清是因為氣憤,還是真的太冷。

  「你真的讓人很生氣。」他聲線一沉。

  是的,她總是能教他笑,也總能讓他惱。

  他不知道她哪來的魔力,竟然能讓他如此的「不正常」。

  「你才讓人生氣!」她不甘地吼道:「你發什麼神經?你真的有病!」

  什麼鬼七夕?什麼真命天子?誰在遇見真命天子的時候,會是鳥事不斷?!

  「什……」

  「你覺得你這樣很正常嗎?」她眼睛發燙,眼眶裡閃著淚光,「正常的人會在這種大雨裡下車嗎?」

  「是,我是不正常,但是我會這麼不正常也是因為你!」他衝口而出,但旋即後悔了。

  該死,他又對她說了莫名其妙的話,而這個她,還是太郎的女友!

  他多希望她不是太郎的女友,而是任何一個他所不認識的男人的女友,因為若是那樣,他便會毫不猶豫、毫不遲疑地追求她。

  但她偏偏誰的女友都不是,而是太郎的。

  他心裡有深深的罪惡感,尤其是在看見她露出困惑神情的此際……

  她睜大著眼睛看著他,疑惑地、迷惘地、不知所措地……她的眼睛裡閃著晶亮的淚光,她的唇瓣微微的歙動,她……她讓他再也壓抑不住沸騰的情潮。

  也許是她的眼淚,也或許是這場雨,他眼前一陣朦朧,只看見她迷惑如小狗般的雙眸,還有那如花瓣般顫抖而柔軟的雙唇。

  情難自禁也忍無可忍地,他欺近了她——

  ..................................

  他又一次吻了她,在知道她是太郎的女友以後。

  他才二十七歲,他還年輕、還衝動,要是再晚幾年遇上她,他應該能控制自己的情感,應該能理智的處理相同的事情,而不是將事情搞得一場糊塗、難以收拾。

  他深深感到懊惱及懊悔,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對不起太郎的事情。

  在他重重地吻上她的唇片的同時,美智心頭一悸,身體像被施了咒般的僵硬。

  如果第一次吻她是為了騙過追他的人,第二次吻她是為了讓她安靜,那麼這一次……是為什麼?

  這記充滿了感情、充滿了熱度、充滿了渴求的吻,代表的是什麼?

  他說他之所以變得「不正常」是因為她,為什麼呢?他的意思是……

  她冷靜了下來,剛才那激動的情緒不見了……因為他的吻。

  他梢梢離開了她的唇,眼裡透露著歉疚及隱忍的熱情。她在他眼裡發現了他對她的渴望,但……他渴望她?

  此時,算命婆婆的話又鑽進了她腦海之中。

  要命!莫非他真的那個命中注定會跟她相逢的男人?

  就這樣,她兩眼發直地注視著他,直到他又將唇片壓了上來——

  他不該吻她,就算一時難忍,也只能那麼一次。但當她水汪汪的眸子那麼注視著他,他竟又一次地沉淪了。

  他再次吻上她,而她也閉上了眼睛。他的吻本是輕淺,卻不知不覺地濃烈。

  她沒有回拒、沒有反抗,剛才還強硬拒絕他好意的她,此時竟柔順地接受了他的吻。

  他心頭一震,充滿困惑。她是太郎的女友,為何在他吻的時候毫無抗拒之意?

  突然之間,他覺得自己一點都不瞭解她。

  他知道吻了學弟女友的自己有相當卑鄙,甚至沒有資格去質疑她。但身為太郎女友的她,為什麼不拒絕他?

  他猛地離開了她的唇,也與她保持了距離。

  被吻得暈頭轉向,意亂神迷的美智睜開了迷濛的雙眼,疑惑地看著突然推開自己的他。

  怎麼了?剛才明明是他主動親吻她,而且還吻得那麼纏綿悱惻,怎麼現在卻猛然推開她,一副她有危險傳染病的樣子?

  她被他搞糊塗了,「你……」

  「很抱歉。」他說。

  聽見他說抱歉,她突然覺得很沮喪、很失望,同時也覺得有點懊惱。

  抱歉?他道什麼歉啊?在如此火熱的吻之後說抱歉是什麼意思?他剛才是開玩笑,沒有其他意思嗎?

  眉心一擰,她的不滿及失落全寫在臉上。

  她把臉一別,一肚子的悶氣。

  「這算什麼?」她氣憤不已,「這算什麼?」

  親了她又說抱歉,他的意思是他的吻不帶任何的感情,只是個錯誤、意外,或者是突發事件?

  你怎麼能親了我,又若無其事的說抱歉?她轉頭瞪著他,想這麼質問他,但終究沒有說出口。

  迎上她帶著不諒解的、責備的眼神,他濃眉一叫。

  她在怪他嗎?怪他親了她?怪他做了對不起太郎的事情?

  是的,他是錯了,是不應該,但沒有抗拒,甚至是閉上眼睛的她又算什麼十如果她對太郎夠忠貞,就應該推開他,然後一巴掌把他打醒。

  她沒有,不是嗎?她就那麼接受了他的吻,而且不只一次,不是嗎?

  「你並沒有拒絕。」他臉一沉。

  「什……」他的意思是她沒拒絕,所以他就「不親白不親」嗎?

  好,是她笨,是她一時意亂情迷、鬼迷心竅,是她……她瘋了!她就當是被狗咬!

  她挺直腰桿坐正,把安全帶扣上,然後用冷氣被緊緊地包住自己。

  「你休息夠了吧?」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冷冷地道:「可以上路了?」

  他沒有說話,只是眉頭一擰,神情懊惱地扣上安全帶。「你不會把今天的事告訴太郎吧?」

  她微怔,不解地看著他。

  他睇了她一眼,「你會嗎?」

  迎上他冷漠的眸子,她不覺又是一肚子的惱火。

  怎麼?他怕她把他今天幹的好事都告訴太郎,有損他在太郎心目中優秀的學長形象嗎?

  哼、她才不是那種愛嚼舌根、打小報告的人!

  「放心,我一個字都不會提。」她負氣地說,然後把頭一轉。

  定行瞥了她一記,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

  是的,她當然一個字都不會提,要是讓身為她男友的太郎知道今天的事,恐怕會引發重大衝突吧?不管是太郎跟她之間,還是他跟太郎之間……

  將方向盤一打,油門一踩,他將車開離了觀景亭——

  ..................................

  從藏王回來三天了,定行一直覺得自己神不守捨。

  他不斷不斷地想起那天晚上的事,不斷不斷地想起她的聲音、她的模樣。

  她是個對愛情不專一的女人嗎?否則她怎麼能在跟太郎交往的同時,接受了他的吻?

  她跟太郎的感情已經淡了?還是她從來就不是個專一的人?她跟太郎總是兩地相隔,各過各的生活,難道就是因為這樣,她才……

  是不是她在台灣時,早已習慣性的背著太郎跟別人曖昧?

  該死,她一點都不像是那種人啊!

  但如果她不是,為什麼在他親吻她的時候,竟是那麼沉醉、那麼享受、那麼欣然接受?

  「橫川少爺,你今天魂不守捨呢!」在與三井森談公事時,三井森睇著他這麼說。

  真是丟臉,他橫川定行居然也有這麼一天!

  向來能將公事跟私事徹頭徹尾的分開、切割的他,竟然在見重要客戶時,讓對方看出他的心事重重?!

  見過三井森,他打消回公司的原訂計畫,驅車返家。

  車剛到門口,只見一對年輕男女站在他家那氣派宏偉的大門前。

  見有車來,那對男女急忙往旁邊一閃,也就因為他們這麼一閃,他看見了其中一人的臉孔。

  那是太郎,但他身邊帶著的是一名年輕時髦的女孩,而不是女朋友田中美智。

  他疑惑地踩了煞車。

  似乎是認出他的車,太郎雀躍地拉著女孩跑了過來。

  「學長!」太郎興奮地輕拍他的車窗。

  他按下車窗玻璃,神情凝肅地直視著一臉高興的太郎。

  「學長,果然是你!」

  「你……」定行飛快地睞了他身後的女孩一記,「你在這裡做什麼?」

  「喔,我只是帶倫子來看看學長家的豪宅。」太郎的臉上漾著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將大難臨頭。「她不相信我有一個住在這種豪宅裡的學長呢!」

  「倫子?」定行濃眉一叫。

  「啊!跟你介紹一下……」太郎將倫子往前一拉,「她是我女朋友,上田倫子。」

  聞言,定行臉一沉。

  女朋友?他的女朋友不是美智嗎?難道說……他劈腿?美智知情嗎?

  她那天接受了他的吻,是因為她知道太郎背著她跟別人交往,所以消極地想報復他?還是她跟太郎的感情早已淡了,所以才……

  他打開車門,神情冷肅地下了車。見狀,太郎一怔。

  「她是你女朋友?」他趨前一步,猛地掐住太郎的衣領。

  太郎一震,一旁的倫子也嚇了一跳。

  「學……學長?」剛才的一臉燦爛不見了,此時的太郎滿臉的疑懼。

  「如果她是你女朋友,那麼田中美智呢?」他惡狠狠地瞪著太郎,「她是什麼?」

  「美……美智……」太郎驚疑地望著他。怪了,他什麼時候認識美智姊的?

  「因為她年紀比你大,因為她經常不在你身邊,因為她住在天高皇帝遠,根本管不著你的台灣,所以你就背著她亂搞?!」

  太郎被他這一長串的質問給嚇呆了。「啊?」

  「如果你不再愛她,你不珍惜她,我就把她從你身邊搶過來。」定行銳利的目光定定地直視著他,「相信我,我一定辦得到。」

  「學……學長……」太郎訥訥地問:「你……你認識美智姊?」

  「沒錯。」他沉聲地道:「在你兩次丟下她一個人的時候,我認識了她。」

  「……」太郎一臉疑惑,思索片刻,他試探地問:「學長,你剛才說你要把美智姊從我身邊……搶走?」

  「對。」他濃眉一叫,怒視著太郎。

  但突然間,他像是驚覺到什麼而一怔——

  「慢著,」他迷惑地看著太郎,「你說什麼?你叫她美智姊?」

  太郎點點頭,「她是我家隔壁老爺爺的外孫女,我們的關係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姊弟。」

  「什……」他陡地一震,驚訝地鬆開了手,「你是說……她不是你女朋友?」

  這時,倫子走了上前,一把挽著太郎的手臂。「這位大哥,你搞清楚嘛!害我嚇了一跳……」

  定行簡直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他居然誤解了美智跟太郎的關係?!

  因為誤以為她是太郎的女友,他那天的言行舉止都失常到極點,甚至還跟她鬧到不歡而散。

  老天,這下子誤會可大了!

  她沒有拒絕他的吻,是因為她是自由之身,不僅如此,那也表示她並不討厭他那麼做。

  該死,他還跟她說抱歉呢!難怪她當時那麼生氣,她一定以為他是一時興起就親人的混蛋吧!

  「學長?」太郎拍了他一下,似笑非笑地睇著他,「你跟美智姊之間是不是……」

  「臭小子,」定行打斷了他,「你得負責。」

  「ㄟ?」太郎一怔。

  「是你把體驗券送給她,害我以為她是被你放鴿子的女朋友,也就因為這樣的誤會,害我對她做了非常過分的事,說了非常過分的話……」他神情嚴肅,「所以你得負責幫我追回她。」

  太郎怔了怔,一臉賊溜溜的,「你對她做了什麼?說了什麼啊?」

  「臭小子!」定行用力的拍了他後腦勺一下,「快替我把她約出來。」

  太郎摸摸後腦勺,皺了皺眉頭,「約美智姊?她不好約耶!」

  「如果我說事成之後,讓你成為月瀧秘湯的終生免費會員,那她還難不難約?」他對太郎誘之以利。

  太郎眼睛一亮,馬上信心滿滿地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定行眉心一攏,狠狠地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記。

  「那還不趕快去?」他說。
匿名
狀態︰ 離線
9
匿名  發表於 2012-11-26 00:18:16
第七章

     從藏王回來後,美智一直覺得很沮喪。

  怎麼會遇到他呢?她七夕時遇到的男人,為什麼會是個這樣的男人?

  親了她再說對不起,還怕她告訴太郎壞了他的名聲?他若真那麼在乎,就不要做那種事啊!混蛋!

  可是……為什麼這混蛋的身影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呢?如果她真那麼痛恨,怎麼還不時地想起他溫暖的大手、熾熱的眼神,還有那火熱的吻……

  唉……離開仙台,會不會就從此忘了他呢?

  住了一個月,也許她真該走了……

  「ㄟ?」聽到美智意欲返台,太郎一震,「美智姊,你要回台灣了?」

  她一邊吃飯,一邊點頭。「唔……」

  「為……為什麼呢?」太郎現在看著美智的臉,總覺得看見的是一張「終生會員證」。

  要是她回台灣,他的終生會員證不是飛了?

  「我已經來一個月了。」她有點落寞。

  「你想家了?」

  「也不是,只是覺得……」她看看乎山三知,「外公的身體好像不錯,我想我應該……」

  「反正你現在待業中,幹嘛急著回去?」太郎焦急且積極地挽留她。

  「我已經決定,而且連機票都訂了。」她說。

  「啥?!」太郎陡地一驚,急忙拉著平山三知,「平山爺爺,您真的讓她回去啊?」

  「她是大人了,要去哪裡哪輪得到我管?」平山三知一副局外人模樣。

  「她好不容易來一趟,當然要她住久一點啊!」太郎說。

  他的激動引起了美智的懷疑。她睇著他,「你什麼時候變得那麼捨不得我了?」

  「我……」怕被識破,他皺了皺眉頭,隨口說道:「相處了一個月,當然會有感情嘛!」

  聞言,美智揶揄他:「小鬼,你該不是對我日久生情吧?」

  「拜託!」太郎激動又誇張地道:「我對姊弟戀可沒有興趣,只是……你什麼時候走?」他話鋒一轉。

  「後天早上。」她說。

  「啊?」他大吃一驚,「那麼快?」

  美智抿唇一笑,沒說什麼。

  「那我明天請你吃飯。」

  「ㄟ?」她一怔,疑惑地看著他,「幹嘛那麼客氣?」

  「應該的。」太郎拍拍胸脯,「我現在可是有薪水的上班族。」

  看他盛意拳拳,美智雖覺得沒有必要,卻也不想拒絕。

  「好吧!我就恭敬不如從命羅!」她說。

  ..................................

  國分町,三竹料亭。

  美智本打算跟太郎一起過來的,但因為他說會在下班後直接過來,因此她只好自己搭車前來。

  來到這家純日式的料亭門前,她嚇了一跳,因為這是一家看來非常高級,收費也絕不便宜的料亭。

  那小子月薪才多少,居然請她上這麼高級的料亭?她忍不住在心裡嘀咕著。

  她跨過門檻,前來接待的是一名穿著和服的女子。

  「小姐,你好,歡迎光臨。」女子面帶笑容,「請問你是田中美智小姐嗎?」

  她微怔,「是的。」

  「客人已經在包廂等了,請跟我來。」女子說。

  啥?包廂?那小子真的是大手筆耶!要命喔!這會不會花掉他半個月薪水啊?

  他幹嘛充這種場面啊?替她餞別,大可以到一般的餐廳或是居酒屋,何必來這種高級料亭,甚至還訂包廂呢?

  不行,待會兒見了他,得好好念他一頓。

  隨著服務人員走進這走廊九彎十八拐的料亭裡,穿過了幾個小庭院,終於來到了一處包廂外。

  她在門外停下,「先生,你等的客人來了。」說完,她拉開了門,「小姐,請。」

  「麻煩你了。」美智跟她點頭致意,在門外脫掉了鞋,然後走進包廂裡。

  她一進包廂,服務人員輕聲說道:「其他的菜會陸續送到,請慢用。」說罷,她拉上了門,旋即離開。

  美智瞥見有人坐在裡面,直覺那應該是太郎,所以也沒太細看。

  她脫掉外套掛好,咕噥著:「太郎,你瘋了,這種料亭很貴的……」

  「沒關係,我負擔得起。」一陣低沉的聲音傳來。

  她先是一怔,然後懷疑地、難以置信地轉過身去。

  此時,她總算清楚的看見了那個人,而他不是太郎……

  「你……」她瞪大眼睛,震驚不已,「你怎麼……」

  是他,橫川定行?!太郎那傢伙為什麼把他約來了?那小子在搞什麼鬼?替她餞行為什麼要邀請不相干的人?

  「坐下。」早在包廂裡等候的定行已將三竹的招牌海陸火鍋備好,此時,那熱騰騰的火鍋正冒著白煙及香氣。

  驚羞、惱怒、不安……看見他,美智心裡有太多太多奇怪的、微妙的、難以形容的感覺。

  他為什麼在這裡?他該出現在這裡嗎?

  沒錯,他是絕對負擔得起這裡的消費,但請她吃飯的明明是太郎,為什麼他卻……

  「已經可以吃了,」他睇著她,語氣平靜,「你應該餓了吧?」

  看見他氣定神閒的模樣,美智不覺有氣。

  瞧他一副沒事人兒的樣子,好像四天前發生的事情都只是她在作夢般。那天他是如何的羞辱了她也傷害了她,怎麼現在可以像是什麼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太郎呢?」她問。

  「他不會來。」他說。

  「什……」她一震。

  「你別怪他,是我要他這麼做的。」

  看見他那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的自若及自信模樣,她眉頭一皺,懊惱非常。

  他不是不想讓太郎知道那天的事嗎?既然他想隱瞞,為什麼透過太郎見她?難道太郎不會因為好奇而提問?

  他到底在玩什麼把戲?他非得搞得她神經錯亂不可嗎?她已經要回台灣了,她不想再想起他,還有什麼會出現在七夕的什麼鬼真命天子!

  轉身,她取下已掛好的外套,準備離開。

  見狀,定行快速起身,趨前攔住了她。

  四目一對,美智露出了嬌悍神情,而那神情令他心頭一悸。

  「讓開。」她氣憤道。

  「不能談談嗎?」

  「我們有什麼好談的?」

  「就談那天的事吧!」他說。

  她眉心一擰,「那天的事有什麼好談?」可惡,他還敢說要談那天的事,她真恨不得給他一記左勾拳,再來一記右勾拳,然後把他給「KO」。

  「那天的事是一場誤會。」

  她挑眉冷笑,「又是誤會?怎麼你誤會那麼多?」

  他知道她在挖苦他,不過這是他活該要受的。

  「先坐下來,好嗎?」他語帶商量,不,應該說是近乎卑微。

  「不好。」她斷然拒絕,急欲奪門而去。

  他一把攫住她的手臂,「美智,別這樣。」

  她一震。啥米?美智?誰准他直呼她的名字?他們有那麼熟嗎?

  她既覺生氣,又感羞赧地瞪著他,「放手。」

  「不。」他直視著她,「除非你願意聽我解釋。」

  「我再說一次,放手。」她語帶警告。

  他像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般,緊緊地抓住了她。

  「再不放手,我可不客氣了。」這次,她近乎威脅。

  「我們先……啊!」他話未說完,她已拉著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

  ..................................

  雖然未料她有此舉,而她也真的咬得他很痛,但他並沒有鬆開手。

  美智氣呼呼地瞪著他,「你還不放?」

  「不放。」他神情嚴肅而誠懇。

  「你要是不放,我就……」

  「好。」他打斷了她,深深的注視著她,「如果咬我能讓你消消氣,沒關係。」

  迎上他深情又熾熱的眸子,她胸口一陣狂悸。

  「聽我解釋。」他的聲調溫柔但又強勢。

  她眉心一擰,「你到底要說什麼?有什麼好……」

  「我為那天的失常道歉。」他說。

  她微抬起下巴直視著他,「我碰到你時總在你失常的時候,我有點習慣了。」

  聽她語帶揶揄,他不以為意。

  「我知道我那天的行為讓你很生氣。」

  「我沒有。」她揚揚眉,故作不在意。

  眼珠一溜,她不看他。

  「嘿。」他輕喚她一聲,要她看著他。

  她有點不甘心的將視線栘回到他臉上,表情有點羞惱。「幹嘛?」

  「我為那天的行為道歉,但是……」他深深地凝視著她,聲線突然低沉,「我把吻了你之後所說的那句道歉收回來。」

  她一怔,「咦?」

  他要收回那句道歉,那是指……他不覺得他吻她有任何的錯?

  好,如果他自認沒錯,那麼他到底是憑著哪一個「正當」的理由那麼做?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的態度稍有軟化,但還是板著臉。

  看她似乎不會奪門而去……至少目前還不會,他放開了她的手。

  「我把體驗券給了太郎,而太郎說他會帶女朋友一起去。」他說。

  她不解地睇著他,不懂這跟他所說的誤會有什麼關係。

  「當我在月瀧看見你時,我以為你是太郎的女朋友。」

  她微怔,眨了眨眼睛。好一會兒,她反應過來。

  「什……」她驚訝,「你以為我是太郎的……」

  拜託,她怎麼可能跟太郎那種小朋友交往?

  「你並沒有解釋。」他濃眉一糾,有點懊惱。

  「你也沒問啊!」她輕啐。

  「我在言談中不斷試探你跟他的事,你聽不出來?」

  她搖搖頭,「沒感覺……」

  他眉頭一皺,「你會不會神經太大條了?」

  「這……我是不否認啦!不過……」她一頓,有點生氣地瞪著他,「喂,我神經大條關你什麼事?」

  「當然關我的事。」他直視著她,目光熾熱而深沉。

  迎上他的眼睛,她心頭又是一悸。

  他……他為什麼那麼看著她啊?他此時的眼神讓她想起他那天在車上時看著她的眼神……

  怪了,他剛才的意思是……他那天行為失常是因為他誤會她跟太郎的關係?如果她真是太郎的女朋友,那又怎樣呢?

  她露出了迷惘的表情,不解地、困惑地端詳著他。

  看她那迷惘的眼神,他就知道她顯然還不明白他為何會因為誤會她跟太郎的關係而失常,甚至是失控。

  還不坦然的承認自己神經大條?照他看來,她根本是沒神經吧!

  「你有沒有曾經有過一種感覺?」他凝視著她。

  「嗯?」她微怔,「什麼感覺?」

  「就是跟一個人相遇,但還稱不上有所交集,就覺得對方很特別,特別到怎麼都忘不掉?」他神情認真而嚴肅地問。

  看著他澄澈卻又深邃注視著自己的眼睛,她有一瞬的恍神。「ㄜ……」

  「在跟他分開後,你會不時地想起他;在與他重逢時,會感到欣喜若狂,甚至覺得那根本是上天恩典般的那種感覺……」他睇視著她,「你有過嗎?」

  美智一怔,木木地看著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像是有什麼魔力般,慢慢的吸去了她所有的氣力及情緒。她呆呆地看著他,直到一條警覺的神經拉回了她——

  噢!謝天謝地,幸好她還有一條警覺的神經。

  「你……你到底想說什麼?」她訥訥地、忐忑地問道。

  「我想說的是……我對你有那種感覺。」他毫不遲疑地說。

  她陡地一震,震驚地看著他。「啊?」

  慢著,他剛才是……在跟她示愛嗎?!

  「在月瀧見到你時,我真的既震驚又狂喜,我簡直不敢相信還能再見到你,不過在那同時,我心裡又有著很深的罪惡感……」他眉心一鎖,神情懊惱。

  「罪惡感?」她疑惑。

  「是。」他點頭。

  「因為你在七夕祭那天拉我去賓館嗎?」她問。

  他臉一垮,頓時多了三條黑線。「不是!」聲量不自覺的大了起來。

  她一怔,嗔怪著:「不是就不是,你那麼大聲做什麼?」

  「我……」該死,他說了那麼多感性的話,她還不明白他的真正意思?

  「那麼你的罪惡感是因為……」

  「因為我以為你是太郎的女朋友。」定行盡可能捺著性子,但他有種預感,他隨時會被她惹毛。

  美智忖了一下,「你是因為拉我去賓館,所以覺得很對不起太郎嗎?」

  「不是。」他唇角微微抽搐著。

  他盡力的想笑,但是他發現……有點難。

  在他拉她去賓館時,他根本不知道她是誰,更不知道她跟太郎有任何的關係,又怎麼會因此而對太郎感到抱歉?

  這麼簡單的道理,她怎麼不懂?她的腦筋打結了嗎?

  「你……」美智注意到他抽搐的唇角,疑惑地道:「你知道嗎?你的嘴角在發抖耶!」

  我哩咧!他眉心一叫,惱極了。

  他真懷疑她是怎麼長到這麼大的?她簡直是……

  「你是草履蟲嗎?」他眉頭一揪。

  「什……」她一震,生氣地道:「你說什麼?你……你說我是單細胞嗎?」

  「說你草履蟲是客氣了,我看你根本是沒細胞吧!」

  「你……你……」可惡,他怎麼可以對她做這樣的「人身攻擊」?

  沒錯,她是常被人家笑說太單純,甚至是單純得有點笨,還說她根本無法在複雜的食物鏈裡存活,但單純有什麼不好?

  現在的人就是太過複雜,社會才會那麼亂。

  「你幾歲了?」他直視著她問。

  「二十六,怎樣?」她不甘心地瞪著他。

  「你有工作嗎?」

  「當然有!」她抬頭挺胸。

  「是曾經有吧?」

  「我……」她心虛,「我……我辭職了。」

  「這是你的第幾份工作?」他唇邊掛著一抹狡黠的笑。

  「ㄜ……」雖然不滿,但她卻還是認真的思索了起來,「第四還是第五……唔……」

  看見她那傻大姊的可愛模樣,定行忍不住笑了起來。

  看他大笑,美智羞惱不已,「喂!我是在累積我的人生閱歷耶!」

  聽她這麼說,他笑得都快飆出眼淚來了。

  前一分鐘還被她的沒神經氣到快爆血管的他,這一分鐘又因為她的單純而笑到飆淚。

  她就是如此的特別、如此的與眾不同、如此的令他動了心……

  「喂,你夠了喔!」她羞惱地瞪著他,語帶威脅。

  「哈……哈……」他想停住笑聲,但一時之間還停不下來,「什麼鬼人生閱歷?」

  「你!」無禮的傢伙!他怎麼可以這樣嘲笑她?

  「你根本無法適應複雜的人際關係及工作環境吧?」他笑睇著她,語氣卻是正經的。

  她心頭一震,有點驚訝地望著他。

  定行轉換一下情緒,轉而認真地道:「你太單純,也不喜歡複雜的事情,不是嗎?」

  美智一怔。她覺得在他面前的自己是無處可躲藏的,但雖然如此,她並不感驚慌或恐懼,覺得自己被他看透了。

  相反地,她有一種安心感,覺得自己在他面前是安全的、是自在的,根本不必擔心他發現她是如此的簡單,甚至是笨拙……

  她胸口一陣不知名的狂悸,然後只能怔怔的看著他。

  他凝視著她,突然不說話。

  迎上他火熱卻又深不可測的眸子,她開始莫名的心慌。

  「你知道你這種女人適合做什麼嗎?」他聲線轉而低沉溫柔。

  她一怔。

  「你適合被保護、被疼愛、被安全地養在家裡……」他說。

  她眉心一皺。啥米?為什麼她覺得他好像不是在說她,而是在說一隻可愛的小狗?

  「你需要一個能保護你、愛護你、欣賞你的人。」他自然而然地伸出手,輕輕撫著她的臉頰。

  她一震,驚羞地瞪大了眼睛,但卻沒有躲開或拒絕。

  「簡單的說。」他唇角一勾,迷人的一笑,「你是當少奶奶的命。」

  她眨眨眼睛,很是困惑。

  「我說了這麼多,你究竟知不知道我在說什麼?」不是他對她的智商沒信心,而是她的表現讓他不得不懷疑她是否明白了他的意思。

  「ㄜ……你……」美智愣了一下,再次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天啊!他講得好複雜喔!一開始他在談她跟太郎的事情,然後又笑她單細胞、草履蟲,接下來又把她說得像是被養在家裡的寵物狗一樣,最後,她彷彿在幫她算命批流年般的說她是少奶奶的命,他……他到底想說什麼?

  定行眉心一擰,又是歎氣,又是沉思。

  「看來你是真的還沒弄懂……」

  「你這個人幹嘛這麼複雜?你到底想說什麼,為什麼拐彎抹角的?」雖然他沒直接說她「笨」,但她感覺得出他有那種想法。

  她不甘心地瞪著他,「你說了一大堆,想表達的究竟是什麼?」

  他突然溫柔地一笑,兩隻眼睛直直地、深深地凝望著她。

  他端著她的下巴,「我想說的是……」低頭,他快速地在她唇上一啄,「我喜歡你。」

  ..................................

  美智不記得這頓飯到底吃了什麼好料,只覺得肚子飽飽的、腦袋暈暈的,身體裡塞滿了什麼似的。

  太郎的「好野人」學長喜歡她?那個在七夕祭及第二次七夕遇到的男人喜歡她?老天!難不成他真是所謂的真命天子?

  買單時,她發現這一頓飯吃掉了幾萬塊錢,相當吃驚。

  雖說早猜到這樣的高級料亭一定不便宜,卻沒想到卻是那麼的昂貴。老天,他們剛才有吃掉什麼了不起的東西嗎?

  儘管她也算是個千金小姐,但可不記得曾吃掉一頓近七萬日幣的晚餐。

  一走出料亭,已經有人將他的座車開到前門。

  一上車,她就打開皮包,認真的點數著自己皮包裡的鈔票。我咧!她身上連一萬日幣都不到……

  「ㄜ……」她難為情地道:「我今天沒帶夠錢,下次再……」

  「什麼?」他一怔,驚疑地看著她,「你想幹嘛?」

  「當然是付一半的錢。」她說。

  他像是看見了什麼怪物般的睇著她,「我沒聽錯吧?」

  她不懂他為何那麼大驚小怪,「我不喜歡佔別人便宜。」

  「我喜歡被你佔便宜。」他撇唇一笑,「小姐,你好像還沒搞清楚喔?」

  「什麼?」她不解。

  「我剛才有沒有說過喜歡你?」他注視著她。

  迎上他的目光,她有點害羞,「有……有。」

  「我親了你兩次,應該不是我的幻覺吧?」他打趣地問。

  她一怔,「你是說……因為你親了我,所以不要我分攤?」

  「不是。」他一臉被徹底打敗了的表情,「因為我喜歡你,所以不要你付錢。」

  「ㄜ……」

  「邀請自己喜歡的女孩吃飯,你認為我會在乎那些錢嗎?」

  「可是……不便宜耶!」她一臉困擾。

  「相信我,我負擔得起。」他溫柔一笑,親暱的捏了捏她的鼻尖,「再說,我請你吃這頓飯的損失可不只你以為的這樣……」

  她一怔,「什麼意思?」

  「我答應太郎,只要他幫我把你約出來,就給他永久免費會員的會籍。」他笑問:「你知道買一個會籍要多少錢嗎?」

  原來他們有這樣的條件交換,難怪太郎表現得那麼熱情。

  「可惡,我還以為那小子對我有情有義,原來他根本是利用我……」好啊!看她回去怎麼修理他。

  看見她那恨得牙癢的氣憤表情,他忍不住一笑。

  「喂,」她不知想起什麼,轉頭望著他,「這麼算起來,你大概損失多少?」

  「唔……」他大約算了一下,「如果他洗個十年的免費湯,大概要三千萬吧!」

  聞言,她瞠目結舌。三……三千萬?他為了跟她吃一頓飯,居然……

  老天,她真不知道自己的行情有這麼高,居然比林志玲還……不過,回頭一想,她又覺得他實在笨極了。

  「ㄟ,」她一臉認真地看著他,「你真是笨耶!」

  「嗯?」他微怔。

  「好野人」的錢都是這麼用的嗎?三千萬?他的心都不會痛啊?

  「你幹嘛跟他談條件?」想到他讓太郎佔了這樣的便宜,她不知怎地有點計較,「你早說嘛,別說三千萬,你給三十萬,我就陪你吃飯。」

  聽見她這麼說,他怔了一下。「真的?」

  「當然是真的。」她越想越覺生氣,「這個太郎,居然敢佔這種便宜?」

  「沒關係,我當他是自己人。」

  「就因為是自己人,更不該佔這種便宜……」她義憤填膺、忿忿不平,「你知道三千萬可以做多少事嗎?」

  見她越說越火大,他先是一愣,然後便因為她的直率而笑了。

  只不過,這一刻他在乎的不是他為了跟她吃飯而損失的三千萬,而是三千萬究竟能做什麼……

  「ㄟ,」他單手握著方向盤,駕輕就熟地操控著他的愛車,「你剛才說給你三十萬,你就跟我吃飯,是真的?」

  「廢話!」

  「那麼我給你三千萬,是不是能夠……」說著,他眼中閃過一抹黠光。

  她先是一怔,然後像是意會到什麼而滿臉漲紅。

  「你想什麼?!」她羞惱地推了他一下。

  料不到她會來這麼一下,他方向盤一時沒抓穩,往路邊的分隔島上撞去……

  砰地一聲,車子撼動了一下,然後,一切靜止下來。

  美智沒尖叫,因為一切來得太快,快得她忘了反應。

  定行沉默了一會兒,慢條斯裡地按下了車窗。他探頭往外一看,轉頭睇著她。

  她不好意思又忐忑不安地扯扯唇角,擠出一抹歉疚的笑。「嚴……嚴重嗎?」

  他眉心一擰,唇角一勾,冷然一笑。

  「哼哼,你說呢?」說罷,他冷不防地伸出雙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這一會兒,她終於發出了驚恐的尖叫。「啊……」
匿名
狀態︰ 離線
10
匿名  發表於 2012-11-26 00:18:38
第八章

  因為他跟她告白示愛,因為他搞不好真是她的真命天子,因為她對他有著好感,也因為她害他大破財,原本訂機票準備離開的美智,決定……留下來。

  反正她無業,外公的身體也……總之她有許多合情合理的理由留下來,絕不僅是為他。

  當然,她也不否認他確實是吸引她的。

  不只是因為她碰巧在七夕遇到他,還是因為他有許多讓她心動的長處。

  他外表粗獷,但內在溫柔。他看來霸道,但其實體貼。他感覺起來有些不牢靠,但思路清楚,行事穩健。

  老實說,這樣的男人真的不多見。

  長得體面就別說了,他不只擁有令她咋舌的高學歷,還是有錢人家的少爺……喔喔,如果他真是她的真命天子,那應該是她祖上積德,才有這樣的福報吧!

  被這樣的男人看上,她理應夢裡也會笑。但真的有這麼順利嗎?

  想她這二十六年的人生,是也挺順心如意的,不過……真有那麼「好康」的事?

  突然,樓下傳來機車ㄆㄛㄆㄛㄆㄛ的吵雜聲響。

  她打開窗戶,往下一看,只見一個年輕男子騎著一輛重型的嬉皮車停在門口。

  外公去朋友家下棋,所以沒人應門。「誰啊?」她在心裡付著。

  平頭、精實的身材、修長的兩條腿……是他?天啊!他騎的是什麼車啊?

  像是感應到樓上有人似的,他抬起了頭——

  「唷!」他撇唇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她眨了眨眼睛,疑惑地打量著他。「你……你怎麼騎那種機車?」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促狹地道:「好像有某人害我的愛車進廠維修喔?」

  「你跟誰借那種機車啊?」她好奇地問。

  「我老爸。」他一笑,「這可是我老爸的興趣兼收藏。」

  那輛拉風的,甚至可說是「騷包」的美式嬉皮車是他老爸的收藏?我咧!他老爸會不會太時髦了點?

  「快下來吧!」他跟她招招手。

  「要幹嘛?」她疑惑。

  「廢話,當然是約會。」他說。

  她認真的想了一下,「我們有約今天見面嗎?」

  「小姐,跟你約會要先敲時間嗎?」他打趣地道,「你這個無業遊民應該很閒才對吧?」

  她想回他一句,但一時之間想不到該回他什麼。她目前確實是無業,也確實是很閒。

  「你等等。」她拋了一句,關上窗戶。

  脫掉身上的家居服,她換上了輕便的T恤跟牛仔褲,然後再在鏡子前簡單的畫上了粉紅色的唇膏。

  跑下樓,打開門,她近距離的看見了那輛發亮的哈雷。

  「Oh,my God……」她掩著唇,驚呼著。

  「上車。」他說。

  她皺了皺眉頭,一臉為難又苦惱,「不……」

  他微怔,「為什麼?」

  「坐這種機車,我會覺得很……丟臉。」她說。

  丟臉?多少女生期待坐在這種高價哈雷機車的後座,尤其前座還是他橫川定行,而她居然說很丟臉?

  看他一臉懊惱,卻又盡力隱忍的表情,美智囁囁地道:「有沒有別種選擇?」

  「沒有。」他說,「我家有運木材的大卡車,你坐不坐?」

  她在腦海中想像著載運木材的大卡車應該是什麼模樣,而坐在上面又是什麼畫面……

  看她當真在考慮,他簡直不敢相信。

  「快上來!」他以命令的口氣喝令著她。

  她一臉不願卻又無可奈何的表情,「真……真的要……」

  他打斷了她:「要我抱你上車嗎?」

  「啊?」迎上他深沉的眸子,她心頭一悸。

  他會,他真的會那麼做。這傢伙血液裡有瘋狂的基因,他才不管會不會引人側目。

  為免他真的抱她上車,她硬著頭皮,克服心理障礙的跨上機車後座。

  一路上,她把頭壓低,整張臉幾乎貼在他背上,羞於見人……

  ..................................

  「到了。」

  美智從頭至尾都把臉貼在定行背上,不管他左轉右轉、停車起步,她都不曾抬起頭,直到聽見他說了句「到了」。

  她遲疑了一下,慢慢的把臉離開他的背,然後像在躲避記者鏡頭追逐的嫌疑犯般,小心地、怯懦地看了看四周。

  而映入她眼簾的,卻是令她吃驚的「龐然大物」……ㄜ,用龐然大物來形容她眼睛所看見的東西似乎有點奇怪,但她必須說那東西氣魄滿點,教人咋舌。

  那是座城堡,氣派宏偉的大門及城牆是桃山式建築,而城牆裡綠樹成蔭,青翠蓊鬱。

  不過據她所知,獨眼英雄伊達政宗當年的仙台城如今只剩下一些斷垣殘壁,根本沒有完整的遺跡,那麼眼前的這個是……

  「這裡是……」她好奇地問。

  他咧嘴一笑,「我家。」

  美智嘴巴一張,兩隻眼睛驚異地、完全無法相信地盯著他。

  他在騙她吧?他在要她吧?誰……誰會住在這種猶如古代藩主居所的城堡裡?而且他說這是他家?

  「你……你在耍我,對不對?」她懷疑。

  「誰耍你?」他挑挑眉,「真的是我家。」

  說著,他把機車騎到偏門前,扯著嗓門,「是我,開門!」

  不一會兒,有人來應門,是個僕人。「少爺……」

  「老爸在吧?」他問。

  「老闆他剛回來。」僕人回答。

  「喔。」他沒說什麼,騎著車穿過偏門,騎上筆直的車道。

  兩旁夾道的筆直杉木約莫都有十公尺以上的高度,氣勢十分磅礡。他將機車騎到車庫裡,而美智發現裡頭的機車還有數輛,而且一輛比一輛「騷包」。

  她驚訝地問:「都是你爸爸的機車?」

  「嗯。」他點頭,開玩笑地說:「這麼一比較,你應該就知道我騎的可是裡面最保守正常的一台了吧?」

  「嘿嘿,你爸爸的興趣很特別……」她尷尬一笑,不好意思多做評論。

  「特別?」他蹙眉一笑,「你說得太客氣了,他根本是不正常。」

  說著,他大手一揮,「這座城堡也是他的興趣,前前後後花了十年時間才蓋好。」

  「哇……」她簡直不敢相信,「花了不少錢吧?」

  「我沒問過。」他淡淡地道。

  「伯父為什麼要蓋這種房子呢?」

  「他大概以為自己是伊達政宗吧!哈哈……」他打趣地說。

  「騎哈雷機車的伊達政宗?」她在腦海裡想像著那個古怪的、荒謬的,甚至可說是滑稽的畫面。

  他自然而然地搭住了她的肩,攬著她往前走。「我一直不知道怎麼跟別人介紹我的家,因為我根本就住在城堡裡。」

  美智笑了起來,「住在這種豪宅裡,確實是很奇怪……」

  「所以我才一出了國就不想回來,不過……」他唇角一勾,深深地凝視著她,「幸好我回來了。」

  迎上他深情又火熱的眸子,她微怔。「嗯?」

  「如果沒回來,我就無法與你相遇。」他說。

  聞言,她胸口一陣狂悸,一種難以形容的酥麻由頭至腳的蔓延開來。

  她羞紅著臉,不知道該說什麼。定行將她的肩攬得更緊,緊得她恍然回神。

  「對了,」她驚覺地問道:「你帶我來你家做什麼?」

  雖說他們在一個月前就認識了,但頻繁的往來也不過這兩三天的事情,他為什麼帶他回家啊?

  儘管對於她的慢半拍兼少根筋,他已經有點習慣了,但她到這一秒鐘才驟然想起他帶她回家的這件事,似乎也慢得太誇張。

  「你現在才意識到,會不會太遲?」難怪她當時被完全陌生的他拉到賓館去時,還有心情跟他「開講」,像她這麼神經大條的人,就算被賣了八百次也渾然不知吧?

  「ㄟ,」她拉著他的衣角,「到底要做什麼?」

  「見我爸媽。」他說。

  「啊……」

  ..................................

  如果沒有人帶路,美智猜想自己應該會在這裡面迷路吧!

  他家實在大得讓人震驚,幾座大小不一的日式庭園錯落在幾棟建物之

  聽見他這句有點玩笑口氣的話,她皺了皺眉頭,「你在胡說什麼……」

  他一笑,「沒關係,我媽不會計較的,來。」他伸出手,等著她走過來。

  看著他那隻大大的、給人一種安心感的手,她怯怯地走了過來。定行主動地拉住她的手,「跟我媽打聲招呼吧!」

  美智不知自己該合掌一拜,還是點頭致意,不覺露出了困惑又無助的表情。

  「輕鬆一點。」他溫柔一笑,拉著她坐下。

  她跪坐在他身邊,看著佛龕上供著的照片。「你媽媽好漂亮……」她發自內心地說。

  「是啊,不過……」他撇唇一笑,笑中帶著些許的感傷,「就是命短了點。」

  她不知該說什麼,因為父母健在的她,實在無法體會他此時心中的感觸。

  「媽,」他抓緊了她的手,「她是田中美智,我喜歡的女孩。」

  「您好,我是田中美智,請多多指教。」因為不知道該做什麼,她就像初次拜見長輩般說道。

  定行笑睇著她,「我真想不到你會這麼說……」

  「不然要怎麼說?」

  「一般人應該不會說話吧?」他蹙眉一笑。

  「那不是太失禮了?」她一臉認真。

  看她一臉嚴肅的表情,他哈哈笑了兩聲。「你果然不是一般人……」

  「這是誇獎還是嘲笑?」她秀眉一橫。

  「你說呢?」他眼中黠光一閃,像個調皮的小男生般。

  美智輕哼一聲,雙手合十,十分虔誠地對著他媽媽一拜,「伯母,他老是欺負我,請您處罰他。」

  「我媽很疼我,才捨不得處罰我呢!」他一臉「你奈我何」的表情。

  「是嗎?」她挑挑眉,神秘地一笑。

  閉起雙眼,她對著牌位唸唸有辭,神情肅穆而虔敬。

  看著她那煞有其事的模樣,他忍不住又是一笑。

  須臾,他起身,並拉了她一把。「走吧!去見我爸。」

  「喔。」她起身後又虔誠禮貌的一拜,然後跟著他走向門口。

  就在走出門口之際,定行居然在毫無段差的門前絆了一下——

  「我咧!」他驚呼一聲。

  看見這情況,美智先是一怔,然後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被處罰了吧?」

  定行站穩腳步,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怎麼可能?他怎麼會在這裡差點摔跤?

  轉頭,他懷疑地看著她。

  見鬼了!她剛才對著他媽媽的牌位唸唸有辭,該不是在詛咒他吧?

  忖著,他忍不住看著他母親的照片,抱怨了一下。

  老媽,幫別人教訓自己的兒子,也太過分了吧?

  「兒子,她不是別人,是我未來媳婦。」

  突然,他聽見了非常溫柔的聲音。

  他一震,定睛看著他媽媽的照片,只覺得她似乎正對著他笑。

  他頭皮一麻,喃喃地道:「我老媽顯靈了……」

  渾然不知發生什麼事情的美智露出迷惘的表情,「啊?」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15 22:27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