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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季月]情挑魔鬼心[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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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2 22:28:11
第九章

  爸!媽!你們在哪裡?

  陳夢殊朦朧地感覺到胸巳陣壓力,接著好像有人扳開她的嘴,朝著她的口吹氣,好難過!

  爸!媽!快來呀!小夢好難過!

  那種胸口的壓力又來了,接著又是嘴巴被灌氣,她好難受!

  爸!媽!別走!待在小夢身邊吧!

  「嘔——嘔——」

  陳夢殊感到一股涼意從口中吐了出來。

  她吃力地睜開眼皮,只覺得眼前模糊一片,也吵雜成一片。她覺得眼皮好沉好重,這是死後的世界嗎?那她的父母呢?

  爸!媽!

  她無聲地呼喚著。

  「有救了!有救了!」

  當船上的人見陳夢殊無意識地嘔出腹內的水時,登時欣悅地歡呼起來。

  聶橫縱聽不到週遭人的歡呼聲,只是匆匆地接過弟兄遞上前來的浴巾,急急將渾身濕透的陳夢殊裡好,一把抱起,以最快的速度衝進自己的艙房,完全忘了自己也是一身濕冷。他迅速地褪下她那身重如千斤的濕禮服,將那幾乎沒有溫度的身軀,輕輕滑進蓄滿溫度適中的熱水缸裡。

  真是個小瘋子!

  聶橫縱一面為仍昏迷不醒的陳夢殊擦乾身上的水珠,一面疼惜地輕罵著。

  看著那安睡的面容,聶橫縱一顆吊到頭頂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經過一番換洗後,他讓手下接替辦公室的工作。在陳夢殊還沒醒來以前,說什麼他都不放心讓其他人看守。

  在幽黑不見底的海水中掙扎的情形,現在回想起來,聶橫縱還心有餘悸。

  他不知道自己在冰寒的海水裡盲目地摸索了多久,儘管船上的探照燈已將黑濛濛的海面映得有如白晝,卻照不進深不見底的海裡。

  在這樣茫無頭緒的情況下,他只能往海的更深處游去,心中惶惶地祈禱能及時找到陳夢殊。

  在那樣冰冷的海水,聶橫縱若不是靠著一股堅定的意志力苦撐著,不是必須打退堂鼓,便是溺斃!像陳夢殊這樣嬌弱的女孩,若不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到的話……,他當時簡直不敢再想下去。

  不行!在瀕臨絕望之際,聶橫縱仍舊不願放棄最後一絲希望,就算她斷了氣,也要找到她的屍體才算數,若就此放棄,他是萬萬不甘心的!

  就這樣,他浮到水面上,再次深吸一口氣後,又往海底猛衝而下,不知自己沖得有多深,當時的他只感到氣快用盡了,卻仍找不到陳夢殊,心有不甘!

  就在他的心要跌到絕望的谷底之際,聶橫縱感覺到了絲緞似的物體自他手邊飄過……不會是海草吧!他的胸口又燃起了一絲希望,在黑暗中,他的手朝那物體抓去。

  幾經摸索後,他終於確切地抓住那個物體,果然是衣物!靠著手指殘存的些許觸覺,他迫不及待地將那個物體拉近。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海水中,他幾乎狂喜落淚,他感覺到了那失去意識的身軀和飄然的長髮!

  坐在床邊的聶橫縱緊盯著那蒼白的睡臉,想起了那個冒充陳夢殊的機器人,想起了在拉斯維加斯初見她的那晚,她坐在他腿上的有心挑逗……那時,她是「水叮噹」。

  什麼大夢小夢!我是水叮噹!才不是什麼夢不夢!

  尚未恢復記憶的她,是塊未經琢磨,卻已歷盡滄桑的璞玉。

  我……我是陳夢殊,不是水叮噹!

  恢復記憶的她卻是如此教他心動,教他牽掛,卻不敢放手去愛的小女人!

  放手去愛?聶橫縱一怔,忽然有所頓悟,心口在此時也不由得隱隱作痛起來。身為橫跨黑白兩道的首要人物,雖是風光體面,但樹敵何其之多,他不能讓她成為他的繫絆,他不能讓她成為別人攻擊他的弱點!

  想著想著,聶橫縱的神色變得陰沉起來。

  就在此時,他看到陳夢殊合著的眼皮微微一顫,心也跟著頓了頓。

  當陳夢殊悠悠醒來時,第一個映入眼簾的,便是聶橫縱灼灼的目光。

  她不由得頹喪地呻吟了一聲,心想他可真有本事!連她都快到鬼門關了,還被他毫不費力地給揪了回來!

  「沒死成,很失望,是吧?」聶橫縱瞬也不瞬地盯著她道。

  「這次不成,還有下次!」陳夢殊慘淡地笑笑。「反正我還年輕,多的是機會!」

  那淒惻的笑教人心疼,但聶橫縱卻冷冷欺身上前,死死地凝視著她的眼瞳。

  「我不會讓你有下次機會,」他的聲音極低沉、極陰森。「你是籠中鳥,我不叫你飛,你不能飛,我不叫你死,你也死不了!」

  陳夢殊抿緊嘴,憤恨的眼淚盈盈落下,久久,迸出一句:「你是豬!」

  「隨你怎麼說,」他神色不變地盯住她。「想日子好過些,就乖乖聽話。」

  「我不想日子過好些,我只想早點見閻王,也比在這裡被你出賣強過千百倍!」她咬牙切齒地低喊。「你等著瞧吧!就算是死得難看我也願意……」

  她話尚未說完,便感到唇上一片溫熱。還來不及意識到怎麼回事,陳夢殊已經本能地閉上眼睛,仰起淚濕的臉龐,全心回應著這突來的溫存……

  他再也聽不下她隨口將死亡當兒戲的態度!

  他可以不在乎她對他的橫眉豎目,不在乎她對他的憤恨叫罵,甚至對他的拳腳相向,但是當她一提及死亡,聶橫縱便無法不想起在那伸手不見五指的海中,差點失去她的恐懼。

  而她卻根本無法瞭解他要費多大的勁兒,才能遏制關懷她的念頭;要花多少力氣,才能壓抑渴求她的衝動!

  打從她一睜眼,他的理智就在他的心頭不斷地敲著警鈴,然而,就為了她衝口而出的話,他的防線崩潰了。

  那如夢似幻的回應令聶橫縱本能地將那嬌媚的胴體壓在身下,那光滑細緻的雙臂已溫柔地環住他的頸項,在耳畔淒訴的輕喘更教他下意識地要全心呵護。

  他要她!他要她的慾念在他的每一根血管中迅速膨脹著,可是……

  他不能要她!

  「你很喜歡我這樣對你,是吧?」他微微喘息,惡意地在她耳邊低聲說著。

  他在羞辱她!陳夢殊的臉驀地一紅,恨恨地使勁一把將他推開。

  「你是豬!你會不得好……」

  最後那個「死」字,她竟說不出口,只忿懣地抓起手邊的枕頭,朝聶橫縱擲去,然後忿然轉身,用被子將自己團團蒙住。

  聶橫縱將接住的枕頭拋回床上,看著那薄被下的身軀正微微地抖動,他忍下心頭的歉疚與憐惜,一語不發地猝然轉身,踏著冷絕的腳步走出艙房。

  他不後悔這麼做!聶橫縱這樣告訴自己,因為他明白,一旦要了陳夢殊,他一定會愛到無法自拔的地步,而她也終將成為他的弱點,這是件多麼危險的事!

  但是,他已經無法眼睜睜地看著船上尋歡作樂的賓客將陳夢殊當成玩物了,更別說將她推上人肉市場那樣論斤秤兩地出賣!

  Party999一如往昔,很成功地結束。

  一切都恢復平靜了,至少表面是如此。

  聶橫縱才剛回到外雙溪的住所,管家阿黑便迎上前來。

  「主席,阿嬸跌倒了,現在人正在醫院的加護病房。」

  阿嬸?走在後面的陳夢殊不由得停住腳步。阿嬸?她想起了那個在靠山近海的小屋裡,那位抱著玩具熊,總是哼唱不停,卻神情呆滯的老婦。

  在過去被監禁的兩年裡,被「七海幫」的弟兄發現她曾好奇地探訪了兩次後,便不准她再靠近那裡了,難道阿黑口中的阿嬸,就是那位老婦人?陳夢殊在心中惴想。

  「知道了。」聶橫縱淡淡地說了一聲,便轉身走向書房。

  「還記得原來睡的那間房嗎?」阿黑對她的出現沒有絲毫訝異。

  陳夢殊點點頭,朝兩年前曾待過的房間走去,打消了原本想問阿黑「阿嬸是誰?」的念頭。

  驀地,她聽見背後響起腳步聲,回頭一看,聶橫縱正朝門外走去,看來像是要出門的樣子。

  「你……」陳夢殊忙追上去。「你是不是要去看阿嬸?」

  「沒你的事!」聶橫縱微蹙起眉道。

  「我也要去!」她潛意識地認定那位「阿嬸」就是那位小屋裡的老婦。

  「給我滾回房裡去!」聶橫縱陰沉地睨了她一眼,暴躁地說完,轉身便走。

  「我要去!」陳夢殊固執地跟上去。「除非你告訴我那位阿嬸是誰。」

  聶橫縱毫不理會地繼續往前走,神色卻變得更森寒了。

  司機打開了車門,他正要坐進去,卻被陳夢殊死命地拉住衣擺。

  「我要去!」

  不知怎地,她對那老婦有著某種說不出的同病相憐之感。

  聶橫縱狠狠瞪視了她好一會兒,咬了咬牙,才說:「如果你到那裡,敢開口說一個字,我就拔掉你的舌頭!」

  陳夢殊抿緊嘴,迎視他冷峻的目光。

  「進去!」他把頭朝車內微微一偏,低喝道。

  陳夢殊沒有料錯,「阿嬸」就是那位小屋裡的老婦。

  她猶豫地站在加護病房的門口好一陣子,終於怯怯地走進去,正巧看見那老婦緩緩睜開眼睛。

  「……」陳夢殊本能地張開嘴想打聲招呼,但想起老婦是不會回應的。

  「寶……寶寶?」老婦發現懷中空無一物,臉上立刻現出焦慮之色,「寶寶,我的寶寶?我的寶寶呢?」

  陳夢殊怔立在那裡好一會兒,眼光朝四周溜了一圈,看到椅子上的玩具熊,隨即不假思索地拿起,遞給老婦。

  「寶寶乖!寶寶快快睡!」老婦接過玩具熊,便安靜下來,口中又開始哼著破碎的搖籃曲。

  「小姐,」一位護士走進來。「她的情緒還不能太激動……」

  「噢!」她點點頭,朝老婦告別似的看了一眼。「護士小姐,她……怎麼樣了?」

  「年紀大了,摔一下,就難免會有骨折什麼的,」護士笑著解釋。「休息幾個禮拜就會好的,不過她的其他身體機能已經衰退了,所以還是得小心照顧。」

  「嗯……」不知何故,陳夢殊感到鬆了一口氣。

  「你是她女兒嗎?」護士好奇地問。

  頓時,陳夢殊的心像被刺了一下似的,她多希望自己的父母尚在人世!

  「不是!」

  她勉強對護士笑笑,唐突轉身走出加護病房,看見聶橫縱站在走廊的另一端。這時,她才發現,聶橫縱從頭到尾都沒有踏進加護病房一步,更別說去看那位「阿嬸」。

  他的態度為什麼如此冷淡?陳夢殊想不通。

  「你為什麼不進去看她?」在車上,陳夢殊突然開口了。

  他轉過頭來看她,目光森冷。「你不覺得自己的話太多了嗎?」

  「我……」雖然他的表情令她感到害怕,但是,那老婦孤零零的模樣實在教她難過。「她一定是你什麼人,對不對?要不然,你不會特地跑這麼一趟。可是,你竟然連看都不願去看她一眼!」

  「你是覺得待在這裡不耐煩,對人肉市場開始嚮往了嗎?」他猙獰地低喝。

  「我……」她不由得垂下眼簾,把視線移到車窗外,聲音低沉。「我覺得我和她一樣……都不被當人看……」

  「……」

  聶橫縱沒說話、眉心卻狠狠一蹙,別過頭去,肅殺的眼神中有著一絲不自覺的迷亂。

  夜深了,在書房裡看著公文的聶橫縱感到有點疲倦,卻完全沒有睡意。

  他心不在焉地坐在書桌前許久,終於將桌上的文件一推,準備到外面透透氣。整棟房子除了守夜的弟兄外,所有的人都睡了。

  走過幽暗的起居問時,聶橫縱猛地停下腳步,裡面有人!

  誰會在這時候待在起居間裡?他警醒地靠到起居間的門邊,悄悄朝裡望去,只見一個嬌巧的身影蜷曲在寬大的沙發上。

  聶橫縱心一動,立即伸手將燈摁亮。

  驟來的亮光讓坐在起居間裡的人嚇得倒抽了口氣,是陳夢殊!不知怎麼,那兩排密長的睫毛沾著淚珠。

  「你在這裡幹什麼?」他習慣性地對她蹙起眉。

  「我只是睡不著。」她立即站起來,扯了扯身上的睡袍,準備離開,不想跟他有任何接觸。

  在擦身而過之際,聶橫縱一把攫住她的手臂,抬起她的臉,注視著她低垂的眼簾好一會兒,用指尖緩緩劃掉她眼睫上的淚水。

  他想問她為何流淚,卻沒開口。

  陳夢殊卻將頭猛一偏,甩掉他的手。「放心好了,這回我的眼睛沒哭腫。」

  聶橫縱歪斜一笑。「怕我再把你鎖起來?」

  「儘管鎖好了!」她傲然地昂起下巴。「我從二樓跳下去,結果也是一樣!」

  二樓?對了,她的房間在二樓!聶橫縱的眼睛狠狠瞇了一下,這小鬼!她在要脅他嗎?

  他冷哼了一聲,這丫頭太頑劣了!非教訓她不可。

  「要跳樓,就要跳得徹底一點!」話一說完,聶橫縱便不由分說地抓起她的手臂,跨著大步往三樓走去。

  「你……你要幹什麼?」陳夢殊知道他的臥室在三樓,不由得心驚地問。

  「你不是要跳樓嗎?」他推開房門,將陳夢殊攔腰抱到窗抬上。「我成全你!這裡夠高了吧?」

  陳夢殊往下一看,不由得倒抽一口氣,儘管是夜晚,院子的燈還是十分明亮。這裡雖是三樓,但由於建築物本身天花板做得高,所以三樓等於是五樓的高度。

  「這下面鋪的是石板,」聶橫縱冷冷地說。「從這裡跳下去,保證你必死無疑!我也不會再救你一次!你可以大大放心!」

  陳夢殊感到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著,這裡比在看不見高度的船上更接近死亡!但繼而一想,若能從此脫離聶橫縱的掌控J怎麼說也划算!

  你是籠中鳥,我不叫你飛,你不能飛,我不叫你死,你死不了!

  他不是這麼說過嗎?她驀然感到一陣無名的痛劃過胸口。

  「你……你放手!」她強忍著對這高度的恐懼,倔強地說。

  夜風徐徐地吹著,站在窗抬欄杆上的陳夢殊不禁閉起眼睛,感覺聶橫縱鎖在她腰上的力量退了,便一咬牙,往下一縱——

  她的腳才離開窗台,一股力量就將她攔腰捲了回去,下一秒鐘,她便感覺自己整個人倒在地毯上。

  當她緩緩睜開眼時,她看到了聶橫縱正狠狠瞪視著她,臉色卻微微發白。

  「你這個呆子!」那憤然的聲音自他齒縫迸出。「這麼想死嗎?」

  陳夢殊頓時喉頭一緊,鼻子一酸,淚水漣漣地自眼角流出。「我不想死,是你逼我的!」

  「胡說!」他的手重重撫著她的臉頰,眼神陰森。

  「我不要當貨物被賣來賣去!可是你卻三番兩次要出賣我!我……」她泣成不聲。「我死了總比不被當人看好!」

  聶橫縱心頭一凜,難道她剛剛在起居間流淚,就是這個原因?想著想著,他不由得俯下身去,將唇貼附在她耳畔。

  「答應我,不管怎樣,絕不能再有尋死的念頭!」

  「……」陳夢殊情緒激動得說不出話來,只哭著猛搖頭。

  「答應我!」他心急地命令道。

  她依舊流著淚搖頭,嗚咽地說:「我爸媽……疼我愛我的人都不在了,我幹麼要活得這麼痛苦!」

  「因為我要你好好活著,笨蛋!」他恨恨地罵道。

  「你是豬!你是魔鬼!」她忍不住哭罵起來。

  「什麼都好!」他神色凝重地看著她,低低地說著。「我只要你好好答應我這件事!」

  「為……為什麼?」他臉上的肅然令她感到不安。

  「不為什麼,你答應我就是了!」他煩躁地說。

  「……」她咬住嘴唇,制止了說「好!」的衝動,只是一徑地瞅著他。

  聶橫縱默然凝視著她含淚的瞳眸,指尖溫柔地撫著那被咬住的唇瓣。

  陳夢殊卻再次流淚。「你又想出賣我了,對不對?」

  「胡說!」他沙啞地低斥。

  「你每次對我好的時候,心裡頭就打著主意出賣我!」她說著說著,哭得更厲害、更淒涼了。

  聶橫縱心中一陣憐惜,不自覺將她緊緊攬在懷裡,卻漫聲隨口說:「你再胡說八道,我明天就把你賣給阿狗!」

  「不要!」她立即嚇得臉色發青,本能地撩緊聶橫縱胸前的衣襟。

  直到現在,只要憶起那段被阿狗控制不堪的過去,陳夢殊就會不由自主地猛打寒顫。

  一見她驚駭不已的模樣,聶橫縱便對自己衝口而出的玩笑感到懊悔,立即心疼地將她環得更緊,不住地在她耳邊輕聲安慰。

  「別怕!沒事的,疼你都來不及,我怎麼會捨得把你……」

  他猛然頓住口,剛才自己說了什麼來著,她沒聽清楚吧!

  可是當陳夢殊從懷裡抬起錯愕的眼神望向他時,聶橫縱失望地知道她把剛剛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我剛剛說溜了嘴……」他別開目光,下意識地解釋。

  陳夢殊卻幽然歎了一聲。「不管怎樣,我不想再看到阿狗!我不要再做『水叮噹』!我只想做堂堂正正的『陳夢殊』!」

  他回過視線,看到她臉上教人愛憐的淒迷,不禁低喟了一聲,俯下身將唇輕貼在那柔順的黑髮上、飽滿的額上、半睜的眼皮上、粉嫩的面頰上、最後落在那嬌艷欲滴的菱唇上。

  那來自她舌尖的回應,似乎一回比一回甜美,那蜜桃似的肌膚所散發的體香,似乎一回比一回醉人,聶橫縱感到一股難以控制的燥熱像是從全身的血管中爆開,令他瘋狂地要佔有她。

  他熟練地卸下她的衣物,修長的手指愛戀地撫弄著那誘人的胴體,靈巧的舌尖舔吮著來自那每一寸肌膚的馨香。

  陳夢殊本能地迎承著他每一分輕觸,溫柔地拂掉他身上的衣物,訝異地發現他堅實的左肩上有一個月牙形的疤痕。

  「這是兩年前被一個小瘋子咬到的!」他吻了吻她的唇低聲道。

  她輕抿著笑意,觸了觸那個當年自己留在他肩上的咬痕。

  「我在你身上做記號了!」她頑皮地說。「你賴不掉了!」

  「那麼我也要在你身上做記號!」他說著,便輕咬了下她細緻的肩頭。

  陳夢殊感到一陣酥癢,不禁清脆地笑了起來。

  聽著那仍帶著些許稚氣的笑聲,聶橫縱抬起頭,愛憐地看著她,不由得緊了緊環住她的力量。

  她本能地貼附著他,微微合起眼,帶著微顫承受著來自他身上的溫熱和重量。喜歡這樣與他肌膚相貼,喜歡這樣感覺著彼此脈搏跳動的相和,他的每一分溫柔都教她心繫,他的每一分霸道都教她心醉。

  那在耳邊的輕喘教他血脈賁張,那帶著純情的回應更令他心蕩神搖,他迷醉地貼擁著這嬌美鮮嫩的小巧身軀。

  這是一朵歷盡滄桑,卻只為他開放的花兒,他將傾盡從未有過的愛戀來呵護這只為他綻放馨香的蓓蕾。

  夜,似乎快盡了,而這房內的柔情蜜意,卻仍未道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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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2 22:28:35
第十章

  當聶橫縱醒來時,看到緊傍在身旁仍舊安然沉睡的陳夢殊時,不禁微微一笑。

  那寧謐如嬰孩的睡容,教人怎麼看都看不膩,他不由得伸出手,輕撫著那蜜桃似的臉頰。

  陳夢殊沒有被驚醒,卻順勢將臉偎進了聶橫縱溫暖厚實的手掌中。

  真是個孩子!聶橫縱鍾愛地笑笑,看她睡得那麼香甜,突然有了輕攬入懷的念頭。

  像是在回應他的想法似地,睡夢中的陳夢殊動了動身子,整個柔嫩似水的胴體便密密貼附在聶橫縱的身上了。

  頓時,聶橫縱原本欲攬入懷的念頭遽然轉濃,變成一股慾望的野火,從下身迅速蔓延而上。

  唉!這個小妖精!他無聲低歎著,連睡著的時候也不放過挑動他情慾的機會!

  這是早就料想到的結果,不是嗎?

  聶橫縱輕吐了口氣,不由得回想起昨夜一次又一次的纏綿繾綣。他總要不夠她,而她也總怕給得不夠,好像彼此都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叫滿足。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能令他如此渴求彼此的靈肉合一,如此一次又一次地眷戀著她的一切。他早知道自己一旦要了她,必定會一發不可收拾地愛上她,卻沒想到這樣愛戀的感覺竟比美酒還要教人心醉!

  他低下視線,看了看懷中的陳夢殊,一股無法言喻的愛戀不禁油然而生。她是一朵讓人愛不釋手,想盡心呵護的花兒,而他願窮一生之力為她遮風擋雨,只看她對自己展露笑顏,綻放芬芳。

  倏地,聶橫縱為這個想法猛然一震,他是怎麼了?難道忘了對「七海幫」的責任了嗎?自己對陳夢殊的愛戀到底是……他不由得自問著,若是陳夢殊被挾持,自已會怎樣?

  他的眼前忽然浮現出陳夢殊被人劫持,慘遭凌虐的情景,背脊頓時起了一股寒意,頭皮也跟著發麻,不!他不能讓這種情況發生!他絕對無法承受如此的後果!

  聶橫縱再次低下眼光,深深看著躺在他懷中,依然安穩沉睡的陳夢殊,心中有了決定。

  陳夢殊睜開眼的時候,只見陽光撒了一地,房裡已空無一人了。

  聶橫縱呢?

  她揉著惺忪的杏眼,扯著被單,朝四下望了望,套回自己的睡袍後,悄悄打開房門,往樓下走去。還沒走回自己的房間,便看見阿黑迎面走來。

  「餓了嗎?已經下午了。」阿黑像是什麼都清楚似的,平靜無波的神色看不出一絲情緒。

  陳夢殊卻像做了虧心事似地低下了頭,臉微微紅了起來。面對服裝整齊的阿黑,自己的衣衫不整彷彿暗示著昨夜與聶橫縱激情的一切……

  「我待會兒讓人把飯送到你房間,」阿黑的聲音平板地響起,對她的異狀似乎視而不見。「你先回房間把東西整理整理。」

  她點點頭,垂著眼簾,快步地鑽進了自己的房間。對她而言,被阿黑撞見自己衣衫不整,已讓她窘得要鑽地了。

  從梳妝鏡裡,瞥見在頸肩上艷紅斑斑的吻痕,陳夢殊頓感一陣羞澀。

  想起昨夜那似乎沒有盡頭的激清,她便耳根發熱;看著頸肩上的紅印,彷彿仍能感覺到聶橫縱流連在她肌膚上的溫熱。

  一陣叩門的聲音驀然響起,是送午餐來的。

  那人推門而入,將餐盤放到梳妝抬上。「黑哥要你吃完飯後去找他。」

  「黑哥要找我?」陳夢殊訝異地問。

  「是的,在起居間。」那人說完,便退出房間。

  陳夢殊狐疑地看著那人將門闔上,猛然想起了阿黑剛剛說的話。

  你回房間把東西整理整理。

  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而自己卻不經思索便點頭了!陳夢殊不解地想。

  「行裝都整理好了嗎?」

  當陳夢殊走進起居間時,阿黑這樣問她。

  「我要去哪裡?」

  她下意識地拒絕明白阿黑的話中之意,但一股無名的不安已襲遍她全身。難道是聶橫縱已找好買主,要……賣了她?

  只聽阿黑回答。「如果我是你,我會選擇就學。」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小心翼翼地看著阿黑。

  「你可以選擇一個想去的地方,」阿黑頓了頓,似乎在考慮如何措辭。「等你跨出大門後,任何人問起,你都不能洩漏有關『七海幫』的隻字片語。」

  「請你說得明白點。」她仍不懂,但臉色卻已微微發白了。

  「我奉命要你離開這裡,越快越好,從此以後,你和『七海幫』毫無瓜葛。」

  阿黑的話像鎯頭似的一字一字地敲著她的耳膜,陳夢殊只感到腦中一片嗡嗡的空白,臉卻已失了血色。

  「他……要放我自由?」

  這是一個可喜可賀的消息,但陳夢殊心中卻一片淒涼。

  「在你走以前,按照慣例,你會收到一張空白支票。」阿黑的聲音沒有輕重起伏地響起。

  「慣例?」

  「和主席過夜的女子,在第二天都會收到支票。」阿黑的表情和聲音一樣,冷淡而不帶一絲感情。

  「……」陳夢殊的嘴唇動了動,久久才幹澀地問:「……『七海幫』的籠中鳥要被釋放了嗎?」

  阿黑沒有回答。

  陳夢殊頓時感到剛落進胃裡的食物似乎要從喉頭溢出,難過得讓她想吐!

  她的身上還留著昨夜無止無盡輕憐蜜意的印記,她的血管裡仍竄流昨夜繾綣纏綿的溫熱,怎麼二十四小時都還沒過完,這一切全都變了?

  「我……」她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語氣卻已虛軟無力了。「……我要他親口告訴我……」

  「那麼你要先做好心理準備。」

  阿黑警告似地說完後,看也沒看她一眼,便走出了起居間。

  到了夜裡。

  聶橫縱在書房看見了等待他一夜的陳夢殊。

  那黑柔的長髮垂落至後背,蒼白的臉龐鑲嵌著黑白分明卻充滿淒楚的杏眼,那紅艷的菱嘴欲語還休地微啟著。

  她看來楚楚可憐,動人心弦。

  聶橫樅忍住走上前去細細呵護的衝動,早在傍晚以前,阿黑就告訴他,陳夢殊要在離開前見他一面。

  他故意在外面流連到深夜才歸來,下意識地要避開與她獨處的一刻。但當他看見書房的燈仍舊亮著,想著她孤守著自己的影子,固執的等待……

  佇立在書房外許久,聶橫縱終於咬了咬牙關,推門走了進去。

  「你還沒走?」他的言語及神色有著刻意的冷淡。「準備在人肉市場插一腳嗎?」

  陳夢殊的背脊立時涼成一片,臉色更加蒼白了。她下意識地咬著牙,努力不讓淚水在眼眶凝聚。

  「聽阿黑說,你有事找我?」聶橫縱坐在書桌前,張狂地將腳架放在桌上。

  「我……」她猛昂起頭,冷冷地望向他,語氣充滿譏諷。「沒什麼,我要感謝你放我自由,使我不再是『七海幫』的籠中鳥,也不會是你拘禁的黑市情婦!」

  他的嘴角卻嘲弄地揚起。「我是不養情婦的,對我來說,女人就像是保險套,用之即棄。」

  原來他始終在玩弄她!頓時,陳夢殊感到自己被推進了萬劫不復的深淵,原來昨夜的輕憐蜜意全是他的遊戲!她只不過是個與他共度一夜春宵的女人。

  想到這裡,她的眼眸不由得迸出了熊熊怒火,直射坐在書桌前的聶橫縱。

  聶橫縱卻毫不在乎地斜著眼神迎接著她憤恨的視線。

  「還有事嗎?我很忙呢!」他的表情、他的語氣完全沒有昨夜的那股柔情。

  陳夢殊的臉上閃過劇烈的羞憤,登時倏地站起來,往門外走去。

  「我希望你不得好死!」

  她咬牙切齒地說完後,轉身開門,旋即又「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聶橫縱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忿然闔起的門許久,才收回架在書桌上的腳,緩緩將桌旁的電腦打開。

  今晚,長夜將會漫漫難捱。

  晨曦微露,許多人尚在甜美的睡夢中,在這位於外雙溪的華宅前,一部黑色的轎車尾已冒著白煙。司機將一隻簡單的小皮箱毫不費力地擺進後車廂,然後斜倚在車旁,似乎在等待什麼。

  不一會兒,華宅的大門打開了,一個柔美的身影自門後出現了,陳夢殊穿著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走到車旁。

  為她打開車門的是阿黑。

  「這個你拿著,」他將一張空白支票遞到她手中。「在往後的日子裡,你會需要的。」

  陳夢殊垂下眼簾,看了看那支票幾秒鐘,便不假思索地將它撕成碎片,放回阿黑的手中。

  「還給他!我不需要這樣的交易!」她噙著淚水,傲然地昂著下巴道。

  「有件事,我想你應該知道一下,」阿黑在她坐進車後,靜靜地開口了。「把你父母撞死的傢伙,在兩年前,車禍意外死了。」

  她一聽,心頭猛烈震了震。「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你們……」她有股直覺,這一定是聶橫縱做的!

  「和『七海幫』沒有關係,」他的神情一如平常的木然。「是那傢伙車子開得太快,自己墜崖死的。」

  「可是不會這麼巧……」

  不等她把話說完,阿黑便將車門一推,示意司機開車了。

  車子緩緩往前滑行,在阿黑的注視下,消失在清晨的薄霧中。

  從此以後,陳夢殊與「七海幫」再也沒有任何關聯了。

  六年後

  這是個空氣清新,朝陽燦爛的早晨。

  在花蓮某個偏僻的村鎮裡,一位長髮女子正踩著輕快的腳步踏進一所國中的校門。

  「劉伯伯,您早!」她笑盈盈地對迎面走來的老校工打招呼。

  「啊!陳老師,你每天都好早!」劉伯伯見到她顯然很開心。

  「應該的。」

  她帶著淺笑走向教職員辦公室,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在這屬於她的桌上,有一塊名牌貼在桌上——「陳夢殊」。

  六年前,她懷著破碎的心離開了外雙溪那個是非之地,憑著自己的努力工作和自修,終於在第二年以同等學歷考上了大學的夜間部。

  經過多年的努力,半工半讀,終於完成學業。如今在這應屬於她故鄉的地方,找到了一個代課老師的職務。雖然還不算完全穩定,但總算能讓她脫離這幾年來如鬼魅般纏繞著她的淒苦回憶。

  幾個月來,這裡的生活平靜,環境優美,令她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

  她覺得自己的心已安寧下來,她的人生才要開始。

  「早啊!陳老師。」

  一個健康爽朗的聲音在她耳邊驟然響起。

  「早!王老師。」她仰起頭,對面前的王文中笑笑。這位生得頗俊朗高大的男老師總是對她很親切。

  「一大清早的,你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入神?」他手中拿著一份攤開的報紙,微笑地問,那笑容在投射進來的晨光下,顯得十分燦爛。

  「沒什麼。」陳夢殊也微微一笑。「你來得早,報紙教你搶先了,有什麼特別的新聞嗎?」

  王文中對這位新來的代課老師有著十分的好感,無法否認的,她天生麗質的外貌,讓人無法抗拒的。

  「我也不過早你半分鐘,」看到陳夢殊,可以讓他的心情愉快一整天。「報紙才剛攤開呢!要不要一起看?」

  他說著,便隨手抽出一張,遞給陳夢殊。

  「咦?」在陳夢殊伸手之際,他的眼光被頭條新聞吸引住了。「又有空難?這回好像是私人飛機!」

  「什麼又有空難!」陳夢殊被他的詞語逗笑了。「好像發生空難是家常便飯似的!是誰的私人飛機呀?」

  「是……」王文中細看了下手中的報紙。「世太集團的主席……聶橫縱……」

  「什麼?」陳夢殊登時感到耳朵嗡嗡響,王文中說錯了吧?

  「聶橫縱,」王文中像是為她確定疑點似惋惜地重複了一聲。「你看看!照片都登出來了!唉!真可惜,才三十多歲而已……」

  陳夢殊起身連忙搶過他手中的報紙,還來不及坐下,眼光便急急地尋看著那則新聞。

  隨即映入眼簾的,赫然是聶橫縱的照片,以及海上在打撈飛機殘骸的畫面。原來是聶橫縱從香港回來的路上,所搭乘的私人飛機突然在空中發生故障……

  他死了?頓時,陳夢殊感到一陣天昏地暗,報紙無聲地自手中滑落,整個人也搖搖欲墜。他死了?

  「陳老師,你怎麼了?」王文中見她臉色驟然發白,不禁關心地問。

  他死了?陳夢殊完全聽不見王文中所說的話,只怔怔望著前方,眼前所見的,儘是聶橫縱狂做的輕笑,聶橫縱惡意的溫柔,聶橫縱霸道的激情……

  不!陳夢殊整個人虛脫地墜回座位上,下意識地張嘴要吶喊,卻出不了聲音。他不會死的!他死不了的!這報紙在胡說八道!

  「陳老師!」王文中不由得擔心地走過去,用力搖了搖她。

  陳夢殊這次總算回過神來看他了。

  「你還好吧?」他關懷地問。

  「不會是真的!不會是真的!」她失神地喃喃低念著。

  「陳老師?」王文中憂慮地看著呆若木雞的她。

  陳夢殊似乎只看見往事一幕幕地在她身邊打轉著。在拉斯維加斯初見的聶橫縱、硬把她帶回台灣的聶橫縱、在父母驟逝時一巴掌打醒她的聶橫縱、三番兩次要出賣她的聶橫縱、挾著狂野的激情和迷醉的溫柔席捲她身心的聶橫縱……

  六年了!她原以為這些已成歷史的過去都會隨著這平靜的日子而煙消雲散,她原以為自己已將那份痛心疾首的愛戀忘得一乾二淨……

  別怕!沒事的,疼你都來不及,我怎麼會捨得把你……

  他說他是說溜了嘴,她當時也認為是他的一時戲言,沒有想到,這句話至今卻仍深烙在她心中。

  「陳老師,」王文中看著她臉色越來越白,不禁關注道。「你的臉色很不好,要不要我陪你去看醫生?」

  「啊!」直至此時,她才驟然回過神來,驟然醒覺自己是在教職員辦公室裡。「我……」

  「最近天氣不太正常,你可別感冒了。」王文中輕聲地說。

  「我……」她猛地發覺自己再也待不住了。「王老師,麻煩你幫我請個假。」

  「要去看醫生嗎?」他現出瞭解的眼光。

  「嗯……」

  陳夢殊含糊地回了一聲,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急急地往門外走去。顧不得搖搖欲墜的身子,連忙三步並作兩步地奔出校外。

  她不相信聶橫縱就這麼去了!她要去見阿黑,當場問阿黑!

  阿黑一定會告訴她,這是媒體杜撰出來的消息!

  阿黑肯定會這麼說的!

  經過七、八個小時的火車後,陳夢殊終於抵達了台北。

  往事不堪回首,何況又是心碎的記憶!懷著忐忑的心,她總算鼓起勇氣,站在外雙溪那幢華宅的面前。

  然而,迎接她的,竟是一陣陣誦經的聲音,還有許多她看不清的輓聯,這……陳夢殊慌忙奔上前去,把門的是她以前未曾見過的弟兄。

  「請問這是……」面對把守門口的「七海幫」弟兄,她幾乎開不出口。

  「你瞎了眼,沒看到這是喪禮嗎?」那把守的弟兄紅著眼,暴躁地吼。

  「請……請問這是誰的……」她仍無法將「聶橫縱」三個字說出口。

  「你是誰?」那人似乎將滿腔的悲傷全出在陳夢殊的身上。「來這裡幹什麼?這樣鬼鬼祟祟的!」

  「不!我……」

  陳夢殊慌忙搖頭,解釋不清之時,一個沉穩的聲音自不遠處響起。

  「田仔,什麼事這麼吵吵鬧鬧的?你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見那人緩緩走過來,陳夢殊頓時感到心臟要停了,阿黑!是阿黑!她記得他的聲音,他的容貌。

  「你……」他也認出她了,但較六年前而言,他的喜怒更不形於色了。「你來了?」

  「我……」陳夢殊咬了咬唇。「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阿黑定定地看了她幾秒鐘,陳夢殊惶駭地看到他的眼底有著一片她從未見過的悲痛。

  「我不曉得你在問什麼,不過,你所看到的,都是真的。」他的聲音有著壓抑的傷痛。

  「不!不會!不會的!」直至此時,淚水才盈聚眼眶,墜落而下。「不是找不到屍體嗎?沒有找到,怎麼能算數?」

  阿黑盯視了她好一會兒,聲音悲痛卻鎮靜。「你聽說過,飛機在海上爆炸,經過魚群的啃食後,還能保留全屍的嗎?」

  我希望你不得好死!

  頓時,陳夢殊感到心臟遽然擰痛了起來,她不願他死啊!她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呀!天哪!她真希望能收回這句話!

  「我不是有意那麼說的!」她登時淚如雨下,愧海地低喊。「我從來就沒有希望他這樣……」

  阿黑起初聽不懂她的話,但隨即想想,便明白了。

  「你看來過得不錯!」他的語調仍然平板如往昔。「既然有了好的開始,就不應該再回來這裡。」

  陳夢殊下意識地搖搖頭,沉默了幾秒。「那你們呢?你們怎麼辦?還有世太集團……」

  「這其實不是你該問的,」阿黑看了她好一會兒。「三個月後,我們自然會推舉另一個領導人,這是規矩。」

  她怔了怔。「這麼說來,三個月後,你們都會忘了聶橫縱,然後……」她說不下去了。

  「沒有領導人,不管是什麼樣的團體,都會分崩離析的。」他理智地回答道。

  「可是……」她感到不能接受阿黑這種無情的說法。「他是好的領導人吧?」

  「最好的……」阿黑鄭重地說。「可是我們都得生存下去,你也不例外。」

  「我……」她驀然想起了聶橫縱的一切,不論好壞都令她淒楚落淚。「我不知道……」

  「好了!我得進去了。」阿黑對她微微頷首。「閒雜人等是不能進去參加哀悼的,所以,你還是回去好好過你的日子吧!」

  「那位阿嬸……」看著阿黑轉身要回去,陳夢殊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喊了一聲。「那位阿嬸會怎樣?你們還是會好好照顧她嗎?」

  阿黑深思地回眼望了她好一會兒。「在這三個月內,應該沒什麼問題。」

  「那麼三個月後呢?」她急急地問。

  「這要看新的領導人的指示。」

  陳夢殊登時為那位老婦深深難過起來。「讓我來吧!」

  「什麼?」阿黑詫異地看著她。

  「與其這樣踢皮球似的等待結果,不如就我來照顧她。」她真誠地說。

  「你要考慮清楚!」阿黑提醒她。「一旦你照顧了她,日後反悔了,『七海幫』是不會認這筆賬的。」

  「我想得很清楚了。」儘管不知何故,她深深同情著老婦的孤寂。

  「好吧!我想這應該沒問題。」阿黑點點頭。

  「黑哥,」在阿黑轉身要走之前,陳夢殊又叫住了她。「阿嬸究竟是誰?」

  阿黑沒提防她這麼一問,不禁微微一愣。「阿嬸就是阿嬸。」

  「不!」陳夢殊對這樣的回答並不滿意。「她和『七海幫』有深厚的關聯吧?或許我該說,是和聶橫縱有關才是。」

  阿黑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你說你要照顧她,該不會和主席有關吧?」

  她想到了已逝的父母,搖搖頭。「要照顧她,純粹是出於我個人的意願。」

  將照顧父母、承歡膝下的心願實現在一位陌生的老婦身上,這樣的移情心態並非是三言兩語便解釋得清。

  「那就不必問那麼多了。」阿黑不理會她的問題,轉身走進去。

  「她是聶橫縱的母親,對吧?」

  陳夢殊陡然衝口而出,但這不經思索的話一說出口,連她自己也嚇了一跳。

  阿黑的腳步頓了頓,沒有回頭,又繼續往前走,身影沒入那幢華宅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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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2-2 22:29:00
尾聲

  花蓮鄉間

  這天,剛下了課的陳夢殊婉拒了王文中的邀約,緩緩朝自己的住處走去。這有著小院落的舊屋,曾是父母住過的。

  這真是巧合!陳夢殊無法不相信這一切在冥冥中都有著安排。

  當初租下這房子時,只覺得這房子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直至房東訝異地看到她的名字……

  「陳夢殊?我在好多年前,曾把房子租給一對年輕夫婦,他們的女兒也叫這個名字。」

  後來,她才不經意地得知,原來自己所執教的國中,正是父親曾任教的地方;而現在所租賃的住處,竟也是自己度過黃金童年的地方!

  她推開住處院落的小門,心神縹緲地走進屋內,不禁訝異地看到那位白髮皤皤的老婦已坐在屋內,門邊有只簡單的皮箱。

  「你回來了。」送老婦來的,是一位與老婦年歲相差無幾的婦人。「聽說你要照顧她,我就放心了。」

  「您是……」

  「我們來時,發現你的屋門沒鎖,就進來了。」那位婦人口齒清晰地解釋。「我負責照顧秋媛已經幾十年,現在我自己身體狀況不太好,照顧不了她。」

  「她……已經這樣幾十年了嗎?」陳夢殊感到心臟一陣痙攣。

  「說起來她還真是可憐!」那婦人搖搖頭。「我現在沒替他們做事,總算能說出來了,秋媛她啊!」她歎了口氣。「年紀輕輕的,沒結婚就大了肚子。」

  「……」陳夢殊靜靜聽她說著。

  「你知道我們那個時代,這是丟死人的醜事!那孩子的父親原本拋棄了秋媛,後來聽說她懷了身孕,就又把她接回去,照顧她。」

  「這應該是很好的結局才是呀!」陳夢殊感到不能理解。

  「可是等她把孩子一生下來,做父親的就把孩子抱走;秋媛當然不甘心,就跟他鬧起來,那男人很沒良心!他叫人把秋媛打了一頓,後來秋媛就瘋了。」

  陳夢殊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寒氣。

  只聽那婦人繼續說:「他把秋媛送回她家,可是秋媛瘋得很厲害,她家的人也不要她,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那個男人把秋媛找回去,鎖了起來。」

  「就這麼鎖了幾十年?」陳夢殊轉頭看了看癡呆地抱著玩具熊的秋媛,心裡忍不住一陣痛。

  那婦人點了點頭,逕自說著:「那男人死了以後,聽說那孩子繼承了一切,不過沒有用,他根本不認得秋媛,秋媛也不認得任何人。」

  他認得他母親的!陳夢殊心中回道,但卻沒說出。

  「我去看過阿嬸幾回,可是都沒見過你。」

  那婦人想了想。「大概是我剛好去幫她拿藥什麼的,還有那回送醫院時,他們不讓我跟去。」

  陳夢殊點點頭。

  「總之啊!」婦人緩緩自椅上起身。「你能照顧她就太好了!要不然,現在她兒子也死了,我還真不曉得她會變得怎麼樣呢!」

  「謝謝你照顧她這麼久!」陳夢殊不知怎的,竟向婦人道謝。

  「我才該感謝你,你和她非親非故的,」她對陳夢殊笑笑。「她現在情況不差,不會像以前那麼瘋癲得厲害。」

  婦人轉向秋媛,像吩咐小朋友似地說:「秋媛哪!你現在就要住在這裡,要聽陳小姐的話,知不知道?」

  秋媛沒答話,只是抱著玩具熊,眼神依舊呆滯地望著前方。

  「那我走了。」她對陳夢殊頷首道別。

  陳夢殊立在門口,目送婦人的背影消失在遠處之後,轉身走到秋媛前,蹲下身注視著。後者對她的舉動毫無所覺,只一徑地抱著玩具熊,微晃著身體。她下意識地伸出手,為秋媛理了理頭上凌亂的白髮,思緒跟著瓢搖起來。眼前的老婦果然是聶橫縱的母親!一想起聶橫縱,陳夢殊的心便淌血。

  我在你身上做記號了!你賴不掉了!在那個無盡激情的夜裡,她曾這麼笑指著他肩上的咬疤說。

  那麼我也要在你身上做記號!陳夢殊的眼眶不由得劇烈地發酸,他在她身上留下的吻痕早已消逝無蹤,就像他的人已不在這世間一般……

  可是,他卻不知何時,便早在她的心上留下了怎麼也抹滅不去的印記!想到這裡,陳夢殊不由自主地掩住了流滿淚水的面龐,哀哀低泣。「寶寶別哭!」秋媛似乎被她的哭聲吸引,鬆開手中的玩具熊,呆滯地伸手將她的頭攬入懷裡,輕輕拍著。「媽媽在這裡,別怕!」

  別怕!沒事的,疼你都來不及,我怎麼會捨得把你……倚在秋媛單薄的懷裡,陳夢殊又想起聶橫縱的「一時戲言」,剎那間,淚水湧得更快了。

  她終於明白,在過去的六年裡,可以沒有聶橫縱而過得充實,是因為他還活著;可是現在,聶橫縱已經不在了,她的人生跟著失去了意義。

  答應我,不管怎樣,絕不能再有尋死的念頭!

  聶橫縱當時凝重的語氣,低啞的嗓音,陡然在陳夢殊耳邊徘徊,更令她潸然淚下。

  「乖乖!寶寶乖!別哭,媽媽疼喔!」

  聽著秋媛單調的輕喚,陳夢殊下意識地倚偎得更緊。她心中明白,從此之後,秋媛和自己兩人就要相依為命,守著回憶,共度餘生了。

  日子平靜地過去了,平靜得毫無變化,平靜得讓人記不得過了多久。

  這天,一群坐在路邊樹下閒聊的老人看著幾輛大型轎車呼嘯而過。

  「看哪!有黑色的轎車從外地來了!」

  「啊!好像和以前有一次一樣,陌生人去到外地人的家。」

  「唷!想起來了,好像外地人還被整得快死掉。」

  「是喔!那差不多有二十年了吧?」其中一個老人搔著頭喃喃回憶著。

  「這回好像也往同一個地方去哩!又有大麻煩了!」

  「那個房子風水不好呢!」

  有位老人下了這樣的結論,其他人看著車子駛遠的方向,同意地點點頭。

  他們說得沒錯,這些帶著森凜意味的轎車如多年前來勢洶洶的黑色轎車般,挾帶著同樣的氣勢,停在同樣一棟獨院的舊屋前。

  一個戴著墨鏡、身量高大魁梧的男子從中間那輛轎車跨出,對身後的人揚揚手,示意止步。那人立在屋前好一會兒,才遲疑地伸出手;發現門並未上鎖,便推門而入。

  陳夢殊坐在房間裡,正在批改學生的作業,她聽到推門的聲音,並不驚訝,料想是愛心媽媽來看阿嬸了。

  小村縝的好處就是可以日夜都不閉戶,鎮上的愛心社團時時會上門來探望年老呆滯的秋媛,她們往往就自己推門而入,並且會大聲地叫喚「陳老師」。

  她坐在房內等了幾分鐘,只聽到一片靜默,不由得感到一陣不放心,該不會是阿嬸自己突然想跑出去吧?還是風把門給吹開了?

  想著想著,陳夢殊便站起身來,走了出去,準備把門關好。

  她的腳步剛踏進大廳,便猛然頓住了,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形正背對著她,似乎在瀏覽著牆上簡單的掛飾。

  那背影……陳夢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眼前矗立的,確是那化成灰她都能認出的背影,那個曾一度緊緊將她擁住的身形……

  可是,這不可能的!頓時,她感到快要站立不住,不禁倚著門框,眼光緊緊盯在那背影上。他已經不在了!不可能……

  像是要揭曉謎底似地,那人回過身來,陳夢殊登時整個人一震,雙腿無力地一癱。她緊依著門框,無法置信地屏住呼吸,怔怔看著眼前的人。

  那人投向陳夢殊的眼神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愛憐。

  一時間,小客廳內有著聽不見聲音的岑寂。

  久久,那人終於先開口了,聲音低啞溫柔。「好久不見!」

  霎時,陳夢殊顧不得雙腿的無力,急急跌絆地衝上前去,那人連忙扶住了她搖搖欲墜的身子。

  她更是慌張迫切地撲進他寬闊的懷裡,像是要確定似地將臉緊緊貼在那壯實的胸膛,淚水立時奔流不止。

  「不怕我是鬼,回來嚇你的嗎?」他在她耳邊低聲道。

  她哽咽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抬起淚眼癡癡地望著他,連連地微搖著頭,緊緊抓住他的衣襟。

  他忍不住輕撫她臉上遏抑不住的淚痕,看著她將面龐柔柔地偎進為她拭淚的手掌,他不由得將她埋進自己的胸懷,全心感覺著她淚水的溫熱。

  不知過了多久,她終於止住哭泣,抬頭凝望著他,顫著手指輕撫那久違的輪廓,那狂傲的氣勢依舊明晰地刻劃在那俊挺的臉上。

  「我從來就不願相信那是真的!」她嗚咽地說著。「我就知道是報紙胡說八道!可是阿黑騙我時,我卻蠢得相信他的話!」

  「阿黑沒有騙你。」聶橫縱愛戀地輕吻著她的腮邊。「那時沒有人知道我還活著。」

  「我知道你會逃過一劫的!」那久別重逢的溫柔教她心醉。

  聶橫縱沒有回答,只讓雙唇恣意地流連在那依舊雪嫩的肌膚上。這樣的感覺已教他渴念六年了,他終於等到能夠縱情愛憐懷中這朵小花的一天!

  幾年前,聶橫縱就懷疑「七海幫」中有野心份子作祟,為了清理門戶,他安排了只有極少數人知道的飛機爆炸事件,讓野心份子在幫內抬頭,再在重立領導人以前,一一剷除。

  「記不記得你要我不得好死?」他的雙唇仍不願離開她柔嫩的肌膚。「我只是照你的話去做。」

  「我不是故意要那麼說的。」她愧悔地道。

  他輕輕抬起她的臉,在她的菱唇上啄了啄。「想跟我回去嗎?以後可能還有的你擔心受怕的。」

  他要她回去跟他一起生活?陳夢殊登時怔住了,淚水再度凝聚在眼眶中,久久才瘖啞地說:「你……你說過……你不養情婦的……」

  「我是不養情婦!」他抓起她的左手,將自己的貓眼石尾戒套在那纖細的無名指上。

  「這……」陳夢殊看著手中的貓眼石戒指,一時竟不知是驚是喜。「這不是你從不離身的……而且你說你從不送東西給……」

  「我是從不送東西給女人!不過,」聶橫縱將她緊緊地擁著,眼光深深射進她仍舊濕潤的瞳眸。「自己的老婆當然就另當別論了。」

  陳夢殊完全愣住了,心臟似乎停止跳動了!

  他……他說什麼?

  聶橫縱俯下臉,吻了吻她的鬢腮。「當年讓你走,你卻連我的情慾一併帶走了,害得我清心寡慾地過了六年,如今不許你這樣折磨我!」

  聽著聶橫縱似是而非的理論,陳夢殊含淚笑了起來;但想到當初他的絕情,她還是心有不甘!

  「你說女人就像保險套,用之即棄!」她說起他的罪狀。「還有……」

  但是聶橫縱卻在她能繼續說下去以前,重重吻住了她的唇。

  「還有什麼?」經過一番唇舌的繾綣後,聶橫縱輕聲問。

  「還有……」徜徉在他溫暖的懷裡,陳夢殊再也想不起該數落他什麼了,不過,有件事……

  「你是不是該進去見見阿嬸?」

  只見他臉色微微一變,隨即鬆開了陳夢殊,轉身背對她。

  她不懂為什麼他不願去見自己的母親,他明明心裡有她的呀!

  「去看看她吧!」她走上前去,溫柔地環住他的腰。「她掛念著你,掛念了幾十年,你總該讓她好好看看你……」

  聶橫縱僵直著身子,沒有回答。

  「千萬別像我一樣,」陳夢殊想起了自己來不及承歡膝下的父母,便淚濕眼眶。「連追悔的機會都沒有。」

  陳夢殊可以感覺到他的身子微微一震,便鬆開環在他腰上的手,拉著他走進另一間房間。

  「進去吧!」她將聶橫縱輕推到秋媛面前。「讓她看看你。」

  聶橫縱不由得蹲下身,細細凝視著眼前抱著玩具熊的老婦,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如此面對自己的母親。

  陳夢殊將她照顧得很好,儘管神情仍舊呆滯,但氣色紅潤。

  母親,他從來就不知道倚著母親是什麼樣的感覺。

  什麼?你要媽媽?好!我讓你看看所謂的媽媽是什麼樣子!

  父親撇撇不屑的嘴臉,帶著他到一個陰暗的小屋旁,從窗戶窺見一個蓬頭垢面、抱著玩具熊傻笑的女人。

  當年才八歲的他嚇得當場驚叫起來,父親卻冷哼一聲。

  像你這樣遇到什麼事都大驚小怪,怎麼能成為我的繼承人?

  原來媽媽就是這個樣子!他當時勉強吞下心頭的驚駭,從那時候起,他再也無法面對這個叫做「母親」的女人。

  「寶寶別哭!」

  神情仍舊呆滯的秋媛突然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面頰,聶橫縱本能地要閃避,卻下意識地讓秋媛的手指逗留在臉上。

  他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自己的眼角早溢出淚滴,那游移遲緩的指尖竟讓他的心頭環繞著叫片無名的溫暖。

  「乖乖!媽媽愛寶寶!媽媽的好寶寶!」秋媛喃喃唱起破碎的搖籃曲,順勢將聶橫縱攬進懷中。

  聶橫縱的心本能地一驚,冷不防神經緊繃地揚起雙手,生硬而緩慢地將雙臂環住秋媛,胸口那股無名的溫暖似乎已擴散到了全身,教他在不知不覺間,放鬆了原本緊繃的神經。

  他不自覺合起眼,輕輕擁抱著母親,全心感受著從未有過的溫暖,這是母親的味道!

  看著眼前的母子相擁,陳夢殊忍著眼中感動的淚水,悄悄走出房間,望見窗外的一片蔚藍,沒有一片白雲。

  太好了!聶橫縱不是他那個薄倖的父親,在他心中,仍有親情。

  「謝謝你!」

  不知何時,聶橫縱已走出房間,從她身後柔柔地環住她。

  「你……」想起他發佈過的死亡消息,陳夢殊仍心有餘悸,不由得緊靠著他的胸膛。「你不能死掉,更不准你再裝死!我怕我會承受不住……」

  聶橫縱把臉深深埋進她濃密的秀髮,埋進她柔嫩的肩窩。

  「我向你保證!而且……」他輕吻著她的耳垂。「這輩子你休想再重獲自由!也休想我會在下輩子放開你!」

  「那麼,」她的聲音哽咽。「你上天下海都得帶著我才行!你保證?」

  「我保證!」他毫不考慮地給她承諾。

  陳夢殊下意識地轉動著左手無名指上的貓眼石戒指,心裡十分清楚。在未來的人生裡,也許還會有暴風雨,但是她不會再害怕恐懼,因為聶橫縱將牽著她的手,走過一切困境。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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