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蔣立亭知道自己的個性,有點膽小,畏懼惡勢力,所以才會自小就乖乖聽哥哥的話,也對同樣強勢兇狠的殷嶽沒轍。
但是,爸媽都說她從小就很固執,看起來乖乖的、很聽話,可認定要去做的事情就一定會去做,誰兇她都沒有用。
比如說她決定跟殷嶽在一起,任何人來阻止都沒用。
她又發生車禍的這件事情不隻驚動了身旁親友,連父母都嚇壞了,他們火速趕回台灣探望她,雙親見她受了傷,自然很心疼,可確定她除了皮肉傷之外無大礙也松了一口氣,但對于她住在殷嶽家裏有點微詞,可她幫殷嶽說了很多好話,執拗的要留下來。
「就算哥哥回來了,也不能整天在家裏看著我,他還是要進公司。」蔣立亭說服雙親。「而我大部分時間都會待在家裏,若要請人來照顧……爸、媽,我們都不喜歡家裏有陌生人走動,何況是看護常駐?
「再說,雖然住家裏比較舒適自在,但是我一個人,一下要上樓梯,一下要下樓,這樣很不方便。」在雙親有意見的時候,她連忙秀出自己帶傷的腳。
蔣氏夫婦臉上閃過心疼,蔣立亭見苦肉計有效之後,立刻見好就收。
「殷嶽這裏沒有階梯,長廊上也體貼的裝了扶手,我就算一個人,扶著扶手也可以慢慢走,浴室還鋪了止滑墊、加裝安全扶手,我在這裏真的比較方便,而且他雖然跟哥哥一樣要上班,但他是老闆,可以不用去店裏坐鎮,在家裏任我使喚—哥哥有可能被我使喚嗎?」
蔣氏夫婦都很了解長子的個性,知道不可能,沒有人可以使喚他,包括靜養的妹妹。
可女兒住在男人家裏,那個男人還是很多年前讓她發生意外的禍首,理智上知道是意外,也不怪他,但心裏總會有那麼一點的不舒服。
但是蔣立亭說服了父母,這是她的選擇。
這幾日,殷嶽小心翼翼的呵護著蔣立亭,爲了照顧行動不便的她,他不再每天進店裏,總是留在離她最近的地方活動,就算離開了她的視線,人也隻會在附近的房間,她一動作,他就能聽見她的聲音。
蔣家人再有什麼不滿,看見他對自家女兒的無微不至,也都軟化了。
蔣氏夫婦因爲還有工作在身,無法待太久,大約停留五天後,他們便交代兩個男人—殷嶽以及長子,要他們好好照顧女兒,就趕赴馬來西亞了。
殷嶽樂得一肩扛起照顧蔣立亭的工作,但他就算在家裏,也不見得清閑。
他在日本、韓國、上海和北京都有分店,依舊得處理一些店裏的事情,不過應酬就全推辭了。
除了忙工作,他還忙著爲蔣立亭做三餐、燉滋補的湯品,陪她做複健……就是因爲他這樣的細心呵護,蔣氏夫婦才感動得放心讓女兒留在他身邊。
「殷嶽,不用麻煩了。」看見他端上來的妒魚湯,蔣立亭有種很膩的感覺。「我爸媽出國了,你不用再做這些。」她最近喝這些什麼補膠質的魚湯啦、顧筋骨的豬腳、補充精力的雞湯喝到反胃!
「我弄這些東西給你吃,不是做給你爸媽看,給我吃掉。」殷嶽聽她這樣講,不禁有點火大。
這丫頭,以爲他隻是做給她父母看嗎?他才不屑做那種表面工夫!
「吃。」他兇狠的瞪了一眼。
知道自己白目說錯話,蔣立亭心虛的忍著膩口吃起那碗妒魚湯,邊吃還不忘看他的臉色,笑著拍拍身邊的位置要他坐下來,順手拿了桌上一個幹淨的碗,爲他裝了一大碗,裏面有非常多的魚肉,幾乎都進了他碗裏。
「你也辛苦啦,吃嘛,好東西要跟你一起分享。」她笑得很可愛,很討好。「我們一人一半。」
殷嶽的狠決在她面前撐不住,笑了出來。「這叫一人一半?你都給我吃了吧!」
她忍不住嘟嘴道:「幫忙一下嘛!」
男人很難禁得起女孩撒嬌,尤其這個女孩還是自己喜歡的,所以不管殷嶽脾氣有多硬,也隻能乖乖軟化了。
兩個人的生活平靜又溫馨,除了偶爾蔣禦文想到,會跑來爲難一下殷嶽,他們的生活其實跟平時沒有什麼不同。
隻除了,入夜之後。
殷嶽會擁她入睡,她受了傷,他自然不會對她亂來,可蔣立亭總在半睡半醒間看見他側著身子,支著上身,雙眼清亮的凝望她。
一次、兩次,他可以藉口說睡不著,但四、五次……很多次。
她知道,他這樣的舉動很不尋常。
一個初秋的早晨,殷嶽清醒了,但他並未如以往那般出門晨跑,而是走到院子,手中握著木劍,殺氣騰騰的練習揮劍。
蔣立亭是被木劍劃破空氣的聲響吵醒的,她坐起身,緩緩的一步一步走出房間,站在長廊下,看著在清晨朝陽沐浴下揮劍的殷嶽。
他赤裸著上身,全身滿布汗水,頭發也濕透了垂在頰邊,前額淩亂的瀏海讓此刻的他看起來有種侵略性,殺氣騰騰的,好不嚇人。
可她卻被這一面迷倒了……好吧,果然情人眼裏出西施。
看他練了一陣子的劍,他收了勢,一派的日本古武道風格。
「早安。」直到他結束了,她才出聲。
殷嶽沒注意到她在旁邊,嚇了一跳。「你什麼時候醒的?怎不多睡一會兒?」
「睡晚了哪能看見你練劍。」蔣立亭眼睛發亮,嘴角上揚,笑意藏不住。「你好帥。」她巴結的誇獎一下。
男人,都是要哄的。
脾氣又壞又硬的殷嶽,揍起人來毫不手軟的殷嶽,竟然因爲她這一句「你好帥」而臉紅了!
「羅唆。」他扭捏起來了。
「璞!」她爲他不好意思的神情笑出來,立刻警覺的掩住嘴,因爲他臉皮滿薄的,不能再鬧他,不然他會惱羞成怒。
「我早餐想吃小學門口的蘿蔔糕,殷嶽,帶我去。」她很聰明的轉移話題。殷嶽當然不會反對她的要求,見他答應了,她轉頭去梳洗,他則把木劍拿去車庫的工作間放好。
放好木劍後,打算把車子開到家門口,好讓她方便上車,無意間,看見角落那輛被防塵布蓋著的重型機車。
無論他到哪裏,都會帶著這合車齡有十年以上的重型機車,連維修保養也絕不假手他人。
他掀開防塵布,伸手撫過機車外殼的烤漆,深紅到近黑色的火焰線條,貫穿了白色車身。
扭轉插在上頭的鑰匙,他發動了引擎,低沉呼嘯的聲音在窄小的車庫中回蕩,他仔細聽著引擎聲,然後關掉,蹲下來,伸手觸碰車底,幹淨的雙手沾上了機車的黑油污漬,但他不介意弄髒了自己,隻想找出讓引擎聲不再低沉有力的原因。
「這合重機很多年了吧?」
蔣立亭突然出現在車庫門口,令殷嶽愣住,擡頭看她,眼神閃過一絲狼狽。
「嗯,很多年了。」他回答得不動聲色,看著她微笑的表情,緊張的心跳如打鼓般作響。
她……會不會想起來?
「阿徹說你不騎機車的,但是你家裏卻擺了一台重機,我早就發現了,可忘了問你……這台車應該有十年以上了吧?還保養得這麼好,看起來就像新的一樣……殷嶽,你很喜歡重機吧?」她跟著蹲在他身邊,一同望著眼前漂亮的重機。
「嗯,很喜歡。」他用千淨的那隻手撫摸打過蠟的車身,頓了頓才回答她,「這台車是我滿十八歲時,我爸轉送給我的,也是他教我騎重機的,這車齡不隻十年,有十五年了。」
「難怪你會開重機店,既然喜歡,爲什麼不再騎了?阿徹說你安排他弟弟在日本一家有名的公司擔任試車員。」
蔣立亭沒有細想那麼多,隻是覺得奇怪,玩重機是他父親教導給他的興趣,他一定很喜歡很喜歡,才會在長大後開了一家重機店吧。
那爲什麼他要把車子留在車庫裏,細心的保養卻從來不騎上路呢?
「發生了一些事,不騎了。」殷嶽隨意回答,明顯想帶過這個話題。「你坐一下,我沖個涼,把手洗千淨再帶你出去吃早餐。」
蔣立亭察覺他神情突然變得有點怪。怎麼說呢?有一點隱瞞,又有一點點的狼狽……
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不再騎車……該不會是跟她十年前的意外有關系吧?
蔣立亭,白中一凜。家人不讓她搭別人的機車,難道是這個原因?他不再接觸他最愛的重機,他跟父親共有的回憶……難道也跟她有關系?
她定定的看著那輛車,伸手撫摸車身,以及那兩頂全新的全罩式安全帽。
「不騎車,卻準備兩頂安全帽……」她的語氣不是抱怨,而是心疼。
眼前浮現畫面意氣風發,跨坐在重機上的少年將手中的半罩式安全帽遞給了她,她接過載上,然後扶著他的肩跨上後座。
殷嶽的車隻載過一個人,除了家人之外,她也隻搭過一個男人的車。
下意識的抱緊了懷中的安全帽,她心中突然有個念頭,堅定不移。
認識蔣立亭的人都知道,她乖乖的,反應慢有點傻傻的又很好騙,畏懼惡勢力,能不跟人起沖突就不起沖突,個性不愛跟人爭,因此別人有意見的話,她大多是退讓的那一方。
但她執拗起來,就沒有人可以改變她的想法。
比如說跟殷嶽交往後,她就不管哥哥有多火大,硬是要跟他住在一起。
比如說去工作,就算她車禍之後傷還沒有養好,出院之後隻休養了一周,她仍堅持回到工作崗位上,就算殷嶽苦口婆心要她再休息幾周,她也不肯。
「……不然再休息一周,一周就好。」殷嶽爲她換額頭上的紗布時,好聲好氣的跟她商量。「你再多休息一個星期,我就讓你去上班。」言談間難掩心疼憂心。
「我不上班賺錢,你養我?」覺得他有點煩,蔣立亭沒好氣的說。
「OK啊,我養得起。」他卻回答得很認真,巴不得可以養老婆。
「認真點!」打了下他的手,她繼續說:「快中秋節了,公司接了很多訂單,紗紗已經爲我推了好幾場,再這樣下去會得罪客戶的,我不想讓她爲難。中秋過後到過年之前是結婚潮,我就算不進工作室,也要去跟梅林姊討論新的甜點,不然到時候很難應付得來!」一講到工作,蔣立亭就火力全開。
「我很認真……」的想養你!殷嶽歎息。這丫頭真是越來越會反駁他的意見了。
「我也很認真。」蔣立亭也是同樣認真的表情。「我的車子報廢了,現在我的腳這樣也沒有辦法開車,不想我上班,我看你是不會送我了,更不會幫我叫計程車,哥哥嘛……竟然在這方面跟你站在同一陣線……」
說也奇怪,她最近發現哥哥跟殷嶽兩個人還是水火不容,雖然會爲了她妥協,不會在她面前大打出手,但唇槍舌劍跑不掉,可她隱隱約約感覺到,這兩個人還是一樣有默契。
應該有合好的跡象,不過目前不適合點破。
「好吧,我叫紗紗來接我。」蔣立亭決定了,笑望著他。
殷嶽眼微眯,臉上帶著不悅
「你吃定我了?」語調危險。
「對啊。」她竟然理所當然的點頭。
看她笑得很沒良心,他沒轍地歎道:「可惡的丫頭!」
越想越不甘,白,他忽地伸手去搔她癢,惹得她尖叫連連,兩個人在房間裏玩鬧,聲音大到飄出房間,傳出家門,讓正要踏進殷嶽家看妹妹的蔣禦文聽見了,胸口一窒。
「……小亭很開心,我忍。」壓下想拆散兩人的沖動,蔣禦文轉頭離開,開車出發去公司,來個眼不見爲淨。
「好吧,新手機帶著。」殷嶽見拗不過她,隻能妥協了。
因爲懷疑對她車動手腳的人是她認識的熟人,也不希望她再接到那些煩人的電話,先前他便以她要靜養爲由,假意發了脾氣,沒收她的手機,沒有提及自己和蔣禦文正對她接觸過的客戶、廠商和朋友們進行調查。
「好。」她沒有問舊手機怎麼了,知道殷嶽肯放行己經是網開一面,她最好不要太過分。
讓她帶了協助行走的拐杖、女生要用的隨身物品等,殷嶽又囑咐再囑咐她注意安全,才在中午十二點的時候,送她到梅家美宴的大樓門口。
「我下去咯。」車一停妥,蔣立亭迫不及待的想下車。
「……你很迫不及待離開我?」她那熱切離開的模樣刺痛了殷嶽的眼睛。
「哪有,我很不舍得。」她連忙回頭,捧著他的臉好一陣親吻道別。「你今天進店裏忙吧,下午我做好吃的東西送過去給你當點心。」
「不用再做銅鑼燒了。」殷嶽多少知道她做了銅鑼燒就往他店裏送的原因。
「我知道你不吃甜食,隻吃你媽做的銅鑼燒,我總有一天會做出來的!」這事關名譽,她絕不妥協。「我走了,你快點去店裏。」快速的啄吻他一記,蔣立亭下了車,拄著拐杖,站在車門外對他笑著揮手道別,才轉身進大樓。
「這丫頭。」殷嶽搖搖頭,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紗紗,是我,亭亭剛到一樓,麻煩你接她……對,我就是窮緊張。」他一點也不在乎電話那頭的人笑到快斷氣。
確定梅紗去接蔣立亭了,殷嶽這才調轉方向盤,往自家店的方向走。
才過了一個路口,停在紅綠燈前,他一瞥,看見塞在座椅旁的包包,忍不住笑了出來。
「果然是個笨蛋。」他將車子回轉,回到梅家美宴所在的大樓前,向警衛說明了一下來意,將車子臨停在門口,拎著蔣立亭的包包走向電梯,打算上樓把包包交給她。
他一走近電梯就發現了不對勁,電梯門口圍著一群人,他們正對著電梯抱怨著。
「發生什麼事?」
「電梯故障了,有人被困在裏面。開什麼玩笑,我要開會耶!爬到十九樓,我會死!」
殷嶽看著電梯停止的樓層,正是梅家美宴所在的地點,一股不好的預感讓他背脊猛地發涼,他無法在這裏等待,轉身走向安全梯,大步往上爬—
沒錯,被困在電梯裏的人正是蔣立亭,而事情是這樣發生的—
蔣立亭揮別殷嶽,興匆匆的拄著拐杖緩緩走向電梯,因爲很久沒有來公司了,她,臼情很,俞決,述跟警衛打招呼,跟櫃台的小姐聊了兩句,然後才走到電梯前。
「這麼巧,蔣小姐。」
「李先生。」
在電梯前,蔣立亭遇見了梅家美宴的好客人,李國澤。
「來跟梅林姊討論中秋晚會的事情?」她笑間。今天就是爲了跟他開會,她才特地來公司的。
「是。」李國澤笑答。「聽說上個月你從我別墅離開後發生了車禍,我感到非常愧疚,如果那天留你下來吃晚餐,就不會發生這麼恐怖的事情。」
「千萬不要這樣說,隻是意外而已。」
「不,我堅持,那天你若留下來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李國澤溫文儒雅地道,語氣中有著詭異的篤定。
蔣立亭當然不會去跟他爭這種事情,因爲沒有意義。正好電梯來了,兩人便一前一後地進入電梯。
兩人要去的樓層都一樣,電梯闔上門,緩緩上樓。
一樓、二樓……就快要到他們要去的樓層。
「你換了手機?」李國澤突兀地問,口氣帶著不高興。「換了電話號碼?」
「對,因爲被無聲電話騷擾所以—」蔣立亭用開玩笑的口吻說著殷嶽正經八百叫她換門號的理由,回答到一半才想起來……
不對啊!李國澤是熟客沒錯,但她從來沒有給過他電話,怎麼會知道她換了手機號碼?
「是那個男人叫你換的?開藍寶堅尼那個?你讓我非常失望!」李國澤額頭冒青筋,溫文的表情瞬間扭曲,他轉向蔣立亭,一步步靠近。「我們才是一對!一對!」
蔣立亭傻眼,但她很冷靜的沒有尖叫,「李先生,你冷靜點,我們好好談。」
「他是誰?你讓他接送?你們住在一起?我不允許!」李國澤步步逼近,表情猙獰,語帶恐嚇。「你聽話不就好了?聽話留下來跟我用晚餐,就不會發生車禍了,你乖,不是很好嗎?」他詭異的一反剛才的暴怒,又變得溫和了起來。
令人害怕的溫和。
「李先生……國澤,你說得對,我們要好好談一談。」她吞了吞口水,膽小的那一面被求生本能壓制,她現在隻想著要怎麼安撫這個恐怖的追求者,好等到人來救她。
「對,找個沒有人打擾的地方好好談。」說著,李國澤用讓人發毛的眼神盯著蔣立亭,然後伸手就要按下電梯的緊急停止鍵。
此時電梯正好到了辦公室所在的樓層,她立刻伸手阻止了他的動作,讓他無法按下緊急停止鍵。
「你搞什麼鬼!」李國澤對她咆哮怒吼,張牙舞爪的模樣失了以往的翩翩風采。
蔣立亭整個人縮在角落,覺得自己再不躲起來準會被他吃了!天哪,這人是瘋子,她應付不來,誰能來救救她?
也許是上帝聽見了她的求救,電梯門緩緩開啓。
「很久耶,亭亭,是不是又在跟殷嶽情話綿綿啊?」站在電梯門口等著接人的梅紗,雙手環胸微笑著。
可電梯門一開,電梯內的場面卻讓她的笑意僵凝。
「這什麼情形?」梅紗呆愣住。「李先生?」爲什麼李國澤會把亭亭逼到牆角?亭亭還一副很害怕的模樣?
「紗紗,他是那個人!」蔣立亭出聲告知。
梅紗瞬間明白好友口中的「那個人」指的是誰,臉上笑意一滯。
「你刻意約今天開會,還堅持要亭亭來,就是爲了要堵她?!」梅紗好後悔,她竟然被這個斯文敗類給騙了!
李國澤見事跡敗露,眼中閃過一抹狠決,他推開礙事的蔣立亭,伸手就要把電梯門闔上,再按下緊急停止鍵。
梅紗身材纖細,在電梯門闔上前快速閃身而入,電梯門一關,立刻感覺到電梯重重一震,裏頭的三個人登時東倒西歪。
「該死!」李國澤見電梯裏多了個不在計劃中的人,忍不住低咒,他來來回回的踱步,完全失了平時的好好先生形象。
「梅紗,這件事情跟你沒關系,你不要插手。」說著,他扯起蔣立亭,動作粗魯得令她喊痛。
「你放手!混蛋!」蔣立亭火大,拿起拐杖當武器揍他!「不要碰我!」
「還敢發脾氣?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欠教訓!」李國澤一把搶走拐杖,粗魯的丟到一旁。
「我家亭亭叫你不要碰她,你沒聽見嗎?死變態!」梅紗看他對好友動粗,火大了。「誰準你碰她的車?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追不到就剪她煞車線?!你去死—」
說著,梅紗竟跳了起來撲上李國澤的背,拔他的頭發,還強悍的吹喝好友。
「亭亭,揍他!」
「當然!」蔣立亭想到自己發現煞車失靈時的害怕,還有她受的傷……她家人的擔心害怕。
原本以爲是她自己太不小心了,開車前沒有再次檢查,自責得要命,誰知道是這個家夥在搞鬼,不過是沒有答應跟他一起用晚餐嘛,這樣就要害她丟掉一條小命?
可惡,這個抗壓性弱到爆的家夥,欠揍!
蔣立亭單腳站立,用沒有被搶走的那支拐杖去打李國澤,李國澤性情大變,更粗暴的將背上的梅紗甩在地上,狠踹她肚子一腳。
「唔—」梅紗痛叫一聲。
蔣立亭紅了眼。「你踢紗紗?你敢踢紗紗?我打死你!」她氣到抓狂,腎上腺素激增,一反過去膽小溫吞的模樣,變成了小暴龍。
電梯門發出沉重的哢哢聲,打得激烈的三人沒有注意到,梅紗站了起來,也不管自己有多狼狽,拿起高跟鞋,用細跟的那一頭就要往李國澤頭上敲。
「唰--」被中斷電源的電梯門打開了,一身汗的殷嶽出現在電梯門口,看見裏頭打得一團亂的三人。
「住手,梅紗,會出人命的!」殷嶽使盡了力氣扳開電梯門後,及時阻止了梅紗的舉動。「李國澤?是你?!亭亭出車禍時警方曾問過你筆錄,你當時還一臉關心愧疚,結果根本就是你下的手!混蛋!」
殷嶽認出了在電梯內唯一的男人,聰明的猜出了事情始末。
可他和蔣禦文明明徹查過亭亭身邊的人……想必是個小心翼翼的人,怕被追查,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另外取得她手機,還聰明的利用網路電話通訊,讓他們就算調通聯紀錄也隻能查到是由哪個網路系統撥出,案情陷入膠著,原來…
他一瞥,瞧見蔣立亭的狼狽以及眼中的害怕……這混蛋,居然把他如此珍惜保護的女孩關在電梯裏恫嚇她!
殷嶽嗜血的那一面冒了出來,他要讓這家夥後悔活在這世上!
「你們都出去!」
他把蔣立亭和梅紗趕出電梯,自己進去之後,就把門關上了,幾乎是立即的,裏頭傳來一陣陣拳頭打在肉上頭的聲音,還有未間斷的哀嚎聲。
「殷嶽,你要幹麼?!」蔣立亭緊張的拍著門闆。
「讓他後悔活在這個世界上!」殷嶽狠決的說,這讓蔣立亭非常緊張,而梅紗已經冷靜下來了,她套上高跟鞋,然後打電話報警。
「殷嶽,你還有五分鍾的時間,得出來毀滅證據。」梅紗收了線後說道。
「收到。」殷嶽回答,又繼續乒乒乓共,伴隨求饒及哀叫聲,讓人以爲這是虐殺現場。
五分鍾後,殷嶽拍拍雙手,踏出電梯門,電梯裏隻剩下一個完全看不出外傷,但一臉快死的李國澤。
「我要告你,告你傷害!」李國澤指著殷嶽大叫。
「證人呢?證據呢?你敢把亭亭關在裏頭,想必早已事先破壞了監視器,什麼都沒有錄下來,你以爲這兩位小姐會指認我?別忘了其中一個還是受害者—李國澤,你最好祈禱等下警察會帶你到一個很安全的地方,監獄這種地方,對你來說是絕對不安全的。」殷嶽陰森森的笑了,代表他的報複還沒有結束。
沒多久,警方來了,帶走了李國澤,也要求他們一行人到警局做筆錄,而得到消息趕來的蔣禦文也一臉嚴肅,得知對妹妹動手的是李國澤,他以客戶身分透過梅紗約妹妹到公司,害她再度陷入危機,他怒極,對著一臉蒼白的梅紗破口大罵。
「你是白癡嗎?誰你都相信?!要是小亭怎麼了,你拿什麼還我一個妹妹?蠢女人!」
「哥,這跟紗紗沒有關系,你們不也跟李國澤談過?你們也沒有發現他有問題啊!」蔣立亭幫忙說話,其實她知道車禍之後,哥哥和殷嶽也去問了當時聘她工作的李國澤,可兩人都沒有懷疑他。
「她引狼入室!不用幫她講話!」蔣禦文直接定了梅紗的死刑。
梅紗沒有表情,也沒有半點受傷的情緒,就這麼定定的看著蔣禦文,輕聲道:「你的老毛病從來沒有改過。」
淡淡的一句話,沒有情緒的字眼,讓蔣禦文更爲火大,指著她鼻子大罵。
做完筆錄後,殷嶽跟熟識的警方人馬打了個招呼,回到蔣立亭身邊,捧著她的臉細細看她,再仔細檢查她哪裏受傷了。
「你還好嗎?有沒有怎樣?他有沒有傷害到你?」
蔣立亭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但仍心有餘悸,緊握他的手,「我沒事,隻是有點嚇到而已……我還是搞不懂他怎麼會喜歡我?我以爲他是個好好先生,對大家都很好……」
殷嶽擡頭看著天花闆,無語。算了,她遲鈍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沒事就好。」
「但是哥一來就跟紗紗吵架,他對她好兇,明明就是紗紗救了我啊!哪有像哥講的那樣……啊!李國澤剛剛還踹了她一腳,不知道她有沒有怎樣,紗紗—」蔣立亭後知後覺的想到好友可能受了傷。
兩人才一回頭就看見梅紗僵直著背脊,用不服輸的眼神瞪著蔣禦文,咬著下辰口,臉色蒼白,兩眼無神,一副快要倒下的模樣。
殷嶽見狀立刻阻止蔣禦文繼續咄咄逼人。
「夠了!」
「關你什麼事?」蔣禦文不知哪根筋不對,硬是要找梅紗麻煩。
「紗紗!紗紗,天哪!醫院,快點去醫院!你流血了,是李國澤端你肚子的關系對不對?天哪……你很痛吧?爲什麼不講?」蔣立亭立刻沖到好友身邊,說著說著就哭了出來。「我們快點去醫院……」
她流血了嗎?梅紗摸摸自己的身體,她哪有流血?爲什麼亭亭哭得這麼傷心?
她低頭,看見鮮紅色的血沿著大腿內側緩緩淌下,流至腳踩,滴在地面。
原來,她真的流血了啊,難怪她好痛好痛……忍不了足以讓人昏厥的痛楚,梅紗腳步一浮,暈了過去。
蔣立亭忍不住大叫,「紗紗,殷嶽,快來幫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