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黎孅]留級生(惡男高校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11
匿名  發表於 2012-12-6 00:28:47
第九章

    黑暗中有一個漩渦就要將蔣立亭吞噬,她拚命的掙紮著,努力在黑暗中保持清醒,她不敢回頭,不敢去看那個張大口準備吞掉她的可怕巨獸。

  她拚命的遊呀遊,欲遊出這個黑暗的空間,直覺告訴她不可以放棄,不可以被吸進去,一旦她隋進去了,就會失去很重要的東西。

  不可以再忘記了,在她還是少女的時候曾發生嚴重的車禍讓她失憶了,好不容易才想起來,有了新的生活,現在又發生車禍,難道她又要被迫遺忘了嗎?

  要忘記家人,忘記朋友,忘記……殷嶽?

  怎麼可以忘記殷嶽,忘記他的霸道,忘記他的疼借,忘記他的溫柔……那麼重要的人,她怎麼可以忘記呢?

  她怎麼可以看見殷嶽,卻不認得他是誰?

  這太殘忍了,不可以!她絕對不能再失」憶了!

  于是她拚命的遊,也拚了命的回想和殷嶽相處的點點滴滴欲加深記憶。

  想他們的重逢,想他對她的特別,想著遇到那群飄車族少年時她害怕不已,而他站在她身前保護她。

  突然之間,一個片段閃進腦海裏,畫面中,她的視線與桌子一樣高,身高不及桌子的她,在涼爽的日式房子裏迷了路。

  她邁開步伐走呀走的,也不心急,就隻是一直走,在長廊上拐來拐去也不在意。

  最後,她來到一個房間,房內比她高一點的桌子上有個盤子,盤子裏擺著一個銅鑼燒,正發出誘人的甜暖香氣。

  她邁開步伐撲到桌旁,踱起腳尖看著桌上的銅鑼燒,雙眼發亮,猛流口水。

  一陣低低的笑聲傳了過來,她好奇的回頭,看見一名穿著深藍色劍道服,手中拿著竹劍,頭發滴著汗,身高跟她哥哥差不多高的哥哥。

  「那是我的點心。」男孩走了過來,當著她的面拿起了那個銅鑼燒,張口就要咬下,她隨著他的動作,心吊得老高。

  那潔白的牙齒在咬下銅鑼燒的那一瞬間停下,他露出白牙笑看著她,放下手中的竹劍,一把將銅鑼燒掰成兩半,將紅豆餡料較多的那一半遞給了她。

  她大喜,伸出胖胖短短的小手就要撲上去。「謝謝……」

  「等一下。」男孩卻很壞心的在她碰到食物的前一刻收回手。「你吃了我的點心,長大後要當我的新娘喔。」

  「好哇!」她盯著銅鑼燒,眼睛閃閃發亮,口水都要流下來了。見狀,男孩不禁失笑,把銅鑼燒遞給她,她一把搶下,滿足的吃了起來。

  香甜的紅豆餡沾到了嘴角,男孩輕柔的爲她擦拭。

  「亭亭,來,打勾勾,以後要當我的新娘「」男孩笑著伸出小指,表示要打個契約。

  她看著男孩修長的手指,眼中閃過不解。

  「當我的新娘,以後會有吃不完的銅鑼燒。」他引誘她。

  「好哇!」她笨笨蠢蠢的,有得吃就很開心,馬上伸出小指頭跟他約定。

  「好什麼好!」兩人才剛約定好,一道怒氣沖沖的吼聲傳來。

  那是一個五官清秀俊朗,有著斯文氣質的男孩,他一手拿著木劍,陰鶩的臉彰顯了他的怒氣。

  「蔣立亭!你被半個銅鑼燒騙去當老婆,你是笨蛋嗎?!殷嶽,你騙我妹很好玩嗎?我要跟你決鬥!」

  說著,他高舉竹劍就要劈下,而那個叫殷嶽的男孩大笑,抄起竹劍抵擋,順手將還沒吃的那半個銅鑼燒,給了一旁呆呆的她。

  而她不知道自己就是造成兩個男孩打架的原因,開心的說:「我有一個銅鑼燒,不是半個!」

  畫面倏地一轉--

  她身高抽長,比桌子高多了,可她的視線還是隻盯著眼前的桌子,小媳婦般的縮著身子,不敢伸手伸腳,怕接觸到身旁的男孩。

  「幹麼?我身上長蟲嗎?坐好。」四肢修長、身材壯碩的男孩,有著在太陽底下曬出來的古銅色健康膚色,讓他的濃眉大眼添了股同齡男孩沒有的陽剛氣息。兩張合並的書桌中間隻有一本高中地理課本,上頭娟秀的字跡是屬于女孩所有。

  聞言,她不再敢閃,乖乖坐好,隻是怯儒的瞥了一眼身旁的男孩,看見他額頭上有一道長長的傷口,不知道被什麼傷到了,她眉毛皺了起來,從包包摸出QQ繃,趁著台上老師沒有注意時塞給了他。

  「拿去。」

  「喲,關心我,發生了什麼事?下紅雨嗎?」男孩譏諷地道。

  她眉頭皺得更緊,原本小手握著筆努力做筆記,可她的好心被男孩說成這樣,她忍不住了--

  「杏子阿姨不會喜歡你這樣子。」

  倏地,陷入回憶中的蔣立亭想起來了,那年,她上了國中,男孩升上高中,住在她家對面那個溫柔的鄰居媽媽,杏子阿姨,因爲意外過世了。

  從那時候起,那個溫柔剛毅的男孩就變了一個人,由原本名列前茅的優等生成爲吊車尾的留級生,蹺課、打架什麼都來,她也從那時候開始懼怕陰睛不定的他,開始遠離他。

  「我媽過世之後,這是你第一次跟我講話超過三個字。」男孩掀起嘴角,仙笑。「那麼,你呢?你喜歡嗎?」

  她沒有回答,所以下課後,男孩惡劣的在女廁門口堵她,周圍的人看見了他,紛紛像看到鬼似的逃了,足見他在學校的惡名昭彰,而且他一副想爲難她的樣子,自然沒有人敢出手拯救她。

  「你開什麼玩笑?」被堵在女廁門口實在太難看,她臉漲得通紅,怒道:「我當然不喜歡!」也不知道哪來的脾氣,她火大的一把推開他,跑去洗手。

  男孩愣怔住,定定的站在洗手台旁,看了她很久很久,才緩緩道:「知道了,我不會做你不喜歡的事。」

  可是他騙人。

  她不喜歡他欺負她,他偏愛欺負她,叫他帶課本不要老跟她看同一本,他最後千脆連書包都不帶,甚至還搶她便當裏的菜吃。

  她雖然怕他,但有時候被逼急了,會忍不住吼他。學校裏哪個人敢這樣對他?不被他揍扁才怪,但奇跡的,被她吼了,他卻很開心。

  久了,同學們都知道她對他來說,很不一樣。

  于是有些學姊、不認識的女同學們會請她幫一點小忙。

  「這是?」男孩看她扭捏的遞出一個摺成心型的信紙,表情沉著,但閃著異樣光采的眼神洩露了他的期待興奮。

  「……二年級的學姊請我轉交。」她無奈地回答,在男孩變臉之前,又從書包裏掏出了好幾個粉紅色的心型情書。

  「隔壁班的小蕾,三年級的羅學姊……」

  她還沒有數完那些托她轉交的情書來源,男孩就火大的一拳打在桌子上,一把搶過那些香得膩人的信,嘩啦啦的全部丟進垃圾桶裏,突如其來的暴怒嚇到了班上其他人。

  當然也嚇壞了她。她從來沒看過他在自己面前發這麼大的火,述沒反應過來,他已沖回她面前,直接扣著她的肩膀帶到樓梯間,將她困在牆壁和他雙臂之間,接著她感覺到嘴唇上熱熱的……

  他陽剛熾熱的氣息,鋪天蓋地朝她席卷而來,他的吻孟浪放肆,像是要把她吞了似的。

  「你這個笨腦袋搞清楚沒?我隻要你!」男孩粗率直接的告白讓她傻了,呆了,也臉紅了。

  她沒有回答,因爲男孩也不要她回答,他是惡霸。

  從那一天起,她就沒有自己的假期,他會強硬的拉她出門,牽出自己的檔車,逼她坐上後座,在她扭扭捏捏不知手該放在哪裏的時候,他拉著她的手,環住自己的腰。

  然後他催動油門—加速,她嚇得用力環抱住他的腰,身體緊貼著他寬廣的背,這時候,他就會笑得像偷腥的貓。

  蔣立亭在記憶漩渦中浮沉,一個又一個的片段浮現在腦海,她吃了一驚……天哪!那些好久好久以前的事,爲什麼她現在才想起來?

  原來她跟殷嶽曾經在一起過,她忘過一次,但他……還是讓她再一次愛上了他。

  那她怎麼可以再度忘記呢?再忘一次,他會有多難過?

  「亭亭,醒一醒,求求你醒過來,要我怎樣都可以,忘記我也沒關系,隻要你活著……天哪。」

  在無盡的漩渦中,她聽見了殷嶽的聲音,語氣便咽,絕望痛苦,他好難過好難過,于是她更加拚命的掙紮。

  殷嶽、殷嶽……我在這裏,不要、不要……哭……

  「你給我起來!」暴躁的吼叫聲回蕩在黑暗的空間裏,連不斷企圖吞噬她的漩渦都因爲這聲怒吼而顫動。

  是哥哥……哥哥回來了,是了,她又出車禍,他不知道會有多生氣、多擔心,當然會放下工作,立刻趕回來了,啊,她又讓家人擔心了……

  「又是你把小亭害成這樣!我早就告訴你不能逃避,你得去解決你舅舅和你家之間的問題,但你沒有,你認爲自己不爭不搶就不會有事,直到杏子阿姨死在你舅舅手中,後來是小亭—差一點她就死了!」蔣禦文非常火大,對著在病床旁守護妹妹的殷嶽大打出手。

  「十年前若不是你硬帶小亭出門,也不會遇到你舅舅派來的人,你沒事,小亭卻出事了!車禍發生之後她什麼都不記得,完全忘了關于你的點點滴滴,我也就算了!現在呢?你告訴我現在呢?說什麼你已經處理完才會回到她身邊,都十年了還沒處理完那些事,還敢回來,你是把麻煩帶回她身邊吧?混蛋!」

  拳頭打在肉體上的聲音讓人心驚,蔣立亭想尖叫,想阻止那兩個男人大打出手。

  ……原來十年前那場車禍跟殷嶽有關系,是殷嶽家世的拖累?

  可真的沒有關系,她不記得了,也不願想起來,不想聽見哥哥怒斥殷嶽的時候說出當年的事情。

  那一定是很可怕很可怕的回憶,是一個會摧毀殷嶽的壞東西,既然如此,她不想知道。

  醒來,快點醒來,或者誰來都好,阻止他們!讓他們不要再打了!

  「要打架給我出去!」

  神真的聽見她的祈禱了,有人來阻止了,聽這女王般的口吻……是梅紗!

  「在亭亭病房裏就打起來,以爲你們還年輕嗎?吵死了,出去!」梅紗對兩個大男人下令。

  「那是我妹!」

  「亭亭是我的好朋友!」梅紗一句話堵住蔣禦文。「我一點也不在乎你們打得死去活來,我隻在乎我的朋友。你們給我安靜點,她需要靜養,她隻是在睡覺而已!等她醒來就沒事了,她不會忘記任何一個人,絕對不會!」語氣如此斬釘截鐵,卻又流露了些許不確定。

  原來大家都怕她又忘了他們。

  她突然好想哭,這些笨蛋……愛她的笨蛋,她一定要醒過來,帶著所有的記憶,不可以忘掉這些把她當成寶的至親好友們。

  她一定要醒來,那個漩渦一點也不可怕!

  打定主意,蔣立亭奮力遊出黑色空間,就算眼前看不見,她也不回頭,拚命的往前遊,在她遊過黑色大海的同時,一些零零碎碎,小到不能再小的回憶也陸陸續續的塞進她腦子裏。

  她更賣力的揮臂,勇往直前,直到遙遠的前方出現了光點,她更是用力遊,努力的遊,光點越來越近,越來越近,近到她伸出手就可以抓住!

  她一抓住,掌心刺眼的光線讓她下意識地閉緊了眼睛,待那光源散去,她才緩緩的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視野被黑影掩去了一半,模模糊糊,光影朦朧,她發出了聲音,那聲音雖虛弱得幾乎讓人聽不見,但足以讓那爭執聲稍停。

  她閉上眼睛,再睜開眼,先映入眼簾的是男人布滿青崔的下巴及抿緊的唇線。

  她眨了眨眼睛,認出那張唇,還有緊繃的下顆。

  「亭亭,你醒了。」殷嶽看見她睜開眼睛,不敢置信又欣喜若狂,聲音輕柔,怕這隻是南柯一夢。「你還好嗎?要不要喝水?我……醫生,快叫醫生!」他按下護士鈴,呼叫醫生快來。

  他緊張的坐在床沿,看著剛清醒的她,小心翼翼地問:「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頭痛嗎?你撞到頭了,有腦震蕩跡象,昏睡了兩天,但還需要多休息……你還好嗎?」他聲音幹澀,眼神充滿了不確定,即使醫生說她大腦沒有傷到記憶區塊,他還是想親自確定。

  「你知道我是誰嗎?」

  這麼小心翼翼的問法,讓蔣立亭心酸又心疼。

  「我想喝水。」她開口,聲音也是乾乾啞啞的。

  他立刻轉身去倒水,當他扶起她要喂她喝水時,他聽見她低啞虛弱的聲音,帶著安撫的笑容對他說:「謝謝你,殷嶽。」

  殷嶽眼眶迅速提紅,這是他這輩子聽過最好聽的聲音。

  「不客氣。」他笑,如釋重負。

  好險那一場車禍並沒有帶給蔣立亭太大的傷害,隻是難免有些皮肉傷。而她沒有忘記什麼,卻意外記起了一些片段回憶。

  清醒後,蔣立亭留院觀察了一周醫生才準許她出院。

  她雙腳踩在地上,看著自己打了石膏的右腳,和青青紫紫的腿以及額頭上的傷口,感謝老天爺如此厚愛她。

  之後由梅紗開著舒適的休旅車來接她回家,她現在人是在家門口了,可她進不了家門,因爲有兩個男人爲了爭奪她在吵架。

  「真是有趣,我妹妹要住自己的家,竟然需要一個外人的同意。」一派斯文卻說著酸言酸語的,正是她哥蔣禦文。

  「她的腳傷起碼要再養幾個月才會完全康複,你沒看見你家從一進門就有階梯要爬?更不用說她房間在二樓,你想讓她傷勢惡化?我家當然比較適合她。」殷嶽強調自家的日式平房沒有上上下下的樓梯,更適合她安養。

  「適當的運動有助于她複健。」蔣禦文眼睛微眯,雙手盤在胸前,擺出防禦姿態。

  「階梯這麼多,得了吧,過當的複健對她沒有半點好處。過猶不及這四個字你不懂?」殷嶽態度也很強硬。

  兩個快三十歲的男人就這麼吵了起來。

  「我好熱……」蔣立亭坐在車上,看著眼前的好戲。

  「我也很熱,亭亭,我們走。」梅紗對兩個男人的鬧劇不感興趣,她扶著好友下車,想也沒想的,把她扶往殷嶽的住處。

  兩個爭執中的男人見狀表情都變了,殷嶽微笑,蔣禦文臉黑,但動作都很一緻,停下爭執,上前幫忙。

  「小亭,回家吧,不要麻煩別人。」蔣禦文不認爲自家妹妹住在男人家裏是件合理的事,而且這個男人還是他的死對頭。

  「照顧自己的女人還嫌麻煩,我還是男人嗎?」殷嶽表示他一點也不怕蔣立亭麻煩自己。

  「其實仔細想一想,我住在這裏比較方便。」蔣立亭說,對哥哥露出可愛的笑容。「出門什麼的,不用上下樓梯爬來爬去,而且平時你們也不在家,住這好歹有殷嶽照顧我。」

  說話的同時,她把手伸向殷嶽,讓他攙扶著踏進殷家門。

  蔣立亭說出這麼理所當然的話語,用意實在太明顯了—她在維護殷嶽。

  她是在告訴哥哥,殷嶽是她選擇的人,無論哥哥同不同意,她就是要跟殷嶽在一起。

  這讓蔣禦文的表情很難看。

  「哥,我想住在這裏。」蔣立亭迎上哥哥的眼光,一副大無畏的姿態。

  平時的確是哥哥說了算,可這是她要的愛情,她喜歡殷嶽,想跟他在一起,也願意被他照顧,不容置嚎。

  「我知道你擔心我,但殷嶽他對我很好,你不用擔心,你們以前那麼要好,你也很清楚他的個性吧?他不會讓我受委屈的。」

  關于這點,蔣禦文哼了一聲,不置可否。

  殷嶽懶得去理蔣禦文的少爺脾氣,當然更不會幼稚的跟昔日好友耀武揚威,他對著蔣立亭微笑,眼神充滿愛意。

  「要不要躺下來休息?我抱你回房間休息,晚上我讓人送食物來再叫醒你。」殷嶽站在她面前,溫柔地摸著她的頭。

  「好啊,現在換你照顧我了,這叫風水輪流轉。」她笑晚著他,提起了他在夏天重感冒的糗事。

  「羅唆。」假裝闆起面孔,充滿笑意的眼神卻洩露了他的溫柔。

  蔣立亭嘿嘿笑了兩聲。

  敞開的大門外出現了一輛轎車,車子停在門口,四個年輕人全都下了車,仔細一看,是阿徹他們。

  「嶽哥,大嫂!」他們很有精神的喊話。「我們把東西帶來了。」

  「嗯,搬到裏頭去。」殷嶽點點頭,幾個男孩子立刻嘿唯嘿唯的從車上搬下東西,在廊前脫下鞋子,把東西搬進去。

  他們搬來的是一些工具和材料,隻見級幾個男孩非常自動的拿起了工具,在長廊上加一了起來。

  原來那是他們自己跑去訂做的扶手,爲的是裝設在殷家的走廊及浴室裏,這麼一來,蔣立亭就可以扶著扶手慢慢走,也不怕洗澡摔跤了。

  「這麼體貼?你們自己想到的?」梅紗大歎他們的貼心。

  「當然是嶽哥想到的,我喜歡木工,他負責挑材料、訂做,這些東西都可以再拆下來,很方便,以後如果有小朋友,還可以把這些組合成柵欄,像這樣……

  「大嫂,你們看,這樣就可以變成一個保護小孩的柵欄,木頭都拋過光,不會傷到小朋友的手。」一個叫阿光的男孩三兩下就吸引了兩個女生的注意。

  「這麼神奇!」蔣立亭覺得有趣,一拐一拐的跟著阿光走進內室,到裏頭看著他們施工,也看著阿光變魔術,梅紗見她走路不穩,伸手扶著她,一同走了進去。大廳裏隻剩下殷嶽、蔣禦文,以及笑得有點勉強、明顯有話要說的阿徹。

  「查出來了?」待她們都走了,殷嶽問道。

  「是。」阿徹神情一斂,取而代之的是淩厲殺氣。

  蔣禦文正想酸他兩句,不是說要照顧他妹?結果馬上就讓她自己一拐一拐的走路,不過他立刻發現這是刻意支開妹妹的手段。

  殷嶽竟然也沒有防他,就當著他的面詢間阿徹。

  「白警官怎麼說?」殷嶽的表情從剛才的輕快,轉爲深沉嚴肅。

  阿徹低頭,一字一句沒有任何誇飾地說:「煞車線斷了,不是意外。」

  聞言,殷嶽和蔣禦文這兩個不合的男人很有默契的同時看向對方,異口同聲道:「這不是他們的作風。」

  兩人所指的「他們」,自然是殷嶽花了十年的時間才解決的舅舅那方勢力。當初因爲外公有心將家業傳給父親,引發了舅舅的報複,先是母親,再來是父親,最後是他。

  他原本逃避著不願回日本,直到亭亭因他而危及性命,他才下定決心要徹底解決。

  他不想要就是真的不想要,既然他們破壞了他平靜的生活,那麼就不要怪他心狠手辣。

  他從小就知道那些人既然要做,就不會留下讓人指認的證據,就如同當年他騎車載著亭亭遇到了群飆車族—那些人並未對他們做出任何直接傷害的舉動,就隻是一大群人騎著車圍繞著他們,逼得他不得不跟著他們行進的路線走,騎向死亡道路。

  他以爲甩過了那些人,結果那卻是條未完工的道路,他一個急轉彎,車子撞上了大樹,他沒事,但坐在後座的亭亭卻飛了出去,那些叫囂的飆車族見達成目的,便不再追纏,呼嘯而去。

  沒有證據,因此隻能說那是意外,但他們都很清楚,那不是意外。

  剪掉煞車線,這樣的做法不是對方的風格,這麼一來,就排除了他並未徹底瓦解那邊勢力的疑慮。

  「這就奇怪了。」蔣禦文清俊的臉孔浮現深思。

  「有發現指紋?」殷嶽詢問去探消息的阿徹。

  「沒有,對方很小心。」阿徹低聲回答。

  「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電光石火間,殷嶽想到了一件事。「亭亭說她開出公司時,檢查過煞車是好的,一路上也都沒有問題,是她工作結束離開的時候才煞車失靈……近來,她常常接到無號碼的電話,我代她接過幾通,有次對方還口出穢言恐嚇。」

  蔣禦文忍耐著別對他怒吼?你爲什麼能半夜接我妹電話?!

  忍下來,現在這不是重要的事。

  「這麼說來,這件事情跟你無關……不對,也跟你有關系。」蔣禦文看向前好友。「應該是小亭的追求者吧?她很遲鈍,對方的追求示好,她可能會當是客套,不會放在心上,但對方不甘心她被你騙走,所以威脅她……這遲鈍的丫頭,竟然沒有發現。好,我會從跟小亭有接觸的男性身上下手,包括她公司的員工,接觸過的客戶。」

  「那些潛在的嫌犯,我會把他們祖宗十八代都查出來。」殷嶽看著他,低聲說。

  三言兩語之間,兩個男人改變了想法,決定盡釋前嫌的合作。

  「找到那家夥,我會把他拖出來痛揍一頓!」敢傷害他妹妹,不要命了!

  「你真溫和。」殷嶽掀唇冷笑。如果是他抓到那個家夥,可不隻是揍一頓這麼簡單,他會讓那家夥後悔活在這世界上!
匿名
狀態︰ 離線
12
匿名  發表於 2012-12-6 00:29:14
第十章

     蔣立亭知道自己的個性,有點膽小,畏懼惡勢力,所以才會自小就乖乖聽哥哥的話,也對同樣強勢兇狠的殷嶽沒轍。

  但是,爸媽都說她從小就很固執,看起來乖乖的、很聽話,可認定要去做的事情就一定會去做,誰兇她都沒有用。

  比如說她決定跟殷嶽在一起,任何人來阻止都沒用。

  她又發生車禍的這件事情不隻驚動了身旁親友,連父母都嚇壞了,他們火速趕回台灣探望她,雙親見她受了傷,自然很心疼,可確定她除了皮肉傷之外無大礙也松了一口氣,但對于她住在殷嶽家裏有點微詞,可她幫殷嶽說了很多好話,執拗的要留下來。

  「就算哥哥回來了,也不能整天在家裏看著我,他還是要進公司。」蔣立亭說服雙親。「而我大部分時間都會待在家裏,若要請人來照顧……爸、媽,我們都不喜歡家裏有陌生人走動,何況是看護常駐?

  「再說,雖然住家裏比較舒適自在,但是我一個人,一下要上樓梯,一下要下樓,這樣很不方便。」在雙親有意見的時候,她連忙秀出自己帶傷的腳。

  蔣氏夫婦臉上閃過心疼,蔣立亭見苦肉計有效之後,立刻見好就收。

  「殷嶽這裏沒有階梯,長廊上也體貼的裝了扶手,我就算一個人,扶著扶手也可以慢慢走,浴室還鋪了止滑墊、加裝安全扶手,我在這裏真的比較方便,而且他雖然跟哥哥一樣要上班,但他是老闆,可以不用去店裏坐鎮,在家裏任我使喚—哥哥有可能被我使喚嗎?」

  蔣氏夫婦都很了解長子的個性,知道不可能,沒有人可以使喚他,包括靜養的妹妹。

  可女兒住在男人家裏,那個男人還是很多年前讓她發生意外的禍首,理智上知道是意外,也不怪他,但心裏總會有那麼一點的不舒服。

  但是蔣立亭說服了父母,這是她的選擇。

  這幾日,殷嶽小心翼翼的呵護著蔣立亭,爲了照顧行動不便的她,他不再每天進店裏,總是留在離她最近的地方活動,就算離開了她的視線,人也隻會在附近的房間,她一動作,他就能聽見她的聲音。

  蔣家人再有什麼不滿,看見他對自家女兒的無微不至,也都軟化了。

  蔣氏夫婦因爲還有工作在身,無法待太久,大約停留五天後,他們便交代兩個男人—殷嶽以及長子,要他們好好照顧女兒,就趕赴馬來西亞了。

  殷嶽樂得一肩扛起照顧蔣立亭的工作,但他就算在家裏,也不見得清閑。

  他在日本、韓國、上海和北京都有分店,依舊得處理一些店裏的事情,不過應酬就全推辭了。

  除了忙工作,他還忙著爲蔣立亭做三餐、燉滋補的湯品,陪她做複健……就是因爲他這樣的細心呵護,蔣氏夫婦才感動得放心讓女兒留在他身邊。

  「殷嶽,不用麻煩了。」看見他端上來的妒魚湯,蔣立亭有種很膩的感覺。「我爸媽出國了,你不用再做這些。」她最近喝這些什麼補膠質的魚湯啦、顧筋骨的豬腳、補充精力的雞湯喝到反胃!

  「我弄這些東西給你吃,不是做給你爸媽看,給我吃掉。」殷嶽聽她這樣講,不禁有點火大。

  這丫頭,以爲他隻是做給她父母看嗎?他才不屑做那種表面工夫!

  「吃。」他兇狠的瞪了一眼。

  知道自己白目說錯話,蔣立亭心虛的忍著膩口吃起那碗妒魚湯,邊吃還不忘看他的臉色,笑著拍拍身邊的位置要他坐下來,順手拿了桌上一個幹淨的碗,爲他裝了一大碗,裏面有非常多的魚肉,幾乎都進了他碗裏。

  「你也辛苦啦,吃嘛,好東西要跟你一起分享。」她笑得很可愛,很討好。「我們一人一半。」

  殷嶽的狠決在她面前撐不住,笑了出來。「這叫一人一半?你都給我吃了吧!」

  她忍不住嘟嘴道:「幫忙一下嘛!」

  男人很難禁得起女孩撒嬌,尤其這個女孩還是自己喜歡的,所以不管殷嶽脾氣有多硬,也隻能乖乖軟化了。

  兩個人的生活平靜又溫馨,除了偶爾蔣禦文想到,會跑來爲難一下殷嶽,他們的生活其實跟平時沒有什麼不同。

  隻除了,入夜之後。

  殷嶽會擁她入睡,她受了傷,他自然不會對她亂來,可蔣立亭總在半睡半醒間看見他側著身子,支著上身,雙眼清亮的凝望她。

  一次、兩次,他可以藉口說睡不著,但四、五次……很多次。

  她知道,他這樣的舉動很不尋常。

  一個初秋的早晨,殷嶽清醒了,但他並未如以往那般出門晨跑,而是走到院子,手中握著木劍,殺氣騰騰的練習揮劍。

  蔣立亭是被木劍劃破空氣的聲響吵醒的,她坐起身,緩緩的一步一步走出房間,站在長廊下,看著在清晨朝陽沐浴下揮劍的殷嶽。

  他赤裸著上身,全身滿布汗水,頭發也濕透了垂在頰邊,前額淩亂的瀏海讓此刻的他看起來有種侵略性,殺氣騰騰的,好不嚇人。

  可她卻被這一面迷倒了……好吧,果然情人眼裏出西施。

  看他練了一陣子的劍,他收了勢,一派的日本古武道風格。

  「早安。」直到他結束了,她才出聲。

  殷嶽沒注意到她在旁邊,嚇了一跳。「你什麼時候醒的?怎不多睡一會兒?」

  「睡晚了哪能看見你練劍。」蔣立亭眼睛發亮,嘴角上揚,笑意藏不住。「你好帥。」她巴結的誇獎一下。

  男人,都是要哄的。

  脾氣又壞又硬的殷嶽,揍起人來毫不手軟的殷嶽,竟然因爲她這一句「你好帥」而臉紅了!

  「羅唆。」他扭捏起來了。

  「璞!」她爲他不好意思的神情笑出來,立刻警覺的掩住嘴,因爲他臉皮滿薄的,不能再鬧他,不然他會惱羞成怒。

  「我早餐想吃小學門口的蘿蔔糕,殷嶽,帶我去。」她很聰明的轉移話題。殷嶽當然不會反對她的要求,見他答應了,她轉頭去梳洗,他則把木劍拿去車庫的工作間放好。

  放好木劍後,打算把車子開到家門口,好讓她方便上車,無意間,看見角落那輛被防塵布蓋著的重型機車。

  無論他到哪裏,都會帶著這合車齡有十年以上的重型機車,連維修保養也絕不假手他人。

  他掀開防塵布,伸手撫過機車外殼的烤漆,深紅到近黑色的火焰線條,貫穿了白色車身。

  扭轉插在上頭的鑰匙,他發動了引擎,低沉呼嘯的聲音在窄小的車庫中回蕩,他仔細聽著引擎聲,然後關掉,蹲下來,伸手觸碰車底,幹淨的雙手沾上了機車的黑油污漬,但他不介意弄髒了自己,隻想找出讓引擎聲不再低沉有力的原因。

  「這合重機很多年了吧?」

  蔣立亭突然出現在車庫門口,令殷嶽愣住,擡頭看她,眼神閃過一絲狼狽。

  「嗯,很多年了。」他回答得不動聲色,看著她微笑的表情,緊張的心跳如打鼓般作響。

  她……會不會想起來?

  「阿徹說你不騎機車的,但是你家裏卻擺了一台重機,我早就發現了,可忘了問你……這台車應該有十年以上了吧?還保養得這麼好,看起來就像新的一樣……殷嶽,你很喜歡重機吧?」她跟著蹲在他身邊,一同望著眼前漂亮的重機。

  「嗯,很喜歡。」他用千淨的那隻手撫摸打過蠟的車身,頓了頓才回答她,「這台車是我滿十八歲時,我爸轉送給我的,也是他教我騎重機的,這車齡不隻十年,有十五年了。」

  「難怪你會開重機店,既然喜歡,爲什麼不再騎了?阿徹說你安排他弟弟在日本一家有名的公司擔任試車員。」

  蔣立亭沒有細想那麼多,隻是覺得奇怪,玩重機是他父親教導給他的興趣,他一定很喜歡很喜歡,才會在長大後開了一家重機店吧。

  那爲什麼他要把車子留在車庫裏,細心的保養卻從來不騎上路呢?

  「發生了一些事,不騎了。」殷嶽隨意回答,明顯想帶過這個話題。「你坐一下,我沖個涼,把手洗千淨再帶你出去吃早餐。」

  蔣立亭察覺他神情突然變得有點怪。怎麼說呢?有一點隱瞞,又有一點點的狼狽……

  發生了什麼事情讓他不再騎車……該不會是跟她十年前的意外有關系吧?

  蔣立亭,白中一凜。家人不讓她搭別人的機車,難道是這個原因?他不再接觸他最愛的重機,他跟父親共有的回憶……難道也跟她有關系?

  她定定的看著那輛車,伸手撫摸車身,以及那兩頂全新的全罩式安全帽。

  「不騎車,卻準備兩頂安全帽……」她的語氣不是抱怨,而是心疼。

  眼前浮現畫面意氣風發,跨坐在重機上的少年將手中的半罩式安全帽遞給了她,她接過載上,然後扶著他的肩跨上後座。

  殷嶽的車隻載過一個人,除了家人之外,她也隻搭過一個男人的車。

  下意識的抱緊了懷中的安全帽,她心中突然有個念頭,堅定不移。

  認識蔣立亭的人都知道,她乖乖的,反應慢有點傻傻的又很好騙,畏懼惡勢力,能不跟人起沖突就不起沖突,個性不愛跟人爭,因此別人有意見的話,她大多是退讓的那一方。

  但她執拗起來,就沒有人可以改變她的想法。

  比如說跟殷嶽交往後,她就不管哥哥有多火大,硬是要跟他住在一起。

  比如說去工作,就算她車禍之後傷還沒有養好,出院之後隻休養了一周,她仍堅持回到工作崗位上,就算殷嶽苦口婆心要她再休息幾周,她也不肯。

  「……不然再休息一周,一周就好。」殷嶽爲她換額頭上的紗布時,好聲好氣的跟她商量。「你再多休息一個星期,我就讓你去上班。」言談間難掩心疼憂心。

  「我不上班賺錢,你養我?」覺得他有點煩,蔣立亭沒好氣的說。

  「OK啊,我養得起。」他卻回答得很認真,巴不得可以養老婆。

  「認真點!」打了下他的手,她繼續說:「快中秋節了,公司接了很多訂單,紗紗已經爲我推了好幾場,再這樣下去會得罪客戶的,我不想讓她爲難。中秋過後到過年之前是結婚潮,我就算不進工作室,也要去跟梅林姊討論新的甜點,不然到時候很難應付得來!」一講到工作,蔣立亭就火力全開。

  「我很認真……」的想養你!殷嶽歎息。這丫頭真是越來越會反駁他的意見了。

  「我也很認真。」蔣立亭也是同樣認真的表情。「我的車子報廢了,現在我的腳這樣也沒有辦法開車,不想我上班,我看你是不會送我了,更不會幫我叫計程車,哥哥嘛……竟然在這方面跟你站在同一陣線……」

  說也奇怪,她最近發現哥哥跟殷嶽兩個人還是水火不容,雖然會爲了她妥協,不會在她面前大打出手,但唇槍舌劍跑不掉,可她隱隱約約感覺到,這兩個人還是一樣有默契。

  應該有合好的跡象,不過目前不適合點破。

  「好吧,我叫紗紗來接我。」蔣立亭決定了,笑望著他。

  殷嶽眼微眯,臉上帶著不悅

  「你吃定我了?」語調危險。

  「對啊。」她竟然理所當然的點頭。

  看她笑得很沒良心,他沒轍地歎道:「可惡的丫頭!」

  越想越不甘,白,他忽地伸手去搔她癢,惹得她尖叫連連,兩個人在房間裏玩鬧,聲音大到飄出房間,傳出家門,讓正要踏進殷嶽家看妹妹的蔣禦文聽見了,胸口一窒。

  「……小亭很開心,我忍。」壓下想拆散兩人的沖動,蔣禦文轉頭離開,開車出發去公司,來個眼不見爲淨。

  「好吧,新手機帶著。」殷嶽見拗不過她,隻能妥協了。

  因爲懷疑對她車動手腳的人是她認識的熟人,也不希望她再接到那些煩人的電話,先前他便以她要靜養爲由,假意發了脾氣,沒收她的手機,沒有提及自己和蔣禦文正對她接觸過的客戶、廠商和朋友們進行調查。

  「好。」她沒有問舊手機怎麼了,知道殷嶽肯放行己經是網開一面,她最好不要太過分。

  讓她帶了協助行走的拐杖、女生要用的隨身物品等,殷嶽又囑咐再囑咐她注意安全,才在中午十二點的時候,送她到梅家美宴的大樓門口。

  「我下去咯。」車一停妥,蔣立亭迫不及待的想下車。

  「……你很迫不及待離開我?」她那熱切離開的模樣刺痛了殷嶽的眼睛。

  「哪有,我很不舍得。」她連忙回頭,捧著他的臉好一陣親吻道別。「你今天進店裏忙吧,下午我做好吃的東西送過去給你當點心。」

  「不用再做銅鑼燒了。」殷嶽多少知道她做了銅鑼燒就往他店裏送的原因。

  「我知道你不吃甜食,隻吃你媽做的銅鑼燒,我總有一天會做出來的!」這事關名譽,她絕不妥協。「我走了,你快點去店裏。」快速的啄吻他一記,蔣立亭下了車,拄著拐杖,站在車門外對他笑著揮手道別,才轉身進大樓。

  「這丫頭。」殷嶽搖搖頭,拿出手機撥了通電話,「紗紗,是我,亭亭剛到一樓,麻煩你接她……對,我就是窮緊張。」他一點也不在乎電話那頭的人笑到快斷氣。

  確定梅紗去接蔣立亭了,殷嶽這才調轉方向盤,往自家店的方向走。

  才過了一個路口,停在紅綠燈前,他一瞥,看見塞在座椅旁的包包,忍不住笑了出來。

  「果然是個笨蛋。」他將車子回轉,回到梅家美宴所在的大樓前,向警衛說明了一下來意,將車子臨停在門口,拎著蔣立亭的包包走向電梯,打算上樓把包包交給她。

  他一走近電梯就發現了不對勁,電梯門口圍著一群人,他們正對著電梯抱怨著。

  「發生什麼事?」

  「電梯故障了,有人被困在裏面。開什麼玩笑,我要開會耶!爬到十九樓,我會死!」

  殷嶽看著電梯停止的樓層,正是梅家美宴所在的地點,一股不好的預感讓他背脊猛地發涼,他無法在這裏等待,轉身走向安全梯,大步往上爬—

  沒錯,被困在電梯裏的人正是蔣立亭,而事情是這樣發生的—

  蔣立亭揮別殷嶽,興匆匆的拄著拐杖緩緩走向電梯,因爲很久沒有來公司了,她,臼情很,俞決,述跟警衛打招呼,跟櫃台的小姐聊了兩句,然後才走到電梯前。

  「這麼巧,蔣小姐。」

  「李先生。」

  在電梯前,蔣立亭遇見了梅家美宴的好客人,李國澤。

  「來跟梅林姊討論中秋晚會的事情?」她笑間。今天就是爲了跟他開會,她才特地來公司的。

  「是。」李國澤笑答。「聽說上個月你從我別墅離開後發生了車禍,我感到非常愧疚,如果那天留你下來吃晚餐,就不會發生這麼恐怖的事情。」

  「千萬不要這樣說,隻是意外而已。」

  「不,我堅持,那天你若留下來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李國澤溫文儒雅地道,語氣中有著詭異的篤定。

  蔣立亭當然不會去跟他爭這種事情,因爲沒有意義。正好電梯來了,兩人便一前一後地進入電梯。

  兩人要去的樓層都一樣,電梯闔上門,緩緩上樓。

  一樓、二樓……就快要到他們要去的樓層。

  「你換了手機?」李國澤突兀地問,口氣帶著不高興。「換了電話號碼?」

  「對,因爲被無聲電話騷擾所以—」蔣立亭用開玩笑的口吻說著殷嶽正經八百叫她換門號的理由,回答到一半才想起來……

  不對啊!李國澤是熟客沒錯,但她從來沒有給過他電話,怎麼會知道她換了手機號碼?

  「是那個男人叫你換的?開藍寶堅尼那個?你讓我非常失望!」李國澤額頭冒青筋,溫文的表情瞬間扭曲,他轉向蔣立亭,一步步靠近。「我們才是一對!一對!」

  蔣立亭傻眼,但她很冷靜的沒有尖叫,「李先生,你冷靜點,我們好好談。」

  「他是誰?你讓他接送?你們住在一起?我不允許!」李國澤步步逼近,表情猙獰,語帶恐嚇。「你聽話不就好了?聽話留下來跟我用晚餐,就不會發生車禍了,你乖,不是很好嗎?」他詭異的一反剛才的暴怒,又變得溫和了起來。

  令人害怕的溫和。

  「李先生……國澤,你說得對,我們要好好談一談。」她吞了吞口水,膽小的那一面被求生本能壓制,她現在隻想著要怎麼安撫這個恐怖的追求者,好等到人來救她。

  「對,找個沒有人打擾的地方好好談。」說著,李國澤用讓人發毛的眼神盯著蔣立亭,然後伸手就要按下電梯的緊急停止鍵。

  此時電梯正好到了辦公室所在的樓層,她立刻伸手阻止了他的動作,讓他無法按下緊急停止鍵。

  「你搞什麼鬼!」李國澤對她咆哮怒吼,張牙舞爪的模樣失了以往的翩翩風采。

  蔣立亭整個人縮在角落,覺得自己再不躲起來準會被他吃了!天哪,這人是瘋子,她應付不來,誰能來救救她?

  也許是上帝聽見了她的求救,電梯門緩緩開啓。

  「很久耶,亭亭,是不是又在跟殷嶽情話綿綿啊?」站在電梯門口等著接人的梅紗,雙手環胸微笑著。

  可電梯門一開,電梯內的場面卻讓她的笑意僵凝。

  「這什麼情形?」梅紗呆愣住。「李先生?」爲什麼李國澤會把亭亭逼到牆角?亭亭還一副很害怕的模樣?

  「紗紗,他是那個人!」蔣立亭出聲告知。

  梅紗瞬間明白好友口中的「那個人」指的是誰,臉上笑意一滯。

  「你刻意約今天開會,還堅持要亭亭來,就是爲了要堵她?!」梅紗好後悔,她竟然被這個斯文敗類給騙了!

  李國澤見事跡敗露,眼中閃過一抹狠決,他推開礙事的蔣立亭,伸手就要把電梯門闔上,再按下緊急停止鍵。

  梅紗身材纖細,在電梯門闔上前快速閃身而入,電梯門一關,立刻感覺到電梯重重一震,裏頭的三個人登時東倒西歪。

  「該死!」李國澤見電梯裏多了個不在計劃中的人,忍不住低咒,他來來回回的踱步,完全失了平時的好好先生形象。

  「梅紗,這件事情跟你沒關系,你不要插手。」說著,他扯起蔣立亭,動作粗魯得令她喊痛。

  「你放手!混蛋!」蔣立亭火大,拿起拐杖當武器揍他!「不要碰我!」

  「還敢發脾氣?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欠教訓!」李國澤一把搶走拐杖,粗魯的丟到一旁。

  「我家亭亭叫你不要碰她,你沒聽見嗎?死變態!」梅紗看他對好友動粗,火大了。「誰準你碰她的車?你以爲你是什麼東西?追不到就剪她煞車線?!你去死—」

  說著,梅紗竟跳了起來撲上李國澤的背,拔他的頭發,還強悍的吹喝好友。

  「亭亭,揍他!」

  「當然!」蔣立亭想到自己發現煞車失靈時的害怕,還有她受的傷……她家人的擔心害怕。

  原本以爲是她自己太不小心了,開車前沒有再次檢查,自責得要命,誰知道是這個家夥在搞鬼,不過是沒有答應跟他一起用晚餐嘛,這樣就要害她丟掉一條小命?

  可惡,這個抗壓性弱到爆的家夥,欠揍!

  蔣立亭單腳站立,用沒有被搶走的那支拐杖去打李國澤,李國澤性情大變,更粗暴的將背上的梅紗甩在地上,狠踹她肚子一腳。

  「唔—」梅紗痛叫一聲。

  蔣立亭紅了眼。「你踢紗紗?你敢踢紗紗?我打死你!」她氣到抓狂,腎上腺素激增,一反過去膽小溫吞的模樣,變成了小暴龍。

  電梯門發出沉重的哢哢聲,打得激烈的三人沒有注意到,梅紗站了起來,也不管自己有多狼狽,拿起高跟鞋,用細跟的那一頭就要往李國澤頭上敲。

  「唰--」被中斷電源的電梯門打開了,一身汗的殷嶽出現在電梯門口,看見裏頭打得一團亂的三人。

  「住手,梅紗,會出人命的!」殷嶽使盡了力氣扳開電梯門後,及時阻止了梅紗的舉動。「李國澤?是你?!亭亭出車禍時警方曾問過你筆錄,你當時還一臉關心愧疚,結果根本就是你下的手!混蛋!」

  殷嶽認出了在電梯內唯一的男人,聰明的猜出了事情始末。

  可他和蔣禦文明明徹查過亭亭身邊的人……想必是個小心翼翼的人,怕被追查,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另外取得她手機,還聰明的利用網路電話通訊,讓他們就算調通聯紀錄也隻能查到是由哪個網路系統撥出,案情陷入膠著,原來…

  他一瞥,瞧見蔣立亭的狼狽以及眼中的害怕……這混蛋,居然把他如此珍惜保護的女孩關在電梯裏恫嚇她!

  殷嶽嗜血的那一面冒了出來,他要讓這家夥後悔活在這世上!

  「你們都出去!」

  他把蔣立亭和梅紗趕出電梯,自己進去之後,就把門關上了,幾乎是立即的,裏頭傳來一陣陣拳頭打在肉上頭的聲音,還有未間斷的哀嚎聲。

  「殷嶽,你要幹麼?!」蔣立亭緊張的拍著門闆。

  「讓他後悔活在這個世界上!」殷嶽狠決的說,這讓蔣立亭非常緊張,而梅紗已經冷靜下來了,她套上高跟鞋,然後打電話報警。

  「殷嶽,你還有五分鍾的時間,得出來毀滅證據。」梅紗收了線後說道。

  「收到。」殷嶽回答,又繼續乒乒乓共,伴隨求饒及哀叫聲,讓人以爲這是虐殺現場。

  五分鍾後,殷嶽拍拍雙手,踏出電梯門,電梯裏隻剩下一個完全看不出外傷,但一臉快死的李國澤。

  「我要告你,告你傷害!」李國澤指著殷嶽大叫。

  「證人呢?證據呢?你敢把亭亭關在裏頭,想必早已事先破壞了監視器,什麼都沒有錄下來,你以爲這兩位小姐會指認我?別忘了其中一個還是受害者—李國澤,你最好祈禱等下警察會帶你到一個很安全的地方,監獄這種地方,對你來說是絕對不安全的。」殷嶽陰森森的笑了,代表他的報複還沒有結束。

  沒多久,警方來了,帶走了李國澤,也要求他們一行人到警局做筆錄,而得到消息趕來的蔣禦文也一臉嚴肅,得知對妹妹動手的是李國澤,他以客戶身分透過梅紗約妹妹到公司,害她再度陷入危機,他怒極,對著一臉蒼白的梅紗破口大罵。

  「你是白癡嗎?誰你都相信?!要是小亭怎麼了,你拿什麼還我一個妹妹?蠢女人!」

  「哥,這跟紗紗沒有關系,你們不也跟李國澤談過?你們也沒有發現他有問題啊!」蔣立亭幫忙說話,其實她知道車禍之後,哥哥和殷嶽也去問了當時聘她工作的李國澤,可兩人都沒有懷疑他。

  「她引狼入室!不用幫她講話!」蔣禦文直接定了梅紗的死刑。

  梅紗沒有表情,也沒有半點受傷的情緒,就這麼定定的看著蔣禦文,輕聲道:「你的老毛病從來沒有改過。」

  淡淡的一句話,沒有情緒的字眼,讓蔣禦文更爲火大,指著她鼻子大罵。

  做完筆錄後,殷嶽跟熟識的警方人馬打了個招呼,回到蔣立亭身邊,捧著她的臉細細看她,再仔細檢查她哪裏受傷了。

  「你還好嗎?有沒有怎樣?他有沒有傷害到你?」

  蔣立亭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但仍心有餘悸,緊握他的手,「我沒事,隻是有點嚇到而已……我還是搞不懂他怎麼會喜歡我?我以爲他是個好好先生,對大家都很好……」

  殷嶽擡頭看著天花闆,無語。算了,她遲鈍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沒事就好。」

  「但是哥一來就跟紗紗吵架,他對她好兇,明明就是紗紗救了我啊!哪有像哥講的那樣……啊!李國澤剛剛還踹了她一腳,不知道她有沒有怎樣,紗紗—」蔣立亭後知後覺的想到好友可能受了傷。

  兩人才一回頭就看見梅紗僵直著背脊,用不服輸的眼神瞪著蔣禦文,咬著下辰口,臉色蒼白,兩眼無神,一副快要倒下的模樣。

  殷嶽見狀立刻阻止蔣禦文繼續咄咄逼人。

  「夠了!」

  「關你什麼事?」蔣禦文不知哪根筋不對,硬是要找梅紗麻煩。

  「紗紗!紗紗,天哪!醫院,快點去醫院!你流血了,是李國澤端你肚子的關系對不對?天哪……你很痛吧?爲什麼不講?」蔣立亭立刻沖到好友身邊,說著說著就哭了出來。「我們快點去醫院……」

  她流血了嗎?梅紗摸摸自己的身體,她哪有流血?爲什麼亭亭哭得這麼傷心?

  她低頭,看見鮮紅色的血沿著大腿內側緩緩淌下,流至腳踩,滴在地面。

  原來,她真的流血了啊,難怪她好痛好痛……忍不了足以讓人昏厥的痛楚,梅紗腳步一浮,暈了過去。

  蔣立亭忍不住大叫,「紗紗,殷嶽,快來幫忙!」
匿名
狀態︰ 離線
13
匿名  發表於 2012-12-6 00:29:33
尾聲

     今年冬天第一個寒流來襲,是在十二月初,距離聖誕節還有二十天的時候。傍晚,一輛藍寶堅尼在日式平房的門前停下,一個女人下了車,跑進房子裏取了東西出來。

  另一邊,一個斯文的男人從日式平房正對面的那間兩層洋房走出,一副正要出門的樣子。

  「哥!」蔣立亭看見哥哥,笑著喊人。「我跟殷嶽要去吃飯,你要不要一起去?」她熱情地邀約。

  如此不要命的做法,應該會引來蔣禦文火大的回覆—跟殷嶽吃飯,我舉得起筷子才有鬼!

  或者會念自家妹妹老是住在人家家裏,像什麼話!

  但是他沒有碎碎念,隻是冷淡的看了駕駛座上的殷嶽。

  「你們去吧,好好玩。」說完話便進了自家車庫,開車離開了。

  蔣立亭看著哥哥活力盡失的模樣,若有所思的坐回車裏。

  「怎麼了?」殷嶽關心地間。

  蔣立亭睜著大眼睛,用祈求的眼神看著心目中無所不能的男朋友。

  「殷嶽……」

  「不行!」殷嶽一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幹麼。

  「唉哺,你跟哥那麼好,關心關心一下啊。」

  「那是你哥跟梅紗的事情,讓他們自己去處理。」他覺得根本不必去管那兩個人。

  「可是紗紗肚子裏的小孩要喊我姑姑耶。」真是峰回路轉的發展,她沒有想到紗紗竟然懷孕了,還是她哥的小孩,這兩個人到底什麼時候在一起的?「我哥也很誠!!,誠意的要娶紗紗啊……」

  殷嶽覺得應該要跟她把話說清楚,于是也不發動車子,直盯著她的眼睛。「你覺得如果我對你的方式,就跟你哥對紗紗一樣,你哥會怎麼對付我?」

  蔣立亭愣了一下,然後很快的回答,「他會剁了你,讓你後悔活在這世上。」

  他露出孺子可教也的神情。「我想梅林姊也有這樣的想法。」

  沒錯,梅林姊的確很想把她哥剁了做成糖醋排骨,紗紗一個好好的女孩子被傷成這樣,也難怪……就連她去探望紗紗的時候,也沒有臉幫自家哥哥說話。

  「別管他們,沒事的。」殷嶽捏捏她的臉,笑著安慰道。

  「你怎麼知道沒事?我沒看過紗紗那麼生氣,完全不給人機會的耶……」她還是很擔心。

  「那是因爲蔣禦文是白癡。」殷嶽一點也不擔心別人的感情間題,尤其對象是他的死對頭好友,反而有一種看好戲的心態。

  蔣禦文吃癟,這是他回台灣之後覺得最有趣的一件事了,他希望這個樂趣可以折磨得他死去活來!

  「可是哥看起來好失望喔,紗紗連去照超音波都沒有跟哥講就自己去……」

  蔣立亭有一肚子的「可是」,全被殷嶽的吻消餌了。

  「不準再想那些事情了。你想好我的生日禮物沒?我可是很期待咀。」

  提起他的生日她就頭大,因爲不知道要準備什麼送給他。

  蛋糕太平常了,她平時就可以烤蛋糕給他吃,況且他這少爺不吃甜食啊!銅鑼燒……他隻吃杏子阿姨做的銅鑼燒,她還在努力研究食譜,想重現傳統的好味道,而他要她不要急,說她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嘗試。

  其他生活上的小東西他都不缺,喜歡聽搖滾樂,但他已有一組很棒的—音響,連哥哥都很羨慕,車嘛……有了藍寶堅尼,還有什麼奢求?

  她是真的很爲難……

  「你有沒有想要什麼東西?」因爲想不出來,她幹脆直接問當事人意見。

  「有。」殷嶽見她不再糾結她哥哥的事情,當然是更加努力轉移她的注意力。

  「是什麼?」蔣立亭果然上當了,立刻巴著他的手,問他需要什麼。

  殷嶽笑得溫柔,「你。」

  虧她這麼認真,結果他是在跟她開玩笑!蔣立亭想生氣又氣不了,嘴角不禁上揚。

  「我才不是東西。」她害羞的低下頭,卻沒有回答究竟要不要把自己送給他。

  殷嶽笑意加深,摸了摸她的臉,親昵的氛圍在兩人之間縈繞了好久好久,他才開車離開,帶她去吃飯。

  日子一天天過去,距離殷嶽的生日也越來越近。

  但蔣立亭仍然想不到要送他什麼禮物,看她焦慮苦惱的模樣,殷嶽也很不忍。

  「我沒有缺什麼東西,生日那一天,我們兩個人好好吃頓飯就是送給我最好的生日禮物了。」殷嶽這麼說。

  「可這是我們兩個人在一起之後,第一次幫你慶生耶。」她對這件事情異常的在乎。

  「我們會在一起很久很久,不過是生日而已。」他雲淡風輕,對慶生一事絲毫不在意。

  但他越是不在意,蔣立亭就越是介意。

  「大嫂,嶽哥不過生日的。以前沒跟你在一起,他身邊也沒有人,生日都是在店裏工作。」阿徹私下透露殷嶽的工作狂習慣。

  「在店裏工作?」蔣立亭坐在殷嶽的辦公室,透過透明玻璃往外看,看見殷嶽正用機器把一輛客戶的重機用擡高,站在工作台下檢視機車的保養狀況,神情非常認真。

  一個念頭閃過腦子。

  「工作啊……」

  直到生日前夕,殷嶽仍不知道蔣立亭爲他準備了什麼禮物,他很平常心。

  才過十二點,他還在書房工作,以爲她早睡了,誰知道她一身外出服—防風羽絨大衣,牛仔褲和長筒靴,一副要出門的模樣來敲門。

  她神情愉悅的對他說:「殷嶽,生曰快樂!」

  「謝謝。」他挑了挑眉,笑問:「還沒有要睡?」

  「嗯。我想過了,你的生日禮物。」

  「你還真的準備了。」殷嶽笑了出來。「我說過我不缺什麼,有你一句話我就開心了。」

  「我知道你不缺。」她微笑,雙手一攤,向他展示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所以我也沒有準備禮物要送你。」

  殷嶽知道她有別的花樣,好整以暇地等她出招,神情是愉悅溫柔的。

  「可是我很缺啊,那你送我禮物好了。」蔣立亭笑咪咪的說,反向壽星討禮物。

  殷嶽大笑。「你這厚臉皮的丫頭!好,你要什麼,我送你。」他走過去攬住她的肩膀,捏捏她的臉。

  「那真是太好了!」她一臉中樂透的表情,雙手環抱住他的手臂。「我突然想起一些事情耶,一些……你沒有提,可最近卻突然有畫面閃過腦海的事情……原來,我們高中的時候就在一起了。」

  聞言,殷嶽笑容一僵。「你想起來了?」

  「對啊!」她點點頭。「那時候你是兇巴巴的追風少年,我是苦哈哈的弱勢少女,我想起自己隻搭過一個人的機車,那個人,不就是你嗎?我有點懷念我們還年輕的時候……」

  「現在很老了嗎?我也不過二十九歲。」殷嶽覺得她想當年的口吻有點好笑。

  「我也快要二十七了,我好懷念你以前騎車載我去兜風的時候,我坐在你後頭,可以抱著你……」

  「開車比較安全,而且外面這麼冷,感冒了怎麼辦?而且他眼神一黯,但很快恢複。「你不是很怕搭機車?」

  而他更知道,她的害怕是誰造成的—

  是他。

  「是啊,可是你騎的車,我不怕。」蔣立亭拉著他的手往車庫走。「走嘛,載我出去走一走、晃一晃,你以前都會的。」

  以前,都是他逼她坐他的機車,現在反而不願意了。

  她不記得那場車禍發生的過程,但隱隱約約知道殷嶽不再騎車跟她有關系。她原本不想去觸碰那一塊,怕引起他不好的回憶,不想看見他愧疚的神情,但……她希望能夠讓他在生日這一天重新騎車。

  想讓他知道,她真的不怪他。

  「拜托啦,讓我們再當一次青春少年嘛?」

  蔣立亭拉著他來到車庫,掀開覆蓋在機車上頭的防塵布,拿起其中一頂安全帽故意間:「你準備兩頂安全帽,是要給女生用的吧?你幫誰準備的?說!」她犧牲形象,扮演妒婦角色。「除了我之外,你還載過哪個女生?」

  「隻有你。」他的回答簡單幹脆。「當然是爲你準備的。」十年前那場車禍,如果他爲她準備的安全帽好一點,她也不會受那麼重的傷這回答讓她嘴角上彎,滿意的點頭。「原來準備了這麼久,那爲什麼不用呢?現在就是好機會,我們出去兜風吧。」她抱著安全帽,一副等他牽車出車庫的模樣。

  殷嶽很想間她想起了多少,會不會怨他恨他?可看見她的眼神,他問不出口,也覺得不必問。

  因爲他知道,他不會再離開她了,他會滿足她所有的願望。

  「你確定真的不怕?」他發動機車引擎,催了一下油門,引擎發出低吼聲,像是一頭蓄勢待發的獸。

  蔣立亭以爲自己會害怕,她雖然選擇這麼做,卻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忍耐,隻想著自己會努力克制恐懼。重型機車的引擎聲在車庫裏回響,顯得很巨大、很恐怖,可她一點也不覺得害怕,反而有種興奮期待。

  「要走了?」她躍躍欲試。

  「真的不怕?」他再次詢問,等她肯定的點頭後,他回房間去換衣服,是防風禦寒的皮褲皮外套,腳上踩著戰鬥靴。

  他回來後打開了車庫門,俐落的上車,戴上了安全帽。

  蔣立亭也戴了安全帽,想著這安全帽罩得這麼牢,她怎麼跟殷嶽講話?

  誰知殷嶽的聲音從安全帽內傳來,她驚喜于他準備得這麼貼心。

  「不要勉強。」他隻有說這一句話。

  站在一旁,看著殷嶽騎在機車上昂藏的背影,她記憶中一個穿著短袖制服的少年背影與眼前殷嶽的身影,重疊。

  一股沖動讓她倏地跨上後座,伸出雙手環抱住他的腰。

  「怎麼?害怕了?」殷嶽從自己安全帽內建耳機中,聽見她稍微急促的呼吸聲,隨後感覺到她的頭在他背後搖了兩下。

  「隻是突然發現……我很懷念。」

  殷嶽不作聲,輕催油門,機車輕輕滑了出去。

  他車速不快,因爲擔心身後的女人會害怕,可他騎上重機之後的興奮心情感染了蔣立亭。

  她發現自己心底的恐懼根本就不存在,她忍不住催促殷嶽加快車速,兩人在寒冷的冬夜裏奔馳—

  冬天的陽明山上很冷,寒流來了更是冷,殷嶽把車停在道路旁,可以從山上看見底下的萬家燈火。

  兩人下了車,安全帽掛在後視鏡上,蔣立亭靠著殷嶽的肩膀,一臉甯靜的模樣。

  殷嶽低頭看她的表情,握著她的小手,因爲天氣的關系她的掌心有點涼,但沒有半點顫抖……

  她是真的不害怕了吧,但她這麼做,是爲什麼呢?

  「亭亭。」他把她的手放進自己的口袋裏取暖。「爲什麼?」她有點傻傻的,但不是真的笨蛋,這麼做一定有她的理由。

  「因爲你讓我很快樂,很幸福。」她靠著他的肩,親昵地說:「我也希望你快樂……藍寶堅尼的確是男人的夢想,可是我知道你最喜歡的還是它。」她拍拍身後的重機。「以前殷叔叔教你玩車,那是你最美好的回憶,我希望你擁有它。」

  還需要再多說什麼嗎?

  「我們再晃兩圈就回家,回家前吃個清粥小菜,你手好冰,得喝點熱的。」殷嶽也不再糾結。「等天氣好一點,我再騎車戴你出來走一走。」

  聞言,蔣立亭知道她的計策奏效了,殷嶽會重拾自己的興趣,他會更快樂。

  「你說的喔,可是不準你因爲玩車忘記我,你高中的時候就會這樣了,跟殷叔叔聊車子聊到忘記去接我下課,讓我在補習班等很久……」

  趁她把安全帽戴上之前,殷嶽吻住她,向她保證,「我愛車,但車子沒有你重要。」

  「真的?」她懷疑。「那你願意讓我開你的藍寶堅尼上下班嗎?」

  殷嶽愣了零點一秒,馬上回答,「那有什麼問題?」

  「你考慮了!我看到了,你少來!」

  「我沒有。」他否認,幫她戴上安全帽,拉下護目鏡,掩飾他的心虛。

  但她的聲音仍透過安全帽內的耳機傳來。

  「你明明就有,我開車技術哪有這麼爛?每次開你的車你都要坐在我旁邊,分明就是不相信我嘛。」

  殷嶽騎車下山,速度放慢,像是希望回家的路可以長一點。

  「我很相信你。」他堅持。「你說得對,你沒車代步,有時候我又沒有辦法接送你……要不我明天帶你去看車?我送你。」

  「你生日爲什麼要送我車?這是哪門子的壽星……」她沒有停下碎碎念。

  之後兩人用完了宵夜回到住處,蔣立亭撐不住先睡下了,殷嶽則在車庫裏,如對待珍寶般保養剛剛才騎過的重型機車。

  「嘿,夥計,我回來了。」保養到他滿意爲止,他才拍了拍車頭,拿起一旁的防塵布,本想要將車子蓋上,但想了想,又把那塊布收了起來。

  往後,他會常常騎車載著心愛的女人上山下海去兜風,這防塵布不需要了。

  當他離開車庫時,已經是淩晨三點鍾了,睡下之前,他習慣性的巡視門窗是否有關好,當他走到前廊時,一陣風吹來,清脆的鈴擋聲吸引了他的注意。

  屋檐下,不知何時出現了兩隻睛天娃娃,一個男的,一個女的,男的有一張兇惡的臉,以及覆在額上亂翹的瀏海,女的畫上了腮紅和向上彎的嘴角,殷嶽走到那對晴天娃娃底下,伸手撫摸,臉上帶著笑。

  「那丫頭,什麼時候偷做的……這是明示了吧?難怪說要買車給她會這麼生氣,你們說,她要的不是車,是戒指吧?」

  屋檐下那對祈求晴天的娃娃沒有回答,隻是對殷嶽微笑著。

  可他知道了答案。

  臉上帶著神秘的微笑,他巡完家中門窗回到房間後,將睡得很沉的女人攬到懷中,緊緊抱著。確定了,他不會放手的,他此生最想珍惜的寶貝就在他懷中。那麼就套牢吧決定了。

  睡得香甜的蔣立亭,完全沒有發現某位大方的壽星決定送她一份世上最珍貴的禮物……

    【全書完】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16 02:14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