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Finmy妃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黎孅]8元的前妻(一起幸福8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6Rank: 6

狀態︰ 離線
11
發表於 2012-12-8 11:45:0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安慈雅有一個不可告人的秘密,由她經手的案子,她一定從中收取回扣,而至于她拿走的金錢所造成的帳目空洞,就由次級的設備以及虛構的定期檢查表來掩飾過去。
  身爲嚴恕的舅母,這身份給了她不少好處,但最不應該發生的是,這些事被嚴恕發現了。
  由她經手的次級設備,在醫院那頭發生了醫療糾紛,醫院出面與家屬和解,事情本該大事化小,小事化無,但嚴恕卻對那件案子特别關注,甚至查到她頭上來了。
  她的秘密不能被發現,因爲她無法計算自己從中賺取了多少金錢,她隻知道這筆拒款以及東窗事發之後的訴訟賠償,她沒有能力償還。
  一年多前,嚴恕就是出差爲了聽取美國廠商的報告,才在路上出了車禍,幸好他出了車禍還失了憶,因此事情就這麽擱下了。
  貪婪是人性,一旦從中嘗到好處,就再也回不了頭。
  安慈雅忍不住想,丈夫死後她就是一個人,沒有兒女,未來就隻能依靠自己,若她不爲自己多想一點,有誰會爲她着想?
  趁嚴恕病中搶奪他的權力,自己登上大位,這是安慈難想過最牢靠的辦法,這麽一來,她除了大權在握,有足夠的金額可以支配,甚至過去所犯下、足以被關到世界末日的罪刑,都會被永遠的掩理。
  隻可惜她的計劃有障礙——嚴恕的妻子宋雅鈞,以及嚴恕的左右手餘啓明。
  于是她設了局,逼宋雅鈞離開,然後在餘啓明面前演一場戲,博取他的信任,她認爲她已經得到了。
  「阿恕情況不太好,手術後什麽都沒想起來。」安慈雅歎了一口氣,在餘啓明面前皺眉,一臉擔憂的模樣。「我真希望能爲他做點什麽。」
  其實她心裏正高興,最好他什麽都想不起來,最好忘掉宋雅鈞那個女人,最好安蓓能把握這次機會……說到安蓓,安慈雅真對這個侄女的沒用感到厭惡,連一個男人都抓不住,念那麽多書要幹麽?
  「安經理能做的事情很多。」餘啓明睐了她一眼,淡淡地道。「董事會要開始了。」低頭繼續點他的ipad。
  安慈雅見他沒有懷疑的模樣,自若地道:「不知道今天董事們會不會又吵起來?阿恕不在,沒個人領頭,誰坐這位置都不對……」
  「嗯。」你就老實承認你想坐那位置吧。餘啓明暗暗腹诽,仍不理會她的獨角戲。
  還留在麗妍,是因爲他對Anson有信心,不相信那個意志堅定的男人會這麽輕易就倒下來,而安慈難沒有将他辭退,則是多虧了的先見之明——
  他與麗妍制藥簽訂了一紙五年工作合約,五年内得确保勞雇關系不改變,若雇方毀約,得付出天價賠償金,安慈雅自知無法說服董事會讓公司拿錢出來資遣他,所以隻能耗着了。
  見餘啓明并無熟絡反應,安慈雅讪讪地先起身走往會議室。
  爲了避免嚴恕和公司的股東們見面,激出他恢複記憶的誘因,她找了一間隐密的醫院把嚴恕藏在那裏,并把安蓓送過去絆住他。
  嚴恕發火将安蓓趕出來,這點倒是正中她下懷——沒有一個熟人在身邊,嚴恕這下是孤立無援了。因此她安撫侄女,要安蓓不要着急、慢慢來,一邊則培植親信、拉攏股東。
  「安經理。」走進會議室時,一位迎面而來的老者對她點了頭。
  「錢董。」安慈雅與這位大股東打了個招呼。
  「最近有沒有阿恕的消息?他複健得怎樣?」
  「沒什麽進展。」她對外一律宣稱嚴恕傷重需要靜養,絕口不提他失憶的事。
  「唉,年紀輕輕,身體受傷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我們做的又是醫療相關行業,什麽資訊都有第一手資料,他這樣一直躲着也不是辦法。」錢老咳聲歎息。「群龍無首啊……」
  「我也是這麽想。」安慈雅看着眼前的錢董事長,他手中握有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是嚴恕之下的第二大股東。
  那麽,若再加上她手頭的百分之二十股份,兩人合力要奪下嚴恕的經營大權,不是什麽難事吧?
  何況錢董向來好說話,是董事會裏的土地會,有求必應,她不妨試看看。
  「錢董,會議結束後,我有點事情想跟你商量。」
  「你會有事要跟我商量?」錢董一臉快笑出來的樣子。
  安慈雅知道自己在這些股東面前的形象是什麽,如果不是嫁了一個好丈夫,也就是嚴恕的舅舅,繼承了他的遺産,她今天不會有資格站在這裏,與這些老奸巨滑的董事們平起平坐。
  「是可以賺錢的事,會後我們再談。」她笑了下,翩然走到會議室裏她的位置坐下。
  走在最後頭,狀似在玩ipad的餘啓明冷笑一聲。
  「蠢女人。」
  他點出一個活頁,把上頭某個選項圈起來再傳送出去,看向那個笑呵呵的老好人錢董事長,再看向自以爲勝券在握的安慈雅。
  如果有心在董事會好好經營,她就會知道錢董那個家夥是Anson不想打交道的人,因爲看似有求必應的老好人,事實上可不是如此。
  她真以爲Anson的病況董事會人人都不知情?真以爲用她的人脈就能隻手遮天,不會讓Anson的情況洩露出去?
  哼!那些老狐狸們隻是靜觀其變,不拆穿她罷了,反正也沒什麽損失。
  「也好,讓錢董收拾你,反正結果還是一樣,最終都是Anson和錢董的鬥争,人家隻不過先拿你開刀罷了。」餘啓明又多瞪那個惹人厭的女人兩眼,才甘心收回敵視的眼神,若無其事地落坐在會議室裏。
  殊不知,他一顆心正火熱沸騰,爲了即将開啓的戰事……
  溫水注入瓷杯裏,遇到杯中的茶葉,茶葉散開,清水化成了褐色,随着熱氣氤氲,散發出十足的香氣。
  「你記不記得我?嚴恕。」
  正當嚴恕在品嘗新買的伯爵茶時,騷擾的聲音讓他皺起眉。
  懶懶掃了巴在他面前的女人一眼,他難以掩飾自己的不耐煩。
  「好像有點印象。」不就是安蓓嗎?他舅媽的侄女,一個隻有外表能看,内心住了一隻霸王龍的女人。
  女人外表好看有什麽用?内心惡毒貪婪才是最可怕的。
  「那你記得我們訂婚的事嗎?」
  如果是指她騙他的話,是有這麽一回事沒錯,不過——
  「有嗎?」他似笑非笑地反問,否決了這件事情。
  安蓓心中大石落了地,她一連問了多個問題,都沒得到他肯定的答案,因此她認定他的記憶又一次重整,回歸到原始。
  「你不記得了,所以我再告訴你一次。」她漾開一抹很美的笑,知道自己的條件到哪裏,知道怎麽笑會讓男入目不轉睛。
  她坐在床沿握着他的手,細細訴說他們相識的過程,編造他們相戀的經過。
  嚴恕看着她唱作俱佳的表演,神情譏諷如看好戲,如果夠了解他,她就會看得出來他的态度已一百八十度大轉變。
  「所以我們就決定先訂婚……」正當安蓓在對嚴恕洗腦,灌輸她編織的假故事好弄假成真時,房門被打開了。
  「抱歉,我打擾到你們了。」宋雅鈞一踏進嚴恕房裏,就發現自己打斷了什麽。
  那是一幅很美的畫面,卧躺在床上、背對着藍天白雲和大海的男人,以及一個側坐在床沿的美麗女人,兩人正手拉着手,說着心事……
  「我這就離開。」這畫面刺痛了她的心,她不忍再看,放下東西後便離開。
  「這個護士真莽撞,不先敲門就進來,我一定會換掉她。」安蓓說着,觀察嚴恕的表情,見他沒有對宋雅鈞的出現多做反應,她一顆心放了下來,大松一口氣。
  太好了,他不再對宋雅鈞有感覺,她一定要把握機會,絕不會再放他愛上她以外的女人。
  「午餐時間到了,我幫你。」安蓓起身,取來宋稚鈞帶來的餐盤,一端起那份餐點細看今天的午餐菜色,她表情一愣。
  「怎麽了?」嚴恕口吻平淡,神情莫測高深,讓人看不出他的情緒。
  「沒什麽。」安蓓搖了搖頭,對他嬌美一笑,端着午餐走向他,像一個賢慧的妻子。
  「放着就可以了,我等等自己會吃。」嚴恕不喜歡她太過殷勤的态度,即使是故意作戲谑君入甕,他也不樂意和她太親近。
  此刻,他擺在床頭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接起,聽見對方聲音後眼一沉,請對方稍等,把眼光瞟向安蓓。
  「我需要一點私人空間接這通電話。」他禮貌性地道。
  「是什麽人?怎麽會有朋友知道你在這裏?」安蓓笑着追問,用未婚妻會追問未婚夫的語氣。
  但她的詢問得來的是他一個無聲的眠神警告,令她頓時感到毛骨悚然。
  「我去買個咖畔,等會再過來陪你。」她僵硬地漾開笑容,起身離開了。
  你就不要再回來,煩死人了!他在心中罵着。
  眼見她離開,确定房間裏沒有人了,嚴恕才接起這通電話,對電話那頭的人輕快招呼。
  「錢量你好……她上勾了?」得知對方傳來的消息,他眼中綻放出精光。「合約簽了?她沒有懷疑……真是有夠愚蠢。」
  他冷笑兩聲,靜靜聽電話那頭的人說話。
  「我?對自己的舅媽心狠手辣?怎麽不想想是誰延誤我的病情,把我丢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還欺負我老婆?我已經準備好去見我舅的時候被他老人家擰耳朵了,但那是等我死了之後的事,現在我還活着,而且什麽都想起來了,安慈雅就得付出代價,我要她把吞下去的錢全部都吐出來。」
  「總之,謝了,等我們一同解決掉這顆瘤,我處理完手邊這些肮髒事回到公司,就我們兩個一決高下吧。」
  嘩嘩——嘩嘩——
  冰箱門未合上,發出急促的提示聲響。
  宋雅鈞像是沒聽見一般,依舊呆呆的站在冰箱前怔愣。
  嚴恕清醒了,他沒有事了,按照約定,她該離開了。
  她應該要離開的,承諾就是承諾,她的離開換取安蓓救嚴恕一命,說好了的。
  但是……好難,她好難把自己從他身邊抽離,好想陪伴他,直到确定他真正的康複出院了,再與他分道揚镳……
  不過如今他很好,有安蓓陪伴,他看起來也很有活力……她是該走了。
  「我知道你做了什麽」
  宋雅鈞沉思時,一個不在預期中的聲音自背後響起,吓了她好大一跳。她火速回頭,看見安蓓正侍在小廚房的門上。
  「我?」她不解地蹙眉。
  「别端着一副純情的模樣,其實一肚子詭計。」安蓓柔美的臉說着惡毒的話語。「你不是看見了嗎?我跟嚴恕相處觸洽,他已經接受我了,根本不需要你的照顧。」
  這麽迫不及待的趕她走啊?她有這麽惹人厭嗎?宋雅鈞歎了一口氣。
  「你不用緊張,我真的會走。」就在今晚,她便會向院長提出辭呈。「不會礙着你的眼。」
  「真的會走?你若真的說話算話,就不會做多餘的事情,宋雅鈞,我奠是太小看你了。」安蓓像第一次認識她那般,上上下下、來來回回的打量她。「我早該知道你沒有這麽簡單,會輕易就答應放棄嚴恕,你根本就是有預謀吧?你一直都算計好的是不是?」
  「我沒有……」安蓓的咄咄逼人讓宋雅鈞難以招架。
  「沒有?沒有你幹麽調包嚴恕的餐點?我也住在這家醫院的宿舍,我很清楚這裏的夥食,你送給嚴恕的午餐是你自己做的吧?你到底有什麽居心?想讓嚴恕想起你們的婚姻?還要我提醒你嗎,你們已經離婚了!」安蓓被那些嚴恕會喜歡的菜色搞得一肚子火,又一次對好脾氣的宋雅鈞咆哮。
  這女人已經放棄嚴恕、離婚了,而且也是自己心甘情願簽的字,她争取嚴恕并沒有什麽不對。
  「再說,身爲一名專業醫療人員卻自行調換病患的餐點,居心叵測,這件事情若傳出去,你也别想在醫界混下去。」
  安蓓口中的威脅并未讓宋雅鈞感到不安,早在她決定這麽做的時候就已經有覺悟了,她想過後果是什麽。
  了不起再也不從事她最拿手也最喜歡的護理工作而已,她隻是想要爲嚴恕做點事情。
  「我沒有你說的那麽心機深沉,隻是很單純的希望嚴恕吃得健康一點、營養一點罷了。」所以她每天爲他的三餐傷神費心,卻又樂此不倦。
  隻要看他吃得開心,體力越來越好,她就覺得很快樂,至于他知不知道那一道道精心烹調的菜肴出自誰手,不重要了。
  「少說得那麽冠冕堂皇,現在你有把柄在我手上,最好不要給我要多餘的心思……」安蓓不理會她的解釋,認定了她有心機,認定她深具威脅,需要被消滅。
  「你有完沒完?」
  當安蓓傲慢地對宋雅鈞撂狠話時,一個不該在這時間、這地點出現的聲音,打斷了她倆的對話。
  安蓓不敢置信地回頭,看見一臉陰郁的嚴恕。
  「罵夠了沒有?這種小事用得着你多嘴?醫療人員私自更換病患飲食是大罪,那病患家屬嫌棄醫院夥食太難吃自行開夥,這就沒話說了吧?」
  嚴恕一踏出房間就聽見有人在罵他老婆,讓他非常不爽。
  「她不是——」
  「我知道宋雅鈞不是我女朋友,也不是我未婚妻,她是我老婆。」好整以暇地看着安蓓瞪大眼的吃驚表情,嚴恕深覺無趣,轉過頭去看他最想看見的人。「你就乖乖讓她罵?我有同意你被别人罵嗎?過來,我幫你罵她。」
  宋雅鈞呆了、傻了,不敢相信,雙腳動不了地愣盯着他。
  這個自信滿滿、優雅貴氣的嚴恕她很熟悉,就像是……車禍之前的他。
  見她不過來,嚴恕隻好自己站到她身邊。他推開擋在面前的安蓓,筆直走向宋雅鈞,牽起她的手搓揉她冰冷的手掌,再捧起她的臉細看。
  「爲什麽一臉快哭的表情?乖,沒事,我回來了。」他輕歎一口氣,拿她沒撤,捧起她的臉後,細碎的吻從她額頭、左右兩邊的眉毛、眼睫、兩頰、鼻尖落下,最後停在她的唇上。
  他這一吻的方式讓宋雅鈞擡手搗住唇,眼眶盛滿淚水。
  「你……」
  「對,我想起來了。手術很成功,即使沒有安蓓主刀我還是好好的,不隻清除了壓迫視神經的血塊,連我失去的記憶都一并回來了。我說過等我清醒會找你算帳,我跟你的帳,我們等等再算。現在你到旁邊站好,看着我、仔細聽,我會當着你的面把安蓓小姐處理掉。」
  安蓓震愕的瞪着嚴恕,看着這個她熟悉又很陌生的男人。
  過去他的眼中沒有她的存在,總是略過她,視線不曾停留在她身上,可現在他凝望着她、眼中有她了,但卻不是她想像中深情的目光。
  他冰冷的視線沒有感情,看着她……就像看着一樣他不需要的東西。
  「我欠你的,隻有一句謝謝,謝謝你幫我找來醫師爲我動刀,救回我一條命。你要錢,我可以給,要報答,我也能給你,可除了答謝之外,我不欠你任何東西。再者,我從來沒有跟你訂過婚——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警告你,不要再以我未婚妻自居。」他冰冷的一字一句說着,把話說死,不給她任何機會。
  「嚴恕……」安蓓蕾急不已,想爲自己說話求情。
  「我有允許你靠過來嗎?」見她腳步一動,他一聲恫吓,吓得她不敢再越雷池一步。
  「嚴恕,我愛你啊!」
  「這對我很重要嗎?」面對不想要的告白,他的回答隻會氣死人。
  「起碼、起碼你危急的時候,是我在你身邊……她、她能給你什麽?」
  「除了我受傷的時候幫我動手術,你又能幹麽?」見安蓓還想拉他老婆下水,他又火了。「我是嚴恕,麗妍制藥執行長,你跟我比醫界的人脈會不會太可笑了點?比你優秀的腦外科醫師多的是,我花錢就能請到——我要一個花錢就能得到的人在我身邊做什麽?」要比伶牙俐齒,安蓓哪會是他的對手?
  這死女人隻會欺負他老實的老婆而已!
  「我看見你就一肚子火,而且想吐……我真是錯看你了,我原以爲你跟舅媽不一樣,可到頭來你果然是那個女人的侄女,一樣的貨色。我老婆在我最痛苦的時候沒有陪在我身邊,這是誰害的?答案你我都很清楚,我都聽見了。」
  嚴恕臉色陰沉,思及他二次失明被送去做斷層掃描時,從麥克風内聽見控制室傳來的對話。
  多虧急看上廁所的技師多按了幾顆鈕,才把兩個女人的對話一字不漏的傳到他耳中。
  當下他震驚又不敢相信,沒想到宋雅鈞深愛的「前夫」原來就是他。但更令他憤怒的是,竟然是因爲那麽瞎的理由讓他們兩人分開!
  于是他按捺住脾氣不發作,堅持不要安蓓再爲他動手術,情願冒更大的險賭一把,而他賭赢了。
  手術之後,他耐心等待一切重回掌握,不惜跟他最讨厭的董事談條件,一舉吃下安慈雅手中百分之二十的股份,然後将她逐出董事會。
  他不否認自己對舅媽趕盡殺絕有報複的意味在,無妨,反正他也從來沒有喜歡過那個女人。
  「事情來龍去脈我也都搞懂了,我這人一碼歸一碼,該道的謝我仍會給,可虧欠我的,我會連本帶利讨回來。我隻對你說這一次——我網開一面不計較你跟舅媽僞造文書和詐欺,但從今天起,我不要再看見你們安家任何一個人出現在我眼前,否則……」他臉色狠厲地威脅,故意留下伏筆。
  安蓓頓耐心一沉。
  她知道嚴恕是個怎樣的男人,他看似優雅文明,其賓是個有仇必報的野蠻人,從來不打沒把握的仗。現在他會這麽說,那代表所有的事已在他的掌握中,想到他在醫界的人脈,她感到有些膽戰心驚。
  他會讓她沒有一間醫院可以待,最後沒辦法在任何一家醫院動手術,空有一身醫術,卻痛苦的無法施展……不,她不能容忍這個!
  安蓓死了心,面容灰敗的轉身離開,像是背後有惡鬼在追趕,她不再回頭看嚴恕一眼。
  趕走了讨厭鬼、報了老鼠冤,嚴恕還是有點遺憾——應該要把那個女人罵到哭,羞辱到她低聲哀求爲止,就像她對他老婆做的那樣才公平!
  可是,躲在他背後的女人一直在發抖,他雖然很想繼續讨回公道,不過還是更在意她。
  「沒事了。」他深呼吸,調整自己的語氣,故起剛才的殺氣騰騰,面對她又是一副柔情似水的模樣。
  宋雅鈞雙手拉他的衣袖,仍不停的顫抖。
  「我們離婚了……」她看着他的眼睛,說出這件對她打擊很大的事實。
  「沒有的事。」他一口否認。
  「我簽名了……」她不敢相信,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他,害怕他會爲此怪罪她。「因爲舅媽說安蓓爲了你奔走,要報答……」
  「我沒簽。」他搖搖頭,皺眉。「就算報答也不能用這種方式,你把我當什麽?豬嗎?說賣就賣?」
  「但是有律師……」
  「宋雅鈞,你真的很笨,我們結婚的時候手續是怎麽辦的?是不是兩個人一起到戶政事務所登記,對吧?」見她點頭,他繼續說:「結婚登記要兩個人一同到場辦理,離婚手續當然也要兩人一起去辦……你這個笨蛋,虧你還是我老婆!」
  真的假的?原來要這樣辦理才有算離婚,不是簽了字就代表離婚了?
  「所以……我們沒有離婚?」她難以置信地問。「我……我可以一直陪着你了?」
  「你很想離婚嗎?你這笨蛋——」他捧着她的臉正要破口大罵,但看見她嘴一扁,眼淚開始掉下來,他就罵不下去了。
  「我又沒離過婚,我怎麽會知道……電影都這樣演……」她也很委屈好不好!
  「乖,别哭,好,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應該保護你,竟然讓碰過到這種鳥事……乖,我回來了,你乖啦……」
  個性轉變後的嚴恕,暴烈的火氣在宋雅鈞面前全像洩了氣的汽球一樣,咻一聲,沒氣了。
  南台灣的秋天晴空萬裏,陽光照射在海平面上,正熠熠生輝呢。

Rank: 6Rank: 6

狀態︰ 離線
12
發表於 2012-12-8 11:45:24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宋雅鈞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嚴恕真的回來了嗎?真的恢複記憶了嗎?還有,他們真的沒有離婚嗎?
  種種的不真實威總讓她心裏不踏實,半夜經常睡不着,就這麽離開自己的宿舍,來到嚴恕的房間。
  然後,她會蹲在床沿看着他,舍不得眨眼,怕他突然消失不見。
  「你……是來折騰我的吧?」嚴恕半夜驚醒,看見她蹲在床尾,睜着一雙紅通通的大眼睛,一句話也不說,就這樣靜靜的看着他。
  看得他心都痛了好不好!
  「上來吧。」他拍拍雙人床空下來的那一邊,示意她上床。
  「不可以。」宋雅鈞搖頭。
  「爲什麽?」
  「你是病人,我是護士。」哪有護士爬上病床的道理?
  「你是我老婆,你不上我的床,還有誰能上我的床?快點。」嚴恕有時真覺得她的規矩多如牛毛。
  「可是院長知道了會生氣……」
  「你再不上來讓我抱着睡,我才要生氣。」他忍不住低吼了。
  「可是……」
  見她還有一堆的「可是」和爲難,嚴恕幹脆耍賤招。「我頭好痛……」他抱着頭,裝作很痛的模樣。
  果然,宋雅鈞立刻忘掉那些規矩和「可是」,乖乖的爬上床,伸手摸他額頭。
  「還很痛嗎?程度一到十哪一種?」
  嚴恕立刻把她攬在懷裏,逼她躺在他臂彎,讓他可以用四肢纏着她。
  「嗯,現在一點也不痛了。」下巴抵着她的頭頂,他滿足地回答。
  他無賴的反應讓宋雅鈞好氣又好笑,但心裏頭也覺得安心了。
  這是她很熟悉的懷抱,她過去夜夜在這副懷抱中熟睡、清醒,光聽着他的心跳聲,她就覺得好安心。
  他車禍之後,她被迫離開他,一個人到南部來,爲此失眠了好一陣子,因爲沒有聽慣的心跳聲,也沒有枕慣的臂膀。她不隻失眠睡不好,更因無法得知他的情況而失聲痛哭。
  現在,她又回到了熟悉的地方,聽着讓她安心的心跳聲,不知爲何原本憂愁睡不着的她,突然很想睡。
  于是她就這麽迷迷糊糊的,在他懷裏閉上眼睛,睡着了。
  反觀她的好眠,嚴恕卻睡不着了。
  他是一個正常男人好嗎!老婆在懷裏睡得香甜,他若還能什麽都沒做就睡得着,他就不是男人了!
  所以他隻能找事情做,比如——數她的眼睫毛有幾根、欣賞她纖細的十指、看着百看不膩的她的睡顔。
  他執起她小巧的手,十指指甲修剪得幹幹淨淨,不會蓄得過長,這大概是她身爲醫護人員的習慣。
  手部皮膚的觸感有一點點粗糙,應該是做很多家事的關系,他突然想起自從她來照顧他之後,醫院夥食變得非常合他胃口,而那些家常菜,也都是她從前常做的……
  「雅雅。」他把唇附在她耳邊,輕聲喊她。
  「嗯……」她迷迷糊糊地回應一聲。
  「你二十四小時當我全天候護士,還要幫我準備三餐,不會很辛苦嗎?」再細看着她的小手,發現她指間還有燙傷的水泡。這幾天他喝了多少她煲的湯啊!砂鍋又燙、她力氣又小,一想到他就不免心疼,把她的手舉到唇邊,細細親吻。
  「不會。」半夢半醒間,她沒有力氣去拉回自己的手,就這麽乖巧的讓他握着把玩。
  「可是我看你這麽累很心疼,你有好好休息嗎?我現在沒事了,你就不用再煩惱那些東西了,嗯?」
  「沒關系啦。」她輕笑,慢慢睜開眼睛看着他的臉,發現他表情很認真,看着她的眼神很柔情,她的心一陣暖燙。「不累,真的。」
  「爲什麽不累?怎麽可能不累?我早上七點吃早餐,你不是六點就得起床了?」
  「五點……還要準備中餐和晚餐的菜啊。」
  什麽?五點?!那她到底有沒有好好休息?這樣就算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何況她又這麽嬌弱!
  「不要做了。」嚴恕闆起面孔,不悅地說。「你看看你,都瘦到沒有肉了,以前抱起來比較舒服……」她以前豐腴一些,氣包也好,哪像現在這樣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我情願吃難吃的夥食,也不要你累到憔悴不堪,臉色蒼白。」
  「我不累,真的啦……窮操心。」
  「怎麽可能不累?」嚴恕直覺她隻是想讓他心裏好過一點才這麽說。
  「因爲是我願意的啊,爲你做菜我很開心,看你吃得開心我就不累……因爲我很愛你,很愛很愛你,所以怎樣都不會累。」
  這個女人——
  嚴恕喉頭一緊,說不出話來了,向來很會說話把人哈死的他,面對妻子愛的告白,他居然回答不出來。
  「乖喔,睡覺了。」宋雅鈞見他不再說話,笑笑摸了摸他的頭,安撫他後翻個身,在他懷中找到舒适的位置,沒一會便又睡着了。
  但是嚴恕更睡不着了。
  他老婆說愛他,他竟然開不了口回應?!
  「遜得要命……」他咕哝,爲自己的沒用想撞牆死一死。
  懷裏的女人是他主動追求的,婚也是他求的,他很喜歡她,卻從來沒有對她表白過,反而是她很容易受到感動,動不動就開心的抱着他,說喜歡他、好愛他。
  他從來不曾回應她任何訊息,通常就隻是這麽默默地接受她直率的表白。
  問他開心嗎?那當然。喜歡嗎?這不是廢話嗎?隻不過身爲一個男人,若老把情啊、愛啊那些挂在嘴邊,不是太娘了嗎?
  因爲這樣,他從來不曾告訴妻子,他有多喜歡她、多重視她。
  然而車禍造成失憶,讓他有了警惕——他運氣好,隻是失憶而已,而且失去的記憶還找回來了,可如果他又發生意外呢?
  如果哪天他連命都丢了呢?
  那麽他的妻子是不是一輩子都不知道,他有多愛她?
  她付出了滿腔的愛,卻從來沒有從他口中聽見一句肯定的話……每回想到這裏,他心頭就很難受,像被壓了一塊重重的石頭,讓他幾乎無法呼吸。
  「雅難、雅雅,醒一醒。」他把懷中的女人搖醒,決定現在就告訴她。
  「嗯?」
  「我……」
  「什麽事?」被他吵醒的宋雅鈞睜開眼睛,緊張地凝望他。「有哪裏不舒服嗎?」
  「我……」說啊,嚴恕,你快點講!
  但是他辦不到,看着她的眼、她溫柔的臉龐,他說不出來。
  「當全職護士太辛苦了,我也不喜歡跟你離這麽遠,過兩天我出院後,你把工作辭了吧,跟我回家。」結果一開口,竟然是這麽大男人的命令。
  你真的沒有救了嚴恕,遜斃了!
  「好。」宋雅鈞沒有怪他就爲了這點小事把她吵醒,輕柔地應了一聲。「還有别的事嗎?」
  「我……」愛你——該死!怎麽那麽難講出口?「再過幾天,那些煩死人的檢查都做完一遍,我們就回家。」
  回家……像是有什麽東西敲在宋雅鈞的心版上,終于讓昏昏欲睡的她張大眼睛,認真看着眼前的男人。
  回家啊……想起他們的家,她唇瓣綻放出一抹微笑,對他點了點頭。
  「嗯,我們回家。」她吻了他唇一下,發出好大聲、好甜蜜的「啾」一聲。晚安吻給了,她再次偎進他懷裏。「晚安。」
  又啾了一下。
  嚴恕看着她滿足幸福的睡顔,卻無語問蒼天,一整晚幹憔自己的沒用。
  不行,他不能這麽孬,一定要好好練習,好能坦率直接的對她說出那三個字!
  回家啊,那真是既期待又害怕的心情。
  宋雅鈞父母雙亡,自成年起就是自己一個人生活,做着壓力很大、工作時間很長的護理工作,由于在小兒科服務,看多了年輕幼小生命的新生及隕落,她很早就學會了看開,造就了從容淡定、臨危不亂的個性。
  她很好相處,總是微笑聆聽,有不錯的長輩緣和同濟緣,照料的病患和病患家屬也都很喜歡她——但也隻是這樣而已。
  隻要離開了醫院,她還是一個人。
  直到霸道的嚴恕野蠻地闖進她的生活,護士少得可憐的假日,全數被他占據。
  他總是讓她很忙,忙到心裏隻能惦記着他。
  約會八次後,他開口求婚,沒有盛大的婚禮,因爲兩個人都太忙,就隻是抽空去登記。然後,她搬出醫院的宿舍,搬到他爲兩人添購的新家。
  他們的家,不是什麽電梯華廈,而是在一個甯靜的小社區裏,一棟雙層的小洋房。
  屋前屋後都有小院子,綠油油的草坪上有小碎石子路徑通往家門口。窗台前那一排香草,是某天假日他去接剛上完大夜班的她之後,火速去花市買回來的。
  「好可憐……」宋雅鈞看着一整排枯萎的香草好心疼,覺得很對不起它們。「對不起,讓你們死掉……」
  這些花花草草,她通常在早餐的時候使用,她喜歡用香草泡茶,随着心情變換在茶中加入不同的香草。
  也因爲這是忙碌的嚴恕抽空帶她去買的,她一直很小心地養着它們,後悔先前就這樣離開,沒有照顧好他給她的愛……
  「沒有全部死掉,你看。」嚴恕也跟着她一同趴在窗台檢視,在一排枯死的香草中尋覓「生機」,并未急着打開家門。
  幸好讓他看見一盆香草,原本枯萎了,卻又新生了嫩芽。
  「還有一株。不要難過,以你的巧手,很快就可以讓這排小草又欣欣向榮了。」
  聽見他的安慰,宋雅鈞心一動……是的,她一點也不懷疑,嚴恕是愛她的。
  雖然每一次她抱着他,撒嬌的說喜歡他、愛他,從來沒得到他的回應,可是一個男人對待她的好,她感覺得出來。
  嚴恕從來不認爲該在意那些香草,在意那些小小的生活瑣事,對他而言是件很無趣的事。
  想想看,一個身家上億的集團負責人,每天忙都忙死了,卻因爲她的在意而變得在意,如果這不是愛情,那是什麽?
  所以,她從來不介意他不說愛,因爲她确實感受到了幸福。
  「來。」嚴恕牽着她的手,把她拉到前院的水龍頭前,秀她清洗雙手沾上的土壤,不嫌麻煩,不嫌她髒。
  宋雅鈞也就這麽乖乖地讓他照顧自己,心中一片柔情。
  「回家吧。」幫她洗淨雙手後,嚴恕執起她的手,一同開啓他們的家門。
  迎面而來的空氣,是房子悶了一年餘的氣息,一聞到這味道,兩人不約而同的咳嗽,迅速進入家門,把所有窗戶都打開,讓空氣流通。
  「得打掃才行。」宋雅鈞伸手在牛皮沙發上一抹,對指尖上的歡塵皺眉。
  「同意。我讓人送東西過來,我們一起打掃。」嚴恕在玄關放下行李,轉身去打了電話。
  聽見這話,宋雅鈞回頭,看着他高大的背影沐浴在陽光裏。
  啊……這就是他們的生活,單純,但是很幸福。
  以嚴恕的身家來說,要請人來打掃清理甚至做三餐,都是小事一件,而他也的确從小就被人伺候着長大,不過因爲宋雅鈞喜歡自己打理家事,因此他大少爺也卷起袖子,跟她一起做,從來不抱怨。
  經過烏龍離婚事件、他車禍失憶又恢複記憶後,宋雅鈞一顆心始終還有些惶惶不定,直到此刻看着他,聽他用命令的口吻講電話,她忽然有了真實感。
  「……東西買齊之後放在門口,不準踏進我家一步……我說不準!慶祝會?你煩不煩……」
  她笑了,他大概是在對特助餘啓明下達命令吧。他老是這樣,指使年收入破百萬的員工跑腿,理由竟然是,不然花那麽多錢請他做什麽?
  而那個辛苦跑腿的人,不曾被邀請踏進他們家大門一步,隻因嚴恕不允許他們兩個人的家裏,多了不相幹的人。
  才不過一年,她竟然覺得幸福的感覺像夢境一樣。
  她怎麽會忘了呢?嚴恕不是她的夢,是她的幸福。
  「少羅唆……」嚴恕不耐煩地拒絕特助提出慶祝他出院的聚會邀請,正感煩躁的時候,背後貼上了一具柔軟溫暖的身體,腰間被人緊緊抱住。他低頭一看,妻子的雙手就圈在他的腰間。
  他忍不住微笑,被特助惹到的怒氣瞬間化解。
  「總之就是這樣。我「應該」還有一樣東西沒送來,你找人給我送到。那個東西給我擺在後院裏,就這樣。」他不理會特助的哇哇叫,随即挂了電話,回頭環抱住撒嬌的妻子。「嗯?怎麽了?」好輕好柔好疼惜的語氣,哪像對别人,他不是冷冰冰就是兇巴巴。
  宋雅鈞搖搖頭,表示沒什麽,改膩在他胸前,聽着他沉穩有力的心跳。
  她想,不用很久,很快她就會習慣的,她的幸福回來了。
  「先從房間整理吧,不然晚上沒辦法睡覺。」她說。
  「嗯……的确,那是第一個要先整理的地方。」嚴恕沉吟同意,可表情實在太暧昧。
  宋雅鈞着他笑得那麽燦爛,聽出他的暗示,不禁臉紅了一下。
  「我先上去……」她作勢要上樓。
  「一起去。」嚴恕巴着她一同睬上樓梯,上了樓就死要黏着她,無論她怎麽叫他走開都不肯。
  兩人就這麽開始分工合作,一同把愛的小窩打掃幹淨一當餘啓明抱着一大箱買來的清潔用品到嚴恕家的時候,就看見那位愛冷着臉的大老闆卷起褲管,正在門前刷腳踏墊。
  秋天的陽光還很毒辣,餘啓明一度懷疑是自己中看了才出現幻覺,站着發呆,看了很久。
  直到一輛貨車停在門口,送貨兼搬運的工人出聲,才打破了這平靜。
  「先生,請問東西要放到哪?」
  聽見聲音,嚴恕朝門口望去,沒想到會看見發呆的餘啓明,他眼一眯。
  「啊!」餘啓明看見老闆那張沒有表情的死人臉對他眯起眼,立刻明白這不是幻覺。「繞過前院,送到後院,小心心。」
  他連忙吩咐送貨工人把東西扛到後頭去。
  「啊?扛到後面就好?不用幫你們安裝嗎?工人聽見吩咐愣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看餘啓明,又看看嚴恕。
  直覺告訴他,要問那個在刷腳踏墊的。
  「先生?」
  「不必,在後院挑個不會淋到雨的地方把東西放下來,你們就可以走了。」嚴恕淡淡道,放下刷到一半的腳踏墊。
  工人們嘿咻嘿咻把那些巨大的東西扛到後院去。
  「咦?剛回家就有人送東西,你買了什麽?」宋雅鈞聽見聲音走出來,好奇地問。
  「禮物。」嚴恕種神秘秘地表示。「不是給你的。」
  「你又有什麽花樣啊……餘特助?」宋雅鈞看見他,神色有些不自在。
  「夫人。」餘啓明倒跟她不同,很恭謹也很誠心地喊她一聲。
  「嗯。」思及之前在南部醫院見面時的狀況,她有點不好意思。
  看見妻子扭扭捏捏,在意起餘啓明,不管是什麽原因,嚴恕就是不爽。
  他走上前搶過餘啓明手上的清潔用品,下逐客令。「謝謝你。你該走了。」背過妻子,他用冷臉告訴特助「此地不宜久留」。
  「餘特助,要不要進來喝杯茶?」盡管尴尬,宋雅鈞還是想要盡個女主人的義務,招待丈夫的員工。
  「好啊。」
  「他沒空。」
  這兩句話是同時出聲,至于哪句出自誰口,不用多做說明了。
  餘啓明就算很想留下來,最後也被嚴恕恐飾的眼神逼退,帶着送完貨的工人們摸摸鼻子離開。
  待他們離開之後,嚴恕表情一變,拉着一頭霧水的宋雅鈞來到後院。
  「來,看看我準備的禮物。」
  「不是說不是給我的嗎?」宋雅鈞搖頭失笑,仍乖乖的跟他走。
  後院靠屋檐的牆下,擺了一個又一個的紙箱,層層疊疊,堆得很高。
  嚴恕迫不及待取下一隻紙箱,打開來驗收。
  「是什麽啊?」感染到他的興奮,宋雅鈞也不禁一臉好奇。
  箱子裏擺着的,是一隻漆上了白漆的秋千椅……
  「玩具——有秋千和溜滑梯,就像在公園看到的那樣,不過稍微小了一點,要配合我們家院子的大小。我會自己一個人組裝好,因爲這是我給我們小孩的第一份禮物。」嚴恕說着,雙眼炯炯發亮,直視着她。
  宋雅鈞一愣,随即臉紅起來。
  「我們的……小孩?」
  「是啊,兩人生活很好,不過有個小孩也不錯,你不覺得嗎?如果是女兒,我一定會很疼愛她。這個「禮物」,我車禍前就訂了,原本想回來之後要給你一個驚喜,接着開始制造小孩——喔,爲什麽打我?」
  「……對不起,我忍不住。」宋雅鈞臉頰熱燙,不好意思告訴他,他說「制造小孩」的時候,表情好邪惡。
  「如果我沒有發生車禍,說不定這時候,我們的小孩都已經出生了。」說他不扼腕是騙人的。「所以……能不能補償我?」
  「補償你?」她懷疑自己聽錯了。
  「我想當爸爸,也準備好當爸爸了。」他神情很認真。「給我一個孩子,好嗎?我會幫忙帶小孩,真的,我保證。半夜我會起床泡牛奶、換尿片,假日絕對不會出去玩,在家帶小孩……我很樂意幫小孩洗澡……」
  好真實……又很不真實的對話。
  這是夫妻之間才會有的對話,讨論什麽時候生小孩、以後誰帶孩子,但是,太夢幻了,這樣好的丈夫再三保證,會跟她一起經管一個家……
  怎麽辦?她怎麽可以這麽幸福?
  「好。」她點頭,答應給他一個孩子。「那你要加油點,這個玩具很巨大,你一個人要搞定,行嗎?」
  「當然行。」嚴恕挺起胸膛,一副雄糾糾氣昂昂的姿态。「生小孩都難不倒我了,這點小事算什麽?你說對不對,老婆?」
  「……你怎麽失了個憶之後,變得那麽會講話?」而且都專講一些暧昧露骨、讓她臉紅心跳的話來。
  嚴恕聞言隻是笑,不回答,目光深濃。
  因爲他發現,很多事情不做,以後可能沒有機會了。該說的話不說,可能明天過後也沒有機會說了。
  他現在對她說這些話,是練習,練習到某一天,他就會對講那三個字不再感到别扭。
  問他做了這些事爲難嗎?一點也不。
  這是他心愛的妻子,應該得到的回應。
  車禍後一年又三個多月,嚴恕以完全康複的姿态,再度回到公司重掌大權。
  帶着比過去更淩人的氣勢,他一回來就一舉掃掉很多老員工,多半是舅媽安慈雅安插在公司裏的人,另外拔摧了錢董事長的親信接手舅媽的經理之位。
  他回歸後的大動作震撼業界,但更令大家嘩然的,是他對外宣告自家舅媽安慈雅的罪證——
  提供醫院老舊污染設備收取回扣,僞造檢驗證明,從中牟取不良獲利高達數千萬元。
  「本公司對收取回扣一事深惡痛絕,我們所擁有的設備皆嚴格把關,杜絕一污染。目前不清楚安理經理提供的設備從何而來,但是……」他在記者會上穿著名牌西裝,新生的短發讓他看起來更有型、更具侵略性,說起話來也更有說服力。「我們極力配合調查,絕不會讓事态持續惡化。」
  教人意外的是,他公開自家公司的弊端,此舉并未造成多大的虧損,反而因爲他大義滅親、主動配合調查,讓公司形象更向上提升,頗受好評。
  消息傳到國外,一些歐美極具知名度的醫院,甚至紛紛來電洽詢合作機會,希望能跟這麽誠實的廠商合作。
  「這一招叫「置之死地而後生」,是吧?」餘啓明爲老闆使出這招的時機深深感到佩服。
  至于嚴恕,和錢董低價瓜分安慈雅擁有的股份後,也評估過這麽做不會影響到公司的管運,董事會中沒有害群之馬,不會有人去蹲牢房,事情傳出雖然會對股價稍微有影響,但是無妨,他還有一宗合作案要進行,一旦消息傳出,肯定又會讓麗妍的股價起死回生。
  他踢下舅媽、扶植錢董的人,除了答謝錢董的鼎才配合外,另一個原因嘛,就是他小氣愛計較,絕對不容許有人欺負他老婆,舅媽既然對宋雅鈞無情,那麽就别怪他對她無情。
  「老婆,我……沒事,我晚上回家吃晚餐。」
  然而,這個讓餘啓明深深崇拜、覺得有很多東西可以學的男人,卻在辦公室裏拿起電話,豪氣萬千的撥給妻子後,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餘啓明悄悄豎起耳朵,怎麽聽都覺得想說的不是回家吃晚餐,因爲現在他每天都很準時下玻回家吃晚餐,跟以前加班到宵夜時間的情況差距甚遠。
  喔,扯遠了,他想乀要講的應該是我開頭、你結尾,中間那個字發音是「ㄋ」的三個字吧。
  我唉你……當然不是這個,是四聲的發音!有這麽難嗎?拉一個敵方的人來坐經理這個位置都不覺得前途多難了,屈屈三個字有什麽說不出來的啊?
  「好蠢。」餘啓明看不下去了,遮起臉不再去瞧老闆漲紅臉、懊惱沮喪的神情,那會毀掉老闆在他心目中的祟高地位。
  「boss,你的便當還要嗎?」助理群中一名新來的女助理,憐着一隻小碎花手提包,在嚴恕眼前一晃。「下午三點了耶。」
  她看向培上的時鍾,時針指在三。
  「快幫我微波拿到我辦公室,我馬上吃!」嚴恕看了看時間之後暗叫不妙,催促助理快點幫他把使當熱好。
  之前在南部養病,他沒事就想着吃飯,一回北部坐鎮公司之後,他就時常忙到忘記吃便當。難怪回來不過一周,宋雅鈞總皺眉看着他,說覺得他瘦了。
  「好。」女助理聽話去做打雜的小事,一邊微波老闆的愛妻便當一邊贊歎,「boss這麽愛老婆啊?不管多忙,夫人做的便當他都會吃光耶,而且是每天喔。」
  甚至也有下午快下班的時候,他才囫囵吞棗的吃掉冷便當。
  聞言,身爲助理之首的餘啓明笑出來。
  「特助?」
  「沒事。我隻是覺得很可惜,你太晚進公司了。早個一年半,你肯定會成爲負責消耗掉Anson愛妻便當的人之一,現在則是不可能的事了。」
  「咦?」
  「真的很可惜,夫人的手藝非常好,吃過都說贊。我們非常懷念以前幫boss解決便當的那段時間,很希望boss忙到忘記還有便當的存在……」餘啓明開始遙想當年。
  不過Anson其實是個很小器的人,任何人都不能窺觑他的老婆,一點點好奇都不能,連看一眼都會引得他大吃飛醋,用殺人的眼神瞪視對方,更何況是老婆耗費心力還被燙傷多次才做好的愛心便當呢?
  現在的Anson就算是撐死、累死,也不會讓其他人來染指的!
  這麽愛老婆的體貼表現,是以前的Anson不曾做到的事,這應該是……車禍的「後遺症」之一吧?
  不過即使他這麽愛老婆,最該講的那三個字,他還是沒有講出口啊……
  遜!

Rank: 6Rank: 6

狀態︰ 離線
13
發表於 2012-12-8 11:45:56 |只看該作者
尾聲

嚴恕和宋雅鈞的家,有一個很大的廚房。
  所有的東西、廚具一應俱全,烤的、煎的、炸的……都不是問題,徹底滿足她所有的需求。
  爐子上炖着雞湯,電鍋裏煨着東坡肉,客廳的電視機打開,新聞台播放着今天的新聞。
  「現在爲您插播一則最新報導,麗妍制藥……」主播抑揚頓挫的清晰咬字傳入宋雅鈞耳中,她穿着圍裙站在料理台前,正要打開嚴恕的便當袋清洗,就聽見了關鍵字。
  她立刻放下手邊的工作走到客廳,去看那則與丈夫有關的新聞,看完後,她腦子一片空白。
  原來舅媽被檢調抓走了,難怪都沒有消息。那麽安蓓呢?她還好嗎?舅媽出了這樣的事情,安家應該很不好過吧……等等再問問嚴恕好了。
  想了想後,她回到料理台前,取出便當袋内的便當盒并打開。
  「咦?」她發現盒子已洗淨,裏頭擺着八顆牛奶糖。
  她笑了,拿出那八顆糖,在餐桌他會坐的位置前方,擺出了一個數字。
  回到家洗完澡的嚴恕,穿着舒适的睡衣走出來,頭發還未擦幹便聞到他愛的東坡肉,笑着想先出來偷吃兩口。
  「好香,我可以先吃一口嗎?」他像個貪吃鬼,走到鍋前打開蓋子,想偷挾一塊肉先吃再說。
  咱一聲,宋雅鈞過來打掉他的手,眼睛直視着他,嘴角拉平。
  「你今天有做什麽虧心事嗎?」
  「我沒有。」難道他過了三點才吃午餐的事被她發現了?誰?是誰出賣他?
  「那爲什麽要給我牛奶糖?」她伸手往餐桌一指。
  嚴恕看見了他位置上的牛奶糖,它們被擺成了一個數字,原本有點緊張的神色突然放松。
  「我不能想送你糖果就送你糖果嗎?」
  「爲什麽是八顆?不是一盒或一包?你通常隻要看我生氣就會親我八下、買八個牛奶糖給我、或者八顆巧克力……」
  「那你知不知道「8」這個數字對我們的意義?」他走向她,伸出手臂将她攬在身前,額頭貼着她的。
  「嗯……」她很認真的想。「我們認識第八天就接吻?」
  他笑了出來。「你記得很清楚嘛,不過不是,但又有一點關系。」
  「我聽不懂。」他的話太玄了,宋雅鈞幹脆老實招認,不想跟他玩遊戲。
  「你等一下。」嚴恕突然要她等着,自己跑得不見蹤影。
  宋雅鈞拿他沒撤,覺得他花樣真的很多,笑着搖搖頭,轉頭繼續去料理晚餐。
  「雅雅,這、這個給你。」
  什麽東西又要給她?
  她回頭,沒有帶着太大的期待,當看見他捧到她眼前的東西時,她吓呆了。
  「這……給我嗎?」她指着他手上捧着的東西,一臉訝異。「你買的?」
  「懷疑啊?」嚴恕被她質疑就臉紅了,粗魯的把東西塞到她手中。
  「我是真的很懷疑……」她的丈夫被邪靈附身了嗎?如果他很正常的話,怎麽可能會送她這個東西?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八朵盛開的紅玫瑰被白色滿天星圍繞,包裝得很精緻。這麽浪漫的舉動,不像是他會做的事。
  「爲什麽?」她困惑的問。
  不是他會做的事,但他做了,送她花。女人嘛,再怎麽無欲無求,收到心愛的人浪費又浪漫的禮物,心就化了啊。
  「八朵玫塊的花語是珍惜彌補,我想珍惜你,就這樣。」夠了!他講不下去了,這已經是他能說出的甜言蜜語極緻了。
  「所以這就是你惹我生氣的時候,給我八顆巧克力的原因?你覺得很愧疚、想彌補我?」
  「不隻……」唉,她真的很遲鈍。「你看,你自己把八個牛奶糖擺成倒過來看,就是數學符号無限大的意思。」
  「嗯。」她點點頭。「我數學還不錯。」
  嚴恕有種被她打敗的感覺……
  「你知道我很大男人,甜言蜜語講不出口……吼,反正就是代表我對你的愛無限大啦!」
  什麽什麽什麽什麽?她聽錯了吧?
  他開口說愛耶!
  「你可以再說清楚一點嗎?」
  「我愛你啦!」都講明行爲背後的原因了,他也不用再矜持了。「我愛你,我不希望有一天我不在了,你還不知道這件事。」
  宋雅鈞臉紅了,撫着激烈跳動的胸口,她沒想到有一天他公開口說愛她,其實她一直很清楚,她知道他很喜歡她……
  「我也很愛很愛你。」比起他的臉紅脖子粗,她說愛的态度自然多了。
  「那你的是什麽意思?」這件事嚴恕一直很好奇。「爲什麽你贍養費隻要八塊錢?」
  「因爲我們認識八周就結婚,結婚八個月我就被騙要跟你離婚……我認爲倒過來變成了無限大,代表我們之間有無限可能,我心裏的确是存着跟你複合的希望。」
  聞言,嚴恕不贊同的皺眉。「那也不能隻要八塊錢啊!我誰?我嚴恕耶,如果有任何人逼你跟我離婚,就算是我好了,你也不能隻要八塊知道嗎?好歹要個八千萬——不,八億好了,這樣才能保障你的生活啊,你怎麽這麽呆、這麽單純?你要是又被人騙怎麽辦?」
  「阿恕,我不會跟你離婚啦。」
  「……那就好。」聽見她這句保證,嚴恕松了口氣。「可是我還是對你很不放心……」
  「阿恕。」見他開始碎碎念了,宋雅鈞笑了笑,吻上他叨叨絮絮的嘴。「我愛你。」
  他呆掉——
  「我、我也……我也是。」該死!爲什麽他再也講不出口了?這樣還算男人嗎?
  可他這麽糗的一面,卻引起了她的笑聲……
  算了吧,面子有什麽用?她開心就好。
  拉過失而複得的妻子,嚴恕深深歎了一口氣,真是幸好啊,幸福又重回他的生命裏,他的人生因爲懷中這個女人,更爲美滿。
  《全書完》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15 18:50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