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知道是第幾次看向畢牧傑，他仍和先前一樣，手裡捏著一片拼圖，微蹙著眉頭，目光不若平時積極找尋拼圖的位置，而是放空，若有所思。
怎麼了？總覺得他從總經理辦公室回來後，整個人就有點不對勁，顯得心事重重，雖然還是會跟她說說笑笑，但總笑得心不在焉，至於現在則是思緒整個遠揚……
她忍不住伸手握住他的——
他別過頭來，抹開淺笑的瞅著她。
「在想什麼？」她問。他笑著搖搖頭，把手中那塊拼圖放入它應該在的位置。
「明明就有。」她目光堅定的鎮定他。
「沒有，只是累了啊，這幾天看那麼多檔，頭昏腦脹的。」
「到底是什麼事？打從去了趟總經理辦公室，你就有點怪怪的。」她問。
先是一怔，接著啞然失笑……他都忘了，她可是徹徹底底的認真魔人，他怎麼會以為用一個蹩腳的謊言就能唬弄得了她呢？
「你這裡都打結了。」她手指壓上他的眉心。
原來是這裡洩漏了他的小秘密，真該改改這個壞習慣，不能一想事情就蹙眉。
他拉過她，讓兩人距離近些，方便他靠在她肩膀上，「你知道我之前到美國出差做了什麼嗎？」
「我在何秘書的記事本裡看過，你是去負責收購凱森集團的頂級酒店品牌。」
「嗯，那一趟美國行，我一口氣花了五千六百萬美金，就只買了一個品牌。」
「你一定有你這麼做的道理。」要是之前，她或許會覺得他很瘋狂，可是越是真正認識他後，她發現，雖然他有時候對工作很不用心，但絕對不是個莽撞的人。
「講得這麼篤定，你又知道了？」
「我就是知道。」信誓旦旦。
「好吧，就當作被你猜中了。當初買下那個品牌確實有個打算，就是希望讓這個品牌幫忙吸引國際資金，挹注到集團接下來這個頂級度假村的開發案。」
「開發案？」
「嗯，沒錯，而現在姑丈打算把這個案子交給我負責執行。可能是太在意了，壓力有點大，畢竟這關係著整個君逸酒店集團，萬一沒做好……」
「一定會做好的！」她極有信心的說。他可是她的王子。
點點她的鼻子，「這麼有自信，你懂度假村開發？」他調侃問。
坦率的搖搖頭，「有什麼關係，不懂就把它弄懂，要做就做到最好！不要擔心，我會陪著你一起努力，就算有壓力，也有我跟你一起擔著，絕對不會讓誰把你壓垮的。」她雙眸炯炯發亮，像個女神，勇敢無懼。
挑眉，「這樣不就變成我在依賴你了，應該是男人給女人依賴才對吧？」
「才不是依賴，是我跟你一起努力！而且……就算你依賴我又有什麼關係？沒人規定女人才可以依賴別人，男人也可以啊，必要的時候，女人也可以保護男人的。」
「你願意保護我？」
「嗯。當然。」很認真的點頭。
想像她像只母雞，展開翅膀，站在前方抵擋敵人，而他躲在她身後，那畫面或許有幾分好笑，但畢牧傑卻很感動。
還沒有遇過哪個女人像她這樣，願意承諾保護男人……
不自量力？不，那絕對不是不自量力，那是一種對彼此關係的信任與堅定，能夠有這等決心的女人，絕對是世界上最棒、最勇敢的好女人。
忽地，他的雙臂圈住她，便立時縮緊——
「你說的喔，這輩子一定要保護我喔！」
望著撲進懷裡的他，有種大男人變成撒嬌小男孩的感覺，卻不減她對他的喜歡。
「嗯，永遠保護你。」她笑咪咪的也圈緊他。
貼在她胸懷之中，畢牧傑一掃陰霾，一臉的滿足……
好軟、好舒服的胸部，充滿了彈性，這樣輕輕的依靠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安全感便油然而生，叫他忍不住忘情的蹭著。
「你在做什麼？」她沒好氣的睨著他。
一抹促狹閃過黑眸，「接受你的保護啊。」話落，他索性整個臉埋進去，貪婪的嗅著她身體散發的馨香，徹底接受這銷魂的保護。
她赧紅著臉輕斥，「畢牧傑，放開我，不是這種保護啦！」
「不放。」說什麼都不放，他摟得更緊了。
吼，擺明又吃定她了。
好不容易推開他，她沒好氣的睨了那厝足的嘴臉，「明天要南下業務視察，我們要搭一早的高鐵，早點休息，不准再玩拼圖了。」
「行李都準備好了？」
「當然。」她老早就收拾妥當了。
「有沒有帶泳衣？」
莫名其妙的瞇他一眼，「我們是去業務視察，又不是去度假，帶泳衣做什麼？」
「沒人規定業務視察不能游泳，再說，墾丁君逸的泳池視野是數一數二的好，在南台灣熱情陽光的照耀下自在優遊，非常舒服。你會游泳吧？」
「當然，高中有游泳課。不過，我不認為我們有空光顧游泳池。」如果她沒記錯，寫著視察行程的記本本呈現滿檔狀態，什麼行程都有，就是不包括游泳。
「潛水呢？」他才不管該不該休息，一整個很有聊天的興致。
「我是有潛水執照。」
「真的？」大驚又大喜。原來是他小看她了。
「因為采欣——她是我大學同學，也是我翻譯社的同事，大三的時候，她暗戀一個會潛水的男同學，為了接近對方，她拉著大家陪她去上了幾堂潛水課。」
「你別跟我說，後來上課的只剩下你。」
「你怎麼知道？最後真的只剩下我，後來我還拿了潛水執照，因為我覺得，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我不喜歡半途而廢。」雖然考完她就沒再潛過水，但至少是有始有終的完成一件事，這才符合她的做事原則。
他用腳指頭想也知道，她是認真魔人來著。
忽地，一個念頭從畢牧傑腦中閃過，他咧開嘴，邊笑邊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你這執照考得好啊！」
她一臉納悶的望著畢牧傑，不懂他的意思，瞥見時鐘，她也不追問了，「好了，時間不早，你該去睡覺了。」一把拉起他，硬是將他趕出書房，不讓他又玩什麼拼圖。
當屋裡屋外都陷入寧靜的黑暗之際，應該乖乖睡覺的畢牧傑卻赤著腳偷偷來到書房，打開計算機，開啟視訊——
畫面上出現一個男人，「吼，老大，你最近出現的時間越來越晚啊。」顏俊儀小小的抱怨一下。
顏俊儀是畢牧傑的特別助理，也是他用來對抗姑丈翁偉榮的主力戰將，所有他不方便做的事情，通通交給顏俊儀負責搞定。
沒辦法，總要避開談嘉薇「愛的監視」，但他甘之如飴。
「那隻老狐狸今天找我去談話了，打算把開發案交給我負責，情況如你所說，他們另外選了一塊土地當作開發案的預定地。」畢牧傑說。
「而那塊土地就是他打算用來埋葬君逸集團的地方。他在土地收購上動手腳，令你不知不覺就幫他五鬼搬運，到時候掏空了君逸，冤大頭給你當。」顏俊儀嘲諷說。
「看來你已經掌握了不少資料。」
「不多啦，但該有的都有了。老大，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姑丈當初依靠姑姑的關係坐上總經理之位，後來姑姑過世，他和畢家人就生疏了，爺爺念舊仍讓他坐在那位置上，卻沒想到他會這麼貪心，目前手邊已經握有翁偉榮掏空君逸的部分證據，接下來要做的就是將計就計。
開發案要做，但是，不在翁偉榮的預定地；土地要買，但是，是表面上用一個令敵人見獵心喜、喪失理智的漂亮價格去買，等對方失去防備，屆時再一舉拿下。
「你說呢？當然是當我的冤大頭。」不只冤大頭，敗家子也是他的拿手戲。
「翁偉榮一定想不到，他想讓你當冤大頭，結果自己反倒成為大豬頭。」
「小心一點，還不是鬆懈的時候，不然，到時候我要當的不只冤大頭，還有大豬頭。」
「瞭解。」
「相關細節，這幾天見面談，對了，幫我安排一下夜潛的行程。」
「啊啊啊，老大，我這裡又不旅遊行程代辦中心，為什麼我還要幫你安排夜潛？你不是來業務視察的嗎？我……」
沒讓顏俊儀說完，畢牧傑直接關掉視訊。
他當然是去業務視察的，但是，業務視察有很多方法呀，又沒人規定只能乖乖坐在辦公室聽篙報開會罵人。
至於他有什麼計劃……想著想著，俊美有臉龐浮現一抹笑，他由衷希望她會喜歡，也希望認真魔人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嘍。
墾丁君逸酒店——
一分鐘前，業務檢討會議剛落幕，畢牧傑頂著一副解脫了的表情，快步走出會議室，尾隨在後的是談嘉薇。
「你剛剛開會的時候是不是快要睡著了？」她小聲問。
「你真客氣，事實上是『已經』。」
一群無聊的人排排坐在會議室裡，用平直的聲線講一堆乏味的內容，別說他想睡，那些等著報告的人自己都快要睡著。
「怎麼可以這樣？你是酒店的執行副總……」
「要做好榜樣。」他都會背了。「但是，就真的很無聊啊。」很無辜也很無奈的說。
「工作本來就不全然有趣。」
「誰說的？工作也可以很有趣。」信誓旦旦的口吻。
見她一臉不以為然，畢牧傑拉起她的手往酒店的餐廳走，「現在時間還早，我們先去吃點東西，等天黑了再行動。」
天黑行動？他要做什麼？聽起來有點不妙，想不通什麼事情不能白天做，非得等天黑。
「放心，不是放倒你，這種事情白天也可以做。」他痞痞的笑說。
此話一出，果不其然，遭到某人狠狠的回以一記大白眼，還不忘「殺密斯」的在他的腳經補了黃金一踹，疼得畢牧傑差點要喊出聲來。
「吼，不是說要保護我，怎麼反而攻擊我？」咬牙切齒。
「誰叫你不正經？」
「這樣就不正經，我還有更不正經的時候呢！」很挑釁，男人一壞起來，可是壞到骨子裡呢！
談嘉薇氣不過，狠捶了他一拳，可惜落在那身銅牆鐵壁似的肌肉上，跟搔癢沒兩樣。
「先不跟你計較，去吃東西，我餓了。」
「找吃的就這麼勤快，剛剛開會時就一副隨時要不支倒地的樣子，你都沒有一點點內疚嗎？」
他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她，片刻，擠眉弄眼的說：「不、內、疚。」回身繼續走。
翻了一個大白眼，這個少爺真是沒救了，有時候剛覺得他乖，他馬上又變得吊兒朗當，一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真是令她很頭疼，讓她都不禁懷疑，畢牧傑的身體裡是不是住下兩種截然不同的人格。
前方的他突然停下腳步來，害她煞車不及撞上去，幸好他重心夠穩，沒受她影響，只是苦了她的小鼻子……嗚嗚。
領班經理一看見畢牧傑的身影，就飛也似的直奔他面前，必恭必敬的問——
「副總您好，您現在要用餐嗎？包廂已經為您準備好了。我為您準備了餐廳裡裝潢最棒、視野最佳的一間包廂，讓您可以在不受打擾的環境裡一邊用餐一邊欣賞美景。」漾著過分討好的笑意，眼巴巴的瞅著畢牧傑。
早在半個月前，墾丁君逸酒店就已經接獲通知，這幾天台北的長官要來業務視察，來的不是別人，正是酒店未來的主人——畢牧傑。
男員工這樣想，如果能給畢少爺留下好印象，將來肯定前途無量；女員工這樣想，如果能讓畢少爺對自己對心，就是一樁麻雀變鳳凰的浪漫故事。
慇勤，是談嘉薇對領班經理的第一個印象，但是，她的慇勤卻是有階級的，完全不符合酒店的服務精神，瞧，她慇勤的出現在畢牧傑面前，卻把真正需要服務的客人晾在一旁，實在很失禮。
談嘉薇走上前，聲音清冷的說：「不用麻煩了，副總不是來用餐的，只是過來看看餐廳的營運狀況，客人這麼多，代表餐廳的營運成績很不錯，辛苦你了，你去忙吧。」轉身對畢牧傑說：「副總，請繼續往這邊走。」
畢牧傑勾著淺笑，依著談嘉薇指示的方向離開餐廳。
回到畢牧傑的房間，他拿出房卡刷卡進門，談嘉薇不發一語的尾隨在後，他站在她面前，她馬上自動自發的幫他脫下西裝外套、解開領帶，還不忘鬆了兩顆襯衫扣子，好讓他放鬆些，這些動作，已經成為他們之間的默契，不用多餘言語。
他斜睨她一眼，伸手逗逗她，「別生氣了，嘴巴都可以吊三斤豬肉了。」
她氣呼呼的不說話，轉身兀自整理他的衣服。
「不跟我說話，我會以為你在抗議我督導不周，才會讓員工這樣大小眼。」
「我不是跟你生氣……不，我應該跟你生氣，因為你是執行副總，回台北後，你一定要把這種糟糕的服務態度拿出來警惕大家。」
「好，我會。」他從身後抱住她，乖順得只差沒有跪地領命。
「不對，我看，頭一個要被警惕的人就是你。」
「我一直都在被警惕啊，別忘了，我有一個追求完美的代理秘書。」
「所以現在是在嫌我煩嘍？」瞪他一眼。
他將她轉過身來，和自己面對面，「沒有，我很感動，因為我知道你是真的為我好，就算天塌下來，還有你會保護我。」
秀眉微挑，「這聽起來怎麼好像你就是吃定我了？」
他輕輕的啄了下她的唇，感性的說：「是不能沒有你。」
一朵花當場盛開。「討厭……」又對她甜言蜜語。
「小姐，我不接受討厭，請收回去。還有，把嘴巴打開，我要吻你。」
不給她抗議機會，一口銜住可口的小嘴，恣意的親吻。
糟糕，她又有種要融化的感覺了……
兩舌頑皮的互相逗弄對方，完全忘了時間的流逝，直到畢牧傑氣喘吁吁的停下吻來，不經意的問了句，「現在幾點了？」
她被吻得迷迷糊糊，完全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直到畢牧傑瞟了手錶一眼——
「Shit!快來不及了。快快快，你快回你的房間換輕便的衣服，我們要出發了。」
莫名其妙的被推回房間換了輕便衣服，接著，他拉著她逃難似的急急忙忙離開酒店。
「現在是有人在追殺我們嗎？」
嘖，什麼時候不幽默，挑這種時候。他食指頂了她的眉心一記，「電影看太多。」
外頭已有一輛車子等著他們，他推她上車，自己跟著擠上來，「麻煩待會便利店停一下。」
「好。」司機回應。
到了便利商店，他們買了御飯團，在車上簡單解決晚餐的同時，車子繼續往前奔馳。
「我們要去哪裡？」
他神秘一笑，「去了就知道。」
因為是陌生的地方，加上四周天色昏暗，談嘉薇對於自己現在身處何處一點概念都沒有，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子終於停止前進。
一下車，外頭已經有人等在那裡，見到她和畢牧傑，男子迎上來，「吼，老大，你很慢啊。潛水衣、手電筒、氣瓶什麼的，我通通都準備好了。先去換衣服。」
「喏，換上。」他指潛水衣遞給她。
看著畢牧傑遞來的潛水衣，她瞪大眼睛，「我們不會是要去夜潛吧？」
頑皮一笑，「正是。」推她去換裝。
穿上久違的潛水裝走出來，畢牧傑已經著裝完畢，她看了看四周，也有其它人在準備，不過肯定沒有白天潛水的人多，畢竟夜潛時水裡較暗，在視野不清晰的情況下，危險性會比較高。
「他就是顏俊儀，另外兩位是待會要帶我們下去的張教練。」畢牧傑向她簡單介紹同行的兩人。
「張教練你好，顏先生你好，今天晚上就麻煩兩位了。」下一秒，似是想起什麼，談嘉薇猛然抬起頭大叫，「……顏俊儀，你的特別助理！」
「嗯，就是他，他剛好在墾丁度假。」畢牧傑揉揉鼻子，笑答。
偷覷了好幾眼，「我看他很好啊，根本不像是身心狀況不佳，需要休養生息的人。」談嘉薇湊在畢牧傑耳邊小聲咕噥。
畢牧傑當場忍俊不禁。
「代理秘書，我聽到了，你講太大聲了，這對我這個身心俱疲，需要放鬆的人來說是二度傷害！」小小的抗議一下。
以為很小聲，結果還是被聽到了，糗！「……對不起。」她縮了縮肩膀。
確認身上的裝備無誤，調整好氣瓶，因為是第一次夜潛，下水前，張教練簡單講述了待會可能看到的現象，她才知道，他們今晚是來看珊瑚產卵的。
提醒大家注意事項後，本次夜潛正式出發。
「會怕嗎？」畢牧傑問。
或許有一點不安，但不是怕，她搖搖頭。
「但我怕，你待會要保護我喔！」他小聲撒嬌。
「咳咳。」一旁的顏俊儀很殺風景的清著喉嚨，惹來畢牧傑的眼神警告。
她笑他活該，還扮了個鬼臉。
還在岸上的時候，風吹得她感到有點涼，反而下水後比較溫暖。
水裡很暗，放眼所及是一片漆黑，而且格外的安靜，靜得彷彿只剩下自己的心跳。隨著深度增加，有點沒安全感，感覺這樣的黑暗是永無止境的，像宇宙黑洞，隨時都會把人吸走——
真的，要不是看到其它人的手電筒光源，她還以為水裡只有她一個人。
越來越往下……
先是看到了海蛞蝓，接著又看到了鸚哥魚跟許多不知名的漂亮魚群，終於，在光源的引領下，她看見今晚夜潛要觀賞的主角——產卵中的珊瑚。
剛剛下水前，張教練說過，現在雖然是珊瑚產卵的季節，但並不是每個來夜潛的人都能夠幸運的看到這樣壯闊的畫面，所以談嘉薇心想，她是幸運的，而且是很幸運的那種！
不知道該怎麼形容心裡那股澎湃情緒，只在電視上看過的畫面，就這樣真實的出現眼前，那種感覺真的是既驚且喜，看著珊瑚卵在水中四處散發，她覺得自己也見證了生命的奇跡。
震懾之際，有人拉了拉她。
因為都穿著潛水裝備，看不清臉孔，她只能從潛水夜的花紋色彩辨認出拉她的人是畢牧傑。
他靠著她,打了一個要她看前方的手勢，昏暗朦朧間，好像有閃光燈在她面前亮起，她這才知道有人帶相機下來。他又豎起食指對她比了」1」，而她居然馬上明白他是想要再拍一張的意思，這次她和他一起比出了勝利的手勢。
很奇妙對不對？原來人跟人之間，也可以不用語言就理解對方想要表達的話語，結束夜潛要離開海水的路程裡，她始終感覺到畢牧傑就跟在她身後，再也沒有剛才感到只有自己的心慌，此刻的她心暖暖的，那種感覺叫做心安。
上了岸，他們並肩而坐，微顫的聲調聽得出她內心的激動。
「我、我們很幸運對不對？第一次夜潛，就親眼目睹珊瑚產卵的美景……」她瞇起眼，笑得像孩子，兩隻眼睛閃閃發亮，「好壯觀！還有那些只在書上看過的魚群，就這樣活生生的在身邊游動，好棒。」
「好玩吧？」
「嗯。」毫不遲疑的點了下頭，「我想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今天晚上看到的景象。」頓了下，她歪著腦袋調侃問：「可是，我們不是來業務視察的嗎？怎麼跑來看珊瑚產卵了？如果我沒記錯，畢家開的是酒店，不是水族館，還是你打算轉行當海洋生物研究員？」她打趣的揶揄。
吼，認真魔人就非得在這種時間來搗蛋嗎？
「你喔，兩天的業務視察，夜潛只佔一小部分時間而已，可不可以暫時不要當糾察隊？再說，誰規定業務視察只能坐在辦公室裡開會？別想那麼多，你只要回答我，今天晚上開心嗎？」
「呵，對吼，我這樣好殺風景喔，都是你，一直喊我管家婆，我就忍不住什麼都管。」她俏皮的吐吐舌頭，感到抱歉。
「你還沒告訴我，今天晚上開心嗎？」
雙手撐著身體兩側，澄澈的黑眸定定凝望著他……
許久，一抹優美的弧度彎起，她發自內心的說：「開心。謝謝你帶我來，給我這麼美好的晚上。我永遠、永遠都會記得這個開心的夜晚。」
「明年這個季節，我再帶你來夜潛看珊瑚。」低啞的嗓音溫柔承諾。「後年也要，還有大後年……以後每一年珊瑚產卵的時候，我都帶你來。」
她感動的瞅著他，他溫柔的回望她。在月光之下，在海濤聲中，視線無聲交纏，兩人臉孔漸漸挨近，吻，就這樣自然而然的發生了……
那樣溫柔的纏綿著，那樣雋永的共舞著。
他們都忘不了，這個鹹鹹的，帶著海洋味道的吻。 |
匿名
發表於 2012-12-24 18:03:5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