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1311|回覆: 11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桑蕾拉]小姐行行好(好心有好抱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匿名  發表於 2012-12-28 00:16:11 |倒序瀏覽 | x 1
小姐行行好【好心有好抱之二】 作者:桑蕾拉

時允各,「皇朝飯店集團」總經理,亦是准接班人,
由於早早就知道自己未來必須肩負起的責任,
所以他一直極規律地朝著這個規劃好的方向前進,
這天,他想放鬆一下,所以步入多年未進的電影院,
不料身邊坐了個喝著台啤的女人,害得他老分心,
就見她一下啜泣、一下吸鼻子,間奏還有擤鼻涕,
雖說她演得比電影還精采,但實在很考驗他的耐心,
畢竟他是花錢來看電影,不是來欣賞她表演的啊!
而且這位「台啤小姐」醉茫了還拿錯他的海尼根喝,
最誇張的是,他想阻止卻被她噓,嫌他吵了她!
好不容易捱到電影散場,誰知在取車路上又碰見她,
漂亮的「台啤小姐」被色狼盯上,他不好見死不救,
收留她一夜後,以為總算擺脫這個麻煩的小酒鬼了,
沒想到,翌日竟發現她是他的新員工!行不行啊她?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匿名
狀態︰ 離線
2
匿名  發表於 2012-12-28 00:16:37
第一章

  「皇朝飯店集團」新任總經理時允各居住的飯店套房裡,靠牆的檀木書櫃上,有著按照英文字母順序井然有序地排放著的原文書,檀木桌上一塵不染,臥房乾淨而清雅,衣櫃裡是款式一致的白襯衫,及顏色偏暗色系的西裝。

  整間套房是以黑白色系為基調的裝潢——

  白色的牆、燈罩、地毯,配上黑色的絨布沙發、玻璃長桌、液晶電視,線條極簡的設計,冷斂卻又不失時尚的氛圍。

  時允各的人,就跟他的套房一樣。

  黑髮梳理整齊,冷靜深邃的黑眸、端正的五官、直挺的鼻樑、乾淨的下巴,給人一種冷沈嚴謹的感覺,但並沒有因此而減損他的英俊貴氣。

  燙得漿挺的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裝褲下,有著完美比例的體格,舉手投足優雅自信、從容不迫,就像住在皇宮裡的王子般。

  他從中學時期就在德國接受飯店經營的教育,受到務實與井然有序的生活薰陶,造就了他做事有計劃、生活極規律的習慣,生涯規劃更是安排得有條不紊。

  他的父親是「皇朝飯店集團」的經營者,在亞洲及對岸的大城市已經開設了五家飯店。自從台灣開放大陸觀光後,身為兒子的他更是積極佈局飯店的市場,在台灣收購面臨倒閉的飯店進行整修改裝,並接下總經理一職,打算一展長才,進行經營管理,這樣積極的表現,無非是為了奠定好未來接班人的基礎。

  沒錯,他是「皇朝飯店集團」的下任接班人,一切都按部就班在進行,就像地球會繞著太陽公轉,軌道不會偏離一樣,他的人生就是按著這個定則在行進,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就因為他的工作態度積極,凡事力求完美,所以他暫時住在第三十四層樓中剛改裝完成,等級僅次於總統套房與尊榮套房的行政套房裡,以便隨時掌握飯店細部的裝潢工作和試營運狀況。

  周末晚上十點,他巡視完頂樓景觀餐廳的裝潢後,回到了套房,打算好好地沖個澡,讓自己放鬆一下時,突然,他的手機響了。

  「葛秘書?你怎麼還在辦公室?」因為只是上樓巡視餐廳的裝潢,就沒讓葛秘書跟隨了,沒想到他居然會工作到那麼晚。

  『報告總經理,因為再過半個月,飯店就要開幕了,所以我剛剛按照您的吩咐,通知好每個錄取的員工在星期一到飯店報到,接受飯店的專業培訓。』葛秘書一直將總經理的話奉為聖旨,就怕趕不及在飯店開幕前完成他交代的所有工作。

  「時間不早了,都聯絡好的話,你就直接下班,早點回家休息睡覺吧。星期一開始,還有得忙呢。」時允各看了看表,催他離開。

  他積極的做事態度、嚴格的要求,也使得下屬上緊發條,不敢鬆懈地為他賣命工作。

  這應該是好現象,不過飯店內部裝修一忙完,接下來真正要忙的就是飯店開幕後的營運了。明天,他們還可以好好地喘口氣,放鬆一下,他也不希望秘書就此累垮了。

  『是,總經理,我手邊的工作忙完了,那麼我就先下班了,祝您有個好夢。』他禮貌地說著。

  跟老闆工作半年以來,葛秘書知道他是個二十四小時以公事為重的人,每天督促飯店的內部及設施裝修進度,一切要求盡善盡美,但也正因為他做事有效率、有計劃又龜毛,所以自己能掌握到他的作息時間很規律。

  祝我有個好夢?時允各怔忡地瞪著掛斷的手機,久久無法說話。

  這半年來,為了監督飯店內部的裝修工程,除了上健身房做每日例行的運動外,他幾乎沒休息,每天不是工作,就是睡覺,週而復始的生活,讓他根本忘了自己的休閒娛樂是什麼?

  是不是,他給秘書的印象,就是一部只知道工作和睡覺,不懂休閒和娛樂的工作機器?

  難得的周末啊,他怎麼能和周公約會呢?

  只要最後的景觀工程一結束,就是飯店開幕的時候,那代表他即將進入更忙碌、更沒有喘息的工作了。他的人生,也應該來點放鬆的時刻。

  拿起外套,他決定到外面走一走。

  ★★★

  留著一頭浪漫鬈發的褚在安,穿著藍綠格子襯衫,配上牛仔褲,襯出修長纖瘦的身形,她的五官細緻,秀麗的臉龐上此時卻帶著微微的傷心和憤怒。

  二十分鐘前,她剛從夜店出來,沿著商家的騎樓,一路走到了電影院。

  今天是周末,進場的人群中,不少是雙雙對對的情侶,親暱地走在一塊兒,唯有她,孤伶伶的一個人,沒有看電影的期待興奮,眼眸透著落寞和哀愁。

  「我最深愛的人,傷我卻是最深,進退我無權選擇……」

  經過商店時,突然響起了這首歌,每個字都刺痛著她的心。

  一個星期前,和她交往兩年、平時在玩Band的男友跟她求婚不成,居然惱羞成怒地提出分手,她以為他跟以前一樣,像孩子似的,只要耍任性、鬧脾氣就提分手,過幾天就會沒事的。

  一個小時前,她暗中去他上班的夜店等他,在他上台唱歌時,隨興地喝了點酒,想等他一起下班,安撫他求婚被拒的失落心情,沒料到,他一下舞台,居然摟著一個辣妹又親又抱的,完全無視於她的存在!

  他看到她後,非但沒有一絲歉意,還摟著辣妹上前,瀟灑地對她說,他已經有了新歡,叫她以後不要再去纏他。她抑下怒氣,灌完最後一口烈酒後,走人。

  幼稚!

  結婚又不是扮家家酒,兩人說好了要一起奮鬥,等存夠了錢,他們要開一家Pub,她負責看店,而他則可以一圓唱歌表演的夢想;但現在,他駐唱的收入不固定,她也才剛找到一家五星級飯店客房部副理的工作,收入和工作還不穩定的情況下,可以結婚嗎?

  腦袋裝豆腐渣的傢伙!他憑什麼這樣對她?

  唉,心情真是爛透了!

  烈酒的後座力強,還有點茫的她,晃進了電影院。

  不挑片子,隨便買了一場正要放映的片,純粹希望藉由一場電影可以讓自己暫時遺忘受氣和傷痛的感覺。

  她提著兩瓶啤酒、一包爆米花,找到座位坐下後,打算好好地欣賞電影,藉此洗滌感情的傷口。

  沒想到,劇情描述的是男主角出外長征,數年後戰爭結束,他和當地一個女人墜入了情網,早已忘了默默守候他、等他回家圓夢的舊愛!

  靠~~她是怎麼選的?居然選到這種男主角劈腿的世紀大爛片!

  可憐的女配角,得面對情人的劈腿,劇中人物投射出她內心的痛楚苦澀,她忍不住同情起這個悲劇角色,痛苦的情緒不時在她內心翻湧起伏。

  「窣~~」

  咦?哪來的啜泣聲?

  時允各轉頭,怔忡地望著坐在他右手邊的女人。幽暗的光影中,依稀可見她留著一頭長長的鬈發,她時而吸吸秀氣的鼻子,時而從包包裡拿起面紙拭淚。

  這部片是令人動容沒錯,但還稱不上悲情吧?

  來之前,他就聽說了,這部電影是實力派演員加上拿過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導演獎的法國知名導演所拍攝的,刻劃出大時代戰亂下人性的脆弱及內心情感的矛盾糾葛,是此片創造出好口碑的賣點,也是他忍不住慕名前來觀賞的原因。

  他很想好好地欣賞這部片,深入體會主角內心的無奈感傷,但,隔壁頻頻傳來的隱隱啜泣聲、吸鼻子聲及偶爾擤鼻涕的聲音,擾亂了他的專注力,一次又一次考驗著他的耐心。

  哭了一陣子後,褚在安感覺口好渴,順手拿起放在左邊扶手飲料架上的啤酒猛灌,彷彿這樣做可以澆灌愁緒,遺忘男友背叛的痛。

  「小姐——」隔壁的時允各見她拿起啤酒猛灌,忍不住發出聲音,想制止她的舉動。

  「噓!」劇情進入高潮了,女配角前去找男主角,男主角面對舊愛跟新歡,必須作個選擇。褚在安全神貫注地盯著大銀幕,手裡還緊握著啤酒不放。

  戰爭無情,男主角斷了腿,女主角因悉心照顧他的腿傷,兩人進而產生了情愫,所以男主角最終選擇跟女主角在一起。

  她又灌了一口。「好苦啊~~」是因為失戀,所以連喝東西的感覺都是苦的嗎?

  不但苦,而且還多到怎麼喝都喝不完呢!

  「小姐,你——」

  「噓!電影正好看,不要講話好嗎?」隔壁的男人二度發出聲音打擾她,她不禁丟給他一個「禁止打擾」的眼神。

  時允各無奈地看著她,只好轉回頭,繼續看電影。

  直到電影結束,燈亮,人群往出口移動,她的啜泣聲卻還沒有停。

  為什麼頻頻落淚呢?

  他實在忍不住好奇地問著。「你為什麼哭?」

  這種時候,最適合一個人痛哭了。她側頭,丟給他一個「管太多」的眼神。

  他盯著她看,明明是一個秀氣的女孩,五官細緻,嘴唇飽滿,豐潤亮澤,汪汪的大眼卻紅紅的,蘊含著難以壓抑的悲傷、委屈,那樣無助的神情,隱隱地揪住了他的心,教人看了怪不捨的。

  他平常不會對女人產生好奇的,但她的反應卻令他覺得奇特。

  「我對這部片感到失望,編劇編得不好看,爛透了!」她心情不好,忍不住說出這樣的評語。

  大部分的觀眾,會把焦點擺在男女主角身上,只關注男女主角的愛情,卻忽略了癡癡守候男主角回頭的女配角啊!

  可憐的王寶釧……不,她比王寶釧還可憐!

  「只是電影罷了,何必那麼認真?」

  她抬眸瞪著男人。

  他的黑眸自信而冷銳,有種不可一世的傲氣,五官端正,表情卻有一種淡漠的嚴謹,英俊是英俊,但感覺很冷傲,沒有同情心,他一定體會不出女配角被拋棄的無助和失落。

  「你不懂。」男人就是讓女人傷心的禍根,怎麼可能懂?

  她繼續大口喝著啤酒,苦味沁入心裡,忍不住又為女配角掬一把同情淚。「呃……」再打了個酒嗝。

  她仰頭喝啤酒的模樣,就像喝白開水一樣順,不過……重點不在這裡。「老實說,該哭的應該是我。」

  「什麼……意思?」在夜店喝的烈酒,加上剛剛猛灌的啤酒似乎開始發作,她的頭有些暈沉沉的,眼前的男人從一個變成兩個、三個交疊錯置的影像……

  「你喝了我的啤酒。」兩個小時下來,他口好渴。

  「我喝了你的……啤酒?」她愣了下,眨了眨眼睛,努力讓自己清醒,接著噗哧地輕笑出聲。「怎麼可能?我買了兩瓶啤酒欸~~」

  時允各盯著她,兩頰紅潤的蘋果肌鼓起,微瞇的眼神有著幾分迷茫,笑起來可愛又迷人……

  不!不能因為她是女人就心軟了,光是她不斷製造出干擾他看電影的聲音,他就有理由生氣。

  她彎下身,看到腳下有兩瓶海尼根啤酒的空瓶,卻怎麼都找不到她買的台灣啤酒。「奇怪,跑哪兒去了?」

  「你在找這個嗎?」時允各拿起了她腳邊的塑膠袋。

  「欸……」她想了下,不太確定。「好……像是。」

  這女人是醉了嗎?

  時允各惱火地拿出塑膠袋裡的啤酒,讓她指認。「這是台灣啤酒。」

  褚在安錯愕地瞪大眼,然後搔了搔頭,揚起笑意。「……裡面怎麼還有一瓶台灣啤酒?」

  她一起身,撞到了右邊扶手飲料架上的另一瓶台灣啤酒——沒開過的。這一撞,使她一愣,腦中的意識像是撥雲見日的曙光般乍然顯現。「怎麼會?」難道……

  「小姐,我的海尼根全被你喝完了。」時允各的黑眸裡閃現微慍的火花。

  不是他小氣,而是每當他拉開架上啤酒的拉環,正要拿起來喝時,就被她拿走,他每次想開口跟她說,她就「噓」他個不停,連問也不讓他問,而她自己卻不斷地發出啜泣的聲音,干擾他看電影,誰有辦法不生氣?

  「……對不起,不然我這兩瓶台灣啤酒給你,補償你的損失好不好?」她把放在右邊扶手架上的啤酒放到塑膠袋裡,一併遞給了他,眼中閃現著懇求和原諒。

  「不了,我不喝台啤,我只喝海尼根。」他這個人很挑剔的,不隨便更換習慣的口味。

  酒意使得她一個踉蹌,身體重心不穩,俏臀不知撞到了什麼硬物,接著她聽見一陣低咒聲響起。

  「Shit!」時允各俊臉丕變,他的耐心快被這個女人給摧毀殆盡了!

  沒喝到啤酒也就算了,兩人之間扶手架上沒喝完的啤酒,還不偏不倚地被她撞翻,淋向他的大腿!

  瞬間,他眉間的皺摺更深,眼中的怒火燒燃得更熾、更狂。

  想好好喝個啤酒、看場電影,放鬆一下,卻落得這般下場,這女人實在很懂得考驗他的耐性!

  「……喔,對不起、對不起……」褚在安看到對方臉色鐵青,連忙道歉。

  「算了!」聰明的話,應該離她遠一點才是王道。

  他不跟她計較,自認倒霉地前往洗手間清理身上的啤酒漬。

  ★★★

  時允各一離開那個麻煩精,走出電影院後,就去便利商店買了一瓶海尼根,在門口喝了起來。

  好久不曾看電影,卻落得敗興而歸,今天的運氣真是不好。已經凌晨一點了,喝完啤酒解渴後,他將空罐丟進回收桶裡,走入電影院旁的一條暗巷,往電影院後面的停車場走去,打算回家好好睡個覺。

  走在暗巷中,突然,他聽見前面傳來一陣粗俗的調笑聲——

  「你一個人是不是很寂寞啊?」

  「哥哥們載你去快活一下吧!」

  「……我不要,你們別擋路好嗎?」

  這聲音好像是……剛剛在電影院裡,那個光明正大喝完他的海尼根,又潑濕他褲子的女人?!

  他一愣,幽暗的光線下,他看見兩個男人走到女子面前。

  那兩個男人一臉猥瑣,不正經地對著女子調笑,分明有所圖。

  而那女子走起路來搖搖晃晃的,一手扶著牆,一手還提著裝有「台灣啤酒」的塑膠袋,他確定了她就是那個「台啤小姐」,看來她好像真的喝醉了。

  喝醉的女子,又獨自走在暗夜中,自然會引起惡狼的覬覦。

  他走近他們,看見兩男一女正在拉扯。

  兩個混混不懷好意地靠近她,無論酒醉的她如何掙扎,力量仍無法與之抗衡,最後兩人架起她纖細的臂膀,將她拖往停車場的方向。

  時允各的腦海裡乍現她可能遭惡狼侵犯的畫面,心一悚,三步並作兩步地奔上前,以健碩的身體擋住了兩名混混的去路。

  「放開她!」

  「你誰啊?」其中一個瘦小的混混問著。

  時允各撩起袖子,露出賁起的肌肉,握拳撂話。「如果不想掛彩,現在就滾!」

  「叫我滾?你算老幾啊?敢管老子的事!」

  小混混嗆聲後,放開手中的女人,朝他猛地揮拳。

  時允各巧妙地左閃右擋,趁其不備,在他後方擊出一拳。

  小混混慘叫一聲,猝不及防地倒地,面部撞到地板,痛得哀哀叫。「我的鼻子……鼻子快斷了……」

  「滾!」時允各怒喝一聲。

  兩個混混見情勢不對,只好鬆開到手的肥肉,低咒一聲,快步逃離。

  「小姐?」

  「呃……」褚在安扶著牆,迷茫的眼神盯著他,困難地說道:「謝……謝。」

  「你還好吧?」酒量不好,還喝那麼多,簡直找死!「你要去哪裡?」

  「……要去搭捷運。」

  「搭捷運?」這女人果然醉死了。「這個時間,已經沒有捷運了。」喝醉酒,又穿著短裙獨自走在暗夜中,難保不會遭人覬覦,瞧她對人都沒有戒心的樣子,真教人生氣。

  她沒有回應。

  「你住哪兒?」

  「……」她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他將耳朵湊近她的嘴,還是聽不懂她在說什麼,眉頭不禁緊蹙。現在夜已深,要是丟她獨自一人在這裡,他良心也會不安。「算了,搭我的車好了。」

  他不是一個好管閒事的人,可是頭一回,他覺得這個女人讓他放心不下。喝醉了,毫無自理能力,他只好把她架回他的車上再做打算了。

  ★★★

  算她運氣好,遇到他。

  他什麼沒有,經營飯店,所以房間多的是。

  偏偏,其他房間剛裝潢整修好,還沒有清掃整理,無可奈何下,他只好抱她入住他隔壁房——目前唯一有清潔過的尊榮套房。這房間先前是提供給他聘請來的國外設計大師督導室內設計施工時住宿用的,不過,對方的工作剛結束,已經回香港去了。

  抱她上床,脫下她的高跟鞋,觸碰到她白淨柔嫩的腳踝,目光順著腳踝而上,看見她修長勻稱的雙腿,他突然一陣心猿意馬,體內的血液往上衝。

  嘖,他在胡思亂想什麼?

  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實在太危險了。

  他替她蓋上被子,遮住她短裙下露出的性感雙腿,同時也抑制自己莫名竄出的慾望。

  她睡得極沈,紅潤的雙頰柔嫩富有彈性,他想起了她在電影院裡笑起來時,那可愛甜美、貝齒閃亮的模樣,這樣清麗純真的容顏,像天使似的,是那種容易讓男人產生保護欲的女人。

  只是他不懂,既然酒量不好,她為什麼還膽敢一個人看午夜場電影,並讓自己醉成這樣?真是個不知人心險惡的女人,教人替她捏一把冷汗。

  趕快將她安置好後,他要回到隔壁的房間沖冷水澡,然後躺在柔軟的大床上好好地睡個覺才行。

  這半年來日夜工作,都沒有今天晚上這麼操,體力嚴重透支,身心都極度疲勞。

  ★★★

  陽光透過緹花窗簾,曬在褚在安清麗的臉蛋上。

  她睜開惺忪睡眼,看見緹花窗簾、白色的牆、白色的床單,室內裝潢簡約雅緻,黑色的床頭櫃上有電話,角落有化妝台,整個設施像飯店一樣……

  嚇!她怎麼會在這裡?

  正當她陷入不安疑惑之際,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你醒了。」

  她一驚,慌亂地坐起身,緊緊抓住床單。「你……是誰?」

  「我是誰,你不記得了嗎?」

  「呃……」她盯著他看,端正英俊的五官,自信銳利的黑眸,給人嚴謹冷漠的感覺……對了,他是昨晚看電影時,坐在她身旁的那位先生!「喔,我記起來了,你是海尼根先生!」

  她勾起了他昨晚不太美妙的回憶,冷硬的嘴角微揚。「對,台啤小姐。」

  「是說,你怎麼會……送我來飯店?」她雙手緊抓著被單,不安地問著。

  「你以為我喜歡?」情緒甚少起伏的他,黑眸燃起慍色。要知道,抱一個醉昏的女人來飯店,根本是自找苦吃。「昨晚有人醉得不醒人事,還差點被兩個混混給劫財劫色,我問不出你住哪裡,只好送你來飯店了。」真是個會招惹麻煩的女人。

  「是這樣嗎?」她努力回想著。混混?她不記得有這一段。

  「不要懷疑,我沒有帶醉醺醺的女人進飯店的雅興!」好人被當色狼看,讓他頗不爽。

  「謝謝你幫我的忙,我好像給你添了不少麻煩。」她只記得,昨晚她跟男友分手後,在夜店喝了烈酒,接著又在電影院灌了他的海尼根啤酒,然後頭就痛到不行了。唉,喝酒真是容易誤事啊!

  「總算還有點良知,知道自己是個麻煩。」他滿意地點頭,稍稍釋懷後,忍不住想解開心中的好奇。「你昨晚究竟是喝了多少酒?」

  「真的很對不起。呃……事實上,我去電影院前,就有喝了一點烈酒了,所以才會……失去控制。」本以為男朋友會送她回家的,所以她才會放膽地喝了,沒想到會撞見他劈腿,又當場給她難堪,造成一連串的失控,這是她始料未及的。

  「是嗎?原來你是個酒鬼。」

  「我不是嗜酒的人,我只是……」她不知道為什麼要急於辯解,可是又不想讓人知道她剛失戀,畢竟失戀已經夠悲慘了,還搞到差點失身,那樣丟臉的事,讓她很快地又把話給吞了回去,說不出口。

  「只是什麼?心情不好嗎?」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落寞,跟昨晚在電影院時顯現的黯然悲傷如出一轍。不知為什麼,他隱隱感覺到胸口像壓了什麼,有點窒悶。

  他自認不是個有同情心的人,只對工作有熱忱,但是當捕捉到她的眸子閃現悲傷又無助的情緒時,他突然心一軟,覺得這女人太單純、太愚蠢,不懂得保護自己。

  「你知不知道喝了酒,看完午夜場後,一個人走在暗巷,等於給男人有可乘之機?」應該讓她知道,這個社會上人心有多險惡,有些男人是披著羊皮的狼。

  「我知道。」她要是清醒,絕不會做這種傻事。

  「那你還這樣放縱自己?真是不知死活!」他的聲音不自覺地加大。

  她嚇得發顫,眼裡多了一份驚慌,內心的委屈突然一湧而上,眼眶瞬間泛紅。

  如果沒有遇到他,她就慘了,要是為了那個前男友周寬霖而曝屍荒野,實在很不值得,她再也不要做這種傻事了。

  看到她受驚的表情,他突然覺得自己莫名其妙,何必反應過度,對她大吼?

  她又不是他的誰,他幹什麼要管她喝酒?

  她愛怎麼樣,是她的自由,不是嗎?

  「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我該回去了。」她坐起身,從包包裡撈出錢包,掏出了兩張千元大鈔給他。「這是兩千塊,給你付飯店的錢。」

  「你……」他是不是嚇得她想逃跑?

  「不夠嗎?對不起,我身上只有兩千塊,要不,你看還缺多少,留個名片給我,我再寄錢給你。」

  留名片?不了,不能再跟這個女人有瓜葛,她可是個麻煩精。「算了,你走吧,錢也帶走。」

  她好像有什麼委屈說不出口,看她又笨、又可憐的分上,拿她兩千塊,他心裡也不會比較快活,算了,不跟她計較。

  「真的?」她遇到大善人了!

  「你以後最好不要再一個人去喝酒、看電影了。」他板著臉,最後一次叮嚀。

  「嗯,再見。」她穿上鞋子,抓起包包,快步往外走去。

  叩地一聲,門被關上了。

  她總算離開了,他擺脫了一個麻煩,暗鬆了一口氣,一段不美妙的回憶可以就此劃下句點了,他應該感到高興才對,不過……往門口走去時,他發現床頭櫃上還留著兩瓶她沒喝的台灣啤酒。

  「這女人!」

  不只如此,他的眼角餘光還瞄到枕頭上一閃一閃的,有個晶亮的東西吸引住他的目光。他停步,轉頭,發現是支鑲著水鑽的蝴蝶髮夾,看起來秀麗而雅緻。

  她只顧著倉促跑掉,卻留下一件紀念品給他當回憶是嗎?

  他把髮夾拿起,握在掌心裡,想起了她的眸子閃現悲傷又無助的情緒,瞬間,心臟沒來由地被撞擊了下,一陣窒悶感再度回籠。

  美麗耀眼的她,本該堆著笑靨的,眼底怎麼會出現那樣令人不捨的委屈苦澀呢?

  到底是為了什麼,使得她在電影院裡哭了起來?

  看來要忘記她,不是他想的那麼容易呢……
匿名
狀態︰ 離線
3
匿名  發表於 2012-12-28 00:17:00
第二章

  星期一,「皇朝飯店集團」台灣分店新進員工報到的日子。

  褚在安一走進「皇朝飯店」,心裡就忐忑不安。

  昨天早上她倉促離開時,才發現睡了一晚的地方就是「皇朝飯店」,她未來要上班的地方!未免太巧了吧?

  不知道那個凶巴巴的男人退房了沒?

  會不會還住在飯店裡?

  不對!飯店還沒開始營業,他怎麼可以住在這裡?

  他到底是誰?是老闆嗎?

  她應該不會……那麼衰吧?

  或許,他是跟老闆交情不錯的朋友?還是飯店的設計師?

  噯!想那麼多做什麼?她應該專注於工作才對。

  她曾經在四星級飯店的客房部工作了四年,不僅勝任愉快,也累積了相當的實務經驗。

  接下客房部副理的工作後,未來可有得忙了。客房部莊宜容經理是她的直屬上司,她是協助上司督導、協調、統籌管理客務及房務等各項業務的重要幹部。

  基本上,客房部門是飯店的心臟,包含客務部和房務部;客務部指的是櫃台、訂房、總機、接待服務的工作,而房務部指的就是清潔整理客房的工作。

  她升上主管後,不論是在處理客訴、督導管理下屬的各項業務,或是訓練下屬提升服務品質等方面,都得有優越的表現才行。

  客房的工作繁重,但因為現階段飯店尚未開張,一切都還在為開幕做籌備工作,所以所有員工皆在會議室聽著客房部經理莊宜容的說明,並等候指示。

  「『皇朝飯店』是五星級飯店,除了頂層是景觀餐廳,其餘樓層一共有三百間客房,是由香港知名的『Concept設計公司』負責改裝和建築設計的,裝潢方面時尚而簡約,動線頗為流暢。飯店裡的每一間客房除了專屬的歐舒丹備品外,飯店的硬體設施也極完善,我希望各位能提供客人更貼心的服務……」

  大伙兒認識彼此後,就是參觀客房、打掃客房的開始。

  「那麼,請房務部的所有人員跟我去參觀客房,我順便教導你們清潔客房的重點。」莊宜容帶領著褚在安以及所有房務人員離開,前去熟悉各樓層的動線。

  「是。」

  他們搭乘電梯,從最頂樓開始參觀下來,莊宜容一一介紹著。

  「……三十四樓這裡,一共有三間套房,分別是總統套房、尊榮套房,以及行政套房,但目前行政套房由總經理暫住。」

  走在最前面的莊宜容,打開其中的尊榮套房,兩個較年輕的房務員進入套房參觀後,私下偷偷地交談著,讓走在前頭的褚在安感到羞窘難安。

  「哇~~好漂亮喔,真希望有一天,我也可以住在這種頂級套房。」

  「可是這很貴欸。」

  「一個晚上也好。」

  「副理,你有沒有住過像這樣的套房?」

  這地方……勾起了褚在安的記憶,昨天她才在這裡住過,沒想到隔了一天,她又來光臨了。

  「有。」她下意識地反應。

  「你住過?!」她們睜大眼,露出羨慕的表情。

  「呃……我是說類似的。」她回神,緊張地解釋著。

  她在慌什麼啊?那個男人……應該走了吧?

  「褚副理。」

  「是。」

  「你比較有經驗,這些天,就由你負責督導房務人員做好這些工作,知道嗎?」莊宜容板著臉說。

  「是,經理。」褚在安點頭。「這是我分內的工作。」

  「我先下樓去指導負責櫃台的人,幹部和房務員的分配工作就交給你了,沒問題吧?」莊宜容對她交代著。

  「沒問題,經理。」褚在安點頭。

  莊宜容離開後,褚在安督導房務人員做清潔打掃的工作。「整床和浴室的清潔非常重要,現在,你們手上都拿到抹布和吸塵器了,我們開始吧。」

  當大家在打掃時,她也忙著一間間地來回巡視督導著清潔的細節。

  她走出門外,餘光不經意地在走道上瞥見了一個穿著黑襯衫、西裝褲的身影,正從電梯口的方向走去。

  不會吧?飯店還沒開幕,怎麼有人在這裡?她該不會眼花了吧?

  她往前方走去,那個男人彷彿感覺到了她的存在,側頭往她的方向看過來——

  「是你!」她盯著這張五官端正的俊臉,傲然的黑眸也驚詫地望著她,整個人愣了十秒後才問道:「你怎麼還在這裡?」

  萬萬都沒想到,竟會再度遇見他!

  天啊!他該不會還住在這裡吧?

  「我正想問你這個問題。」黑眸盯著她,他輕挑起眉,臉上的驚訝不亞於她。

  「我是這裡的員工,我在這裡上班。」理所當然要在這裡。

  「你是這裡的員工?!負責什麼?」沒想到兩人會再度相遇,而這個麻煩的女人居然是他的下屬,這倒挺鮮的。

  「客房部副理。你呢?對了,你跟老闆是什麼關係?為什麼飯店還沒開幕,你就能入住了?」

  「關係很密切。」老闆是他爸,有誰比他更密切的?

  「喔,對了,我聽客房部莊經理說過,設計師跟老闆很熟,開幕前好像還會在各樓層巡視,做最後的細部裝修,你該不會就是設計師吧?」

  她誤以為他是室內設計師?

  他沒有搖頭,黑眸盯著她看,突然覺得比起之前的黯然傷神,現在氣色紅潤、眼眸明亮,還能清醒地自問自答的她,可愛多了。

  他的生活一向井然有序,按部就班習慣了,就某方面來說卻顯得有些……乏味。但是這個做事不按牌理出牌的女人,好像可以讓他一成不變的無聊生活注入一種獨特的、新鮮的、意想不到的樂趣,因此他決定先順著她的話,將錯就錯。

  「你打算在這裡住多久?」她好奇地問著。

  「可能要好一陣子。」

  「什麼?!」她的秀眉緊蹙,眼眸襲上憂慮。

  「這件事很重要嗎?」為什麼她會提出那麼多的問題,而且像是把他當遠古時代的恐龍一樣看待,露出了困擾和驚慌的表情。

  他看起來,真的有那麼恐怖嗎?

  「當然!」她緊張地拉著他進入樓梯間,壓低聲音說:「如果別人知道我們曾經共度一夜,那不就糗大了?」

  「為什麼?」他的嘴角輕扯。事實上,他們並沒有同睡一室,不過她緊張的樣子真好玩,挺有趣的,所以他決定逗逗她。「跟我共度一夜,讓你很難堪嗎?」

  「不是,但要是被客房部經理知道我跟老闆的朋友住過一夜,有損我個人端正的形象,弄得不好,恐怕還會丟了工作,你應該知道我的意思吧?」

  一旦上司或老闆知道這件事,她被貼上私生活靡爛、不知檢點的標籤,那就慘了。所以不如先告訴他,請他不要出面指認她,當作不認識就好,這樣比較安全保險。

  「你怕失業?」他濃眉一揚。

  像她這樣一個粗心又麻煩的女人來他的飯店工作,他還擔心她會不會砸壞公司的招牌呢,她居然還怕他到處宣傳?!

  話說回來,這女人是把他當病毒帶原者,避之唯恐不及嗎?

  「對,所以我拜託你,守口如瓶好嗎?」她雙眼流露出哀求的神情。

  「人事部經理的眼睛有問題嗎?居然會錄取你這樣粗心的女人來飯店上班。」

  居然嘲笑她的能力?她斜睨著他,雙眸凝聚慍色。「請不要隨便批評我們人事部的經理好嗎?在工作上,我個人的要求是很嚴謹的,絕不馬虎,他僱用我絕對是明智的抉擇!」

  「這麼有自信?」他懷疑地盯著她。「如果在電影院時,是他坐在你隔壁,一定會有不一樣的結果。」

  「喂!平常的我不是那樣的,那晚是例外!」

  「例外?」她越不說,他越好奇,到底是什麼事讓她哭成那樣?

  「算了,言歸正傳,剛才我提的事,你可以答應我嗎?」

  「我會考慮的。」他漫不經心地答著,準備要走人。

  「不能只是考慮!」她一急,抓住了他胸口的襯衫,不讓他走。「這關繫著我未來的工作飯碗,請你一定要答應我!」景氣不好,工作不好找,況且她才剛失戀,可不想再失業。

  兩人之間的距離只有十公分,他被迫低下頭,盯著她那雙堅定、流露著誠懇和哀求的大眼。他想起了周末夜,就是因為她哭紅的雙眼有種說不出的無助和悲傷,讓他生出一絲少見的憐惜。

  他將視線移開她的眼睛,發現她臉蛋的肌膚如雪,柔嫩富彈性,感覺像能掐出水來似的,嘴唇水潤,看起來像水蜜桃一樣可口……

  嗟,他在想什麼?

  這女人無禮又粗魯,他應該制止她的舉動,怎麼反倒欣賞起她的肌膚保水度來了,而且胸口還莫名地躁動不安。

  他長得好英俊,黑眸深邃炯亮,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正噴在她的鼻尖上,好聞的氣息漫進鼻間,曖昧的氛圍,教人心跳不由得加速起來……

  「小姐。」

  「啊?」

  「你對男人都是這麼粗魯的嗎?」他的黑眉緊攏,眼神淡漠。

  「對不起!我、我只是……太急了!」她臉一紅,很快地鬆開他的襯衫,退了一步,和他拉開距離,藉以緩和失控的心跳。

  「如果你真的覺得這樣比較好,好吧,我答應你,我可以裝作不認識你。」平常的他,總給下屬嚴謹、守原則的刻板印象,並不是個好說話的人,真搞不懂自己,為什麼一遇上她,就拿她沒辦法?

  「謝謝!」她揚唇,露出欣喜的表情,一顆高懸的心終於得以鬆懈下來了。

  「但就算裝作不認識你,就能保證你的工作可以……持久嗎?」

  「當然!我的專業是不容小覷的,這你不用擔心!那我走了,記住,見到我要假裝不認識喔!」她笑著拍胸脯保證,轉身,放心地離開了。

  剛才和他近距離面對面,才短短幾秒鐘的時間,感覺卻好像有一世紀那麼久。

  現在,她的臉還熱熱的,心跳也還怦怦響,鼓動著快板的節奏。

  她的腳步加快,巡視客房去。

  時允各走出樓梯間,看著她倉促離去的背影。

  昨天凌晨,她看起來就是那種不知天高地厚、不知人心險惡、不在乎放縱自己的女人,怎麼才不到兩天,她卻變得在乎形象、在乎丟了工作,還再三叮囑他不能說出兩人一起過夜的事,膽子縮水成老鼠那麼小。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她?

  她清醒時,那雙大眼沒有看電影時的委屈悲傷,也沒有崩潰無助的情緒,反而露出誠摯的求助,倒是……挺可愛的。

  不過,飯店是服務業,他不禁懷疑粗心的她真的可以勝任客房部副理的工作嗎?

  ★★★

  翌日,時允各坐在套房前廳的書桌後。

  「總經理,這是您要的客房部所有人的人事資料。」一早,葛裡斯秘書收到總經理的命令後,就從辦公室的電腦檔案裡列印出人事部的資料,送到套房來,交給了他的頂頭上司。

  「嗯,我看一下。」他在一疊人事資料中翻找出一張貼有清秀畢業照的資料表。「客房部的副理……褚在安,原來她叫褚在安。」

  褚在安,二十七歲,在四星級的飯店擁有四年客務和房務的經驗,精通英、日語。

  自傳裡還提到她個人務實、細心,對於服務極具熱忱,危機處理能力也很強,督導下屬勝任愉快,對於客房的清潔很要求……看到這裡,時允各的眉頭不禁一擰。「她真的有那麼細心嗎?」

  「總經理,您怎麼會對這個副理特別注意?您認識她嗎?」葛裡斯感覺老闆怪怪的,怎麼會盯著一個客房副理的資料研究那麼久,還出現自言自語的癥狀,這不像平常的他,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不,沒什麼。」他收斂心神。

  既然已經答應過她,不把兩人認識的事說出去,那麼他就該信守承諾。

  雖然她的自傳寫得自信滿滿,看起來很像那麼一回事,不過他對她……仍是不放心。

  不如,對她進行一下測驗吧!

  他端起一杯咖啡喝著,只剩一口時,咖啡杯輕輕地往下傾斜,很快地,靠近椅腳的白色地毯,染上了一點點的咖啡漬。

  葛秘書眼尖地發現總經理的咖啡滴到白色地毯上,總經理是個愛乾淨的人,不容許一點點的小瑕疵,他得快點找人來清理才行。「總經理,我馬上叫人來清理。」

  「不用,我故意的。」他制止秘書。

  「故意?」葛秘書一愣。

  這斑斑點點的污漬,不夠細心的話,還真的注意不到呢!但……總經理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對。書櫃上的書也弄亂,但不是全部。」

  「是。」總經理到底想做什麼?還摸不著頭緒的葛秘書聽命照做,把他身後的書櫃弄亂一部分。

  「弄好後,幫我通知客房部經理,就說我的套房需要整理,請褚副理帶領房務人員上樓打掃。」

  不讓她做做看,他不放心。

  而且,他也想看看,她到底有多少能耐,可以做好客房部副理的角色。

  難不成……總經理是要測驗褚副理?葛裡斯總算搞懂了。「是,沒問題。」

  ★★★

  「哇~~這裡是被飛彈炸過嗎?」

  褚在安收到命令後,帶著兩個推著清潔車的房務員、一個房務領班,進入總經理的套房,她一看到眼前的景象,還以為走錯房間。

  桌上書籍、檔案堆疊得亂七八糟,沙發上有報紙,茶几上擱著咖啡杯,還有早餐吃完後沒收走的餐盤……整個房間亂成一團,讓她看了有些傻眼。

  客房部莊經理明明說過,總經理是個愛乾淨的人,室內幾乎一塵不染,怎麼會亂成這樣?

  行政套房的坪數比一般的套房要大,而一個小時後,外出的總經理就會回來了,所以她現在沒時間研究總經理的心理性格了。

  褚在安以最快的速度審視過整個房間後,開始發號施令。「小潔,你負責浴室的打掃。阿蔓,你負責吸地板及換床單。靜如,你負責整理辦公桌和書籍的歸檔。」

  當所有成員開始整理打掃後,褚在安繼續掃視全場。沙發的茶几上有兩瓶橫倒的海尼根啤酒……突然,她的腦袋裡跳出一張五官端正、英俊貴氣的臉。

  是他嗎?

  不,不可能!喜歡喝海尼根的男人多著呢,怎麼可能會是他。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海尼根,就教她胸口一顫,心頭暖暖的、熱熱的,忍不住聯想到他……

  糟,這種時刻,可不允許她分心啊!這裡可是總經理的套房,她得好好督導下屬執行工作才行。

  她看著靜如把桌上的書籍堆疊起來,隨意地一一擺上書櫃,突然,她發現不對勁,立即開口。

  「等等!靜如,先停下來。」

  「是。」靜如停住動作。

  「你注意看,書櫃裡的書都是按照英文字母排放的,不能亂擺。」

  「對欸~~副理沒說,我還沒看出來呢!」靜如定睛一看,這才注意到這樣的小細節,沒想到副理居然注意到了,心思還真細膩。

  「趕緊按照英文字母,重新排放上去。」

  「是。」靜如很快地照做。

  接著,她開始來回巡視各區域的細部清潔狀況,從窗框、浴室、床舖、白色地毯……咦?

  「糟!地毯上有污點。」她蹲下身,用手輕觸,還是濕的。「是咖啡漬。阿蔓,用噴洗式打掃,快點,一定要清乾淨才行。」

  「是。」阿蔓拿出一瓶地毯專用清潔劑,在咖啡漬之處噴上白色泡沫,靜待幾分鐘後,用濕海綿就輕易去除咖啡污漬了。

  花了五十分鐘,她們終於做好所有的打掃工作,並將備品放齊。

  「都做好了嗎?」褚在安問著組員。

  「嗯,副理,我們都做好了。」

  「有沒有做最後的檢查?」

  「有的,連白色地毯都清得很乾淨了,總經理要是看到,一定會稱讚我們做得好。」

  「是啊!副理,總經理快回來了,我們快走吧!」房務員忍不住提醒她,紛紛拿著清潔用具往門口走去。

  此時,時允各正好從電梯裡走出來,看見了褚在安背對著他,在走廊跟幾個組員講話。

  「各位辛苦了,不過我希望你們要牢記一句話——離開客房的最後一眼,往往就是客人進房的第一眼,所以最後一眼的確認非常重要。整理完房間後,請大家務必花三十秒到一分鐘的時間,站在一個定點環視整個房間,去想像客人是否住得舒適、開心。」

  「是,副理。」所有人點頭照做。

  「還有,我們房務員不是面對客人的第一線,得到客人的回饋也不如櫃台或餐廳接待人員直接,所以我們要學會在工作中對自我肯定,而不是期待客人的稱讚。」褚在安繼續說著。

  「是。」

  「下周飯店就要開幕了,請房務領班要做個排班表。」

  「好。」領班聽命,對於客房副理的細心交代非常服從。

  「各位,還有什麼問題嗎?」褚在安問著。

  「聽莊經理說,下午總經理要在會議室跟我們見面了。」年輕的房務員和另一個興奮地聊了起來。

  「是嗎?聽說他很年輕,也長得很帥耶!」

  「終於可以見到他了!」

  「請注意,房務員工作守則第一條——禁止八卦。這層都是頂級套房,我們會接觸到VIP客戶最隱私的一面,所以不論公開場合或私下都禁止談論客人和老闆的私事。」褚在安板起臉叮嚀。

  「是。」兩位年輕的房務人員立刻閉嘴。

  「你們先到樓下吃飯吧!」

  房務員一個個往電梯走去。

  褚在安又再檢查了一會兒後才準備離開,不料一回頭,突然撞到一堵結實的肉牆。「對不起……」一股好聞的陽剛氣息,猝不及防地漫進了她的鼻尖裡。

  「我們又見面了,台啤小姐。」

  「海尼根先生!」褚在安一抬頭,看見時允各就在她面前。

  他今天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看起來風采翩翩,爾雅又不失貴氣,自信的眼正注視著她,用著她不明所以的眼神,害她的心莫名地狂跳著。

  近距離的接觸下,她和他的眼神短暫交會,他的黑眸深邃如海洋,時而寧靜,時而洶湧,她望著望著,內心驀地掀起了一陣悸動的波瀾,不由自主地暈眩其中。

  他長得真俊,穿起西裝更是氣質非凡,任何女人要是看到他,一定會被他俊美的外型吸引住,可惜就是表情嚴肅了點、講話傲氣了點。

  「中午了,員工都下樓吃飯了,你不去嗎?」

  「喔,我、我還有事要做。」她拉回遠去的思緒。

  「飯店還沒開幕,你就開始忙了?」他很好奇,她到底在忙什麼?

  「那當然,飯店快開幕了,我得做好房務和客務人員的守則,還要設計一份客戶資料表,在飯店開幕後,深入瞭解客戶的需要。」

  「你讓我刮目相看。」時允各對她今天的表現給予頗高的評價。

  「什麼意思?」

  「我本來還以為你是個散漫、粗心,只會惹麻煩的人,但剛剛聽到你對下屬的叮嚀和訓練,才發現你心思挺細膩的,很敬業。」不但關心房務員有沒有守規定,還能想到客戶的需要,貼心又敬業得教他感到詫異。

  聽到她對房務員的叮囑,才發現她做事講求效率且細心,做完打掃工作後,還能對下屬點出重點,糾正、督導她們執行工作,令他放心許多。

  「那還用說嗎?我以前也曾經是飯店最負責、最優秀的房務部主管呢!對了,你到底什麼時候要離開飯店?」會不會住太久了點?而且居然還有時間觀察她的工作能力!

  「你就那麼不喜歡看到我?」居然趕他走?

  「話不是那麼說,我們飯店都快開幕了,室內設計的裝潢細節還沒結束嗎?」

  「你的老闆可沒趕我走,說不定他還會安插個職務給我,我們以後天天都會見面呢!」

  「會這樣嗎?」她驚訝地瞠大眼。

  看見她露出不算欣喜的表情,他突然有些不悅。「你不喜歡跟我成為同事?」

  「不是的,只是我們兩個人住過一晚,有些……不自在。」她羞赧地垂下眼睫。

  她倒不是不喜歡跟他成為同事,能在狼口下解救她回飯店,他也算是好人,只是每次看到他,總會提醒她曾經度過荒謬而失控的一夜。

  明知道看似有個性、有原則的他,其實是正派善良的,既沒有侵犯她,也信守承諾,但有個把柄在他人手上,就是教人既尷尬,又擔心東窗事發,受怕啊~~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緣故,她看到他時,總是會莫名的心慌……

  時允各聳聳肩。

  知道她領導能力佳,能夠有效地帶領下屬掌握工作的重點,下屬們也在她的帶領下心服口服後,原本懸在他心中的不安大石終於落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穩定和微妙的愉悅感。

  確定她不是個麻煩,還能一起共事,情緒甚少波動的他,心中不禁揚起一陣溫暖喜悅,也安心許多了。

  不過,她要是知道他是飯店的總經理,不知道她會露出什麼樣的驚悚表情?

  一想到這裡,他的唇邊就控制不住地揚起一抹笑意,開始有點期待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4
匿名  發表於 2012-12-28 00:17:23
第三章

  「皇朝飯店」的所有員工都聚集在如小劇場般、呈現圓弧形狀的偌大會議室裡,等候總經理的到來。

  工作幾天下來,員工們都認識彼此了,接下來,大家都迫不及待要見這位傳說中年輕有為、英俊挺拔的少東。

  公關部經理在台上簡單陳述總經理穩扎穩打地吸取飯店經營的經驗,並全心投入其中,要求自己成為飯店一流的頂尖人才。

  「老董事長是飯店集團的創始人,而總經理的能力也非常優秀,他年輕有為,凡事力求完美,從飯店的收購、內部的整修裝潢、硬體的創新到人員的招聘、訓練,以及訂定管理規範等,都可以看出他的用心積極,全力以赴拓展飯店王國的領域。」

  坐在台下的員工聽到這裡,個個都迫不及待要目睹他的風采。

  褚在安對這位總經理也充滿期待,不過,她的想法不同於現場的員工。

  一個愛乾淨、做事有條不紊、注重外在形象的總經理,為什麼會把室內弄得亂七八糟的?感覺很表裡不一耶,不知道他到底長什麼樣子?

  「現在,我們歡迎總經理上台。」公關部經理說著。

  當她看見一個身材挺拔、五官端正、英姿煥發,貌似海尼根先生……等等!海尼根先生不是設計師嗎?他怎麼會……

  時允各上台致詞。「各位伙伴,午安,我是時允各,也是『皇朝飯店』的總經理,很高興各位加入『皇朝』。」

  他瀟灑優雅,颱風穩健,磁性的嗓音如大提琴般,立刻獲得員工的鼓掌歡迎。

  當他以迷人的企業家風采迷倒一群員工時,褚在安還愣在當場,連鼓掌的雙手都僵硬著,整個人受到驚嚇。

  時允各以自信而精銳的眼神環視台下一週,當然沒有錯過坐在第二排右邊數來第五個座位上,表情目瞪口呆的褚在安。

  她會出現這種表情,一如他想像,他的嘴角滿意地揚起迷惑人心的笑意。

  台下多少女性員工看見總經理的笑,都被電得麻酥酥了~~

  而褚在安的眼珠子簡直快掉出來了!

  「怎麼會是……海尼根先生?!」四周的空氣彷彿凝結了,她愣看著他,僵如一座雕像。

  「眾所皆知,『皇朝飯店』是跨國飯店中頗負盛譽的一家,而台灣這個新據點,是我們眾多飯店中裝潢最頂級、設施最完善的,我們是五星級的飯店,擁有頂級的硬體設施,所以也希望培育出來的員工是專業熱誠的,能提供一流的服務水準,讓住進『皇朝』的顧客有賓至如歸的感受。」

  他講話的聲音低沉有力、抑揚頓挫,掌握到了演說的重點,使得台下的員工,男的對他崇拜有加,女的則把他當偶像看,再度爆出如雷的掌聲。

  真是個超級萬人迷,褚在安盯著他,他很有明星風範,應該改行去當偶像明星的……不,他應該去當演員,他超級會演戲,居然讓她誤以為是個設計師,抱回金鐘獎應該不成問題!

  話說回來,她是不是很蠢?居然被耍得團團轉,他肯定在心裡偷偷笑她笨吧?

  是說,他為什麼不肯透露自己的身分,要對她保密到這種地步?

  盡管心中冒出了疑惑,但她仍不自主地凝神盯著他看,偶爾,她能接收到台上的他對她投射出專注而炙人的目光,這讓她想起了中午時,她不小心撞入他懷裡的情景,內心不禁掀起一陣波瀾,教人暈船的感覺又回籠了。

  他一個眼神、一個舉手投足,以及說話的音頻,是如此的優雅、沉穩,處處充滿著領導人的氣勢,足以震懾人心,連她也莫名地被吸引住,目光離不開他。

  不行,千萬不要被他迷惑了!

  在飯店裡,他是地位至高的總經理,跟她的距離如隔著銀河般遙遠,甚至是有權力決定任不任用她這個人的,她哪有資格去問他隱瞞身分的動機呢?

  而且,她居然暈眩到忘了,他們曾共度一夜,她還抓過他的襯衫,警告他假裝不認識她,並問他怎麼住那麼久,還不搬走……

  Oh my god!她應該擔心的是,他會不會因為她的粗心無禮,而把她給fire吧?

  終於,演說結束,員工紛紛離開會議室,許多主管級、幹部級的員工則留下來,進一步和總經理討論問題。

  只有她,不直視他的眼睛,悄悄地跟著工作伙伴們離開,就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就好了。

  時允各雖然在台上演說,但銳目並沒有錯過她剛剛從驚訝、懷疑、無措到不安的表情,從她的表情中,他可以猜得出她心裡的想法,但奇怪的是,她為什麼沒有像其他主管級的員工一樣留下來,反倒不著痕跡地離開?

  她在生他的氣嗎?

  還是裝作不在意?

  不對,若是要裝作不在意,她就該跟其他主管一樣來到他的面前,佯裝什麼都沒發生過才對啊!

  他的目光不自覺地跟著她離去的背影,直到門口。

  唉,從什麼時候開始,情緒甚少起伏的他,竟會被一個小女人給影響了?

  ★★★

  下班時間,褚在安打了卡後,跟幾個房務部的下屬一起下班,行走在紅磚道上,往公車站走去。

  「總經理長得好帥喔!」

  「是啊!他看起來很有企業家的架勢欸,不知道有沒有女朋友喔?」

  「如果沒有,那我們就有希望了!」靜如喜孜孜地喚著心不在焉的她。「副理,你說對不對?我們都有希望。」

  「……什麼希望?」心不在焉的褚在安愣問著。

  「登上『皇朝』總經理夫人寶座的希望啊!」

  「總經理夫人?」她臉紅地搖搖頭,喃喃自語著。「我還是想想如何保住副理的職務比較實際吧!」人人敬他如神,只有她對他沒大沒小的,拜託~~下次見面,她該怎麼面對他才好啊?

  「哈哈……副理真不浪漫!」大家都認為身為主管的褚副理壓力過大,神經繃得太緊,也太敬業了。

  「叭叭——」

  一台白色房車慢慢靠近她們,並傳來按喇叭的聲響。

  她們不以為意,繼續走著。

  「褚在安。」

  感覺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褚在安敏感地轉頭,看到路邊一台晶亮的白色房車裡,有一張熟悉的俊臉——

  「是總經理耶!」幾個女人瞠大眼睛,驚喚著,呈現興奮又害羞的表情。

  「褚在安,上車。」時允各命令著。

  「我?上車?」她微怔,用食指指著自己。

  「對,我有事找你。」

  「找我?可是現在是下班時間。」

  「有東西要給你。」

  「副理,是不是我們打掃套房很乾淨,總經理要送你禮物?」

  幾個年輕的女孩露出欣羨的眼神,大家紛紛往浪漫的方向去猜。

  「不是啦!」搞不好是他想把她給辭了,故意找的藉口。

  「快上車。」他皺眉再道。下班時間,車流量大,後面的車子正不客氣地叭他擋路了。

  好吧!看他要做什麼?褚在安硬著頭皮邁步上前,開車門,坐上副駕駛座。

  他踩下油門,往前駛去。「你家住哪裡?」

  「……淡水。」她頓了下才吐出兩個字。

  「你在生氣嗎?」他觀察著她的表情,猜著她的心思。

  知道他隱瞞總經理的身分後,現在她的情緒是怒火高漲?還是打算不理他,把他當空氣?

  他從小就被人捧在手掌心,都是別人在看他臉色過日子,他從來不太理會別人的反應,但是為什麼他就是會在意她怎麼想?

  原本覺得逗她是新鮮好玩,但也不知道為什麼,身分一曝光後,他反而感到神經緊繃,情緒無端被她牽動著,開始感到惴惴不安,所以才會開車出來找她。

  「為什麼總經理不在一開始就告訴我,你是總經理?」她很想知道,可是又覺得自己身為下屬,沒有立場問上司,既然他願意給她機會,那麼就不跟他客氣了。

  「不為什麼,因為客房部等於是『皇朝飯店』的中樞系統,可是跟你相處過後,我心裡很擔心你是否能適任,所以……」

  「所以,你才會故意要我找人去整理你的房間,為的是測試我適不適任?」

  「不笨嘛。」她的反應還挺快的。

  他果然不太信任她!

  「我就在想,愛乾淨的總經理,為什麼房間會亂成一團?難不成他是個只注重外在形象,實際上卻是表裡不一的乾物男?」

  乾物男?!

  他愣了下,突然噗哧一笑。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她這樣揶揄地反擊他,他心裡反而覺得舒坦很多,存在心中的芥蒂和不安也消散不少。

  如果她像其他員工一樣,對他唯唯諾諾、恭恭敬敬,或是阿諛奉承,說了不敢得罪他的話,那她肯定是在壓抑自己,幸好,她不是那種矯情的女人,他很開心。

  「那麼,總經理,我通過你的測驗了嗎?」

  「你做得很好,白色地毯弄乾淨了,書也按照英文字母排序,心思很細膩,算是通過了。」

  「謝主隆恩,我暫時不會被你革職了。對了,你不是說有東西要給我,是什麼?」

  就這樣輕易交給她,結束與她的談話,總覺得很可惜,畢竟時間還早呢!「可以陪我到淡水走一走嗎?」

  「總經理,這次又要測我什麼?如果想游泳橫渡淡水河的話,我可不行。」她可得事先聲明,免得又不小心挖了坑,跳入陷阱裡,被騙耍得團團轉。

  他笑著。「這倒不是,只是好久沒去那裡了,你就當個地陪,把我當觀光客服務如何?」之前避她唯恐不及,現在居然想邀她逛逛淡水?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

  褚在安不知道他心裡在打什麼主意?也罷,只要他沒有解雇她的打算,她當個地陪也沒什麼損失。

  ★★★

  車子停好後,她帶他去買魚丸和阿給,打包後,兩人沿著河岸走,身邊經過一對對親暱相偎的情侶。

  身形挺拔的時允各就走在她身旁,她能感覺到他的沉穩、他迷人的氣息。走動時她的手背不經意地擦碰到他的手,異樣的電流倏地竄過她的心臟,心跳彷彿停了半拍,她尷尬得臉都燙紅了。

  真不該答應他來淡水的,走過身邊的幾乎都是情侶,不然就是帶著孩子的夫妻,而他們僅僅只是上司和下屬,相偕來這兒好像……不太適合。

  正當她感到不自在時,迎面出現一個體型瘦高、膚色黝黑的男人,他正摟著一個女人,兩人甜甜蜜蜜,嬉笑地往她的方向走來。

  「寶貝,我親一個!」

  「討厭啦~~有人在看欸,人家不要……」女人閃躲著,不給親。

  「有什麼關係?那表示你長得漂亮啊!呵~~我親到了!」男人偷香成功,得意地笑著。

  褚在安的身體僵愣在原地,時允各順著她的視線,捕捉到她正盯著前方的一個男人,落寞和傷痛的眼神就和那天在電影院裡看到的如出一轍。

  突然間,他茅塞頓開了。

  「我們坐下來吃點東西吧。」她突然轉頭對著時允各說,拉他到河岸邊坐,有意避開他們。

  「吃阿給吧!」她打開紙盒,拿起筷子,埋頭不停地吃著,吃完阿給,接著吃魚丸。「魚丸也很好吃喔!」吃完魚丸後,她又喝起珍珠奶茶,沒有停。

  她黯然的眼神藏不住心中的低潮,猛吃的怪異舉止像是刻意在逃避什麼似的。

  「夠吃嗎?要不要吃我的?」

  她搖頭,抬眸,納悶他為什麼要這樣問。

  「你吃東西都這樣狼吞虎咽嗎?要推薦淡水的美食,也可以吃慢點。」

  「唔……」嘴巴鼓鼓的她,愣看著他。「因為……好吃啊!」

  「那個男人是誰?」他忍不住問。

  「什麼男人?」她裝傻。

  「跟一個女人親吻,長得瘦巴巴,跟竹竿一樣的男人是誰?」

  含在她口中的珍珠差點噴出來!

  「你怎麼……那麼問?」她瞪大眼睛看著時允各。

  「我看見你看到那個男人後,整個人僵成一根木頭,眼神也變得很悲傷……他是你的男朋友嗎?」傻瓜都猜得出來,她為什麼會那麼異常。

  「前男友。」她糾正他。

  「他移情別戀?」

  「總經理,你知不知道,這些問題涉及個人隱私?」

  從她苦笑的表情中,他知道他猜對了。

  「員工的私生活,會連帶影響公事。」他說得理所當然。「女人的行為怪異,通常是為了愛情。」

  「是啊!你的觀察力真敏銳,逃不過你的眼睛。」她眺望淡水河,眼神顯得空洞而無奈,感覺吹來的十月晚風也變得冷颼颼的。

  沒想到他會看得那麼仔細,她不禁自嘲。「我看起來是不是很蠢?」

  每一次,都是在他面前流露出最黯然神傷的一面,每一次,她總是失控地克制不了自己崩潰的情緒,要他不察覺到她失戀也很難吧?

  他應該會乘機回報她剛才對他的揶揄吧?

  「再聰明的人,都逃不了情關的考驗。」

  咦?他在安慰她嗎?

  她微愣,轉頭,注視著他友善的黑眸,心裡像是突然被灌進一些暖意,讓她得以找回一絲氣力。

  沒想到會聽到一句安慰的話語,而且還是出自於剛被她揶揄的總經理,她覺得四周的空氣突然暖洋洋了起來,整個人放鬆下來,不由自主地透露了她和前男友的戀情。

  「我跟他是在淡水一家我叔叔開的夜店認識的,他在那裡駐唱。休假時,我常去店裡招呼客人,喜歡上聽他唱歌,被他的歌聲打動了,所以後來我們就開始交往。雖然他年紀小我兩歲,而且沒有錢,但有才華,只是懷才不遇,沒有被發掘而已。我發誓總有一天會實現他的願望,兩人合開一家Pub,圓他的歌唱夢,所以我很積極地在賺錢。」

  她一直以為兩人會為了夢想而努力,但是,事與願違。

  「那為什麼會分手?」

  「他做事缺乏計劃,好高騖遠,口袋裡有多少錢就花多少,很多事情都想得太過於樂觀、太浪漫美好。前不久,他突然在眾人面前跟我求婚,我顧及金錢和現實考量而回絕了他,不料他卻惱羞成怒,說我不給他面子,跟我提分手。後來,他就跟那個女孩子在一起了,還要我別再去找他。」

  「像這種不切實際的男人不適合你,比起無知的他,你成熟多了。」

  「是嗎?」憋了好些天的不悅,因為他的幾句安慰,積郁在胸口的滯悶突然散開了。

  「一個不懂你的心,只會讓你傷心的男人,你為什麼要受他影響呢?不值得。」她的眸底流露脆弱的神情,莫名地揪住他的心。

  他並不是個很會安慰女人的男人,尤其是失戀的女人,但他瞧不起背叛感情、會惹女人傷心的男人,也不喜歡她為了一個沒有責任感、沒有擔當的男人而哭泣傷心,浪費淚水。

  「說的對。人的緣分很奇妙,我跟他分手的那天,就是我跟你認識的那天。」

  「看電影那天?」他終於理解,她那一天為什麼哭個不停,喝錯他的海尼根啤酒,還罵那部電影是大爛片,原來全都是因為失戀惹的禍。

  是那個男人不懂得珍惜她。

  「對。」她點頭。「我只想看場電影,轉移悲傷的情緒,沒想到……害到你。」

  「對我來說,那確實是個難忘的回憶,不過都怪他。」

  「對不起。」

  他拍拍她的肩,很想擁她入懷安慰她,但最後只把手搭在她的肩上。「那怎麼還哭?小姐,你再哭下去,淡水河氾濫了,也只會害其他店家淹水而已。」他掏出放在口袋裡的手帕,遞給了她。

  他的話,使她破涕為笑。

  「淡水這裡,有我們曾經相戀的回憶……我生日那天,他身上只有幾百塊,可是他很懂得製造浪漫的氣氛,他請我去吃飯,還送花、買了鑲有水鑽的蝴蝶髮夾給我,說等他有錢後,他會補送鑲真鑽的給我……」

  他都抱著別的女人走遠了,而她還在懷念他往日的虛偽浪漫,該說她太投入,還是太純真呢?

  這種懂得花言巧語討女人歡心的傢伙,就是製造怨女、不懂愛情的垃圾。

  ……等等,原來那支髮夾,是情人送她的?

  「不過,那支髮夾也在跟他分手後不見了,可能是掉在電影院附近吧!」她猜著。

  「他送你的是這支嗎?」

  「怎麼會在你這裡?」她愣瞪著眼熟的髮夾。

  「說了要還你東西。」

  「……原來是掉在飯店裡啊!」她這才恍然大悟。

  「對。不過現在看來,不用還了。所有的愉快,在淡水開始,不愉快也在淡水結束吧。」

  「什麼意思?」

  「我來幫你遺忘可惡的男人。」他起身,拳頭握緊,長臂一抬,將髮夾拋向淡水河裡。

  「……你怎麼可以替我作決定?!」弄懂了他的意思,她急著去拉他的手臂。

  「你還忘不了他?」

  「你管太多了!」她氣憤地說著。

  「那種讓你痛徹心肺的男人,長得又像衣索比亞來的男人,你還留戀他做什麼?」他有些光火,不懂為什麼她還割捨不下劈腿男,但仍是忍不住要勸她想開一點,要她看清楚事情的真相。「他真心愛過你嗎?拿你的真心,去換一個只懂得甜言蜜語的男人,值得嗎?」

  「就算你是總經理,也無權這樣做!」他的話太直接犀利,刺中了她的心,讓她傷得不輕。

  看著她眼中蘊含著氣怒的淚霧,他心裡突然被扯動了下,難受和不捨襲進胸口。

  他的話刺傷了她吧?她說的對,他根本沒有權利這樣做。

  他不該多管閒事,不該用這樣直接的方式去剖析她的內心,不該急著要救深陷愛情泥沼的她脫困。

  「唬你的。」

  「你沒丟……」她詫異地望著他,再看看他攤開的掌心裡還躺著一支髮夾,這才知道他原來是鬧著玩的。

  「沒有。你說的對,東西是你的,你有權決定如何處理它,就算仍決定回頭找劈腿男,挽回愛情,也不關我的事。」他故意這樣說著,但仍忍不住地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她拿起閃亮亮的蝴蝶髮夾,握緊,在心田回味一下,但腦海裡浮起的盡是周寬霖摟著女人打情罵俏的畫面。

  對,她早該看清楚自己的感情了。

  周寬霖這樣的男人,既沒有責任感又幼稚,僅存的浪漫只是令人傷神的殘破回憶,有什麼值得她留戀的呢?

  很快地,她舉手提高,將髮夾拋向河裡,遠遠地將這份愛情沉入河底,永世長眠。

  「要丟,也要我自己丟。」

  突然,她破涕為笑了。

  她的舉動,令他一愣。「做得好。」

  曾經在這裡啟航的戀情,就在這裡結束了。

  她不用再抑郁沉悶,不用假裝堅強,也不用對沒守著愛情承諾而感到遺憾。

  快樂不會永恆,痛苦也不會。

  因為時允各讓她發現,她跟她所愛的人,正朝不同方向越走越遠了,她揮別了過去,就代表她要重生。

  「謝謝總經理陪我到淡水。」如果是她自己一個人,她不知道會怎麼做?現在一定會崩潰,陷在痛苦的沼澤之中,鑽不出來。

  「明明是你陪我到淡水。」

  「我把手帕洗好再還你。」

  「說好了,不能有淚水的味道。」

  她又笑了。

  她嘴唇上揚,彎起的笑容甜甜的,眼底少了黯然,顯得晶透而清澈。

  看到她笑,他也不由自主地跟著開心了起來。

  他很高興,她沒有一直沉浸在悲傷中,很高興她瀟灑地把髮夾丟向遠方,這表示她要告別舊愛,心裡才能騰出空間再裝入別的東西。

  ……裝別的東西?是什麼?

  他怎麼會替她想那麼多?

  他只在乎跟工作有關的事,但幫她揮別舊情,這根本跟工作無關,不是嗎?

  他的人生一向是按部就班在進行,就像火車行駛在筆直的軌道上,往既定的目的地前進,不容絲毫的偏差,但這個女人卻可以讓他一成不變、枯燥沉悶的人生旅程注入鮮活奇異的樂趣,而現在,行走在「偏差」之中,他竟樂在其中。

  遇上她,他的人生好像變得不一樣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5
匿名  發表於 2012-12-28 00:17:50
第四章

  連續兩天以來,褚在安忙到下班了還是沒見著總經理。

  聽客房部的莊經理說,他和業務經理去拜訪客戶了。

  她打開包包,藍色格子的手帕被收在裡頭。

  前天晚上,她特別用茶樹洗衣精浸泡,再使用衣物柔軟精洗過,晾乾後,燙得很平整,打算還給他一條像全新的手帕。

  洗手帕時,他的聲音不時在她耳邊響起——

  拿你的真心,去換一個只懂得甜言蜜語的男人,值得嗎?

  像這種不切實際的男人不適合你,比起無知的他,你成熟多了。

  他說話的方式一針見血,卻又成熟、明事理,短短幾句話,卻有著消融她心中沮喪、復原傷口的魔力,比起周寬霖,他更懂得她的心。

  要在以前,她絕對不喜歡說話犀利、態度淡漠的男人,總覺得跟這樣的男人在一起會有距離感,現在才知他是在幫她。

  不知道他為什麼願意這樣安慰她、點醒她?

  是因為她是他的員工嗎?

  「副理,昨天總經理找你是什麼事?」幾個房務部的年輕女孩打了卡,換了便服後,都好奇地圍靠了過來問著。

  「喔,沒什麼啦!」褚在安迴避著。

  「告訴我們嘛!」

  「是啊!」

  「是公事。」褚在安簡短帶過。

  「就這樣?」

  「如果是公事……總經理怎麼不在飯店談呢?」

  「房務員的第一守則是什麼?」褚在安板起臉,反問她們。

  幾個房務員面面相覷,異口同聲地說道:「禁止八卦,不論公開場合或私下都禁止談論客人和老闆的私事。」

  「很好,所以別再問同樣的問題。」

  「是。」房務員們立刻噤口,收起好奇心。

  一等她們離開,褚在安才走出休息室。

  她想把手帕還給他,還想親口謝謝他,但不知該從何謝起,見四下無人,乾脆就對著牆壁練習起來了——

  「總經理,謝謝你幫我那麼多,在淡水河邊鼓勵我、安慰我,還借我手帕擦眼淚,我個人非常非常的感激——」

  「不用客氣。」

  背後突然響起一陣熟悉的聲音,她一愣,嚇了一跳。

  不會……那麼巧吧?這聲音好像是他……

  她回眸,窘道:「……海尼根先生。」

  「你不下班,在這兒做什麼?」

  「我……正想找你。」她靦□一笑。

  「找我什麼事?如果是還要講你留戀衣索比亞代表的故事,我可不想聽。」

  看她對著牆壁練習向他答謝的樣子,覺得她私下既可愛又有趣,純真的性格,教人忍不住想逗逗她。

  「不是。」她連忙搖手,遞上手帕。「我想把手帕還你,已經洗乾淨了。」

  「我得先聞看看還有沒有淚水的味道?」他拿著,湊近鼻子一聞,清新的茶樹味道伴著柔軟精的香氣,令人宛如置身在森林裡一樣,心情愉悅,神清氣爽。

  「早知道你洗得那麼香,應該把上回被酒潑濕的褲子也交給你洗。」

  「對不起,上次給你造成困擾,我真的很抱歉。」她臉紅地陪笑著。「另外,我還想謝謝你,在淡水借給我手帕——」

  「只是口頭的對不起和謝謝嗎?」他打斷她的話。

  「啊?」她一愣,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我肚子好餓,如果真有心要答謝我,可以請我吃頓飯,這樣比較實際。」

  「當然好,但你有空嗎?」

  「吃飯皇帝大,怎麼會沒空?」他盯著她,不容拒絕地下了命令。「就去五樓的義大利餐廳吧。」

  他只要一忙起來就像機器人一樣,停不下來,畢竟是承接一家飯店,沉重的負荷常常使他神經緊繃,倍感壓力,所以到了吃飯時間,如果可以放鬆、自在一下,就是他莫大的享受了。

  而經常製造意外、帶給人驚奇和麻煩的她,也許會是最佳的陪伴者。

  「好!」她爽快地答應。

  ★★★

  飯店雖然還沒有正式開幕,但已先推出試住價,提供住房的促銷優惠,而餐廳部也開辦試賣活動,吸引了不少客人前來大啖美食,一切都是為了開幕做暖身。

  在侍者的帶領下,他們進入以時尚簡約風格裝潢的義式餐廳,在靠窗的角落裡,她剛要入座時,他便紳士地上前幫她拉開椅子。

  毫無預警下,她的藕臂和他的健臂輕觸,短短的幾秒鐘,彷彿觸電般,她的心蕩了一瞬,敏感地退了一步,看了他一眼。

  「這是紳士對待淑女的基本禮儀。」感受到她的錯愕,他解釋著。

  「喔,謝謝。」她受寵若驚地看著他。「難得總經理為我服務,今天請你吃飯是對的。」

  跟周寬霖一起吃飯時,她從來沒有像這樣備受尊寵的禮遇,何況時允各還是她的上司、飯店的總經理,而他竟然紆尊降貴地為她服務,這點令她非常意外,也教她打心底的欣賞。

  「私下不用叫我總經理,叫我Richard。」他說著。

  「叫海尼根好不好?我覺得這個名字比較有趣好記。」這是兩人相識時,陰錯陽差喝錯啤酒衍生出來的特別名字,一個專屬他們倆的記憶。

  「好啊!台啤小姐。」他看見她眼底閃過一抹俏皮,無異議地答應了。

  他們面對面坐著,由時允各負責點餐。

  「這裡的義式料理很好吃,主廚是道地的義大利人,他會做最經典的傳統口味,菜色涵蓋全義大利,從北義的威尼斯到南義的西西裡島,而且用料很實在。」

  「聽起來,你好像跟主廚很熟?」

  「嗯,Dario的手藝很好,他是我在歐洲讀書時就認識的朋友,原本在家鄉的某一家餐廳工作,他的夢想就是想把他用心做的料理傳到家鄉外的地方,我吃過他做的菜後,就跟他提過,等我飯店蓋好,要邀他到台灣當主廚,可以實踐他的夢想。」

  「原來你在讀書的時候,就在培養人脈、物色人才了,所以才會跟他預約來台灣當主廚。」

  「沒錯,因為我是長子,成為飯店的接班人是在我出生後就確定的事了。」他點頭承認。「我中學時就被送到歐洲就讀餐旅科系,當同齡的朋友都在玩樂的時候,我必須學會英、德、法、義、日等多國語言,攻讀觀光、餐旅等相關科系,學習飯店的經營管理,培養人脈,為日後接管飯店做準備。」

  他的人生就像火車的軌道,循著軌道前進,沒有出過差錯,任何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也不容許出軌。

  看著自信而優雅的他,聽著聽著,覺得他好了不起,目光不自覺地流露欣賞。

  她不是欣賞他有錢,而是他從小就肩負著接任家族事業的壓力,為了目標,積極認真地在學習多國語言和拓展人脈,從不懈怠,這份堅強和毅力,不是常人能及的,真的很不簡單,因此教人打心底地欽佩他。

  相較之下,擁有才華的周寬霖卻終日消極度日,沒有人生的目標,不知道未來該何去何從,也無所謂地揮霍青春、放縱自己……

  唉,她幹麼沒事又拿周寬霖跟海尼根比啊?

  「呵~~你現在就像個王儲,很用心地在學習如何接下飯店國王的位置。」

  「王儲稱不上,不過我要學滑雪、騎馬、潛水、衝浪、西餐禮儀,還得和來自各國的王親貴族打交道,培養人際關係,這倒是真的。」

  他的紳士風度,就是當時被教導培養出來的。

  「哇~~你的才藝跟我小時候學的很不一樣耶!我不會滑雪,可我會在溜冰場裡溜冰、會爬樹偷摘別人家的芒果、還會跟男生打棒球,隔壁王伯家的玻璃就被我打破了好幾塊,每次看見睡午覺的他拿著木棍、吹鬍子瞪眼地出來罵人,我們一群小孩就跑得跟飛一樣快欸……」

  一想到童年往事,她不禁笑得好開心。

  雖然她出身小康家庭,父母親只是平凡的公務人員,從沒有跟什麼王親貴族接觸的機會,可是童年生活卻一直烙在她的腦海裡,都是些快樂無憂的趣事,值得再三回味。

  「這讓你很驕傲?」他眉頭微蹙,質疑地看著她。

  「不,我是說,那是很快樂的童年。就某方面來說,你擁有了別人沒有的才藝和親近各國王族的機會,但也喪失了率真的童年和自由。」挺可憐的。

  後面這句話,她吞了下去,沒有說出口。

  他怔愣著,這話跟雷打在他身上一樣。

  他很少跟別人提及求學時期接班人的訓練生活,即便提起,一般人聽到的反應都是羨慕他跟王親貴族一起上學,要不就是仰慕崇拜他精通各國語言、擁有各項專業才能,沒想到,她居然說他喪失了率真的童年和自由!

  認識他的人,沒有人這樣跟他說過。

  捕捉到她的雙眸閃過一絲寄予無限同情的光芒,讓他不禁懷疑,他在她眼中很嚴謹刻板、很無趣是嗎?

  思考中,一道道義式料理正好上桌了。

  侍者送上一盤以大明蝦、熏鮭魚、葡萄柚拌著顏色鮮綠的生菜,看起來美味可口極了。

  他把餐巾置於大腿上,循著正統的西餐規矩,拿起叉子吃沙拉。

  「吃吃看,這是鮮柚海鮮沙拉佐什錦蔬。」

  她拿起叉子,叉起沾了酒醋的熏鮭魚,一入口,鮮甜的味道立即在嘴裡擴散開來,她的雙眼登時一亮,嘴角慢慢上揚,浮起一朵笑花。「嗯,好吃!」

  「松露燴牛膝,這道是我大力推薦的主菜。」他推薦。「牛膝經過調味,煎過後,再淋上用牛筋、牛骨和牛雜肉熬煮的高湯後送入烤箱,很入味,嘗嘗看。」

  她用刀切開一小塊牛肉,叉起放入口中。

  「嗯,口感超嫩,濃濃的香氣在舌尖化開,好棒喔!你找來的主廚真的很厲害,烹調出來的東西不但好吃,分量也很大,真是物超所值,下次我一定會跟客人推薦這道菜。」

  「你倒是機靈,沒有忘記餐飲也是飯店吸引客人的主力項目。」

  「那是當然的啊!除了讓客人住得舒適,餐點好吃也是很重要的一環,所以跨部門的推薦合作是一定要的。僱用我,絕對是正確的選擇。」

  他點頭,薄唇不自覺地彎起。

  她聰明且心思細膩,而且活潑開朗,和她一起吃飯,輕鬆自在多了。

  再有,她吃東西的樣子,也跟其他女人不一樣,不是那種慢條斯理的模樣,也沒有挑三揀四的偏食習慣,更沒有維持形象的拘謹,她的舉止自在又不失優雅,每一樣菜進入她豐潤的小嘴後,她的眼睛便會一亮,嘴角微彎,彷彿嘗到了什麼人間美味般。

  像個小女孩似的,她大快朵頤地吃著,嘴邊沾了醬也不自知。

  「你的嘴角沾了醬料。」

  「是嗎?」她拿起紙巾,拭著嘴角。

  「這裡還有……」他忍不住伸手,輕拭著她沒弄乾淨的唇角。

  她抬眸,和他的黑眸交會,怔了怔。

  他的手還停留在她的唇邊,溫溫、酥酥的感覺正透過肌膚,傳來一陣悸動的微妙感。他的撫觸好溫柔,帶著一份體貼,教她的心像加速的馬達一樣,怦怦響個不停。

  她的唇好水、好嫩,他伸手一觸,她的唇型漂亮,豐潤又飽滿,就像玫瑰花瓣一樣,他一觸及後就捨不得放開了,異樣的感覺驀地升起,盡管他的表情不動聲色,但他的心底已產生了某種變化,曖昧的視線交會著,迸發著悸動的火花……他是不是喜歡上她了?

  「海尼根……我來就好。」她輕喚。

  他下意識地收回了手,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禮。

  他們是主管和下屬,應該要保持一點界線,否則,她應該會被他嚇到吧。

  兩人斂下心中微妙又複雜的混亂感,她趕緊拿紙巾給他擦淨手指。

  「今天這頓飯很好吃,而且……感覺很不一樣。」

  「什麼感覺不一樣?」他好奇地問著。

  「第一次覺得有被重視的感覺,你跟我分享求學的過程,還有和王親貴族相處的生活,那是我無法想像的、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很高興可以和你一起用餐。」

  「下次,帶我去體驗你兒時的生活。」他突然脫口而出,連他自己也嚇一跳。

  「我兒時的生活?」

  「對,我想尋找失落已久的童年。」他的內心角落裡,確實是一片空白,需要被填補。

  他的童年,被學鋼琴、小提琴、禮儀和語言所佔滿,從來沒有體驗過什麼打棒球、爬樹的樂趣,他的人生是為了接棒飯店而活,因此錯過了太多有趣的、新鮮的童年生活。

  「好啊!」她笑了起來。「今天是謝宴,下回,算是報答我上次喝了你的啤酒,及後續帶給你的麻煩。」

  今晚,她最開心的是他把她當朋友那樣看待。雖然他看起來有點冷漠嚴謹,但卻成熟而有見解、有計劃,且紳士有禮,內心也渴望可以像一般人那樣,自在而快樂地生活。

  比起放縱自己、盡情揮霍青春的周寬霖,海尼根先生顯得積極沉穩……

  喔,天啊!她在想什麼?

  這已經是她今晚第三次把總經理拿來跟周寬霖比了!

  她究竟是怎麼了?

  一個是她的前男友,一個是她的老闆,她怎麼會把他們兩個放在同一個天平上衡量重量呢?

  他真喜歡看見她笑,甜甜的、微瞇的雙眼閃閃發光,能夠感染他的心。

  一個小女人,卻能夠震懾他沉寂已久的心靈,這是多麼奇妙的事。

  他真希望,她可以帶他體驗沒有經過正統訓練、沒有安排過的生活,就像和她的初識那樣,有點荒謬,但事後細細回味,卻覺得有趣。

  ★★★

  日落黃昏時刻,他放著平常游泳健身的時間不做運動,開車載著剛下班的褚在安來到了眷村裡,連他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

  褚在安和他下車,兩人徒步走進狹小的巷子裡。

  這兒的房舍老舊,巷子狹小,陳年的紅磚矮牆、老舊的木門、結著果子的老樹,讓人一走進去,恍如回到了童年時光。

  「你住在這裡?」

  「三年前我們就搬出眷村了,不過王伯還住在這兒。我剛才跟他聯絡過,打過招呼,他說腳踏車可以借我用,但是別弄壞了,他平常可是靠著騎腳踏車買菜、運動呢。」經過一間漆著紅色木門的房子時,她牽起了靠牆一台外觀陳舊,但保養得不錯的腳踏車。「你會騎腳踏車嗎?」

  「不會。」

  她眼睛瞠大,感覺像看見外星人降臨地球一樣,很新奇。「你會滑雪、潛水,但居然不會騎最簡單的卡打車?」

  「怎麼?有規定每個人都得學會騎卡打車嗎?」他的黑眸閃著想砍人的銳光,禁止她瞧不起人。

  「我七歲時就學會騎踏車了。上車吧,你不是說要尋找失落已久的童年嗎?」

  「騎腳車……不在我預期的計劃裡。」他搖頭拒絕。

  她置若罔聞。「先坐上車,我載你到空曠的地方練習。」

  這女人,不是說了要去爬樹嗎?怎麼變成騎鐵馬?

  「快點啦!」她坐上車,握好把手,回頭催促他。

  他一坐上車後,就開始後悔了。

  車子開始搖搖晃晃,蛇行前進,一會兒往左,一會兒往右的,讓坐在後頭的他忐忑不安,一顆心快從嘴裡跳出來。「你技術好點行不行?」

  「別擔心,我技術很好,問題出在你太……太重了……」她踩著腳踏板,表情吃力地說著。

  好不容易車體回正,腳下的踩踏動作也順多了,爬上一個坡度,下坡後,才準備要衝到下個街口,一台機車就突然從右邊呼嘯而來,兩車僅差五公分的距離就要撞上了!

  她緊急煞車,一個猛烈的力道,使時允各的頭撞上了她的背,雙手緊緊抱住她的腰。

  車子停在原地,驚魂剛定的她很快地揚起笑。

  「沒事、沒事!」她安慰著坐在後面的時允各,感覺到腰間被一雙強勁的手臂緊緊地圈住。「怎麼抱那麼緊?嚇到啦?」

  「我的生命掌握在你的手上,不抓緊你要抓誰?」他微怒,說得理所當然。只能說,一遇上這個女人,他的紳士風度和禮貌全都被嚇跑了。

  「對不起啦,你沒事吧?」她歉然一笑,問著。

  「只要閉著眼睛不看前面,我應該還撐得住。快騎……不,慢點,騎慢一點!」

  感覺他嚇得魂都要飛了,還要她騎,這人真好玩。她一面往前騎,一面說:「別吵,你這樣會干擾我。」

  「我不想變成肉餅!」

  一向是按部就班、講究計劃,一步步建立起自信驕傲的他,從來沒有體驗過「掌握不住」的刺激感,因為不容許發生。所以,每當車子一個歪斜,一副隨時會撞車臥倒的「意外」出現,都教他腎上腺素激增,但又矛盾的意猶未盡。

  他好像喜歡上她帶領他走入「意外」的感覺了。

  每一次轉彎,都瀕臨刺激又教人抓狂的邊緣,每一個意外,都是失控又教人錯愕有趣的驚喜。

  他喜歡上這份意外和驚喜。

  雖然因為失控,他撞上了她的背,但她的身上有一股柑橘味,漫著淡淡的甜和舒緩身心的薰衣草香,使人愉悅。

  他喜歡她身上的味道,也喜歡這樣抱著她不盈一握的腰。透過她薄薄的棉質罩衫,他能感覺到她的體態纖盈,真希望時間可以再走慢一點,延長這份美妙感。

  離開了羊腸小徑後,終於來到路的盡頭。

  「找到了!」她笑著,煞車停住,腳踩地,手指著一棵樹說:「這裡就是我小時候常爬的樹!」

  他跳下車,仰頭,看見一棵枝幹斑駁的老樹,夕陽餘暉灑在樹上,落下點點金芒,伴著晚風,樹葉沙沙作響。

  「要不要上去看看?」她邀請他。

  「你先試給我看。」

  「好。」脫下鞋子,她往上一躍,一腳踩上樹幹的突起,一手攀著樹枝,像猴子一樣靈巧,一步步地爬到了樹上後,坐下休息。「快點上來!」

  「看起來不難。」他學過攀巖,應該只要掌握到幾個技巧就行了。

  他照著她的方式往上爬,但也許是個子太高、塊頭太大,反而不及她靈活,腳一滑,重心微偏,就快掉下去變肉餅了。

  「小心!」她慌得一叫。

  幸好他反應夠快,一手攀住了樹枝,終於坐到她身邊。

  「還真不能小看爬樹啊!」看起來簡單,但爬起來不容易,他的額上已滲出一層汗了。

  不過這兒視野好,可以看到眷村的房舍,涼風吹來好舒爽,難怪小孩子喜歡爬。

  「你很有當孩子王的潛力,樹爬得還不賴喔!」

  「是嗎?我有攀巖的經驗。」

  「攀巖跟爬樹,哪一種比較危險有趣?」

  「剛才坐在你後面騎腳踏車那一段最危險。」

  「呵~~」她發出銀鈴般的笑聲,這是她今天聽過最好笑的笑話了。「身為飯店的經營者,冒險犯難的精神是一定要的,所以要是怕危險,你應該自己騎。」

  「我會考慮,不過不是今天。」

  「你怕弄壞王伯的腳踏車嗎?」

  「也是。」

  枝幹較細,怕承受不住兩個大人的重量,於是兩人選擇坐在接近樹幹的位置,就像孩子一樣,一個回憶著童年的歡樂時光,一個想像自己找回了童年,樂在其中。

  腦袋想歸想,但是畢竟是成人了,兩人坐一起,顯得有點擠。

  盡管她想挪開,但因為身體就落坐在Y字形的狹小空間裡,身體只能朝他靠去,兩人幾乎沒有距離地貼靠在一起,有股曖昧的親密。

  她喜歡他身上的沉穩氣息,給人一種溫暖的安全感,也喜歡他靠近她的感覺,但她一回頭,對上他的眼,臉頓時燒得發燙,有些尷尬。

  她趕緊調開視線,結果眼睛突然一亮,像找到了什麼寶貝般。「快看上面!」

  「什麼?」

  「還有一顆果子!」

  他順著她指的方向望去,在茂密的枝葉中,找到了一顆橢圓形的果子,與他們倆有一段距離,他看了直搖頭,就怕這棵老樹禁不起他這個大塊頭的蹂躪。「……不,我不奉陪了,小姐。」

  「我去摘!」

  她站了起來,小心翼翼地走去。

  眼看她每走一步,枝椏就搖晃一下,看了教人神經緊繃,膽顫心驚的。「你別再過去了,我不吃那顆果實。」

  「放心,我可以的,你別擔心……」

  「你要是摔成腦震盪,以後怎麼服務客人?飯店快開幕了。」他笑著說,背往後靠,悠然地躺坐在Y字形的主幹上,享受著難得的愜意。

  她回頭朝他一笑,伸手握住了果實。「看,我抓到了!啊——」

  下一秒,她突然踩了空,整個人滑了下來,恰巧對準正享受悠閒的某人身上!

  女在上,男在下,時允各的俊臉繃緊,雙手被迫緊緊地抱住她,承受著重力加速度的痛意。

  幸好,主幹夠粗;幸好,有肉身墊底,兩人就卡在空間狹窄的樹幹Y點上。

  隱約的痛意在他腿間蔓延開來,不過真正令他感到熱血奔騰的是,她的V領棉質罩衫因為擠壓而移位了,胸前丘壑若隱若現,教人無法移開視線,還有,她的粉紅小唇離他僅有五公分的距離,飽滿而豐潤,教人好想吮一口……

  糟!看他的表情,她是不是又惹他生氣了?一定是的!雖然她不胖,但重力加速度的重量壓在他身上,他一定很痛!

  「對不起,是天色太暗的關係才會失誤,平常我不會這樣——」

  「別說話。」她的長髮隨著晚風輕拂在他的臉上,酥酥癢癢的,也撩動著他的心。

  她可以感覺到,他的呼吸漸次濃重起來,她盯著他的眼眸,他的俊臉在她面前放大,曖昧的氣息如火苖般燎燒起來,她的心跳不斷加快。「我們該下去——」

  他攫住她的下巴,俯首,封住了她的唇,讓她無法再開口說話。

  他含著她的唇,柔柔軟軟的,像棉花糖,味道甜甜的,他用舌頭輕輕描繪她可愛小巧的唇型,享受這份感官的愉悅。

  她不知道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從他口中傳來的迷人氣息暖暖的,紳士中帶著點霸氣,充滿獨佔性,使她陷入意亂情迷的漩渦裡……

  天在旋轉、地在旋轉、世界都在旋轉,她的腦子無法思考,此刻的心跳仍躁動著,難以平息下來。

  他很英俊,像王子般尊貴,這樣的他怎麼會願意送灰姑娘一個吻呢?

  「我的腳……」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才從天堂落入人間。

  「怎麼了?」她急問。該不是壓傷他了吧?

  「麻了。」他輕聲說。

  她低頭看了一下,發現自己還坐在他的大腿上。「對不起!」

  幸好天色黑,加上樹葉遮掩,沒人注意到他們在樹上接吻。

  她挪好位置,抓好樹枝,腳步踩穩後,一步步地往下,回到地面。

  這趟眷村驚魂之旅,教人意外至極。

  原本只是想陪海尼根彌補他曾經失落的童年時光,反正她也剛好失戀,很想自在、隨興、瘋狂地放鬆一下,沒預料到竟會有那麼多的「意外」。

  話說回來,在樹上親吻,真是有生以來的頭一遭。雖然空間有點擠,但身體像被灌進寵疼的幸福,飽飽脹脹的,擠出了失戀的沉重感,令她飄上了雲端。

  在他心中,她應該是個麻煩,他怎麼會想吻她呢?

  他是在跟她開玩笑嗎?

  ……不像,他不是個會開玩笑的人。

  因為她惹了麻煩,所以他索性用這種頑皮的方式懲罰她嗎?

  頑皮?也不對,這不像他的個性,他不可能這樣做。

  唉,她猜不到,他為什麼要吻她?

  他也學著她,一步步地下樹。

  到地面後,她發現他走起路來有些慢,擔心地問:「你沒事吧?」

  「沒事,只是某人體重太重的關係,害我腳有點麻,我想近期內,我不會再爬樹了。」他笑笑,故意這麼說著。

  「彼此彼此啦,我載你一趟也不輕鬆啊!」她笑了笑,坐上腳踏車。

  他上車,很自然地,又環住了她的腰。

  他不得不承認,跟她在一起,可以暫時掙脫長年被禮教和規範拘束的牢籠,像小鳥一樣,自在隨興地飛,完全地放鬆,滿足曾經失去童年的缺憾。

  但,他怎麼會親吻她?

  「你剛剛……為什麼吻了我?」背對著他,她壯起膽子問著。

  是啊,為什麼?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他要吻她?

  兩人一靠近,她的肌膚、她的甜美、她的笑靨都會使他的身體不斷起化學變化,做出令他出乎意料的舉止。

  她就像一根羽毛,不經意地飄進他的心裡,搔動著他的心。

  怎麼會這樣呢?他是總經理,應該懂得分際;況且,他怎麼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慾望,輕易地吻了她,忘了該有的禮教和約束呢?

  他應該要踩煞車的,不能因為一時的放縱而影響了剛起步的飯店經營。「你不用感到困惑,這個吻只是個……意外。」

  「意外?」她微怔,踩著腳踏板的速度放慢,心卻像失速的飛機般,直往下墜。

  本以為他對她,除了鼓勵打氣,還懷著某種異樣的情愫……

  這幾天和他相處,覺得私下的他不像外表那般嚴肅拘謹,他常常展露笑容,放開心胸和她談天說地,像朋友那樣不吝惜地分享他的接班人生活,像陽光般曬開她心中的陰鬱,讓她重新對愛情萌生了一絲絲的憧憬。

  愛情好像在不經意間,在她心中埋下了種子,她興起了某種期待,但他剛剛卻說那個吻只是個「意外」。他是什麼意思?

  是對她的情不自禁嗎?還是……只是一種生理上的衝動而已,沒有摻雜任何愛情的成分?她很想再開口問清楚,但他卻比她快了一步。

  「對,以後我會控制好,不讓意外再發生。」他告訴她,同時也提醒自己。

  因為遇上她,紳士竟變成了狼人,他……實在越來越不像自己了。

  但,他是「皇朝飯店集團」的接班人,現在飯店開幕在即,他應該全心投入,不容許出現一點點瑕疵和失誤,這點他比誰都清楚,所以,他必須控制好自己的情意,不能分心。

  目前一切以事業為重,他不能再讓「意外」發生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6
匿名  發表於 2012-12-28 00:18:13
第五章

  「皇朝飯店」正式開幕了。

  之前的促銷試住反應不錯,使得正式開幕後,客人住房率約有八成。偏偏,客房部莊宜容經理突然在這個關鍵時期發生了車禍,住進醫院裡,這狀況非同小可,少了一個核心主管,就會影響飯店的運作,於是董事長調派了駐北京的客房部經理古蘋來台灣的飯店支援,暫時代理莊經理的位置。

  說是董事長調派,其實也可以說是古蘋自己向董事長提議要到台灣的飯店觀摩並協助支援時允各,希望更快讓飯店上軌道,所以時允各也沒有反對她過來幫忙。

  古蘋是個美麗亮眼的女人,工作效率高、能力強、有手腕,在飯店服務多年,時允各當時在北京的「皇朝飯店」學習受訓期間,她便以主管的身分,負責教導他飯店實務經驗和服務重點。

  「允各,半年多不見你了,你看起來意氣風發,更加瀟灑英俊了。」古蘋一進辦公室,紅唇便揚起媚人的笑。

  「是嗎?你還是那麼會說話。坐吧。」古蘋是個交際手腕強的主管,督導及訓練員工的能力沒話說。

  古蘋坐了下來,眼底露出愛慕和讚賞。

  半年不見,時允各還是一樣吸引她。高大挺拔的身材、俊帥的臉,即使讚美他,黑眸還是維持著一貫的平靜冷漠。

  他這人一向潔身自愛、難以接近,從前休假時,她私下想找他出遊,他總是以公事為由婉拒她,但也就是因為他自律又自愛,有著經營者與生俱來的敏銳和嚴謹,教她更加仰慕他,更想主動靠近他。

  不知道什麼時候,他才會將專注在公事上的眼神轉移到她身上來,對她釋出好感?

  「你離開北京後,我覺得挺孤單的,很懷念你以前留在北京受訓時的生活呢!不過看見你經營台灣的飯店,一開幕就能有那麼高的住房率,這樣的好成績真教人欽佩,讓我也迫不及待要來看看你是怎麼辦到的。」

  「開幕有促銷優惠,加上搭上了國際花博的盛事,自然會吸引客人。」

  「那倒是。說說看,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

  「應徵的人員都有經驗,而且在飯店開幕前已經受過訓練,大致都能正常運作了,你就照著以往飯店運作的方式督導員工,不要有壓力。」

  他嘴角輕揚,保持一貫的紳士禮儀,畢竟古蘋是暫代莊經理來幫他的忙,希望這段時間,大家合作愉快。

  「怎麼會有壓力?我熱愛我的工作,也喜歡服務客人,尤其跟你一起工作,心情就是會特別愉快,工作起來也特別起勁呢!」

  「嗯,謝謝你。」

  接手台灣的飯店前,他在北京受訓,常常要借重古蘋的長才,汲取經驗;她能力強,兩人在溝通協調上還算配合得來,工作方面,他能信任古蘋。

  「別跟我見外好嗎?」

  「好,大致上就是這樣,那麼明天早上開會時,我再跟同仁介紹你。」

  「嗯。對了,你住哪兒?」她問。

  「飯店裡。」

  「你以公司為家啊?真是個工作狂!」以前在北京時,他常常下了班還不回家休息,現在回到家鄉台灣居然更誇張,索性住飯店,就近監管飯店運作,不離工作,真是服了他。

  「飯店裡什麼都有,有得住、有得吃,還有健身房、游泳池,也有精品店進駐,還可以觀察客人的需要,沒什麼不好。」這裡就是他的家,待在他家的客人,就跟他的朋友一樣,他會好好服務照顧。

  「我沒說不好,只是二十四小時都待在飯店裡,你不膩嗎?」古蘋笑了。

  他什麼時候才可以卸下那種公事公辦的嚴肅感?

  他什麼時候才可以破除橫亙在兩人之間的防戒?

  她真想推翻他像軍官一樣的嚴謹紀律,想要私下和他放鬆談心,跟他是比朋友更進一步的那種關係。

  雖然知道是奢求,而且他也正忙著工作,但她難得來台灣,真希望他有空可以陪她到處走走。

  「你現在有空嗎?」

  「有什麼事?」

  「可以帶我參觀你的飯店王國,讓我熟悉一下飯店的地理位置嗎?就像你初到北京時,我帶你參觀飯店那樣。不會佔用你太多時間吧?」

  「當然可以。」他點頭。「或許你也能給我一些建議和提點。」

  古蘋沒轍地看著他,唉,怎麼他想的都是公事……

  ★★★

  時允各帶著古蘋走進大廳,正好看見了褚在安在櫃台協助客服人員為客戶做訂房服務。

  隨著飯店開幕的忙碌,他已經好些天沒看到褚在安了。

  在樹上的那一吻,使他的心陷入迷惑混亂,因此他很慶幸最近處於忙碌狀態,讓他暫時沒空多想。

  她的個性自在如風,他欣賞她沒有掩飾內心的純真本質,羨慕她說哭就哭,坦露自我的直率。

  就是因為如此,他跟褚在安私下相處時很快樂,他特別喜歡這種沒有制約的自在放鬆感,但,那個吻卻讓一切亂了調。

  他像個被放逐的小男孩,脫序得太嚴重了。

  身為飯店的總經理,他做事應該謹言慎行的,怎能貪圖一時的歡悅自在,放逐自己追求情愛慾念呢?

  他肩負著接任「皇朝集團」的家族責任,從小就接受接班人的訓練,凡事按著訂定的目標在行進,一旦不在計劃內的愛情介入了生活,恐怕會亂了他的生活步調。

  所以,他只能暫時壓下這份情感,一切以事業考量為重。

  何況,褚在安也才剛結束一段戀情,還在療傷期,他怎麼可以踰越理智的圍籬,隨意潛入她的心,讓她陷入混亂裡?

  即便在同一家飯店裡,他還是應該保持著該有的距離,以策安全才行,免得失去了飯店該有的紀律。

  「陳先生,歡迎光臨『皇朝飯店』,這是您的房卡,501號房在五樓。」褚在安看著陳先生帶著一家人,還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立刻說:「我請服務人員幫您提行李上樓好嗎?」

  「好,謝謝。」剛從南部開車上台北的陳先生,一臉疲憊地點頭,露出感激的笑容。

  「請您稍等一下。」褚在安笑著說完後,以無線電跟在大廳待命的服務人員對話。「小林,請過來櫃台這邊帶客人上樓。」

  小林聽命地前來,幫客人提行李。

  她微笑地送客人到電梯後,正要走回櫃台時,一抬眸,看見了總經理帶著一位美麗典雅的女人朝她走來。

  走在時允各身旁的女人頭髮綰起、五官精緻,春風滿面、神情愉悅,美麗的大眼邊環顧四周,邊讚歎著。「這大廳的裝潢簡約又氣派,跟我們北京總店華麗古典的風格不一樣,設施也更先進完善,我很喜歡。」

  看來,她好像不是客人。

  她一身的套裝,儀態優雅,頗有專業飯店經理人的架勢。

  很少看到海尼根身邊有女人相伴,不知怎麼地,看著女人笑容可掬,和他相談甚歡的樣子,褚在安的胃裡突然冒出了陣陣酸意。

  慘了,她怎麼會變成這樣?

  對他,她是存有好感的。

  在她沮喪時,是他鼓勵她、陪伴她,領她走出失戀的陰霾頹喪;對她而言,他不只是個自律甚嚴的主管,也是個可以交心的朋友。

  她欣賞著他的成熟體貼,凡事有規劃的嚴謹態度,但也許是他做事縝密,設想周全,因此有些令人捉摸不著他的心思。

  他吻她,也在他的計劃中嗎?還是純屬意外?

  這些天來,她常常會想起兩人私下相處的時光,不管是去淡水吃阿給、她載著他騎腳踏車,還是樹上意外的一吻……雖然相處的時間短暫卻很愉快,在她心湖激起了圈圈悸動的漣漪,使得失戀的痛苦和沮喪一點一點被清出去,此刻心裡全被他俊雅的影像給佔據。

  她猜不出他是怎麼想的,但那個浪漫美妙的吻,已在她的心底投下一顆震撼彈,引燃了情愛的火花。

  可是在爬樹後,他沒有再主動邀她吃飯,也沒有私下的互動,她感覺兩人的心因為那意外的一吻,越離越遠了。

  這就是他說的——「以後我會控制好,不讓意外再發生」嗎?

  愛情就此夭折,淡淡的酸意和失落漫進了她的心房,這種滋味真教人難受……

  她正要進櫃台時,時允各開口叫住她。

  「褚副理。」

  「是,總經理,有什麼需要嗎?」時允各突然叫她,令她的心一窒,但有第三者在場,她只能保持一貫的平靜,微微鞠躬,等候指令。

  時允各看著她,慶幸她懂得適時扮好自己的角色,沒有露出半點不尋常的跡象。

  他的眼神也保持一貫的冷靜,沒有異常的溫柔,極力克制內心的波動。

  「我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北京店的客房經理——古蘋。她在飯店服務多年,經驗很豐富,這次是特地來暫代莊經理的位置,這段時間內有任何不懂的地方,都可以請教她。」

  「在飯店服務多年?拜託,別把我說得那麼老好嗎?」

  「不滿意我的介紹?好吧,你很專業,而且是『皇朝飯店』不可或缺的經理,這樣可以嗎?」

  古蘋露出滿意的笑容。「可以接受,謝謝你的抬舉嘍!」

  原來是北京來的經理,不僅位階比她高,也比她有經驗,難怪時允各要特別招呼她。

  看他們互動像朋友那般,可以談笑,褚在安像喝了一杯不加糖的檸檬汁,整個酸到心坎裡,恨不得和她打招呼後,就趕緊離開原地。

  接著時允各再轉向古蘋介紹道:「這位是客房部的褚副理,她有四年的經驗了。」

  「古經理您好,我是褚在安,以後請多指教。」褚在安禮貌地點頭。

  「哪裡哪裡!台灣的服務做得挺好的。」古蘋讚賞著。

  「我帶古經理參觀一下飯店,這裡就交給你了。」時允各恢復嚴肅的表情說著。

  他對她露出冷漠而嚴肅的表情,對古蘋卻是少見的輕鬆談笑,這種厚此薄彼的待遇,彷彿刻意在和她劃清界線似的。他……是故意的吧?

  「是。櫃台那兒還有客人等著Check in,晚點還有科技公司的客戶會抵達飯店,那麼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說完後,她走向櫃台。一切以公事為重。

  在此同時,一個等著大人帶進房的五歲大男孩,原本拿著玩具車蹲在地上玩耍,突然,小男孩站起來,往她的前方衝了過來,她猛地煞住腳步,就怕撞到男孩,結果身體踉蹌了下,右鞋跟一歪,腳一扭,痛得叫了一聲。

  時允各敏銳地聽見背後傳來一聲輕呼,神色緊張地回頭,剛好看見她扭到腳的一幕,立刻衝了過去。「你沒事吧?」

  「沒、沒……事。」褚在安忍痛,勉強一笑。「弟弟,你有沒有受傷?」

  「沒有。」男孩笑著,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不知道她有沒有受傷,她在第一時間先關心孩子的狀況,時允各看在眼裡,反而感到心疼。

  「你別動,我看看。」他板起臉,蹲下身,抓著她的右腳觀察著,腫了一點,雙眉不禁緊蹙。

  「小朱,快去拿冰敷袋給褚副理,讓她冰敷一下。」他喚著坐在櫃台裡的其中一位客服人員。

  「是。」

  「你先到沙發那邊坐著。」他扶著她到沙發區。

  小孩的母親剛Check in完,回身走來時正好目睹一切,她上前抱著孩子,責備著。「奇奇,你又闖禍了?對不起、對不起!」

  「沒關係,弟弟沒事就好。」客人永遠是對的,褚在安微笑地安撫客人,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腳。

  時允各眼中流露著關心、慌張的神情,這一切全都落入古蘋的眼中。

  平常的他,處事一向冷靜,她從來沒看過時允各對員工流露出如此關心的神色,尤其這只是微不足道的意外狀況……希望不是她多心了。

  「看起來應該沒什麼大礙。」古蘋走上前,看了一下後,以主管的身分訓誡。「褚副理,下次走路不要太快,你應該要隨時注意大廳的狀況,或者換穿低跟的鞋子走路,才不會發生意外。」

  「是。」褚在安點頭。

  「冰敷袋送來了。」小朱已經拿著冰敷袋回來。

  時允各接過手,細心地敷在褚在安的腳上,叮囑著。「你暫時別走動了,下班後,去找個醫生看看。」

  「好。總經理,你不是要帶古經理參觀飯店嗎?快去吧,我沒事。」褚在安催促著。

  「好。」聽她答應後,時允各臉上的焦慮才稍微褪去。「古經理,走吧。」

  時允各帶著古蘋,搭著透明的電梯上樓。古蘋的視線一直盯著他,但時允各的目光卻定在坐在沙發上的褚在安身上。

  褚在安副理在飯店裡的重要性有那麼大嗎?

  不,只是一個副理罷了,分量還不如經理來得重要呢!可是為什麼她只是輕微的扭傷腳而已,竟引起時允各的特別關注呢?

  心裡有話,她是藏不住的,所以就直截了當地問了。「允各,褚副理是你的朋友嗎?」

  「怎麼會這樣問?」

  「我看你對她特別關照。」

  特別關照?他有做得那麼明顯嗎?

  古蘋的話打醒了他。他很快地收回了視線,掩飾自己的內心波動。

  明明要和她保持上司和下屬的距離,避免自己隨心所欲地陷入情感狀態裡,怎知她突然扭到腳的意外,就讓他的偽裝不攻自破,焦慮的心思倏地出籠,再度失控脫序了……

  不該這樣!他必須控制好自己的意念和渴望才行。

  褚在安才剛失戀,幾天前,她還在為那個男人落淚傷心,他不確定她是否還惦念著舊愛,怎能在這時再去困擾她的心?

  再者,飯店才剛開幕,他必須全神貫注在飯店上,做好嚴謹的紀律管理才行。

  他壓抑著對褚在安的關心,不希望自己洩漏半點情意。

  「你也知道,今天客人特別多,褚副理剛好今天輪櫃台,負責督導、協調、統籌管理客務,現在腳受傷了,等於少了一個人,我當然不放心。」

  「你說的也是,要不,等會兒我去接替她的工作?」

  「別操心了,你今天才剛到台北,不用急著上工。我先帶你去餐廳看看,好好放鬆一下。」

  「好。」

  聽到這樣的解釋,古蘋也不好再追問什麼了。

  只是,他眼中的那份焦灼,實在詭異得不尋常,教人仍隱約感到不安。

  她所認識的時允各,心裡除了拓展飯店業務外,真能再擠進一個女人嗎?

  ★★★

  隔天早上,接近八點時,開了一個幹部會議。

  時允各向各部門的主管和幹部介紹古蘋,要大家在她代理莊經理的這段時間,服從她的支援和指揮。

  會議中爆出如雷的掌聲,歡迎她的加入。

  古蘋起身,精神飽滿,充滿自信地跟大家做自我介紹。

  「各位好,我是古蘋。昨天我參觀了飯店,覺得台灣這家飯店的設施和裝潢可是說是『皇朝』之最,在總經理的帶領下,一開幕,飯店住房率就高達八成,證明了總經理的能力卓越,有目共睹。我希望大家除了要維持服務品質外,最重要的還是得注意自身的安全,莫急、莫慌……」古蘋說到這裡,不由得把眼光放在褚在安身上,再看向時允各,觀察他目光的焦點,然後暗暗鬆了口氣。

  或許就如他所說的,因為褚在安昨天輪值,身負重任,他才會特別關注她,今天他的目光冷銳且一視同仁地專注在各個同仁身上。

  接下來各部門的主管一一做報告,而褚在安只是靜靜地聽著,偶爾眼神會瞟到時允各那兒,可是他很專注地聽著報告,神情嚴謹,瞧也沒瞧她一眼。

  昨天她扭傷腳,是不是造成時允各的困擾了?

  在他眼中,她一定是個大麻煩,連客務的工作都做不好。

  「褚副理。」

  她抬頭,聽見時允各正喚著她,她一愣。「是。」

  「櫃台方面有沒有什麼問題要報告?」他以公事化的口吻問著,眼神不起波瀾。

  「目前沒有。」

  「好,那麼,今天的會議到此結束,謝謝各位。」

  工作同仁拉開椅子,魚貫地走出會議室。

  褚在安是最後走出會議室的,她見同事們都進入電梯了,她正想追趕上去時,背後突然傳來一句問話——

  「你的腳有去看醫生嗎?」

  她回頭,是時允各喚她。「喔,有。」

  「醫生怎麼說?」

  「只是輕微的扭傷而已,推拿過,也貼了消炎藥布,醫生說沒什麼大礙。」褚在安輕描淡寫地說著,不想讓大家為她擔心。

  他暗鬆了一口氣,接著說:「要是輪到巡視房務工作,就先跟人調換,在你的腳完全復原以前,就暫時坐在櫃台裡,協助督導櫃台業務,不要到處走動。」以總經理的立場關心一個員工,應該不為過吧?

  剛剛看見工作同仁都急著離開會議室,只有褚在安步履不穩,一跛一跛地落在最後,教人很難不注意到她。

  時允各看在眼裡,壓抑在胸口的擔慮再度膨脹了起來。

  昨天晚上,他一直想打電話問她,去看醫生了沒?狀況嚴不嚴重?有沒有傷到骨頭?

  他很想知道她的狀況,但卻害怕輕易跨出一步後,平靜的心湖會再起波瀾,所以壓抑著。但今天開會,一見她跛著腳,他立刻按捺不住地關心著。

  「是。」褚在安點頭。「謝謝總經理。」

  「走路跟上樹一樣,別老是不專心。」他忍不住念了她一下。

  「我沒有不專心,只是急著做好事情。還有,上次在樹上腳滑,是因為天色太暗了。」她提醒他。

  「還狡辯。」他黑眸一凜,語氣充滿責備。「現在不能爬樹了,很遺憾吧?」

  「還好啦,我怕又跌到某人身上,會被人家說我太重了。」

  一講到爬樹,她就想起那個傍晚他吻了她的事,那吻熱熱的,彷彿燒炙在她的心版上,只要空閒時一想起,總教人害羞臉紅。

  她忍不住把目光放在他緊抿的薄唇上,又跌入那曖昧的畫面裡。

  唉呀,怎麼話題又繞到這裡來了?害得她的臉又燒燙了起來。

  爬樹?!

  還在會議室內正準備開門的古蘋一聽到兩人的對話,心裡不禁打了個突。

  這不是平常的時允各會說出來的話,他說話時,總是公事公辦的嚴肅平板聲音,不帶絲毫的情緒起伏,但他對褚在安的話裡卻有責備、有關心,他們兩人好像是……很熟的朋友似的。

  古蘋刻意走了出來,打斷了他們的交談。「總經理,我有一個構想想跟你討論一下。」

  「喔,那不打擾你們,我也該去忙了。」褚在安看著古蘋,朝她點個頭。

  「好,你走路小心。」古蘋笑著跟她道別。

  他盯著她離開的背影,眷戀不捨。

  雖然努力克制自己的渴望,不讓自己走入愛情的世界裡,但是就只是這樣短暫的接觸、三兩句的對話,就足以讓他心情愉快不已。

  他還以為自己的克制力很強,可以不去想她、不去關注她,可以像往常一樣,謹守本分和紀律的。

  但,他發現自己實在很失敗,而這狀況徹底地困擾了他。

  他平靜的心湖,渴望著她來激起美麗的浪花……
匿名
狀態︰ 離線
7
匿名  發表於 2012-12-28 00:18:34
第六章

  吃過午餐後,褚在安趁著午休時間,來到頂樓吹吹風。

  因為海尼根,這幾天她的心情有些紊亂複雜。

  她和他的關係一直在起變化,初識時,覺得他冷漠嚴肅,像個不好相處的陌生人;半生不熟時,慢慢發現他思想成熟,是個會為人著想的男人;熟識時,覺得他是個可以放下總經理的身段,懂得欣賞別人的長處,可以交心的朋友。

  短短時間的相處下,他彷彿在她身上撒下了愛情的種子,他的俊臉、他說話的神態、理性中帶著責備的口吻,以及眸底冒出關心的眼神都深植在她心底,無法抹滅了。

  可自他主動吻了她後,兩人的距離似乎拉遠了,因為那個「意外之吻」,他多了一份防衛。

  為什麼呢?他並不是貪圖享樂,把愛情當遊戲的男人,他有責任感、有抱負理想,努力在實踐他飯店王國的夢想,或許是這個因素,所以他刻意和她保持距離,劃出安全的界線吧?

  這是她能推測到的原因,因為這個吻來得太快太急了,所以更需要彼此冷卻一下,好好地想想。

  她試過想甩開對他的眷戀,只把他當一個總經理看待,但情況似乎沒有那麼容易解決。她思念著他,偶爾會貪圖他眼中的溫柔;在工作空檔中,也會想起兩人相處的甜蜜互動,還有那令人心神蕩漾的一吻……

  他已經徹底地進駐了她的心,但她卻捉摸不到他心裡在想些什麼?

  突然,她的無線電響起,她很快地接起。

  「副理,房務部有狀況,我們要請求支援。」

  「喔,怎麼了,阿蔓?」她認出了聲音是負責總統套房的房務員。

  「靜如生理痛,臨時請了病假,現在清潔客房的人手不足,我們實在忙不過來,可以調派人手給我們這一組嗎?」

  「這……好,我馬上過去看看。」

  褚在安問明她們人在哪裡後,前去瞭解狀況。

  「副理,我們負責總統套房這一組的人員,目前一個排休假、一個臨時請病假,偏偏有一間總統套房像是開過Party似的,裡面亂成一團,沙發、地毯、燈罩等地方,到處噴沾著香檳和蛋糕污漬,要花費很多時間清理。」

  唉!住總統套房的人,不見得都是品格高尚的人,若遇上亂搞的奧客,只好摸摸鼻子,自認倒霉了。

  褚在安跟過去看了一下狀況,確實如此。不是清理不掉,而是傢俱清理起來頗為費工費時,令人頭痛。

  偏偏目前住房率很高,各組的房務人員幾乎都忙得無法分身,根本無從調派人手過來幫忙。

  「我們人手不夠,已經忙不過來了,可是那個從北京來暫時代理的古經理,還要求我們今天務必要清理總經理的套房。」阿蔓急著說。

  「說代理是好聽,根本就是來找我們麻煩的嘛!」小潔忍不住抱怨。「想討好總經理,也不必來這招啊!」

  古蘋對下屬手腕強勢、不講情理,根本無法感同身受員工人手不足的處境,任誰都看得出來,她是刻意在討好總經理,所以,她們只好向通情達理又親和的褚在安搬救兵了。

  古蘋啊……古蘋努力討好他,是因為喜歡他吧?好幾次看見他們出雙入對,互動熟稔,感覺關係不只是工作伙伴……褚在安一想到這裡,胃又泛起陣陣酸意。

  唉,現在沒時間想這些了,當務之急是先解決問題。

  「這樣吧,我留下來幫大家清理客房。」

  「可是副理,你的腳……」兩人感動得快噴淚了。

  「我沒關係。快,我們必須在客人入住前清理乾淨才行。」

  「還是副理最好了!」阿蔓和小潔終於笑了。

  「副理,你腳傷還沒好,我和阿蔓打掃較難清理的總統套房吧!總經理的套房比較乾淨,給你處理。」小潔提議著。

  褚在安遲疑了下,他會不會在套房裡?

  兩人見面,她該怎麼面對他呢?她可以假裝自在嗎?

  「總經理不在,聽說剛約了客人在餐廳吃飯,最快也要兩個小時後才會回去。」小潔進一步說著。

  兩個小時嗎?嗯,夠她清理了,褚在安點頭答應。「那好吧,就這樣。」

  沒有時間思考了,她們動作要快點才行。

  ★★★

  不過就是打掃房間而已,她根本不必想太多。

  她看了一下,他的房間保持得很乾淨,除了桌上有一點薄薄的灰塵,換一下浴巾和床單,地毯吸一吸就好,沒有什麼特別難清理的。

  她從前廳來到臥房,換下床單,舖上新的,快速地整好床舖,動作乾淨俐落,訓練有素,一個小時就已經清理結束了。

  呼~~看看時間還早,她來到陽台。

  站在三十四樓的高度,看著櫛比鱗次的樓房、行駛在街道上的車子,背景襯著湛藍寬闊的晴空,迎面拂來一陣透著涼意的微風,教人為之舒爽。

  現在她看到的景象,跟海尼根看見的一模一樣。

  他是個能承擔責任、有胸襟氣度,能力卓越的企業家,正一步步地實踐飯店王國的夢想,同時,也一步步地征服了她的心……

  「你怎麼會在這裡?」

  背後突然傳來一陣耳熟的聲音,她一驚,回頭。「你……不是跟客戶在吃飯,要兩個小時才回來嗎?」

  「交易已經談好,客人還有事先走了。」他一進房,就能感覺到房間變乾淨了,瞥見一台吸塵器還放在房裡,他立即猜出她為什麼會在這裡,眉頭不禁一皺。

  「喔,我是來支援房務部。」

  「怎麼是你來整理我的臥房呢?」

  「因為人手不足,房務人員又臨時請病假,所以——」

  「不是跟你說了,腳不方便,別到處走動嗎!」他生氣地截斷了她的話,雙眉緊蹙地朝她低吼。

  他擔心她這樣走動,腳傷會更嚴重啊!她真教人不放心。

  褚在安見他一臉怒容,突然想起他說過要控制意外發生的一番話,心裡只想趕快走人,不想和他起衝突。他們之間可以不是朋友、不是情人,最壞的狀況就是他們回到主管和下屬的身分,維持一個最安全的距離。

  「對不起,我還有事,先走了。」她一跛一跛地越過他的身邊,突然,他拉住了她的手。

  「別走!」

  看見她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他下意識地握住她的手,不想讓她走。

  他也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麼了?

  為什麼一看到她,引以為傲的理智總是會分崩離析?

  為什麼找不到那個自律嚴謹的時允各了?

  「你為什麼要這樣?」

  「我……怎樣了?」她做錯什麼了嗎?水眸不解地愣望著他,有點迷惘、有點疑惑,宛如一頭被圍堵的困獸。

  「你讓我變得不像我。」

  「什麼意思?你是被……什麼給附身了嗎?」不然怎會說他變得不像他?

  她的左手臂被一股力量拉住,身體的重心突然往他倒去,他趁勢攬住她的腰,稍一施力,兩人已跌到床上。他趴伏在她身上,俊目定在她的臉上,眼中交織著迷惑、愛戀、佔有、侵略等情緒,霎時,空氣中瀰漫著危險的氣氛。

  「我是被狼人附身了。」他的嘴角似有若無地牽出一抹無奈的笑。

  「蛤?呃……那我建議你去收驚一下。」

  「收什麼驚?」

  「欸……你靠我太近了。不是說了要控制好,不讓意外發生的嗎?」她提醒他。

  看著被壓在身下的她,他的黑眸盈滿情意,無法考慮那麼多了。「該死的女人!你別說話好嗎?」

  一個吻,再度封緘住她的唇。

  明明是她擾亂他的心,居然還建議他去收驚,有沒有搞錯?

  他也想退回安全的界限裡,把情意深藏心底,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啊!

  吻著她的唇、吮取她的甜蜜、眷戀著她的香氣,他的心是沸騰的,是燎燒著的。

  他緊緊地圈住她的身子,盡情地享受這一刻。他什麼都不想去理會了,不要太多的束縛來捆綁自己的心和靈魂,只想順應著身體的感覺走。

  褚在安呻吟著,放在他胸前的手怎麼也推不動他結實的身體。

  她不懂他的心思,前一刻明明還在罵她,下一刻卻又把她推到床上狂吻。

  他的呼吸灼熱,他的唇溫溫軟軟的,充滿柔情地在她唇間徘徊,接著吞了她的小舌,霸氣交纏著,熾灼狂野的熱情,彷彿要將她融化般。

  他的熱情就像被圍堵已久卻終究仍是洩洪的水,一發不可收拾。

  激烈的纏吻,使她感受到他的情緒高漲,胯下的慾望亢奮地抵住她,他的大手在她雪白的大腿漫遊,最後罩住她的豐盈,愛憐地揉撫著。

  一股酥麻的快感使她全身癱軟,使她天旋地轉,跌入了美妙的愛情漩渦裡。

  她就在他眼前,躺在他身下,兩人正享受著歡悅的激情,這樣畫面,不知在他腦裡播放過多少回了。

  他從來沒有這麼想要一個女人,這證明了她已經深植於他的心裡,根深柢固。

  「允各……」

  突然,一道聲音自門外傳來,使得陶醉在天堂裡的兩人跌回現實之中。

  時允各乍然停下動作,用手肘撐起上身,不捨地撤離她。

  有人來了!褚在安一怔,驚覺不妙,趕緊起身,這才注意到裙擺被掀起,胸前的鈕扣還解開了兩顆……

  喔,天啊!他們剛才差點就擦槍走火了!

  連忙整理好衣著,用手扒了扒微亂的頭髮,定了定神後,她抓著吸塵器,跟在時允各身後走了出去。

  「什麼事,古蘋?」

  「允各,剛才我在櫃台接到一家廣告公司的電話,他們說想要訂房——」古蘋一臉高興地向他報告著,但在看見他身後的褚在安後,笑臉轉為震驚。「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來打掃總經理的套房。」

  古蘋目光犀利地看著褚在安——嘴唇周圍紅通通的,頭髮微亂,上衣和裙子有著明顯的皺摺,分明有問題!

  依她看,根本是假借打掃之名,來誘惑總經理的吧?心機真重!

  「為什麼是你來?我不是吩咐了阿蔓她們過來打掃的嗎?」古蘋生氣地質問著,目光射出敵意。

  「有個房務員突然生病請假,人手不足,所以——」

  「那也輪不到你來!」古蘋氣急地截斷她的話。要是這樣,她不如自己來掃就好!

  「是我叫她來的。」時允各跳出來解救她。

  褚在安一怔。他是在護她,怕她被古蘋欺負嗎?

  時允各看不慣古蘋為難褚在安,他心裡正不悅古蘋自作主張,在人手不足時,還要求房務人員清理他的臥房,反倒連累了褚在安。

  「古蘋,以後進門前,要先按門鈴。」都怪他疏忽,剛才一進門,看見有打掃車,就忘了關門,才會讓古蘋進了他的套房。

  古蘋呆住,不甘心他偏袒褚在安,他們兩人肯定有曖昧!

  但時允各畢竟是總經理,他既然出面緩頰,她也不好再繼續說下去了。

  「對不起,總經理、經理,房間已清理完畢,我先走了。」褚在安提著吸塵器,往外走去。

  唉,她幹什麼跑來打掃他的套房,還莫名其妙地和海尼根跌到床上纏吻啊?

  她實在不懂他心裡是怎麼想的,她真的快被他搞糊塗了!

  這段時日,他總在她最脆弱的時候給予她鼓勵,對她異常地呵護;他似暖陽,照亮她心中的晦暗,讓她看見愛情的曙光,但,她難以捉摸他的個性。他的忽冷忽熱,使她栽進了困窘之中,愛情的火光忽明忽滅……

  時允各盯著褚在安離開的背影,隱在心中的情意仍持續膨脹著。

  為何一看到她,沉穩如山的他就是抑不下滿腔的情意,理智潰不成軍呢?

  在他還理不清頭緒時,一旁的古蘋突然開了口——

  「允各,現在飯店很忙,身為總經理,你應該守好紀律,不要因為一個女人而壞了你正在起飛的事業。」

  她感覺得出來,愛情使他分了心。他對其他女人能付出愛情,為什麼對她卻吝於給予?這太不公平了!

  論工作上的專業和經驗,她的條件比褚在安強多了,如果說,現在她是他不可或缺的工作伙伴,那麼以後,她也會是時允各得力的賢內助。

  時允各如果要選伴侶,她古蘋才是最佳人選啊!

  「你覺得她會壞了我的人生?」他反問她。

  「當然,別忘了自己是誰,你應該以事業為重,按部就班地成為『皇朝』的接班人,讓董事長以你為傲的。」古蘋看得出來,時允各就像一鍋加熱的水,若是壓不住,讓他心中的愛火沸騰了,那麼就等同她古蘋失戀了,白來一遭了。

  他的黑眸一凜。「皇朝」接班人,這個代名詞,讓他從小就背負著神聖的使命,凡事總是得照計劃執行,他在工作上苛求自己達到盡善盡美,忘記什麼是單純的快樂。

  但現在,遇到在安,他的人生有了意外的驚喜,心靈深處已起了渴求,想要有人填補。

  他想刻意避開她,拚命壓抑著心中滋長的情芽,但這份情意並沒有因此而消減,反而不可遏抑地壯大著。

  如今,漲滿心中的愛,已快傾巢而出了。

  他為自己追求一份單純的情愛,不是罪過吧?

  ★★★

  悠閒的午後,褚在安一如往常地坐在櫃台工作,低頭看著電腦。因為國際花博盛事,使得住房率已經提升到九成了。

  「小姐,我要訂房。」

  櫃台小姐問道:「是,先生請問幾位呢?」

  「兩位,要一間雙人房。」男子戴著墨鏡,嘴裡嚼著口香糖,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好的,先生,請稍等。」

  褚在安聽見耳熟的聲音,一抬眸,看見櫃台前那個戴著墨鏡的男人,不禁一怔。

  是周寬霖!

  分手前,她曾跟他提過,她會在「皇朝飯店」上班。他來這裡訂雙人房,是跟女友一起來嗎?

  雖然她沒有看到那個女孩,只見他一個人,但說來奇怪,即便他是跟女友一塊兒前來的,她也能平靜看待了。她的心口已經沒有悶痛和沉重感,也沒有一絲絲的妒意和介意,沒想到分手不到一個月,她的傷口居然愈合得那麼快。

  一個不懂你的心,只會讓你傷心的男人,你為什麼要受他影響呢?

  耳邊迴盪著某人安慰的話,就像解藥,救贖了她。

  是時允各的話提醒了她,讓她看清楚周寬霖和自己的不適合,所以她沒有傷悲悵然太久。

  「在安?你果然在這裡!」周寬霖在櫃台裡發現了她,立刻走到她面前,眼眸閃過一絲欣喜。

  「周先生,請問有什麼可以為您服務的嗎?」她已經可以勇敢地站起來,以對待一般客人的方式來服務他了。

  周先生?!

  她的眼神平靜,周寬霖猜想她是不是故意偽裝沒事,因此試探性地說:「我跟你說,幫我訂一束玫瑰花,我今天生日。」

  他生日?喔,她還真忘了!

  此時,時允各正好跟古蘋一起從電梯裡走出來,要到大廳做例行性的巡察,因此看見了這一幕。

  「好的,周先生,請問玫瑰花要幾朵?要不要再訂個生日蛋糕?你們可以一起慶生。」

  「蛤?你說什麼?」周寬霖傻住,他一個人,哪來的「你們」?

  「周先生,要我再說一遍嗎?」她冷靜有禮地問著。

  「我只有一個人。晚一點,你可以和我一起慶生嗎?」他壓低嗓音說話。

  記得他在夜店摟著女人,要在安別再來找他的那夜,她明明很生氣,眼睛紅紅地走出夜店,後來,為什麼就真的沒再去找他了?他在夜店只是一時賭氣,故意找個女人氣她,希望她可以答應他的求婚,誰知她居然真的從此不再搭理他了。

  她以前對他是那麼的好,愛他、包容他,對他無怨無悔地付出,真能說不愛就不愛嗎?

  由於求婚遭拒,強烈的自尊心不允許他拉下臉來,所以才會拖了那麼久才來飯店找她,希望藉著他生日的名義,兩人可以在飯店裡慶生,重回從前的歡樂時光。

  「對不起,我很忙,而且上班時間,員工不能擅自離開工作崗位。」褚在安把他當一般客人看,並催促著。「周先生,請問刷卡還是付現呢?再不快點,房間就快被訂滿了。」

  「這……我刷卡。」她平靜無波,和他劃清界線,周寬霖內心倒是如一鍋沸水,氣得半死!

  他以為在安是重視他的,她心裡只有他一個男人啊!

  對了,她一定是還在生他的氣!

  「周先生,這是您的房卡,503號房,這是信用卡。玫瑰花七點送到房間好嗎?貨到付款。謝謝光臨本飯店,祝您生日快樂。」

  「你……」褚在安朝他露出甜美的服務笑容,讓周寬霖反而不知所措。她怎麼可以那麼見外,把他當外人看?她一定是裝出來的!

  算了,他住飯店,她是客服人員,就不信想不出辦法讓她回心轉意!

  拿著房卡和信用卡,他邊走向電梯邊頻頻回頭看著褚在安,希望可以捕捉到她懊悔的眼神或表情,但,他再度失望了。

  褚在安繼續招呼著退房的客人,親切如昔,充滿朝氣,笑容如陽光般燦爛,完全看不出半點陰霾和怨氣。靠!他失算了嗎?周寬霖懊惱地走進電梯。

  時允各心裡頗為著急。那男人來做什麼?都已經劈腿了,還來飯店找前女友慶生是什麼意思?凌遲了她的心後,還想再回頭求她原諒嗎?

  時允各看著褚在安,猜著在她平靜甜美的笑容下,心頭有無泛起一絲絲復合的念頭?愈想,他的心愈是湧上強烈的不安。

  不!他的心裡冒出這個強烈的聲音。

  那個男人根本是個爛人,他不配擁有純潔又坦率的在安,他只會使在安陷入痛苦的地獄裡而已!

  時允各不忍心看她的眼眸再蘊含悲傷和苦澀了,他一定得保護她才行!
匿名
狀態︰ 離線
8
匿名  發表於 2012-12-28 00:18:58
第七章

  在飯店的周寬霖,給了送餐服務的客服人員小費,要求客服人員找褚在安來,希望她能和他一起慶生,重修舊好。

  偏偏,褚在安以腳痛為由婉拒,完全不甩他的要求,害他一整個火大。

  見不到人,周寬霖只好在飯店裡四處找褚在安。

  當他從電梯走出來時,正好看見了已經換上便服的褚在安走出飯店,過了馬路。她下班了,好像要去搭捷運,他很快地追了出去。

  「在安!」

  她回頭,看見是周寬霖,繼續邁步,越走越急。

  「你要下班了嗎?」

  她沒有回應地往前走。

  「我一直找不到你,你是故意在躲我的吧?」他追上了她,走在她身旁。

  「沒有。」

  她沒事地繼續往前走,表情平靜無波,沒有露出一絲困窘或難受,彷彿他只是個陌生人。

  周寬霖生氣地快走上前,回身,擋住了她的去路。

  「那為什麼我今天生日,你都沒來找我?連一通電話也沒有,你的心怎麼那麼狠?」

  從前,他過生日時,最重視的人是她,她總是特地請假陪他,總有很多幫他慶生的點子,會去餐廳吃最棒的餐點或出遊一天,可是今年他過生日,她卻把他當空氣看待,他格外覺得冷清寂寞,後悔自己提出分手。

  「我們不是分手了嗎?」她停下腳步。

  這男人真好笑,都已經不是戀人了,他居然好意思厚著臉皮來問她為什麼沒找他,還期待她會和他一起慶生?真不是普通的幼稚!唉,以前她怎麼會看上他呢?

  「哪有分手?那只是我一時的氣話!難道你一點都看不出來,我心裡只有你一個人嗎?」

  他跟她求婚,是因為他愛她,希望兩人一起生活,怎知道會當場被她拒絕,他氣她讓他面子掛不住,惱羞成怒下,才會摟著別的女人和她提分手,讓她也體驗那種失去尊嚴的感覺啊!

  他一直以為她心裡只有他,以為她深愛著他,把他當未來的伴侶;但分手後,一天過一天,她卻沒再出現,他才發現自己高估了在她心中的重要性,他心裡越來越急,只好趕緊和那女人提分手,跑來求她原諒。

  她笑得很無奈,都過去了,還提這些做什麼?「對不起,我真的看不出來,我現在只想過平靜的生活。」

  「我不相信!你故意生我的氣對嗎?故意不理我對吧?」

  「沒有。我很累,可以讓我走了嗎?」

  「你少裝了!」周寬霖看見她不耐的眼神,不禁惱羞成怒,氣得大吼:「你明明很在意!不是說了要跟我一起實踐夢想嗎?我跟你求婚就是希望可以給你幸福,兩人可以長久在一起,結果你卻拒絕我的求婚,讓我當眾出糗,這對我的傷害有多大,你知道嗎?」

  「對不起,我無力承受你要給我的幸福。」她按了按太陽穴。面對一個沒有責任感,也不懂得體諒別人,空有遠大的夢,心卻狹小得可憐,只會執著在雞毛蒜皮小事上的男人,她覺得頭很疼。

  但她懶得再解釋為什麼要拒絕他了,因為他只想到自己丟了面子的感覺,卻沒有顧慮到她考慮的是經濟問題。

  她真的錯看他了!但她同時也慶幸自己在拒絕他的求婚後,看清了周寬霖自私的真面目,他愛的不是她,是他自己。

  「好,我們可以暫時不要結婚,我們重新在一起好嗎?」

  在幽暗的燈光下,周寬霖的目光燃起復合的希望。

  「不,都結束了。」她斬釘截鐵的拒絕,粉碎了他的希望。

  他們的愛情早已在他摟著女人的那夜就劃下句點,而他居然還期待死灰復燃?

  「我跟她只是玩玩而已,不是認真的!」周寬霖解釋著。

  「寬霖,事實證明,我們真的不適合,我們好聚好散,好嗎?」她采柔性勸導。

  「不!」他無法接受,偏不放她走,用力地拉著她的手。「跟我走!」

  「去哪兒?」她皺眉掙扎著。

  「去夜店,去以前我們歡樂的地方!」

  「不……你放開我!」褚在安抗拒,兩人就在馬路上拉扯著。

  「放開她!」

  一聲斥喝傳來,褚在安愣住,周寬霖回頭。

  「你是誰?」周寬霖眼神驚詫地看著出聲的男子。

  對方看起來高大英俊,穿著筆挺的西裝,氣宇非凡,黑眸冷斂,渾身散發著一股尊貴而強悍的氣勢。

  相較之下,黑而瘦削的他,穿著T恤外搭藍襯衫、一件破牛仔褲、一雙不起眼的球鞋,整個人顯得寒酸至極,恍如鼠輩遇上猛豹。

  「海尼根!」她像是看到救星出現。

  「海尼根?你認識他?」周寬霖妒意翻湧,看看他們兩人,心裡打了個突。「你最好別管我的家務事!」

  「她現在不歸你管!」時允各不悅地回答。

  今天看見了她前男友後,他心裡一直擔心她會被騷擾,所以放不下心,正好因為聽見褚在安說他住503號房,所以他特別用電話查問了一下櫃台的客服人員,知道他叫周寬霖。

  果然不出他所料,周寬霖並不是單純來住房的,他剛剛巡視五樓的套房時,就聽到房務組長說,503的男客人要求褚副理前去他房裡,可是副理不過去,他抓狂罵人,甩了門出去了。

  於是,他趕緊開車出來找人,沒想到才出大門口,就看見他們在飯店對面的馬路上拉扯。

  「不歸我,難道歸你管?」周寬霖搞不清對方是誰,情緒一來就是挑釁,想以聲音壯大自己的聲勢。

  「差不多意思,至少我會保護她不受到一絲傷害。」他的聲音鏗鏘有力,黑眸透著一股對她的心疼不捨。

  見她身陷危機,他心焦如焚,憤怒和焦灼像一團火焰,在他胸口燃起一股強烈的保護欲,他不允許她受到半點傷害。

  就算周寬霖要她回到他身邊,他也絕不讓步,他不准前男友繼續擾亂她、傷害她,這種無賴根本配不上善良純情的在安。

  保護她的念頭是掩不住的鮮明,推翻了心中努力壓抑情愫的危牆,心底的情意已滿溢出來。

  他要她,要她留在他身邊!

  她在他心中佔有著無人能取代的位置,他再也無法逃避這個顯而易見的事實了。

  褚在安一愣!海尼根這話是什麼意思?彷彿她是他的女人似的。

  聽見這個男人一字一句地說著保護,周寬霖怒火中燒,握著她的手腕更用力。

  「好痛!」她痛呼。

  「快放開她!你已經傷透了她的心,她也明白地拒絕過你了,應該不用我再重複吧?」

  「哼!」周寬霖瞪著對方,這人的條件比他好太多了,他不甘心地轉向褚在安質問:「早在我求婚前,你就認識他了對吧?所以你才會這麼瀟灑地拒絕我的求婚,對吧?」

  她瞪著周寬霖,懶得跟他解釋。「隨你怎麼說,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時允各真想撕爛他的嘴,他為褚在安叫屈。

  周寬霖不檢討自己,居然還這樣誣控在安,真可惡!要是任他這樣囂張不理,他肯定會跟在安糾纏不清,一定要給他一點教訓才行!

  「做錯事還滿腦子想著誣賴別人,我一定要打醒你!」

  時允各狠狠地送上一拳,正中他的鼻子和嘴巴。

  「啊——」猝不及防的周寬霖鬆了緊握著褚在安的手。「……我愛她!」周寬霖大聲宣示著,奮力撲向時允各。

  時允各閃過,迅捷轉身至他身後,擒住他的右臂,踹向他後膝,將周寬霖制伏在地,痛得他哀哀叫。

  「你真的愛她嗎?愛她怎麼會讓她一個人傷心,躲在電影院裡哭,還差點被兩個流氓欺負?如果你真的愛她,怎麼會跟別的女人在淡水甜蜜約會,無視她的存在?現在,你居然還敢厚著臉皮來找她,說什麼自己生日,她怎麼連一通電話都沒有?虧你還是個男人!」

  時允各生氣地質問周寬霖,在他右臂稍一施力,讓他痛得快哭出來。

  「我……」周寬霖像縮頭烏龜般,俗辣的不知所措。他和新女友在淡水約會,她有看到嗎?他完全不知道她受了什麼委屈和傷害,只顧著為自己叫屈。

  他看著褚在安沉悶的神色,心裡升起內疚和不安。在安真的對他很好,他卻不懂得珍惜,只在乎自己,一點也沒有顧慮到她的感受,他真豬頭!

  「在安,對不起……」

  「你跟我提分手後,我經歷過痛苦和挫敗,心也受到傷害,但這些都過去了。」褚在安輕描淡寫地說著,只希望緣盡情了,好聚好散。

  「是我不好,我知道錯了……請你放了我好嗎?」周寬霖認錯了,臉貼在地上,痛哭求饒。

  「請你放開他吧,我已經沒事了。」褚在安替周寬霖求情。

  「除非他答應我,以後絕不再來找你!」時允各撂話,不准他再來騷擾在安,繼續折磨她。

  既不懂得珍惜她,分手後就別再來找她了,不然看了教人很想痛扁他一頓。

  「好,我不再找她就是了。」

  周寬霖慚愧地點頭,答應不再來騷擾褚在安了,時允各這才放了他。

  周寬霖像只鬥敗的公雞,焦急地過馬路,回到對面的飯店。

  「你沒事吧?」時允各上前,眼神充滿關心,察看著她的狀況。

  「沒事,謝謝你。」她搖頭。

  「我載你回家。」

  「不了,我搭捷運就好。」

  「我不放心,跟我上車吧!」時允各不容她拒絕。

  多虧有他,不然,周寬霖不知道要糾纏她多久才肯放手?

  他眼中釋出的保護和關心,教人從慌亂中找到了安全感,只要站在他身邊,遇上任何阻礙和困難彷彿都能迎刃而解,恐懼也會退散。

  他帶給她很大的安全感,她越來越喜歡他的存在了,而且她很想知道,他剛剛對周寬霖說的那些耐人尋味的話語是什麼意思?

  他究竟是把她當員工保護,還是另有別的想法?

  如果是以一個飯店經營者的角度來想,他不該貿然出手的,首先考慮到的應該是如何避免不必要的紛爭才是,動手打人實在不像他會做的事。

  「好吧。」褚在安不再堅持,跟著他上車。

  她想摸清他的心裡在想些什麼?

  夜幕籠罩著城市,車子往淡水奔馳,褚在安心裡除了對他存著感激外,也想解開稍早前的疑惑。

  「謝謝你剛才替我解圍,但我知道你不是衝動的男人,你不怕當街打人,事後會惹來麻煩嗎?」她好奇地問他。

  「幸好不是在飯店,要不,我對客人是下不了手的。」時允各幽默地回應。

  「你是個做事有分寸的男人,這也是我欣賞你的地方,但飯店總經理的形象要是受到損害的話,我會覺得對不起你。」

  「我當時真的沒有想到那些,我一心只想要保護你不受到傷害,只要他敢傷你半分,我就會要他碎屍萬段。」

  「你……」她聽了心底一震!

  「他在飯店櫃台Check in時,我就看見他在騷擾你了,還要求你為他做客房服務,分明是有企圖的想接近你!」

  「所以,你才會跟著他出來飯店?」

  「雖然我跟他不熟,但是從他的言行中,我擔心他會再度傷害你,我無法放任不管。」他無法再掩飾自己的感覺,所有的關心和焦慮都證實著一件事——他在乎她。

  「你那麼擔心我,是因為……我是你員工的關係嗎?」她不解地望著他,小心翼翼地問著。

  「不是。」他把車子繞到公園處,停了下來。

  在他出面解救她時,就是他誠實地面對自己的時候,也打算向她坦承抵擋不住心頭漲滿的愛意。

  「因為我喜歡上你,所以我不要你再回到前男友身邊,我想疼你、寵你、保護你,我不要再看見你為愛情而哭泣。」他望著她,黑眸蘊含著深情,一字一句都是溫柔的呵護。

  「為、為什麼?」她被他告白的話震懾住。

  她知道他不是那種信口開河的人,絕不會跟她開愛情的玩笑,但她不懂,他怎麼會喜歡上她呢?

  她跟他是不同性格、不同世界的人,她一度以為他不喜歡她,故意在躲她。

  「我一直以為工作才是我生活的唯一,成為飯店接班人是我的終極目標,我努力著,想要達成目標,凡事盡求完美。直到我遇到了愛惹麻煩又愛哭的你,你的眼淚、你的坦率、你的純情,在在牽動著我的心,讓我發現人生的不完美也是另一種精采。我開始反思,當我日以繼夜地沉浸在工作中時,其實早已捆綁住自己,失去了自由,忘記什麼是快樂,可是跟你在一起時,我可以盡情暢快地享受、放鬆,那是任何人都無法給予的快樂。所以,無論如何我都不能錯過你,也不想錯過愛情的美好。」

  在他疲累時、心靈枯竭時,想看的是她。

  在他忙得昏天暗地時,想見的,也是她。

  在他早晨醒來時,第一個想要看的,還是她。

  她早就穿越他自我設下的重重障礙,進入了他的心,只是他沒有說出口而已。

  他的話教人胸口暖暖的,一顆心激盪著。

  「我還以為……你根本不喜歡我。」

  「我確實試著壓抑,可是沒有成功。每當我越是壓抑,心中對你的想念和渴望就越深,我不斷地在跟自己的意念打架,一直到你的前男友出現,我終於發現,我無法放開你。」說完,他握住了她的手,黑眸滿是深情的渴望。「你喜歡我嗎?」

  「……喜歡。」

  就著窗外幽暗的路燈,他看見她嬌羞地點頭,兩頰飛上紅霞。

  「什麼時候開始的?」

  「我也不知道。」她很認真地想著。「好像是在淡水那夜吧,你鼓勵我、安慰我,我被你的話給吸引了;接著,我騎腳踏車載你的時候,看你失去平常的冷靜和自信,覺得好有趣;還有,爬樹跌到你身上,被你親吻的時候……」她回憶著兩人相處的點點滴滴。

  他們的相遇並不浪漫,也不美麗,她只會給他製造麻煩,增添危機,但他總是在她最脆弱的時候出現,他就像一個朋友般安慰她、鼓勵她,無條件地帶她走出失戀的陰霾。

  如果說,她帶給他的是快樂,那麼,他就是她的陽光。

  這段時日,他對她呵護備至,他照亮她生命的晦暗,她看見了人生的曙光、愛情的希望。

  雖然在愛情上經歷過挫折,但並沒有因此粉碎她對愛情的憧憬和渴望,她的心早已在不知覺間遺落在他身上了;無形中,他似乎是她最佳的精神糧食、愛情解藥,她常常魂不守捨地想著他。

  但她始終不敢對他抱有太大的期待,因為他忽冷忽熱,教人難以捉摸,猜不著他的心。

  聽到他突來的告白,她心裡又驚又喜。她當然也渴望得到他的寵疼,渴望幸福降臨,但同時又怕這團小小的愛情火苗,一不小心就會熄滅。

  「你那麼驕傲又尊貴的人,我怎麼配得上。」

  她的心其實是有那麼點自卑的,畢竟他是飯店少東,「皇朝」未來的接班人,而她只是一個小小的副理,何況,她沒忘記他身邊還有一個美麗幹練的古蘋。

  「像我這樣嚴肅呆板的人,也只有你這種心性調皮的女人制得住我了。」

  「是嗎?」

  「另一個男人只能帶給你痛苦,可是我們彼此卻能給對方帶來快樂和精神上的鼓舞,你說,我們是不是天生一對?」

  褚在安眉眼彎彎,笑了。「我還以為你喜歡的女人會是那個在事業上對你有幫助的人。」

  「誰?」

  「古蘋啊,我看你們時常黏在一起。」

  「黏?哇~~你吃醋了?」他好像嗅到了她話中的酸味,笑問。

  「有一點。」她沒有否認。「我覺得古蘋看你的眼神不一樣,她對我好像有敵意。」

  「古蘋對我而言,就是一個工作伙伴,沒有別的,我欽佩她的工作效率和手腕,可是你不一樣。」他解釋著,心中自有分野。「你改變了我,我的人生觀、事業觀、價值觀,都有了不同的啟發,你不但是個得力的工作伙伴,以後也會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伴侶,我要的女人,非你莫屬了。」在他看來,愛情並無階級之分。只要欣賞對方,彼此能心靈交流,獲得最大的滿足和愉悅,就是他要的伴侶。

  以前,他太理性,錯過了有趣的生活體驗;現在,他要順著感覺走,快樂地過日子。

  「你這樣說,我好開心,心也踏實多了,原來愛情的力量那麼驚人。以後,你會繼續愛我嗎?」所有疑惑的迷團,就像找到一個圓滿的解答,她的目光燃起欣喜的光采。

  可以跟喜歡的人光明正大的表白,這是多麼幸福的事啊!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失去前段戀情,她卻意外找到一位真正愛她、懂她、疼她的白馬王子。

  他的眼神充滿寵溺,用手點了點她的鼻尖,接著捧起她的臉,深情地凝視著。「愛不愛你,有時不是用說的,得用做的最實際。」

  「什麼啊……」她嬌羞地笑著,粉拳打著他的胸膛。

  他吻著她的水潤豐唇,印證他的話,也讓她無法再發問了。

  像這樣能坦然地面對自己的感情,對她說出喜歡,是多麼暢快的事啊!

  他擁著她,兩人的心緊緊相系,渴望的是一份平凡淡然的幸福,心靈滿足的快樂。

  他怎麼能錯過她呢!

  ★★★

  穩重成熟的時允各,在工作上是個認真努力的企業家,在愛情上也一樣,他疼她、寵她,是個貼心的好情人,令她著迷不已。

  下了班,他會陪著她。

  因為他平常太嚴肅、太正經八百了,所以她偶爾會帶他去逛夜市、泡夜店,兩人到處吃喝玩樂,體驗凡夫俗子該做的事。

  「你確定今天一定要做這種事?」

  「對。這是個健康的運動,我們一定要突破你的心理障礙。」他們開車來到淡水後,她從車廂後座裡拿出小摺。「走吧,去學騎腳踏車!」

  他懊惱地看著小摺,那是他的障礙。

  叫他騎馬、開遊艇、開車都沒問題,但叫他騎腳踏車……他從小平衡感就差,小時候摔過好幾回車,因此一直沒有辦法突破心理障礙。

  「跨越你的心理障礙,然後,你要負責載我到處去吃喝玩樂。」

  「開車多好?不曬太陽,還可以吹冷氣……」他掙扎著。

  「那不好玩。不學的話,以後我們就不要出去約會了。」她半威脅著。

  「你一定是上帝派來搗亂我平靜生活的小惡魔!」他笑著,伸手勾住了她的肩膀。最近他做了很多不可思議的事,全拜她所賜。

  她是個頑皮的精靈,闖進了他的心,撒下了歡樂的種子。

  他喜歡她的陪伴,生活裡有她,讓他找到異於平常的樂趣,化解了工作的繁重和壓力,她是個教人窩心的開心果。

  她笑得可開心了,因為她從來不知道平常做的再簡單不過的事,對他來說是如此困難。

  「這不難的,你只要掌握好龍頭,直直騎,不要搖晃,專注著方向,別撞車就行了啊!」

  「要那麼簡單,我早會了。」

  他握著腳踏車的把手,坐上去,每踩一下,車子就搖搖晃晃起來,小時候那種不小心摔車的恐怖記憶,又再度回籠了。

  「放心,我不會放手的,我會一直陪著你、跟在你後面,要穩住喔!」

  她的話好窩心,在他心中注入了一股暖流。他們要互相扶持,照顧彼此,成為最佳的伴侶。

  有她在身邊,他安心多了。

  幾回之後,他越挫越勇,白色T恤和牛仔褲都沾了塵土,額上也佈滿汗水,看起來有點狼狽,可是臉上卻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我成功了!」他終於克服了多年的心理障礙,可以自在地踩著踏板騎腳踏車了!

  「是啊!你好棒。」她真心地讚美著。早已放手的她,一直小跑步地跟在他身後,不敢掉以輕心。

  「你剛剛不是說不放手的?」他回頭,發現她竟離他有三步之遠,微愣地反問。

  「不放手,你怎麼會成功呢?」她露出調皮的笑容,說得理所當然。

  他煞車,跳下車子,瞇著眼朝她走去。

  她驚覺不妙,笑著往河岸跑,但沒幾步就被擒住了,落入他厚實溫暖的懷中。

  「饒了我吧?」

  「不,我一定要好好答謝你才行。」

  他捏了她的俏鼻一把,溫熱的唇貼在她的唇上。

  兩人在河岸甜蜜地親吻著,眼中只有彼此。

  有了可愛的精靈,帶著他探索以前沒做過的事,樂趣無窮啊!

  還有什麼事,比跟她在一起更愉快的?

  她的眼中映著快樂的光彩,愛情的火花在兩人心中燃燒著,就連在空中低飛的白鷺鷥,彷彿也感染到了他們的甜蜜幸福……
匿名
狀態︰ 離線
9
匿名  發表於 2012-12-28 00:19:19
第八章

  下班時間,他們騎著腳踏車到淡水逛逛,最後一起回到她租賃的小公寓裡。

  套房空間狹小,但是整理得倒是挺乾淨的。

  他撥開懸吊的貝殼珠簾,一張明亮的黃色沙發床映入眼中,接著是透明的玻璃桌、白色的木製櫥櫃,以及窗邊圓茸茸的仙人掌,佈置得很溫馨雅緻。

  「你這地方有著可愛女孩的味道。」

  「你的鼻子真靈。」她笑著,眼中閃著調皮的光芒。

  他掐了掐她的臉頰,走進室內,一屁股坐上沙發床,試試彈性。

  「我去弄點喝的給你。」

  他拉住了她的手,讓她和他一起跌坐在床上。「我不渴,你多陪我。」

  「不是陪你騎腳踏車了嗎?」

  「每次盼到你下班,才能跟你見面,相處的時間總是過得特別快。我希望你時時刻刻、分分秒秒都黏在我身邊,不要離開。」

  見他深情地凝視著自己,眸底佈滿霸道和溫柔,她嘴邊泛起笑意。「要不,我去拿三秒膠,把我們黏得緊緊的,永遠形影不離,好不好?」

  「何必那麼麻煩……」他黑眸促狹地笑看她,大手橫上她的腰,輕輕一施力,她整個人往後倒,接著他壓疊上去,將她柔軟的身軀定在他強健的身下。「這樣,不就黏住了?」

  她可以感覺到他的軀體結實強壯,充滿著蓄勢待發的力量,她的臉瞬間染上羞紅的彩霞。「你好詐,用蠻力,早知道就不該引狼入室。」

  「跟你在一起,紳士都會變成狼人,你來不及後悔了。」

  他用手撐起身子,黑眸深情地看著她,修長的指觸摸著她靈秀的雙眉、俏挺的鼻子、柔潤的耳垂、柔嫩的唇瓣……

  「我看起來可口嗎?狼人先生。」

  他捕捉到她水眸慧黠地眨動,像個可愛聰明的娃娃。「看起來很可口,不過要嘗嘗看,才知道美不美味。」

  喜歡的女人就在面前,他早想這樣做了。他將唇輕貼在她眉間、眼簾、鼻尖,最後停留在她甜柔的豐唇上,徘徊嬉戲,點燃心中的慾火。

  他的大手所經之處,讓她全身如電流穿透,悸顫不已,隨著他的濃情愛語,燃燒著她的心,她知道他將帶給她最美妙的激情體驗。

  不知何時,兩人身上的衣物已褪下,散落在床邊,他們赤裸裸地面對彼此,眼中映照著彼此,釋放著灼熱的熱情和愛意。

  柔美的肌膚,凹凸有致的嬌軀,粉紅的蓓蕾,光這樣看著她,就令他亢奮不已。

  他的大手拜訪著她香滑的嫩肌,並伏身在她身上烙下殷紅的印記,用熱情一寸寸地燎燒她的身體……

  接著,他抬起她的腿,進入她的深處。

  她緊緊地扣住了他臂膀,承受著突來的痛楚。

  寵愛她、保護她、讓她快樂,是他的責任,因為她是他這輩子最想疼的女人。

  他吻著她的唇,憐愛地寵著她,直到感覺她適應他的存在後,他勾起她的雙腿,纏繞在他的腰際,然後再次律動,領她進入最歡悅的情愛境界。

  她的聲音是如此性感銷魂,激起他更深入而強烈的需索。

  他的呼吸漸喘,和她貼合緊密的胸口鼓動著激烈的頻率,兩人身靈合一,一同跌入愛河裡繾綣纏綿……

  ★★★

  愛情,會改變人的心性,使人容光煥發。

  陷入熱戀中的兩人,白天在飯店各自工作,晚上則會膩在一起,成了彼此不可或缺的伴侶。

  他的生活達到一種平衡,白天是盡職嚴肅的總經理,晚上是製造情趣的男人。

  偶爾,他也會允許自己在上班忙碌的空檔,撥手機給在安,聽聽她甜甜的聲音,傾吐對她的思念,然後就像補充了維他命一樣,可以精神充沛一整天。

  此刻,他正在補充維他命。

  「台啤小妞,你在做什麼?」

  「喔,我在巡視海尼根的飯店王國,做著各樓層的房務清潔工作,你呢?」

  「我在想你。」和她在一起後,他開始學會說肉麻情話了。

  低醇又甜蜜的情話傳入她的耳裡,她快醉了。「哇,好偉大的工作~~」

  「我好想看到你,今晚我們去哪裡?」他知道她有滿腦子的點子。

  「嗯……去吃小火鍋,然後再去打擊練習場打棒球,怎麼樣?」

  「聽起來會流很多汗。」只要一想到下班後可以和她在一起,他工作起來就會特別起勁。「結束後,去你家洗澡……」

  「我家那麼小,你還那麼愛來。」她微嘟著嘴。

  「沒辦法,我喜歡上了小窩裡那個可愛女人的味道。」

  「下次要跟你收休息費。」她發出甜笑。

  遇上時允各後,她的人生像倒吃甘蔗,滋味越來越甜,這份被寵愛的幸福,就像浸在糖罐子裡般,教人沉溺。

  叩叩!

  「有人敲門了,晚上見。」時允各說著。

  「好,掰~~」

  古蘋進門,來到了時允各面前,注意到他的嘴角還噙著笑,整個人滿面春風,跟以往的他不太一樣。

  「有事嗎?古蘋。」

  「允各,今天晚上我想邀請你一起吃飯。」

  「吃飯?」他一愣。「為什麼?」

  「因為再過幾天我就要回北京了,所以想請你吃頓飯,聊表謝意。」

  「呃,晚上我有約,改成中午好嗎?我請客。」

  「每回到了下班時間,就不見你的蹤影,你不是刻意在躲我吧?」

  本以為他是刻意在躲她,後來有幾次,在地下室的停車場想攔截他,卻不意看到他下班後都載著褚在安離開飯店,兩人臉上掛著喜悅的笑,眼中充滿幸福的光彩。

  種種跡象證明了一件事——

  他們陷入熱戀了!

  她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即便她提出了警告,時允各還是一頭栽進了愛情之中,被褚在安給迷惑了,這惹得她妒火中燒!

  「怎麼會?我是真的跟重要的人有約了。明天中午好嗎?」

  「好吧,就這樣說定了。」古蘋點點頭後,不甘地走出門外。

  重要的人?是指褚在安嗎?

  哼!她不懂,褚在安到底有什麼好的?

  她憑什麼能誘惑時允各,取得他的信任和接納?他整個人都變了!

  褚在安除了比她年輕一點,笑容甜美一點,論職位、外貌、能力、手腕,根本和她沒得比,憑什麼時允各喜歡她,卻不喜歡自己?

  她不喜歡褚在安,她討厭褚在安的存在,每次看見他們甜蜜的相處,就覺得刺眼!她不甘心!

  ★★★

  下午一點,褚在安和房務員在餐廳,她們剛用餐結束,趁著休息時間,褚在安關心著房務員的身體狀況。

  「靜如,你的生理痛有沒有好一些?」

  「副理,謝謝你的關心,每次一到生理期就會這樣……」靜如苦不堪言,內心很感激褚在安的關心。「上回真的很抱歉,還讓你打掃總經理的套房。」這事,她已經聽小潔和阿蔓說了。副理是最能體恤她們房務員的客房主管,不但會幫她們解燃眉之急,私下也會關心她們的身體狀況。

  「跟我客氣什麼?我建議你找個中醫師調理身體,以前,我有朋友也有這方面的問題,不過去看了中醫調理吃藥後,現在經期順多了,也沒聽她喊痛了。我回去找一下那個中醫的電話,明天你來上班再跟你說。」褚在安貼心地說著。靜如下班時間已過,等等就要離開了。

  「靜如,找個男朋友結婚就沒事了啦!」小潔建議著。

  這一說,惹得大伙兒都笑了。

  「唉呀,別鬧了!副理,謝謝你。」

  「原來你們都在這裡。」

  「啊,古經理。」阿蔓和小潔一看到她,立即收起笑臉,神經繃緊,總覺得她出現準沒好事。

  「古經理,有事嗎?」褚在安問著。

  「嗯,有件事要交代你們。」

  「是,請說。」

  「這兩天,總統套房住進了從上海來的貴客——『呂氏企業』夫婦。他們是經常入住『皇朝』的VIP貴賓,每回他們夫婦去北京洽商時,都是入住北京『皇朝』,這趟來台灣,依然選擇『皇朝』入住,這代表著他們對我們『皇朝』有著一定的信賴,所以我們的服務也必須達到一流的水準才行。」古蘋臉上堆著笑意,與有榮焉地說著。

  「這是當然的。」褚在安點頭。

  「呂先生和呂太太正在餐廳和客戶用餐,呂太太特別交代我,在他們用餐的時間請人過去清潔套房。」

  「古經理的意思是要我們現在立刻去打掃房間嗎?」褚在安理解她的意思。

  「沒錯。呂太太愛乾淨,打掃工作務求確實。另外,她不喜歡別人隨便動到她的私人物品,這些你可得牢記在心。」

  「古經理似乎非常瞭解呂太太的習性。」褚在安說著。

  「那是因為他們夫婦每回入住北京『皇朝』時,幾乎都由我親自服務,這次他們入住台灣『皇朝』,剛好我過來支援,所以也指定我當VIP管家。褚副理,你做事細心謹慎,我覺得這件重要的工作,還是交給你安排最妥當。」古蘋對褚在安工作上的表現給予肯定及信任。「動作要快。」

  「是,那我們快去準備吧。」小潔和阿蔓一秒也不敢怠慢,先上樓去推打掃車。

  「褚副理,那麼巡視督導清潔總統套房的工作,就交代給你了,希望你每個細節都要做到最好,務必要讓貴客們滿意才行。」古蘋神色嚴謹地對著褚在安叮嚀,不容出一點差池。

  「您放心,我一定會做好的。」褚在安自信地說著。

  褚在安轉身,離開餐廳。

  古蘋難得對她流露善意,把這麼重要的貴客交給她。能信任她就是個好的開始,她可得要努力達成上司交代的任務才行!

  ★★★

  兩個小時後。

  古蘋接到櫃台的通知,說呂太太急著找她。

  古蘋搭著電梯來到頂樓,一進總統套房,就看見五十多歲的呂太太。她一身貴婦打扮,獨自一人坐在單人沙發上,神色凝重地瞪著古蘋,害她突然緊張得手心直冒汗。

  服務呂太太多年,這是頭一回看見她露出這般嚴肅的神情。她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沒事的。

  古蘋露出一貫誠懇的服務笑臉,掩飾心中微微的不安。「呂太太,有什麼事嗎?」

  「古經理,我有個名貴的包包不見了!」

  「不見了?怎麼會呢?是在飯店不見的嗎?什麼時候不見的?」古蘋一驚,急著問。

  「當然!出門用餐前,我還放在衣櫃裡,沒有帶出去,結果請你們打掃套房後,我一回來,打開衣櫥換衣服時,就沒看見包包了!」呂太太心裡懷疑是清潔人員竊走的。

  「這……我有特別指示過房務員,打掃房間時不能動您的私人物品的,而且她們也都知道您是飯店的VIP貴賓,應該不可能——」

  「古經理,我不想聽這些!」呂太太生氣地打斷了她的話。「我這個包包很名貴的,是我們家老爺子兩個月前送給我結婚二十周年的禮物,現在不見了,我怎麼對他交代?」呂太太愈想愈氣。只是去餐廳吃頓飯,怎知回來就丟了一個包包,早知道就帶出套房了!

  「呂太太,您別著急,您說的包包是什麼樣的款式?」

  「柏金包款,鱷魚皮,粉紅色。」

  「這真是名貴的包款……」古蘋咋舌,接著先在套房裡四處找著,但,就是沒找到呂太太說的包包,臉上不禁露出少見的焦急之色。

  「就跟你說不見了!」呂太太火冒三丈。

  「裡面還有什麼東西嗎?」

  「裡面還有一條絲巾、化妝包和一些信用卡。古經理,我是信任你,才會請你找人來打掃房間,安心外出用餐的,你得想辦法給我找回來,要不,『皇朝飯店』得賠償我的損失才行!」呂太太滿腔怒火,圓潤的臉頰氣得脹紅。

  「呂太太,我可以理解您遺失包包的心情。我把清潔工作的事都交代給褚副理和房務員了,要不,我去找她們問問,看看是不是收到別的地方去了?」古蘋展現誠意,會盡全力找到她遺失的包包。

  「古經理,請你務必找出我的柏金包,不然我可要對媒體發佈消息,說你們飯店的清潔人員手腳不乾淨!」呂太太就怕找不回包包,因此表明要追究責任到底,語氣帶著威脅。

  「呂太太,請您稍安勿躁,等我的消息。到底是不是我們飯店的人竊走的,我一定會查清楚,給您一個交代的。」古蘋的臉上滿佈焦急擔慮,先安撫著呂太太,接著推開門出去。

  呂太太的表情好恐怖,簡直像暴風雨來襲,古蘋的額際冒著汗,雙手也微微發抖著。

  ★★★

  古蘋沒有在第一時間向時允各報告狀況,因為他正好外出拜訪客戶了。

  事不宜遲了,古蘋趕緊把房務員和褚在安叫進辦公室裡,神情凝重地告知了呂太太說她遺失包包的事情。

  「什麼?」房務員阿蔓和小潔聽得目瞪口呆,不敢相信會發生這種事。

  褚在安也感到不可思議,她們明明只是單純地打掃臥房而已,就連放在梳妝台上的化妝品也不敢動,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古經理,你的意思是說,打掃前,她的柏金包還在,而我們去打掃臥房後,呂太太的柏金包就不見了?」

  「沒錯,呂太太是這樣說的。」

  「所以,呂太太是說包包是我們偷的嘍?」阿蔓和小潔不平地說著。

  「她沒有這樣說,但東西確實是在你們打掃後不見的,所以她要我們賠償,你們說,我該怎麼向她交代?」

  「要叫我們賠償?我們怎麼賠得起啊!」小潔說著,柏金包最貴的包款都可以買一間房子了耶!

  「柏金包到底長什麼樣子,我根本都不知道……」阿蔓委屈地說著,聲音哽咽,都快哭了。

  褚在安認為不該順著客人而誣賴無辜的房務員,也許呂太太只是遺忘在哪裡了。「古經理,我可以向你擔保,房務員們都很專注在清理臥房,絕沒有去打開衣櫃或翻動私人物品。」

  「你要拿什麼做擔保?要知道,呂氏夫婦是我們『皇朝』的VIP貴賓,這次來台灣,又很給面子地入住台灣『皇朝』,這表示他們夫妻對我這個VIP管家夠信任,結果呢?我當然是相信房務員的人格,但我也在套房裡找遍了,東西不見了是事實。我請她不要動怒,可呂太太說東西要是找不到,她要向媒體揭發這件事!你們說,我該怎麼辦?飯店才剛開幕,我說什麼也得給呂氏夫婦一個交代,維護公司的形象才行,不然損失一個客戶事小,公司的形象若受損,茲事體大啊!」古蘋得一肩扛起維護公司形象的責任,因此講得既委屈又無奈。

  「那麼,我們現在要怎麼辦才好?」阿蔓緊張又無助地問。

  「我也相信你們不會做這種事,但既要給客人交代,又要證明你們的清白,我只能去你們的置物櫃或是辦公室查證一下了。」

  「什麼?!真把我們當小偷喔!」小潔抗議著。

  「沒有做的話,何必怕人檢查呢?我自己也可以接受你們的搜查。」古蘋說得正氣凜然。「找不到東西,我還得擔心怎麼面對呂太太,我擔的責任和壓力比你們任何人都要來得重!」

  古蘋臉上的焦急不安顯而易見,教人也不忍心再說什麼。

  「好吧,只能這樣了。」褚在安和房務員都點頭,同意古蘋去搜查她們的置物櫃。

  「褚副理,對不起,因為有進出總統套房的人除了我以外,還有你們三個人,為了證明房務人員的清白,挽回公司的形象,我必須這樣做,這是我的職責所在,如果有冒犯之處,還請包涵。」

  發生這種事,非比尋常,古蘋必須向貴客交代,還得和下屬溝通,所以,褚在安可以理解古蘋的為難之處,她也有協助主管的責任和義務。

  「沒關係,我們沒有做,也不擔心被查到什麼。」褚在安行得正、坐得端,不擔心她能搜查出什麼。

  「謝謝你的體諒,如果都沒有的話,就能還大家清白,到時候我再跟總經理商議解決的辦法。」古蘋感激她們的配合,安撫著大家。

  「那麼我們就先去置物櫃看看吧!」

  ★★★

  四人當中,只有身為主管的古蘋和褚在安有辦公桌,所以,四人分兩組,互相查證,阿蔓和小潔負責檢查兩位主管辦公桌的抽屜,沒有找到任何東西。

  雖然查無所獲,不過,隔壁還有一間員工休息室,那邊有置物櫃,可以放個人的私人物品。

  接下來,換褚在安和古蘋負責檢查阿蔓和小潔的置物櫃。

  「沒有。」

  阿蔓和小潔都鬆了一口氣。「總算沒事了。」

  「等等,褚副理的置物櫃還沒打開。」古蘋提醒著大家,同時再次安撫道:「如果也沒有的話,大家就沒事了,到時我再和總經理另外想辦法,你們別擔心。」

  由於古蘋只是暫時來台灣的代理主管,所以並沒有設個人置物櫃。

  「不會有事的啦!副理。」小潔和阿蔓走到褚在安的置物櫃前,單手抓住門把,拉開門後,小潔倏地一怔!

  窄門裡,有一個搶眼的粉紅色包包,這……她不敢確定是不是柏金包,也不敢伸手去碰。

  「怎麼了?」古蘋邊問邊推開小潔和阿蔓,伸手拿出了置物櫃裡的東西。

  「這是……」褚在安還反應不過來是怎麼回事,不知道為什麼她的櫃子裡會多出一個包包。

  「褚副理,這是你的東西嗎?」古蘋皺眉問她。

  「不是啊!可是……這怎麼會在我櫃子裡?」褚在安臉色泛白,震驚地搖頭,有股不祥的預感籠罩全身。

  「呂太太說她的柏金包是鱷魚皮,粉紅色的……她說過裡面有絲巾、化妝包和一些信用卡。」她打開包包,伸手探入裡面,拿出了一條香奈兒絲巾、香奈兒化妝包,還有一個皮夾,打開皮夾一看,信用卡上寫著呂太太的名字。

  這狀況教阿蔓和小潔瞠目結舌,久久說不出話來,她們不相信副理會去竊取呂太太的柏金包。

  「原來,是你偷走了柏金包!」古蘋不敢置信地瞪著她。

  「不!」褚在安喊冤,但卻百口莫辯。「這不是我拿的,不知道是誰放在我櫃子裡的!」

  「你這個賊!贓物都在你櫃子裡了,還有什麼話好說?虧我這麼相信你的為人,才把巡視套房的清潔工作交給你,沒想到你居然……」古蘋氣忿地罵著。

  「……應該不是副理做的。」阿蔓和小潔幫褚在安說話。

  「所以,是你們做的嗎?」

  她們趕緊搖頭否認,噤聲不語。

  古蘋大聲責罵的聲音,引起了在隔壁辦公的行政人員的注意,紛紛前來探視狀況。

  「這真的……不是我拿的,真的不是!」褚在安急慌了,無助地看著大家,解釋著。「我並沒有去打開衣櫃,也不知道東西為什麼會在我這兒?」

  什麼都沒做,就這樣被栽贓,面對眾人投射而來的質疑、驚詫眼光,以及古蘋的責罵,褚在安只能一再地搖頭否認,尋求幫助,但卻沒有人敢站出來維護她。

  看著那亮眼的粉紅色柏金包,她既委屈又生氣,想為自己抗辯,卻站不住腳。

  誰能幫她洗刷冤屈?

  「事實勝於雄辯。誰去幫我打通電話給總經理?我們必須請總經理趕快回來處理這件事。」古蘋見褚在安喊冤的模樣很可憐,但心裡卻無法同情她,畢竟,她偷走了自己喜愛的男人啊!
匿名
狀態︰ 離線
10
匿名  發表於 2012-12-28 00:19:42
第九章

  時允各回到飯店的辦公室裡,古蘋暫時把褚在安留在秘書室,自己先進去總經理辦公室,報告整件事情的始末。

  聽完後,時允各極為震驚,黑眸一凜,懷疑地盯著古蘋。「你說,在褚副理的置物櫃裡找到了呂太太失竊的柏金包?」

  「千真萬確。」古蘋斬釘截鐵地說著,拿出贓物。「就是這個柏金包,這是鐵證。」

  時允各看了看粉紅色的柏金包,胸口像被打了一記悶棍!

  怎麼可能?不可能是她做的!他心裡發出這個聲音。

  「我相信褚副理的人格,她並不是那種虛榮的女生,平常背的包包也不是名牌包,怎麼可能會去偷貴賓的柏金包?說不定另有其人,你應該先通報我再處理才對。」

  古蘋對上他的銳眸,用力拍了下桌子,不甘心地回嗆。「我知道你跟她感情很好,但不能因為你們兩人有私情,你就這樣包庇她、袒護她,公私不分!」

  時允各沉著臉,保持一貫的冷靜。

  古蘋見他不語,繼續說著。「呂先生和呂太太是我們『皇朝』的貴賓,難得來台灣一趟卻發生這種不愉快的事,他們心裡肯定對我們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呂太太說了,要是找不到包包,要訴諸媒體,我身為客房部經理,怎麼能坐視不管?

  「這件事已經有很多員工都知道了,下面的人都知道飯店裡有一顆老鼠屎,她品行不端,而且罪證確鑿,還能留她嗎?希望你能按公司的規章來處分員工,要不然,以後你要怎麼帶人?」

  古蘋要求他將褚在安撤職,逼他作出決定,好給呂太太一個交代,並在員工前樹立榜樣。

  「該怎麼做,我自有分寸。」說完後,他按下分機,對秘書說:「請褚副理進來。」

  一會兒後,門被打開,褚在安走了進來。

  她看見一臉沉重的時允各,神情緊繃地坐在辦公桌後,而古蘋就站在辦公桌的一旁。

  她感覺到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窒人的氣息,彷彿要抽走她體內所有的氧氣。

  深吸一口氣後,她看著時允各,期待他能相信她是被人誣陷的,期待他能為她辯解,找出事實的真相,還她清白。

  時允各看著柏金包,看著等他作出處分的古蘋,最後盯著褚在安,見她眼眶紅紅的,他能感覺到她心中的委屈,但他強抑下心中的不捨,冷靜地查問。

  「到底是怎麼回事?把事情的原委告訴我。」

  「我和房務員們在下午一點左右接到古經理的指示,她要我們在呂氏夫妻用餐時進去清理套房。下午兩點左右清理結束,我進房巡視,做最後的檢視和整床,但絕對沒有打開衣櫃,我沒有拿柏金包。」褚在安述說著當時的狀況,努力表明自己的清白。

  聽完她的解釋,他的表情依舊冷靜,眼神不若從前的溫煦,反而是公事公辦的嚴肅謹慎,不帶一絲感情,她心裡隱約地感覺到他陷入為難之中。

  「可是包包確實是在你的置物櫃裡找到的,罪證確鑿!」古蘋怕時允各起了憐憫之情,私下掩護她,立刻厲聲指證,要她認罪。

  「我真的沒有碰!我不知道為什麼那個包包會出現在我的置物櫃裡,當你們打開的時候,我也嚇了一跳!」褚在安低喊著,心裡感到委屈,一陣熱氣直衝至眼眶。只是例行地做著巡視督導套房的工作,卻落得小偷的罪名,教人心寒又不明所以。

  毫無預警下,包包在她的置物櫃裡出現,實在教她百口莫辯,但她心裡仍存著一絲希望,眼神向時允各發出求助。

  此刻,她感覺自己像一個待審的罪犯,等待判決的結果。

  時允各看著她,胸口充斥著一股無形的壓力。

  有一分證據,說一分話。身為飯店的總經理,他既要面臨客戶的質詢,還必須顧慮到其他員工的觀感,即使他心裡相信在安不會做出竊取包包的事,但他處事必須嚴明公正,不能讓底下的人說話。

  「我必須先解除你的職位,才能向大家交代。」他臉色一沈,無奈地作出了決定。

  她的心揪了一下!本來還指望他可以相信她,可以洗刷她的竊盜罪名,但他的決定,卻瞬間瓦解了她僅存的希望!

  「別人不相信也就算了,連你都不信我!」

  「不是不信你,而是我必須秉公處理。」底下的員工以及呂氏夫妻都在看他怎麼處理這件事。

  即便他心裡有著懷疑,但目前種種證據都對在安非常不利,迫於情勢,他必須快刀斬亂麻地作出決定。

  「你就做到今天吧!」盡管心疼不捨,他也只能先除去在安的職務,再作打算。

  褚在安覺得全身像被一道雷狠劈過。

  她可以理解他的為難之處,但他怎麼能如此冷漠,連查都沒有,就絕情地把她革職?她這樣一走,不是讓人認定了她就是個賊嗎?

  她眼中布著哀怨和求助地看著他,但他卻轉過頭去,漠然地背對她!

  為什麼?他不看她,是因為不屑她嗎?

  她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更不敢相信他會這樣處置她,不留一絲情面!

  「快走吧!」古蘋催促著她往門口的方向走去。「總經理只是將你革職,沒把你送交給警方,已經算仁慈了。我會去求呂太太不要把這件事聲張出去,並設法補償她,饒你免受牢獄之災,你快走吧!」

  褚在安已經沒有立場可以留在飯店了,她看著時允各,沒想到自己竟會得到如此冷漠而殘忍的對待,心都碎了。

  古蘋抓著褚在安的手臂,送她走出辦公室,怕她不離開飯店似的。

  「別碰我,我自己會走。」褚在安掙開她的手,挽回最後的一絲尊嚴。

  她面無表情地走回辦公室,整理好自己所有的東西後,抱著一箱私人物品,傷心地離開飯店。

  站在氣溫二十度左右的馬路上,她仰頭看著「皇朝飯店」。

  夕陽餘暉映照著她的臉,但她卻感覺不到一絲溫度,因為他絕情的決定,就像寒冰罩上了她全身般,心,也跟著凍結了。

  他為什麼不相信她的為人?這證明了兩人的愛薄如紙張,輕易就能摧毀,而她居然還對他抱著一絲洗刷冤情的希望……

  古蘋盯著已經被革職驅離的褚在安離開,並下令警衛不准再讓她進入飯店。

  時允各當機立斷地將褚在安革職,肯定是對褚在安偷竊名牌包的行為失望透頂了吧?

  走了也好,說不定,自己還能趁時允各對褚在安失望的時機贏得他的愛呢!

  ★★★

  當晚,約十點左右,褚在安昏沉沉地起床,兩眼空洞無神,頭髮凌亂,真希望可以就這樣睡死在床上。

  莫名的被誣陷也就算了,最令她難受心痛的是,她最愛的男人居然不相信她,還把她革職,趕出了飯店!

  這不是擺明了認定她就是偷竊名牌包的賊嗎?

  他真的認為她是小偷嗎?

  別人都可以不信,但他怎麼能把她當賊看呢?他真的以為她是那種愛慕虛榮的女人嗎?

  只要一想到這裡,她的胸口就像有一把火在燒,令她傷心欲絕。他給她的打擊太大了,胸口鬱積的哀怨和憤怒怎麼也化不開。

  她不知道,下午自己是怎麼離開飯店的?回來後,她胸悶得緊,哭累了想睡,卻怎麼也睡不好,因為夢裡有人指著她喊小偷……

  突然,電鈴聲響起。

  她上前開了門,一見來人,她下意識奮力地想關上門。

  但,對方力氣很大,硬是在門關上前推開,在門縫中和她對話。「讓我進去!在安。」

  敵不過他的力氣,很快地,她鬆了手,退了一步,讓他進門。

  「我是小偷,你來找小偷做什麼?興師問罪嗎?」她冷冷的說,眼眶紅紅的,心中有著滿腹委屈。

  一個讓他蒙羞的情人和員工,他不是應該避之唯恐不及的嗎?

  「聽我說好嗎?在安。」

  「不必,請你回去!」在沒有查證下就把她革職,把她推到無地自容的地獄底層,她不認為他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

  「我相信你沒有偷別人的包包。」

  「你相信什麼?」她一愣,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相信你沒有做。」他走進室內,握住她的手,眼神堅定地說著。

  她甩開他的手,不以為然地哼了聲。「如果相信我,怎麼會在還沒有查證的情況下,就把我革職了?」

  「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我必須這樣做,才能卸除那個有意嫁禍你的人的心防。」

  「這是……什麼意思?」她愣住了。

  「我當然相信你的為人,畢竟你都已經有我了,怎會笨到做出這種事來損壞飯店和自己的名譽?還有,一個聰明的賊,不可能笨到把東西藏在置物櫃裡,甚至沒有上鎖就任人查看。如果不是有人故意要陷害你,又怎麼會設計出一連串讓我們都措手不及的戲碼?」

  時允各不斷推敲著其中的不合理之處,只是他並沒有足夠的證據,所以沒在古蘋面前分析這些推理和懷疑,以免她說他護短。

  「可是你說嫁禍給我的人會是誰?我跟飯店的同事都相處得很好,跟人無冤無仇的啊……」她疑惑不已。

  「雖然我現在還不能確定,不過我希望你明白,我一定會揪出害你的人。」他張開雙臂,抱著她,煨暖她發顫的身體。「對不起,把你革職是不得已的決定,除了迫於情勢和對員工交代的壓力,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如果不這麼做,我擔心陷害你的人會再對你採取更惡劣的手段,所以我才會使用緩兵之計。只有讓你先離開飯店,才不至於再受到傷害。」

  原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她。

  他擔心她會受到更大的傷害,只能暫時用這種方式,讓陷害她的人卸下心防。

  他第一個想到的是她,而她卻以為自己被他當成小偷,在家裡難過得半死。

  「怎麼不早說呢?」她嗔道。

  「我現在不是說了嗎?」他捧著她的臉,黑眸盡是寵愛。

  知道她受委屈、被人陷害,他胸口同樣燃著怒火,但越是如此,他越要冷靜才行。

  她心中的怨憤和委屈,在他的解釋下消除了,但接下來,他們要面對的是如何揪出真正的竊賊。

  「讓對方卸了心防,我也好私下查辦這件事。」

  「那麼,你有沒有查到什麼?」

  「有一條線索對你有利。」

  「是什麼?」

  「有人私下跟我報告,說看到某個人在中午十二點半左右,拿著污衣袋走到三樓的員工休息室裡。那裡並沒有洗衣機,不知道那個人為什麼要走進去,且袋子裡麵包著的是什麼東西,這些我還要進一步調查。」

  「這很難查吧?可惜總統套房裡面沒有裝監視器,不然就可以證明我的清白,知道竊賊是誰了。」

  「我會調閱飯店內所有的監視器,還原事情的真相。你放心,我一定會想辦法還你清白的。」

  「謝謝你為我做的,我真希望自己可以去飯店替自己找證據。」

  「不要擔心,我一定會幫你洗刷罪名的。這些天,你就好好地待在家裡,當作在休假,順便等我的好消息。」

  她點頭。

  知道他是相信她的,她不再是孤獨一人地面對此事,讓她的心中充滿喜悅。她安心地偎靠在他寬闊的懷裡,等他查明真相。

  ★★★

  兩天後。

  古蘋辦公室桌上的分機響起。

  「古經理,總經理找你。」總經理的秘書葛裡斯說道。

  「有什麼事嗎?」

  「他說有件事想找你私下聊聊。」

  「沒問題,我這就過去。」古蘋掛掉電話後,立刻收拾桌面,結束手邊的工作。

  前往總經理的辦公室時,她一路想著,時允各想私下跟她聊什麼呢?

  如果是對她大吐失戀的苦水,那她就可以安慰他、鼓勵他,並乘機和他拉近距離,說不定能使他大受感動,進而擁抱她……

  光想像這個畫面,她不禁喜上眉梢,心臟跳動著愉悅興奮的頻率。

  進入時允各的辦公室後,看見他坐在沙發上,桌上則擺著筆電,表情還是維持一貫的冷靜嚴肅。

  「你來了,坐吧。」

  「找我什麼事?」古蘋表面上平靜地問著。

  「我是想跟你問問柏金包失竊的事。」這兩天,他私下查問了幾名員工,同時也調閱了許多監視畫面,耐心暗訪加上抽絲剝繭下,羅生門的竊案,已經有所斬獲了。

  接下來,就是讓始作俑者認罪了。

  「喔,你是指呂氏夫妻那邊嗎?放心,客人本來想報警處理的,但我招待他們吃晚餐,再送呂太太一款新品香奈兒包包、餐廳的餐券和SPA券,好說歹說後,終於被我壓下來了。」

  「我不是指這個,我是想問你,當天下午一點之前,也就是你找褚在安和房務員進總統套房打掃之前,你是不是有進去過總統套房?」

  古蘋一愣,時允各怎麼會突然問起這件事?「事情不是都解決了,為什麼還問我——」

  「回答我。」他表情冷肅地看著她。

  「當然有。」她面容一整,立即點頭。

  「做什麼?」

  「除了整理套房外,呂太太還交代我把衣服拿去送洗,所以,我是進去拿要送洗的衣服出來。有什麼不對嗎?」這些天,她是負責服務呂氏夫婦的管家,進出臥房本來就很合理。

  「好,既然是送洗衣服,那麼為什麼在十二點半時,卻拿著污衣袋進入員工休息室,而不直接拿出去送洗呢?」

  時允各雙眼嚴厲地盯著她,不容她逃避問題。

  「因為在拿衣服去送洗前,我突然覺得口很渴,所以先進去喝一杯水而已。」古蘋神色自若地說著。

  時允各的嘴唇扯出一抹笑,她的心思真是深沉且細膩。

  沒錯,員工休息室裡沒有她個人的置物櫃,但有茶水間,這是她唯一可以找到的合理藉口。

  「是嗎?有人看見你在十二點半左右拿著污衣袋進去,行跡可疑,鬼鬼祟祟的,看起來不像是單純的喝水。你該不會帶了什麼東西進去吧?」他戳破她的謊言。

  古蘋眼睛瞠大,當場氣得面紅耳赤。「誰在胡說八道?這種事怎麼可以亂講!」

  他起身,按下分機。「葛秘書,請公關部的沈庚進來。」

  一個早已被請到秘書室等候的公關部員工開門,走了進來。「總經理。」

  「沈庚,告訴我,兩天前,你在什麼地方看到過古經理?」

  「兩天前,在中午十二點半左右,我在員工休息室裡喝水時,看見古經理揹著一個白色的污衣袋走進來,神情鬼祟且慌亂。」

  「她有進去茶水間嗎?」

  「沒有。我看見她在置物櫃那邊,沒有走進茶水間裡面。」

  「有看見她袋子內的東西嗎?」

  見沈庚想了一下,古蘋很快地罵道:「不要睜眼說瞎話!我袋子裡裝了什麼,你看得見?」

  「古蘋,你是『皇朝』的資深員工,為公司服務多年,頁獻了不少心力,如果坦白的話,我可以從寬處理,如果你還是執意隱瞞自己的罪行,我不會縱容你的。」

  「我沒有!」古蘋低吼,否認自己有竊走柏金包。「你不能因為褚在安離職,你心裡不忍、捨不得,就串通員工一起誣陷我!」

  她急得額際、手心冒汗,就怕職位不保,只能極力悍衛自己。

  時允各看古蘋抵死不認罪,抬起下巴,神情仍高傲得如一隻孔雀。

  看來光有人證還是不夠,他得要再拿出物證,才能讓她俯首認罪。

  「好,我再讓你看一樣東西。」

  時允各起身,從辦公桌的抽屜裡拿出一片監視錄影帶轉燒製成的光碟片,回到沙發區,放入桌上的筆電,按下Play,畫面立刻呈現出來——

  古蘋揹著白色污衣袋,一步步地走近員工休息室的入口,神色慌張,目光不時探內又探外,揹著的污衣袋鼓得不像話,表層被刮破約莫五公分的裂縫,露出了粉紅色的鱷魚皮質……

  時允各立刻按下暫停鍵,刻意停格,將破洞處放大,再放大,直到可以讓人清楚看出那是粉紅色的鱷魚皮紋。

  「從污衣袋上被刮破的裂縫裡露出來的粉紅色鱷魚皮到底是什麼,需要我告訴你嗎?」答案已經呼之欲出,不容她再狡辯了。

  天啊……她瞠目,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她心虛,手心冒汗,眼神微飄,不敢直視時允各的眼睛。

  沒錯,柏金包是她偷走的!

  但……袋子怎麼會被刮破呢?

  對了,只有這個可能。

  本想藉著送洗衣服,連同柏金包一起偷渡出來,再放到褚在安的置物櫃裡,所以她在放入柏金包後,又塞進呂太太一件胸前鑲著金屬、綴著珠花裝飾的套裝,可能當時心裡忐忑不安,慌急之下,金屬不慎刮破了污衣袋仍不自知,在她走動時,絲質衣料滑落到袋底,才會露出蓋在底下的柏金包。

  「古蘋,紙包不住火,這已經很明顯了,你還有什麼話要辯解嗎?還是我去跟呂太太借一下柏金包,拿來比對看看?」

  「不,不要!」古蘋急著搖頭,眼眶泛紅,事已至此,她再狡辯下去,只會換來更難堪的處境罷了。「不要讓我在客人面前那麼難堪好嗎?對不起……允各,請你原諒我!」雙腳發軟地癱跪下來,她終於低頭認罪了。

  原以為她以管家身分進出總統套房,沒有人會懷疑,也沒有人會注意到她進入員工休息室的,她一直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但,沒想到百密總有一疏,自己是第一次做賊,還是因為慌張而露了餡!

  「為什麼要這麼做?你為什麼要陷害褚在安?目的到底是什麼?」

  「因為……我嫉妒她。我暗戀你那麼長的時間,你卻一直把我當工作伙伴,以嚴肅的態度談著公事,沒有給過我機會,可是你跟她相處時卻不一樣,你眼中只有她,對她展露少見的笑,讓我對褚在安好嫉妒,我無法接受這種厚此薄彼的待遇,才會……出此下策。我以為趕她走後,或許你就能看到我的存在。」

  古蘋終於說出偷包包背後的真相。是妒意害了她,使她失去了理智,鋌而走險。

  「感情的事,怎麼能勉強?即便你成功地把在安趕出了飯店又如何呢?你心安理得嗎?何況,你覺得我真的會相信在安會做出竊走客人包包的事嗎?她不是那種愛慕虛榮的女人,她是個會因為愛人而毫無保留地付出的女人。你那麼理智聰明,應該知道事情的後果,怎麼能做這種事?」

  愛情的力量就像水一樣,能載舟,也能覆舟,發生這種事,時允各心裡也非常難受,但他的心很小,只能住進善良純情的褚在安一人,無法裝下別人了。

  「我知道錯了……」她悔不當初,時允各現在一定很瞧不起她吧?

  因為妒意,使她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竟想分化一對戀人,她越想越是無地自容,自慚形穢。

  「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現在真相大白了,你要我怎麼向員工交代?」時允各反問她。

  古蘋是他爸爸招聘進來的人才,服務北京「皇朝」多年,工作能力深受父親的肯定,如今她只是來台灣支援卻惹出這麼大的風波,他到底該不該把她革職呢?這令他陷入兩難。

  「讓我請辭吧,總經理!」當初,她也逼著時允各,要他開除被栽贓的褚在安,現在事跡敗露了,她還有什麼理由厚著臉皮待在「皇朝」呢?

  她非常確定,這輩子時允各都不會喜歡上她,而她看到他,也只想鑽進洞裡躲起來,羞於見他,所以,趁早自己請辭,給自己找台階下以免更加難堪。

  「你確定?」

  「我會向董事長辭職的,明天一早,我就回北京。造成您多天來的困擾,請見諒,並請代我向褚在安說聲……對不起。」古蘋鞠躬,深深地表示歉意。

  「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留你了。」

  見她心意已決,時允各也鬆了一口氣。

  愛情,他無法給古蘋,他心中最牽念的只有那張甜甜的笑臉。至於工作,古蘋犯下竊盜過失,按規定,他也不能留她,沒將她送交警方,已是留情面了。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時允各一掃這兩天來暗中查訪的疲累和焦急,終於放下心中的大石。

  「總經理,事情總算真相大白了,那我們是不是該讓褚副理復職?」一直站在一旁的沈庚說著。

  「嗯,那是一定要的。」他笑逐顏開。

  事情總算撥雲見日,洗清了她的污名,現在他迫不及待想親自去告訴他的最愛,該是她重回他的王國的時候了!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16 05:45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