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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莫菲]惡擒冰美人(狂星恣情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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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 19:42:01 |倒序瀏覽 | x 2
惡擒冰美人【狂星恣情之二】 作者:莫菲

這個冷豔的神秘女郎是誰?  
第一次見到她,她是PUB裏性感的鋼管女郎  
第二次見到她,她是路肩清純的賣花女  
第三次見到她,她則虔誠如天使般在做禮拜  
時冷時媚、時俏時純,意外挑起他的興趣,教他魂牽夢縈  
只是,他可以確定她是在耍弄他!  
她自稱是死神!?呵~~牡丹花下死,還真是他的榮幸  
對她的威脅他是壓根兒不在意,甚至蠻橫的攫住她的芳唇  
哈哈﹏﹏就陪她玩一玩,當是生活調劑吧!……  

沒想到威名遠颺的殺破狼中的“破軍”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他明明受到她的魅惑,卻在轉瞬間奪走她的刀,吊兒郎當的笑著  
可惡!她出任務以來從未失敗的紀錄將因他而染上污點  
這該死的自負男!不怕她的威脅就算,居然一再地“侵”吻她  
而且他的眼神所迸射出的危險氣息竟教她莫名的害怕  
不知怎的,她有種誤把老虎當病貓的感覺  
事情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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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 19:42:16
楔子

  紫微斗數的八顆主星中,有三顆代表性的星曜,分別是七殺、破軍、貪狼,簡稱「殺破狼」,其位置永遠分據在命盤的正三角點上;也就是不論三星之一出現在任何一個宮裏,另二星必然存在于「三方」之內。

  七殺星隸屬南斗星系,象徵「威勇」的現象,化為將星,主肅殺,是相當勇猛果敢的一顆星。

  破軍星隸屬北斗星系,象徵「耗」的現象,主禍福,所以行事往往在一念之間取決,有著我行我素的強烈主觀。

  貪狼星隸屬北斗星系,象徵「桃花」的現象,主禍福,與七殺星、破軍星成為固定組合,有著多采多姿的特色。

  而在臺灣這塊小小的土地上,有三位威名遠揚的人物,無論是在商界、政治,甚至是國際經濟上,他們皆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他們的身分特殊、作風神秘,其發跡與一切都是令人感興趣的話題,但是不管怎樣追查,人們對於他們的瞭解始終只停留在膚淺的表面。

  大家總是好奇他們、也敬畏他們,有關他們的諸多揣測因此口耳相傳著。

  由於他們所形成的三角關係牢不可破,又息息相關;最後,大家便為他們「豪門三巨頭」冠上「殺破狼」的稱號。

  「七殺」裘文硰,乃是所有生產、製造業的龍頭,其收購其他產業的本事與野心,教人且敬且懼。

  「破軍」衛君廷,有著不信邪的霸氣,偏好科學與宗教,被推崇為高科技產業的鼻祖。

  「貪狼」武少琅,愛好廣泛、常識豐富,活躍於傳播界與出版界,動靜皆宜的特質令人讚歎不已。

  他們的光彩正如同那三顆星曜的耀眼光芒般,在浩瀚宇宙中各自佔有一席之地,總引人情不自禁且萬分欣羨地駐足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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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 19:42:41
第一章

  真悶!

  衛君廷端起威士卡一口飲盡,然後將空酒杯推還給酒保,示意他再斟滿。

  按理說,應該是處於歡樂氛圍中的他,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打從裘文硰和甯巧兒的關係一公開,旋即掀起一陣軒然大波。

  他們的婚事在諸多關注下依然如火如荼地進行,盛大隆重的婚禮在各界人士的恭喜祝賀聲中,畫下圓滿而完美的句點。

  他並非對裘文硰結婚這件事有意見,雖然他曾經以為他們三人皆有抱持不婚主義的默契。

  事實上,他是對新娘子的身分感到納悶。

  他不明白,裘文硰為何能將一個原本深惡痛絕的物件變成最愛?天下美女何其多,為什麼他竟會選上那個丫頭?

  也不是說甯巧兒多差,只是一向不近女色的裘文硰有生以來唯一的心動物件未免教人意想不到了些。

  這會兒,裘文硰大概帶著他心愛的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正享受著夏威夷優美的沙灘與溫暖的陽光吧!

  唉!想他們三個中間終究有了介入者,心裏總有些不是滋味。

  不自覺地,他又乾掉一杯,身後突如其來的鼓噪惹他蹙眉,視線懶懶地往亂源瞥去——演奏完畢的樂團下臺一鞠躬,緊接著燈光一換,旋轉的迷彩燈球立時將偌大空間捲入詭幻的氣氛中。

  一位披著黑色蕾絲巾的女郎緩緩步向舞臺,全身上下只露了雙勾媚的眼兒,搖曳生姿的曼妙曲線在燈光閃爍中若隱若現,引人無限遐想。

  在踏上階梯時,她將繡鞋留在地面。

  驚歎聲此起彼落,皆驚豔於那雙骨感赤裸的纖足。

  即便已經邁入了二十一世紀,但女人的小腳總還是能引發男人天生莫名的興奮。

  終於站到舞臺上後,女郎風情萬種地倚向矗立於中央的鋼管,揚手將蕾絲巾往台下拋時惹來陣陣尖叫及口哨聲,DJ適巧換上搖滾節奏,場面頓時熱鬧萬分。

  甩掉遮掩嬌軀的蕾絲巾,只著一件幾乎是胸衣的黑色小可愛和一件短到不能再短的熱褲。

  及腰的如雲黑髮依舊遮去她大部分的臉,更添深幽莫測的神秘氣質。

  在一片驚呼聲中,女郎開始跳起火辣香豔的鋼管舞,柔媚的身段宛如幻化成人的蛇精一般,蠱惑著所有人的目光與心神……

  衛君廷猛地回神,接過酒保再一次斟滿的酒杯。

  啜了一口,視線仍然停留在舞臺上那抹動感誘人的倩影。

  一支鋼管舞她跳足了五十分鐘,隨著DJ更換音樂,香汗淋漓、氣喘吁吁的她才跳下舞臺,不料置於階梯下的繡鞋竟不翼而飛。

  她有些懊惱地赤腳離去,沒發覺身後尾隨著幾個意猶未盡、居心叵測的男子。

  衛君廷長腿俐落一伸,敏捷地跟在後方。

  「小姐,賞個臉陪我們喝一杯吧?」男子終於展開行動。

  四周熱鬧嘈雜,沒人注意她被逼到了陰暗的角落。

  「走開!」冷硬的語句幽幽地吐出。

  「小姐,你長得這麼美,怎麼說起話來卻這麼冷漠呢?」另一個男子仗著幾分醉意,伸手欲觸她,旋即如遭雷殛般地火速縮回,一臉痛苦。

  「怎麼啦?」同夥問道。

  「該死的!你身上長刺?」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蠍毒應該怎麼解?」女郎含著冷笑的聲音逸出。

  「你——」男子大駭,忙仔細檢視手上的傷口。

  「哪來什麼毒蠍?」同夥嗤之以鼻,安撫著他。

  「你們可以不相信,但別怪我沒警告你們。」語畢,女郎從容不迫地穿越他們的身邊離開。

  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的衛君廷眉峰微微一挑,平息不了內心被吸引的激蕩。

  他的腳不由自主地追著她,追到門口卻剛好見她坐上一輛車揚長而去。

  「嘖!」衛君廷惋惜不已。

  不過,截至目前為止好像還沒有什麼事情可以難得倒他,他相信——他們一定會再見面!

  「如何?順利嗎?」滕隱問,棱角分明的臉龐刻著冷漠。

  「還可以。」冷憂梳著如瀑般的長髮,輕描淡寫地道。「只是浪費了一根針。」

  「瞎了眼的傢伙。」滕隱冷笑。

  冷憂那「蛇蠍美人」的外號可不是浪得虛名,她除了擁有一副得天獨厚的美貌和一顆沒有溫度的心外,還隨身攜帶以蠍子等毒物特別研製的精緻毒針;一旦惹到她,下場往往不死也剩半條命。

  「見到他了?」冷憂輕哼,「從我一出現,他的視線就沒離開過。」

  「很好。」滕隱將方向盤一旋,快速超越三輛車。

  冷憂隨著車身的擺蕩晃了晃,手上的梳子扯下幾根頭髮。

  「沒瞧見我正在梳頭嗎?」她不悅擰起眉。

  「他是個非常棘手的人物,BOSS希望我們做得完美些,最好能夠天衣無縫,就算對方要查也調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瞭解。」

  「你一個人真的可以嗎?」滕隱看了她一眼。

  「不要低估我。」

  「沒有人敢這麼想,我只是關心一下你需不需要協助。」

  「不需要。」斬釘截鐵的。

  滕隱抿抿唇,這妮子的固執十年如一,強風吹不走、狂雨掃不掉。

  「要不要吃點宵夜?」

  「我只想馬上回家。」冷憂的口吻不容置喙。

  滕隱也不再贅言。

  「總裁?」

  「總裁……」

  「總裁?」接二連三的叫喚聲慢慢貫穿衛君廷的耳膜,他猛地回神,掃了眾人一眼,若無其事地道:「繼續。」會議持續著,但他的思緒卻不由自主地飄回那一夜——那個擁有冷漠表情和熱情舞姿的神秘女郎總不斷在他的腦中盤旋,她不只出現在夢中打擾他的睡眠,甚至連工作時也不放過他;幾天下來,他為她魂牽夢縈,幾乎到了茶飯不思的地步。

  天哪!他是怎麼搞的?

  為了想見她,他之後還去過那間PUB幾次,卻再也難尋芳蹤。

  最後,他找了PUB的負責人詢問她的相關資料,豈知得到的答案讓他沮喪得想揍人。

  那一夜,她只不過是去臨時代班的,所以負責人手上根本沒有任何有關她的資料。

  至於那個讓她代了班的鋼管女郎更誇張,說什麼那一晚莫名其妙地暈倒了,連假都來不及請,哪可能找人代班?

  怪哉!

  她像個泡沫,不知道從哪里出現,也不曉得消失在哪里。

  總之,她就莫名的蒸發了!

  說實話,他還真的從未這樣在意過一個女孩子,偏偏……唉,老天爺,您別耍弄人了吧?

  「總裁?」旁邊的林秘書輕輕推他,衛君廷才驚覺自己又閃神了。

  「今天到此為止,明天再繼續。」他宣佈完,先行離去。

  這個會議再這麼開下去不但毫無意義,恐怕他的心不在焉勢必惹來下屬們議論紛紛。

  「總裁,您有心事?」跟上來的林秘書輕聲問道。

  「沒有。」

  「但——」

  「別多事!」這女人眼裏所透露出的愛慕,他豈會沒發現!只是他一向公私分明,況且,現在的他整副心思只系在那個女郎身上。

  「我只是關心……」林秘書輕咬下唇。

  「管好你自己就行。」意識到自己的口氣太差,他伸手摸了下她的頭。

  「總裁,您的任何事,我都願意效勞。」他的手像溫柔的撫慰,讓她的心瞬間暖了起來,還小鹿亂撞。

  「謝謝。」語畢,衛君廷沒有進入辦公室,反而邁出更大的步伐快速離開。

  林秘書望著他的背影,雙頰微微泛紅,逕自陶醉在妻子送丈夫出門的想像畫面中……

  「怎麼突然跑來了?」武少琅有些意外衛君廷出現在自己的辦公室。

  「無事不登三寶殿。」

  「什麼事?」

  「幫我找個人。」武少琅挑挑眉,一臉饒富興味。「什麼人?」

  「我也不知道。」衛君廷擰了下眉,顯得有些苦惱。

  「嗄?」武少琅錯愕。

  「我只記得她的長相,其他的一無所知。」

  「開玩笑的吧?」武少琅還是反應不過來。

  衛君廷白他一眼。

  「沒事開這種玩笑?我又不是吃飽撐著。」他想找到她,即便這就像大海撈針一樣困難。他也不明白這股執拗所為何來,但他就是毫無道理可言的想這麼做。

  「但——」武少琅愣了一下。

  這太匪夷所思了!要找一個只記得長相的人?怎麼找啊?

  「我一個人毫無頭緒,所以才想請你幫幫忙。」衛君廷瞪著好友張口結舌的模樣。

  「請?」武少琅更詫異了。

  哦喔,這傢伙真的反常,居然說「請」耶!

  「你的表情能不能不要這麼欠揍?」衛君廷悄悄掄起拳頭。

  「是女人?」武少琅瞅他。

  衛君廷沒吭聲,表示默認了。

  武少琅裝模作樣地重歎,「我說你的動作用不著這麼快吧?硰才剛做了愛情的奴隸,你便要立刻追隨?」

  「你多慮了。」

  「一點也不!瞧你一副喜上眉梢,跟硰當時一個模樣,擺明瞭紅鸞星動。」武少琅言之鑿鑿。

  「胡說八道!」衛君廷低斥。「你到底幫是不幫?」武少琅雙手一攤。

  「怎麼幫?只有你知道她的長相,至於其他的你又一無所知,試問我該從何幫起?」衛君廷沉默了好半晌。

  「算了,是我異想天開。」如果連武少琅都幫不上忙,那麼這就真的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務了。

  想想也是,他何苦對一個僅有一面之緣的女郎如此念念不忘呢?

  天涯何處無芳草?他衛君廷若揮手一招,要什麼女人沒有!

  「這麼快就死心了?」武少琅眉梢微挑。「想必那女孩對你而言根本就不重要。」衛君廷撇撇唇,「既無動心,又何來死心?」

  「你自己看得開那最好。」武少琅並不拆穿他的口是心非。

  「沒事了。」話落,衛君廷轉身離開。

  武少琅默不作聲,望著好友的背影,銳利的眼眸眯了眯,不由得陷入沉思……

  車子駛出停車場,過於溫暖的陽光令衛君廷皺了皺眉,將冷氣轉強。

  不知怎地,他總覺得胸口悶悶的,也不曉得是煩抑或是躁。

  他伸手進副座前的小置物櫃裏搜尋墨鏡,摸了半天卻什麼也摸不到。

  「怪了,明明擱這兒的,怎麼會沒有?」他喃喃自語地道。

  不料,才這麼一分神便闖禍了。

  「啊——」伴隨著尖叫聲,一盆玉蘭花從天而降,散落一地。

  還好衛君廷及時踩住煞車,否則這會兒恐怕又多了抹輪下冤魂。

  深呼吸後,他連忙下車查看。

  「沒事吧?」衛君廷上前攙扶全身包得密不透風的婦人。

  戴著斗笠的頭顱晃了晃。

  「真不好意思,我沒注意——」

  「不,是我自己不小心。」咦?柔柔軟軟的嗓音……

  衛君廷瞧見抬起頭來的婦人,頓時傻眼。「你——」

  「我沒事。」她說著彎身撿拾四散的玉蘭花。

  「等等!你——」從震撼中回過神的衛君廷按住她的肩。

  「我真的沒事。」她綻放一抹笑容強調道。

  「不,你、你——」衛君廷太過驚訝,不知從何開口。

  她不正是那個讓他魂牽夢縈、茶飯不思的神秘女郎?可仔細一瞧,又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是頭髮!

  神秘女郎擁有一頭烏亮如瀑的及腰長髮,但眼前這女孩的頭髮卻只長到肩膀,實在差太多了。

  然而,除了頭髮的長度,她們的長相幾乎如出一轍,她們……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呢?

  「先生,你抓得我好痛。」她試圖掙脫。

  「對不起!」衛君廷這才驚覺自己一直緊握著她的手腕。

  「我真的沒事,你用不著這麼緊張。」她重申。

  「小姐,我想請問你一件事。」衛君廷也彎身幫她撿花。

  「什麼?」

  「你為何把頭髮剪了?」她張大眼睛,彷佛碰上神經病似的瞪著他。

  「我的頭髮一直都是這樣。」

  「沒有留到腰過?」她一臉不可思議。

  「誰會把頭髮留到腰部?那怎麼整理呀?」

  「那你也沒到PUB打過工嘍?」

  「當然沒有!」她不由自主地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或者……你有姐姐、妹妹或雙胞胎什麼的?」衛君廷不死心地問。

  她眨眨眼,轉身溜之大吉。

  「喂喂——」他以為自己猜中了,欣喜若狂地追了上去。

  由於兩人的體型懸殊,她一下子便被衛君廷趕上,繼而抓住。

  「瘋子!放開我——」她的放聲尖叫引來旁人側目,衛君廷只好鬆手。

  「你誤會了,我——」她不等他的解釋,驚恐萬分地拔腿就跑。

  衛君廷望著遠去的倩影深深扼腕。

  到最後,他還是沒搞清楚她究竟是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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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 19:43:05
第二章

  那一次的偶遇之後,衛君廷便經常開著車子在街上晃來晃去,盼望再度重逢。

  雖然明白機率可能微乎其微,但尚未證實那個賣玉蘭花的女孩與PUB裏的女郎是否為同一個人之前,他不會輕言放棄。

  從來不會因私忘公的他,近來總為了「她」而擔誤公事,他不斷地自問:這到底是為了什麼?然而所得到的全是無解。

  翻了翻下屬送進來的業務報告,他既無心思,便不願耗在這兒浪費時間。

  想著,他起身往外走。

  「總裁?您又要出去?」林秘書喚著快步疾走的衛君廷。

  「嗯。」衛君廷頭也沒回地道。

  「但您等會兒有個約會,要與雷氏的負責人見面呀!」林秘書追上前報告。

  「取消。」言簡意賅地下達命令後,衛君廷便離開公司。

  他又驅車在馬路上閑兜,只要看到賣玉蘭花的,無論如何他都非得買上一束,乘機瞧瞧其中有沒有他要找的人。

  然而,在經歷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後,他不得不死心了。

  「唉!」

  「幹嘛?特地跑來歎氣給我聽?」武少琅睨著一進門就哀聲歎氣的好友。

  衛君廷甩甩頭,「我真的從沒這麼悶過。」

  「又是為了那個神秘的女孩?你上回不是告訴我說死心了?」

  「本來是這樣沒錯,但是你知道嗎?好巧不巧,我後來在路上差點撞到一個賣玉蘭花的女孩,結果仔細一看發現她們長得好像!」衛君廷說道。

  「於是你的心又蠢蠢欲動了?」

  「對,只不過我這些天逛遍了大街小巷,就是沒有再遇見那個賣玉蘭花的女孩。」武少琅細究的目光在好友臉上梭巡。

  「你真的很反常喔!」

  「我有自知之明,用不著你提醒。」衛君廷沒好氣地道。

  「那你打算繼續沿著大街小巷這麼晃下去的找尋芳蹤?」衛君廷緩緩搖了搖頭,「我已經浪費太多時間,該死心了。」

  「上回你也這麼說。」武少琅嘲謔的說。

  「這次是真的死心了。」衛君廷加重語氣道。

  武少琅端詳他片刻,喃喃自語似的說:「但願如此。」

  「結果怎麼樣?」滕隱煮了壺香濃的咖啡,等冷憂一進門,立刻為她沖一杯。

  冷憂輕哼,「那個傻子每天都在街上試圖找到我。」

  「你的魅力真是不容小覷。」滕隱深深看了她一眼,由衷地道。

  冷憂頗不以為然的扯扯嘴角。

  「就等他一步步走進我為他設計的陷阱裏了。」

  「接著你打算怎麼做?」

  「你不用知道。」口吻淡漠。

  「有必要總是這麼拒人於千里之外嗎?」

  「平易近人只會不知不覺暴露出自己的弱點。」冷憂的語調平淡。

  「我以為從你的身上找不到所謂的弱點。」滕隱睇著她。

  冷憂不置可否。

  「我們是搭檔,不是嗎?」滕隱別有涵義的說。

  「能夠傷害你的往往是最親近你的人。」冷憂的目光森冷。「更何況是幹我們這一行的。」滕隱無話可駁,聳了聳肩,默默喝著咖啡。

  「雖然我們是搭檔,但這次的任務是我的工作,希望你別干涉。」冷憂低聲警告。

  「如果你真的承認我們是搭檔,那麼就別老是獨斷獨行。」滕隱忠告道。

  「不論我做了什麼,你都會知道不是嗎?」冷憂語帶諷刺。

  「我是關心你。」

  「對我而言,那些都是狗屁。」冷憂重重的放下杯子,轉身進房。

  滕隱搖搖頭,輕歎,「憤世嫉俗的丫頭。」

  怎麼可能?

  衛君廷筆直盯著那抹熟悉的身影,張口結舌。

  當崇高的身分地位象徵著一個人時,沒人願意相信還會有什麼能夠勝過他。

  於是,很少人相信衛君廷會是個虔誠的基督徒,因為在眾人的心目中,他毋需任何信仰,因為他本身就像個神祇.但旁人的意見總是不相干的,衛君廷未曾因此而放棄自己的信念。

  每個星期天他總會起個大早,來到位於郊區的教堂做禮拜。

  之所以會選擇這麼一間老舊的教堂,主要還是考量到它人煙稀少、隱密性極佳的優點。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竟會在此發現她的身影。

  為什麼呢?

  為什麼當他決定死心、打算將她遺忘時,偏偏她又出現在眼前?

  他確定自己並沒有認錯人,那麼,她是存心要耍弄他的嗎?

  不,他已經受夠了!

  衛君廷悄悄移近,不由分說的拉起她的手往外走。

  「喂,你想幹嘛?」她被拖到教堂外的空地才反應過來。

  「你這豈不是明知故問?」衛君廷的臉色很難看。

  「明知故問?我根本不認識你,你就這麼把我拖到外頭,不怕我告你非禮?」她怒目相向。

  「你還想繼續演下去嗎?」

  「我不懂你說什麼!」

  「不,你心知肚明。」沒道理完全不相干的人會長得如此相像,他才不相信世界上有這麼多巧合。

  「我不明白!」她雙手叉腰,模樣剽悍。

  他一手箝住她的下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堵住她火辣的唇——

  「嗚——」她驚駭過度,奮力地拳打腳踢。

  他文風不動,舌尖霸道地挑開她的貝齒,探入口中品嘗她的香甜。

  他的舌極盡挑逗之能事,在她口中繞著、逗著、嬉戲著。

  「唔!」她的掙扎慢慢轉為屈服。

  良久,衛君廷終於鬆手,四肢虛軟的她反倒整個人掛在他身上。

  「還想否認嗎?」他的鼻尖頂著她的,強迫她直視自己。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別開臉。

  有生以來頭一回經歷這樣的感官刺激,她險些迷失。

  「我找你好久,看在我那麼辛苦的份上,不介意告訴我你的名字吧?」她緊抿著唇,輕輕推開他。

  「我真的被你搞糊塗了!」衛君廷不放棄地用雙臂箍住她。「你三番兩次出現在我面前,不就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嗎?」

  「原來天底下真有如此自以為是的厚臉皮。」她嗤之以鼻。

  衛君廷忍無可忍地掐住她的下巴,逼問道:「你究竟是誰?」

  「我若說了,你信嗎?」她睨著他。

  「我信。」他點頭強調。

  「那麼你聽好了。」她揚起一抹殘酷的冷笑,「我是來取你性命的死神。」

  「倘若世上真有如此美麗的死神,相信很多人會因為你而死得心甘情願。」衛君廷看她一眼。

  她哼了哼。「別以為耍嘴皮子就能要我饒你不死。」

  「我不曾這麼想。」衛君廷出乎意料的平靜。「只是在你取我性命之前,我有個小小的請求。」

  「說吧!」

  「告訴我你的名字,那麼我死而無憾。」她瞪著他片刻,而後譏笑道:「不知你是太勇敢還是神經太大條,死到臨頭居然還能想那些有的沒的。」

  「這你就錯了。」衛君廷正色駁斥。「你接二連三在我面前來了又走,美麗且神秘的你害我為你茶飯不思、傷心費神;若臨死都不能知道心儀女子的芳名,我怕自己會因為這股執念而上不了天堂。」

  「哼,真是大言不慚!你憑什麼以為自己一定上天堂?」她沒因他的花言巧語而小鹿亂撞,反倒被他的自負刺了耳朵。

  「我一生光明磊落、俯仰無愧,死後自然上天堂。」衛君廷振振有辭。

  「如果你真如自己所說的那般清高,怎麼會有人肯花大錢買你的命——」她倏地住口,驚覺到自己失言了。

  「原來我這麼值錢呀?」衛君廷故作受寵若驚。「那我可真要謝謝有人那麼抬舉我嘍!」

  「油腔滑調!」她才不相信真的有人能將生死置之度外,他一定是裝的!

  「唉!你還想回避我的問題到幾時?」衛君廷憂鬱地蹙緊眉頭。

  「冷憂。」也許覺得眉頭深鎖的表情不適合他,她竟將自己的名字脫口而出。

  他的目光在她臉上認真審視,而後下結論道:「這個名字不適合你。」冷憂不由得火冒三丈。「我的名字合不合適,用不著你來評判!」

  「一個人的名字會直接影響到其個性,你長得如此美麗,那麼陰鬱的名字實在不適合你。」衛君廷續道,絲毫不在乎生命正遭受脅迫。

  「你——」她後悔了!把自己的名字告訴他真是不智之舉!

  「究竟是誰為你起的名?」衛君廷不死心的追問。

  「住口!」話落的同時,一把尖銳的匕首架在衛君廷的脖子上。

  「冷憂……」衛君廷反覆咀嚼著她的名字,然後輕輕閉上眼睛。「能死在你手上,是我的榮幸。」

  「恭喜。」冷憂從齒縫中擠出這話。

  「最後再問你一個問題。」他在她加重手部力道前出聲。「是誰出錢買我的項上人頭?」

  「那麼先問問一生光明磊落、俯仰無愧的你怎麼會與人結怨呢?」冷憂冷嘲熱諷地道。

  他一臉無辜的雙手一攤,「就是想不到才要問你呀!」

  「用你的靈魂去尋找真相吧!」語畢,她使盡全力地揮出一刀。

  千鈞一髮之際,她的手腕被牢牢反握,箝制在半空。

  「抱歉,我不想讓自己變成冤魂,所以沒得到答案之前,我不死。」

  「你——」冷憂氣急敗壞地想抽回自己的手。

  衛君廷一把將她拉進懷裏,壞壞的調笑道:「你是個不及格的殺手。」冷憂篤定地警告:「我從未失手。」

  「那麼,我該時時刻刻提醒自己保護好自己的項上人頭?」衛君廷輕鬆的語氣洩露出對她的威脅壓根兒不以為意。

  「沒錯!」她斬釘截鐵。

  「但重點是,你舍不捨得。」語畢,他蠻橫地攫住她的芳唇。

  猝不及防的她只能被動地承接自他身上一波波傳來的熱力。

  這個吻不若先前溫柔,嚴格說來,還帶有一點懲罰的意味。

  思及此,她用力一咬牙,接著果然得到她所想要的自由。

  鬆手的衛君廷並沒有因為嘴唇被咬破而顯現慍色,只是直勾勾地凝視著她,舌尖輕輕舔舐微滲的血絲。

  不知怎地,他的眼神令她不寒而慄;剎那間,她竟有股錯踩老虎尾巴的無名恐懼。

  她微微打了個哆嗦,不假思索地轉身奔逃。

  好危險!

  在刀口上舔血生活了這麼多年,冷憂第一次體會到什麼叫作害怕。

  比起他眼神所迸射出的危險氣息,以往出生入死的險境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了。

  首度正面交鋒,她才驚覺自己先前一直低估了他,隱藏在那副俊俏皮相下的心思,絕對遠超過她所臆測的敏銳與縝密。

  後照鏡顯示有輛車一直對她緊追不捨,而她腦中除了衛君廷外不做第二人想,腳下的油門不由自主地越踩越緊。

  見到她不要命地高速飆車,衛君廷有些擔心地放慢速度,孰料她火速依舊,他只好加足馬力再追上去。

  也許她咬破他的唇自知理虧,但是他又沒要追究,她何必這麼飛也似地逃走呢?

  雖然她的飛車技術明顯高超,但幾番驚心動魄的超車畫面讓他的心跳硬是漏了好幾拍。

  不行,她說要他的命,但他尚且健在,她豈能先他死去?

  衛君廷將車子與她並列,搖下車窗對她喊話:「停下來!」他的咆叫呼嘯而來,冷憂一慌,車子沖得更快。

  她一心只想趕緊逃離他,完全沒注意到車子的速度已經超出常人所能控制的範圍。

  「不准再加速了!」衛君廷心急如焚,卻苦無制止她的方法。

  冷憂將油門踩到底,偏偏不遠的前方有輛龜行的休旅車擋住了她,她想也不想地越過雙黃線,不料對向車道閃避不及的卡車迎面而來——一陣喧囂的喇叭聲劃破天際,頓時尖叫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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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 19:43:32
第三章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手術室冰冷的鐵門始終緊閉著,讓人懸在半空的心飽受折磨。

  坐立難安的衛君廷不知道第幾次下意識地拿出一根煙,壓打火機時才想到醫院禁煙,於是有些懊惱的又放了回去。

  「該死!」他喃喃咒駡,首次體會到熱鍋上的螞蟻那種焦灼無助的心情。

  都是他的錯!如果他不追她就好了!

  為什麼要追她呢?當時若什麼也別做地放她走,現在她就不會躺在裏面生死未卜……

  該死的!這全都是他的錯!

  冷憂,你不能死!在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之後,你不可以就這麼死去!我不准、不准!衛君廷對著空氣無聲地吶喊。

  方寸大亂的衛君廷不停地走過來、踱過去,終於,「手術中」的紅燈變暗。

  一見到有人出來,他忙不迭地上前追問:「她怎麼樣?」

  「傷患的手腳均有多處骨折,右邊肋骨斷了一根,另外一些皮肉傷皆處理完畢,比較麻煩的是她腦部受到重擊,可能有嚴重的腦震盪,關於這一點必須再詳細地追蹤檢查。」執刀醫生拆下口罩後說明道。

  「總而言之,就是她不會死對不對?」

  「目前來說是。」

  「什麼意思?」衛君廷難掩激動。「你是醫生,應該要給人明確的回答呀!」

  「一切必須等傷患清醒後才能做進一步的判斷。」

  「你是說她有可能不會醒來?」衛君廷不相信這個答案。

  「由於傷患腦部遭受重創,所以初步不排除這個可能性。」聞言,衛君廷臉色瞬間鐵青。

  「你是傷患的家屬?」醫生注視著他。

  「不是。」

  「我們在傷患身上找不到任何證件。」

  「我會支付她所有的醫療費用,無論如何——」衛君廷一把揪起醫生的領口,「給我治好她!」

  冷憂在加護病房觀察了三天,才讓護士換到普通病房。

  儘管她昏迷不醒,但衛君廷依然日夜守護,只盼她睜開眼睛時第一個看到的人會是自己。

  他的癡心令一群小護士為之動容,一時間,他成了她們欣賞與討論的物件,並偷偷為他起了個「深情王子」的綽號。

  「喂喂——」一名小護士突然揮舞著手上卷成棍狀的雜誌,像是發現新大陸般興奮地嚷嚷。

  「不要命啦你!誰都知道在醫院裏不准喧嘩,怎麼反倒是你連一點身為護士的自覺都沒有?」最資深的芬芳拍了下莽撞學妹的額頭。

  「學姐,你別老是打我的頭呀,都讓你給打笨了。」惠如撫著額頭嘟噥。

  「也沒瞧你幾時機伶過。」芬芳不留情面地奚落。

  「學姐……」惠如可憐兮兮地扁著嘴。

  「芬芳學姐,你就別挖苦她了吧!」另一名清秀護士李貞為其緩頰。

  「是呀,先問問她為何這麼興奮嘛。」自小便立志與姐姐同為白衣天使的李烈接腔道。

  「手裏拿著什麼?」芬芳緩和臉色,瞟了瞟惠如手中握著的東西。

  「對了!」惠如這才又記起她的新發現,一副神秘兮兮的口吻說:「你們曉不曉得那個深情王子是誰?」

  「不就是個癡心男嗎?」芬芳一臉不以為然。

  「錯!大錯特錯!」惠如駁斥,獻寶似的攤開手裏的雜誌。

  「一本舊雜誌有啥好看的?」芬芳啐道。

  「啊!」李烈拿來翻了翻,低呼。

  「哎呀!」上前探個究竟的李貞也叫了一聲。

  「什麼哪?」芬芳被她們的反應勾起好奇心,也跟著湊熱鬧,孰料這一瞧卻不得了。「他——」幾個女人面面相覷,臉上全寫著訝異和驚喜。

  「他就是——」李貞說著捂住了嘴。

  「人稱『破軍』的衛君廷。」李烈接完姐姐的話。

  「殺、破、狼」乃聞名遐邇的企業龍頭,更屬名列前茅的世界菁英,但作風神秘、行事低調的他們向來讓人只聞其名、難窺其貌;若非日前「七殺」裘文硰的婚事喧騰一時,他們三位大人物的照片也不可能出現。

  在媒體記者披露了七殺的新娘原是某雜誌社的小記者後,眾多女性深信「飛上枝頭當鳳凰」不再是遙不可及的夢想;只是她們的追星夢顯然崎嶇異常,至今尚未有人成功地摘下另外兩顆耀眼星曜。

  然而,此刻破軍這樣守護著一個重傷女子意謂著什麼?

  「不得了對不對?」惠如洋洋得意。「我不經意翻到時,還真是大吃一驚!」

  「閉緊你的大嘴巴,不許四處張揚。」芬芳沉聲警告道。

  「為什麼?這可是個大消息耶!人敬人畏的破軍就在咱們醫院裏!」惠如不解地嘟噥。

  「聽學姐的話總沒錯。」李貞勸道。「把這本雜誌帶回家收好。」

  「我真是不明白!」惠如皺著一張小圓臉。「人家當事者也沒要求要保密什麼的呀!」

  「所以我們更應該為了醫院的聲譽不輕易張揚。」李烈解釋。

  「好吧好吧,就聽你們的。」唉!誰教她的資歷最淺呢?

  一群小護士始終沒發現,當她們興致勃勃討論著深情的衛君廷時,暗地裏,同樣有個憂心忡忡的男子在冷憂的病房外日夜守護……

  「這是怎麼一回事?」當裘文硰看見武少琅又是單獨一人出現時,忍無可忍地問。

  「天曉得。」武少琅坐進沙發蹺起二郎腿,慵懶的回道。

  「我們回國都好些天了,他連個面都捨不得露,今兒個請他吃飯還拿喬啊?」

  「他會不會仍在氣我把你給搶走了?」甯巧兒從背後環住丈夫的脖子。

  打從他們的婚事公開後,衛君廷就變得怪怪的,對她雖然沒有敵意,但也稱不上友善。

  「你多心了。」裘文硰轉首寵溺地親親妻子的臉頰。

  「你的確多心了。」武少琅唇邊漾起一抹玩味笑意。「那傢伙這會兒搞不好也深陷情網難以自拔哩。」

  「哦?」裘文硰與甯巧兒交換一個有趣的眼神。「我們才離開半個月,他這麼快就被套牢了?」

  「如果對方肯將他套牢,想他還求之不得咧,問題是他迷上的根本是個幽靈人物。」

  「幽靈人物?」甯巧兒不解。

  「此話怎講?」裘文硰眼中的興味更濃了。

  「你們出國度蜜月後沒幾天,他突然跑來『請』我幫他找個女人,問題是他除了記得人家的長相,其他一無所知。」武少琅故意加重那個「請」字,讓他們一同感受那傢伙的反常。

  「那你有幫他找到人嗎?」

  「連最基本的名字都不知道,怎麼找?」武少琅端起果汁喝了一口。「不過後來聽他說在路上有遇到長得很像他要找的那個女人。」

  「是她嗎?」甯巧兒靠在椅背上的身子不斷往前傾,裘文硰索性一把將她抱進懷裏。

  武少琅聳聳肩,「從那之後他就很少跟我聯絡,CALL他也不回,八成像個瘋子似的忙著沿路找人。」

  「他該不會就這麼找遍了整個大臺北吧?」甯巧兒莞爾的問。

  「有可能。」裘文硰說。

  「那傢伙一旦決定了什麼就非得完成才肯甘休,我行我素又冥頑不靈!」武少琅輕啐。

  甯巧兒咋咋舌。他們三個人之中,她對於衛君廷的瞭解最少。

  「頭一次看他對一個女人如此鍥而不捨。」裘文硰輕笑。

  「由他去吧!相信他自己有分寸。」甯巧兒忽而啄啄丈夫的下巴,嗔聲問:「既然他今晚不可能出現,那我們可不可以先吃飯?」裘文硰回親了她的唇一記,撫摸她微凸的肚子,萬般溺愛地道:「當然可以,否則餓壞了咱們的小寶貝怎麼辦?」

  「就偏心你的小寶貝!」甯巧兒立刻不滿地噘起嘴。

  「傻瓜!我偏心小寶貝,是因為愛死了小寶貝的媽咪呀。」裘文硰揉了把她的發。

  一旁的武少琅忍不住猛翻白眼,嘀嘀咕咕地道:「嘖!早知道我也不來了,跟蜜月中的新婚夫妻共處一室,還真是傷眼傷耳又傷胃!」

  怎麼了?為什麼她的眼皮這麼重?為什麼她渾身上下好像被拆了幾回,四肢百骸全都不對勁?

  「冷憂?」誰在叫?

  「憂……」誰?到底是誰?

  她掙扎著想辨認出這個有點熟悉的聲音究竟從何而來,無奈她彷佛置身於五裏迷霧中,一切如夢似幻、難以分辨。

  驀地,有只手貼上她的臉頰,那溫暖的觸感、輕柔的撫摸,讓她不由自主地想更貼近……

  看著她像貓咪般眷戀地磨蹭著自己的手,衛君廷忍不住漾出微笑。

  「如果你已經醒了,為什麼不把眼睛睜開?」她申吟一聲,極力撐開沉重的眼皮;霎時,一張放大的臉呈現眼前,令她大吃一驚——「你是誰?」

  「我是誰?」衛君廷愣了愣,旋即釋懷一笑,以為她是因為剛恢復意識才一時想不起來,於是戲謔道:「有人重金懸賞我的人頭,你怎麼可能不知道我是誰?」她眉心微擰,困惑地低語:「你在說什麼?」衛君廷再次怔愣,湊近審視她的臉。

  「你、你想幹嘛?」她的聲音仍顯虛弱。

  衛君廷的心陡地一沉,眉頭愈攏愈緊。

  「你真的認不出我是誰?」她眨眨小鹿般清澄無辜的眼,一本正經地搖搖頭。

  「該死的!」他咒駡一聲,沖了出去。

  當衛君廷帶著醫生回到病房,發現冷憂因為被嚇壞而整個躲進被窩裏。

  「冷憂?」他邊喚邊試圖拉開棉被。

  但冷憂緊揪不放,無辜的被子於是陷入一場小小的拉鋸戰;最後,衛君廷索性一把掀開。

  「啊——」她低叫一聲,驚疑不定地瞪著房裏的男男女女。

  「別怕,讓我為你檢查一下。」醫生柔聲勸說,打亮小手電筒欲檢視她的瞳孔,但馬上就被她揚手揮掉。

  「走開!」

  「小姐——」

  「別靠近我!」她喝止欲走上前的護士,惶惑不安地蜷縮在床角。

  眾人面面相覷,不再有所動作。

  「怎麼會這樣?」衛君廷神色凝重。

  「應該是喪失記憶。」醫生一口判定。

  「喪失記憶?」天哪!

  「這是部分腦部受創的人可能出現的後遺症。」

  「那她有沒有可能恢復記憶?」

  「可能會,也可能不會。」

  「不要再給我這種模棱兩可的回答!」衛君廷忍無可忍地低咆。

  「能不能恢復記憶的關鍵在於患者本身,身為醫生的我著實也愛莫能助。」醫生同情地望著他,體諒他一片深情所導致的懊惱與憤怒。

  一旁的護士們目光亦然。

  衛君廷的拳頭握了又放、放了又握,然後以平穩的聲調說:「除此之外,她還可能會出現哪些後遺症、併發症什麼有的沒的,你乾脆一口氣全列舉完,才好讓我有心理準備。」

  「偏頭痛、風濕……」醫生當真列出一串,末了還補充道:「其實若是身體調養得當,預防總是勝於治療。」

  「說完了?」醫生點點頭。

  「我可以帶她走了嗎?」衛君廷無奈地蹙緊眉頭。

  「不行,她還得做最後的檢查,最遲明天才能讓你帶走。」

  「你也瞧見了,她不准你們靠近。」

  「在尚未踏出醫院大門前,她是我的病人,無論如何都必須聽我的。」醫生嚴肅地看向縮在床角的人兒。

  「我不認為多花一天的時間做什麼狗屁檢查,就能改變她現在的狀況。」區區一個外科醫生也敢面不改色地跟他討價還價?哼!

  「你冷靜點好嗎?我明白你一時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可是你若真的愛她,相信你必定能陪她找回失去的記憶。這麼多天都等了,也不差這一天吧?」醫生突如其來的一番話,小護士們覺得感性,卻令衛君廷錯愕不已。

  「你、你說什麼?」他愛她?

  「那些檢查不費事的。」

  「只是要確定她的身體是否還有其他潛伏的危機。」

  「你如果不放心可以留下來陪她。」小護士紛紛加入勸說行列。

  能多留一天是一天嘛!

  如此俊逸深情的男人大概世間絕無僅有了,往後再想見到也許得在夢裏提著燈籠找找看有沒有……嗚嗚,好感傷哪!

  衛君廷張大眼睛,難以置信。

  這群人是怎麼搞的?胡說八道些什麼呀?簡直是莫名其妙!

  「我明天再來接你。」他對冷憂丟下一句話後轉身離去,毫無自覺眸中覆著迷惘。

  醫生、護士們仍舊滿懷同情地望著他的背影。

  而冷憂則是一臉深深的困惑……

  衛君廷一上車,半秒鐘都不肯多待,迅速踩油門駛出停車場。

  真是莫名其妙!醫院裏的人腦子大概全出了問題,尤其是那個醫生!

  聽聽他說的什麼鬼話?

  他愛她?

  哈,滑天下之大稽!他怎麼可能會愛女人呢?

  一直以來,他、裘文硰和武少琅的身邊總是有數不清的女人不斷地自動靠過來,像海浪般一波接著一波,前仆後繼、連綿不絕。

  她們一個個為了佔據他們身旁的位置,莫不心機算盡、花招百出,同時也醜態畢露。

  追逐男人的金錢與才能是女人的天性,而女人則往往將那誤以為是愛情。

  她們以愛為名,徹底瓜分男人的權利、加諸男人的義務,卻視之理所當然。

  老實說,在她們的人生觀中,肯如此積極地去追求夢想並不是件壞事;但如果她們的目標是他們,那就很抱歉了。

  他們拒絕成為眾人垂涎的果子,寧願當天邊高不可攀的星曜。

  因為他們的愛情裏容不下絲毫關乎利益的雜質,所以他們不可能真心的去談情說愛。

  但他不介意偶爾玩玩遊戲。

  他必須承認,冷憂的確吸引了他。

  第一次見到她,她是PUB裏性感又神秘的鋼管女郎;第二次見到她,她是路肩清純得像高中生的賣花女;第三次見到她,她像個虔誠的基督徒在教會裏做禮拜,一襲潔白飄逸的洋裝將她烘托得宛如天使。

  她是如此多變,卻又如此神秘,她勾起他強烈的好奇心,令他想不顧一切去探索她。

  偏偏出了這麼個意外。

  他會這樣擔心她,天天守候在旁,只是因為他難辭其咎。

  假如當日他不開車追她,她也不會為了想擺脫他而發生車禍。

  沒錯,他不過是在盡所謂的「道義」罷了,才不是什麼愛!

  如今她還不幸地喪失記憶,那麼,照顧她、守護她、暫時擔負起她的人生,他委實責無旁貸。

  在車禍發生前,她曾說過要取他的性命,但他尚不及問出幕後黑手。

  她是個謎,無論如何,他總有一天會解開!

  深夜。

  靜謐的醫院裏,只剩護理站還亮著燈光,整夜都沒傳來什麼突發狀況,值班的小護士不禁悄悄打起盹來。

  一道黑影迅捷如風地閃過走道。

  小護士反射性地睜開眼睛掃掃四周,見無異狀,索性倒頭睡了起來。

  頭等的單人病房內,有個身影佇立在月光遺漏的陰影處,靜靜凝視著白色床榻上的人兒。

  似乎感受到那窒人的視線,冷憂霍地驚醒,張大眼睛環顧幽閉的空間,怯怯地問:「誰?」片刻之後,高大的人影才緩緩走到床邊。

  冷憂瑟縮了下,但沒有逃避,定定地迎上他的目光。

  「冷憂,你還好嗎?」滕隱落座在床畔,關切地柔聲問道。

  「你是誰?」

  「你真的什麼也記不得了?」冷憂黛眉微擰,努力在腦中思索好半晌,然後搖了搖頭。

  「我是滕隱,你最好的搭檔,我們一起出生入死、一起度過無數晨昏,難道這些你都忘了?」滕隱抓住她的雙肩,顯得有些激動。

  「我……」冷憂手足無措。「對不起,我……」

  「該死!」滕憂陡地放開她,難掩失望。「我的冷憂從來不會表現出這種慌亂的樣子。」

  「對不起,我——」冷憂自責地抱住腦袋。「見到你的剎那,我的內心隱約浮現一股熟悉感,但無論我怎麼想,就是記不起你是誰;我、我的腦中一片空白,什麼也沒有……」說到後來變成喃喃自語,接著眼淚不禁奪眶而出。

  「冷憂!」他有些震撼地摟她入懷。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她的眼淚,以前的冷憂是沉默寡言的、是犀利果斷的、是臨危不亂的、也是冷血無情的;在她的世界中,除了任務,他不曾見她為哪樁事費神過,但此刻她竟然因為記不起他是誰而哭了。

  「怎麼辦?我什麼也想不起來。」她靠在滕隱懷裏,無助地哽咽。

  「有我在,別怕,我一定會讓你恢復記憶的。」滕隱安撫著,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柔情。

  「滕隱?」冷憂仰起小臉。

  「嗯?」望著那副梨花帶淚的憐人模樣,他的心都揪了。

  「冷憂是我的名字嗎?」

  「是。」

  「既然你是我最好的搭檔,為何我醒來後第一個看到的人不是你?」

  「衛君廷在你旁邊,我沒辦法現身。」

  「為什麼?」冷憂不解地皺起眉頭。

  「這……」她什麼都不記得了,跟她解釋這麼多有用嗎?

  「那個衛君廷……究竟是什麼人?」

  「日後再慢慢說明,我先帶你離開這裏吧!」驀地,由遠而近的腳步聲讓滕隱止住動作。

  「有人來了,什麼也別說。」他叮囑道,忙翻身躲進床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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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1-1 19:43:53
第四章

  門打開,穩健的腳步聲停在床邊。

  佯寢的冷憂感受到一股熱氣吹拂在臉上,倏地睜開眼睛,瞪著面前放大的一張俊臉——「幹什麼?」

  「這麼敏感?還是你根本沒睡?」衛君廷咧出一排漂亮的牙齒。

  「我聽見你的腳步聲。」言下之意那個擾人清夢的罪魁禍首正是他。

  「也好,省得我費時費力地叫醒你。」

  「三更半夜的,你偷跑進醫院來幹嘛?」

  「哪里需要偷跑?這裏上上下下的護士們不知道多歡迎我。」

  「大言不慚。」冷憂嘀咕了句。

  「走吧!」衛君廷三兩下收拾好冷憂簡單的用品。

  冷憂怔了怔,「走去哪里?」

  「帶你回家,不然還能去哪里?」衛君廷說著撇了撇嘴。「我可不想明天再跟那幾個莫名其妙的傢伙打照面。」

  「不、不——我不能跟你回去……」冷憂一顆頭搖得像波浪鼓。

  「不?」衛君廷眯起了眼。「連自己是誰都記不起來,你不跟我回家,難道有其他地方可去?」

  「我——」冷憂險些就將滕隱的存在脫口而出,但憶及他叮囑過她什麼也別說。

  「既然沒地方可去就別逞強,放心,我不會乘機吃了你的。」衛君廷保證地道。

  「不行呀,我……」冷憂支支吾吾,陷入兩難。

  「到底怎麼了你?」

  「我……」滕隱怎麼不教教她該如何是好?

  「別拖拖拉拉的!」衛君廷不耐煩,索性一把橫抱起她。

  「不,放我下來——」冷憂慌張地掙扎著。

  「閉嘴。」衛君廷搞不懂她為何突然變得這麼拗。

  「總之我——唔……」衛君廷用吻堵住了她接下去的話。

  剎那間的安靜令躲在床底下的滕隱寒著一張臉,但為大局著想,他只能咬牙按兵不動。

  彷佛過了一世紀那麼久,氧氣才重新回到她的肺部,她貪婪地吸了一大口,空白的腦袋開始運作。

  奇怪,真的好奇怪!她什麼都記不起來,但卻對這個吻感到熟悉……莫非,她以前也被他吻過?

  可是,應該是陌生人的他為什麼會吻她呢?滕隱才是她的搭檔不是嗎?

  這樣的疑問開不了口,冷憂只能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你再說話,我還會用同樣的方法讓你閉嘴。」衛君廷恫嚇道。

  冷憂輕咬下唇,注意到他粗沉的呼吸聲和顏色變深的瞳孔,明白這個吻對他的影響也不小。

  發現他前額垂落一綹頭髮,她想也不想地伸手幫他撥好。

  「別動!」他的輕喝嚇住了她。

  「不要主動碰我,否則我不知道自己會對你做出什麼。」他露骨的言語令她渾身一僵,怯怯地瞥他一眼,旋即別開臉。

  只有些許月光透照的房內,使得他英俊得不可思議的臉像是撒旦最得意的傑作,炯炯有神的凝眸深處彷佛燃著炙熱的火簇……

  此刻的他看來格外邪魅且惑人,散發出危險的氣息,惹得她一陣心悸。

  貼近的身軀透露著彼此的心跳,那強而有力的鼓動一來一往,幾乎要蹦跳出來似的。

  為了避免再衍生出更多不應該的情緒,衛君廷邁開腳步快速離開。

  車子開上山腰,最後駛進一幢獨立別墅的庭院裏。

  這一路上,兩人都沒有開口,一個注意著路況,一個專心于街景。

  直到下了車,冷憂才真正松了一口氣。

  她真的好怕他會再吻她,並非討厭,而是她對自己的反應感到迷惑。

  在她發生意外前,他之於她,究竟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呢?

  她很想知道,但心裏卻又有一股莫名的惶恐。

  「進來吧!」跟在他後面進屋的冷憂頓時眼睛一亮,打量著美輪美奐的室內,不掩欣羨地問:「你一個人住?」

  「不是。」她頓了頓,「那我會不會打擾到其他人?」

  「不會。」

  「你怎能這麼肯定呢?」

  「當然。」衛君廷的唇彎出了一抹漂亮的弧度。「因為,另外一個住在這裏的人是你。」冷憂這才領悟被他給愚弄了,不禁睨他一眼。

  「不錯,凶巴巴的個性絲毫未變。」衛君廷揶揄道。

  「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要接我回家?」冷憂終於問出隱忍許久的疑問,同時思忖著他對她的瞭解究竟有多少。

  「不過是為了減輕罪惡感罷了。」

  「什麼意思?」

  「會發生那場車禍,我必須負大部分的責任。」

  「怎麼說?」

  「總之你是為了躲開我才會撞車的。」衛君廷輕描淡寫的說著。

  「你為什麼要追我?」冷憂想打破砂鍋問到底。

  衛君廷深深的睇住她。

  「因為你欠我一個答案。」

  「所以你接我回家,除了減輕罪惡感以外,還想尋求尚未獲悉的答案嘍?」他眸光一閃,聳聳肩,「你要這麼想也行。」冷憂轉身往大門走。

  「上哪兒去?」衛君廷一把攫住她的肩。

  「要你管!」

  「你到底想怎麼樣?」衛君廷被她的怒意搞得一頭霧水。

  「你害我在醫院裏躺了那麼久,還存心不良地接我回家,我豈能這麼輕意就成全你這個壞蛋?」冷憂冷冷瞪他一眼。

  「壞蛋?」衛君廷莞爾失笑。「不知道是存心不良的我比較壞,還是想殺人的你比較壞?」

  「我想殺人?」冷憂愕然的呆住,憶及她蘇醒的那一刻好像也聽到他說過類似的話。

  「你全忘得一乾二淨,如今多說無益。」衛君廷不想多談。

  「不行!你把話講清楚!」冷憂緊緊揪住他的衣服。

  「還能講什麼?」衛君廷無奈的睨著她。

  「我為什麼要殺你呢?」

  「我哪知道?」這太匪夷所思了!她為何要殺人?她怎麼可能下得了手?

  「我追你就是想問出幕後主使者,但……」衛君廷攤攤手。「很抱歉,我也沒想到會演變成這種結果。」

  「你的意思是指我是個受雇的殺手?」冷憂瞠大了眼。

  「應該是。」

  「不、不可能……」她的腦中驀地湧現滕隱的臉,記得他說他們是搭檔,莫非……

  關於她的事情,相信滕隱絕對是一清二楚的!

  老天!她居然現在才想起他!

  滕隱說過要帶她走,結果她卻跟著衛君廷回家,她到底是怎麼搞的?

  想著,她轉身往外走。

  「你又想上哪兒去?」衛君廷再次拉住她,歎了口氣。

  「我必須回醫院。」

  「回去做什麼?」

  「你別問,總之我必須回去。」

  「你想一個人走下山?」冷憂微怔一下後,問:「你不送我?」

  「為什麼要?」他反問。

  「我自己走。」冷憂甩開他的手,奪門而出。

  冷憂幾乎是一走出衛君廷的家就後悔了。

  幽暗的山路不只陰森吊詭,涼涼的寒意還教人不禁直打哆嗦。

  在這樣的深夜裏,想搭到便車大概是癡心妄想,但求別突然冒出什麼怪東西來就阿彌陀佛了。

  她一邊提心吊膽地左顧右盼,一邊極盡所能地加快腳步。

  走著走著,冷憂依稀聽到車子行駛的聲音,心裏感激著上天的憐憫,同時也預備好搭便車的手勢。

  終於看到了車子,登時,她表情一垮,轉身繼續往前走。

  耀眼的銀色跑車跟在她旁邊,車窗搖下,顯現衛君廷滿臉的無奈。

  「上車吧!」冷憂輕咬下唇,心裏明明很想上車,但仍賭氣地不願看他。

  「冷憂!」他的叫喚透露出不耐。

  冷憂停住腳步,哀怨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上車。

  沒辦法,她實在害怕他會因為不耐煩而真的丟下她離去。

  「你這個固執的女人!」衛君廷忍無可忍地斥道。

  「還來幹嘛?讓我自己走下山呀,要是半路上出了什麼意外,你正好可以甩掉我這個麻煩。」冷憂口是心非地道。

  「我現在才發覺你激怒人的本事不小。」衛君廷皮笑肉不笑的。

  「過獎。」冷憂學他冷笑。

  接著,兩人誰也沒再開口,低沉的氣壓一直持續到目的地。

  進到醫院,衛君廷帶著冷憂很有技巧地避開護士們的耳目。

  一回到病房,冷憂迫不及待地探看床底,旋即失望的跌坐在地板上。

  果然不在了。

  「你究竟要找什麼?」冷憂看了他一眼,隨口胡謅:「一枚戒指。」

  「什麼?」她害他浪費這麼多的時間與精神,就為了找一枚戒指?

  「是很有紀念意義的。」冷憂續道。

  記憶全失的她卻能記得一枚很有紀念意義的戒指?

  衛君廷狐疑地半眯起眼,但沒有戳破她的謊言。

  「我幫你找找。」

  「不用了,我想大概沒掉在這裏。」冷憂阻止欲彎下身的衛君廷,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的失言。

  「不然我請護士幫你留意看看好了。」冷憂點點頭。

  「現在可以回家了嗎?」

  「嗯。」衛君廷牽起她的手,而她沒有拒絕。

  她回來這一趟絕對不是為了找一枚戒指,憶及先前他要帶她離開醫院時那副無措又為難的樣子,那個時候,是誰躲在床底下?

  倘若她真的奉命來取他的性命,那麼,至今仍未完成任務的她必定引起質疑,會不會是她組織裏的人終於找了來?

  在他到醫院之前,他們談了什麼?

  呵,這件事情真是愈來愈有趣了,他倒要好好看看接下去她會怎麼做!

  衛君廷覷著冷憂暗忖。

  再次回到衛君廷的別墅,已是近破曉時分。

  遠處傳來幾隻早起鳥兒的啾啾聲,清脆悅耳。

  冷憂下了車後便逗留在綠意盎然的庭院裏,貪婪地呼吸清新的空氣。

  一件外套輕輕披在她身上。

  她回過頭,迎上衛君廷的視線。「謝謝。」

  「你身體初愈,小心別著涼,進屋裏去吧!」

  「但是我捨不得。」衛君廷不由得失笑。「傻瓜,從今天起你就住在這裏,高興什麼時候來就什麼時候來,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但現下我就是想多留一會兒。」冷憂不自覺地微微噘起嘴。

  「聽話。」衛君廷不容反抗地牽起她的手往大門走。「我還沒帶你去看你的房間呢。」

  「你家既大又美,睡哪間房不都一樣?」

  「怎麼可能一樣?我屋裏每間房的大小、裝潢、擺設無一相同。」

  「那你準備了哪一間給我?」

  「最小的那一間。」冷憂一愣。

  「騙你的。」衛君廷帶她走上二樓,右轉後打開第一個房間的門。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整片鵝黃色,窗簾、床罩、桌巾等等,只要是布料一律採用鵝黃色系,而放眼所及的傢俱則全是原木特製,整個房間讓人感受到無比的溫暖舒適。

  「好美!」冷憂衷心讚歎.「喜歡嗎?」冷憂點點頭。

  約莫十坪大的房間裏應有盡有,比起外頭一般出租的單身套房簡直列屬貴族級的了。

  她一一摸過房裏的物品,最後坐上柔軟的床,順手打開床邊的衣櫥,頓時大吃一驚。

  「這——」衣櫥裏掛滿了全新的女性服飾,她隨意挑出一件,不料恰巧是她喜歡的那一款。

  「我憑直覺幫你買了這些衣服,假如沒有你喜歡的,我有空再帶你去慢慢挑。」衛君廷淡淡的說著。

  「不……」一股熱流滑過她心房,令她感動得幾乎說不出話。

  「也不知道那些衣服合不合——」

  「你怎麼曉得我的尺寸?」冷憂倏地打斷他。

  「目測。」

  「看來你對女人的曲線還真是瞭若指掌。」冷憂輕哼一聲,頓時對那些衣服喪失了興趣。

  「沒辦法,經驗豐富。」衛君廷隨口說笑。

  不知怎地,一句「經驗豐富」竟讓冷憂的心沒來由的酸了一下。

  「我想睡了。」她甩上衣櫃的門,順勢躺下來。

  「你怎麼啦?」衛君廷望著她突然悶悶不樂的表情,不明白前一秒鐘還興高采烈的她為何轉眼就翻臉。

  「哪有?我只是想睡覺。」冷憂用力的閉上眼睛。

  衛君廷皺起眉,納悶得很。

  女人哪,真是情緒化動物!

  一股熱氣輕輕吹拂過她的臉,她猛地睜眼,恰巧對上他一雙深邃莫測的黑眸,還來不及反應,便被偷了一個吻。

  「你幹什麼?」衛君廷咧出一抹無賴的笑,「晚安。」

  「你、你給我站住!」冷憂氣急敗壞地叫住正往外走的衛君廷。

  「還有什麼事嗎?」衛君廷好整以暇地望著她。

  「我鄭重警告你,以後不准再隨便吻我!」冷憂怒氣衝衝的斥道。

  衛君廷挑眉,滿不在乎地道:「只是一個晚安吻。」

  「總之不准你吻我!」

  「難道……」衛君廷走向她,臉上帶著戲謔。「我是第一個吻你的男人?」兩朵紅雲迅即飄上她的臉頰。

  詫異在衛君廷的眸中一閃而逝,憶及每次吻她時,她總是生澀得不知如何反應,隨後暴跳如雷——原來是因為根本沒有人教會她如何接吻?

  由衷的笑容不禁在唇邊漾開,他將臉湊近她。

  「你又想幹嘛?」冷憂的手及時貼在他臉上,阻止他再往前靠近。

  衛君廷壞壞一笑,拉開她的手瞬間,蜻蜓點水的吻迅速的落在她唇上。

  「你——」冷憂瞠目結舌的看著他。

  「晚安。」衛君廷快速關上門,及時躲開迎面而來的飛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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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你總算是出現了。」見到姍姍來遲的衛君廷,裘文硰一臉似笑非笑。

  「最近又偶然遇上了幾個神似的女孩子呀?」武少琅調侃道。

  衛君廷唇邊噙著淺淺的笑,那抹笑容裏有一絲神秘的喜悅。

  「我回國這麼久沒見你打聲招呼,現下碰了頭你也一聲不吭,怎麼?對我有什麼不滿嗎?」裘文硰筆直的盯著衛君廷。

  「我為什麼要對你不滿?」

  「因為你對我的婚姻有意見。」裘文硰點出顯而易見的事實,當然,必須是甯巧兒不在場的情況下。

  衛君廷這回笑開了,露出潔白的牙齒。「我對你的婚姻沒有意見。」裘文硰瞧住他半晌。「若真是這樣最好。」

  「電話裏說有重要的事要談,是什麼?」衛君廷端起侍者適時送上的咖啡啜了一口。

  「你趕時間?」武少琅挑眉。

  衛君廷頓了下,答道:「不至於。」雖然他很想趕快回家陪冷憂。

  「最近中東戰事頻傳,你應該知道吧?」裘文硰很快的進入主題。

  衛君廷點點頭,不明白那關他什麼事。「我們並沒有把生意擴展到中東地區,那裏的情勢應該與我們無關,不是嗎?」

  「是無關,但是我們想捐點錢給那些生活在烽火連天的難民們。」裘文硰道出目的。

  「捐錢給難民?」衛君廷不禁莞爾。「我怎麼不知道你有這麼樂善好施?」裘文硰橫了他一眼,不想讓他知道自己其實是妻命難違。

  「好吧,捐錢並非啥大不了的事,用不著特別討論,只要咱們支票一開,任誰都搶著收。」

  「不只是我們開張支票這麼簡單,硰的意思是想辦一場慈善晚會,從那些政商名流身上多挖點錢一併送去。」武少琅說明。

  衛君廷微怔,而後搖了搖頭。「我不相信這會是硰的主意。」

  「算你聰明,但巧兒如今是硰的老婆,人家婦唱夫隨也沒什麼好奇怪的。」武少琅悄悄眨眼。

  「你是認真的嗎?」衛君廷望著裘文硰。

  「懷疑嗎?」裘文硰反問。

  衛君廷聳了聳肩,「要辦就辦,我沒意見。」

  「事實上,不管同不同意,你都不可能置身事外的。」武少琅笑道。

  「沒錯。」裘文硰附和。

  衛君廷輕歎,「我知道。」

  冷憂無法成眠。

  雖然床很大、枕頭很軟、棉被很舒服,但她還是翻來覆去、輾轉難眠。

  這全都得怪他!

  那傢伙嘴唇的觸感還一直鮮明地留著……她下意識地緊咬住唇,想以疼痛蓋過那揮之不去的柔軟。

  清醒後,許多事情接踵而來,讓她甚至沒有機會哀悼瞬間被沖刷掉的記憶。

  此刻,她一個人靜靜地躺在床上,思路不停地運轉著,這才深刻地感受到自己竟然沒有「回憶」這種東西,佔據她整個腦海的,只有那個叫衛君廷的傢伙。

  他對她說過的話、他對她做過的事,不斷地在腦中重複,令她哭笑不得。

  他對她而言,很可能是個危險的陌生人,但如今她卻只能依靠他,連下一步該怎麼做都茫無頭緒;然而,她也明白自己是不可能永遠賴著他的。

  怎麼辦?

  想到一片茫然的未來,她不禁深深地歎了口氣。

  驀地,窗外一陣細微的聲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什麼東西?

  思及這幢大得嚇人的房子裏只剩下她一個人,她立刻警戒地全身繃緊。

  會不會是小偷?

  誰都曉得陽明山上的住戶非官即商,全都是有錢人,屋裏的裝潢擺設輝煌奢華;不論是用想的還是用看的,淨是值錢的玩意兒,大部分的偷兒會選這裏當下手目標也是理所當然。

  怎麼辦、怎麼辦?要真是小偷的話該怎麼辦才好?

  冷憂慌亂地望望四周,結果所能找到的武器只有一把原木梳子。

  當她認真思考著手上的小武器所具備的威脅性究竟有多少之際,一道人影倏地躍入,她驚叫一聲,反射性地將梳子丟了出去,接著是身邊任何的物品——「住手,是我!」聞言,冷憂停止動作,這才看清楚潛入房裏的正是滕隱。

  「你、你怎麼進來的?」

  「沒有什麼地方是我進不去的。」

  「對不起,昨夜……」她不該因衛君廷一個吻而忘了他的存在。

  「不用跟我道歉。」

  「我後來有回去找你,但你已經走了。」

  「你跟他回來也好。」滕隱心中有所盤算。

  「對了,你說過我們是搭檔,我可不可以瞭解是什麼樣的搭檔呢?」冷憂亟欲厘清事實。

  「我們是工作夥伴。」

  「什麼工作?」滕隱若有所思地凝視著她,淡淡抿了下唇,「衛君廷不是告訴你了?」

  「我真的是殺手?」冷憂的音量不自覺地提高幾度。

  「而且是頂尖的。」滕隱唇邊的笑意加深,他一直以她為豪。

  「怎麼可能……」冷憂一臉難以置信,無法想像自己是如何辦到。

  天!以前的她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呀?

  「冷憂,有一點我必須讓你明白。」滕隱表情變得嚴肅。「我們一旦接下任務,除非死,否則無論如何都得將任務完成。」冷憂微微一震,吶吶地道:「你的意思是……我必須殺死衛君廷?」滕隱頷首,「這是我沒有阻止你跟他回來的原因。」

  「如果、如果我辦不到呢?」

  「背叛組織只有死路一條。」平板的聲調沒有溫度。

  冷憂不由得戰慄了下。「你要我怎麼做?」

  「卸下他的心防,伺機動手。」滕隱做了個劃過脖子的手勢。

  「可是我……我下不了手……我根本不知道怎麼殺人呀!」冷憂惶惑無措的結巴道。

  滕隱抬起她的下巴,強迫她看著自己。「記住,現實是非常殘酷的,如果他不死,那你就得亡。」冷憂臉色慘白,嘴唇微微顫抖著,發不出半點聲音。

  這時,滕隱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放開她到一旁接聽電話。

  片刻後,他走回她身邊,從口袋裏拿出一支手機交給她。「我的電話號碼已經輸入在裏面,發生任何問題馬上打給我,知道嗎?」冷憂木然地點了點頭。

  「我另外有事,先走了。」滕隱拍拍她的臉頰。「謹慎點,別讓衛君廷瞧出破綻。」看著滕隱離開後,冷憂跌坐在床上,手裏握著手機,愣愣地發起呆……

  「為什麼他還在?」冷冽的質問從椅背後傳出。

  「出了點意外。」坐在椅中的人終於轉過身看著滕隱。「冷憂會出什麼意外?」

  「她發生車禍。」滕隱直視著冷傲的老者。

  「她從來沒有出過狀況,這回是怎麼了?」老者面無表情地道。

  「BOSS,再給她一點時間,她會完成任務的。」

  「你希望我再給她多久的時間?」

  「半個月。」

  「半個月?」老者微不可見地牽了牽嘴角。「不會太長了點嗎?」

  「請BOSS成全。」老者凝視他好半晌才道:「就半個月,但冷憂若沒在時間內將任務完成,那麼屆時你得拿他們兩個的命來見我,如何?」滕隱望向老者,兩人的目光對視一會兒,滕隱先收回視線,不疾不徐地回答:「我明白了。」

  傍晚,衛君廷回到家,喚了幾聲都得不到冷憂回應,於是他直接打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正是她獨自窩在床邊傻傻發呆的模樣。

  「怎麼啦?」他坐到她身邊關切地問。

  感覺到一隻手貼上額頭,冷憂這才如夢初醒。

  「你、你回來了呀!」

  「有沒有哪里不舒服?」衛君廷檢視她。

  「沒有。」

  「那你在發什麼呆?」冷憂搖搖頭,眸子閃過一絲心虛。

  「睡得好嗎?」她點點頭,沒讓他知道她根本睡不著。

  「肚子餓了吧?走,我帶你出去吃飯。」衛君廷拉起她。

  「不——我……不餓。」

  「你睡了一天,滴水未進,怎麼可能不餓?」衛君廷仔細端詳她,眼中有著探究。「你真的沒什麼事?」

  「沒事。」冷憂對他笑了笑。「怎麼辦?我突然想吃牛排。」

  「有一家餐廳的牛排很棒,你絕對會喜歡。」雖然直覺她有事情瞞著他,但他沒再往下問。

  「嗯,你先出去,讓我換件衣服。」冷憂將他往門外推。

  氣氛高雅的餐廳內,鵝黃色的燈光更添幾分浪漫,隨處可見成雙成對的情侶們愉悅地用著餐。

  相較之下,這家位於市中心的餐廳占地實屬廣闊,歐式建築與裝潢使得室內彌漫著濃濃的異國風味,刻意拉大的桌距使得用餐者能隨心所欲地大快朵頤,絲毫不必在乎旁人的目光。

  身著筆挺白色制服的男侍者穿梭其間,優雅的姿態絲毫不輸給訓練有素的模特兒,臉上時時刻刻掛著親切的微笑服務著所有賓客。

  而設計精美的功能表上列著別出心裁的美食名稱,讓人幾乎忍不住想一口氣全數嘗盡。

  業者的巧思與用心可見一斑,莫怪此處縱使消費偏高,依舊日日高朋滿座。

  冷憂不時打量著周遭,似乎對這樣的環境感到些許不自在。

  「決定好了嗎?」衛君廷詢問手裏翻著菜單、眼睛卻四處亂瞟的冷憂。

  冷憂連忙收回視線,一本初衷地點了牛排。

  「第一次來這種餐廳?」衛君廷待眉清目秀的年輕男侍退開後才說。

  「不知道。」就算不是第一次,她也全忘了。

  「覺得不自在?」他將她的局促看在眼裏。

  「有一點。」冷憂坦誠道。

  這是她從鬼門關繞了一回後頭一次見到這麼多人,如今的她像張白紙,僅能以本能重新適應一切。

  「放輕鬆,只是吃頓飯。」衛君廷笑著安撫。

  這時,男侍者送上指定的紅酒,讓他檢查之後熟練地開瓶;接著將美麗的紅色液體注入兩隻高腳杯中,分別擺放在他們面前後再度退下。

  衛君廷輕輕搖晃杯子等待沉睡的美酒清醒,品味著醇厚的果香緩緩撲鼻而來,然後對著她做出邀請狀。

  冷憂端起酒杯啜飲一口。「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衛君廷眨了下眼示意她往下說。

  「你是做什麼的?」他非常、非常有錢。這是她不需刻意觀察就能明白的事實。

  「重要嗎?」衛君廷略挑起一邊眉。

  「雖然不是很重要,但我想知道。」多瞭解他應該有助於她尋找到適當時機以便下手完成任務。

  「電子業。」衛君廷簡單地回答。

  「你自己開公司?」

  「嗯哼。」

  「那——」

  「你很想瞭解我的事?」

  「我只是覺得不該對你一無所知,畢竟現在我們住在一起,而我的記憶甚至不曉得何時才能恢復。」

  「我不介意帶你融入我的生活。」衛君廷唇邊噙著意味深長的淺笑。

  「真的?」冷憂不敢相信這麼輕易。

  「這個週末有個慈善晚會,想不想參加?」

  「我可以嗎?」

  「為什麼不?」冷憂凝視著他,眸中有著淡淡的困惑。

  他為什麼對她這麼好?難道他忘了她是曾經要取他性命的人?

  就算現在的她記憶全失,但他沒懷疑過她有可能是裝的嗎?他不怕她就像帶在身邊的一顆不定時炸彈,會毫無預警地奪走他的命嗎?

  她不斷想起滕隱的話,如果不是他死,就是她亡,他們之中註定只能留下一個。

  至今仍不明白以前的她為何會選擇成為一名殺手,當她動手奪取他人寶貴的生命時,是怎麼樣的心情?不會害怕、不會手軟、不會充滿罪惡感嗎?

  以前的她究竟有多無情、多冷血?這個疑問令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空白的記憶庫裏塞滿了成串的問號,雖然她的身體沒變,但迥然不同的思緒卻形成兩方拉鋸,讓她陷入矛盾的交戰與掙扎中。

  「憂?」冷憂一驚,回神後看見男侍者正等著她接收食物;她對他歉然一笑,縮回雙手空出桌面。

  「在想什麼?」衛君廷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沒什麼。」冷憂利用吃東西來回避問題。

  「是不是記起了什麼?」衛君廷鍥而不捨地追問。

  冷憂輕輕搖頭。

  「你似乎心事重重?」

  「我只是在想這個週末該穿什麼樣的服裝。」冷憂避重就輕地回道。

  「只是這樣?」她羞澀地笑了笑,「畢竟這是我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參加宴會。」衛君廷雖然不怎麼相信她的說辭,但仍不動聲色地指指她盤裏的食物道:「你多吃點,這種小事交給我。」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冷憂睇著他。

  衛君廷淡淡地抿了抿唇,「我欠你的。」

  離開餐廳後,衛君廷帶著冷憂來到一間服飾店。

  他們才走進去,一個年近四十卻依舊風姿綽約的女人立刻笑容滿面地迎上來。

  「衛先生,真是好久不見呀!」

  「少了一個我,也沒見對你有多大影響嘛!」衛君廷打趣道。

  「才不是!衛先生是咱們店裏的財神爺,幾個月不見您,業績就莫名其妙的下滑了一大截哩。」老闆娘含嗔地埋怨。

  「是嗎?」衛君廷撇撇嘴,從來不把這類阿諛的話當真。「用你專業的眼光幫她挑件晚禮服吧!」說著,他把冷憂推到老闆娘跟前。

  老闆娘面帶微笑,從頭到腳、前前後後把冷憂打量一遍,忍不住讚歎道:「好個穠纖合度的美人兒。」一句讚美教冷憂紅了臉,有些不知所措。

  「是要參加什麼樣的晚會呢?」老闆娘瞅著衛君廷問。

  「慈善晚會。」也不知是怎麼了,有愈來愈多的基金會、慈善機構等如雨後春筍般不斷冒出,利用人們的惻隱之心募得許多善款,卻極少有人知道那些錢究竟都用到哪里去。

  他一向討厭這種掛羊頭賣狗肉的名堂,雖然捐出的那麼點錢對他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但他還是比較喜歡把錢用在刀口上;這回如果不是裘文硰開口,他才不可能列出這筆支出。

  「什麼性質的晚會對於服裝的挑選有直接的關係嗎?」冷憂不解。

  「當然嘍!晚會分很多種,舉個最簡單的例子,若是參加頒獎晚會,大家一定會穿出最華麗的服飾來引人注目;而如果是這類以慈善為名的晚會,就得選擇比較保守的款式。」老闆娘快人快語地說。

  「原來如此。」冷憂豁然開朗。

  「來吧,我挑幾件讓你試試。」在老闆娘熱絡的指示下,冷憂一連試了好多套禮服,每換上一套就得走到衛君廷跟前轉一圈讓他評監一番。

  這麼來來回回穿梭了幾趟,他始終沒點頭,冷憂試衣試得有些累,幾乎想放棄回家睡大頭覺算了。

  「來來,再試一下。」老闆娘不死心地翻出壓箱寶,不信找不到能讓衛君廷滿意的貨色。

  「最後一套!」冷憂拉長了臉。

  「好,最後一套。」老闆娘邊哄邊把她推回更衣室。

  冷憂歎了口氣,緩慢地換上已經數不清是第幾件的禮服。

  當她再度推門而出,老闆娘驚呼一聲,吸引來衛君廷的注視——時間似乎靜止了,兩道驚豔的目光集中在她身上,久久無法移開。

  「怎麼樣?好看嗎?」詭譎的氣氛讓冷憂有些無措。

  「簡直是仙女下凡哪!」老闆娘誇張的直嚷。

  冷憂不在乎老闆娘說了些什麼,只想聽聽衛君廷的評語。

  「就這一件吧!」沒有期望中的讚美,看著衛君廷拿出信用卡付帳,一時之間,她的心似乎若有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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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知名大飯店的宴會廳裏,簡單而不奢華的擺設顯得落落大方,整齊劃一的白桌巾讓視野舒服,暖暖的橘色燈光使偌大空間籠罩在溫馨的氛圍中,讓陸陸續續進入會場的賓客們皆感如沐春風。

  由於豪門三巨頭是這場慈善晚會的主辦人,所以各界知名人士幾乎全到場共襄盛舉,可謂給足了面子。

  另外,還有一些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則是沖著「殺破狼」的威名而來,滿心希冀能一睹三巨頭的迷人風采,近距離窺探神秘的他們。

  待武少琅結束開場白,裘文硰領著孕味十足的甯巧兒隨悠揚樂聲跳出第一支舞;轉眼間,政商名流們也紛紛偕同女伴加入。

  驀地,會場大門緩緩打開,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當眾人注意到衛君廷身邊那位紫衣女子時,細微的讚歎聲此起彼落。

  那襲淡紫色的絲質晚禮服將女子纖細的嬌軀襯托得玲瓏有致,移動時裙擺飄逸,有著說不出的嫵媚動人;細緻的心型臉蛋略施脂粉、眉目如畫;長至腰部的如瀑黑髮服貼地披在背後,搖曳生姿。

  一個活脫脫從畫裏走出來的美人!

  即便在場多屬閱歷豐富、行事穩重者,仍不免看傻了眼。

  武少琅走向姍姍來遲的他們,質問道:「怎麼這麼晚?」

  「女人出門前總得花點時間打扮打扮。」接觸到那些男人貪婪得令人憎惡的有色眼光,衛君廷開始後悔帶她一起來了。

  「她就是那位……」武少狼把沒說完的話改用眼神詢問。

  「嗯。」衛君廷情緒不佳地漫應了聲。

  冷憂眨眨眼,不解地望著眼前好看的男人。

  「你好,我叫武少琅。」冷憂淺淺一笑,握住他示好的手,「他說我叫冷憂。」

  「他說?」武少琅挑起眉。「為什麼你的名字要由他來說?」

  「因為——」

  「說來話長。」衛君廷打斷她,阻止了武少琅的不懷好意。「募得多少了?」

  「約莫四千萬左右。」

  「嘖,才四千萬,做善事應該大方點嘛!」衛君廷抿唇道,不經意瞥見冷憂瞪眼咋舌的表情。「你幹嘛那麼吃驚?」

  「沒什麼。」冷憂只是深刻感受到兩人的差別,對她而言是天文數字的金額,在他來看不過是「才」而已。

  心思細膩的武少琅則了然地笑了。

  「過去坐吧!」衛君廷很自然地摟著她的肩。

  被他厚實溫熱的掌心碰觸到時,冷憂的心悄悄漏跳了一拍。

  甯巧兒先瞧見他們,轉頭對丈夫耳語道:「君來了。」

  「你是存心的嗎?」裘文硰動作很快地起身,卻意外發現他旁邊還站了個女人。「這位是……」

  「冷憂。」衛君廷擺明一副懶得再解釋遲到的原因。

  「你可以叫我巧兒。」甯巧兒熱情地道。

  「你好。」冷憂面對熱情的小女人回以微笑。

  「都站著做什麼呢?」武少琅含笑替冷憂拉開椅子。

  「謝謝。」

  「多事。」衛君廷對好友無事獻殷勤的舉動頗不以為然。

  「這好像是我第一次見君帶女孩子參加聚會耶!」甯巧兒故意說道。

  冷憂看了他一眼,未置一詞。

  「你們剛認識?」甯巧兒又問。

  「嗯。」衛君廷漫不經心地應道。

  冷憂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而生氣,但是被他的態度給惹惱了。

  是他自己要帶她來的不是嗎?結果現在卻擺出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真討厭!

  「不好意思,我想去一下化粧室。」她小聲地說。

  「我陪你。」甯巧兒站起來。

  「不必了,我自己去就可以。」冷憂婉謝她的好意,迅速離席。

  「她真的好美!」望著她遠去的背影,甯巧兒讚歎不已,瞅著衛君廷促狹道:「你究竟上哪兒找來這麼個寶貝?」

  「她就是我提過的那個。」武少琅偷偷眨了下眼暗示。

  「哦!原來是她!」甯巧兒恍然大悟,與丈夫相視一笑。

  黑眸眯了眯.「你說了什麼?」武少琅聳聳肩,表情好無辜。

  「我們只是猜測罷了。」

  「你造謠生事的本領倒不小,難怪會選擇傳播業。」衛君廷冷哼。

  甯巧兒咕噥道:「你也用不著一句話罵兩個人嘛!」

  「人家又沒說你,瞎攪和。」衛君廷懶得理她。

  「要真來得這麼心不甘情不願,那你可以走了。」裘文硰受不了任何人給愛妻一絲臉色看,即便對方是他的好朋友。

  「噯,好端端的何必把氣氛搞得這麼僵呢?」武少琅忙打圓場。

  衛君廷不發一語,當真轉身就走。

  「我、我……」甯巧兒無措且自責。

  「別理他,那傢伙簡直莫名其妙!」裘文硰吻了吻她的唇,柔聲安撫。

  「唉!」武少琅搖頭興歎。

  冷憂一走出化粧室,突然被一股力量往後拽去。

  「唔……」她徒勞無功地拼命掙扎,被緊緊捂住的嘴也只能發出模糊的單音。

  直到隱密的樓梯間,那人才出聲:「不要尖叫,是我。」聽到熟悉的嗓音,冷憂總算停止掙扎。

  重獲自由後,她轉頭怒瞪滕隱,胸口仍因驚悸而起伏不定。

  「你想嚇死我嗎?」

  「我打了電話給你,你沒接。」

  「我——」她看看空空如也的雙手,這才想到包包放在椅子上忘了拿。「總之你用不著以這種方式找我吧?坦白說,我不確定自己的心臟有多強壯。」說完,她發覺滕隱正以一種難以形容的眼神默默打量著自己。

  被瞧得有些發窘,她伸出青蔥玉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看什麼呀?」

  「你好美!」滕隱忽然說。

  這並非他第一次見她如此盛裝打扮,以往在執行任務時,她偶爾會因為角色的不同而做出各種裝扮。

  但今天的她,看起來總有股說不上的不一樣。

  「你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冷憂怎麼也掩飾不了酡紅的雙頰。

  這真是她聽過最多讚美的一天!

  「有一件很重要的事,現在的你可能很難理解,但我還是得告知你。」

  「是什麼?」他嚴肅的表情也使得冷憂神色一歛.「BOSS下了最後通牒,你只剩半個月的時間完成任務。」滕隱認真地道。

  「誰是BOSS?」

  「我們組織的老闆。」

  「只是老闆而已,他說了什麼難道我們非得照單全收不可?」

  「冷憂,你忘了一切,這也不能怪你;但我必須鄭重提醒你,BOSS不僅是我們的老闆,也可以算得上是我們的養父,他所擁有的權勢絕對不容反抗,否則下場只有死路一條。」滕隱冷酷的警告令冷憂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腦海有個模糊的人影稍縱即逝。

  她感到一陣暈眩,捧著腦袋,身子搖搖欲墜,幸而滕隱及時扶住她。

  「沒事吧?」

  「沒事,只是突然有點頭暈。」

  「振作點。」滕隱為她拍背順順氣。「記住,趕緊找機會下手,否則——」

  「我知道,他若不死,就是我得死。」滕隱臉色一黯,沒有告訴她若此行失敗,那麼執行她死刑的人將會是他。

  「拿去。」

  「這是什麼?」冷憂打開類似腰包的皮件,赫然發現裏面竟然是一把袖珍型的黑色手槍。

  她手一軟,槍枝險些墜地,幸好滕隱及時接住。

  「小心點!」

  「我、我怎麼可能會用這種東西?」冷憂的語音有些顫抖,還差點咬到舌頭。

  「你知道怎麼使用。」滕隱斬釘截鐵地道。「這會讓你的任務容易許多。」

  「不行呀,我——」

  「冷憂,你沒有選擇的餘地,而且,你也快沒有時間了。」滕隱沉聲道。

  冷憂沉默了半晌,幽幽的目光調向他,「我該怎麼把它帶出去呢?」滕隱蹲下身,把她的腳抬放到自己腿上,然後撩起她的裙子——「啊!」冷憂驚呼一聲,反射性地縮回腳。

  滕隱神色一凜,命令道:「放上來。」冷憂猶豫了會兒,緩緩依言。

  「給我。」滕隱伸出手。

  她默默把槍枝放在他掌上。

  滕隱將細細的皮帶系於她的大腿上,而那把袖珍手槍恰恰藏在她兩腿間,裙子一遮,毫無異狀。

  他抬頭,兩人目光交會。

  片刻,她的唇逸出一抹無奈的輕歎。

  「我要回去了,離開這麼久會讓人起疑的。」滕隱起身,試探地摸摸她的粉頰,意外的是並沒有遭受以往勁道十足的耳刮子。

  「小心點。」

  「嗯。」滕隱和冷憂原以為他們的交談已經夠隱密,殊不知在安全門的另一邊,一雙陰鷙的黑眸閃爍著不為人知的危險光芒……

  「哎喲。」冷憂轉彎時一個沒留神撞上一堵肉牆,抬頭發現是衛君廷,心中不由得一陣心虛。

  「你怎麼站在這裏?」

  「你跑哪兒去啦?」

  「我、我去化粧室——」

  「你確定你沒說謊?」衛君廷如鷹隼般的銳利眸光直盯著她。

  他等著她的回答,也猜著她的回答,他想知道她會選擇告訴他實話,或者繼續隱瞞他。

  冷憂心跳漏了一拍,深呼吸後,強作鎮靜地道:「我還沒說完嘛,去化粧室出來後,我又四處逛了一下。」很好。衛君廷不動聲色,眼底卻蒙上一層寒冰。

  「你特地出來找我嗎?」

  「嗯。」

  「放心,我還不至於迷路。」冷憂甜甜一笑,以為他在擔心自己。

  「回去吧!」衛君廷沒有糾正她的說法,一隻手霸氣地摟住她香肩。

  「咦?這麼快就結束了?」冷憂錯愕且被動的由他帶著走。

  「沒什麼重要的事,所以我們先回家。」

  「可是……」衛君廷睨了她一眼。

  「我的包包……」冷憂囁嚅道。

  「拿了。」

  「你……」冷憂怯怯地瞄了眼他的表情。「你在生氣嗎?」

  「我為什麼要生氣?」衛君廷反問。

  「我怎麼會知道?」這個陰晴不定的男人!

  「有沒有聽莫非說過一句話?」

  「什麼話?」

  「如果真的不知道,那就讓它莫名其妙吧!」冷憂愣了愣,這是……什麼跟什麼呀?

  幽沉的夜空,驀地劃過一道閃電,轟隆隆的漫天震響之後,又急又大的雨勢緊接而下。

  冷憂猛然一驚,下床凝望窗外的滂沱大雨,隨即又怔愣地陷入沉思之中……

  良久,她似乎下了什麼決定,緊抿著唇隨手從枕頭底下拿走一樣東西後踏出房間。

  她緩步來到衛君廷的房前,輕輕旋動門把,暗暗慶倖他沒有鎖門就寢的習慣。

  屋外滂沱的雨聲是絕佳幫兇,她不住發抖的手死命地握住巴掌大的槍枝,躡足地靠近他。

  又劃過一道閃電,冷憂嚇了一大跳,旋即穩住自己。

  熟睡中的衛君廷臉上少了平時那股邪氣,俊美的容貌彷佛是上帝偏心之作,毫無防備的表情像個單純的大男孩般。

  當她的眼眸接觸到他感性的唇瓣時,他那熱情且霸道的吻硬生生闖進她腦海,雙頰驀地一紅,她急急的吞咽了下,掃去喉嚨突來的乾渴感。

  她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往下移,那總愛以充滿佔有欲的姿態摟住她的雙臂此時放鬆地垂在身側,寬厚的胸膛隨著沉穩的呼吸起伏著,結實的腹部看不到一絲贅肉,修長的腿壓著淩亂的被褥——哈,他居然會踢被子!

  發現到這個小秘密令冷憂忍不住笑彎了唇。

  長腿忽然動了下,她一驚,以為他就要醒來,手裏的槍忙不迭地對準他的腦袋。

  結果,他只是翻個身而已。

  她松了口氣,縮回手,不經意瞥見他的男性特徵,臉頰立刻火燒似地紅了起來。

  天哪!她在幹什麼?居然這樣大膽地注視著一個正處於熟睡狀態,而且渾身上下只穿一件黑色三角褲的男人。

  羞慚不已的同時,連她自己都沒發覺到,在她的凝眸深處,對於他早有了深深的依戀。

  目光徘徊在掌心的槍枝與他俊魅的容顏,她的心陷入前所未有的掙扎中。

  為什麼?為什麼非得殺他不可?

  此時此刻,她心底不禁浮現一個小小疑問——倘若她不照著滕隱的話做又如何?

  事實上,她不知道什麼組織、什麼BOSS,她更不明白自己為何定要取他的性命,她喪失了全部的記憶;到目前為止,她的一切都是聽來的,但重要的是,她可以選擇相信或者不相信。

  信或不信呢?坦白說,她其實是相信的。

  只是,她不想殺他。

  為什麼下不了手?

  她的眸光貪戀地流連在他的薄唇,心底深處似乎有一團迷霧逐漸散去……

  也許,是因為這個吧!

  她情難自禁地彎下身,卻在即將碰觸到他的唇瓣瞬間,情勢陡地逆轉,還來不及反應,她已落入強橫的箍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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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你——」冷憂驚愕地瞠大眸子。

  「怎麼?來不及下手,很失望是嗎?」衛君廷甩甩奪下的槍。

  「你一直醒著?」

  「是呀!」

  「為什麼?」

  「記得嗎?你和那個男人在樓梯間的對話。」衛君廷目不轉睛地盯視她。

  「惡劣!」冷憂沒想到他會偷聽。

  衛君廷冷笑,「把一顆不定時炸彈留在身邊,本來就應該時時刻刻提高警覺。」

  「從一開始你就比我還清楚我的身分與目的,不是嗎?」

  「不,我應該佩服你的演技。」冷憂心裏打了個突。「什麼演技?」

  「事實證明,你的失憶是裝的。」

  「我沒有!」

  「可惜,我不會再相信你。」衛君廷陰鬱地將槍口抵住她的太陽穴。

  此舉令冷憂不由得失笑。

  「說!你們的BOSS是誰?」冷憂閉起眼睛,一副要殺便殺的灑脫樣。

  「不知道。」黑眸眯了眯.「或許,我應該選擇另一種方式讓你招供。」語畢,他刷地撕毀她的睡衣。

  「哇!你幹什麼?」冷憂倏地睜大眼睛,表情是掩不住的驚惶。

  衛君廷唇邊噙著詭魅的笑,用撕下的破衣捆綁她的雙手。

  「不要——你想幹嘛?」冷憂奮力掙扎著,但他有力的箝制讓她第一次感到自己竟是如此柔弱,腦海中驀地閃過幾種可能,一顆心慌亂又無助。

  「改變主意了沒?」他湊近她徐緩地道。

  「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說?」貼近的距離使得他溫熱的氣息不斷吹拂在她臉上,奇異地引發體內一股莫名的騷動。

  衛君廷輕輕的一歎,「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了。」望著他瞬間變得深幽的眼瞳,冷憂聞到了危險。

  「不要……」他略挑起眉,面帶譏諷的努了努唇,「恐怕來不及了。」說話的同時,他的手不慌不忙地扯掉她僅存的兩件貼身衣物。

  「衛君廷!」冷憂尖叫,赤裸令她既羞且憤。

  「我在這裏。」他壞壞的柔聲道。

  「我沒有騙你,我是真的不知道啊!」她求饒的看著他。

  他的食指輕柔地劃過她的唇,接著是她白皙細緻的頸子……

  「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相信我呢?」水氣聚上她的眼。

  「跟你說話的那個男人是誰?」他的手掌罩住一隻渾圓揉捏著。

  「不要——」冷憂憤怒地扭動身子,企圖用腳踢他。

  「你希望我把你的腳也綁起來?」他的威脅馬上奏效,一雙纖纖玉腿安靜的平躺,不敢再造次。

  「你還沒回答我,那個男人是誰?」

  「他叫滕隱,說是我的搭檔。」冷憂咬牙忍受他的手對她的身體惡意的撩撥。

  「那麼BOSS呢?」

  「我不知道!」冷憂怒目相向。「在醫院醒來的那一天夜裏,他突然出現告訴我這些。」

  「那天你不是回醫院找戒指,而是他對不對?」

  「嗯。」

  「為什麼喪失記憶的你會相信一個陌生男子的話呢?」

  「雖然什麼都想不起來,但他給我的感覺並不陌生。」冷憂反駁。

  他的眸子閃過一絲不悅。「我陌不陌生?」

  「我對你沒有感覺。」

  「是嗎?」衛君廷揚起一抹邪佞的笑。「那我可能得換另外一種東西試試了。」說完,他起身走向書桌。

  冷空氣頓時襲來,冷憂哆嗦了下,暗暗絞盡腦汁思忖脫困的方法。

  不一會兒工夫,他拿著一枝羽毛筆回到床邊,居高臨下的注視著她。

  在他灼灼的目光下,她未著寸縷的身子慢慢熱了起來——不過那是因為憤怒!

  「你看夠了沒有!」冷憂咬牙切齒地道。

  衛君廷霍地逼近她,一雙眼似要將她吞噬;而後他輕佻的笑了,手中的羽毛筆挑了挑她的下巴,接著直線往下滑……

  那搔癢的觸感令她不禁戰慄,寒毛因為刺激而群起抗議。

  「如何?有沒有感覺?」冷憂閉上眼睛、緊咬下唇,竭盡所能地忽略他蓄意的挑逗。

  「那麼,這裏呢?」羽毛畫過她大部分的肌膚,最後停留在她的小腹上,威脅著要侵犯她的女性地帶……

  她倏然睜眼,惡狠狠地瞪著他。

  「你敢?」

  「為什麼不?」說著,他分開她的雙腿,輕柔的羽毛闖進她私密的花園……

  她錯了。

  衛君廷要了她,恐怕只是一時衝動;或者更殘酷一些,他只是為了要懲罰她。

  雲雨過後,他把她獨自留在房裏,便一語不發地離開。

  臨走前,他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

  她不明白他憑什麼對她如此殘忍。

  她做錯了什麼?難道她自己願意喪失記憶嗎?

  就算他再怎麼不肯相信她,那也不該這樣羞辱她呀!

  她的心好痛……

  但為什麼呢?

  孤單無助地蜷縮在淩亂的被褥中,茫然的思緒彷佛墜入深不見底的黑淵,而悲傷則像一張無形的巨網將她籠罩……

  窗外,雷雨依舊。

  衛君廷坐在老位子上,將酒杯裏的暗金色液體一仰而盡。

  外頭大雨下個不停,卻一點也不影響PUB裏的人飲酒作樂的興致,偌大的空間裏沸沸揚揚,與濕涼的雨夜形成強烈對比。

  他默默獨飲,不一會光景,才剛打開的一瓶尊爵只剩一半。

  「嗨。」一隻塗著七彩蔻丹的玉手搭上衛君廷的肩。

  衛君廷動也不動,繼續喝他的酒。

  有著繽紛十指的主人似乎無法理解沉默所代表的涵義,年輕女孩俏臀一挺,緊挨著他坐在旁邊。

  「所謂酒入愁腸愁更愁,何苦一個人喝悶酒呢?」

  「走開!」毫無波瀾的語調。

  女孩置若罔聞,搶過他新斟的酒喝了一口,擺出嫵媚的笑瞅著他的反應。

  冷冽的眸光一掃。

  女孩怔愣剎那,隨即嬌笑出聲,搭在他肩上的手得寸進尺地把玩起他豐潤的耳垂。

  砰的一聲!

  酒杯因為重擊大理石而在瞬間化成碎片,破裂的玻璃有的散落在桌面、有的紮進皮膚而流出鮮紅的血液……

  「啊——」女孩驚駭失措。

  下一秒,她的唇被粗魯地覆蓋住。

  恐慌很快就被愉悅所取代,而驚呼也變成嬌吟,女孩不甘屈就被動的角色,雙手勾搭上他的頸肩,熟練且貪婪的索起吻來。

  噢!她有多久沒釣到這麼優的男人了?女孩意亂情迷地暗忖,一點也不在乎胸腔裏的氧氣全被榨光。

  但天總不從人願,才渴望這個吻能延續整個世紀那麼長的時間,他卻放開了她。

  她懊惱的噘著嘴,捨不得縮回手。

  「想玩嗎?」衛君廷凝視著她,眸光詭譎莫測。

  「你說呢?」她嗔道。

  「不怕玩火自焚?」女孩媚笑,「我有個綽號叫『火女』。」衛君廷撇撇唇,其中有絲難察的嘲諷。

  「那麼,走吧!」女孩喜上眉梢,毫不遲疑地緊跟上去。

  「哇嗚。」女孩一下車,忍不住發出讚歎聲。「這裏是你家?」

  「嗯。」

  「把第一次見面的女孩帶回家,你不怕嗎?」天哪,她是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可以釣上個這麼出色的男人?不僅長相俊得不像話、車子酷得不像話,連房子都美得不像話!

  「怕你會因此對我糾纏不清?」衛君廷嗤笑,霍地逼近她的臉,肯定地說:「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人能夠左右我。」語畢,腦海卻忽然躍過一抹倩影,他不禁陰鬱地低咒了聲。

  他話中的冷酷令她僵了僵,忙不迭地扯出甜甜的笑容保證道:「誰會那麼不識時務呢?遊戲規則我懂得。」說完,她挽住他的手,粉頰輕輕靠著他臂膀磨蹭。

  衛君廷沒有制止她的撩撥,反而將她拉到跟前,舉起她的雙腿夾住腰際,邊笑邊調情,好不親昵。

  上了二樓,他用腳踢開房門,騰出一隻手開燈——霎時,房裏的三個人全都怔住。

  衛君廷在瞧見冷憂臉上的淚痕時,心猛地一揪。

  「她是……」女孩首先出聲。

  「你還在這裏幹什麼?」衛君廷冷眼相對。

  「對不起,我、我馬上走。」冷憂胡亂地抹了抹臉,下床時不慎踉蹌了下。

  衛君廷差一點就沖上去接她,但理智終究戰勝情感,他不但眼睜睜的看她跌倒,還將身上的女孩摟得更緊。

  新的淚水又蓄滿了眼眶,冷憂急急忙忙地跑出房間,甚至連看他們一眼的勇氣都沒有。

  「她是誰?」

  「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那她為什麼躲在你房裏哭?」

  「玩火自焚的下場,正好可以讓你當借鏡。」

  「你真壞!」

  「呵呵……」合上門時,他們的對話傳來,像顆巨石瞬間擊碎了冷憂的心。

  她跌跌撞撞的回到房內,再也按捺不住地撲上床嚎啕大哭。

  驀地,一股熟悉的氣息傳來,冷憂本能地抬起頭,望進他深邃的黑瞳。

  四目交會,兩人僵持著,誰也不願先開口。

  「你走吧!」片刻後,衛君廷還是先打破了沉默。

  冷憂一聲不吭的瞅著他,眼淚掉得更凶。

  「當初帶你回來是因為覺得對你有所虧欠,如今既已發現這場騙局,自然也就沒必要繼續留你。」

  「我沒有騙你!」冷憂忿忿不平地重申,哽咽得更厲害。

  衛君廷滿不在乎地聳肩,「無所謂了。」

  「你要我上哪兒去呢?」他不要她了!他怎麼可以對她這麼殘忍?

  「你有個好搭檔不是嗎?」衛君廷冷哼。

  雖然沒見過面,但不知怎地,他對於那個人的存在感到非常不滿。

  冷憂緊咬著唇,硬將淚水往肚子裏吞,壓制住滿腔情緒道:「我只想問你一句話。」衛君廷默然不語。

  「我想問你,你憑什麼對我如此殘忍?」含怨的眸子瞧住他。

  「殘忍嗎?我不覺得。」他抿起薄唇,舉步離開。

  冷憂怔了下,繼而悽愴一笑。

  因為不在乎,所以根本不覺得有什麼殘忍。他是這麼想的吧?

  但,他為什麼要在乎她呢?若不是她先在乎了他,又豈會在意他的在不在乎?

  哈,她在乎他……

  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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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聽到離去的腳步聲,衛君廷停止在女孩嬌軀上遊移的手,面無表情的坐直身子。

  「怎麼啦?」女孩納悶的瞅著他,眼中寫滿對情欲的饑渴。

  「你可以走了。」衛君廷淡淡地說。

  「走?走去哪里?」女孩立刻像只八爪章魚似地纏了上去,朱唇靠在他耳邊吐氣如蘭,「我們都還沒——」他沒等她說完就一個側身將她甩開。

  「我沒興致了。」女孩愣了一下,隨即俏臉漲紅、聲音拔高:「什麼?你、你把我當什麼啦?你以為我是那種任你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孩嗎?」

  「難道不是嗎?」衛君廷輕蔑地道,冷酷無情。

  「太過分了!你——」女孩忽地靈光一閃,恍然大悟道:「哦,原來我只是你找來氣剛剛那個女人的臨時演員哪!」衛君廷冷眼一瞪。

  女孩嚇得猛吞咽口水,但仍誓死扞衛自己應得的權利。

  「放心好了,我不會對你死纏爛打。」女孩攏了攏秀髮,暗忖自己又不是沒人要。「既然你挑上我當你的臨時演員,那戲演完了,總該發發酬勞吧?」衛君廷逸出不屑的輕哼。

  女人!

  「要多少?」女孩盤算了下,伸出五根手指頭。

  衛君廷二話不說,開了張支票給她。

  女孩喜孜孜地接過鈔票,一看上面的金額,登時傻眼了——再仔細地數了好幾次寫在五後面的零,終於確定自己沒眼花。

  真的有四個零!

  哇!他真是個超級大凱子耶!

  她不過是開口要五千元,他卻眉頭不皺一下的開了張五萬元的支票給她。

  呵呵,賺死了!

  開心的親了親支票,她小心翼翼地收進口袋裏,不忘禮貌的說:「謝謝嘍!」

  「快滾。」

  「幹嘛這麼凶?好歹我成功幫你趕走那個女人了呀!」女孩理了理儀容,續道:「我是想說如果可以的話,麻煩你送我下山好不好?這時間很難叫到車子的。」

  「滾。」只是一個單字,卻讓人不寒而慄。

  女孩不敢再逗留,吐了吐舌頭,皮包一提連忙逃之夭夭。

  「怎麼回事?」滕隱拿幹毛巾幫甫沐浴完畢的冷憂擦著濕淋淋的長髮,終於忍不住的開口問道。

  當他接到電話火速趕上山,所見到的是她提著行李孤伶伶走在雨中的淒涼畫面。

  她始終不語,所以他也不打算強逼她解釋些什麼。

  但到了這個時候,她神色依舊木然,教人瞧了想不擔心都不行。

  「拜託你說說話好嗎?」滕隱輕晃她的腦袋瓜。

  「失手了。」

  「什麼?」滕隱沒聽清楚她有氣無力的說了些什麼。

  冷憂總算抬起眼正視著他,幽幽地道:「我執行任務失敗,所以被趕了出來。」而可悲的是天下何其大,她唯一想得到的就只有來投靠他。

  「你——」滕隱一時語塞,怎麼也沒料到她會有失手的一天。

  「我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什麼心理準備?」

  「承擔失敗的後果。」

  「傻瓜!」滕隱輕斥。「不到最後一刻,不應該輕言放棄!」

  「對我而言,時間或者時機都不是問題。」

  「不然還會有什麼問題?」

  「最大的問題,在於我根本下不了手。」冷憂幽幽地道。

  「你什麼?」滕隱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下不了手!我沒辦法殺他!」冷憂低喊。

  「為什麼?不、不——你別說!我不想聽!」滕隱驚覺到自己沒有勇氣接受呼之欲出的事實,趕忙轉過身去。

  然而,情緒激動的冷憂仍沖口說:「因為我愛上他了!」一句話讓兩個人同時愣住。

  冷憂不敢相信這話會出於自己的口中,而滕隱則心痛於聽到最不想聽的事實。

  「你愛上他?」滕隱攫住她的肩。「你知道自己是什麼身分嗎?」

  「我知道。」冷憂垂下頭。

  「那你怎麼可以愛上他呢?怎麼可以?」滕隱有些失控的猛搖她。

  冷憂啞口無言。

  「不行!」滕隱忽地擁她入懷,咬牙低咆:「你愛的人應該是我!」冷憂先是一怔,繼而試圖掙扎出他的懷抱。

  「你在說什麼?」

  「冷憂,我們一起出生入死這麼多年,只有我才是最適合你的!」

  「不要這樣——」

  「你知道嗎?我們是天生一對!」

  「放開我!」

  「不!你是我的!我命令你愛我!」吼完,滕隱低頭佔據她的唇瓣,夾雜著滿腔怒氣粗暴的攫取。

  下一瞬,兩人都嘗到濃濃的血腥味。

  儘管如此,雙眸已皆被偏執所覆蓋的滕隱仍無鬆手的意思。

  和著血腥味的吻既粗野且狂熱,似乎要將他壓抑許久的情意一古腦兒地宣洩。

  冷憂不知所措的全身僵直,如果連咬破他的唇都無法令他放手,那她真的不曉得該怎麼做才能讓他停止這個吻了。

  他一手制住她的後腦勺,一手狂肆地探進她衣襟覆蓋住一團柔軟,怒焰未減。

  冷憂被這樣的他給嚇壞了,但就算她使盡全身的力氣也無法推動他分毫。

  當他撕開她的衣服,將臉埋進她胸前,冷憂更是驚慌失措,腦海驀地閃過衛君廷那雙似柔情又無情的眼眸,羞愧加上心痛,眼淚便撲簌簌地直落——豆大的淚珠映入滕隱的眼中,他微微一愕,終於停止掠奪。

  冷憂無力地癱在地上,雙手死命地揪緊破碎的衣襟,邊垂淚邊喃道:「滕隱,求求你不要這樣對我,如果連你都沒辦法信任的話,那我該怎麼活下去?」頓時,理智歸位,滕隱深深的歎息後,彎身扶起她。

  冷憂反射性地抗拒著他的親近,低低啜泣。

  「我不會再那樣對你了。」滕隱嗄聲保證。

  她凝視著他片刻,而後安了心地撲進他懷裏,卻哭得更加大聲。

  滕隱輕輕拍撫著她的背,任由她盡情宣洩。

  意外發生後,他知道她變得有些不同,但始終不願去挖掘真相。

  再次貼近她,他心底的謎團似乎逐漸散去,事實就擺在眼前,教人無法忽視。

  他必須承認,懷中這個荏弱的女子已經不再是他的冷憂。

  他的冷憂一向自信果斷、冷豔孤傲;他的冷憂從不服輸,總認為天底下沒有難得倒她的事情;他的冷憂絕不可能在他面前落下一滴淚來……儘管她們的軀殼是一樣的,內在卻徹底不同了。

  他除了認清這點,還得接受這個事實——她已不是她。

  最近,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衛君廷的心情真的很不好。

  他的陰晴不定連帶使得周遭陷入前所未有的風聲鶴唳之中。

  警戒線悄悄拉起,形成草木皆兵、人人自危的戒備狀態。

  想見那張絕世俊顏像往常那樣笑上一笑,簡直比登天還難。

  尤其是那些必須與他有較多接觸的幹部們,個個莫不提心吊膽,生怕一不小心掃到颱風尾,會提前蒙主寵召了去。

  在這片黑暗期中,大夥兒頭一回這麼有默契,全都咬緊牙關、戰戰兢兢地過日子。

  但烏雲究竟何時會散去呢?這是眾人心底最茫然的疑問。

  林秘書小心翼翼的打開那扇連接總裁室與秘書室的門。

  「報、報告,總裁的……」以往她通常會笑容可掬地站到辦公桌前乘機多瞄衛君廷幾眼,但這會兒她的雙腳只敢定在門邊,眼睛盯著地板不敢造次。

  衛君廷濃眉微蹙,不悅的視線調向門口,冷冷的聲調揚起:「你舌頭咬啦?報告得這麼小聲給誰聽?」

  「對、對不起!」林秘書抖如風中飄葉。「總裁的兩位好朋友在外頭等著要見您。」黑眸微微眯起,「他們來找我還需要你通報嗎?我怎麼不知道什麼時候改了規矩?」

  「是總裁您自己不久前才說過的,無論誰來都得先通報您呀!」林秘書的眼淚幾乎要飆出來了。

  衛君廷睨著她,不疾不徐地問:「你跟了我幾年?」

  「快……三年了。」

  「跟了我這麼久,卻連這麼點小事都無法分辨,你說我還留你做什麼?」語重心長的口吻。

  「不要啊!總裁,我——」在林秘書差不多要跪地求饒的當兒,挺拔的身影先後進到辦公室,立時解除了沉重的低氣壓。

  「好嚴肅的氣氛喔!」武少琅舉起手裝模作樣地扇走迎面而來的煙硝味。

  「下去吧!」衛君廷面無表情的遣退秘書。

  「看來傳言不虛,翩翩君子無故轉性成了喜怒無常的暴君!」武少琅調侃道,優雅的往沙發一坐。

  衛君廷哼了哼,「哪來什麼傳言?頂多就是外頭那群傢伙在私下議論紛紛罷了。」

  「原來你也知道自己的言行惹人議論紛紛呀?」武少琅打趣道。

  「廢話少說,找我什麼事?」

  「請你吃頓飯行不行?」衛君廷瞥了眼沉默的裘文硰。

  「我不餓,你們自己去吃。」

  「這麼不給面子?」武少琅挑起眉。

  「是你故意曲解我的意思。」衛君廷反駁。

  「我說君哪,你不會還記掛著那天的不愉快吧?」武少琅的視線在衛君廷和裘文硰之間溜轉。

  衛君廷橫他一眼,「你哪壺不開提哪壺?」

  「若不,害你變得這麼情緒化的罪魁禍首,不會正巧是那個叫冷憂的女孩子吧?」武少琅噙著詭笑,問題一針見血。

  聽到那個名字,衛君廷怔愣了下,沒好氣的怒斥:「多管閒事!」

  「咦?好大的反應,看來我猜對嘍!」武少琅咧嘴促狹的說著。

  「該死!沒事的話快滾!」

  「趕人?」武少琅瞪大眼睛,隨即佯裝失望地大聲歎息,「你果然是不把咱們當兄弟。」

  「夠了沒有?」衛君廷跳了起來。「別再煩我,我不想跟你們翻臉。」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裘文硰極淡的表示。

  「君,你有什麼心事不能跟我們談嗎?」武少琅正色道。

  相識這麼多年,他們還真沒見過他如此暴躁易怒的一面。

  衛君廷瞪著他。

  「我們是不是兄弟?」武少琅續問。

  大眼瞪小眼的情況僵持好半晌,衛君廷忽地一歎,坐回椅中。

  「真的發生了什麼事對不對?」衛君廷掃了他們一眼,擱在桌面的雙手十指交握,徐緩地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全盤托出,只保留了那個雨夜。

  「不會吧?那個女孩居然是殺手?」武少琅反應出奇的大。

  「就這麼讓她走了,你是沒打算揪出幕後主使者?」裘文硰嗓音沉穩道。

  「我佩服她的守口如瓶。」

  「姑且不論她的失憶是真是假,從她嘴裏套不出話,難道你不會自己去查?」裘文硰饒富興味的斜睨著他。「相信這麼點小事還難不倒你吧?」這話猶如當頭棒喝,將衛君廷狠狠的敲醒。

  「天哪!我怎麼會沒想到?」武少琅與裘文硰交換一眼。

  「要不要聽個忠告?」

  「什麼?」衛君廷不感興趣的問。

  「你呀,墜入愛河嘍!」

  「而且,還摔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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