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嗚嗚嗚……」
霍芬兒坐在五星級飯店的總統套房裡不住地抽泣。
事實上,她已經哭了一、兩個鐘頭了,唯一的觀眾是金髮碧眼的亞瑟.道格拉斯,他臉上的無奈也已經維持了一、兩個鐘頭。
把這只久關籠中的金絲雀給放出來,他實在後悔極了!
籠子的主人要是回家看不到金絲雀,會怎麼樣呢?
想到這裡,亞瑟不覺顫抖了一下。
他會這麼畏懼實在情有可原,誰教籠子的主人正是世界知名珍珠養殖產業「ST.DROP」的現任當家,芬兒的哥哥,霍達爾。
因為上一代經營有道,霍家在英國早已累積了驚人的財勢,並且與皇室關係極好,家業到了達爾手上更是發揚光大,霍家在英國的勢力說是隻手遮天也絕不誇張。
儘管道格拉斯家族世代與霍家交好,他跟達爾甚至還是穿同一條褲子長大,但他可不以為達爾會對他手下留情。
達爾已經變得和少年時完全不同了。就在霍家雙親因車禍驟逝的那一年,年僅十八歲的達爾接手S T.DROP之後,就失去了笑容,變得冷酷專制,除了妹妹之外,他對所有人一概冷漠疏離。
那時候芬兒才十歲,自此到年滿二十歲的這十年間,她從來沒能踏出家門一步,達爾給她的理由除了危險還是危險,即使是舉家搬到台灣來,達爾病態的監護依然如故。
芬兒就像只珍貴的鳥兒被鎖在兄長打造的華麗牢籠裡,日夜想望著籠外的自由。
儘管清楚個中緣由,亞瑟還是認為達爾這樣的做法太過了。
芬兒在這樣的保護下,的確可以活得單純平靜,卻永遠不會快樂。
舉凡逛街、購物、跟朋友交際吃飯,這些在她這個年紀的女孩認為稀鬆平常的事,她卻樣樣都沒有經驗過,這樣的生活誰能忍受?
芬兒唯一能紓解內心苦悶的對象就只剩下亞瑟,他是除了兄長聘來的保鏢跟傭人以外,她唯一會接觸到的外人。
亞瑟把單純天真的芬兒當成自己的妹妹一樣照顧,他當然知道她鬱鬱寡歡,只是他這個外人不便插手他們兄妹倆的家務事,要不是這回達爾搶了他心儀的女孩,又把人家氣跑了,他也不會趁著達爾為了追回落跑情人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帶著芬兒逃家。
本來他只打算讓芬兒出來透透氣,住幾天飯店就回去,哪裡曉得這丫頭竟然異想天開,揚言要找工作自食其力?
拜託!他又不是真的不要命了才跟著她瞎起哄!
再說他剛收到消息,得知達爾已經追回美嬌娘,這代表一件事,那就是達爾終於有空回頭料理他們兩個了。
所以他只好布了個局,準備讓芬兒心甘情願跟他回家向她哥哥自首。
「好了、好了,妳別哭了,就算要哭也別邊哭邊吃啊!」看著她一邊哭一邊往嘴裡塞食物的舉動,亞瑟實在哭笑不得。
「那你就別把吃的擺在我面前呀!」芬兒紅著眼眶,說話的同時,順便把籃子裡最後一塊藍莓小丹麥餅乾解決掉,而且奇跡似的連點粉屑也沒沾上那張噘起抱怨的唇。
亞瑟萬分佩服她優雅的吃相,也許哪一天他會有幸看到她面不改色的嗑光據說得花上三天三夜才吃得完的滿漢全席?
「好吧,妳吃、妳吃,吃完才有力氣收拾行李。」他已迫不及待地想帶她回去,趁著那個冷酷的男人還沒有空來料理他之前。
「我不要!嗚嗚嗚……」東西吃完了,芬兒開始專心地哭。
她好傷心!
亞瑟對她而言是哥哥也是朋友,一直以來,他都很清楚她過得有多苦悶,原以為亞瑟是站在她這邊的,沒想到他竟然挖了個陷阱讓她跳,迫不及待想把她帶回哥哥佈置的高級監獄裡。
芬兒的怨懟透過哭聲,實實在在的傳達給亞瑟。
可是這怨不得他呀!以道格拉斯家族的財勢還惹不起她哥哥這條暴龍,他會陣前倒戈實在情非得已。
「什麼不要?願賭服輸啊!」嗯,中國人這句話說得真是太好了。
他跟芬兒約定,要是在七天之內她沒找到工作,她就得跟他回家。當然,如果她找到了工作,他就必須幫她找長久的棲身之所。
不過說好了由他來過濾工作機會,所以他又怎麼可能讓她如願呢?嘿嘿!
「不公平!你騙我!那個約定不能算數!」芬兒跳了起來,抹抹眼淚,看著亞瑟的目光中充滿了哀怨與不甘。
亞瑟心虛得連忙轉開眼睛。
不,不行!他一定得把她帶回去。
「誰說不公平?妳中文不夠流利,當家教還是翻譯都不行,我找來找去就這麼一家公司願意接受妳這種條件報名應徵,妳還說我騙妳?實在太傷我的心了!」
亞瑟說完還轉開頭佯裝生氣,可謂唱作俱佳,單純的芬兒怎麼可能不上當?
她的態度立刻軟化不少,只是神情依然幽怨,「可是、可是……是你騙我說是應徵助理,但那明明是模特兒徵選會,我這樣哪有當模特兒的條件嘛?」
說到身材,芬兒就悲從中來。
自從爸媽過世後,達爾總是拿外面的男生很壞,會對她動歪腦筋這些借口把她關在家裡,所以她努力讓自己變胖,以為胖了就不會討男生喜歡,達爾也能放心讓她出門了,哪裡曉得他竟然還是不為所動,害她白白犧牲了身材,還養成一個壞習慣──只要眼前有吃的,她就忍不住全部吃光。
她童年時期還曾一度胖到足以媲美世界知名輪胎公司的註冊商標,儘管隨著年紀增長,她身形也抽長,瘦了不少,不過服裝尺寸也只是從六號減小到四號,渾身上下哪裡不是圓呼呼的?能夠站上伸展台的二號對她來說簡直想都不敢想。
所以,亞瑟怎能把她騙去那種地方害她出糗?
她記得那裡的人都好高好瘦好漂亮,只有她,又矮又胖,還因為無聊肚子餓,當眾嗑光一個四吋的蛋糕!
嗚嗚嗚……真的好丟臉!
「我不這麼騙妳,妳聽到『模特兒』這三個字會敢去嗎?本來我是打算,這家公司條件既然這麼寬,或許缺個助理什麼的會錄用妳,哪裡知道妳連面試都沒有就跑了。」亞瑟知道自己正在實踐一句名言──睜眼說瞎話。
「啊!那不就是我白白錯失了機會?」芬兒當下止住了眼淚,傻乎乎地信以為真。
亞瑟在心底偷笑,表面上還是一臉遺憾。「不管怎樣,妳還是快去收拾行李跟我回去吧!趁達爾現在心情好,也許不會計較這次的事,搞不好看妳這次出來那麼多天還能平安無事的回去,以後就不會再把妳關在家裡了。」
「可能嗎?」芬兒半信半疑,儘管仍抽噎個不停,依舊聽話地從櫥櫃裡取出行李箱。
達到目的的亞瑟很快樂地開了一瓶香檳,悠哉的啜飲起來,偶爾還幫忙拿些較重的東西,有種劫後餘生的輕鬆感。
這時候,一陣音樂聲響起,芬兒愣了好一會兒才聽出是自己的手機鈴聲。
東翻西找,她從皮包裡拿出才剛買來不久的手機,笨拙地按下通話鍵。
「喂?您好……我就是……對……沒錯……」
芬兒以生澀的中文跟對方交談,收拾衣物的手始終沒有停下。亞瑟就這樣一邊喝香檳,一邊好奇地觀望著。
當芬兒放下手機,然後轉身對著亞瑟強力放送燦爛的笑容,驚得他差點被香檳嗆死。
「咳咳咳……妳怎麼啦?」他怎麼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亞瑟,你好厲害喔!都讓你說中了!」
「我說中了什麼?」他戒惶恐懼的問道。
「幸好我聽你的話去了!你知道嗎?剛剛是那家經紀公司打來的,他們說正好缺一個助理,看了履歷表覺得我很適合,要我明天去上班耶!」
芬兒喜不自勝,覺得渾身輕盈得像要飛起來,開開心心的跑到裝了一半的行李箱前,將裡頭的衣物一件件取出來。
工作找到了,那現在就只剩下住的問題了。
「亞瑟,你要記得幫我找房子,一直住飯店怎麼行嘛,你說對不對?」芬兒樂得團團轉,絲毫沒有注意到她的青梅竹馬一臉死白。
達爾震怒的表情伴隨著幾個毀滅性字眼不斷從亞瑟腦海中掠過。
完蛋了!他這次真的死定了!
到底是誰壞了他的好事,連芬兒這種條件的「外國人」都願意收去當助理?
***
早上九點鐘,芬兒準時抵達「泛星經紀公司」的業務部。
東張西望一會兒,她發現這間辦公室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還有茶水間。
那麼,她的辦公桌在哪兒呢?
一想到從今天開始即將成為傳說中的OL,她的心情除了戰戰兢兢,還充滿前所未有的亢奮。
「妳好!我是新來的業務助理霍芬兒,請問我該找誰報到?」她張著一雙晶亮大眼,攔住從她面前走過的一名女職員。
對方似乎被她太有元氣的嗓門嚇到,愣了一會兒才往左邊一抬手,指向一道緊閉的門。那扇門旁邊是大片的玻璃窗,只是百葉窗簾拉下了一半,隱約露出裡面走動的人影。
「業務經理辦公室……」芬兒喃喃念著門上那幾個字。
「嗯,妳是業務經理的特別助理。」女職員以有些銳利的視線把她上上下下掃過一遍,然後吐了句「運氣真好」之後才自顧自走掉。
芬兒偏著頭,有點困惑,不過至少現在知道自己得往哪裡走。
哇!好緊張!
隨著步步接近,她緊握了下提包上的左手,右手則騰出來敲門。
叩叩叩!
「進來。」門內傳出的聲音很輕快,她甚至聽得出業務經理此刻的心情很愉悅。
深吸一口氣,她緩緩開門走進去。
「您好!」她的心跳得極怏,特別是在看到未來上司的真面目之後。
他好年輕!這是芬兒的第一個印象。
她曾經設想過上班後種種的狀況,包括上司的模樣,她原以為對方不是幹練的女強人就是富態的中年男子,沒想到會是看起來大不了她多少歲的年輕人。
不過,這樣意外的驚喜,在她想起自己年僅二十八歲,但己率領家族企業走向巔峰的哥哥而迅速平息。
哎呀!糟糕了!他會不會像她哥哥一樣,對待屬下嚴厲又不留情面?怎麼辦?她可是半點工作經驗都沒有的超級菜鳥,會不會第一天就丟了工作啦?
芬兒想著、想著,剛剛還掛著甜美笑容的臉立即泛起苦澀,忘了還有一個人站在她前面,對方已經把她的表情愛化盡收眼底。
萬狩延好笑地看著他的小助理。她竟然旁若無人的發起呆來,不過他倒是一點都不生氣。
這丫頭肉呼呼的臉蛋跟肉呼呼的身材實在像極了他十分喜愛的堂弟妹,一個超級活寶,所以他非常期待這個小助理能帶給他一樣的樂趣。
他上前一步,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妳就是霍芬兒?」
當一張俊臉闖進眼簾,芬兒立刻回神,三秒鐘過後,她終於意識到自己剛剛犯了什麼要不得的錯誤。
第一天上班,她竟然就在上司面前發呆,而且好像還維持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足以讓她腦內的妄想小劇場全部排演結束!
歐──買──尬!
難道今天是她第一天也是最後一天上班?她不要啊!
「對不起!請不要生氣!請再給我一次機會……喔!好痛!一芬兒的道歉忽然成了慘叫。
誰都沒想到她誠意十足的九十度鞠躬,竟然會讓她的腦袋撞到萬狩延的胸膛上。
他站得太近了,而且胸膛好硬!
芬兒跟路的後退一步,撫著隱隱作痛的額頭,除了滿臉通紅,也不曉得該怎麼辦。
唯一可以慶幸的是,他在笑,而且是哈哈大笑。
這樣算是沒生氣吧?
「哈哈哈哈哈……」萬狩延扶著辦公桌,笑得幾乎挺不直腰。
這丫頭果然也是一個活寶!鞠躬還真是鞠到他心坎裡了!
「哈哈哈哈哈……」
等萬狩延笑夠了,芬兒尷尬的表情也僵了,但是她還是再一次對他鄭重的說聲對不起。
他抹抹眼角的淚水,清清嗓子才開口:「咳!沒關係,我不在意。妳的道歉很有……誠意……噗!咳咳,現在就來談談妳的工作內容吧。」
「喔,好!」芬兒忙不迭地應聲,沒空再去想剛剛那段難堪的意外。
對她來說,只要這份工作保住了就好啦!
***
芬兒真的很想保住這個飯碗,至少在哥哥出現打算把她逮回去的時候,她能夠證明自己就算獨立也能過得很好。
只是,為什麼連複印機都跟她作對呀?
她聽說過這種機器,但是從來不曉得操作起來會是這麼困難。
她也想過請同事幫忙,可是大家看起來都好忙碌,她不敢打擾他們,只好靠自己摸索。
無奈什麼手動雙面影印,紙張該放哪個方向,她完全沒有頭緒,所以她印了又錯,錯了又印,幾分鐘過去,她已經浪費了好多紙,緊張得不得了。
最可怕的是她錯按了數字,多按一個零,結果十張變成一百張。看著紙片從複印機中狂冒出來,如同雪花片片,她的一顆心當場涼了半截。
手忙腳亂之下,她把每個按鍵都按過一遍,才終於讓複印機停止了動作,但是更大的惡耗還在後頭。
複印機竟然壞掉了?
它真的壞掉了!
她腦中一片空白,還不太能接受這個事實。
可是任憑她怎麼敲敲打打,這台冰冷的機器就是不為所動,觸控屏幕一片漆黑,還不斷發出尖銳的警告聲。
嗚……這下她不被踢出去才怪!
「哇!霍小姐,妳的破壞力也太強了吧?這台複印機是上星期才剛買來的耶!」
伴隨著這句話的是更多的議論紛紛,還有令人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的注目。
大家都被影印室的異狀吸引過來了,發現這一點的芬兒,整個人僵硬的站在複印機旁動彈不得。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她的腦海裡不斷閃爍著這三個字,原本白裡透紅的粉頰已經失去血色,唇瓣也被貝齒緊緊咬著。
她一張臉原就生得稚氣,現在這模樣更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教人不忍苛責。
「可能是天意啦!教我們換個廠牌。」不知道是誰冒出了這句話。
「對呀!這機器這麼爛,買來沒多久就自動罷工,今天不換,可能下個星期也是要換。」
幾句安慰從人群中陸續冒了出來,多少減輕了芬兒心裡的難受。
「午休時間到了,你們不去吃飯,全擠在這裡做什麼?」
不知何時,芬兒的直屬上司萬狩延已經站在她面前,一臉好笑的看著她淚汪汪的模樣。
少了一台複印機的確是會對工作造成相當程度的不便,不過,他看看周圍的職員們,好像也沒有人因為這樣就責備她。
看不出這丫頭還挺有交際手腕,這麼快就收服不少人心。
「好了,大家都去吃飯吧。」萬狩延驅離看熱鬧的眾人,回頭看見他的小助理還杵在原地,便道:「怎麼還不走?肚子不餓嗎?複印機下午再教廠商來修就行了,那份文件等妳吃飽了再用另一台印也還來得及。」
「經理,你……你不生我的氣嗎?」芬兒問得膽戰心驚。
這幾天來,他應該已經察覺到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功力,今天竟然還破壞公物,再有度量的老闆都不會想留她吧?
想到自己會有的下場,她已經沮喪地垂下肩膀,可是沒想到她這位上司的度量不比常人,竟然一點都不生氣。
「這又不是什麼虧損上千萬的大事,我為什麼要生氣?」萬狩延想表達這是小事一樁,沒想到一番話讓芬兒嚇白了整張臉。
「虧損上千萬?No、 No、 No!如果有這種工作,你千萬別糗我碰!」她嚇死了。
「好,我知道了。」萬狩延幾乎忍俊不住。
他真覺得他的助理好可愛,心情都直接表現在臉上。
難怪幾個資深職員看她的眼神就像是看著孩子一般,真要說她有什麼交際手腕,肯定就是這單純的性子吧?
「你真的不生氣?」
「我真的沒生氣。」
「那、那你應該不會不要我吧?」芬兒仰著頭,怯怯地望著高過她很多的主管,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得像兩潭湖水。
萬狩延挑起眉。
用這種眼神問一個男人會不會不要她?嘖嘖!
對這個連中文發音都有待改進的丫頭,果然不能太強求她的遣詞用字。
「妳大可以放心,我不會這麼隨便就把員工炒魷魚。」他安撫她道。
經他這麼一說,芬兒果真一下就提起精神,只見她偏頭作思考狀。
「炒魷魚?是吃的嗎?」
她的問題好傻,表情更傻,但是她自己不知道。
她只覺得主管的思考好跳tone,不懂她的問題跟炒魷魚有什麼開系?是他肚子餓了嗎?那她不介意跑跑腿啦!
「如果我出去吃飯有看到,可以幫你買回來。」她煞有介事地說。
「啊?噗……噗噗……」萬狩延忍住爆笑的衝動,俊臉偏往一旁,糾結成一團。
「經理?」她對頂頭上司的初步認識就是什麼都好,只是笑的時機總是很古怪。
「當我沒說吧!總之,公司有三個月試用期,這段期間妳儘管好好表現,不用時時刻刻擔心會沒有工作。」
「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芬兒喜出望外,白嫩的圓臉上立即綻放笑靨。
她眉眼彎彎,唇紅齒白,孩子氣的笑臉在陽光的映照下顯得極為燦爛,一時之間,竟讓萬狩延覺得有些炫目。
真是個有趣的小娃娃!
***
「噗……噗……噗……」
詭異的嗤笑聲不斷從萬家大宅的飯廳裡冒出來。
萬家上上下下早就見怪不怪,會這樣笑的只有他們的大少爺,「泛達紡織企業」的總經理,身家背景令人咋舌,人稱「太子爺」的萬狩延。
平常大少爺可說是一表人才、風流倜儻,不過偶爾會有失態的時候,比如堂少爺的新婚妻子出現時。
說起這堂少爺的新婚妻子,萬家上下忍不住又是一陣歎息。
再也沒有見過比她更驚人的食量跟吃相了。
每當她跟堂少爺相偕造訪,就好比蝗蟲過境一般,只要能吃的就絕不放過。
明明只有兩個客人,卻得準備至少十人份的餐點,每一次都有讓廚子誤以為自己正在辦流水席的錯覺。
眾人怎麼也想不透,一向正氣凜然、不苟言笑的堂少爺竟然會愛上一個飯桶,更離奇的是,連大少爺都對她另眼看待,三不五時就邀請他們夫妻倆到家裡吃飯,整得廚子死去活來,就為了填飽那女人如同無底洞的胃袋。
「你這習慣怎麼都沒變?有什麼事情這麼好笑嗎?說來聽聽嘛!」蕭綿漾剛解決完一「盆」意大利面,雙手還忙不迭扒著烤雞的腿,一邊分神跟萬狩延聊天。
「沒事、沒事……噗!」他繼續怪笑。
「我幫妳。」萬狩望把烤雞接過來,然後俐落地將它大卸八塊,再推回老婆面前,前後不到半分鐘的時間。
「哇!老公好棒!我最愛你了!」說是這麼說,但是蕭綿漾的眼神一直沒從烤雞上頭移開過。
「越來越厲害了啊!」萬狩延對堂弟豎起大拇指。
自從娶了個大胃王老婆之後,他這個刑警堂弟切割食物的功力已經直逼拆解槍械,又快又準,完全可以配合老婆進食的速度。
縱使富足如萬狩延,有時看著他們夫妻倆,都不免要怨歎,怎麼他就沒福氣找到這款另一半?
儘管眾人無法理解,但他就是喜歡這個堂弟妹,當然,她老公更是愛慘了她。
或許是受到母親影響,萬狩延的母親是個圓潤富態的傳統婦女,熱心又善良,將父母俱逝的萬狩望視如己出地扶養長大,這樣的她,在他們眼底可說是最美麗的女人。
大概是因為這樣,他們堂兄弟倆從來不覺得女人非要纖身細腰才叫美。
或許往後他也會娶個像堂弟妹這樣的女人。萬狩延如此想著。
「現在感覺很幸福吧?阿望。」他滿眼止不住的羨慕。
「咖啡館應該還沒停業。」萬狩望雖然語氣平淡,揚起的嘴角卻洩漏出他的想法。
當初就是代替堂哥去「春天咖啡館」相親,才讓他找到可愛的小妻子──她很能吃,而他,只要看著她吃,就覺得很幸福。
「要我去相親?免了吧!我還沒有結婚的打算,只是想身邊有個這種活寶娛樂身心。反正像她這麼有趣的丫頭,不用相親也能找得到呀!」忽然想起了什麼,萬狩延笑得好不得意。
「你又在玩什麼把戲了?」對於堂哥不按牌理出牌的性子,萬狩望比誰都還要清楚。
「沒,只是泛星那裡找了個新助理而已。」一個很有趣、很單純的人兒。
萬狩延再瞥一眼蕭綿漾,她正大口大口撕咬著雞肉。
比起她的吃相,他的助理芬兒顯然優雅得令人注目,更不可思議的是,即使那麼優雅,她竟然還能夠在一眨眼的工夫裡吞掉四吋大的蛋糕,而且整起事件竟然發生在模特兒的徵選會場。
一想到那個畫面,他還是覺得好神奇!
當天他不過是心血來潮,過去瞧瞧模特兒徵選的狀況,哪裡知道就讓他看到這麼「驚喜」的一幕。
他判斷,她的有趣指數不會比人稱「行動胃袋」的堂弟妹遜色多少,於是立刻下達指令,指明要那個落荒而逃的女孩擔任他的助理。
果然,芬兒不負他所望,上班第一天就頻頻製造「笑果」,讓他樂不可支,回味無窮。
「泛星?你不是股東而已嗎?」剛從歐洲回來的萬狩望發現自己顯然漏掉更新一些信息。
他記得不久前堂哥只是泛星的第二大股東,跟人合夥成立泛星僅是玩票性質的投資,偶爾出席股東大會就是他最有誠意的表現了。
現在竟然找了新助理?他不是連掛名的職位都不想要嗎?
「 No、 No、 No!我現在可是泛星的業務經理,當然需要一位貼身助理幫我處理瑣碎的小事啦!」萬狩延裝模作樣的朝堂弟搖搖食指。
很顯然的,他又跟人互換身份,而這一次是為了滿足自己的惡劣嗜好。
真不曉得是什麼樣的人讓他如此「看重」?
「隨便你,你只要別讓自己成為我拘提的對象就可以了。」萬狩望的語氣相當無奈。
「怎麼可能?只是玩玩嘛,難道還能玩上國際頭條?」萬狩延的笑容顯現出對此絲毫不在意。
想到每天都可以在公司裡見到那個單純逗趣的人兒,他每晚總恨不得月落日昇,上班那一刻快點來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