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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席晴]新娘的謠言(富豪情人的傳聞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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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2-3 23:49:4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2
本帖最後由 Finmy妃 於 2013-2-3 23:54 編輯

他當初選她作為他“名義上”的妻子,
不就是利用她的“惡名昭彰”,
來達到與他父親抗衡的目的嗎?
現在又憑什麼指責她過去的“豐功偉業”,
傷害了他們家的名聲?
而他既然信了那些謠言,對她不能諒解,
也早已經達到與他父親抗衡的目的,
那為什麼不肯遵守當初的約定,跟她離婚?
又為什麼不肯讓他以外的男人接近她?
他們只是作戲而已,不是嗎?
還是這個她不小心愛上的男人,
心中……也有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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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2-3 23:50:10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夜裏,身著黑色喪服的黑吟鈴,站在一張年輕遺照前,吹著她最拿手的竹笛,那深遠的笛聲,在空蕩的靈堂裏顯得森冷而幽寂。

  這是她第三任丈夫的告別式。

  第一任亡夫洪社郎是個五十歲的鰥夫,嫁給他之前,就聽過他的一些風流爛帳,但為了收拾她親弟弟闖下的禍只好被迫嫁給小有積蓄的洪社郎。而他為了證明今後將專情於她,婚前便將自己的一半財產歸人她的名下。

  誰知,洞房時,他才正要往她的身上撲去,就心臟病發,一命嗚呼。

  第二任先夫金卡多,也是在婚前就將他一半的財產,以及百分之五十一的企業股份歸人她的名下,誰知他卻在結婚登記的當天,經過一群鬥毆的混混旁,不幸被流彈射中腦門,當場死亡。

  至於現在這個先夫黃版芽,更是大方,索性在婚前就將他的全部財產,納入她的名下。可是他人也因公差飛往俄羅斯,後來在那場車臣與俄羅斯的攻堅行動中,意外身亡。

  這三次婚姻,都讓她感到難堪與痛苦,但為了拯救貧困的家計,她不得不咬牙下嫁。

  對於這三位先夫,她完全沒有盡到“妻子的義務”,不過卻因遺產而成了媒體爭相報導的對象。

  媒體封她為“黑寡婦”,還影射她用盡各種手段與出賣身體,才會讓這些可憐的先夫們,願意在婚前就將他們的財產歸屬在她的名下。

  她姓黑,但心可不黑,她絕不做這種黑心事。

  她的竹笛聲停止後,黑暗中走出一個長相斯文的男子,極其溫柔地對她說:“吟鈴,你一定要節哀順變。”

  他從沒見過哪個女人,連穿黑色的喪服也能這麼冷傃照人!她真是少見的美人。

  黑吟鈴其實並不悲哀,只是再一次替她的先夫感到遺憾。她曾自問,如果他們不娶她,會不會躲過這一劫?

  不見黑吟鈴回覆的賈斯文,以為她過度悲傷,無法言語,又輕輕地喚了一聲:“吟鈴,你一定要保重。”

  她輕輕地扯動嘴角,“謝謝你,斯文。俄羅斯對我而言一直是遙不可及的國度,這次若沒有你的協助,先夫的遺體恐怕無法順利運回。”

  賈斯文是學文學與藝術的,一度還曾去俄羅斯考察與進修,俄語說得很流利。

  他的大名不時會和一些作家、藝術家並列,這是她前三任丈夫所不能及的。

  賈斯文面色猶豫,欲言又止,黑吟鈴也沒心思猜,細心地將竹笛收進絨布袋及竹筒內,打算離開。

  良心說,她不喜歡中國人的喪禮氣氛,但黃版芽有恩於她,她必須克服心中的障礙,以竹笛送他一程。

  賈斯文看她走得如此決然,兀自判斷她一定不愛黃版芽。

  也對,黃版芽真的人如其名,有一口又醜又黃的黃板牙,要讓人愛上他是有點困難。但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有愛心,所以才會去俄羅斯散發獎學金給當地的學童,可惜連命也散去了。

  若是他,絕不會做這種事!

  他匆匆追上黑吟鈴,“等我一下。”

  “有事?”她淡然的神情,倣佛之前他們並不相識。

  賈斯文看著她淡漠的麗顏,到口的話又吞了回去。

  當她打開那輛黑色BMW的雙門跑車時,他決定把握最後的機會。

  他按住黑吟鈴纖細雪白的柔荑,“嫁給我!”

  她登時睜著不可置信,又不知該如何做答的雙瞳睇著他,沒說半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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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2-3 23:50:3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美國,波士頓。

  在一片青蔥的綠地上,一棟直人雲霄的高樓正以它挺立高聳的身姿,向世人宣稱它的雄偉及不容他人漠視的氣勢。

  它正是聞名全球的白氏集團總部,也是白氏集團旗下金雞母——玫茜百貨的總部。

  至於那閃著雷射燈光的圓型頂樓,正是這家公司兩位重要的負責人,白奕夫與他的父親白爵士的私人辦公室。

  然而讓他們白氏集團賺大錢的企業,並非這家知名的玫茜百貨,而是集團旗下的白金金控公司,舉凡有遠景而且回收快速的行業,他們都會全力支援,讓它們在短期內,獲利以倍數成長。

  今早,本來是每半年的全球高層幹部的研討會議,但是開會前三分鐘,白奕夫的機要秘書卻還是找不到這位中法混血的俊逸老板,只好越級向總裁,也就是白奕夫的父親自爵士報告。

  “總裁,真的很抱歉,我到現在還沒有看見總經理,不知他是否先行到了您的辦公室?”蜜雪兒專業且穩重的聲音從對講機裏傳來。

  啪!重力拍打桌面的聲音,迅速傳進蜜雪兒的耳膜裏。

  她當然知道這事的嚴重性,全球的高級主管這兩天分別從世界各地飛往波士頓,為的就是今早的會議,而總裁似乎也計劃在今天向大家宣布,她的老板白奕夫將完全接手他的工作。

  如今這位大少爺突然不見,不僅令總裁困窘,集團總裁之位能否順利交棒,也成了問題。

  “馬上找到他,否則明天你也不用來上班了!”白爵士火爆的口氣一如巖漿噴射,誰也躲不過。

  “是的,總裁。我會盡全力找到總經理。”已到四十五歲的蜜雪兒真是一個頭兩個大,這個大帥哥到底躲到哪裏去了?

  啪!用力掛上電話的聲音,再次傳進蜜雪兒的耳膜,她暗嘆地放下電話,掏了掏被震痛的耳朵。

  突然,她的耳邊傳來很輕微的聲音,她不驚也不慌地出聲道:

  “總經理,您已經長大了,不可以再躲在我的辦公室後方。”

  她依稀記得二十年前,白奕夫的母親剛去世,年僅十歲的他一時找不到慰籍,而總裁又忙於公事,便躲到她後方的小櫃子邊啜泣。

  當她發現他時,什麼也沒問,只是將他抱在懷裏,像一個母親一樣給他溫暖。

  忽然,待在她懷裏的他像是想起什麼似地推開她,驕傲地命令道:“這事不準跟我父親打小報告,否則我會——開除你!”

  那時她看著他那張既可愛又倔強的小臉蛋,一陣心疼,但為了顧及他的面子,她笑著說:“我的嘴上有一條拉鏈,還有一把鎖,現在拉上,也鎖住了。”

  聽了她的保證,他可愛的小臉蛋這才露出笑意,然後有模有樣地說道:

  “請問小姐怎麼稱呼?”

  她差點笑出來!她知道有很多富有的美國家庭,通常會送孩子去學習國際禮儀、美姿……各種應對進退的課程,這樣將來進入上流社會,才不會鬧笑話。

  看來這位小帥哥已在父母的培養下有了點規矩,除了剛才的威脅外。

  “您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畢竟年紀小,耐心有待加強。

  “我叫蜜雪兒•貝倫。”她也半正經地回答他。

  “謝謝你,貝倫小姐。”他先是擦幹眼淚,繼而向她點了點頭,便離開這裏。

  從此,他不曾再來她身後的小櫃子邊哭泣。

  後來,他二十三歲那年,從哈佛企管博士班畢業,正式進入公司上班,他上任後的第一道人事命令,就是調她為他的機要秘書。

  再次照面,誰也沒有提起十三年前的傷心事,但她後方的櫃子卻在他的命令下被撤走,並且還特別為她弄了一間有衛浴設備的休息室。

  此刻,他就是從那裏走出來的。

  此時的他,真是俊美極了,外加這些年的經商磨練,個性更見成熟穩重,不知風靡了多少名媛、淑女。

  她一見他一身名牌淺藍牛仔褲,外加全球最貴襯衫的輕松打扮,就知道白奕夫今天打算放他老爹的鴿子,不去開會。

  “總經理,你真的不打算出席今天的會議?”她直接問道。

  他邪氣地笑著點頭,並在她桌上的電腦,敲下幾個字母。

  “唉,我是全心全意支持你的,但是總裁卻說我若找不到你,明天也不用來上班了。換言之,我的退休金便泡湯啦。”

  “那你就先休假,等我度假回來,你再來上班,至於退休金我會付你雙倍。”他說得輕松,繼續在她的電腦上敲打著,同時圈選了父親的名字,並將它E—mail出去。

  她知道白奕夫向來說到做到,這幾年來,他早已能獨挑大梁,更不時替公司創造驚人的利潤,這使得他成了紐約時報、波士頓郵報……等各大報爭相報導的頭號人物。

  他的俊美與瀟灑,讓玫茜百貨的業績每年呈十倍成長,那些來消費的女孩也不管認不認得出他,就是想碰碰運氣,看看能否遇見他這個帥哥。

  “蜜雪兒,祝你、我都有個快樂的假期。”白奕夫俏皮的眨著眼,算是道別。

  “等一下。”她喊住他。

  “你不會綁我去開會吧?”他開玩笑地問道。

  對於蜜雪兒,他有一種更勝母姐的情感。十歲那年,她給他的溫暖,他永遠忘不了,雖然後來誰都沒有再提及那件事。

  蜜雪兒對他露出慈祥的笑容:“如果你要去度假,記得換套衣服。”

  “這套不好?”這可是最高檔的休閒服,有何不妥?

  “除非你想被人搶劫,或是當冤大頭,否則我建議你到樓下的百貨公司特價品裏,找一件十元美金的襯衫,再換上一件十三元的牛仔褲,至於那雙舒適的名牌球鞋,你可以保留它,畢竟有雙好鞋才能遊山玩水,但記得將皮面拆掉,這樣才像倣冒品。還有,盡量用信用額度較低的信用卡,或是現金,以免馬上有人知道你是誰。”

  “天啊,我發現我真該帶你一起去旅行!”他真的覺得蜜雪兒是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左右手。

  “除非,你想娶我的女兒。”她打趣道。

  “哦哦,我還是自己去吧。”

  開玩笑,他可不想被婚姻綁住。一個愛管他閒事的父親已經夠煩了,別再多個老婆夾在中間。

  蜜雪兒笑了,“有問題,隨時Call我,我的手機永遠為你打開。”

  “是的,蜜雪兒媽媽。”他揮揮大手往外走去。

  一分鐘過後,白爵士的電腦發出了收到信件的提示聲音,他的秘書走過去幫他打開信件——

  父親大人,從此刻起,我休年假了,如果順利,十五天後見。這些年,我被您老操得太累,必須好好放個長假。而您也該輕松一下了。

  對了,忘了提醒您,我已發函全球各部門,通知各高層放假一個星期,再回到工作崗位打拼。

  剮試圖找我,否則我被綁架,誰來替玫茜及白金金控賺錢?

  正在享受難得假期的兒子——奕夫

  白爵士閱畢,立刻抓起桌上盛滿咖啡的杯子往電腦上潑去,“不肖子!”

  嘶地一聲,電腦螢幕立刻變黑,站在他身邊的秘書,一下子傻眼。


  臺灣。

  黑吟鈴面對賈斯文的再次求婚,真的是哭笑不得。

  “我是認真的。”賈斯文特別選擇一家高級的西餐廳,向她提出求婚。

  她啜了一口玫瑰花茶,沒有回答。

  “如果你覺得自己仍在服喪期,我可以等。”他仍然企圖說服她。

  “你到底看上我哪一點?”她提出了個尖銳的問題。

  “這——”他一時啞口無言。

  她直直地看著他,表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她十八歲就被迫出嫁,二十歲再嫁,二十三歲三嫁,但這幾年來,仍有些相信“命好不怕運來磨”的男人希望和她交往,卻都被她拒絕。因為她不想應付男人,不想再經歷生離死別。

  雖然她對她的先夫們沒什麼感情,但她還是很難一再面對這種感覺。

  賈斯文為了扳回頹勢,於是提議道:“我知道你對藝術有極深的愛好,不如我們一起去趟美國藝術之都波士頓,然後再往西走,可以看看寬廣的中西部草原,還可以去參觀有百年歷史的黃石公園,甚至可以去…•一”

  “這些我都可以自己去啊。”她打斷他。

  “那就當做我們是不小心在同一個旅行團偶遇的旅客。”他還是不死心。

  黑吟鈴又啜了口花茶,“你為什麼不放過自己?”

  他人長得也不差,家境也很好,在大學擔任藝術方面的老師,一直是許多女孩心中的白馬王子,沒必要這麼委曲求全地追求她。

  她的心老了,實在沒力氣和他耗。

  賈斯文更加積極地說服她:“如果我說我愛上你,你也許會嗤之以鼻,但是我想說,你剛才那句話的上一句,應該是“饒了對方,就是放過自己”,你一直深陷在三次喪偶的情緒裏,也許你在內心已漸漸相信中國人所說的,自己是個克夫的女人,因而不願再嘗試下一次的機會。但如果有一個男人,他不信這些,而且願意敞開心房,你又何必強制禁錮自己年輕的靈魂?”

  黑吟鈴睇著他,久久不發一語。

  賈斯文是這些年來,在她身邊講話最有內容的一個,也許她一輩子都碰不到一個乍見對方,就會臉紅心跳、小鹿亂撞的男人,如今有個言語不算是太乏味的男人,願意陪她一起去音樂之都波士頓……

  多個人,也許安全些。再說,多年來,她一直想進波士頓大學進修,何不趁這個機會去看看那裏的環境呢?

  反正如果他到時令她困擾,大不了分道揚鑣便是了。

  “好,就依你的意思去做吧。”終於,她回應了。

  “謝謝你,吟鈴。”他喜出望外地說道。

  “謝什麼,我們不過是搭同一班車偶遇的旅客。”她還了他這句話,也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

  “不。”他的態度突然變了。

  黑吟鈴直覺不妙,這個賈斯文常有出人意表的舉動,這是她兩年來對他的觀察所得出的結果。

  “我希望你以我的未婚妻名義一同出遊。”他堅決地說。兩人的關係好不容易往前一大步,他當然要好好把握機會,強勢介入她的生活,解救她強制禁錮的靈魂!

  男人真的不能給他甜頭吃,她冷笑了聲。

  “你盡管笑吧,但我仍會認定你是我的未婚妻,而且我也會在出國之前,將我名下百分之九十的財產移轉到你名下。”他很堅持。

  他的話還未說完,就被她打斷。

  “你不怕命運?我可能讓你的命不保。”

  “我已經說過,我不怕!”他就像一頭栽進愛河的人,什麼也不管。

  “你瘋了。”她潑了他一把冷水,希望他作罷。

  可是他卻依然堅持道:“也許吧,那就讓我瘋狂!畢竟人生難得有幾次可以碰上自己鐘愛的人。”

  她總覺得他說得有些悲壯,好像不是去旅行,而是去……赴死,她真不想用這個詞,但隱約覺得有些不好的預感。

  “我不需要你的錢,我擁有的已足夠了,你難道忘了?”她提醒他。

  “我知道你的一切,但這是我的心意。”賈斯文逕自說道。

  “隨你吧。”不過是趟旅行,隨他怎麼做。再說,他未必會像她的三任先夫那麼倒楣。

  “謝謝你,謝謝你。”

  賈斯文伸出大掌準備握住她的柔荑,她立刻閃過,馬上提出警告:“你可以自稱是我的未婚夫,也可以隨意安排你的財產,更可以安排旅行的路線,但有三點你必須配合,否則我們就各走各的。”

  “你說。”

  “第一,我一定要去波士頓,第二,你不可以觸碰我的身體,第三,絕不同房。”她沒有商量餘地說出自己的條件。

  他顯然有點失望,但還是說道:“沒問題。”

  近水也許不一定先得月,但總有機會先近月。能夠近月,自然就比其他遠觀者擁月的機率大。

  他願意賭這一把!


  美國,波士頓。

  廣場路上擠滿了來自不同地方的人們,與一輛輛寫著前往不同方向的雙層巴士。

  車旁有著一堆衣著整齊的導遊,正在門邊大喊著自己的旅客上車。

  一時之間,原本各據一方的旅客,都匆匆趕往自己的巴士門前。

  “往波士頓市區及黃石公園十五日遊的旅客,請搭乘金龍八號車。”

  賈斯文聽到是他們所屬的旅行團,紳士地拖著黑吟鈴及自己的行李,往金龍八號車擠去。

  看到人來人往,好像菜市場的吵雜情況,黑吟鈴一下子感到親切起來。

  據她了解,美國的旅行團通常素質很高,看來賈斯文並沒有找到最好的旅行團,所以才會加入這種所謂的平民團。

  不過,既來之,則安之,只要他遵守行前的約定,就一切隨他吧。

  就在他們的行李就緒之後,導遊賽諾便開始點名,點到最後時,他一再喊道:“白逸夫!白逸夫?”

  這時,一抹高大的英挺身影,三步並兩步地跨上巴士的階梯,“我是白逸夫。”

  白奕夫為了避人耳目,所以將自己的名字做了小小的更動。

  他真的換了一身行頭,但仍從那些廉價品中找出適合自己品味的衣褲,依舊是白色的襯衫,外加水藍色的牛仔褲,球鞋沒變,但聽從蜜雪兒的建議拆了鞋面的商標,至於高級的Hemes旅行提箱,他可不想破壞它。

  這可是他的最愛,全球限量二十個,犯不著為了一次假期而弄壞它。

  他的出現,立刻引起一陣騷動,尤其是單身女郎,都虎視眈眈地盯著他這可口的獵物。倒是賽諾松了口氣,人總算到齊,可以啟程了。

  “白先生,你的座位就在我的旁邊。”賽諾說道。

  “謝謝。”

  白奕夫坐下,隨意瞄著窗外,意外從暗色玻璃窗的投影裏,看見了一張美麗卻看似對世事淡漠的精致臉孔。

  以他對女人的經驗,這個東方娃娃絕對不超過二十四歲,但她老成的神態卻和那張年輕的臉蛋格格不入,至於她身邊的男子,雖然算得上稱頭,但仍配不上她。

  黑吟鈴倣佛感到有人在看她,而且是道強烈的質疑波光,於是往墨色玻璃看去,試圖找尋那道波光的來源,結果,白奕夫那如神只般俊美的混血臉孔,就這麼直直地撞人她的眼底、心底。

  她第一次有種呼吸急促的感覺,而且還伴隨著急速的心跳聲……她是怎麼了?

  她很想逃開那雙眼,但就是移不開目光,倣佛被磁石吸住了,怎麼也挪動不了。

  “吟鈴,喝點冰玫瑰花茶吧。”

  賈斯文的聲音,喚醒了她猶如被下咒的神志,她這才抽回眼,下意識地喝起花茶。

  “你的臉好紅,是不是發燒了?”

  他準備抬手摸她的額頭,她馬上制止,“你忘了我們的約定?”

  他有些惱,低聲講了句:“我是你未婚夫,難道也不能?”

  她將水杯交還給他,“莎士比亞第一百二十頁的第三句話寫了什麼?”

  賈斯文其實記不得莎翁說了什麼,更別說第三句寫了什麼,也許是不可忘了自己承諾的字眼吧!

  他認栽了。

  黑吟鈴其實也不知道莎士比亞在那頁、那句話裏說了什麼,這麼做只是不想破壞才開始的假期。

  倒是白奕夫笑了。

  因為他熟讀莎士比亞,這句話和他們的對話一點兒關係也沒有,這女孩顯然不是聰明過人,就是個騙子。

  他真替那個可憐蟲感到悲哀,看來他的看法百分之百正確,這個男人完全配不上那個詭異的女孩。

  不管她是否是騙子,或是聰穎過人的俏佳人,他都算是開了眼界。

  “各位旅客,我是你們的導遊賽諾,從今天起到整個旅程結束,我會盡我的全力帶各位吃最好、看最好、住最好的……而你們只要做一件事,就是忘了自己的身分、地位,、盡情地享受接下來的假期。”

  掌聲頓時響起,整車人快樂地航向未知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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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2-3 23:50:5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這裏就是聞名全美,甚至可以說是聞名全球的波士頓大學,這裏是培育知名音樂家的搖籃。也許臺灣很多音樂係的莘莘學子會選擇到維也納進修,但如果各位能更進一步了解,就會知道波士

  頓的音樂係才是頂尖。”賽諾向車內的旅客,解說右手邊所看見的校園。

  黑吟鈴一路上那雙事不關己的眼神,倏地放大直往外看。

  這所學府是她的夢想,她一直想來這裏,在這裏生活,在這裏求學。她現在只想馬上下車,去逛逛這夢寐以求的校園。

  “現在,我就帶各位到這所大學逛逛。由於巴士車不能人內,所以會先開到大學校門口,然後我們再一起下車看看這所美麗的學府。”

  賽諾話才說完,巴士左後方突然出現一輛改裝過的巨型吉普車,往巴士直直撞了上來。

  緊接著就聽見砰砰的巨大撞擊聲,繼而是全車旅客此起彼落的驚喊聲。

  短短的十秒鐘,原本歡樂的氣氛,頓時化成不絕於耳的驚痛聲及哭泣聲。

  黑吟鈴在車子遭受撞擊的瞬間感到一陣力量的拉扯,待她回過神來,便發現她被壓在賈斯文的下方,耳邊還聽見他氣如遊絲的喜悅聲:“我終於可以抱住你,可惜——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話落,他便斷氣了

  她輕輕地從他的身下爬了起來,思緒陷入一片空白,耳邊那些吵雜的求救聲,被她隔絕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她的手臂在流血,膝蓋也有些擦傷,但她完全沒有感覺。

  賈斯文走了,第四個男人間接因為她而死亡。

  她該自責的,但她又覺得無辜。

  她不是神,又怎麼會知道這一趟旅行,會成為賈斯文的死亡之旅?亦如她不知她前三任的丈夫,會因和她結婚而遽逝一樣。她也不過是命運之神手中的一枚棋子,只能照著既定的格子前進或後退啊!

  突然,她低下頭,親吻賈斯文的額頭,“別了,謝謝你愛護我,這是我欠你的吻別。”

  至於去巴士後方上廁所的白奕夫,才剛出廁所,便感到車子遭到劇烈撞擊,他當下立刻往前衝,倣佛有股動力告訴他必須這麼做,所以他丟下一旁呼喊求救的旅客,來到黑吟鈴的座位前。

  他很驚訝她異於常人的冷靜,“你的未婚夫還好嗎?”

  她輕輕抬眼,望著他那雙極具魅力的藍瞳,心臟又迅速動了起來。她不明白,為什麼他總能夠帶給她這種源源不斷的生氣。

  見她不語,白奕夫直覺她並非表面上那麼冷靜,連忙問了句:“你呢?你還好嗎?”

  突然,她有種想放聲痛哭的衝動,但淚水僅聚結在胸口,一滴淚也沒落下。“他走了,我還好。”

  話一說完,一陣暈眩直撲而來,眼前一黑,她便往前傾。

  白奕夫旋即接住她,將她抱下了車,下車前他瞥了司機與賽諾一眼,他知道他們已無生息。

  下車的第一件事,他立刻打手機報警,另外還通知蜜雪兒,為他找來他的私人醫護人員,醫治這個陌生女子。

  不久,警車及救護車自遠而近駛來,而白奕夫則帶著黑吟鈴,匆匆坐著剛來到的私人座車,離升現場,因為他不宜曝光,尤其在救了這個他人未婚妻的時刻,更不適合公開露面。

  良心說,他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急著救她,而且為了她,他放棄了他最愛的Hermes旅行提箱。


  多日後——

  黑吟鈴與白奕夫選了一家不起眼的咖啡廳坐了下來。

  她著了一襲黑色的絲質洋裝,略施薄粉,小巧的朱唇塗了她最喜歡的淡咖啡紅口紅,冷中帶傃。

  她一百七十四公分的身高對東方女孩而言,有些鶴立雞群,侄對一百九十四公分的白奕夫來說,卻顯得嬌小。

  白奕夫今天仍然是一襲白色衫,搭配米色的休閒褲,但這些可都是真正的高檔貨。

  原本就俊美的外表,搭配著名脾精品,讓他有如太陽下的真鑽,閃耀著令人無法逼視的高貴。

  這幾天的短暫相處對他們兩人來說,都是一次很特別的經驗。

  黑吟鈴從沒遇過一個陌生人,讓她感覺像個熟悉的朋友,而且也從沒遇過一個人,樣樣高人一等。

  而白奕夫也是第一次,遇到這麼不一樣的東方女孩。

  多年來,他女友一個換過一個,就是沒有和東方女孩交往過,因為他認為那些女孩,說好聽點,是心思單純;說難聽點,是專業知識不夠,常識又不是,外加她們嬌小沒料的身材,實在引不起他的興趣。

  他對女人的要求極嚴,認為西方美人在體態與輪廓上,真的比東方娃娃強了許多,更重要的是,她們在這地大物博的土地上成長,見多識廣,並常自謝為“地球人”,更以宏觀的眼光去看世界,和她們對話也就豐富有趣多了。

  但卻沒有想到他這一趟平民旅遊,意外地發現一個自己向來瞧也不瞧的東方娃娃,竟有雙難懂的瞳眸與神秘的氣質,如果他不細究,很難從她的口中、眼中找到真實的答案。

  她倣佛看盡千山萬水,卻又靜靜矗立在一角,像是哪兒也沒去過。這是一種很難形容的組合,尤其她還這麼年輕。

  “打探完了?”黑吟鈴像是明白什麼地問道。

  他淺笑道:“你不瞧我,怎知我打探你?”

  她冷哼了聲,“謝謝你這次的出手相救,我代我的未婚夫向你致上最深的謝意。還有謝謝你的私人醫護人員對我的救援,讓它們沒有留下疤痕。”

  她瞄著自己的手臂與膝蓋。

  “舉手之勞罷了。”

  “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也許白逸夫只是個假名,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會記住你這份人情。這是我為你選購的小禮物,希望你收下。”她遞出印有玫茜百貨的精品袋,而且還好大一袋。

  “不用了。”他推拒道。這家百貨公司的東西全是他們自家的,要什麼沒有?

  “打開看看再拒絕。”她不疾不徐道。

  他看了看她,蹙著眉心,實在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有把握。

  “就看一眼吧。”良心說,這實在不像她的作風,她一向懶得和人說話,偏偏對他就是不一樣。

  她清楚地知道,這絕非因為他是她的救命恩人這麼簡單。

  白奕夫於是打開提袋,一見那眼熟的色澤及形狀,怔了下,“你怎麼知道?”

  “我看到你上車時拿著它。”她說得輕描淡寫。

  “原來你也和車上那些女人一樣注意我,”他糗道。  

  她愣了一下,原來她注意過他,只是當時不自覺而已……

  為了選購這個旅行提箱,她可是費盡心思,並以原價的五倍價格讓該店的人迅速從法國調貨來。

  這一切的一切,她從不曾為他人做過,這次為什麼會破例?她隱隱知道答案,但她不想讓他知道。

  這種男人是眾星拱月的高檔貨,若不是人家的老公,也會有門當戶對的未婚妻,她這種“記錄不良”的女人,和他不是一掛的。

  不是她瞧不起自己,好歹她生活檢點,還是個處子寡婦。再說,她生活富裕,根本不需仰賴男人的供給,而且,她已不再相信王子與公主從此過著幸福日子的童話。

  四個拉她結婚的男人一個個先後人土,這種厄運發生的機率太高了,所以他又何必讓下一個男人受罪,甚至……

  “這禮我收下,謝了。”他的出聲打散她的神遊。

  “那我們就此別過。”她準備離開了。

  “幾點的飛機?”他也站了起身。

  “兩小時後。”她忽然覺得時間過得好快。

  “那——”他停頓了一會兒,想說什麼又打住。

  她淺淺笑道:“就祝我一路順風吧,也許這次不會再有屠龍騎士。”她暗指若發生空難,應該不會再有另一個好管閒事的人先行救她。

  他頓時覺得她不像一個二十三、四歲的女孩,倒像個看盡紅世的老太婆。但她那姣美的外表,在在證明她是朵正盛開的黑玫瑰。“好吧,黑玫瑰,祝你一路順風,”

  “謝了,白騎士。”她也玩笑的回敬他。

  兩人一同走到門邊,他為她拉開餐廳的玻璃門,一時間,只見鎂光燈此起彼落閃個不停。

  黑吟鈴雖然不知發生什麼事,卻沒有半點閃躲的動作,反倒是白奕夫急忙為她遮住鏡頭,而他身邊的兩名保鑣立刻將他們帶離現場,迅速鑽人他的賓士車,揚長而去。

  “我送你去機場吧。”他語氣平靜,就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你究竟是什麼大人物?”她終於壓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問道。

  “也許你才是大人物。”這些天他一直刻意不看、不聽任何社會新聞,因為他放自己半個月的假,所以盡管車毀人亡這種大事發生在他們之間,他也不想去回想那些不愉快的片段,自然也就不知道黑吟鈴的身分背景。

  她知道他不想說,她也不勉強。

  “我的名字在臺灣也許是個有名的符號,但在這天大地大的美國,卻算不了什麼。如果你的符號有辦法讓我快速通關上飛機,我再欠你一次人情,他日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就給我通電話,我會連本帶利的還給你。”她遞出她的名片。

  他再次覺得她像一本書,而且是一種他不曾涉獵的書,他有種衝動想將她買下,但又怕這只是一時的衝動,反而讓真正懂她的人錯失閱讀的最好機會。

  於是,他選擇放手。

  “好,你會得到你想要的。”他取走她的名片,瞄了上方的中文名字——黑吟鈴。

  的確是少見的“鈴”,以吟唱發聲的黑色吟鈴。

  她突然以少見的俏皮語調說道:“如果你認為我是在釣你,那麼你可以將這張名片丟了、撕了,或是隨便處置都可以。”

  “你該多笑。”他慎重地將她的名片放人他的皮夾內。

  “這話也是我想對你說的。”她回應道。

  白奕夫再次驚嘆。她是如何知道自己幾乎很少笑?

  這幾天,他對她已經算是笑得很多的了。

  好個奇特的女子!

  到了機場,黑吟鈴真的被送人快速通關道,這在美國九一一爆炸事件之後,的確不是件簡單的事,他卻辦到了。

  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白奕夫望著她修長的背影,走過通關口,心頭倣佛有塊石頭壓著,讓他有點喘不過氣來。

  他情不自禁地往前跨了一步,打算喊住她,但手機卻在這時發出藍色多瑙河的鈴聲。

  這鈴聲是他父親找他的鈴聲,也代表他的短暫假期結束了。

  他打開話機,雙眼仍然盯著黑吟鈴的背影。

  突然,黑吟鈴轉過身來,原本準備開啟的朱唇,卻在看見他接電話的動作後打住。

  她本來在賭,如果她回頭時,他的目光與心思都放在她的身上,她會向他要電話,還會告訴他自己最私密的聯絡方式。不論他何時想找她,都可以找到她。

  可是,他飄動的目光及飛離的心思,讓她斷了念。

  於是她朝他笑了笑,揮了揮手,再次轉回身子,往登機門走去……

  而白奕夫也在失落中,目送黑吟鈴消失在登機門。

  父親的責備聲這時從話筒的那端傳來:“你這個好兒子,你知道自己和什麼女人沾上了邊?”

  “你在說什麼?”他仍舊未回神。

  “那個黑什麼的女人是個寡婦,而且是四個男人的遺孀!你給我立刻回到辦公室來,自己看看即時新聞報導了些什麼!”白爵士又怒又氣地甩上電話。

  黑吟鈴是寡婦?而且先後有四個男人為她而死?難怪她年紀輕輕就這麼老成……

  不,媒體唯恐天下不亂,他不能盡信。

  雖然這麼想,但偏偏還是受到影響,他立刻令身邊的保鑣驪車返回公司。


  白奕夫一回到他的辦公室,白爵士便衝到他的面前按下前方的液晶電視,螢幕上立即出現聳人聽聞的標題——

  黑寡婦,黑心肝,充矢才火化,即搭白貴胄。

  他那雙劍眉不由得蹙了起來。

  接著他又聽見電視記者的播報聲:

  臺灣名女人黑吟鈴先後嫁了三次,先夫均在婚前意外遽逝,使得她在一夜之間,由窮困的平凡女孩成了富孀。

  這次她又與準夫婿賈斯文前往波士頓度假,中途發生車禍,賈斯文為了保護她,意外死亡。由於他在生前便將名下百分之九十的財產,全歸人黑吟鈴名下,今“黑氏”又添一筆遺產。

  至於僅受輕傷的她,因為受到美國最富有的單身貴族,也是玫茜連鎖百貨公司、白金金控公司負責人之一的白奕夫所救,所以她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恢復健康。

  外界猜測,有“黑寡婦”之稱的黑吟鈴,在事故之前便與白奕夫有深厚的交情,所以才能在第一時間為他所救。

  記者們並拍到他們共同進出餐廳的情況。

  舊人屍骨未幹,新人已搭白門,好個黑寡婦。

  白爵士待兒子看完整節報導之後,冷厲說道:“給我離那女人遠一點,我們白家的信譽與事業勝於一切。”

  聞言,白奕夫俊絕的臉上布滿了寒霜,“你當我還是當年那個十歲的小孩?”

  他的反駁,讓自爵士怔了下。

  奕夫的母親去世這麼多年來,不管他給他什麼樣的訓練或是命令,奕夫總是咬牙達成,從未掉過一滴眼淚。有時,他會自問對小小年紀的獨子,是不是太過嚴厲了?

  但事實證明,鐵的紀律、鋼的訓練,是造就奕夫今日縱橫商界的重要因素。

  只是兒子能力越強,他們父子的關係卻越疏遠,然而即使如此,奕夫也從沒像十五天前那樣,不顧一切地放下工作,跑去旅行甚至和不名譽的女人扯上關係,更沒有如此頂撞過他。

  他絕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白奕夫永遠都是他白爵士的兒子,是他們白氏集團的接班人這是任何人都不能改變的事實!何況是一個不知羞恥、貪得無厭甚至可以說是掃把星的克夫女人。

  白爵士將一疊照片甩在桌面上,“這裏有一疊名媛淑女的照片與資料,我限你一個月內成婚,否則我會取消你在白氏所有的股份及財產。”

  白奕夫也不客氣地將它們全部掃人面前的垃圾桶內,同時按下對講機,“蜜雪兒,將垃圾桶的資料全送到碎紙機內攪碎!”

  “你敢?”白爵士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向來與他維持表面平和的獨子,敢這麼忤逆自己。

  “我不是敢不敢,而是想不想這麼做。”他不慍不火地說道。

  “你若想變成一文不名,你就這麼做做看!”白爵士怒火衝天地威脅道。

  “父親大人,您大概忘了,這七年來,白氏百分之九十的凈利都是我由這裏變出來的。”他指著自己的腦袋。“就算離開這裏,我也不會一文不名,倒是白氏的股價會應聲落地。”

  “笑話!白氏的人又沒全死光了,走了一個你,難不成公司就不能運作?”他明知兒子的話是事實,但仍不服輸。

  “當然可以運作,但您老就必須終日以公司為家,如此做,或許可以振興它的績效的百分之十。”他冷血的分析。

  “該死的孽子!”自爵士惡咒。

  “父親,法國人是不會這麼說兒子的。”法國人一直以開放、自由為榮,幾乎看不見哪個父母會這麼詛咒兒女的。

  “你——你——”他突然胸口一窒,險些昏倒。

  白奕夫見情況不對,連忙上前扶住父親,但白爵士卻將他一把推開,“我還沒死!”

  白奕夫心頭一陣擰疼。這讓他想到母親的死,她正是死於心臟病,而且就那麼幾秒鐘,便往生了。

  也許母親的去世,也是他潛意識不選擇東方女孩當伴侶的原因之一吧,因為她們常看起來弱不禁風,韌性不足,使得他總是有意無意地避開她們。

  只是這一次,他遇見了一個和他認知中完全不同的東方女子,改變了他多年的成見。  -

  蜜雪兒也在這時走了進來,手上端了杯茶遞給白爵士,“總裁,先請坐下喝杯茶,順順氣。”

  “蜜雪兒,你真該管管你的“老板”!”白爵士直指著自己的不肖子。  

  蜜雪兒露出了幽默的笑容,“我也希望啊,可是他沒娶我的女兒,所以,我的資格不符。”

  白爵士忽然拋出一句話:“那好,就讓你的女兒嫁給奕夫!她叫什麼名字?”

  蜜雪兒知道總裁這會兒是氣昏了,當然不敢造次,正在想該怎麼回答他時,白奕夫卻開口了:

  “二個月內,我會給您一個媳婦!人由我選,您不得有異議。之後,您老就退休,股份全過到我的名下,從此不可以非理性的方式,命令我做任何事。”他的臉上沒有洩漏出半點情感。

  母親在臨終前要他好好孝順父親、聽父親的話,所以他總是咬牙完成父親所有不合理的要求與訓練,不吭一聲。

  但是,長久以來,父親那種冷血得不近人情的訓練,也使得兩人的關係越來越疏遠,因此他在獨當一面後,即多次與父親抗衡。

  然而他老人家剛剛險些跌倒的身影,卻讓他憶及母親心臟病發時的揪心之痛,也讓他驚覺到父親老了。所以,他才決定讓步,如他老所願。

  仔細回顧,他能有今日,都拜父親所賜,他剮剛傾倒的身影,只是再次提醒他,父子的關係永遠斷不了。

  然而反骨、倔強的他,很難完全放下身段,表示臣服。尤其婚姻大事有關他的自由與情愛,教他無法接受任憑他老全權做主。

  同意娶媳婦是對他老人家一言難以道盡的情感,但這女人必須由他來決定,也算是一種柔性的抗議吧。

  白爵士本來就是要宣布退休的,公司所有的持股也一並要納入兒子的名下,只是奕夫鬧出這種事,讓他氣得非給他一點教訓不可。

  他深知兒子不喜歡受拘束,便以逼婚為由,讓他嘗嘗那日率性丟下工作的代價。

  他絕對相信姜是老的辣,這場戰爭,贏家絕對是他。

  白奕夫也有他的盤算,他父親要的是一個媳婦,那他就給他一個媳婦,但那人絕對不是他的老婆,而只是他們白家的媳婦。

  但,他要上哪找個“適當”的白家媳婦……

  其實以他的條件,要找個女人結婚不是問題,但眼前麻煩的是,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到一個既不覬覦他們家財產,也不會阻礙他的私生活,而且離婚方便的適當人選。

  這時他的鼻端忽然傳來一股玫瑰花的香味,讓他有了某種聯想,他立即問道:“蜜雪兒,你給我父親喝的是什麼茶?”

  “玫瑰花茶,而且是法國原裝進口的。”她答道。

  白奕夫的雙眼霎時亮了起來,他知道要找誰來當他們白家的媳婦了!

  他走向門口,拉開辦公室的大門,“二位請吧,我要打通求婚電話。”

  白爵士和蜜雪兒雖然不解,但還是離開了。

  關上門,白奕夫執起父親並未飲用的玫瑰花茶,淺淺啜了一口。

  法國玫瑰的香氣果然不同凡響!

  不久之後,他的父親將會見到一個令他老大開眼界的兒媳婦,思及此,性感的嘴角不自覺地往上翹。

  看了看手上的瑞士鏤空古董表,心忖這個女人應該還沒到家,但是他還是決定先撥通電話過去。

  鈴……三聲電話聲之後,答錄機便傳來那女人不溫不冷的調子,“我是黑吟鈴,有事請留言。”

  “我是白奕夫,有事找你研商。方便時,請回個電話給我,任何時間都可以,我的電話是……”

  剛回到家中的黑吟鈴,立即看見臺灣媒體的八卦報導,這才知道自己和什麼大人物扯在一起。

  從報上白奕夫極力護住她,不讓相機拍攝她的動作,還有答錄機上的那句“任何時間都可以”的話,使得她的心忽如洶湧的海水,一直拍打著她冷寂許久的心田。

  難道他對她有那麼一點點的在意?他到底想和自己說什麼?

  任何時間都可以打電話給他的那句話,就像個魔咒困住了她,她立即抓起話機,撥不肯的電話號碼,卻在按下最後一個數字時掛上電話。

  她在幹什麼?為什麼如此急躁?她是個死過四任“丈夫”的寡婦,怎麼可以像個懷春的少女一樣沉不住氣?

  她匆匆走進浴室,試著借衝澡讓自己過於高昂的情緒冷靜下來。

  忽然問她聽見了電話聲,馬上關上水龍頭,抓起浴室內的分機,強令自己冷靜地壓低聲音:“喂。”

  繼母粗嘎的聲音從另一端傳來,“吟鈴,你又賺了一筆“錢”,弟妹你該多照顧他們些……”

  黑吟鈴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了下來。

  她與繼母的關係,其實頗為復雜。

  她生母在生父去世之後,生活無以為繼,只好帶著她和弟弟嫁給了也是姓黑的繼父。

  生母去世後,繼父又娶了現在這個繼母。

  由於繼父生前對她不錯,所以當他臨終前一再哀求她,一定要扛起家計,照顧繼母及弟妹時,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承諾只要自己有一口氣在,就會盡力照顧家庭。

  記得繼父出殯的當天,繼母抓狂地罵她是掃把星,克死了生父,又克死了生母,再克死了繼父,並要她滾出黑家,以免也連帶克死了冠上夫姓的她。

  而繼母也真的把她趕了出去。

  那年才十七歲的她,靠著半工半讀,硬是撐到高中畢業,當她得知自己考上全國第一流大學的音樂係時,真是喜出望外。

  誰知繼母卻在這時出現,要她實踐對繼父的諾言——照顧她及弟妹。

  然後繼母將一個色瞇瞇的中年男子——洪社郎拉到她的面前,說道:

  “你若嫁給他,就可以完成你繼父的遺願!”

  她驚懼地踉蹌幾步,怯懦地說了個“不”字,旋即挨了繼母一記巴掌,“不管你想不想嫁,都得給我嫁!”

  這時,洪社郎也插話進來:“你的弟弟,就是唯一和你有血緣的那個弟弟,欠了地下錢莊五百萬,明天那些牛鬼蛇神就會來要錢,如果不給他們,這些人便會剁掉你弟弟的手腳,甚至會要他的命。現在他的生死,就看你的表現了。”

  聞言,她感覺像被人硬生生地推人地獄,眼前一片昏花,搖搖欲墜。

  洪社郎打算上前扶她,她卻憤怒地揮開他的手。

  洪社郎於是大怒,“若不是你媽說你是個處女,而且還有點姿色,你以為我瘋了嗎?會拿五百萬救你那個該死的弟弟!”

  “閉嘴!不準你這麼說我弟弟!”她怒吼回去。

  “我只給你五個小時想想,過了下午三點半,就算你想救你弟弟也沒辦法!”他狠冷地撂不語。

  一天後,她認命了,成了他名義上的妻子。

  被送人洞房時,她絕望到了極點,根本不敢想像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就在洪社郎像惡虎撲羊將她壓倒在床時,她忽然聽見一聲慘叫,然後就看見他歪歪斜斜地倒向一旁。

  後來法醫監走出,他本來就有心臟病,又因服用過量的威而剛,外加太過興奮,導致猝死。

  喪事辦完後,她以遺孀的身分得到他名下的財產,扣完稅後所餘留的一百萬也因喪事費一並用盡。  。

  而這事以後,繼母又替她加上另一項罪名——克夫的女人。

  本以為經歷這次可怕的事件後,她的生活可以風平浪靜,誰知弟弟又被誘去職業賭場豪賭,因不想拖累她而被那些兇神惡煞挑斷手、腳筋,還成了半死不活的植物人。

  為了籌措弟弟的醫療費、看護費,外加繼母需索無度的生活費,她後來又嫁了兩次。後來她也靠著這些遺產,完成大學學業。

  她其實可以狠心一點,什麼也不理會,可是她沒有,自願扛起這一切。

  因為她在繼父臨終前承諾照顧家庭,更何況那個如今不能言語的弟弟,和她還是血濃於水的同胞手足呢!

  而外界一直不知道,她所獲得的遺產,除了極少部分留給自己之外,一部分是花在繼母及弟妹身上,但最大部分是用在心智障礙的研究機構及他們的家庭上。

  她冰冷的外表,只是用來掩飾她脆弱的心靈。否則這些年她不被媒體,還有外人惡毒的眼光及詛咒,逼得發瘋才怪。

  掛上繼母的電話,她的心情變得好沉重,她希望自己可以做到無情、無心,這樣也就能夠少些掙扎。但,她根本做不到。

  難怪她的閨中密友梅傃波總是替她抱不平,不時為她喊殺喊打的。

  有這樣的朋友也就夠了。

  這時電話聲再次響起,她以為又是繼母打來的,一種強烈的排斥感瞬間衝上心頭,煩躁地抓起蓮蓬頭往自己的頭衝去,同時也衝向一直作響的分機。

  另一方面,沒有撥通電話的白奕夫,失望的放下話機,有點惱怒地低咒:“才下飛機就跑到哪兒去?”

  他計算著波士頓與臺北的時差,現在正是臺北的半夜,黑吟鈴竟然不在家!他開始有些相信媒體所說的,黑吟鈴是個壞女人。

  三更半夜不回家,不是生活不檢點,是什麼?哪個好女人會如此晚歸?

  旋即,他自嘲道:“她本來就不是個好女人。”

  他不正是要利用她這個壞名聲,來反制父親的威脅嗎?

  然而想是這麼想,心中卻莫名地升起了失望與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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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2-3 23:51:2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次日清晨,黑吟鈴才剛睡著,就被一通電話鈴聲吵醒,她迷迷糊糊地接起電話。

  “喂。”軟聲軟調中,還帶了那麼點的傭懶。

  白奕夫怔了下,心弦倣佛被輕輕撩撥了下,沒想到像她這樣淡漠的黑寡婦,也會給人一種略帶性感卻又夾著難得清新的感覺。

  其實打從他第一眼見到她時,他就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女子,多次接觸後,他更訝然覺察到自己並不懂得這個女人。

  “喂。”她又問了聲。

  “是我,白奕夫。”他的聲音終於從遙遠的彼端傳來。

  黑吟鈴惺忪的雙眼霍然瞪大,朱唇半啟,說不出一句話。

  昨晚她便是為了他無法成眠,如今這個人再次打電話來,她的心倏如戰鼓咚咚地響個不停,這是她不曾有過的經驗,既驚又喜,一時不知該做何反應,只是傻傻地抓住話筒無法言語。

  “黑吟鈴,我一天前才送你上飛機,你該不會忘了我吧?”

  他有些不悅,她那麼快就忘了他了?還是她昨晚玩瘋了,現在,什麼都記不起來?

  “我怎麼會忘了?”她力圖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任何的情緒波動。

  “很好,那麼我下面要說的話也就不會太唐突。”他的口氣,有著公事公辦的疏離。

  她有點不能適應他的轉變,依悉記得旅程中的他是個有笑容,也有些許親和力的人,如今變成了公事公辦的商人,她的心也不免有些失落。

  她不是早就看出這男人的幽默、甚至笑容都可能只是一種表象嗎?為何明知這一切,還會有失落感呢?

  “你在聽嗎?或是你的時差還沒有調過來?那麼,我晚一點再撥過來。”

  “不!”她的聲量超乎自己想像的大,還有那麼點焦慮。

  “你確定現在可以清醒地聽我說話?”他仍然一板一眼地問道。

  “我可以。”她發現自己此刻好像小學生正在聽訓似的。

  “黑小姐,”他突然停頓了一會兒,更正道:“我還是稱你吟鈴好了,希望你不介意。”

  她忽然覺得,這男人肯定是個大男人主義者,這會兒的詢問不過是基於禮貌,至於他準備說的事,他人更無法置喙。

  “隨你高興。”她也刻意疏離地應答。

  白奕夫聞言,感覺她似乎在和他別苗頭,也就更分疆劃界地把話挑明了說:“我想向你討個人情。”

  她想都沒想過他這種金字塔頂端的男人,竟會來向她這個微不足道的寡婦討人情。

  她還天真地以為,自己和他之間真有點什麼呢!

  “盡管說吧。”

  她的命是他救的,賈斯文的後事也是他大力奔走處理的,既然他都說得這麼白,她也就沒有理由推托或是拒絕。

  “我需要一個妻子。”他直言不諱的說。

  她差點從床上掉下來。“什麼?”

  “一個名義上的妻子。”他又補充道。

  她連忙坐正,起身去拉開窗簾,初升的陽光照進屋裏,讓她更加清醒,同時明白他不是在開玩笑。

  “你想怎麼做?”她索性將問題問個清楚。

  “我想請你做我們白氏的媳婦。”他又道。

  雖然知道他沒有玩笑之意,但她仍舊無法從震驚中找回平靜。

  為什麼找上她?她的名聲並不好,而且外人所認定她的兩大優點——美麗與多金,應該不是他找上她的重要原因。

  西方美人五官立體,身段凹凸有致,至於財富,她和他更是不能相提並論。所以,她弄不懂他的目的何在。  

  “如何?”他再次逼近。

  她仍然沒開口。

  白奕夫的強硬作風,和她的四任先夫實在大不相同,一時之間她不知該如何回答。這或許是她的先夫們都愛她,而這個男人不曾真正憐愛過她的緣故吧!

  深吸一口氣,她說道:“是當白家的媳婦,而不是你白奕夫的妻子,對嗎?”這是她的推斷。

  “這有什麼差別?”他驚嘆於她的聰敏與反應,卻故意裝傻。

  “也對。反正你是來討人情的。”她幽幽道。

  陡地,他竟有一絲不忍,但旋即思及她經歷這麼多次婚姻,哪會真的在乎這些?於是瞬間的不忍,便被他拭去。

  他再度擺出高姿態,“你也可以拒絕這個提議,我再找其他女人就好了。”那態度好像在選青菜蘿卜,隨意得很。

  “你就這麼輕看婚姻?”話落,才驚覺自己多話了。這不是她會說、會問的話。

  而且她是個多次守寡的女人,有什麼資格這麼反問對方?

  “婚姻的組成,不就是一張具有法律效用的紙罷了?你應該比我更清楚。”白奕夫目前沒打算告訴她實情。

  雖然就所有的女人來說,黑吟鈴對他而言是特殊的,但現今對她的感覺,卻因錯綜復雜的因素而變調,所以,公事公辦可以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黑吟鈴完全不了解白奕夫的想法,只覺得他太過輕看婚姻,只好不帶感情地問道:“那你希望多久完婚?”

  唉!看樣子,她這輩子是得不到愛情了。

  “一個月之內。”

  “在哪裏結婚?”這一刻,她就像個婚紗店的工作人員,問著相關的細節。

  “波士頓。”他也不廢話。

  “好。”

  結果雖不盡如人意,但還可以接受。因為,這個俊逸頎長,但性情多變的男子,是第一次讓她呼吸加速和心跳抨動的男子。

  她的潛意識裏,一直在等待一個能夠讓她生命燃起不一樣火花的人,她當然知道這種抽象的情感,是不足以成就美滿婚姻的,也不該以它為結婚的依據,但已經歷四次婚姻與生離死別的她,好希望像一般女孩一樣,有那種類似雲霄飛車的情愛感受。

  他,正好符合這樣的條件,而她也欠他一次生命交辟的人情,那麼就讓他們合演一出戲吧。

  忽然,白奕夫對她說:“你往窗外看下去。”

  “做什麼?”她不明白這個男人上一刻還正經八百地談婚事,下一刻卻語調輕松地說了句讓人摸不著頭緒的話。

  “看就是了。”他再一次顯現他的專斷。

  她湊近窗邊往下看,只見街道上有寥寥幾人在晨跑,並無特別之處。

  她困惑地說:“我看不出來有什麼不同。”

  “你沒看到我?”他的心在笑。

  “你……你在哪裏?”她的心漏了一拍,焦慮的問,不經意洩漏出她焦灼的心思。

  “我看見你穿了一件性感的睡衣,長發披肩,而且沒有上粧。”他笑著說,倣佛之前嚴肅的他是另一個人。

  “你——”她連忙退到窗戶後方,卻因一個不小心撞到桌椅,跌倒在地,“啊!”

  “你怎麼了?”他的心倏地抽了一下,微微地驚疼。

  “我——該怎麼說?說被你嚇得跌倒在地,形象全毀嗎?”她自嘲道,揉了揉臀部站了起來,“你到底在哪裏?”

  “真抱歉!我只是想在正事研商完後來點輕松的,所以和你開了個小玩笑。”他笑道。

  “什麼意思?”

  “我在波士頓。剛才那些話只是我想像的。”

  “你——”她的臉氣紅了。

  “我會立刻為你訂好機位,你就直接飛過來吧。”談到正事,他再度收起笑容,又變回那個說一不二的人。

  她的心因他的轉變,猶如坐雲霄飛車,忽上忽下,不知終點在何處。

  她真的弄不懂這個男人,一點也不懂。

  唯一知道的是,她的情緒一再受到他的影響。


  波士頓機場——

  黑吟鈴再次回到這個她既向往,卻又有著淡淡哀愁的城市。

  說不出心中百轉千回的情緒,她慶幸可以藉著墨鏡為她遮去難掩的焦慮。

  或許是在她年輕的生命裏看過太多死別,使得她原本對人,事、物的關注,與對愛情的期待,慢慢消失殆盡。

  直到白奕夫的意外加入,才有了改變。

  她說不清楚自己對這個男人的感覺,但卻明白知道,他給她的感受就如久旱之後,乍逢的一場西北雨,遽然滋潤她乾涸許久的心田。

  想著想著,白奕夫的身影就從不遠的前方定近她。

  她看著他昂首闊步的英姿,身後還亦步亦趨跟著兩名西裝革履的外國大漢,隱約知道這個男人已不是多日前和他們旅遊的優雅男子,而是個事業有成、身分特殊的男人。

  白奕夫一看到她高挑的身影,即刻以一記微笑,代替一般人能大聲呼喚或是高舉手臂,來和她打招呼。

  終於,他來到她面前,使了個眼色,身邊的其中一名大漢便上前取過她的行李。

  “謝謝你來。”他禮貌地說。

  “不客氣。”她任保鑣接過行李,禮貌地回應。

  “累嗎?”他問得平淡。

  “還好。”她拿下眼鏡,冷靜地應答。

  “我為你訂了本地最好的飯店的總統套房,亞立克會帶你先過去。”

  “謝謝。”

  “我想你會有時差,先休息一下,晚上我再帶你去用餐。”他一邊走一邊說,到了機場外後,他從口袋抽出一支手機,“我還有公事待辦,這個給你,上面有我的電話,我們隨時保持聯絡,”

  突然,他一把將她拉近胸前,匆匆在她的朱唇上印下一吻。

  登時,她渾身一顫,他也是。

  他旋即放開了她,“晚上見。”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快速離去。

  剛才那個輕吻,在他的心海激起不曾有過的強烈感覺,他試圖甩開那令他驚詫的感受,並說服自己那只不過是一個吻,沒什麼了不起。

  但如果真的沒什麼了不起,那心中那種懾人心魂的悸動是什麼?他困惑了。

  至於黑吟鈴,她則是不自覺地以手撫著自己的唇,看著他離去拘背影,沉浸在剛才的震撼中。

  “夫人,我們是否可以上車了?”亞立克喚回她遊離的神魂。

  “哦,對不起,讓你久等了。”她的雙頰倏地泛紅。

  “沒關係,請。”

  她緩緩鑽進這輛寬敞又名貴的座車,隨著車子的啟動,她看見美麗的波士頓街景,就在經過波土頓大學時,她霍然出聲:“亞立克,可否停一下車?”

  “夫人有事?”

  “我想看看這所大學。”她的雙瞳仍然凝視著這座擁有久遠歷史的校園。

  “可是我必須按照總經理的指示,送您回飯店。”亞立克有些為難。

  “我了解你的顧慮,但據我了解,波士頓大學可以讓自用車與自行車進入的,那我們就開車逛逛好了。”她仍然堅持。

  “這——”  -

  “拜托你。”她並沒有以總經理夫人身分要求他,只是堅持她想做的事。

  “好吧,但得快一點。”

  “就三十分鐘吧。”她說。

  “是的。”亞立克馬上將車轉入校園內。

  看著眼前如畫的景致,她紛亂的思緒,漸漸地被平撫了。


  黑吟鈴才回到飯店,就接到白奕夫的電話,他冷凜地質問:“為什麼不直接回飯店?”

  她被他的口氣惹怒,卻依然平靜地反問:“你這是關心,還是質問?”

  他怔了下,沒有接話。

  話筒的兩端,頓時有兩道寒氣在交流。

  最後,還是他先說話,“這裏壞人很多,你該早一點回去的。”

  這是關心吧?只是他不善的語氣,還是不免令她感到不悅,“你不是派了亞立克給我?”

  “今天是他的結婚紀念日,你耽誤他與家人團聚的時間!”

  “哦!”自責感倏地爬上心頭,“我不知道,真——”

  他截斷她的話,“你當然不會知道,也不會懂。”

  也許他是受了媒體的影響,原先對她的感覺不自覺地走樣。

  他的暗諷聽在黑吟鈴的耳裏,就像一把利刃刺進她的心裏,讓她臉上的血色全數退去,她是沒有經歷過結婚紀念日,但這怎能怪她!

  倣佛知道話說得太重了,他旋即換了個話題,“你好好休息,如果可能,我們也許可以共進晚餐,然後去參加亞立克的婚姻紀念日的Party。”

  她沒回答他的問題,只是說:“請代我向亞立克致歉。”

  他也沒給她答案,說道:“睡吧。”

  她嘆了口氣,“嗯。”

  收線後,她進浴室隨意衝了個澡,裹件睡袍就往床上躺去。

  她不斷自問,到底來這裏做什麼?

  然而一想到白奕夫那張臉,她所有的猶豫都消失不見。或許在潛意識裏,她想再見到這個男人,想再認識這個男人。

  所以,她來了。


  白奕夫靜靜地睇著只穿睡袍、沒有上粧、像嬰孩般滿足睡著的黑吟鈴,不禁看得出神。

  剛剛,他一直敲門,這女人卻沒有應門,他還以為她出事了,趕亡以備份鑰匙開門,結果,她竟睡得正甜,完全不知道有個大男人,站在她的床邊,欣賞著她裸露的香肩、小腿,還有清新白凈的臉蛋。

  他必須承認,去除她不良的婚姻記錄,她給他的感覺一直是美麗、神秘,且充滿吸引力。而她熟睡的此刻,她褪去了清醒時的冷傃,完全像個單純、無邪的女孩。

  他不知道一個女人能同時擁有這麼矛盾的特質,她到底是個怎樣的女人?

  突然,他的心漾起了一股騷動,忍不住舉起手輕撫她粉嫩的臉蛋。他想,嬰兒的觸感也不過如此吧!好柔軟,好細致。

  睡眠被幹擾,黑吟鈴胡亂地揮手驅趕那搔癢的感覺,但白奕夫卻沒有因此而停止撫觸的動作。

  終於,趕不走搔癢感的黑吟鈴醒了,她一睜開雙瞳,便見一名英俊的男子朝她露出笑容,並調侃的道:“醒了?”

  “你——”她像只受驚的兔子,立刻爬了起來。

  誰知早已松綁的浴袍,意外地將她美麗的雙峰,完全暴露在白奕夫的眼前。

  她低頭一看,連聲驚叫,忙不迭地抓起被單掩飾。

  而他見狀,卻相當開心的笑著。

  她羞紅著臉,結結巴巴地說:“你先出去一下,我打扮完就和你去亞立克的結婚紀念日Party。”

  不過,他卻不理會她的話,環著雙臂不肯離去。

  “你先出去啊!”

  他搖了搖頭,他喜歡看她困窘的模樣,這樣比較有生氣,她不該像個暮氣沉沉的老太婆。

  他喜歡現在這個樣子的她!

  喜歡?他被這個念頭給震懾住,連忙斂下笑意,“不用去了。”

  “為什麼?”她還未從驚詫與困惑中回神過來。

  “早就錯過晚餐及亞立克的Party時間。”他又回復到那個公事公辦的白奕夫了。

  “現在幾點了?”她小聲地問。

  “十點半。”

  “天啊!”她滿臉歉意。

  “就叫飯店的消夜吧。”

  “你、你也沒吃?”她有些不好意思。

  “用眼睛吃了一些。”他故意瞄了她的被單,玩笑再現。

  “你——”一個枕頭射了出去。

  他接個正著,然後轉身拿起電話叫客房服務,“我們要兩客淘鮮燴面、酥皮濃湯……”

  她看著他先後不一的表現,再次迷失了。

  他上一刻可以是陌生人,下一刻又和她開這種限制級的笑話。

  她承認,她不認識他,也弄不懂他,卻也必須坦承,她想和他在一起。

  只是,他呢?

  他心中有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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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總經理,薇薇安小姐到了,不知是否現在請她進來?”蜜雪兒謹守分寸的聲音,從白奕夫桌上的對講機響起。

  “讓她到會客室等我。”他簡單地回答。

  “是的。”

  不久,一身Hemles深色西裝的白奕夫,出現在他的私人會客室。

  薇薇安看見他來了,立刻熱情地走近他,“你終於肯找我了!”

  白奕夫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他知道薇薇安喜歡自己,他們也曾喝過幾次下午茶,論臉蛋、身材及體能,她都是個好玩伴,原本他也以為她會是個好床伴,但是一日,他特別去她開辦的跆拳道班探班,汗水淋漓的她,高興地一把抱住他,他立刻聞到一股強烈的汗臭味,旋即打消和她更進一步的關係。

  他要的人或是東西,都必須是最完美的,他一點兒也不想勉強自己的視覺、聽覺、味覺、嗅覺,即使半點瑕疵都會影響他的好心情。

  他絕不勉強自己去屈就對方。

  “笑什麼?”薇薇安今天可是刻意打扮,就是希望彼此能夠重新開始。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馬上轉人正題:“我要你幫個忙。”

  知道他刻意保持距離,她酸溜溜地說:

  “不敢當喲,我對你來說只不過是個身手還算矯健的女保鑣。”當初她以為他們進行得很順利,誰知他突然間開始疏遠她,而他給她的“拋棄”理由,就是這句話。

  “你說對了。”他直言不諱的回答,“我就是要借用你的專長。

  “保護你?不會吧?”雀躍的情緒洋溢在她臉上。

  “我和女人只有兩種關係,一是工作夥伴,一是床伴。你都不在這兩種關係內。”他絕情地說。

  “好個白大少!”她嘆了口氣,但仍驕傲地問道:“那你還來找我做什麼?”

  “我今天找你來只有一件事,就是擔任我未婚妻的保鑣,價錢隨你開。”

  登時,薇薇安睜大了不可置信的雙瞳,一時說不出話。

  “如果你不願意承接,我會另外找人。”薇薇安吃驚的表情全在他的預料中。只是她在保鑣這一行算是頂尖的角色,幾經思量後,才撇開他的顧忌,決定讓她來保護黑吟鈴。

  “你要結婚了?”她有些挫敗地再次確認。

  “嗯。”

  “什麼時候?”她還是沒有回覆他問題。

  “一個月之內。”他回答得簡單扼要。

  “恭喜。”暗嘆之後,她勉強自己有風度地道賀,“對方是什麼人?”

  “臺灣人。”

  “你竟然會娶一個東方女人?你不是不喜歡——,”她真的太驚訝了。

  “人會變的。”他也弄不懂自己的情緒,但並不想多做解釋。

  他的話讓她感到非常地嫉妒,她刻意刁難:“為了你以前曾拋棄我,除非你出市價的十倍價格,否則我不接這案子。”

  “不愧是猶太人的後裔,成交。”知道她真正在想什麼,他冷笑道。

  “我以猶太人後裔為榮,這樣才能衣食無缺,住豪宅、乘名車。”她試圖以輕松的語調,來掩飾自己得不到他的遺憾。

  “明天上午九點來上班,薇薇安小姐。”他立刻劃開兩人的界線。

  她撇了撇唇,故作瀟灑地說:“你是老板,你說了算。”

  “以後吟鈴就是你的老板。”他提醒道。

  “這是準夫人的閨名?”

  “是的,她叫黑吟鈴,但你只需稱她為白夫人。”他覺得吟鈴這個名字獨屬於他的。

  她撇唇笑了笑,口氣有點酸溜溜的,“她真幸運,能成為全美鑽石單身貴族的夫人。”

  “蜜雪兒,送客。”他不喜歡她臉上的笑容,也不想繼續這個話題。

  “我自己會走,明天見,白老板。”薇薇安驕傲地抬起下顎往外走去。

  她倒要看看是哪個東方女子,綁住了波士頓最有價值的單身漢!


  婚禮的前夕,身旁沒半個熟悉的人,黑吟鈴有些惶惶不安,這是她不曾有過的情緒。

  雖然,她可以邀請她的“家人”來參加婚禮,但對他們而言,她又不是頭一遭上花轎,有什麼好緊張的?在他們的心中,她這個“女兒”早不是羞澀畏事的女孩。

  至於她的兩個好友,安琪拉純潔的像個天使,自從自己“臭名”滿天下之後,安伯父就不準她兩人來往,她當然不可能飛來波士頓。而另一個好友梅傃波,是個頂尖的國際名模,也是媒體最愛追逐的八卦女王,這會兒好像是到哪個大沙漠拍一係列性感與知性的照片,還聽說那個攝影大師出了名的難纏,要是誰敢中途耍大牌,絕對會被他K。

  思至此,她悲哀地確知絕不會有人來為自己慶賀了。

  突然,門鈴響起,她連忙整理情緒應門,“什麼人?”

  “白奕夫。”他的語氣就像洽公般地沉穩。

  她拉開門,“有事?”

  他逕自走進總統套房,並關上門,“委屈你住飯店,明天婚禮後,就可以搬進我家。”

  “我明白,這是禮俗。”她看著偉岸英挺的背影,對他的感覺又增加了些。

  “你來了這些天,一直沒見過我父親。”他提到了重點。

  “嗯。”這也是她的疑惑,卻不動聲色。

  “我猜待會兒他會來評鑒你。”他說得無關痛癢。

  她真想大笑,什麼時代了,父母還會幹預像白奕夫這樣出色又自我的男人?

  “他是個標準的法國人,對東方人——”他正思考該怎麼挑選適當的字眼。

  “有歧視。”她替他說出答案。

  他蹙著眉看她,表示默認,然後道出了部分事實,“除了我的母親之外。”

  “我明白了。”這些天雖然他們沒有太多的交集,但卻從各種資訊得知,他的母親是個道地的中國人。

  “所以,我希望你有心理準備。”看似無情卻有情。

  她的心再次被攪動,有點甜,但又不想自我膨脹,也許他只是基於一般的關心,所以她故作鎮定回應:“謝謝。”

  門鈴這時再度響起,她和白奕夫對望了一眼,大概可以猜出門外站的是什麼人。

  “我來開。”白奕夫逕自走上前開門,果然如他們所料,門外站的正是他的父親,身後還跟了他的私人保鑣傑克。

  “傑克,把門關上,在門外等我!”白爵士瞄了一眼這個存心和他唱反調的兒子,滿腔的不悅正蓄勢待發。

  黑吟鈴站在窗邊看著這個依然健朗,神情嚴肅的老人,明顯地感覺到他強烈的霸氣,還有對自己的不屑。

  “你就是那個黑寡婦?”白爵士單刀直入地道出心中的不滿。

  白奕夫知道父親不會給黑吟鈴好臉色看,卻沒料到他的反應這麼激烈,且毫不留情,但他卻沒有出言聲援她。

  他想瞧瞧他親選的女人,有沒有能力自保,甚至與他人抗衡。

  黑吟鈴緩緩地往前走,看了看白奕夫,又瞧了瞧這個有著深邃五官的準公公,他們在某些方面還真像!

  一樣的驕傲、一樣的自負、一樣的不留餘地,還有點無情。

  “我是黑吟鈴,也是媒體不時負面報導的黑寡婦,明天起,將是您的兒媳婦,但大前提是,您是如假包換的白爵士先生,而您的兒子白奕夫又沒有改變初衷,那麼我就是您要找的人。”她不疾不徐、沉穩地說。

  白爵士怔住了。

  據他的眼線所提供的情報,這個黑寡婦只有二十三歲,雖為成人,但終究是個小女孩。他這麼羞辱她,這丫頭卻一點兒惱色也沒有,而且那一口流暢的英文及反應,完全超乎他想像中的好。

  但向來不服輸的白爵士,還是丟了一句話:“好個伶牙俐齒的黑寡婦。”

  “如果您不希望您的獨生子回天庭的話,請您別一再稱我為黑寡婦。您可以叫我吟鈴,小鈴,或是鈴都可以。再說,先夫仙逝,不是我能控制的。”

  她說得輕描淡寫,但字字卻皆見血。

  “你!”白爵士先是微怒,繼而大笑。

  這個女孩雖然不馴,但他可以預見奕夫這回為自己找了個“麻煩”,她不是人人可以駕馭的女人。

  起初知道奕夫存心和他唱反調,替他找的兒媳婦,就是那個他當初反對的黑寡婦,他簡直氣壞了。

  當他知道奕夫故意不帶黑吟鈴來看他時,他更是氣得直跳腳,命令人找到她後,即火速衝了來,準備讓這個名譽不好的女人下不了臺。

  可是千算萬算,就是沒算到,她竟是這些年來奕夫身邊最出色的女孩。

  他有預感,奕夫很可能會愛上黑吟鈴!

  他決定再下一劑猛藥,“奕夫,你是真的愛這個女人?”白爵士這時才正眼瞧了兒子一眼。

  這個問題就如一顆巨石用力丟進深不見底的井裏,在白奕夫的心底響起深沉的聲響。

  他不明白老父這話的用意,偏偏這時黑吟鈴也瞥著他直瞧,一時之間,原本再簡單不過的問題,變成了燙手的山芋。

  白爵士是過來人,他看得出兒子雖尚未完全墜人情網,但對黑吟鈴是有感覺的,而且這孩子也不是個輕易承諾婚姻的人,他願意娶這個女人,表面上看來是借此反抗他,但真相可能不是這麼單純,而且恐怕連奕夫也看不清楚。

  “怎麼樣?奕夫,這個女人該不是你找來演雙簧的吧?”他又下了一劑猛藥。

  “當然不是。”白奕夫立即回應,反而透出他的心虛。

  “那好。”白爵士詭異地笑著,繼而轉向黑吟鈴,“我必須告訴你一個真相。”他故意連名字也不叫,就是要打壓她,想看看她的抗壓性到底有多少,畢竟伺候他兒子可不是件輕松的事。

  黑吟鈴在心底再次提醒自己,不論對方說什麼,她都不可以反應過度,“請說。”

  “老實說,奕夫是被我“要求”在一個月內成婚,也可以說是被迫這麼做,如果他不從,他在白氏的所有股份將會全數充公,甚至捐給慈善機構。

  所以,你認為他對你有多少真心?”

  黑吟鈴的雙腿不住地打顫,心頭隱隱作疼,雖明知自奕夫不是真心想娶她,然而經自爵士這麼明白地道出真相,她還是有些招架不住。

  但她不能示弱,既然答應了要和白奕夫合演這出戲,她就該勇敢面對眼前的狀況。

  “伯父,如果我對法國人的認知沒有錯誤的話,他們一向追求自由、自我,對兒女的教育也不致太過嚴苛。我和令郎不論誰是真心,誰又是假意,只要我點頭、他簽字,再經法院證婚,這場婚姻就算數。”

  她平靜地說,像是說著一件無關痛癢的事。

  “不過,我倒是要提醒兩位,如果擔心我因白氏的財產而下嫁奕夫,雙方可以先簽婚前協議書,免得兩位虧大了。我雖然有點小錢,但和白氏比起來還是小巫見大巫。”

  說完,她開始痛恨自己的鋒利言詞,這可能會搞砸一切。

  白奕夫從沒聽過她說話超過十句,但現在的她卻是能言善道、口若懸河,這是他所不認識的女人。

  白爵士拊掌大笑,“好!好!你叫黑吟鈴,吟鈴是吧?”衝著她這句話,他白爵士認她這個兒媳婦了!她的表現超乎他預期的好。

  黑吟鈴一頭霧水地看著白爵士,本以為觸怒了他,沒想到他卻如此開懷大笑。

  “那明天婚宴上見了,吟鈴。”白爵士眉開眼笑地離開。

  她不解弛看向白奕夫,現在的情況到底是怎麼樣?他父親是答應了嗎?

  還是另有計劃?

  白奕夫看著她,輕輕地將她拉近自己,雙眼閃著復雜的光芒,心中有著極大的震撼。

  他知道父親認她這個媳婦了。

  她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奇女子,竟然能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就取得他那個頑固父親的認同?

  她的心突然跳得好快,見他欲言又止的模樣,便故作鎮定地問:“還有事?” 

  他卻只是搖搖頭,親吻她的額頭,“早點休息,今天你的表現很好。”

  他的吻讓她感覺渾身像是電流通過一般,她有些愣住了。不過是個簡單的吻,她怎麼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就在他握住門把的那一刻,她才霍然回神,“你只是需要一個應付令尊,但又不能愛上你,也不可以覬覦你財產的女人,對吧?”

  他的眉蹙了一下。

  是的,當初他是這麼想的沒錯,但現在他的心起了變化,他不禁懷疑起當初的決定,是不是已經變了調?

  一時間,他沒法回答她,只是深深地吸了口氣。

  她堅定地說道:“你放心吧,正如我對你父親所說的,我不會覬覦你的財產。”卻無法保證不會受到他的吸引,但這句話是不會對他表明的。

  他忽然恨起她一再提起錢的事,這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卑鄙的人!

  為了甩開這股自我厭惡的感覺,也為了杜絕她繼續帶給他的衝擊,他冷淡地說:“你真聰明,明天婚禮上見。”然後拉開門,頭也沒回地往外走。

  望著他決絕的背影,她頹坐在床,突然好想哭。

  鈴……她的手機這時響了起來,才上心頭的哀愁瞬間被壓下,她是黑寡婦,勇敢的黑寡婦,沒有權利哭泣。

  “喂。”

  “吟鈴,我是安琪拉,恭喜你明天就要結婚了!”輕快的聲音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安琪拉?怎麼可能是你?”她驚詫不已地追問。“你怎麼會打電話來?你老爸不在?”憂傷瞬間被撫平。

  “恭喜我吧!”安琪拉笑得好開心。

  “為什麼?難道你也要結婚?”

  “不是。”

  “那是?”

  “算是蹺家吧!”

  “什麼?”一個像天使,不食人間煙火的富家女孩竟然會蹺家?

  “那你現在哪裏?錢夠不夠用?還有外邊壞人很多,你一定趕快回家。”

  她只有在面對好友時,才會真情流露。

  “吟鈴,我是要去義大利辦點事,然後——”安琪拉話還未說完,就被擔心的黑吟鈴給打斷。

  “你去做什麼?”好久沒聯絡,她不知道這幾乎被過度保護的女孩,竟已能單獨辦事了。

  “別談我,恭喜你找到真愛!我在報上看到他的照片,很帥耶,難怪你會心動。”安琪拉笑說。

  “安琪拉,真愛絕不是因為外表。”她連忙解釋,希望對方能明白。

  “不和你說了,我要登機了。”安琪拉急著掛電話。

  “等等!”她焦急地喚。

  雜訊頓起,下一秒鐘便斷線了。

  “安琪拉!安琪拉!”她焦慮喊道,好一會兒後,才挫敗地切斷電話。

  鈴……手機又響起,她馬上按下通話鍵,“安琪拉!”

  “只想她,太不夠意思了吧!”低沉性感的聲音從另一端傳來。

  “傃波?”她驚叫。

  “我該說恭喜嗎?”梅傃波笑問。

  性情剛毅火辣的梅傃波,說話總是一針見血,鮮少留情。

  黑吟鈴暗嘆了一聲,沒答話。

  “不會吧!你已經富甲臺灣了,還需要為了家庭嫁人嗎?”梅傃波大聲質疑。

  “這次不是為了家庭,而是為了人情。反正也結了好幾次,再多一次應該也沒差。”黑吟鈴自嘲道,突然又若有所感地加了句:“只希望這次不是掉進無底洞。”

  “我以好友的立場為你站臺,如果他愛你,我絕對獻上無限祝福,但如果他對你不好,就讓他早死早升天!”梅傃波毫不留情地說。

  黑吟鈴笑了。“你現在在哪兒?”

  “在沙漠裏,那個可惡的攝影師如果再惡整我,我也會毫不留情地咒他,早死早升天!”梅傃波開始滔滔咒罵起那個聞名全球的攝影師。

  “你的脾氣還是沒改。”她笑道。

  “我為什麼要改?”明明是那個該死的男人在整她!

  “那你為什麼不落跑呢?”以傃波的個性,怎麼可能逆來順受?

  “拜托,我可是全球最專業的模特兒,可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盡管我現在真的很想落跑。”梅傃波又氣又無奈地嘆了口氣。

  “別氣了,拍完片後,繞道波士頓來看我。”她試圖消除傃波的怒氣。

  “真抱歉,我都忘了是打電話來說恭喜的,反而讓你聽我嘮叨。”梅傃波不好意思道。

  “我很開心聽到你的聲音,畢竟能夠對一個人敞開心房真的很不容易。”

  她的語氣雖然平靜,卻壓抑了不為人知的感慨。

  “唉,你為什麼不學學我,管他什麼人情不人情,就算你結婚多次又怎樣?不喜歡這個人,就不要勉強自己。”

  “我實在有點不明白,依你這麼直的個性,是怎麼竄紅國際的?”

  “我也不知道呀,也許是我這張騙死人不償命的臉蛋,還有連魔鬼見了都會迷失的身材吧。”梅傃波笑說。

  “這倒是真的。”她也笑了。

  “好了,我得掛電話,那只沙豬又在叫我了。總之一句話,祝你幸福!Bye!”不待黑吟鈴回應,她就收線,可見這是梅傃波第一次碰到克星。

  也許每個人的一生,總會碰上一兩個壓得住自己的克星吧?

  白奕夫會不會就是那個人?不然,她為什麼需要為了一句承諾就飛來假結婚呢?

  第一眼見到他,她就覺得這個男人與眾不同,就像竹笛的最高音階,高不可攀,卻又妙不可言,如果少了它,便無法吹奏出像“出塞曲”那樣深遠而動人的曲調。

  想到這裏,她不由自主地抽出從臺灣帶來的竹笛,走至陽臺,對著星空吹起出塞曲。

  此刻的她,彷若遠嫁塞外的和親女子,內心充滿了對未來和陌生環境的恐懼與不安。  

  波士頓的夜有些涼,輕風拂過她的發絲,也撩起她雪白的衣裙,悠揚的笛聲穿過天際,傳達出她無所依歸的無助。

  守在門外的薇薇安,聽見那忽遠忽近的笛聲,有些驚訝。她雖不懂竹笛,但她學過鋼琴,聽得出來黑吟鈴的笛聲有著不為人知的壓抑。

  她有點疑惑,黑吟鈴不是如願嫁給白奕夫,還有什麼不滿足的?該不是……  

  忽然,她笑了。黑吟鈴的壓抑,或許是她的機會!

  男人是感官的動物,也是健忘的,只要她再加把勁,這個小寡婦或許不久就會被白奕夫拋棄,然後她再假借名目接近他,沒多久這個男人便會成為她的裙下臣!

  竹笛聲越吹越高,薇薇安的嘴角也越往上翹,好不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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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2-3 23:52:08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盛大的婚禮,加上美麗的新娘與俊挺的新郎,這在現實社會實在難得看見。而這對金童玉女——白奕夫與黑吟鈴的“黑白配”。不但吸引了許多人的關注,連各大媒體也紛紛出動採訪小組,做一係列的採訪。

  黑吟鈴今天穿了一套由法國名婚紗設計師,專門為她量身打造的雪紗禮服。鏤空的背後特別以鑽石交織而成,胸前吊帶也是由碎鑽連成一氣,外加半透明波浪的水袖,讓她看上去就如天女下凡。

  由於她沒有父親可以伴她走紅毯,於是由未來的公公白爵士引領她出場。

  在結婚進行曲的樂聲中,她緩緩走上紅毯,透過頭紗,她看見紅毯那一端的白奕夫轉過身子睇著自己,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卻明確的知道,他一直盯著她,就像熱戀中的男人,渴望他的最愛立即飛到他的身邊。

  她的心在狂跳,呼吸也變得不規則,就連粉粧過的臉頰,也泛起羞澀的嫣紅。

  她不自覺地抓緊白爵士的手臂,他敏感地覺察到黑吟鈴隱隱的顫抖,便如父親般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放輕松,他會在那裏一直等你,相信我!”

  她緊張地輕輕點了點頭。

  白爵士帶領她走到白奕夫的面前,在將她交給她未來的丈夫時,他老忽然湊近她的耳畔低語:“媳婦,我家這匹野馬就靠你馴服了!你要相信自己絕對有這個能力。”

  她錯愕地看了白爵士一眼,有一瞬間反應不過來。

  他這麼說意味著什麼?難道他已經認定她是他們自家的人?

  白爵士意味深長地對她笑了笑,又拍了拍她的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登時,她笑了,也明白了。

  這個固執的老人終於願意接納她,而且還將另一項重要的任務交給了她。但,她真的可以馴服這個英姿勃發,又傲世群倫的男人嗎?

  白奕夫看著他們親密的眼神交會,胸口倣佛有把火在狂燒,更讓他驚訝的是,父親拍撫著她的手,對她的關懷,竟讓他產生一股強烈的排斥感。

  他下意識地拉過黑吟鈴,看也不看老父一眼。 

  白爵士則照規矩退回了主婚人的座席,對兒子的動作一點也不以為意,反而笑開了。這個平日自視甚高的臭小子,對吟鈴有過度的佔有欲,這點他恐怕不自知吧。

  神父的聲音在這時響起:“我今天將代表神為你白奕夫和你黑吟鈴的婚姻做見證。”

  他慈祥地看著兩人,最後目光落在白奕夫的身上,“做丈夫的,按情理必須和妻子同住,因她比你軟弱,與你一同承受生命之恩,所以要敬重她、愛她,如同愛自己的身子,愛妻子便是愛自己。”

  白奕夫冷靜地聽著神父的話,這話有如警鐘敲在腦門上,他並不愛這個女人不是嗎?他娶她是有其他目的……他這麼做到底是對,還是錯?

  不待他深思,神父的聲音再度響起,目光轉向黑吟鈴,“做妻子的,要頤服自己的丈夫,這樣若有不信從道理的丈夫,他們雖然不聽道,也可以因妻子的品性被感化過來,這正是因他看見妻子有貞潔的品行。”

  她也不知為什麼當自己聽見這些莊嚴的證言時,心中的感動與敬畏緩緩升起,倣佛覺察到這次的婚姻絕非之前的那麼草率。

  神父慎重的聲音再次響起:“白奕夫先生,你願意娶身邊的黑吟鈴女士,並在她生病、貧困時仍對她不離不棄嗎?”

  一襲筆挺西服的白奕夫聞言,側過身子直視著她,簡單有力的說道:

  “我願意。”

  同樣的話也問及黑吟鈴,她緩緩迎向白奕夫深邃的藍瞳,輕聲地回應:

  “我願意。”

  “請新郎、新娘為對方戴上戒指。”神父關愛道。

  白奕夫立刻從伴郎手中接過鑽石婚戒,小心翼翼地套進黑吟鈴戴著手套的手指裏。

  她看著他細膩且一絲不茍的動作,突然想起“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詩句。

  而她接過伴娘遞上的婚戒,同樣執起他的手,為他戴了上去。

  簡單的交換戒指的儀式,也為他們的婚姻揭開了序幕。

  他睇著她,她也回視他,眼波交流的當下,彼此都有種不真切的感覺,最後是神父的聲音將他們拉回了現實。

  “現在,我正式宣布你們成為夫婦,新郎你可以吻新娘了。”

  下方立刻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他掀起她的頭紗,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她的心忽然跳得好快。

  他的吻落了下來,落在她柔沛的朱唇上。這一吻,吻出彼此壓抑許久的悸動。

  他輾轉摩蹭她的唇,欲罷不能,而她則融化在他的吻下,不自覺地貼近他。

  旁觀的薇薇安見到他們濃情蜜意的交纏,嫉妒地雙手緊緊握拳,否則她怕自己會失控而大聲抗議。

  終於,纏綿的熱吻在眾人的鼓掌與歡呼聲中結束。

  黑吟鈴羞怯地低下頭,這完全不似她以往的表現。

  他則不疾不徐地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臂彎中,領著她往外走、突然間,他心裏感到莫名激動,有種這女人終於屬於他的喜悅。

  他不懂自己為什麼會有那樣的情緒,他們只不過是在做戲,不是嗎?

  當他們經過白爵士的身邊時,白奕夫在父親的耳畔提醒道:“記得將您老人家的股份全部轉到我的名下,就是今天。”倣佛只有這麼說,才能驅趕他不願意面對,卻盈滿他胸口的感動。

  “等你洞房過後吧!我的信用如鑽石,堅不可摧。”他當然知道奕夫不是真的在乎股份,但這小子的銳氣總得有人磨磨吧。

  本以為事情到此已經結束,沒想到父親卻臨時來這一套,白奕夫頓時怒意橫生。

  他冷冷地看著白爵士,“您忘了,鑽石不是堅不可摧,它一樣可以被切割。”

  “那你只有賭一賭,反正也沒有什麼損失。”白爵士刻意瞄了黑吟鈴一眼,言下之意是,像她這麼美麗又慧點的女人,能與她相伴並不是件壞事。

  白奕夫冷哼一聲,“明早我就要看到您的承諾。”

  話落,他抓起黑吟鈴的手,快步離開會場。

  她險些跌倒,不懂他這麼急做什麼?他不知道她身上的婚紗又長又重嗎?

  他拖著她離開禮堂,直往禮堂上方的總統套房走去。

  關上房門那一刻,她終於忍不住抱怨:“為什麼這麼急?”

  “辦事。”他說得簡單明了。

  嬌嫩的粉頰剎那間染上兩片彤雲,她又驚又疑地問道:“這事不在幫忙之列吧?”

  “這也是。”他口氣不怎麼溫柔,也許是父親臨時來那一招,讓他的怒意一時無法平復。

  “可是,當初我們不是這麼協議的呀!”她有些焦慮的說。

  如果他的語氣能夠溫柔些,目光能夠深情些,或是能說幾句話哄她開心,也許她就不會這麼抗拒。

  他看到她眼中的抗議,突然有些同情,也覺得這場婚禮有些可笑,只因為父親的威脅、他的賭氣,結果成就了這場婚禮。

  頓時,他笑開了,話中帶了丁點的捉弄,“當你戴上白氏的婚戒,並在神父面前說“我願意”,甚至早在你同意飛往波士頓時,應該就要知道“辦事”是必然發生的事。別告訴我你沒想清楚這一點。”

  “我們說好的呀!我為你取得白氏的股權,然後咱們就立即離婚。”她急於從陷阱中逃出來。

  “但是股權取得的關鍵,就在於今晚必須完事。”

  她的臉霍地一片雪白,一句話也答不上來。

  “來吧。”看著她不知所措的表情,他突生逗弄之意。

  “什麼?”她的雙腿在打顫,直往後退,一路退到了門邊。

  他邪氣地問:“你會叫床吧?”

  “你——你——”她簡直說不出話來。

  “請原諒我這麼問,對相愛的人而言,叫床是對伴侶表現良好的鼓勵與讚美。”

  “那和我有什麼關係?”她的情緒仍舊未平復。

  “如果你願意假裝一下,我們就算完事了。”他已透過房內的監視器,看到父親派蜜雪兒在門外站崗。

  既然父親想玩這花樣,他就奉陪。

  “我不會!”她覺得自尊被他踐踏在地,惱怒地反抗道。

  “那我只好委屈自己了。”他一把將她拉近胸前,準確無誤的對上她的朱唇。

  她用力推拒著他,覺得這是侮辱。

  她雖然沒有過性經驗,但卻明確的知道,只有真心相愛的兩個人一起做那件事,性愛才會是件美好的事,否則單純或是強迫做愛,都是褻瀆愛情與婚姻的。

  不可否認,從一開始,甚至結婚的那一刻,她都不排斥這個男人,甚至還一度為他傾心,但現在他這麼強吻她,她真的很生氣。

  白奕夫怎麼會不明白她的心情,但現在他只想趕走門外的蜜雪兒,如果不弄點音效給她聽,以她“敬業”的精神,是不會離開的。

  他深深吻著她,靈舌在她蜜唇中吸吮芳香的氣息,也吮去她先前的頑強抵抗。

  他撫摸她的背脊,感到她因他的撫觸而輕顫著,心裏升起一股喜悅與驕傲。輕輕拉下她背後的拉鏈,讓她半棵裎地呈現在他眼前,他驚讚地看著她傲人的雙峰,情不自禁地低下頭,一路親吻

  “哦——”她終於機械地發出低吟。

  他卻立刻回神,一個有四次婚姻記錄的女人果然不一樣,說進入狀況就進入狀況。  

  剛才還故作清純地說她不會叫床,結果一個吻就讓她原形畢露。

  透過監視器,他知道蜜雪兒松了口氣地走了,他自然也沒有必要再演下去。

  他立刻劃開彼此間的距離,“你叫床了。”他搖了搖頭,對她有些失望地說,“我不喜歡被欺騙的感覺,還有,我更不喜歡別的男人用過的東西,或是人,這屋子留給你,白夫人。”

  話落,他便毫不眷戀地拉開門離去,一路疾行的白奕夫雖然話說得無情,卻不能否認剛剛那一吻帶給他的震撼。

  為何她的氣息那麼清新?一個結過三次婚的女人,不該有這種滋味的!

  剛才她的生澀與抗拒,絕對是她故意裝出來的,她在這方面應該是經驗老道才對。

  但……為何在他放開她的那一瞬,她卻像個迷路的小孩,不知何處是兒家?

  該死!他用力耙梳著頭發,陷入前所未有的困惑中。

  她那股清新的氣息與迷失的眼神,不斷地燃起他體內的火熱,讓他瘋狂地嫉妒起她以前的丈夫。在他之前享有她美麗的胴體與甜美的氣息……

  不!這絕對是他的錯覺!他怎麼可能會喜歡這個女人?她怎麼可能會氣質清新?

  對!剛剛的騷動,一定是這些日子和父親互別苗頭,勞心勞力太過而沒找女人發洩有關。

  她,黑吟鈴絕不是個單純的女人!他不該相信她制造出來的假象!

  他開著他的蓮花跑車,離開了飯店。

  至於被拋下的黑吟鈴,深深被他那句話所傷。

  她以為她的黑寡婦惡名早已讓自己免疫了,沒想到聽到白奕夫這麼說時,她還是無法承受。

  他是第一個打亂她生活步調的人,同時也是傷她最重的人。

  這些年,她向來逆來順受,第一次想突圍,卻碰上一個狩獵高手,不但逃不出去,還因為誤闖機關而傷了自己。

  淚水不知不覺地順著臉頰緩緩滑落……

  又是一次有名無實的婚姻,只是這次是守活寡罷了。

  她緩緩褪下婚紗,走進浴室,木然地將自己埋進已經放好的水中,只見浴缸有泡泡不斷地冒出……

  五十秒後,她倏地從水中露出頭,大口地呼吸。

  她在幹什麼?自殺?不!她為什麼要為了一次人情,一次不小心遺失的心而傷害自己?

  她是黑寡婦,沒有人可以傷害她!尤其她更不可以傷害自己!

  她重振精神,將所有放在浴缸前的香精,全倒入本來可以容納雙人的大型浴缸裏。

  她要香噴噴地睡個好覺!

  明天起,她要改頭換面,做一個快樂、珍愛自己的“寡婦”,等到白奕夫取得股權,她就和他說拜拜。


  次日——

  蜜雪兒忙碌地處理來自世界各地無法參加白奕夫婚禮的賀電、禮物,正忙得不可開交時,一道熟得不能再熟的渾厚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

  “蜜雪兒,給我一杯黑咖啡!”話畢,說話者便如一陣風般,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蜜雪兒不可置信地看著白奕夫,然後泡了杯咖啡給他,“老板,今天不陪夫人?”

  他充耳不聞地接過咖啡,啜了一大口,“先替我查一下,我父親今天是否已將他所有的股權轉入我的名下?還有,該給我批閱的公文全部拿過來。”

  他並不想回答她的問題。

  蜜雪兒看著西裝筆挺,卻有雙熊貓眼的白奕夫,笑了。

  “你昨天太累,該多休息的。”

  “你躲在門外,我能有多累?”他抬眼瞪著她。

  “啊,你知道?”她驚訝地搗住唇。

  “天下沒有我不知道的事!”

  “這話八九不離十,但還少了一、二。”她潑他冷水。

  “從天文到地理,從金融到投資,我缺哪一樣?”他一向很有自信。

  “女人,尤其是你的夫人。”她一語中的。

  他一震,卻不願意承認。“鬼扯!”

  “好吧,那今天你會接夫人回老宅嗎?”

  “這是我的私事。”

  她只好聳聳肩。“總裁已將他名下的所有股權都轉入你的名下,你只需簽字即可,另外,今天我收到一大堆你的朋友、客戶寄來的賀禮,我已一一代你處理好了。”

  她在準備轉身離開時,又問了一句:“真的不需要我令司機及薇薇安護送夫人回去?”  

  “蜜兒!”他不準她再多事。

  “OK,OK,如果你覺得在飯店比較自在的話,就算我多言。總之,祝你們新婚愉快,需要我時,請隨時通知我。”隨後,她便為他拉上辦公室的門。

  白奕夫繃緊的神經這才松懈下來,一口接著一口喝著咖啡。

  昨晚他離開黑吟鈴後,就獨自找了一家小旅館獨眠。不知是那家旅館糟透了,還是他心思紊亂,反正,他失眠了一整晚。

  不想讓她的影子繼續幹擾他,他還是整裝來上班。

  但這一刻,他突然覺得工作與權勢並不能滿足他。這是怎麼回事?

  思緒不自覺地又回到她身上,吟鈴現在在做什麼?昨晚他講了那些話,她的反應如何?

  想起她的吻,渾身還是會一陣火熱……

  他到底怎麼了?怎麼又想起她了?

  他煩躁地抓起電話,撥下一組號碼,“薇薇安!”  

  “是你?洞房花燭夜愉快吧?”薇薇安故作鎮定道。

  “你越權了。”他有不高興。

  “真是對不起,我只是關心。”

  “不必!”

  他惡劣的口氣令她火大,但還是壓抑下怒氣,“那你找我有何貴幹?”

  “今天就回她身邊工作。”他連吟鈴兩個字也沒叫出口。

  “你們不去度蜜月?”她訝問。

  “做好你分內的工作!”喀地一聲,他掛上電話。

  薇薇安聽著電話斷線的嘟嘟聲,忽然明白了什麼。

  這是欲求不滿的男人才會有的表現,他們兩人之間八成出了問題。

  她詭異地笑了。


  三天了,白奕夫都沒有回家,也沒有回到飯店,更沒有給黑吟鈴一通電話,而她也沒有打電話找他,反倒是薇薇安不時向白奕夫報告黑吟鈴的生活作息。

  聽著薇薇安的報告,白奕夫的心思不自覺地飛向黑吟鈴,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的情形。

  她那冷然的眸光,超然絕俗的冷傃氣質,深深吸引了他,她就像處在一把人造花中的真花,那般地珍貴與稀有。

  為了不讓自己思緒繼續受她牽引,他決定找個女人吃中餐。

  於是從他以前的床伴中,挑選出最冷傃、高挑的女人珍妮,約在當地一家高級餐廳用餐。

  珍妮十分意外白奕夫會在新婚期問找她出來,但她是個聰明人,什麼也不多問,只是將她那雙修長的手,牢牢地掛在白奕夫的手臂上,高傲地抬起下顎走進餐廳,滿足她的虛榮心。

  他倆才坐定,帶位區又出現一對男女。男的碩壯高大,女的美麗迷人。

  領班領他們進入較隱密的座位,碩壯的男子立刻為她拉開座椅,不假他人之手,保護備至。

  黑吟鈴低聲致謝,“謝謝。”

  不遠處的自奕夫,正巧將這個動作瞧得一清二楚,不自覺妒火中燒。

  這個女人難道忘了自己是有丈夫的人嗎?為什麼還和別的男人一起用餐?

  顯然他被妒火衝昏了頭,沒有仔細看清楚,那名壯碩的男子並沒有和黑吟鈴同坐,而是站在她的身邊。這只說明一件事,他是她的保鑣。

  白奕夫衝動地走到她面前,拉起椅子就坐在她的對面,讓黑吟鈴嚇了一跳。

  碩壯的約翰準備動手趕人,白奕夫立即狠厲地出聲:“我是這個女人的丈夫,你是什麼東西?”

  約翰先是一怔,旋即回神,他在報紙上看過白奕夫的照片,於是他頷首致意,“白先生,我是約翰,也是您夫人的臨時保鑣。”

  “該死的薇薇安呢?”他怒問。

  “她重感冒,所以找我代班。”他昨日才從西班牙飛回來,所以對於這個臨時老板並不熟悉,甚至不了解他為何對自己發這麼大的脾氣。

  “我的太太只需要女保鑣,而非男人陪著她,我可不想戴綠帽子。”白奕夫意有所指地冷道。

  約翰沒有搭腔,黑吟鈴則是望了珍妮一眼,不慍不火地說:“你可以將我擺在飯店裏不聞不問,自己卻和一個美傃的女人用餐,那我為什麼不可以出來散散心?”她這話是以中文說的,也是為了顧及白奕夫的面子。

  她不懂,為什麼要替他留面子。

  白奕夫霍地站了起來,丟下一句話:“很好!晚上我回到家時要看到你!”

  他又命令約翰道:“待會送夫人回白宅!”

  “是的,白先生。”約翰恭敬道。

  白奕夫轉身面對上前關心的領班,“珍妮小姐用餐的費用全算在我的帳上,明天向蜜雪兒請款。”言畢,他就丟下他們三人揚長而去,連和珍妮道別也沒有。

  黑吟鈴看著一臉驚愕的珍妮,忽然有些同情她。

  “我想換一家餐廳。”她輕聲地對約翰說道。

  “是的,夫人。”約翰這下子才明白,這對夫婦的感情可能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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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2-3 23:52:3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白奕夫一整個下午幾乎坐立難安不到下午五點,他再也不能忍受地抓起公事包,便往外走去。

  “老板要出去?”蜜雪兒問道,她不記得下午五點有為他安排行程與會議啊!

  “回家!”他丟下一句話,旋即消失在門口。

  白奕夫一回到家,就見黑吟鈴坐在花園中,若有所思地望著滿園的花草,完全沒有意識到他已回來。

  他二話不說地就將她拉了起來,“我有話要和你說。”

  “你——”她嚇了一跳,微怒道:“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粗魯?”

  這話激怒了白奕夫,瞬間將她的手臂牢牢扣在自己大掌中,“我一直都是這麼粗魯,女人。”

  “什麼女人不女人的!如果四天前我們的婚姻是有效的,你該稱呼我的名字,或是夫人,甚至更——”

  “親密”二字她忽然說不出口。

  “哈哈!”他嘲諷的大笑,“就如你所願,夫人,我必須將你架回房間,好好討論我們之間的事。”

  大掌這回扣得更緊了,而且執意將她拉回房。

  “你不要這樣子,很難看的!”她已聽說“她的丈夫”練過跆拳道、空手道,還有一些武術什麼的,他若再這麼用力拉扯,她的手不被他弄斷才怪。

  “這是我家,誰敢說話?”他像頭被激怒的公獅,只要有任何生物靠近,絕不留情。

  “拜托,這樣會弄痛我的手臂。”她覺得和一頭盛怒的公獅對峙,根本不智,或許採哀兵姿態還有點勝算。

  這話顯然打動了他,他箝制的大掌真的松了些,但仍將她掌控在他的手心中。“走吧。”

  她不再說話,安靜地跟他走進主臥室,“去洗澡!”他的聲音已由先前的急躁,轉為冰冽。

  “洗澡?”她不懂他這話的意思,他們不是有話要說嗎?

  “我不想再重復一遍!”霜冷的語調就如千年冰柱,至寒至冷。

  她不禁打了個冷顫。

  這些年來,她也見過不少所謂的有錢男人,每個人多多少少有些怪癖,但卻沒有一個像他這麼反覆無常。

  他前一刻可以是最棒的法國情人,但下一秒卻又可能變得暴躁、易怒,或是像現在這樣冰冷無情。

  他是個讓女人,甚至任何人都難以掌握的男人。

  她還未回神,他的大掌再度伸向她,怒道:“去洗澡!”

  話一出口,他嚇了一跳。因為,他從不曾像現在這樣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過。

  她也被這怒聲嚇到,但卻不願示弱,立即大聲反擊:“我洗過了!你到底想幹什麼?白奕夫!”

  “再去洗!”他再次失控地吼道。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

  他忽然像頭獵豹般撲向她,一把抓住她的前襟,“再去洗!洗掉所有臭男人在你身上留下的味道和印記!”

  混合驚詫與失望的黑吟鈴,沒聽出他話裏的妒意,僅以為這個男人對她過去的婚姻厭惡至極,不禁悲從中來,但仍勇敢地抗拒他,“不,我不要再洗澡,因為我已經洗過了。”

  “不行!”嘶地一聲,他撕裂她的上衣。

  一陣涼意襲上她的胸口,她努力遮住裸露的雙峰,“你太過分了!”

  她轉身就跑,卻被他一把撈回胸前。

  他將她按回墻邊,用力扯著她兩片式的黑色長裙。

  “不要!”她驚恐道。

  “我偏要!”他就像個情緒失控,又不聽勸的小孩,執意做某件事。

  裙子真被他用力扯了下來,黑吟鈴簡直無地自容,畢竟她的身體還沒有哪個男人看過。

  她就像只無助的小鳥,試圖反抗大老鷹的掠奪,但仍是徒勞無功。

  白奕夫看著雙眼泛紅,力圖突圍的黑吟鈴,心中霍然閃過一絲自責與憐愛。

  她雖然是個不完美的女人,但他沒有理由這麼對待她,因為這也是他一開始選擇她為妻的原因,他實在沒有權利像個妒夫般要她做這做那的,不是嗎?

  只是,事情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

  黑吟鈴一見他閃神,旋即開溜,誰知白奕夫還是快了一步,她又重新回到他的胸前。

  凹凸有致的身材與白皙無瑕的肌膚,外加散落的長發,立時形成一種無法形容的曖昧氛圍,他的大手順著心意來到了她的粉臀上方,輕柔地愛撫著。他緩緩愛撫著她的粉臀外圍,接著往上攀起,下一刻,她胸衣的勾子被他技巧地打開。

  涼氣再次鑽人她音勺胸前,但火燒的感覺如入無人之境一般,鑽入彼此的所有感官神經中。

  她的心在顫抖,身體也情不自禁地打著顫,雖不曾和男人如此接近,但此刻她的身體,卻誠實地透露出她渴望被憐愛的訊息。

  他的大掌從後方鑽入前方,突地攫住她尖挺的乳峰。

  他滿足地吸了口氣,她則驚喘地低吟出聲,“呃——”

  她的嬌吟聲立時驚醒白奕夫,他臉色倏變,“去衝幹凈!衝掉所有其他男人的味道!” 

  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將她拉人浴室中,抓起蓮蓬頭往她全身亂衝一通,胸衣也被他連扯帶抓地弄掉,原本整齊的長發也溼漉漉地披在她豐滿的胸前,唯一蔽體的只剩那件幾近透明的蕾絲小褲。

  她又惱又羞地反抗大叫:“白奕夫,你太可惡了!快關掉水!”

  也許是她的聲音,也許是她的驚慌,讓他突然蘇醒了過來,他真的關上水龍頭。

  她正松一口氣,準備拿浴巾遠離這個瘋子時,他卻阻止了她的動作,“不要動!”

  “你到底還想於什麼?”她也失去平日的淡漠。

  他們都變了,只是當事人沒有發現而已。

  他們就像一對正負磁石,彼此不接近時,可以抗拒所有的引力,然而一旦靠近,便會密不可分地依附在一塊。

  白奕夫擠了一手的沐浴乳,開始塗在她的身上。

  她渾身再次打顫。這個動作實在太暖昧了!

  他先從她的粉頸開始塗抹,她一動也不敢動,就連聲音也發不出。

  大掌開始往下滑,滑到了她的前胸,他膜拜似地在那兩塔之間轉著圈圈,她幾乎呻吟出聲,卻咬住朱唇,以免被他說成淫蕩。

  他覷見她壓抑的表情,心頭頓時洋溢著莫名的滿足,沾滿泡沫的指尖又往下滑,鑽進腰腹下方……

  “不!”她大叫。

  這是禁地,他或任何男人都不可以進人,除非兩情相悅,不離不棄。

  他略皺眉頭,“為什麼不?他們都做過了,我要將他們的印記全部消除。”

  “你娶我不過是個形式,不該深人我的生活,甚至身體。再說,我黑寡婦的壞名聲與殘破的身軀,不是這些水和沐浴乳可以消除的!”她故意醜化自己,希望借此阻止他的一意孤行。

  她成功地阻止了他,卻也挑起他的怒意,他打開蓮蓬頭,用力衝掉她渾身的泡沫,“能洗多少,就洗掉多少,我不要別人嘲笑我娶了不貞不潔又敗德的女人!”他雖然嘲諷對方,卻更像在說服自己。

  “那你一開始就不該娶我!”她憤怒地瞪著他。

  “該死的女人!”白奕夫丟下蓮蓬頭,帶著滿身的怒意走了出去。

  他知道自己犯了錯,但由一個和他一樣聰明又有個性的女人來提醒他,真的很不是滋味。

  這一夜,睡在床兩端的白奕夫與黑吟鈴,幾乎是睡睡醒醒,難以成眠。  

  誰醒的時候,就偷偷打量對方,不斷自問,自己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對方的出現,竟會讓原本平靜的生活、自律甚強的個性全變了個樣?

  但誰也不能否認,枕邊的人是他們生命中難得一見的對手,就如燙手的晶鑽,丟與不丟都是一大考驗。


  清晨起來,黑吟鈴已不見睡在她身邊的白奕夫。

  一夜未眠的她,昨晚為了避免彼此的碰觸,幾乎是躲到床的一邊,連呼吸也降到最低,因此一覺起來,全身酸疼,外加頭疼。

  她終於明白“雙人枕頭兩條心”的感受,最遠的距離不在天涯海角,而是對面不相識的無奈,

  不成!她不是告訴自己,從今以後要好好善待自己的嗎?現在就起床,去逛她最向往的美麗城市!

  盥洗完畢,她走進飯廳,女傭立刻上前為她拉開座椅,並報告:“先生已經去上班,夫人若想到處走走,請薇薇安小姐及司機馬克陪同您一起外出。”

  薇薇安?她不是生病了嗎?才這麼想,黑吟鈴就見站在她不遠前方的薇薇安朝她笑了笑,臉色似乎不太好。

  她也朝薇薇安笑了笑。霍然間,她明白了一件事。

  薇薇安的身體並未康復,卻回到她的身邊工作,這說明了白奕夫根本不讓他以外的男人接近自己,就連保鑣也不可以。

  可是他這麼做沒有道理啊!他們是假結婚,他事成之後,她就可以走人。而她就算行為不檢,他也無權置喙啊!

  她真的弄不懂他。

  喝完花茶及吃一片香草餅幹後,她便拿出女主人應有的派頭,吩咐道:

  “我今天要到市中心走走,你們為我準備一下吧。”

  薇薇安的眉心蹙了蹙,卻沒說什麼。哼,黑吟鈴不可能永遠享有今天這一切的!


  一路上,黑吟鈴拋開一切,欣賞周圍的風景,而薇薇安的手機則三不五時響起,講電話時還刻意壓低聲量,或是走到較遠的地方和對方談話。

  她從側面觀察,知道薇薇安是和同一個人通電話,而且不時可以瞧見她表面順從卻又私下抗議的樣子,黑吟鈴由此明白,這個女人不值得信賴。

  倒是司機馬克總是小心地跟在她的左右,雖不發一語,但眼觀八方的認真態度讓她知道,自己若真的發生意外,真正可以救她的人,會是馬克。

  忽然,她聽見薇薇安原本壓低的聲音揚高了,“我不相信你真的愛那個女人!”倏地,一道怨恨的波光掃射到黑吟鈴的身上。

  黑吟鈴頓時明白,和薇薇安通話的人是白奕夫。

  接著,薇薇安以手掩住手機再次抱怨:“你只是怕她丟你的臉?如果真是那樣,你當初就不該娶她!”她還想說什麼,通訊卻斷了,只見她拿著話機嚷個不停,直到確認白奕夫真的掛了電話,才不甘心地合上手機,但嘴巴仍不停嘟嘟嚷嚷地發洩。

  五秒鐘後,馬克的手機響了,“喂,是的,總裁,我會全力保護夫人。”

  黑吟鈴一時之間不知道,白奕夫這麼做的目的是監視她,還是出於關心?

  這時,薇薇安終於走回她的身邊,並且造次地問道:“你認識白先生有多久了?”

  黑吟鈴明知對方失禮,那不是隨從該問的話,倒也沒端出架子責備她。  

  薇薇安敢這麼大膽地問自己,只證明她和白奕夫的感情絕非單純,想到這裏,心口突然莫名地抽痛起來,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她隱約知道自己在嫉妒,這是她不曾有過的情緒,她想漠視它,卻發現越是壓抑,那股滲入胸口的酸味就越強烈。

  但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是人們口中的“黑寡婦”,勇敢、淡漠、冷靜才是她該有的表現!

  於是她反問薇薇安:“那你們認識多久了?”

  這下子換這個金發大妞怔在原地。

  “回家吧。”她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打轉。

  “是。”馬克立刻將車子駛來。

  才一上車,白奕夫給她專用的手機就響了起來,她的心不自覺地加速躍動。

  “喂。”她的聲音有些不自然。

  “是我。”白奕夫也省了自報姓名的步驟,“晚上六點在沙漠綠洲用餐,馬克會送你去。”

  “那我該穿什麼衣服?”她知道有些餐廳是規定男士必須穿西裝打領帶,女士則需穿正式的禮服。

  “沒有關係,準時就好。”他不待她回話,便收線。

  聽著斷線的嘟嘟聲,隱隱失落的心情,很難形容。

  她到底愛上了個什麼樣的男人?

  愛?她被這突然闖入心扉的字眼嚇了大一跳。

  她愛上他了?

  一股陌生的情愫不斷地湧現出來,她阻止不了那情緒的蔓延,偏又怎麼也封閉不起來……


  沙漠綠洲餐廳的裝潢就如沙漠的景致一般,裏面的員工穿著遊牧民族的服飾,男的頭上有一大圈的布巾,女侍則是圍著各色點綴著珠子、亮片及流蘇的紗巾,腳下還有叮叮當當的銀鈴,十分有特色。

  黑吟鈴一坐下來,白奕夫就說:“我已經為你點好餐了。”

  “哦。”她沒說謝謝,因為真正的紳士是會詢問女方的意見,才傳喚侍者點餐。

  他這麼霸道的做法,倒還真像沙漠中的男人,不需詢問女人的意見,也不需為可能做錯的決定感到抱歉。

  那些男人視女人和駱駝一樣是私人財產,根本不用問她們的心情與意願,只有服從的女人才可能在沙漠中生存下來。

  可悲的是,沙漠女子想要保有自我根本不可能,叛逆的下場不是被處死,就是受到戕害。

  唉!可憐的女人!

  她依然記得一個頗具智慧的沙漠女子,說過這麼一句話:“自由是必須付出代價的,但你仍然可以在這樣強制的男人世界裏,保有靈魂的自由,那就是握緊手中靈魂的鎖碼!她的男人必將終生追求她。”

  黑吟鈴笑了。很淡的笑容,不細心觀察幾乎瞧不見。

  但是擅於觀察的白奕夫還是看見了,“你笑什麼?”

  “你真的關心?”她反問。自忖自己在這一刻似乎掌握了她靈魂的鎖碼。

  他怔了怔,登時覺得自己倣佛看見了沙漠中的海市蜃樓,眼前的她看來是如此真實,卻又顯得有些虛幻。

  他不喜歡無法掌握的感覺,微慍在胸口泛起,但卻不動聲色地問道:

  “這有關係嗎?”

  “有。”她答得簡單。

  “什麼關係?”

  “如果關心,或許可以聽見真心話;如果不關心,我笑什麼又有什麼差別?”

  食物在這時送上來,暫時打斷他們的談話。

  “吃吧,你平時不一定有機會吃到這些道地的巴基斯坦食物。”他說,並將手放入右手邊一碗裝有檸檬片的碗裏洗手,擦幹後,再俐落地扳開烙餅,遞過一片給她,“吃吧。”

  她連忙學他將手放進那檸檬水中洗手,拭過紙巾之後,再接過烙餅,“謝謝。”,

  不久,他又插了一塊深色的肉塊遞給她,“這很好吃。”

  她接過它,卻沒有立即嘗試,“這是什麼肉?”對於沒有吃過的東西,她總是戒慎恐懼。

  “駱駝肉。”他說得理所當然。

  她立刻搗住嘴唇,深怕恐懼所引發的惡心狀,令自己失態。

  “怕什麼?”他還是執意要她吃。

  “我想,我還是不要吃比較好。”她放下叉子,剛才那塊烙餅這一刻更像哽住她的喉嚨,呼吸頓時變得有些困難。

  他一瞬也不瞬地看著她。“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勇於嘗試的女人,否則也不會梅開五度了。沒想到小小的駱駝肉,竟然就讓你打退堂鼓。”

  “你一定要這麼說我嗎?你找上我時,不就知道這個事實?為什麼連一塊駱駝肉也能牽出這個話題?法國人不是一直以尊重他人自由為榮的嗎?還是你身上一半中國人的血液,讓你喜歡探人隱私,揭人瘡疤?”她也顧不得可能引發的爭執,反擊回去。

  “閉嘴!不準你批評我的母親!”他用力放下手中的叉子。

  雙瞳的炙熱火焰,正以上千度的高溫燒向失言的黑吟鈴,登時讓她感到有如烈焰焚身,疼痛不已。

  她一再自問,外人如此嘲諷她時,她總是一笑帶過,為何當白奕夫這麼說她時,卻無法忍受?

  難道是因為在乎,所以放不下?

  可偏偏這個男人卻看不起她,只是利用她的惡名達到某種目的而已。

  震怒的的白奕夫,當然不察這場舌戰背後的緣由,只任怒火的須探燒向激怒他的黑吟鈴,“我要你道歉!”

  她吸了口氣說:“對於言及你母親這部分,我致上十二萬分的歉意,至於你對我的言語戕害,我也不再追究。但我已經吃不下了,請容我先行告辭。”她站了起來,準備離去。

  他卻一把將她拉下,坐回座位,“你可以選擇不吃,但必須等我吃完才可以一起走。”

  “你——簡直是暴君!”她動怒了。

  他開始冷笑,“也許是吧。”他大口吃著先前放回桌上的駱駝肉塊,大口喝著乳酪湯,就像個遊牧民族不冷不熱地問:“看過《風的女兒》這本書嗎?”

  她瞪著他,沒有回答,但他卻從她倔強的眼神得知她看過。

  他詭譎地笑道:“女主角莎芭努盡管試圖逃婚,但阿拉真主並未保佑她離開沙漠,反而被父親抓回去毒打一頓,最後還是得下嫁給被指定的男人。”

  驕傲的黑吟鈴卻抬起下顎回應:“可是,她的丈夫必須永遠追求她,她的心是自由的,她緊緊握著自己靈魂的鎖碼,沒有人可以搶走,只有當對方獻出真心,花盡力氣,才能靠近她。”

  他再次看著她,霍然感到黑吟鈴就是故事衝的莎芭努,極力想保有她靈魂的鎖碼。

  這時,有個男人走到他們桌前,驚詫地低叫:“吟鈴,是你?見到你真好,我從報紙看到你嫁給白奕夫先生——”他這才瞄到坐在她對面的白奕夫。

  “你是什麼人?”自奕夫的口氣很冷。

  “我是吟鈴的學長,我叫莊克漢,我——”

  白奕夫截斷他的話,“她現在是自夫人,我不允許任何男人直呼她的閨名,你最好記住。現在請你立刻離開這裏!”

  莊克漢沒想到這個媒體頻頻稱道的白奕夫,竟是這麼樣蠻橫的一個人。

  於是他低聲而且快速地向黑吟鈴說道:“我的電話沒變,有空……”他做出打電話的動作,連忙匆匆離開餐廳。

  白奕夫用力以紙巾擦了擦嘴,站了起來,“回家!”

  黑吟鈴跟著站了起來,一陣昏眩襲向她,她踉蹌了下,他立刻扶住她,她卻拒絕他的關懷,同時自我貶低地說:“我是個壞女人,不要浪費你的同情心。”

  “是啊,我怎麼這麼健忘。”他也還以顏色。

  侍者禮貌地送他們到門邊,司機也將座車開到餐廳大門,等待他們上車。

  忽然,她往後退,“我想散步,你先回去。”

  他卻一把將她抱進車內,“不要老是和我唱反調。”

  她氣得咬他強制抱她上車的右手,鮮紅的烙印,說明了她的憤怒。

  他雖然有些疼痛,卻驕傲地丟了一句話:“你和莎芭努相較,少了一份沉著,早晚會失去你靈魂的鎖碼。”

  瞬間,她冷靜下來。

  心動,意亂;意亂,人躁;人躁,失去所有。

  頓時,她撩了一下長發,若無其事的說:“很抱歉,傷了你。”

  “很好,你學會了服從。”他笑道,以為她屈服了。

  她卻打破他的自以為是,“也許吧,只是我那把靈魂的鎖碼,將永遠沒有人可以開啟。”

  她眼波飄向遠方,向他做柔性的控訴。

  他挫敗地不發一語,不知道自己對黑吟鈴的感情,就像陷入沙漠之中,怎麼也爬不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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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2-3 23:52:5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白奕夫與黑吟鈴一回到白宅,就各自鑽入書房與臥室,打算來個相應不理,活像對鬥氣的小情侶。

  回到房間的黑吟鈴感到很洩氣,為何她在他的心目中,連一個普通朋友都還算不上?

  從小至大,她沒為哪個男人分過心、著過迷、如今一頭栽下,換來的卻是難堪與失望。

  以前,傃波就對她說:“沙漠的男人根本不當女人是人!”

  她從不以為意,只想這和對方的出身有關,因為聽說傃波的生父正是道地的沙漠男人,所以她才對他們有歧見。

  可是當傃波推薦她去看“風的女兒”這本書時,她才對中東文化有些許的認知。

  只是她到這一刻才有更深一層的了解,有些男人雖然不是中東男兒,但骨子裏和他們相差無幾。

  對於這樣的男人,多數的女人是一籌莫展的,如果她們又正好愛上這樣的男人,就沒人能拯救她們,除非她們能認清事實,也願意走出桎梏。

  而她……能嗎?


  關在書房裏的白奕夫也不好過,他並不想這麼對待黑吟鈴,但一見她和別的男人有說有笑,或是想起她之前的不良記錄,他就渾身不對勁。

  他是怎麼了?他可不承認自己對這個女人認真!

  但他若沒有陷入,為何一言一行都會受到她的影響?

  如今他已取得父親的股權,就該放她走,從此分道揚鑣,偏偏他卻沒有對她透露半個字,這是為什麼?

  今天晚餐時,他試圖告訴她真相,並計劃支付她一筆巨額的“演出費”,從此兩人各過各的。

  誰知一見那個莊什麼的男人,他便不由自主的火冒三丈,只想將對方趕出他的視野。那時他才訝然發現,他和黑吟鈴之間已不是他所想的那麼單純,因為,他竟然想留下她!想讓她在他身邊多留些時日!

  黑吟鈴打動他的心了嗎?

  他想否認,但心的一角卻漣漪不斷。

  是的,她打動了他的心。

  法國人有句話說道:“如果那花兒打動你的心,就彎下腰嗅一嗅她的芬芳。”

  也許,他該放下身段,與她重新開始。

  於是他衝動地按下內線電話鍵,請傭人為她準備稀飯、小菜,送到臥室所附設的小餐廳裏。

  掛上電話,他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他何時開始願意為一個女人調整步伐?

  他找不到答案,卻想為她破例。

  來到電腦前,他點選Skype給他長居在義大利的死黨之一阿其頓-哥羅。

  阿其頓:

  我結婚了!你該從媒體得知了吧?如果你不是醉在露天酒吧或是躺在美人鄉的話,就會知道這個新聞。

  我沒通知你來參加婚禮,不是不重視你這個好朋友,而是當初我只是利用“我的女人”來達成老爹的要求,所以,我不以為一樁假婚禮,應該讓老友如此舟車勞頓。

  再說,我一向認為女人和酒才是你的最愛,我和悅卜群則放在第二位。

  所以,延後通知你,你老兄應該不會介意吧?

  至於那個遊牧民族悅卜群,因為正在不知名的沙漠為我們合資的公司趕拍廣告,因此,我也沒通知他。

  以女人的標準,你們倆是新新壞男人,以人類的眼光,你們雖有些許功用,但仍不算是好人!

  他的訊息才發到一半,就發現跳進了兩行字。

  乖兒子,聽父命結婚了?真有夠遜的!

  有“女性殺手”之稱的阿其頓在電腦的另一端糗著老友。

  巧的是,還有另一行字也躍上了螢幕——

  女人是世界上最無知、最無趣的生物,唯一可以驕人的就是凹凸有致的身段,除去它,她們什麼也不是!你幹嘛往下跳?

  全球知名的攝影師悅卜群道出他對女人的看法。

  白奕夫看著兩名好友的訊息,禁不住大笑了起來。

  他們一點兒也沒改變!

  一個風流成性,視女人如免洗內衣褲,一件換過一件,另一個則是長年在沙漠荒地拍攝大自然及野生動物,視女人為無物。

  其實他們並非不成材的二世祖,或是行蹤飄忽不定的攝影師。阿其頓•哥羅真正的身分是歐洲許多航空公司的大股東,至於悅卜群則有約旦國的皇室血梳,但他故意以攝影師掩飾真正身分,所以沒有幾個人識得他。

  大笑完後的自奕夫,再次敲著鍵盤——

  兩位,我現在要修正我當初的看法,就是補請兩位喝杯喜酒,如何?

  阿其頓馬上回應——你瘋了!

  我同意阿其頓的看法。我真不明白你怎會栽在一個總是害死丈夫的寡婦手裏?

  悅卜群又寫道——在回毅世界裏,這種女人是該被吊死的。

  寡婦?奕夫,真的嗎?老天,你是全法國,甚至全美最有價值的鑽石單身貴族,你幹嘛和自己過不去?阿其頓仍然不解地追問。

  你們不了解她,她真的——話還未盡,又被打斷。

  你需要一桶沙漠之泉,讓你的頭膳清醒些!悅卜群寫道。

  還需要一杯最烈的伏特加壓壓驚,然後和對方說Bye Bye!阿其頓也不客氣回應。

  我只能說,二位對女人有偏見。白奕夫仍在為自己及黑吟鈴辯解。

  脫了衣服都一樣!阿其頓回道。

  這話不無道理。悅卜群呼應對方的話。

  拜托,人是有靈魂、有感情的。在這件事上,你們真是只用眼,不用心——

  老兄,你真的陷入了?阿其頓終於平靜地敲下這幾個字。

  悅卜群也寫道——如果,她真的如沙漠中的綠洲,那我為我的好友獻上祝福,反之,我等著聽你訴苦。

  謝了,如果你們方便,就麻煩盡快來波士頓吧!Bye。

  白奕夫下線後,立刻折回主臥室。

  沒想到推門而入,竟沒有看見黑吟鈴的身影,只見匆匆收拾餐具的女傭。他望著一桌被她漠視的好意,暗火頓生,“她人呢?”

  “先生,您是說夫人?”女傭放下筷子。

  “否則還有誰?”他怒道。

  “夫人說她吃不下,手上拿了個不知名的樂器就往花園走去。”女傭解釋道。

  他匆匆趕往花園,一推開花廳的大門,就聽見一道悠揚的笛聲,這種笛聲不是直笛,也不是橫笛,倒像中國的竹笛。

  背對著他的黑吟鈴穿著了一身黑色的連身洋裝,在月光下渾然忘我地吹著竹笛,那深遠而帶點深意的笛聲,格外地扣人心弦。

  他一時之間聽傻了,初時的怒意也被撫平。

  而這時他才知道對她的事了解得很少。

  這笛聲也是她靈魂鎖碼的一部分,透過笛聲,她傳達出的感情與思緒,是外人進不來的世界,但他卻想走進去。

  他故意吭了兩聲,讓她知道他來了。

  黑吟鈴放下竹笛,轉過身面對他,雙目相對,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他正想著該如何打破僵局,可偏偏平日容易上口的輕松話語,此刻卻牢牢地含在嘴裏,怎麼也說不出來。

  黑吟鈴顯然不懂他的心思,誤以為他又想損自己,便說道:“如果沒有別的事,那晚安。”然後看也不看白奕夫一眼,便從他身邊走過。

  一向高高在上的他,好不容易說服自己放下身段,生平第一次想對女人示好,沒想到她卻半點不領情!

  於是他立即反擊:“以後還是別在半夜吹笛,只會擾人清夢。”

  握住竹笛的手像是被人抽了一鞭,顫了顫,有些痛。

  為什麼他們不能和平相處?又為什麼武裝好的心,總是輕易地因他一句話就傷痕累累?

  她對兩人的這種相處模式已經感到累了,但她何時才能清醒,下定決心離開?

  她回過身子平靜地對他說:“我要去波士頓大學上音樂課,你若不支持,我們就離婚。”

  離婚?這兩個字宛如一把刀,狠狠地插人他的胸口。

  先前他才對他兩個好友說,她和他們認識的女人不一樣,可是這一刻,這女人卻丟給他一枚超級威脅炸彈,要他屈服!

  他重重吸了口氣,並以她不會法文的弱點反過來威脅道:“我忘了提醒你,我們的結婚協議書是以法文寫的,上面有一條十分重要的約定,就是這段婚姻至少必須維持半年,雙方才可以提出離異。若是哪一方先提出解除婚約,就必須將他總財產的十分之九無償贈予對方。那麼,你現在還要威脅我離婚嗎?”

  黑吟鈴不敢相信這個她一直以為還算是磊落的人,竟然藏了這麼一手!

  她嘆了口氣。家中每個人都要錢,還有一些捐款也需要支持,如果她任性而為,將如何面對這些人的需求?

  狠不下心腸是她最大的優點,也是缺點吧?尤其在這一刻。

  她再次喟嘆,抓緊竹笛,什麼話也沒說,匆匆折回屋內。

  這舉動看在白奕夫的眼底,反而誤會她是因為捨不得那些錢,才勉強和他在一起。

  想到這裏,他忍不住咒罵:“女人!膚淺的女人!”

  他又重新回到書房,坐到電腦前,點選阿其頓與悅卜群的網址,準備大書特書這女人變臉的速度有如變天的事,想了想,卻因面子,只寫了兩行字:

  你們什麼時候來波士頓?

  不用太早!

  但旋即想到,如果這麼寫,他們這兩個人一定會懷疑他和黑吟鈴出事了,於是又加了一行字——我們正要去度蜜月,回來再通知你們。Bye!

  接著,他又按下女傭的室內分機,“我要吃消夜,法式的。”他特別強調法式,而非中式,倣佛這麼做,才能忘記黑吟鈴是中國人的事實。


  白奕夫與黑吟鈴自從那天夜裏沒有交集的談話後,生活又恢復表面的平靜。

  他上他的班,忙碌之餘,不免會思及黑吟鈴白天都在做什麼,然後不時透過電話,從女傭及薇薇安口中得知她的起居狀況。即使晚餐他們坐在一起用餐,也只是安靜地吃著,很少交談。

  以前他也是一個人用餐,不說一句話,不時翻著面前報紙或是公司的報表,但如今面前多了一個人,雖然他想完全忽略她,卻發現很難。

  他可以放她走的!如果放她走,他便可以恢復以前那種自在的生活方式。

  可是同時,他卻訝然發現有些事情改變了,就像果樹因他的無心栽植,冒出了新芽,他當然可以拔除它,但卻發覺那株初綻的新綠早已佔據他的目光,讓他捨不得拔去它。

  雖然他承諾在他取得公司的股權後放她自由,偏偏他就像一個嘗過好滋味的孩童,再也不願放棄已掌握在手中的美食。

  他突然覺得有些罪惡感,放下手中的刀又,站了起來,對著埋首有一口沒一口吃著早餐的黑吟鈴說道:“我要去上班了。”

  她這才抬頭,勉強朝他露出了微笑,“開車小心。”

  白奕夫走後,她也放下刀叉,拭了拭嘴唇,起身望著窗外,感嘆自己現在就像籠中鳥。她越來越不清楚自己到底來這裏做什麼了。

  鈴……她從臺灣帶來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她馬上打開手機,“喂。”難道家裏發生什麼事?還是她的親弟弟又病發了,或是……

  “喂,黑吟鈴,我是莊克漢,我好不容易問到你的聯絡電話,你老公走了吧?我可以和你說幾句話嗎?”

  “可以。”她感到一種坐困愁城卻忽然聽到救援到來的情緒,倏地染上心頭。

  “你不是一直想去波士頓大學的音樂係就讀嗎?”他興奮地說。

  “你想說什麼?”她的心莫名地躍動起來。

  “我認識一個專門教授竹笛的教授,他表示願意讓你先旁聽,等你取得人學通知後,就可以正式成為我們學校的學生。”莊克漢告訴她這個好消息。

  陰鬱的心情瞬間轉晴,讓她突然間高興地說不出話來。

  “你老公不肯?”他猜她的困難處在此。

  他一語中的,但她決定豁出去了。

  她這輩子都在為別人做些什麼,很少為自己做什麼,人生短短數十年,她應該趁年輕去做些想做的事,免得將來後悔。

  於是她肯定地回應道:“謝謝你,學長。我會去。”

  “太好了!今天下午就有這位教授的課,我去接你。”

  “我自己去。”

  哦,對哦,我忘了你早已不是當年未婚的黑吟鈴。”莊克漢笑得尷尬。

  他這個學妹當年可風靡了全校,可惜,他出國後就沒有她的消息,直到她聲名大噪成了“黑寡婦”,他才又再度得知她的訊息。

  當年他也是她的崇拜者之一,如今在這裏相遇,相互扶持未嘗不是件好事,尤其在見識過她老公的蠻橫後,他更想幫助她,他想,出來讀書、吹吹笛子或許可以紆解壓力。

  “告訴我教室的正確位置,我可以開車去。”她拉回了他的思緒。

  “好。”

  收線後,黑吟鈴想著該怎麼避開薇薇安的保護,或是如何讓她的行蹤看似平常。

  就在她腸枯思竭時,薇薇安突然說道:“白夫人,下午我要請假。”

  黑吟鈴的心瞬間狂跳,感謝著上蒼助她一臂之力,但表面上卻依然平靜。

  “但白先生不希望由上次那個帥哥擔任你的保鑣,所以,可否請司機馬克先權充您的私人護衛?因為我月經來了,很不舒服。”她直言不諱她說出自己的問題。

  “你去吧,我知道了。”她盡量不讓自己露出異狀地應允道。

  “那我走了。”薇薇安也不管那麼多,立刻驅車離去。

  黑吟鈴則按下馬克的內線電話,“我要出去一趟,麻煩你了。”

  “是的,夫人。”馬克應道。


  黑吟鈴終於進入這座音樂殿堂,經莊克漢的引薦,她如願以償見到這位由中國大陸來的教授王慕羽。

  年近六十的王教授,雖然已透過莊克漢的報告及媒體的消息,得知這位旁聽生來頭不小,但仍從容以對,“歡迎你。”

  “謝謝您。有勞您指正。”她謙虛地說。

  王教授只是點頭,笑了笑,便開始上課。

  “各位都是來自世界各地的音樂長才,竹笛看似簡單,不似西樂繁復,但問題就在這裏,如何讓這支看似平凡無奇的竹笛演奏出不凡的樂音,就是各位日後要學習的。為了了解各位的程度,我請每位同學上臺演奏你們最擅長的曲目,然後,再根據你們的優缺點加以指導。”

  這班的學生只有十位,每個人的程度皆不凡,只見王教授滿意的點頭,畢竟這裏的學生可都是精挑細選的。

  最後,他指著坐在最後面角落的黑吟鈴,“你也演奏一曲吧。”

  “是的。”她執起竹笛,以管就口,開始演奏。

  三聲之後,王教授的雙眼倏地睜大。

  音樂家有兩種,一是有些天分,外加後天努力而成,另一種是非常有天分,只需稍作訓練便可在樂壇上發亮發光。

  黑吟鈴就是屬於後者。

  等她演奏完後,王慕羽突然對她說:“你很有潛力,如果可能,希望你能經常來上課,再過一個月,本校音樂係會招考插班生,你可以來試試。取得正式學位,對你日後在樂壇上會更有幫助。”

  “謝謝教授。”她笑了笑,看得出這位王教授對她的殷殷期盼。

  如果她能完全豁出去,就可以每天來上課了,可惜她不能白白損失那十分之九的遺產,否則弟弟後半生的生活費與醫藥費,或是繼母再來要錢時,恐怕她就付不出來。

  她緩緩擦拭著管口,並小心翼翼地將竹笛裝入布袋中,向教授點了點頭,便加緊腳步離開教室。

  莊克漢追了上來,“吟鈴,我——我可不可以請你喝杯咖啡?”他抓著竹笛的大手有些緊張。

  她看著他一臉真誠,雖有不忍,但最後還是直言不諱地道明她的處境與難處,“我知道你的好意,但只能心領。我只能說,如果你還希望下堂課可以看到我的話,以後就不要提及這個話題。”

  莊克漢感嘆道:“如果他對你不好,我可以——”

  她立刻打斷他,“學長,你越界了。”

  “對不起,我只是替你抱不平。”

  她靜靜地睇著他,這張忠厚的面容,曾經是一些學妹鐘意的暗戀對象,可卻從不是她所崇拜的,如今更不可能。

  因為她心已有所屬,亦已為人婦。

  “不要為我費心。去找一個值得你愛,也愛你的女孩為伴,我們是不可能的。”她明白地斬斷了他的念頭,話畢,毫不眷戀地往馬克座車的方向走去。

  一上車,馬克立刻說道:“夫人,先生來過電話,問我你在做什麼?”

  “你怎麼說?”她的心頭免不了一驚。

  “我說你在逛街。”馬克透過後視鏡瞥了黑吟鈴一眼。

  “委屈你了,馬克。”她的眼中有戚激,也有擔心。

  馬克沒有搭腔。

  她逕自又問:“你結婚了嗎?”

  “結了。”

  她突然很想知道,這裏一般的人是怎麼過日子的,“你和你的夫人是——”她頓了頓,一時找不到適合的字眼問話。

  “我們是自由戀愛,她是個標準的義大利女人,熱情、聒噪,喜歡孩子。”馬克的臉這時有難得的笑容。

  原來,這才是真情流露的幸福表情啊!

  她在單戀一個男人,不,是一朵變化不定的雲,也是詭譎難測的大沙漠。

  唉!難怪她的心會痛、會酸,卻又有心甘情願的那麼點甜。

  “夫人,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馬克再次看著照後鏡說道。

  “請說。”

  “總裁是個非常聰明的人,自幼喪母,所以個性內斂,而且難以討好。

  如果您真愛他,就請多給他一些時間及耐心,讓他發現您的好。男人有時像個小孩,需要女人來寵、來哄。也許這麼說,對您有些不公平,但為得到最美好的愛情果實,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她的心再度鼓噪著,她也想啊!可是她也不是那種說點燃熱情,就能立即熱情的人啊!

  她只是苦笑,“馬克,你知道嗎?我早年喪父,也喪母,接著繼父也仙逝,十八歲後又喪夫,而且一而再,再而三。”那誰該來體諒她呢?  

  這尾話她沒有說出來。突然問,她覺得自己累了。

  而馬克聞言,同情她的同時,也不知該如何接話。


  一個星期後,提早回家的白奕夫見不到黑吟鈴的蹤影,一問之下,才知道她這幾天全都在外“逛街”。

  逼問馬克後,他便匆匆趕到波士頓大學音樂係的教室外,等黑吟鈴上完課,準備和她好好談一談。

  他冷靜地告訴自己,只要她不威脅他,一切都好談。

  尤其今天聽完她幾乎完美的演奏,他也覺得吟鈴不繼續進修,真有點可惜。

  誰知她一走出教室,另一個男人就跟在她的後方。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天晚上來攪局的那個莊什麼漢的!

  難道說,他們私下有聯絡,並相約在此幽會?

  一時之間,怒火中燒,原本的平靜,瞬間如海嘯掀起萬丈波,偏這時又聽見對方說:“吟鈴,你今天的表現真好,月底前我們的合奏一定會勝過其他組,不知你還有沒有其他的時間,可以和我一起練

  黑吟鈴尚未回答,白奕夫冷冽的聲音便自後方傳來——

  “晚餐時間如何?或是你希望更晚一點?”

  黑吟鈴聞聲,登時全身僵硬。

  她早該知道以白奕夫的聰明,要得知她的行蹤根本不是件難事,只是沒想到這麼快。

  “吟鈴,我再和你聯絡。“一見苗頭不對,他立刻夾著尾巴逃走。

  白奕夫瞪著她,“你真有本事,連馬克也為你掩飾行蹤!我會開除他,不守婦道的女人。”

  她沒有立即為馬克辯解,也不解釋自己的行徑,因為面對一個盛怒的男人,和他們說什麼都枉然。

  她只是靜靜地跟在他的後方,上車離開。

  而震怒的白奕夫,用力撥下薇薇安的電話,“你的病若還治不好,就不用來上班了!”薇薇安怒道:“尊夫人沒有告訴你,女人月事來的時候是需要充分休息的嗎?”

  “那就永遠休息吧!”

  “我好了!”薇薇安立即改口道。“可以馬上回到你的身邊。”

  得不到他的回應,薇薇安只好不甘不願地更正:“是回到尊夫人的身邊。”

  他懶得聽她廢話,立即收線。

  座車內登時安靜了下來,只聞空調發出微弱的聲響,各懷心事的兩個人,誰也沒有主動開口說話。

  黑吟鈴悲哀地自問:為什麼上天連她最後的一絲自我也要剝奪?

  一直以來,她始終扮演著自己並不想扮演的角色,卻又跳不出宿命,只好一而再,再而三地認命,也認為自己可以就這麼過。

  但是最近,她卻無法像過去那樣,以為認命就可以平靜度過每一天,他的一再誤解讓她逐漸感到窒息,她終於能領略人們所說的一句話——“水可以淹到頸子,但不能淹至口鼻。”

  對一個不擅遊泳的人而言,淹至鼻口無疑是死路一條,而她正好是個不擅遊泳的人。

  如今水已淹到了下顎,她正面臨生死的關口,再愚昧的人都該知道怎麼做。偏偏她對白奕夫的情愫,就像飄浮在水面上的救生圈,讓她還能借以生存。

  但,生命只需一口氣嗎?

  當然不!

  她該怎麼做才能活得有尊嚴、有意義?

  笛聲倣佛在耳邊響起,提醒她該好好想想——愛,是不該讓人這麼無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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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2-3 23:53:2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白奕夫與黑吟鈴一回到家,他就支開所有的下人,包括才歸隊的薇薇安,鎖上花廳的門,鐵著一張臉,瞥著一副由他任意處置的黑吟鈴。

  他想,如果時間可以回到第一次相見,或是他送她回臺灣之前那段彼此愉快,又帶點離情的時空中,他們的交往會延續下去嗎?情況會比現在好嗎?

  答案忽地一躍上心頭——

  應該會!因為當時,他真的為她所吸引。她是那麼地超凡脫俗,那雙帶著疏離又縹緲的眸光,就像塊磁石吸引著他。

  後來,要不是有那一連串的陰錯陽差,或許他們可以安靜地坐下來喝杯咖啡,天南地北的暢談。

  可是一開始,他就錯了!

  先是錯用了她的“名聲”,然後成其事時,又未遵守諾言放她自由,還威脅她不得脫離他的掌握,更見不得其他男人靠近她丁點是什麼造就了這一切?

  是他!是他的自私,是他的一再錯誤與堅持,才造就了這難以彌補的這一切!

  他不知不覺地沉淪在她的魅力之下,自私地想擁有她,而擁有她唯一合法的方式,便是不解除婚約,及約束她交往的人。

  結果——

  過度的壓抑與束縛,反而讓她逃得更遠,如今還以謊言規避他的掌控。

  只是他不明白,她可以要求離婚的,但為什麼寧願不離婚,反而留下忍受他反覆無常的情緒?

  難道是為了錢?

  是啊,他怎麼忘了,上次她提離婚,最後就是為了錢才又絕口不再提的。

  想到這裏,他不禁開始鄙夷她的想法與做法。

  “為什麼騙我?”他冰冷地質問。

  “我沒有騙你,只是沒有向你報告我的行蹤。”她不慍不怒地回應。

  這些日子她訝然發現,和他對峙是件極為痛苦的事,她已無法得到真正的平靜,也無法回到從前對世事淡漠的心態。

  她一再問自己為什麼會如此?其實答案再明顯不過了,因為,她愛她。

  “答得真好!”白奕夫完全不明白她的心情轉折,只是冷哼了聲。

  她感到心好痛,痛到想離開這裏,不被了解的壓力已讓她快負荷不了。

  逃,或許可以逃避部分壓力吧?

  她自知已無法再承受更大的風暴,她該求去了嗎?

  “你不該強辯,欺騙就是欺騙,這問題不在說與不說,而在於你做了那件事。我痛恨欺騙,你不該這麼做!”

  他冰冷地指責,卻忘了自己也是個欺騙的人。

  “那你打算怎麼辦?”她將問題丟了回去。

  他怔了怔。他想怎麼做?這個問題他倒沒有深思過。

  “讓我想想再告訴你。不過,明天起,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和那個混球莊再在一起!”

  “請注意你的用語。”她不喜歡他對莊克漢的批評。

  “那麼就請你留意自己的行為。別忘了,只要我們沒有簽字離婚,你永遠都是我白奕夫的妻子。”說完,他立刻拉開花廳的門,往書房走去。

  黑吟鈴一動也不動地坐在沙發上暗嘆。

  這時,花廳的門再次被打開。

  她以為白奕夫又折了回來,旋即問道:“你想到怎麼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了嗎?”

  “想到了。”回答她的卻不是白奕夫,而是薇薇安。  

  她的眉心蹙了起來。難道這女人剛才在門口偷聽他們的談話?想到這裏,她有點不高興。

  薇薇安這段時間以來,一直偷窺他們夫妻間的生活,想來也多少知道她和白奕夫的相處並不融洽,而且她還多次聽見薇薇安以撒嬌的方式,和白奕夫應對。

  如果她是白奕夫真正的妻子,她會以為這個女人在勾引她的丈夫,那麼她絕對開除這個女人。

  可是,她沒這麼做,也不能做。畢霓這個家還是白奕夫在當家,薇薇安對她而言,只能算是白奕夫給自己的一個“禮物”,保護兼監視她的禮物,她有使用權,卻沒有丟棄與拒絕權。

  “你來這裏做什麼?”

  薇薇安將花廳的門鎖上,一屁股坐到黑吟鈴的面前,根本不將她放眼裏,挑釁地說:

  “白奕夫並不愛你,你死撐著這個白夫人的位置有什麼用?”

  “這是我的事,不勞你費神!套用一句“我先生”的話,只要我們沒有簽字離婚,我永遠都是白奕夫的妻子,而你只是我黑吟鈴的保鑣。”她決定給這個不識抬舉的女人一點兒教訓。

  薇薇安沒見過這麼強勢的黑吟鈴,她總是安靜地像只波斯貓,看不出來這個女人不是顆軟柿子。最後,她決定打開天窗說亮話。

  “如果你是捨不得那百分之九十的財嚴,只會讓白奕夫更瞧不起你。但這也無可厚非,誰不愛錢嘛!我就愛錢,也從不諱言。”

  “你若說完了,就請吧。我想休息。”她不想再聽這女人扯下去。

  “急什麼?我下面的話你會有興趣的。”薇薇安自信道。

  “我不以為。”她已走到門邊。

  “如果我可以讓你不必損失錢財,又可以獲得自由,你想不想聽下去?”

  黑吟鈴抓住門把的手,突然放了下來。

  薇薇安露出勝利的笑容,“回來坐下吧。”

  黑吟鈴是折回了原來的座位,卻不是妥協,而是想問她一句話:“你愛上白奕夫了,對吧?或者我該說,你愛上白奕夫的人,還有他身後的名與利才對。”

  “你真是個聰明的女人!我愛他,也愛他的錢!全美國有多少女人想當他的太太或是情婦,你知道嗎?他長得又高又帥,外加多金。你告訴我,有多少女人可以真正拒絕他?” 

  “我不想聽這些。”

  “哦,對不起,原來你只想聽聽逃離這裏的重點啊!”薇薇安挖苦道。

  她倏地站了起來,“你可以選擇不說。”

  “別生氣,我會說,畢竟你不走,我怎麼入主白宅呢。”

  她冷哼了聲。雖然她瞧不起薇薇安,但有一點,她得佩服這個女人。

  她比自己誠實!誠實面對她的需求。

  薇薇安要白奕夫這個人,也要他的錢。

  而她想要這個男人的心、靈魂與愛,卻沒有勇氣釋出自己的靈魂鎖碼,則讓他接近自己。因為她怕這只是一場夢,一場她構築不出的幻夢。

  因為怕,所以選擇離去。

  薇薇安朝桌面丟出一疊文件,“這是我托專門制造假護造的朋友為你偽照的新護照,還有去尼泊爾的機票、住宿,如果你接受,所有出境事宜就包在我身上。”

  薇薇安會這麼做,是因為這些天看了他們夫婦的互動,知道逼走黑吟鈴的方式,便是給她一個新身分,並開誠布公的說明一切。

  選擇雖然決定在黑吟鈴,但她因而獲得與白奕夫在一起的機會,也會有百分之五十,所以,為什麼不賭這一把?

  黑吟鈴看著那疊文件,她知道,有了它們,自己就可以離開這裏,重新生活,相信白奕夫在短時間內也不會找到她。

  當然,同時她也失去和他在一起的機會——彼此重新開始,甚至相愛的機會。

  她這個人說好聽一點兒是認命,說難聽點是畏縮,遇到困難就會像烏龜一樣,躲進自己的殼裏,否則她也不會一再選擇婚姻,來解決或是逃避問題。

  她重重吸了口氣,抓起桌上的文件。原本想逃的心,加上一個適時而來的機會,想逃離這裏的念頭,已強烈到壓過一切。

  薇薇安露出勝利的笑容,“從此刻起,你有一個尼泊爾的新名字,叫卓馬,別忘了。只要再曬黑點,或是塗點棕色的粉餅,就可以順利通關,至於到了那裏,我會讓一個叫達克的朋友接待你。有什麼事找他就沒錯。”

  她不語,雙瞳直瞥著新護照。

  “你什麼時候要走?”薇薇安又問。

  “越快越好。”她怕慢了,她會猶豫,然後便永遠也逃不出這個桎梏了。

  “OK,明天我來上班時,我們再討論細節,或是直奔機場!”薇薇安隨意揮了揮手,走出花廳。

  黑吟鈴則迅速將那疊文件,收入她的皮包內。

  她知道這一走,她與白奕夫的關係就完全結束了。

  回到臥房,仍不見白奕夫進屋,她想今晚他大概又會睡在書房,再不,就是趁她熟睡後再進來。

  於是,她抽出了之前就已備妥的離婚協議書,先行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並在協議書上寫上但書,注明她十分之九的有價財產全歸白奕夫所有,另外的十分之一再分成三份,一份給臺灣的家人,一份給慈善團體,最後的三分之一留給自己。

  趁著逃離的念頭正強烈,她決定豁出一切。

  所以她要離婚,並且將她私人十分之九的有價財產,全歸白奕夫所有,以求能徹底與他劃分界線。

  至於臺灣的家人和捐獻的慈善團體,這回,就讓她任性一次`,不再為別人著想,只為自己想。

  人生最難忍受的疼痛,莫過於得不到一生急欲獲得的人事物,這股疼痛就像強烈的狂流,如海濤般地打向她,幾乎令她滅頂,所以她選擇掙扎上岸。

  而唯一的方法就是明天離開這裏,到一處他找不到自己的地方。

  以白奕夫的能力,要找到“黑吟鈴”並不是件難事,她若想逃離他,便得換一個身分重新來過,偏偏在短期內於波士頓可以求援的對象,就只有薇薇安。

  很無奈,卻沒有選擇,她只能按下薇薇安的手機,“明天有飛機嗎?”

  “有。”薇薇安肯定地回答,笑得更得意了。

  “那就明天吧。”

  “好!”

  收線後,她瞄著這偌大的新房,無限感慨。

  她好想吹竹笛,可是,他說半夜吹笛會攪人清夢。

  罷了,反正明天她就可以到另一塊土地上盡情地吹奏。

  她什麼都不會帶走,只會帶走這支竹笛及對他的思念。

  全部的身外之物都留給他,還有——

  她緩緩地褪下結婚戒指,慢慢收入那個她也不會帶走的珠寶盒內。

  也許有一天他會發現,她不是那個媒體口中專門斂死者遺產的“黑寡婦”,而是一個期待被尊重、被了解與被愛的女人。

  她私心的希望他能理解。


  當白奕夫一回到家中,不見黑吟鈴的身影,外加怎麼也聯絡不上薇薇安,他的第一個念頭便是,她倆碰上了連薇薇安也對付不了的歹徒。

  正當他準備報警處理時,被迷昏了好一會兒的女傭醒了,並從房間走出來,交給他一封信。

  “這是我在您與夫人的房間發現的。”

  他馬上認出上方的字跡,那是吟鈴的字!他迅速地打開信件

  奕夫:

  結婚以來,我好像沒有這麼直呼過你的名字,我們看似熟悉,卻又陌生得可以。

  我明知你娶我的原因,可是雖然有些失望,卻還是接受。我一再自問,下嫁給你,只是單純地想還你人情嗎?

  答案,就藏在我靈魂的鎖碼中,也許你沒有興趣知道,因為你是那麼不悄我的結婚記錄。

  我走了!離婚協議我已簽好,你可以得到我所有有價財產的十分之九,至於其他的部分就麻煩你轉交給我的續母,還有這些附件中的劃撥帳號。謝謝你。

  我想你不會,也沒必要找我,只要將離婚協議書簽好,寄給臺灣我的家中便可,從此咱們各過各的。我衷心的祝福你事業更上層樓,並找到一個名譽如珍珠般的美麗女子為伴。

  最後,我有個小小的問題想問你,也自問——

  如果,我不是寡婦,你會娶我嗎?如果,在我從未結婚時我們相遇,你會多看我一眼嗎?

  我不想再做一只籠中鳥,水遠看看籠外的天空,只為別人活著,所以請原諒我決定為自己活一次,好好的活一次,不會有人告訴我。竹笛不適合於夜裏吹奏,不會有人警告我,不可以和別的男子一起上課。

  就讓我率性而為一次吧!用盡我所有的身外之財,只求一次自在。

  吟鈴

  白奕夫看完信後,又看了看附件上那些慈善團體的帳號,於是一一撥電話過去詢問,得到的答案,令他十分驚詫。

  她多年來所得到的遺產,竟然幾乎用在這些需要幫助的公益團體上!

  當然,他也知道了她多次再婚,全是為了她那個稱不上“原生家庭”的家,以及那個全身癱瘓的弟弟。

  真是苦了她!難怪,她會有一雙看盡世事,歷盡滄桑的眼。

  而最卑鄙的是他,他竟利用她的“名譽”,與父親互別苗頭!

  直到今日才知道,他輸了他這一生中最重要的一場戰役。

  他愛她,早在第一眼就愛上她!要不然在車禍的當下,他不會不顧一切地救她,也不會有後來被逼婚,被媒體追著跑的情形。

  因為誤解,他娶了她;因為妒嫉,他逼走了她。

  誤會是他造成的,他必須去面對解決。他要找到她!

  該死的薇薇安為何沒有跟緊她?他非剝了這女人一層皮不可!

  他立即撥著薇薇安的手機,可是只聽見——“這個號碼已停用,請查明後再撥。”

  “該下地獄的女人!”他惡咒。“亞立克,立刻令人找到薇薇安!”他知道這事絕對和那個女人脫不了幹係。

  看他怎麼修理她!


  尼泊爾——

  一名又高又黝黑的男子坐在大草原上,手裏還抓了根特長的棍子,他有張歷練過,並經過風吹日曬的臉,渾身散發著有別於大城幣人的率真與氣概。

  這裏部落的姑娘都很欣賞他,希望能成為他的妻子,他卻沒一個看得上眼的。

  可是那日去機場接機,看見黑吟鈴的第一眼,他手中高舉著“卓馬小姐”的牌子,竟意外地掉在地上。

  一身全黑衣著,肌膚白的黑吟鈴,帶著漠然的眸光,朝著機場四周轉了轉,那個動作倣佛不是在找人,而是隨意的觀看,一副找得到也好,找不到也成,反正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他就是被她那抹神情所吸引,而她也在他彎下身子拾那塊木板時,往他的前方一站,低聲地說:“我就是卓馬,請問您是達克先生嗎?”

  “是的!”他立刻抬起木板,直挺挺地站了起來。同時感到這個女人不伯美麗,而且高挑,更有這裏姑娘少見的冷靜。

  就這麼相互介紹後,他便帶她到了他們這個部落來。

  他的目光不時追隨著她,常見到的就是像現在這樣的一個畫面——

  她坐在晴空萬裏的樹蔭下吹竹笛。

  她的笛子吹得真的很好聽,倣佛與大地連成一氣,自然而幽遠,沒有丁點世俗的氣息,彷若她天生就該屬於這裏。

  他想自己已愛上了這個外地來的女子!

  雖然他也曾在西方世界求學過,但最後還是回到這裏,因為家鄉需要他。這裏的人,教育水準平均較低,很多小孩是沒有受過教育的。

  教育是百年樹人的大事,他能做多少就做多少,但他需要一個蕙質蘭心,又甘於在這塊神所特別賜予的土地上終老的女子為妻,來幫助他完成這個夢想!

  他愛這塊土地,愛他的人民,當然也愛眼前吹著竹笛的女孩!

  他決定以自己的真誠與上天賜予的機會,向她告白。 “卓馬。”

  黑吟鈴一時還不能立即將這個名字與她的本名聯想在一塊,所以仍然浸淫在竹笛的音律中。

  “卓馬,我有話想對你說。”達克索性更靠近她一些。

  她這才回神,“什麼事?”她朝他露出淡淡的笑。“想合奏嗎?”她知道他也吹得一手好笛子,甚至還會以葉片、竹片……各種天然的東西制成簡單的樂器吹奏。

  他接受她的建議,隨地抬起一段竹片,與她來段合奏,牛、羊像是有靈性地朝他們眾攏,至於一旁在玩耍的小孩,也快樂地笑鬧著跑近他們。

  “卓馬、達克!卓馬、達克!要好!要好!”孩子興奮的叫嚷聲中,還有那麼點撮合的意味。

  黑吟鈴放下竹笛,看著這群天真的孩子,忽然想到,結了這麼多次婚,她還沒有一個真正屬於自己的孩子!

  如果她有的話,他或她會長得什麼樣子?

  像她,還是像他們的父親?

  一思及“孩子的父親”,她的心就飛到千裏之外的波士頓。

  一樣的天空,一樣的白雲,可是身邊的男人卻換成了碩壯、黝黑,而且男人味十足的達克,而非如沙漠一般難測的白奕夫。

  他——好嗎?她想他!

  記得離開波士頓之前,她看過香港導演王家衛所編導的電影“2046”,裏面有句對白,讓她印象很深刻——

  愛情是有時間性的,遇得太早,或是來得太晚,結果可能不一樣。

  她和白奕夫算是認識太早,還是太晚呢?

  達克在孩子的嘻鬧下,原本到口的告白又吞了回去,倏地站了起來,又哄又騙地試圖趕走這些孩子,“回去你們爸爸媽媽那裏!快!”

  “不!不,我們要看達克和卓馬要好。”曬紅的小臉露出了淘氣的表情。

  達克忽然從斜開襟的上衣中取出了一樣木雕,然後高聲宣布:“現在我決定將這個飛鷹木雕送給你們其中的一個孩子,但是我必須看誰先離開這裏,回到你們父母那兒,明天同一時間再來,我會告訴你們誰是優勝者,他就可以得到它。”

  為了得到木雕的孩子們,一下子做鳥獸散,往各自的家中奔去,誰也沒有問何時開始計時,誰家比較遠,公不公平之類的事。總之,他們就是一路往四面八方跑去。

  黑吟鈴看著這群天真的孩子,笑了,發自內心地笑了。

  她的孩子若能夠在這塊單純的環境中長大,也不錯。

  他會得到真正快樂的童年,也許會像她身邊的達克一樣有男子氣概,敬重大自然,愛家、愛神。

  達克望著她難得露出的笑容人迷了。

  “你說,你有事——找我?”她轉過頭問道,這才發現這個男人的眼神不對。那是一個男人對心愛女人流露出的迷戀眼神!

  天啊!這可是她逃離至此,始料末及的事。

  “是的。”達克清了清喉嚨。

  她真的想躲起來,可是她不能!

  打從她落居至此,生活所需全靠他幫忙,她沒理由在這時候逃開。

  “卓馬,我希望你一直待在這裏。”他婉轉地說出他的請求。

  她沒有回答,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我知道你需要時間,我會給你,但不要讓我等太久。不是我沒耐心,而是因為它比狩獵時的等待更教人難耐。”

  “達克,我知道你的感受。”她又何嘗不是呢?她等待白奕夫的愛情所受的煎熬何止這些?

  明知白奕夫是戈壁沙漠,還是一頭栽進去,試圖做個“風的女兒”,卻發現她其實是來自海島的孤挺花,根本承受不起他的烈日與酷寒。

  為了生存下去,她選擇逃離,逃到這片草原上。

  誰知,她的心底還是置放了沙漠仙人掌的種子,隱隱針蟄輕疼,總是提醒著他的存在,“你心中有人?”善於觀察的達克,直接推測問道。

  她啞口無言。

  實話、假話都會傷了這個善待她的人。

  “我很想見見他!”他說。手中的樹枝卻在這時被他折成兩段。

  她沒有回答。因為她也想見他呀!

  “那好,我會給你時間整理,或是清除這段記憶,如果他值得你付出,我會祝福你,雖然我並不願意,但是我珍視你,視你如融化的冬雪、草原的晨露,所以,我願意獻上祝福!但如果他是個癩子,我會盡全力爭取你的愛!”達克立誓道。

  “達克——”她感動地說不出話來。

  “什麼都別說,我等你。但還是老話一句,別讓我等太久,因為你也了解那種感受。”他以長有粗繭的兩指抵在她的朱唇上。

  她的眼神中突有珠光,認真地睇著這個血性男兒,更深刻地理解“2046”。

  劇終時所打上的那兩行字幕的真諦——

  愛情是有時間性的,遇得太早,或是來得太晚,結果可能不一樣。

  達克附在她的耳畔低語:“別哭,我會心痛的。它倣佛是在指控我逼追你,這是我最不願意做的事。”

  珠淚卻在這時滴落,滑向他長滿粗繭的指縫問。

  他立刻站了起來,離開她的身畔。

  他沒有為她拭淚,沒有哄著她,因為,如果他這麼做,他會忍不住擁她人懷,放棄他的誓約,強取豪奪這個他深愛的女人,並將那個傷她的男子連根拔起!

  黑吟鈴的淚水不斷滑落,望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

  愛情是有時間性的!太早、太晚都不成!達克,對不起。

  也許,她該再度整理行囊了。


  波士頓——

  “說!她到底被你藏到哪裏去了?”白奕夫終於揪出放走黑吟鈴的罪魁禍首了。

  “那個女人有什麼好?你不是不愛她嗎?你不是利用她的壞名聲奪權得利的嗎?你不是對她不理不睬嗎?怎麼現在才想起要找回她?”薇薇安尖叫反問。

  “這是我們夫妻的事,你管不著!我鄭重地警告你,你若不據實以告,我會讓你在全美國都待不下去!我有沒有這個本事你是知道的!”

  白奕夫打從看見黑吟鈴的離婚協議書就開始抓狂,也重新檢視自己內心的聲音。

  他愛這個女人,愛到嫉妒,愛到發狂,愛到只允許她的美麗獨為他一個人綻放,愛到想將她收藏起來,沒有他的首肯,任何人都不可以進人他倆的世界!

  只是這個瘋狂的禁錮,鎖住了她的身體,卻鎖不住她的靈魂!

  正如她所說,她心靈的鎖碼,只有她擁有!

  “白奕夫,你難道就不曾愛過我一丁點兒?”她不服道。

  他堅定地搖頭。

  “算你狠!”她氣得啐道。

  “說!她在哪裏?”

  “那我有什麼好處?”

  他雙瞳一瞇。“好處?我沒將你移送法辦,你還敢勒索我?”

  她重重地嘆了口氣,“那好,我只要一個答案,如果它令我滿意,我就告訴你,她在哪裏。”

  “這也是威脅!”

  “同不同意隨你!”  

  “來人,將這個倔強的女人給我綁起來!”他故意喊著立於一旁的保鑣。

  幾名高頭大馬的美國佬立刻圍向薇薇安。

  “OK,OK,我說啦!她在尼泊爾。”

  聞言後,他立刻道:“馬上訂一張飛往尼泊爾的機票,回程兩張。”

  “是的。”

  薇薇安這時也從沙發站了起來,“你老婆已改名了!”話一說完就準備離去。

  “改名?”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對我說聲Sorry,我就告訴你她在尼泊爾的新名字。”

  “No way!”他絕不妥協,又令道:“將這個嘴硬又喜歡威脅人的女人送警!”

  “算你狠!”她氣得七竅生煙,“她叫卓馬,卓越的馬,卓馬!現在我可以走了吧?”

  他頭一點,他的保鑣才打開花廳的門,讓她離去。

  白奕夫這才露出近日來難得的笑容。

  他要去接回他白奕夫的妻子!不論她叫黑吟鈴或是卓馬,都是他的夫人,永遠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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