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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湍梓]路長情更長[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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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2-15 08:55:39
  第九章

  鵝黃色的燈光,從公寓的窗戶透出來。

  由於還不到冬天,魏昕磊和沈海貝兩人只能窩在沙發,面對空無一物的壁爐緬懷童年時的誓言,也許有些牽強,但對他們來說已經足夠。

  他們都有共識要一步一步來,畢竟一路走來,有太多的誤解和傷害,無法說忘就忘。但也因為在一起的時間夠長,他們消除歧見的速度也比一般的戀人快,但無論如何,這都需要時間,他們不急。

  「妳的眼睛,真的完全沒有復愈的機會嗎?」相較於他們的感情,比較讓魏昕磊著急的反而是沈海貝的生理狀況。

  「有啊,百分之三十的機率,就看我敢不敢賭。」沈海貝輕鬆的態度,好像眼睛不是她自己的,看得魏昕磊好想K她。

  「又不是在玩俄羅斯輪盤,還賭博哩!」她話雖說得輕鬆,但他知道,這件事情本來就像賭博,需要好好考慮。

  「我失明很困擾你嗎,你是不是不喜歡我現在這個樣子?」沈海貝的外表或許輕鬆,語氣或許輕佻,但她的內心其實很在意,尤其在意他的想法。

  「妳不要胡思亂想。」他輕輕的敲她的額頭,將她擁入懷。「無論妳現在變成什麼樣子,我都不會感到困擾,我只是希望能在妳眼中看見自己。」而不單純只是影子。

  「據說我的眼睛一點都沒變。」還是那般清澄透澈。

  「表面上是。」他不否認。「但若仔細看,會發現它們只是兩面鏡子,映照不出靈魂。」

  眼睛是靈魂之窗,人們透過這個窗口捕捉訊息以及釋放訊息。既是感情的交匯處,也是最容易洩漏出情緒的地方,她卻把它關閉起來,單純成為鏡子。

  「也許我沒有靈魂。」她開玩笑的說,又招來一頓毒打。

  「胡說。」打死她這個小王八蛋。「不過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的確是太低了,我不能讓妳去冒險。」

  一旦確定了她的感情,魏昕磊大男人的心態又回來了,動不動就說「能不能」、「讓不讓」的渾話,不過沈海貝不在意,因為她知道他是為了她好,反而有一種被呵護的感覺。

  她小貓似地賴著他,完全沈浸在小女人的幸福感之中,氣氛好不寧靜。

  「……磊哥,有一件事情,我好像沒有對你說過。」沈海貝不想破壞這份寧靜,但有些事情不得不面對。

  「什麼事?」他也注意到她不尋常的表情,口氣也跟著緊張起來。

  「我失去記憶,不,應該說是短暫失去記憶,我記不起車禍前後發生的事。」

  「醫生怎麼說?」魏昕磊聞言鬆了一口氣,原來是這件事,這不是什麼新聞,許多發生過重大車禍的患者,都有這個現象。

  「說我可能驚嚇過度,下意識地排斥這段恐怖的記憶,所以才會記不起來。」醫生的診斷和魏昕磊的看法差不多,都歸納到心理層次。

  「那種可怕的經驗能忘就忘,幹嘛非要記起來不可?」他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執著於此事,甚至提起。

  她卻搖頭。

  「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單純。」沈海貝遲疑的說。「一般人頂多是下意識的排擠這類記憶,等事情過後,多多少少還是會想起來一些。我卻是忘得一乾二淨,好像中了魔咒似地記憶一片空白,但若認真去想,好像又能看見一些影像,但究竟是什麼影像,我說不上來。」太模糊了。

  「妳的意思是,這場車禍不是偶然,是有人刻意安排?」魏昕磊想起剛回加拿大時曾產生的懷疑,又回頭想。

  「我不確定,磊哥。」沈海貝的表情十分茫然。「我只知道,我發生了一場重大的車禍以後失明,之後我的腦海裡面不時會呈現模糊的影像,其餘的事我就不清楚了。」

  「這件事妳還告訴過誰?」魏昕磊低頭沈吟。

  「就你一個。」

  「連昕浩也沒說?」他滿驚訝她居然如此會保守秘密。

  「沒有。」她笑笑。「我沒告訴浩哥,反正他也不會在乎這些事,不必多此一舉。」

  她話說得很輕,語氣很淡,不知情的人往往會被她這種表情騙過,但他可不,之前被她騙得團團轉,現在可不會再重蹈覆轍。

  「妳是不是還有什麼話沒說?」魏昕磊想起老律師的警告,警告他不要太相信他弟弟。

  「沒有啊!」她的表情沒變,仍是微笑。「我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了,你還懷疑什麼?」

  連她自己也說不來,她為什麼不信任魏昕浩,還要她怎麼解釋?

  魏昕磊仔細端詳她的表情,發現她是說真的,她沒隱瞞任何事,這才摟住她的肩膀抱怨。

  「誰要妳那麼會騙人?」他越想越氣。「被妳連騙好幾次,這次當然要小心一點。」

  她知道他是指之前她總是淡著一張臉的事情,不過話說回來,他自己不也是不肯打開心扉?算是扯平。

  寧靜的氣氛再一次包圍著他們,過去痛恨的沉默,如今化身為最芬芳的空氣,洗滌他們的心靈。

  「……我想開刀,磊哥。」

  就在他們幾乎快睡著的時候,沈海貝突然如此說道。

  「我決定動手術,治療我的眼睛。」

  魏昕磊原本已經合上的眼皮,因她這句話而張開,盯著她好一會兒後回道--

  「不行,我不能讓妳這麼做,太危險了。」只有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太危險了。

  「磊哥,現在你在看我嗎?」沈海貝忽地問。

  「對,怎麼了?」

  「我看不見你,磊哥。」沈海貝答。「你說你希望能在我眼中看見自己,我也想看見我自己。」

  「但是--」

  「我想看見我自己,磊哥。」她下定決心。「我想在你眼中,看見自己的樣子。」

  她的語氣或許輕柔,但隱藏在其中的決心,卻無比堅定,任何人都無法改變她的決定。

  「再說,最壞的結果,頂多還是看不見而已,為什麼不跟它賭一賭?」她又開玩笑,又用輕鬆的口氣安慰他。然而魏昕磊比誰都清楚,這其中隱藏了多少危險性,否則她早就動手術了。

  「謝謝妳,海貝,謝謝。」想到她竟然為他冒這麼大的險,魏昕磊忍不住激動的抱住她,埋在她的秀髮裡輕聲道謝。

  沈海貝微笑,在她心中,最壞的時期已經過去。未來就算要冒再大的風險,她都不怕,因為她最愛的人就陪在她身邊。

  鵝黃色的燈光,從公寓的窗戶透出來。

  這次,昏黃的燈光不多了兩道交纏的人影,在燈火的祝福下吞噬彼此的呼吸……

  怎麼辦?怎麼辦?

  事情怎麼會搞成如此,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像只熱鍋上的螞蟻在公寓裡面踱步,魏昕浩想不透這一切是怎麼發生的,簡直莫名其妙。

  先是於城邦殺出來,在他還沒搞清楚發生什麼事情之前,他哥哥緊接著又出現,掏心剖肺的跟海貝告白,海貝也很沒志氣的改變原來的心意,跟他哥哥破鏡重圓。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他甚至還來不及反應,兩人便手牽著手出現在他面前,他只得咬牙說恭喜,不然還能多說什麼?

  從頭到尾,他就像個小丑一樣被他們耍著玩。更可惡的是,他們還當著他的面宣佈說要動手術,叫他為他們祝福。

  為他們祝福?

  魏昕浩簡直快瘋掉。

  他要怎麼為他們祝福?他原先的計劃都化成泡影不說,單是沈海貝要動手術這一項,就足以讓他心生恐懼,鎮日惴惴不安。

  腦中不期然閃過沈海貝那張清純的臉,魏昕浩心中的不安頓時加深,不知不覺地埋怨起魏老董事長來。

  都怪老頭子,逼他走到今日的地步!

  魏昕浩怎麼都無法釋懷,在他自私的想法裡,這一切都是他父親惹的禍,若不是他父親太偏心,他也不至於面臨如此困窘的狀況……

  兩年前某日的下午魏氏企業董事長辦公室

  「老魏,你真的決定要這麼做?」魏老董事長的多年好友兼專屬律師,緊蹙著一雙泛白的濃眉,擔心的看著老友。

  「按照我的話記下,就沒錯了。」魏老董事長低聲回應老友的疑問。

  「但是這樣對昕浩會不會太下公平?」老律師怎麼想都不對。「我聽說他最近非常努力工作。」

  「我知道。」魏老董事長的回答還是一樣。

  「也許你該考慮給他一個機會,老魏。」老律師勸他。「我看他是真的想闖出一番事業,讓你對他另眼相看。」又何必拒他於千里之外?

  「我瞭解那孩子的想法,但我不會把公司交給他,太冒險了。」魏老董事長絲毫不願改變他的決定。

  「你把所有的財產都留給昕磊就不危險嗎?當心狗急了跳牆。」老律師歎道。「再說昕浩過去雖然不懂事,但從他哥哥走後,已收斂許多,不再那麼愛玩,你就不能給他一次機會試試,也許他會做得很好也說不定。」

  長時間在魏家打轉,對於這些後輩,老律師多少也有些見解。

  老大昕磊固然優秀,但容易趨於自大。老二昕浩雖然表現平平又愛玩,並不代表他做不到,只要好好加以訓練,還是可以的。至於海貝,情況則是比較複雜,不在他們的討論範圍之內。

  對於好友的疑慮,魏老董事長不是不知道,只是另有考量。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昕浩那孩子振作不了多久的,你就別管他了。」自己孩子什麼德性自己知道,要一個人徹頭徹尾地改?沒那麼容易。

  「老魏--」

  「況且公司也不是實驗品,今天這個做不好,明天再換人,那公司不是給搞垮了?不行!」魏老董事長三兩下就否決好友的提議,老律師只得歎氣。

  「問題是昕磊現在也不知道在什麼地方,你就算把全部的財產都留給他,他也不見得會感激你,又何必呢?」眾人皆知他已撂話不留給他大兒子一毛錢,如今才來立這份遺囑,實在沒多大意義。

  「他會回來的。」魏老董事長信心滿滿地說。「而且我也不需要他的感激,我只希望他好好經營公司,將「魏氏」這塊金字招牌好好發揚光大,我就心滿意足了。」

  「恐怕不容易啊!」老律師瞭解他的想法,但不認為事情真能那麼順利。

  「昕磊的個性你也曉得,如果海貝不答應解除婚約,他是無論如何都不會回來,但你會讓海貝解除婚約嗎?答案你自己知道。」就他一個旁觀者的立場,他認為魏老董事長實在太固執,年輕人有他們自己的想法,不能勉強。

  魏老董事長聞言沉默許久,他確實不可能同意讓他們解除婚約。海貝需要人保護,昕磊是不二人選,無論如何,他都得想辦法促成這段美事。

  「海貝還是一樣,把自己關起來嗎?」是不是美事,恐怕只有當事人自己才知道。

  「她只是心情不好,過一陣子就會恢復了。」魏老董事長始終不肯承認,他的堅持傷害了任何人。

  事實是,他傷害了許多人。他傷害了昕磊,也傷害了海貝,或許還有昕浩,那孩子對海貝的迷戀,連瞎子也看得出來。

  「但願如此。」老律師衷心希望這些事情能趕快過去,從小看著這些孩子長大,他不希望任何人受傷。

  「這你不必擔心,會過去的。」魏老董事長的自信,就和他的固執一樣多,老律師只得歎氣。

  「唉!」難怪他們父子會吵架,他和昕磊的個性簡直一模一樣。「既然你都覺得沒有問題,我這個做律師的又能多說什麼?照你的話去辦就是了。」

  老律師說完這些話後,隨即拿出紙和筆,等候魏老董事長交代。

  魏老董事長沈吟了一會兒,開始交代遺囑的內容,老律師飛快地記下,一面記一面搖頭。

  遺囑的內容大體如下--

  舉凡「魏氏」的產業,多由魏昕磊繼承。包括公司、房地產,及絕大部分股票。魏昕浩只得到少數房地產和部分股票,至於沈海貝,則因為將來是魏昕磊的妻子,所以未留一點財產給她。

  「這樣行嗎?」老律師有所疑問。「你沒有留下任何一毛錢給海貝,萬一要是有什麼事,她要怎麼生活?」豈不教她喝西北風。

  「沒關係的,她還有一筆大中留下來的信託基金,不會有事。」更何況他相信昕磊絕不會棄她於不顧,他對自己的兒子起碼還有這點信心。

  「是啊,我差點給忘了。」經魏老董事長這麼一提,老律師才恍然大悟。「海貝還有一筆個人的信託基金,足夠她下半輩子花用。」這麼說來反倒是昕浩比較有問題。

  「昕浩要是知道這件事,一定會抗議。」所有好東西都留給哥哥。

  「他沒資格抗議,昕磊每天早晚在公司忙碌,他卻一天到晚只會玩,還有什麼資格跟人大喊不公平?」魏老董事長顯然對二兒子的表現很不滿意,批評起來格外嚴厲。

  老律師見狀又歎氣,這真是一個死結,打也打不開。就他的看法,昕浩雖然不才,但這也是因為長期被忽略導致的結果,現在他不就做得很好?

  「我明白了,我已經把所有事情記下,今天回去我就正式擬定遺囑,明天送來給你。」老律師雖然比魏老董事長看得透徹,但到底他是外人,又是魏老董事長的委任律師,只得奉命行事。

  「拜託你了,老游。」魏老董事長拍拍好友肩膀。「以後可能還有很多事要麻煩你,先跟你說聲謝謝。」

  「哪兒的話,這是應該的。」老律師笑道。「撇開我們是好朋友不說,我還要領你的薪水,當然得盡心盡力--怎麼了,老魏?」

  老律師話講到一半,驚見老友突然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他不要說話。

  「噓。」魏老董事長蹙起眉頭,靜下來聆聽門外的聲音,越聽越不對勁。

  接著,他用力拉開沉重的木門,發現門外的秘書臉色蒼白,一副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樣子,他馬上明白事有蹊蹺。

  「剛剛是誰站在外面?」他問秘書。

  「是、是副總經理。」秘書沒敢說謊,魏昕浩確實來過。

  魏老董事長聞言面色凝重,沈吟了大半晌後說聲:「知道了。」並交代秘書不可將這件事情說出去,秘書忙點頭,在魏家工作了快二十年,她當然明白誰才是真正的主人。

  「怎麼辦?昕浩都聽見了,要更改遺囑嗎?」關上門後,老律師問他的僱主。

  只見魏老董事長一臉嚴肅地看著方才擬定好的遺囑草稿,過了許久後點頭。

  老律師原本以為他是要做更公平的分配,沒想到--

  「立刻更改遺囑的內容,將我名下所有財產都留給海貝,我一毛錢都不留給昕浩。」

  「這、這……」面對好友臨時改變的決定,老律師除了驚訝以外還是驚訝,他這麼做,分明是要引起紛爭。

  「照我的話做。」魏老董事長顯然心意已決,誰勸他都不行。

  老律師又歎氣。沒人知道魏老董事長葫蘆裡面裝了什麼藥,就連他這個多年好友也不清楚。

  「昕磊你也不給?」他氣昕浩也就算了,總不能連昕磊也無辜牽連。

  「不給,全數留給海貝。」魏老董事長葫蘆裡裝的藥只有他自己知道,亦不打算說明。

  老律師沒轍,只得回去重新擬定遺囑,隔日再送回辦公室給魏老董事長過目。

  魏老董事長快速瀏覽了一遍,確定內容無誤後簽上大名,接著又將遺囑交回給老律師保管,整件事才算完成。

  事先立定遺囑,本是天經地義。況且魏家幾代在國外生活,早就感染國外習慣,一點都不稀奇。

  然而,讓魏昕浩氣憤的,並不是他父親立遺囑這件事,而是他居然把多數財產都留給他哥哥,這才教他憤恨難平。

  是,他是不如哥哥那般優秀,但他也盡量做了,老頭子還要他怎麼樣?

  魏昕浩始終搞不懂,他父親為何那麼疼他哥哥?虧他做得要死要活,結果他父親看都不看一眼,想想也真是可悲。

  以前他哥哥在的時候,他沒有機會表現。好不容易,他哥哥走了,他終於有出頭的機會。他是真的很努力在做,這點連外人也看得出來,唯獨他父親死都不肯動搖,非但不肯承認他的用心,且當頭給他一記棒喝,把他所有希望都打碎了。

  我要將「魏氏」大部分的產業,都交由昕磊繼承;包括公司、房地產及絕大部分股票,昕浩只能得到少數房地產和部分股票……

  這是什麼爛遺囑!

  魏昕浩不停地詛咒。

  幾棟房子和股票算什麼?給他玩幾年就不見了,他之後的生活要怎麼辦?真的出去工作?還是賴在公司,仰仗他哥哥的鼻息過活?他父親根本不把他當親生兒子看待,才會立定這份天殺的遺囑,他得想辦法改變現狀……

  突然間,一個惡毒的念頭閃入魏昕浩的腦海,接著開始盤踞。

  既然父親不把他當人看,他也不必客氣,反正他父親再活也沒幾年,不如趁早交出性命和財產,早點上天堂報到算了。

  於是他開始著手企劃暗殺父親的事,幾經思考,最後他決定安排一場車禍,奪取父親的性命。

  他的算盤是這麼打的,他父親意外身亡,留下大筆的遺產。雖有立定遺囑,但由於第一順位繼承人失蹤,無法執行遺囑,基於現實的考量及其急迫性,他這個第二順位繼承人將會繼承一切,主持「魏氏」的所有運作,就這樣。

  非常完美的計劃。

  魏昕浩冷笑。

  誰教老頭子要如此對他?就別怪他心狠手辣,先聲奪人了。

  魏昕浩一方面幻想美好未來,一方面尋找適合執行這項陰險計劃的人選,最後終於讓他找到一位精於製造意外車禍的殺手,兩人一拍即合,談妥價錢後便開始著手剷除他父親的計劃。

  計劃進行得很順利,魏老董事長在上班的途中,發生一場重大的車禍喪生,肇禍的人逃逸無蹤。

  事走至此,可說是完全照著他的計劃進行。他們辦完了喪事,接著宣佈遺囑,這一宣佈,即刻把他的美夢打碎,他又被他父親擺了一道。

  本人魏建興,將我名下的全部財產,如數交由沈海貝小姐繼承。

  這幾個簡單的大字,像是最沉重的鐵槌,將他對未來的所有計劃全都敲碎。

  他當場愣在父親的書房,表情一片茫然。在一旁聆聽遺囑的海貝表情也一樣,也是搞不懂他父親為什麼要立這樣的遺囑,兩個人茫然對看。

  「好了,這就是遺囑的內容,你認命吧!」身為律師的游伯伯,拍拍魏昕浩的肩膀,安慰魏昕浩不要難過,還叫他要認命。

  認命,他要怎麼認命?他為了得到財產不惜犧牲一切,甚至成為殺人犯。如今一份遺囑,就想奪去他所有努力,他怎能認輸?

  為了財產,也為了自己的未來,魏昕浩一不做、二不休,打算再一次安排一場車禍除掉沈海貝,徹徹底底得到魏家的財產。

  其實,這樣也好。

  魏昕浩想通。

  老頭子之前立的那份遺囑,第一順位繼承人是他哥哥,他哥哥隨時可以回來拿走屬於他的東西。這一份遺囑就簡單多了,海貝一死,繼承權自然落到他身上,就算他哥哥以後回來也沒有用,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只是,想到要殺海貝,他的心情就蒙上一層灰,很難適應。

  他喜歡海貝,她就像天使一樣可人,也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他的事情,她就這樣死掉,實在可惜,但又沒有什麼更簡便的方法……唉,只好犧牲她了。

  魏昕浩想來想去,還是決定對沈海貝下手,只是眼下有個難題,之前他僱用的那個殺手正在逃逸中,短時間內不會現身,想要再故技重施,只有靠自己。

  為此,魏昕浩著實猶豫了一陣子。然而情勢比人強,他也只有撐起頭皮硬幹。

  兩個禮拜後,他用同樣的手法,將沈海貝駕駛的車子撞上安全島。車子雖撞得稀巴爛,但車內的沈海貝沒受到什麼外傷,只有壓迫到視神經。

  魏昕浩萬萬沒想到她居然能逃過一劫,正緊張她會不會認出他就是那個肇事的駕駛之際,醫生竟然宣佈:她失明了。這讓他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來,但他還是不能確定,她是否有看到他。

  所幸,她因過度驚嚇而喪失了那一段時間的記憶,根本記不得任何事。並且失望地把公司交給他,請他代為托管,自己一個人和老僕人搬回海邊別墅居住。

  至此,他才真正放下心來,過他夢寐以求的日子。他當上了「魏氏」的代理董事長,每天喝香檳、抱女人,聽朋友阿諛奉承。

  他的人生從沒有如此恣意、痛快過,就在他幾乎要跪下來感謝上帝的時候,他哥哥竟然回來了,從此把他打入地獄。

  回過神來的魏昕浩,只知道前面他父親立下的遺囑,並不知道他父親為何要臨時修改遺囑的過程。但他總覺得過去那兩年像是作夢,一點都不真實。

  為了得到目前的位置,他處心積慮,用盡心思,小心佈局。本來他也確實得到了,可他哥哥又突然跑回來,這不啻是宣告他的好日子結束,他又得回去過被人瞧不起的生活。

  更糟的是,海貝竟然決定要動手術,這該怎麼辦才好?

  想到陰謀就要被拆穿了,魏昕浩如坐針氈,一秒鐘都安靜不下來。

  早知道當初他就應該想辦法除掉她,而不是抱著以後和她結婚的幻想,苟且地過日子。

  現在可好了,黃金單身貴族當不成,還有被指認出是殺人犯的危險,他真是一步錯,步步錯,現在該怎麼辦?

  ……不行,他不能冒這個險,絕對不能!

  就算不能取得魏家的財產,他也絕不能成為殺人犯,他一定要想辦法、想辦法……

  忽地,沈海貝那張天使般的臉孔,再次浮現在他的眼前。

  這次,他決定不再縱容天使飛行,尤其她還有洩密的可能,就更不能讓她飛出去了。

  他,要殺掉她,而且這回絕對不再失手。

  「緊張嗎?」赴醫院檢查的前一晚,魏昕磊這般問沈海貝。

  「緊張。」她笑笑地回答。

  「放輕鬆點。」魏昕磊坐在她身邊按摩她的頸背,舒緩她的壓力。「不過是例行檢查,沒什麼好緊張的。」

  「話雖如此,我還是會覺得緊張。」沈海貝坦承。「我怕檢查出來的結果連百分之三十的成功率都不到,那就糗了。」

  「胡說。」他捏捏她的鼻子,不許她亂想。「我相信一切都會沒事的,David的醫術很高明,一定能醫好妳的眼睛,妳就別擔心了。」

  「我好怕我會永遠看不到。」說來可笑,過去兩年,她從不為這點擔心,現在卻緊張得不得了。

  「不會的。」他安慰她。「我們就是因為懷疑先前的檢查結果,才要另找醫生重新檢查,妳怎麼可以未戰先敗,說自己不會好,這樣豈不是太不給我面子?」該打。

  魏昕磊故意把話說得俏皮,好放鬆她的心情。沈海貝聞言微笑,感謝他的努力,雖然效果不大,但多少還是有點作用,她的確放鬆了一些。

  由於先前她只到過一家醫院做檢查,魏昕磊覺得不夠,堅持她應該多去幾家,便擅自決定將她轉到好友開設的醫院徹底檢查,或許會有不同的結果也不一定。

  對於他這項決定,沈海貝沒有意見,她自己也想嘗試。兩年前因為發生太多事,削弱了她的求生意志。而今情況丕變,她又燃起了鬥志,她要看得見,她想看得見,尤其想看見魏昕磊深情凝望她的模樣。

  「你在看我嗎?」不過,她雖然看不見,感覺倒是很敏銳。

  「妳怎麼知道?」他嚇了一跳。他的確在看她,幻想她眼眸有他的情景,感覺一定很棒。

  「瞎子的第六感最靈,你不知道嗎?」她笑嘻嘻地反駁,卻引來魏昕磊不高興的表情。

  「不要稱呼自己為瞎子。」多難聽。「妳只是一時看不見,很快就能恢復原有視力,我不許妳侮辱自己。」

  說他自大也好,或純粹安慰她也罷,總之,很動聽。

  「謝謝你,磊哥。」她偎在他身邊輕聲道謝。「無論我能不能恢復視力,我都不會忘記今天的。」待她如此溫柔。

  「妳一定能恢復的。」他比她有信心。

  「嗯。」經他這麼一保證,她也有信心了,不過還是……

  「萬一我不能恢復視力怎麼辦,磊哥?你還會愛我一輩子嗎?」她又來了。

  「不要說傻話,妳一定能恢復的。」他又捏捏她的鼻子,再一次向她保證。

  「嗯。」她又點頭。

  「……磊哥。」

  「什麼事?」

  「萬一醫生說我完全沒有治癒的希望,你還會不會理我?」

  「我到死都不會放棄妳。」安心了吧!

  「嗯。」她再點頭。

  「……磊哥。」

  「又怎麼了?」

  「萬一--」

  「閉上妳的嘴。」

  結果,她真的閉嘴了,用最甜蜜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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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2-15 08:56:28
  第十章

  「沈小姐,妳可以離開座位了。」

  折磨了一天,經過無數種不同儀器的測試,為沈海貝檢查的醫生終於放行。

  她鬆了一口氣,在魏昕磊的攙扶下離開高聳的診療椅,坐上另一張較矮的椅子,聽醫生怎麼說。

  醫生先是看看一整天檢查下來的資料,再拿出原先的病歷比照,研究了大半晌後,緩緩地開口說道--

  「我想應該沒什麼問題。」醫生輕鬆地說出他的研究結果。「根據我的初步判斷,沈小姐的視神經受到壓迫的情形,沒有想像中嚴重,開刀應該就能夠解決。」可喜可賀。

  這是個天大的好消息,跟他們之前接收到的訊息完全不同,魏昕磊不禁產生疑慮。

  「你確定嗎,David?」魏昕磊一臉懷疑地問他的好友。「之前那個醫生的說法跟你完全不一樣,我們到底該聽哪個人的意見?」

  「隨便你,Ray。」David幽默的說。「你若是希望你的未婚妻永遠看不見的話,盡可以回頭去找他,不過我想那不是你們來的目的。」

  「我當然希望海貝可以重見光明。」魏昕磊反駁。「我只是不明白,同樣的病症為什麼會有不一樣的檢查結果。」除此以外沒有別的意思。

  「不同的醫生,當然會有不同的檢查結果,這沒有什麼好奇怪的。」David笑笑。「再說,每個醫生對病症的判讀結果不盡相同,這也是醫學界常發生的事,不然你幹嘛帶你的未婚妻過來?」不就是因為不死心,想要做進一步確認?

  「因為我想念你,想藉機來看你。」魏昕磊聳肩。

  「少噁心了。」David啐道。「我們還是來研究一下沈小姐的病情,也好決定開刀日期。」

  接下來,就見兩個大男人低頭研究病歷,討論她的病情,一直到所有事情都確認過一遍之後,兩個大男人才同時伸直脊背,互相握手道別。

  「謝謝你,David,你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魏昕磊誠心致意。

  「這不算什麼,Ray。」David說。「只要你記得髮結婚喜帖給我,我就心滿意足了。」

  「一定的,David。」魏昕磊將對方的手握得好緊。「到時候我不但會發喜帖給你,還會請你上台發表感言,屆時你別忘了說我的好話。」

  「我會說你是個混帳,你放心好了。」David哈哈大笑,順道拍了一下魏昕磊的肩膀,兩個男人之間的友情表露無遺。

  「那我們就先走了。」在醫院待了一天,海貝一定累壞了,得快點帶她回家休息。

  「慢走。」David再次和他握了握手,要他多保重,還跟他開玩笑,若是他臨時反悔不結婚,別忘了把未婚妻讓渡給他,他正好缺一個天使。

  魏昕磊笑笑地拐了好朋友一記,說了句:「休想。」便將沈海貝從診療室帶走,一起走回停車場。

  「你的朋友真有趣。」沈海貝想起David所開的玩笑,不禁揚起笑容。

  「醫術也很高明。」魏昕磊挑眉。「別看David雖然嘴巴缺德,卻是溫哥華排名數一數二的眼科醫師,不然我也不會帶妳來找他。」

  「我知道,我相信你。」她相信他任何事。

  「那當然。」他笑笑地摟緊她的肩,兩人正打算穿越大廳,前往停車場的時候,身後突然有人呼叫他的名字。

  「魏先生!」

  叫住他的人是護士,他們只得停下來問她有什麼事。結果是David忘了跟他交代一些事,叫他過去一下。

  沒辦法,他們只好繞回去。不過沈海貝卻不想動,做了一整天的檢查,她著實累了,此刻只想坐下來休息。

  「妳確定妳要一個人待在這裡嗎?」魏昕磊相當不放心地查看四周。…坦兒進出的人這麼多,妳又看不見,萬一有人撞到妳,該怎麼辦?」

  「不會的,磊哥。」沈海貝笑著回道。「這裡又不是大馬路,誰會那麼無聊跑來撞一個看不見的人?你放心好了,我不會有事的。」

  「但是……」

  「快去吧,磊哥。」她催促他。「當心David臨時改變主意,不幫我開刀了,那才真的糟呢!」

  魏昕磊三心二意,一方面不放心單獨留她一個人在原地,另一方面又怕David有什麼要緊的事找他,如此左右躊躇了一會兒,最後還是門口的警衛幫了一個大忙。

  「好吧,我快去快回。」既然這個地方有警衛,他就放心了,萬一發生了什麼事,還有警衛,不至於發生危險。

  「嗯。」她點頭,向他保證她會乖乖待在原地,魏昕磊這才放心的走開。

  單獨留下來的沈海貝,一方面心想他真的顧慮太多,另一方面又希望趕緊動手術恢復視力,這樣她就不必處處需要人照顧了。

  正當沈海貝坐在原地思考,什麼時候才能夠重見光明的時候,一雙陰冷的眼睛,也在同一個時間注視她、亮出刀,朝她直衝而去--

  「危險!」

  「可惡!」

  沈海貝渾然不知發生什麼事,只聽見她的眼前爆出兩個男人的吼聲,接著傳來一陣打鬥的聲音,周圍的人都在尖叫。

  「殺人啦!」

  「快制伏他!」

  「趕快報警!」

  就好像電影一般,一段持刀殺人的戲碼在醫院大門前活生生上演。要不是門口警衛眼尖,看見刀口直直往沈海貝方向刺去,並適時制止,沈海貝早命喪刀下。

  「不好,他跑了!」

  「快追!」

  這些宛如電影般的情節,皆發生在沈海貝的面前,然而她什麼都看不到,在她的世界裡,所有影像都是空的,只有白茫一片。

  「發生了什麼事?」她對事實的認知,就像對影像一樣茫然,直到有人提醒她,剛剛有人持刀試圖要殺她,她方才明白。

  「怎麼會……」她呆住了。竟然有人要殺她,她沒有跟人結下任何仇啊……

  警車在三分鐘後趕到,魏昕磊也在這個時候衝回大廳來,臉色蒼白的問在場所有人。

  「這裡怎麼亂烘烘的一片,還有外面的警車又是怎麼回事,誰能夠出面說明?」

  大家七嘴八舌,最後歸納出一個結論,那就是有人要殺沈海貝。有一個蒙面歹徒,拿著發亮的鋼刀朝她的心臟刺去,若不是警衛太神勇,沈海貝早就沒命了。

  魏昕磊和沈海貝兩人,至此總算瞭解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兩人皆臉色發白,尤其是魏昕磊,簡直可以說是毫無血色。

  居然有人追到醫院殺海貝,這到底怎麼回事……

  「Ray,可以讓你的未婚妻跟我們回警局做筆錄嗎?」辦案的警察跟魏昕磊顯然很熟,說起話來也格外客氣。

  「恐怕不行,Jeff。」辦案的警察恰巧是他從小混到大的好友。「你也知道海貝看不見,可能幫不上忙,而且我怕她也嚇壞了,只想快點帶她回家休息,這點還得請你通融。」

  「好吧!」Jeff識相地拍拍魏昕磊肩膀。「既然你這麼說,我也不勉強,我先問問其它的目擊證人好了,看有沒有什麼可以找到歹徒的線索,你也趕快帶她回家休息。」

  Jeff看出沈海貝是真的嚇壞了,很乾脆地就放他們回家。

  魏昕磊火速將沈海貝載回公寓,將她抱上床,一會兒摸她的頭,一會兒摸她的腳,一會兒問她感覺怎麼樣?一會兒又自問自答,說她一定嚇壞了,他真是個豬頭,問了這麼愚蠢的問題。

  沈海貝忍不住噗哧一笑。此刻他的行為就像一隻無頭的蒼蠅,她想不笑也難。

  「妳還笑?」魏昕磊見狀睜大眼睛。「剛才妳差點沒命,妳知不知道?」居然還笑得出來。

  「我曉得啊,磊哥。」她依舊忍不住笑意。「我只是覺得你這個樣子好傻,傻得讓我覺得好幸福。」

  「是嗎?」他挑眉。

  「嗯。」她用力的點頭。「現在我終於有未婚妻被寵愛的感覺了。」多棒。

  「胡說,我從以前就很寵妳。」他可不是從現在才開始寵她,以前就很保護她了。

  「你是寵我。」她從不否認。「但是連你自己都搞不清楚,你的寵是哪一種寵;是愛呢?或者純粹是哥哥疼愛妹妹?我想你自己都很迷惘。」

  「過去確實如此,但是現在我已經能分辨清楚,我對妳的寵是哪一種寵了。」魏昕磊反駁。

  「哦,是哪一種?」沈海貝興致勃勃地問。

  「當然是情人間的寵了,這還需要問嗎?」他真想打她的小屁股,分明是故意找碴。

  「所以我才說幸福啊!」她不是故意找碴,只是希望經由他的口確認,這是世間所有女人共有的通病,她也不例外。

  「要我上床陪妳嗎?」他想摟著她的肩,給她安慰。

  「好。」她也想倚偎在他身旁,聆聽他的心跳,那是全世界最有效的鎮定劑,足以幫她度過差點被殺的恐慌。

  幸福在沉默中流轉,隨著彼此沈穩的心跳,轉進更深的角落。愛情有時並不一定要濃烈,淡淡的感情也很有韻味,總能在千百年後聽見它的回音。

  「……妳認為,是誰想殺妳?」不過在品味愛情之前,他們還有個棘手的問題有待解決。

  「不曉得,我一點概念也沒有。」沈海貝無力地苦笑,一樣想不出來兇手是誰。

  「妳不可能跟人結怨。」魏昕磊傷透腦筋。

  「是啊!」

  「那就是死結了。」魏昕磊歎氣。「都是我不好,我若是沒離開加拿大,妳就不會出車禍,也不會--等等,會不會跟妳那場車禍有關?」除此之外,想不出任何關連。

  「我不知道。」她沒想過。「如果有的話,也太離譜。」都已經是兩年前的事了,誰還會在乎那則舊聞。

  「難說。」偏偏就是有人會在乎。「說不定是那個肇事者,他怕被妳認出來,所以想殺妳滅口。」

  「問題是我根本沒見到他的臉,他殺我又有什麼用?」這邏輯根本不成立。

  「妳怎麼知道自己沒有看見他的臉?」他不贊成的反問沈海貝。「妳自己也說過,自從發生車禍以後,妳的腦海裡面經常會有影像跑出來,說不定就是車禍當時的情形。」

  這有可能,人類的大腦是很奧妙的一種器官,可以記錄許多事。沈海貝不否認她的腦子裡經常跑出一些模糊的影像,但她一點都不想碰觸。

  「我不想再談這件事了。」好累。

  「海貝--」

  「請體諒我,磊哥。」沈海貝疲倦地截斷他的話,表情哀傷不已。「魏爸爸臨終前交代我要好好過日子,我打算遵守他的遺言,所以請別再說了。」

  說她膽怯也好,或是不夠堅強也罷。她是真的累了,現在她只想安穩的過日子,不想再去想這些可怕的事。

  冷不防提及已逝的父親,魏昕磊的內心更加愧疚,久久說不出話。

  「……我爸……他死前曾提到我嗎?」想到他是怎麼和他父親分別的,魏昕磊幾乎不敢開口問。

  「……沒有……」沈海貝也幾乎不敢回答。「但他也沒有提起浩哥,對我也只有這簡短的一句話,之後就嚥氣了。」

  這該是人世間最深刻的傷痛,她相信魏爸爸一定還有許多話要說,只是沒有機會說出口而已。

  魏昕磊不住地抖動身子,沈海貝雖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可以感覺得出來他很難過。

  「你要原諒魏爸爸,磊哥。」沈海貝安慰他。「當時情況緊急,魏爸爸幾乎從被送到醫院的那一刻起,醫生就宣佈沒救了。這些話還是他強忍著痛,好不容易才對我擠出來的。」

  當天的情況就像一場惡夢,是她這一生中最難度過的日子,有一度她甚至以為自己會活不下去,要不是魏爸爸臨終前的遺言激勵她,她恐怕早就瘋了。

  「對不起,讓妳一個人經歷過這麼多事情,我真該死。」魏昕磊用顫抖的手摸她的臉,是道歉,也是悔恨。

  「沒關係的,磊哥。」她反而抓住他的手,勇敢微笑。「再痛苦的日子我都熬過去了,我曾自閉過,也曾怨天尤人過,但我最後終究還是走出來了,我相信你也能做到。」

  沈海貝可以清楚地感覺到魏昕磊的痛苦,她最驕傲的磊哥哭了,然而她所能做的事,也只是緊緊握住他的手,為他打氣而已。

  「妳真是一個天使。」對他這個罪人而言,她的所作所為已經超出他所能承受的範圍,他何德何能,竟能擁有她?

  「我不是天使。」

  他的天使這時卻搖頭。

  「我只是一個愛你的女人。」沈海貝溫柔更正。

  天使,或女人,這都無所謂。最重要的是,她在他身邊,且屬於他。

  緊緊地擁住沈海貝,魏昕磊發誓,他將盡最大的努力保護他的天使,不讓她受到任何一點傷害。

  沈海貝眼睛拆線當天,大家都很緊張。

  在場每一雙眼睛都盯著醫生的手看,等待布條拆下後的結果。

  這一雙雙期盼的眼睛之中,僅有一雙眼睛隱隱透露出不安。這雙眼睛跟那日刺殺沈海貝的眼睛雷同,也跟兩年前那場車禍的肇事者很像,同樣陰沈,甚至帶有一些瘋狂。

  他很害怕沈海貝重見光明,更怕她會當眾指認他就是開車撞她的兇手,但身為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玩伴以及未來的小叔,她眼睛拆線,豈有不來的道理?因此無論他再怎麼害怕,也只好硬著頭皮來了。

  話說魏昕浩自從那天醫院失手以後,每天都心驚膽顫地過日子,唯恐被人發現,他就是那個蒙面兇手。

  這實在不好過,早知道事情會演變成這樣,當初他就應該花錢去僱用殺手的,只是他一直想這件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才遲遲不敢僱人,沒想到卻陰錯陽差,反擺了自己一道,只能自認倒霉。

  魏昕浩萬分後悔,自己沒能將沈海貝順利除掉。不過話說回來,她也可能沒認出他來或是直接把他忘掉。醫生不也說過她因為驚嚇過度,不記得任何事?這就表示,她有可能不記得他開車撞她的事。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從此以後,他就可以正常過活,再也不必夜半驚醒,擔心她會認出他來……

  「昕浩,你做什麼額頭一直冒汗?」

  縱使在這緊張時刻,昕磊依舊注意到魏昕浩不尋常的表情。

  「哦……哦!沒什麼,我只是在替海貝緊張。」魏昕浩不曉得自己已在不知不覺中頻冒冷汗,等回過神來已是滿身大汗。

  「是嗎?」魏昕磊還是覺得很怪。「不必緊張,我對David的醫術有信心,海貝一定會重見光明。」他向來是個自信家,也容不得別人懷疑,更不容許有人阻撓他的計劃。

  「我也是這麼想。」魏昕浩實在恨透了他哥哥這份自信,自他在醫院失手以來,他就是帶著這份自信,一直守護在海貝身邊,害他找不到別的機會下手,她才有這個機會完成手術。

  「一、二、三,張開眼睛。」

  來自醫生的指示,提醒在場所有人,最關鍵的時刻已到,沈海貝能不能重見光明,就看她能不能順利睜眼。

  睜開眼睛,對她來說從來就不是一個問題。過去兩年,她每天都睜開眼睛,但一樣看不見東西,這次會有所不同嗎?還是仍舊白茫茫一片,看不見任何東西?

  「海貝,不要害怕,儘管張開眼睛。」她最愛的人就在她身邊鼓勵她、安慰她,這帶給她莫大勇氣。

  她用力做了一個深呼吸,接著慢慢張開眼睛。剛開始視線仍是一片模糊,不久後漸漸變得清楚起來。

  「怎麼樣,海貝?妳看得見我嗎?」一旁等待的魏昕磊心焦地問。

  沈海貝將視線轉向魏昕磊,晶燦的眼睛,反映出他的身影。魏昕磊緊張地看著她,不確定她是否看見他。

  「……我看見我自己了,磊哥。」她緩緩綻開一個微笑。「我在你眼中,看見自己的身影,我變得好醜。」

  雖然她的遣詞用字是如此可笑,魏昕磊卻覺得那是全天下最美的語言,她重見光明了。

  「海貝!」他激動地抱著她,多少愧疚與情感在這個時候決堤,找到發洩的缺口。

  她也緊緊地回抱魏昕磊,這段路走來一路艱辛,若是沒有他的陪伴,她不可能做得到。

  兩人著實擁抱了一陣子,旁人看了很感動,魏昕浩卻是額冒冷汗兼胃抽搐,卻又不得不向前致意。

  「恭喜妳重見光明,海貝。」他盡可能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誠懇。「我們都非常為妳高興,妳真的辦到了。」

  他虛假的口氣、偽善的言語,成功引起沈海貝的注意。她將視線轉向他,卻也在同一時間,開啟封閉的記憶。

  記憶如潮水一樣向她湧來,將她衝向兩年前那個下午。

  那時她正開著車,朝公司的方向前進,不期然出現一輛未懸掛車牌的車子,在對面車道出現。

  她的第一個反應是這輛車很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第二個反應是駕駛她也見過,好像是浩哥。

  正當她的大腦忙著處理這兩個訊息之際,對面車道的車子,突然改變車道,對準她正面衝過來。

  她反射性的轉動方向盤,無奈對方車速過快,她又來不及踩煞車。於是當場撞上安全島,她整個人夾在車裡面動彈不得,頭部受到強烈撞擊而暈過去,等她醒來,已經身在醫院,並且看不見。

  「海貝?」魏昕浩的笑容當場僵在臉上,她的反應好怪。

  「海貝。」魏昕磊亦不明白她為什麼動也不動,只是一直盯著他弟弟,也跟著幫忙呼喊她的名字。

  沈海貝還是不動,眼睛直直地盯著魏昕浩,彷彿在做最後的確認。

  「你為什麼要開車撞我,浩哥?」彷彿經過了一個世紀的沉默後,她緩緩開口。

  「我有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嗎?不然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現在她終於能夠記起是誰開車撞她,又是誰把她逼入絕境。

  大家都被她這突然說出口的話嚇一跳,尤其是魏昕浩,更是驚慌不已。

  「妳在胡說什麼,海貝?」他滿身大汗的狡辯。「什麼開車撞妳?什麼對不對得起?我完全聽不懂,妳不要亂說!2

  「不,我沒有亂說,我都記起來了。」她語氣平靜的搖頭。「那天確實就是你開車撞我,你還特地開了那輛你很少開的黑色休旅車,因為它夠大夠重,撞擊起來特別有力,才能把我逼上安全島,對吧?」

  「妳……妳不要亂講,我哪有什麼黑色休旅車,我只有跑車……」

  「你有,浩哥。」她堅持。「你怕魏爸爸發現你又買車,就把車偷偷藏在離別墅不到一百公尺的倉庫,但還是被我發現了,你確實擁有那輛車子。」

  「胡說……」魏昕浩臉色大變。

  「我沒有胡說。」沈海貝的語氣異常堅定。「不信的話,你可以和磊哥一起回到別墅倉庫看看,就知道我有沒有說謊。」

  「昕浩,你居然做了如此傷天害理的事?」一旁的魏昕磊始終不願相信,自己的弟弟是這麼惡毒的人,然而事實擺在眼前,他不得不認。

  「我、我……」魏昕浩一時詞窮,只能頻頻退後,魏昕磊氣憤地向前。

  「這麼說來,爸也是你殺死的,也是你開車將他逼上安全島?」想到父親冤死的臉,魏昕磊氣得雙手握拳,進一步逼問。

  「我沒有--」

  「你為了得到財產不擇手段,是不是這樣?」他揪住魏昕浩的領子,極想殺了他弟弟,為他父親報仇。

  「磊哥……」病床上的沈海貝,怕魏昕磊一時氣憤,真的打死魏昕浩,忙出聲阻止,這時魏昕浩卻--

  「對,我不擇手段,那又怎麼樣?!」他豁出去了。「誰教老頭把所有財產都留給你,我為了不流落街頭,只好如此做了!我這麼做有錯嗎?你告訴我!」

  魏昕磊聞言當場愣住,他父親把所有財產都留給他?

  「沒錯,老頭把所有東西都留給你,你高興了吧!」魏昕浩氣憤地揮掉魏昕磊的手,不屑的呸道。

  「自從你走後,我就一直非常努力的工作。我知道我不可能一下子追上你,但老頭連一點機會都不給,就把我三振出局。」他越想越悲哀。「從來就是這樣,在他眼裡,一向只有你,永遠看不到我。無論我再說什麼、做什麼,他都把我揮到一邊去,海貝也是一樣,他也只給你一個人,完全不顧我的感受。」

  「昕浩……」

  「所以我心一橫,就這麼幹了。」魏昕浩冷笑。「無奈天不從人願。原本我以為計劃萬無一失,怎麼知道老頭又臨時修改遺囑,將全部財產留給海貝。這次他更過分,一毛錢也不給我,我只得自己想辦法。」

  「你就是因為這個理由,而想殺害海貝的嗎?」魏昕磊能夠體會他弟弟被漠視的痛苦,但不能諒解他的做法。

  「沒錯,偉大的哥哥。」魏昕浩殘酷的承認。「反正我已經殺了一個,不在乎再殺第二個。反正她也不會愛我,也不會多看我一眼,我又何必自作多情?」

  若說有什麼原因逼他走向絕路,該是不被重視的痛。然而即使如此,他仍沒有權利做出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應當接受法律的制裁。

  「你去自首吧,昕浩,我會找律師想辦法為你減刑。」這對他是最好的出路,除此以外,沒有別的選擇。

  「自首?」他哥哥在說什麼,他瘋了嗎?「我不可能自首,我又沒有做什麼,為什麼要自首?」

  「你殺了爸,又計劃殺掉海貝。」還敢說沒做什麼。

  「對,但你都沒有證據,沒辦法指控我。」他才不會束手就擒。

  「我有人證,David和海貝就是最好的證人。」他們都在場。

  「那又怎樣?」魏昕浩啐道。「法官不會聽從你的片面之詞。」

  「昕浩,你一定要去自首。」魏昕磊用嚴肅的口氣同他弟弟說話,表情和他父親極為相似。

  「我不會去,打死我都不去。」他再也不要乖乖聽話、唯唯諾諾的過日子,反正他什麼都沒有了,怕什麼?

  「你一定得去。」魏昕磊堅持。

  「我下去。」該死,父親的影子壓著他,壓得他喘不過氣來。魏昕浩幾乎不能呼吸。

  「你一定得去。」這是唯一能救他的辦法,魏昕磊朝他弟弟邁進。

  「我不去……」他才不要聽他父親的話,他所說的一切都是騙人的。他只愛他哥哥,只愛他哥哥……

  「我不去!」他要逃,要逃離他父親的視線,以及,殺死他的事實。

  「昕浩……」魏昕磊的呼喊聲,和魏昕浩狂奔的腳步聲在同t個時間響起。魏昕浩跑了,魏昕磊沒能留住他弟弟。

  「……報警吧,Ray。」David語重心長的勸魏昕磊。「這是唯一能救Howard的辦法。」

  兩個男人看法都一樣,都認為唯有接受法律的制裁,才能獲得重生。沈海貝也是。她雖不忍心看見魏昕浩被關,卻也害怕他又去傷害別人,他目前的精神狀態並不太好。

  「海貝?」魏昕磊回頭徵詢她的意見。

  她難過的點點頭,眼淚都掉下來。

  魏昕磊只得拿起電話,沉重地撥了警察局的號碼,直接點名找Jeff。

  幾天後,魏昕浩在美加邊境被捕,整件事情才算落幕。

  白色的沙灘,在彩霞的渲染下,呈現出一片赤紅。

  抬頭仰望天際,霞雲滿天,太陽逐漸退去光亮,該是進屋休息的時刻。

  赤紅色的沙灘上,原先留下的腳印已漸漸被風吹散。然而生命是永不止息的,就算昨日的腳步已逝,今日的腳步仍會留下,這就是人生。

  手牽著手在沙灘散步,魏昕磊和沈海貝比誰都更能夠體會生命的可貴,他們曾經攜手歷經了一場人生悲劇,至今仍不能忘。

  「你去看過浩哥了嗎?」沈海貝始終不能忘記魏昕浩在法庭上的模樣。

  「去過了,但昕浩拒絕見我,所以沒見著。」魏昕磊同樣同情他弟弟,他被捕的時候,據說非常落魄。

  「是嗎?」沈海貝歎氣。「我想浩哥一定很恨我們,才會一直拒絕我們的幫忙。」

  「這也不能怪他,這件事情對他的刺激太大了,他有可能一輩子都得關在牢裡,永遠不能出來。」即使他們已經請了最好的律師為他打官司,依舊沒法為他減刑。

  「這都該怪我。」想到魏昕浩,沈海貝的眼睛都暗了下來。「如果當時我沒有當眾指認他,現在他也不會關在牢裡。」

  「千萬別這麼說,海貝。」魏昕磊下許她責怪自己。「他犯了錯,本來就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若說妳有什麼錯,也只是不能愛他。」

  真正犯錯的人是他,他過於自大,忽略親人的感受。對海貝還來得及彌補,但他弟弟呢?恐怕他這後半生,都要活在自責之中。

  「你也不要難過了,磊哥。」沈海貝比誰都懂他的心。「也許我們都有錯,但犯最多過錯的人卻是魏爸爸,他若肯給浩哥機會,也不至於如此。」

  她愛魏爸爸,卻不能苟同他的教育方式,他強硬的態度害了許多人,就連她自己也是受害者呢。

  「我常想,真正的愛是什麼?」是包容吧!魏昕磊感歎。

  「這是一個很難的課題,終其一生,都要好好的學習。」愛的定義範圍太廣,不用一生學習,根本學不完。

  「是啊!」他摟住她的肩歎道。「但我至少學會了一件事,那就是要讓我們的孩子,站在公平的起跑點上,否則一定會出大問題。」像他和昕浩,開始起跑的時候已經相差一大截,要他弟弟心理怎麼平衡?

  「你越來越成熟了,磊哥。」沈海貝感到十分欣慰地倚偎著他。「我相信,我們的做法一定和魏爸爸不同,絕不會讓我們的孩子,走入和你們相同的命運。」

  競爭固然是好,但惡性的競爭只會帶來毀滅,尤其在起跑點不平等的情況之下,更容易產生怨恨或是委屈,他們都不願意事情再來一遍。

  「希望如此。」魏昕磊不怎麼有把握地笑笑。

  「一定的。」她比他有信心,畢竟現在她握有主導權,在這個家,她說了就算,儼然就是老大。

  「該進屋了,李媽一定在等我們吃飯,不能讓她老人家久等。」再過兩年她就要退休,到時可就吃不到她做的菜了。

  「再等一下。」又不急。「我們先前堆的沙堡還沒做好,先把它完成,再進去吃飯。」她可是很堅持的。

  「好吧!」誰叫她是老大。「剛剛堆到哪裡了,是不是還有草莓園沒做?」

  「嗯。」沈海貝可專心的哩。「我們剛要種草莓,你就說要起來散步,真沒耐心。」

  「我老了,妳要原諒我。」他朝她深深一鞠躬,跟她說對不起。

  「這還差不多。」她笑笑地原諒他,兩人手牽手回到沙堡前,蹲下來繼續種草莓。

  「這座城堡以後是要給誰住的呀?」她一面堆沙堡,一面審視他們合作的成果,感覺還不錯,挺美觀的。

  「給我的新娘。」魏昕磊理所當然的回答,感覺好像又回到小時候,他許下承諾的美好時光。

  「你的新娘是誰?」她俏皮的問。

  「是妳啊!」多此一問。

  「那我得把城堡堆得緊一點,免得它垮了。」既然是自己要住的,當然得堆得牢靠些。

  「爹地!媽咪!」

  他們很專心在堆沙堡,這時別墅跑出兩個小蘿蔔頭,跑過來對他們喊叫。

  沈海貝和魏昕磊兩人不約而同的站了起來,張開手,接住直往他們身上飛撲而來的雙胞胎,抱起他們繞圈。

  「哈哈哈……」

  歡樂的笑聲,傳遍整個赤紅色的沙灘。

  走過了風風雨雨,經歷了種種考驗。

  曾經猶疑過,也曾徘徊過,然而路長情更長。

  他們堅信,未來的日子必定更加美好,這片沙灘,也將一直陪伴著他們。

  【全書完】
匿名
狀態︰ 離線
13
匿名  發表於 2013-2-15 08:56:50
後記

  長久以來,一直想以清淡的筆調,表現出濃醇的感情,所以有這一本書的誕生。這本書也是我多年以前所開系列中的最後一本,如今把它完成,也算是了卻一樁心事。

  煓梓向來不是一個很乖的作者,也不跟流行。我有我的筆觸、我的想法,所以筆調時常換來換去,這本又是另外一種嘗試。也許會有人不習慣,或是不欣賞,無論如何,都請妳(你)用最大的耐心把它看完,畢竟它花了我不少心血,請不要白白浪費……(好像在吃到飽的火鍋店,請客人不要浪費材料,我到底在說什麼啊……)

  哈,這就是我,任性又調皮。朋友常說我,好聽一點叫率性,難聽一點叫任性,再狠毒一點叫做「不識抬舉」,總之都是指同一個人……(我的朋友真狠……)XX,妳夠狠,未來我一定會安排妳在我的小說中做路人甲,好好蹂躪妳……哼!

  總之,這是我寫過最清淡的一本書,希望讀者會喜歡我的新嘗試……另外,下一個系列即將登場,系列名叫【one-nightstand】,怎樣?夠刺激吧?

  至於有幾本,叫什麼書名,都請看廣告,我不再多說。

  掰掰!

  P。S。編註:煓梓特別說明,這本書的主題是──「猶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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