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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光澤]著魔不由自主(一個肚子幾門親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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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2-18 00:52:24
第九章

  兩個月後,沽飲閣裏。

  打小年夜起,炮竹聲便沒停過,一連炸了好幾天,加上大年初一的鬧龍燈,更是吵到讓人耐性全無。

  不過,在大過年期間,為了討吉利,沒人會出面阻止,反而還歡迎跳財神上門,帶來一年的好運,祈求生意興隆。

  大年初五,沽飲閣就開門做生意,因為長安城裏大半酒家都還在歇年節,於是幾乎全城的人齊擠到安邑坊來,在沽飲閣和京醉樓間流連。

  前頭做生意,鬧翻了天,而閣後方,屬於姚家人的私宅裏,什麼都不想管的姚彩衫倚著床板,動也不動。

  不聽也不看,不動也不想,他不禁有一種死了一半的感覺。

  只是,死了一半還不夠,心頭重得他好痛苦。

  兩個月前,在雪地裏走了一夜之後,在以為永遠不會到來的晨光之中,姚家思念寶貝孩子們的爹娘派人來接他們回家。

  之後,只能噤聲的姚彩衫漠視苦所有婚事進行的過程,說媒提親下聘,一切他都不願看。

  只是不是不願看就能不看,他是姚家獨生子,正式的場合他都得在場,看季清澄淡漠自持,那夜她決絕的面容便在眼前閃過,仍舊揮之不去。

  可是又能說什麼?

  季清澄不是隨口說說的性子,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麼那麼的堅決,但是「以死明志」這四個字都出口了,他不能視若無睹。

  想要她開心一笑,想要為她做點什麼,他怎麼可能去做任何逼她到絕境的事情。

  這心意傳達不出去的,怎麼也傳達不出去的。

  好難受,為什麼他會這麼難受?

  而又為什麼都如此難受了,他還是非想季清澄不可?

  糊塗的瞎眼婚事,假鳳虛凰又如何?將錯就錯,反正二姊不能生育,季家人也心裏有數,季清澄不可能讓任何女子有孕,正好歪打正著,季家是寬厚人家,又有愧於人,想必會對二姊很好才是……只是他不管怎慶想,仍然不能接受。

  向來以姊姊們的幸福為重,但是他不要這樣,而為什麼不要,慢慢在顯現出它真正的形體來,而將明未明的這一刻,他感到無邊無際的恐懼。

  因為明白了之後,他有預感會更加痛苦,恐怕比起現在,痛苦幾百倍、幾千倍不止,是她,點燃了他的心火。

  突地——

  「大姊、大姊,你怎麼了……救命啊!請大夫啊!救命啊!」

  聽見姚爾爾非同小可的大聲呼救,姚彩衫立刻沖到了姚衣衣的房間,蒼白的小小人兒,正托著傾倒的華豔人兒。

  事有輕重緩急,斂了心神,姚彩衫忙抱起人事不知的姚衣衣,安在床上後,便沖出門去找大夫救命。

  三刻鍾後。

  「什麼?!」

  姚家爺爺、奶奶、爹、娘、姚爾爾和姚彩衫,一共六個人全都異口同聲望著大夫尖叫。

  那在大過年半夜被挖來,耳朵又快被震聾的大夫,極勉強的點了點頭,「沒錯的。」

  焦躁不堪的姚彩衫緊扣著老大夫的臂膀,「再診一次脈!」

  老大夫揪著鬍子,不認為有必要再診第十一次脈,他自個兒也很驚訝,反覆的號脈,最後還是做出這個診斷。

  「不需要再診,情況不會變的。」

  姚彩衫鬆開手指,姚家眾人無肋的互望著,而後他們全望向說是鬱結於心而暈眩過去的姚衣衣。

  「喜脈……」不知是誰重複了大夫號脈的結果。

  鬆開著急的手指,姚彩衫不能自己的,腦子中閃過了一個可怕的想法。

  同時間,對門的京醉樓裏。

  在婚前不能和未過門妻子共處一室,季清澄只好宿在此處,事態詭異發展帶來的心情,卻是從未有過的平靜。

  打從和姚彩衫相遇之後,首度她能夠冷漠得一如過往,什麼都不管。

  只是,她再也無法烹茶自飲。

  因為「蒙頂」太苦了,苦得她咽不下,而另一種茶,她連碰一下也不敢,陰冷的夜晚,再過十日就要娶親,她只覺得冷得發顫。

  刺骨的冷。

  想暖身,季清澄提步下樓,不意外的,看到已喝得半醉的華自芳,還有瘋瘋癲癲的樂逍遙。

  除了自個兒的心,人在局外,自然什麼都能看得清楚。

  不管是這裝瘋賣傻的樂逍遙,溫柔深情的華自芳,或是外冷內熱的水寒,他們的心裏住著誰,她都瞭若指掌。

  她不能面對的只有她自己而已。

  不管樂逍遙信口胡言,季清澄坐下安了個杯子就斟酒,原本趴在桌上的爾雅男子,揚起一對醉意迷茫的眸子,接著眸光一凜。

  眼角餘光觸到那殺人眸光,她知道他很恨自己。

  「我也需要喝上一杯。」端正坐著,季清澄淡淡地道,不知為什麼想解釋,端杯就飲。

  甜蜜的液體仍舊有一絲苦澀,但是帶來的昏熱,使她微能喘息。

  「……我想變成你。」

  非常清楚的口吻,季清澄冷冷掃了華自芳一眼,疑心一動。

  為什麼?這個男子都已經絕望了,而那個男子卻還不肯死心。

  這兩個月來不可避免的見面,姚彩衫的眸光都仿佛想吞了她似的。

  「我也想變成你。」季清澄真心的說著,巴不得如果他是華自芳,那姚彩衫就不會再對她糾纏不清了吧?

  她想忘了自己是女人,更希望他也能忘記。

  這樣子,對彼此都好。

  趴在桌面的華自芳,突然笑了起來,碰碰撞撞之際,差一點身子不穩就要掉下桌,樂逍遙是只顧自己逍遙,季清澄眸光一凜,趕忙扣住了他的長臂,卻沒料到反被男人狠狠扣住。

  幾乎要折斷她手腕的力量,逼得她迎視那對沒有笑意,強硬直視著她的剛硬眸子。

  「答應我你會對她好。」華自芳語氣陰狠狠的道。

  季清澄沒有點頭應允,只是冷冷的開口,「別用你想像中對她的好來強迫我。」

  想到華自芳居然還能注意她一無準備,將自己所準備的聘禮全都送給她,就讓她心頭煩悶。

  她不可能會虧待姚爾爾,但她無法承擔華自芳心中那份對姚爾爾永無止境的疼寵。

  正如同,她無法面對姚彩衫口中的尋常幸福。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她才會想要姚爾爾,一個和姚彩衫有著血緣關聯的女子。

  季清澄那不願承諾的態度,讓華自芳的血氣上湧,一把揪住季清澄的衣襟,但緊接著卻眼前一黑,渾身一軟,直直軟倒趴在桌上。

  季清澄冷冷回望那拿酒壺砸人,還裝得一臉不知如何是好的樂逍遙。

  「謝過。」

  她重新落坐,也不檢查手腕傷勢,今夜無心品茗,她繼續一口又一口地灌著酒。右腕的劇烈疼痛,壓住了不知從何時開始的抽脹,她的內心出現了扭曲的安心感。

  樂逍遙見狀倦笑,懶得理會多此一舉的答禮,他半倚在被砸昏的男人身上,神思縹緲,眯起了眼。

  「讓他睡一覺會比讓他鬧一場來得好,愛得太深不是傻子,就註定會是個瘋子。」

  季清澄聞言悶不作聲,繼續灌著酒,不去理會他的影射。

  一夜無語,姚彩衫望著對門常年和自家對打的京醉樓,心裏好亂好亂。

  大姊有孕在身,娃娃的爹是誰不言自明,在他一心只有季清澄之時,大姊或許也失足陷落了。

  那個外冷內熱的男子,是大姊心中最適合當二姊夫婿的男子,她曾說過外冷內熱的男子最忠心,肯定會一生捍護二姊,水家離京裏又近,要是出事了,家裏可以照看到二姊。

  因為掛心季清澄,姚彩衫對外異常發展所知不深,這會兒有股不應該的念頭在萌芽。

  若是二姊不嫁清澄呢?

  雖然在他們離開水家後,水寒一逕保持沈默,但是大姊有了娃娃,一心只為二姊著想的大姊,或許會因此能有所行動。

  他知道不該這麼想,不該有犧牲兩個姊姊其中一人的惡劣念頭,可是他真的管不住胸口的那只惡獸。

  當姚彩衫腦中風起雲湧之際,遠方一輛馬車疾馳而來,他眸光一凜,彷佛是神佛聽見他的祈求,策馬之人不是別人,正是水寒!

  理智說這是錯的,但情感將最後的理智推到一邊,姚彩衫拔腿就跑,穿門過院,來到姚衣衣的屋子,剛醒來的嬌豔人兒一臉不可思議,而姚爾爾似乎正在開解她似的。

  「水寒來了,他正在對面送東西呢!」姚彩衫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喘著氣說道。

  他這個當弟弟的很清楚大姊曾打什麼算盤,現今能讓清澄娶二姊之事暫停的緩兵之計,就是水寒了!

  姚爾爾聞言一驚,而姚衣衣則突地一笑,笑容如花臨水,是那麼的飄忽。

  「這真是天註定爾爾和水寒的姻緣了。」

  話一說完,姚衣衣快得讓人無法反應,一下床便動作飛快往門外沖去,姚爾爾見狀要攔,卻被姚彩衫給擋在門口。

  「二姊,你不准去!」他口氣焦躁地道。

  又不是不明白姚衣衣的衝動個性,姚爾爾怎麼肯依。

  「彩衫,你不要胡鬧,大姊不知要做出什麼衝動事情呀!」她激動地喊著。

  姚彩衫還是用力地搖著頭,閉著眼,不管自己的良心怎麼責備,一個逕地搖頭。

  突地,被逼急了的姚爾爾張口往姚彩衫的肩膀上死命一咬——

  沒有料到會被一向乖順的二姊狠咬,姚彩衫一個閃神,便讓姚爾爾給逃了。

  天一亮沒多久,就有長安酒客在等著兩家酒肆開張,聽著大街上震天的鼓噪聲,心想那必然是因姚衣衣和水寒而起,如姚彩衫所料,姚爾爾的心思極細,不會衝破重重人牆到姚衣衣和水寒的身邊,於是她跌跌撞撞跑上沽飲閣的二樓,推開了窗,朝下望——

  「大姊,你在做什麼傻事啊!你該告訴水公子——」

  還沒能說完,姚彩衫已一掌封住她的唇。

  「二姊,你別說話。」

  他很卑鄙他明白,但這事情再發展下去就無可轉圜了。

  姚彩衫看向對面,季清澄淡然的回視。

  姚衣衣站在街心回眸一笑,而後硬生生轉頭,目光好似落向站在京醉樓前,這樁娃娃親的一干男主角們。

  她舉起了右手,「逍遙,我要嫁給樂逍遙。水當家,我姚衣衣求你,請你娶爾爾為妻!」為了讓水寒斷了娶她的想法,進而答應娶姚爾爾,姚衣衣語氣堅毅的說。

  聞言,姚彩衫有一種心臟被狠擰的感覺,在內心深處,他其實很清楚為了二姊,大姊一定會這麼做……生個孩子給水寒,從此水家不用顧慮無後,二姊也不用愁了……

  早預料到會這樣的自己好可怕。

  水寒臉色陰寒,他轉過身,朝著那俊美男子拱手。

  「敢問樂兄,你是否要娶姚衣衣為妻?」

  無數的眸箭射向樂逍遙。

  樂逍遙微微一笑,目光觸及一旁眼神發直的楚小南,當著全長安人的面,他點了下頭。

  「沒錯,我樂逍遙元月十五要娶姚衣衣為妻。」

  樂逍遙話一出,姚彩衫愣住了。

  在他的眼裏,紛落不停的白雪蓋住了水寒的背影,正值少壯的水寒仿佛一瞬間蒼老。

  許久——

  「姚姑娘,水某先祝你幸福,至於令妹,請恕水某沒這福分,請另尋高明娶令妹!」

  水寒說完,俐落地上了馬車,抽鞭,頭也不回的奔向遠方。

  姚衣衣按著肚子的背影好似想阻止卻無能為力。

  「水寒!」

  一聲淒厲的叫喚,消失在大風雪中。

  姚爾爾的眼淚如斷了線般滾落,錯到不能再錯,姚彩衫的手也放下。

  「怎麼會這樣?怎麼可以這樣?」姚爾爾喃喃自語著,旋即轉身,奮力推開姚彩衫僵硬的身軀,踉踉蹌蹌的離去。

  天啊!他只是想爭取一點時間來轉圜,來找到法子讓季清澄回心轉意,卻沒想到會一錯再錯,這最後的演變結果,讓他不能言語,他望著洶湧人潮中,冷然未動的人兒,雙腿不能自己地動了。

  喝了整整一夜,酒意正在興風作浪,腦子似乎快要起火燃燒,心頭自然也是。

  雖然似乎聽見了很驚人的宣言,但季清澄並沒有多大的感覺,反倒是姚彩衫火熱的凝視,讓她不能言語,好像有什麼東西從內在長了出來,狠狠反過來噬咬著心頭。

  痛到極點,可能會出現幻影,例如,她就看見心心念念的姚彩衫朝著自己走來,又扣住自己的右腕,逼著自己走。

  昨夜才受過傷的右腕,承受不了了。

  「好痛,姚彩衫,我的手好痛!」

  季清澄口齒仍舊清晰,但真相是她早就醉了。

  氣勢逼人的男子,猛地轉過身來。

  「清澄,不能一錯再錯下去,你明明是個女孩兒,怎麼能娶我二姊?現在連我大姊也被事態逼得要嫁逍遙呀!你不能再讓事情這樣發展下去!」姚彩衫威逼著道。

  她冷冷揚眸,「這事不是我能控制的。」

  姚彩衫眉心一皺,似乎也認同,但不能接受。

  半晌——

  「你為什麼非要當個男子不可?你分明就是女孩兒呀!」

  聞言,季清澄有股想笑的感覺。

  或許是酒力讓她不能再關住自己的嘴,不過,她也不在乎了,她揚眸,和男子四目相對。

  「你生下來的第一個記憶是什麼?」

  面對唐突的問句,扣著散發酒氣的醉人兒,姚彩衫感覺得出這後頭有話。

  「我不記得了。」他隨口應著。

  其實只是借這個問題要帶出後話,季清澄頷首。

  「我可記得很清楚。」她勾超了嘴角,似笑,卻又不是笑,「是聲音,一聲淒厲哀絕的尖叫聲音,直到我長大懂事了,才知道,那是我出世時,我娘的慘叫聲。」

  這難得的坦承並沒有解開姚彩衫內心的疑惑。

  「這和你是男子有什麼關係?」

  季清澄腦子好昏。

  「怎麼會無關,我娘發現我是女孩,才會尖叫呀!」她頓了頓,胸口一脹,有話不吐不快。「巴蜀雖是王土,卻是由當地世襲的上司代為統治,而咱們那兒的上司有一種不成文的權利,叫作初夜權。」

  季清澄掙脫了姚彩衫過於驚愕的手指,醉得不分東西南北,高低抑揚地放聲唱了起來,而後回過頭來。

  「你聽不懂吧?」她放任地摸著那英俊的容顏,想起了離家的那日,又笑了,「我講給你聽吧。」

  她望著姚彩衫複雜而深沉的雙眼,斂起笑容。

  「天無柄,地無環,上司有個初夜權,誰家姑娘要出嫁,他要先睡頭三晚;阿姊阿妹哪個願,恨不生做男兒身,腿如馬,手如鷹,東南西北任意行。」

  「我娘當年也是這個權利的受害者,每個姑娘在出嫁前,都要受一遭這個污辱,在成親後,我聽家裏的人說,她一直無法和我爹同房,直到五年後,才生下我大哥,而後,當我出生時,她的慘叫聲響徹雲霄。」

  「我爹怕再刺激我娘,隨即將我抱走,然後對外宣稱我娘生了個男孩,我娘的心病才好了些。打小,她為我穿衣裳的時候,總對我說,我是男孩就好了,就不用害怕了。」

  「漸懂人事,我方明白,當我哭鬧著自己和哥哥不同時,她為什麼總哭著說我是男孩,兩個弟弟因為我,差一點也在懷胎之初,就被我娘害怕又懷上女孩,種種自殘的舉動給害死。」

  「我娘的痛苦沒有維持太久,生清澈時,血崩不止,但她在死前,不看也不抱剛出生的清澈,只把我叫到跟前,要我跪下發毒誓。」

  季清澄笑望著愕然不能言語的姚彩衫。

  說實話,一個酒醉的人居然還能分辨他人的心境,真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好笑經驗。

  「她要我發誓這一生都以男兒身活下去,若有違誓,我最心愛的家人,全都將因我違誓不得好死。」

  醉意一口氣全湧了上來,季清澄好暈好暈,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的開口,「我好後悔,兒時的我不該嚷著要上京的,爺爺也不會因為我端茶給熱暈的老先生喝而應下婚事,要不是咱們家的男兒都訂了漢人女子為妻,我爹娘也不會用這當成擋箭牌,這才是錯,你要我怎能不娶妻?我是男兒,你沒資格……」

  季清澄醉話還沒說完,就軟倒在姚彩衫懷裏。

  當人兒醉倒後,姚彩衫終於放任自己露出萬般痛苦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將她送上床,而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麟德三年元月十五日,沽飲閣內。

  僅十天不到,人事全非。

  楚小南在那之後隨即宣佈要拋繡球招親,事情的演變已經無人控制得住。

  樂逍遙和姚衣衣、季清澄和姚爾爾的婚事,也火速進行著。

  長安城裏轟動著元月十五要喝誰家喜酒,而沽飲閣和京醉樓所有人都瘋了,卯足勁辦喜事,互別苗頭。

  可是這一切紛紛亂亂,和姚彩衫已無關係。

  有苦難言無聲斜倚繡床,心海潮起潮落掀起軒然大波,臉上反而不知該做何表情來呼應。

  累了,可能也是其中一個原因。

  算是我求求你饒了我吧!

  弄不清楚為何一介男兒心情可以這麼的委屈,他只是不願見這姻緣大事發展至離譜失控,可是他總在最關鍵時刻竭盡全心用錯了力,促成情勢愈演愈烈。

  「娃娃親,娃娃情,當年一葉茶,誰是誰郎君?」姚彩衫悶悶的哼著,說不清究竟為何而氣悶。

  那個人兒一句「沒資格」阻擋了他所有的心情,找不到出口的熱流依舊不能止息片刻,連睡了,夢裏也是她冷漠的面容寫滿無動於衷。

  或許,不能放著不管這個念頭一動,便已註定要無力回天了吧!

  姚彩衫有些失笑,好奇自個兒怎麼事已至此,還能如此心煩意亂的胡思亂想。

  可是若不嘲弄一下自個兒,他好怕他會再做出什麼天大的蠢事來……縱使已經不可能再更錯了。

  那人要娶自個兒的親二姊呢!這是菩薩系的無情姻緣線,菩薩咒的神旨娃娃親,茶樹移之則不生,他又沒分到她的半片茶葉!

  一葉茶,只不過是區區一葉茶,竟成如斯奢望灼痛心房……

  「娃娃親,娃娃情,今日一葉茶,蝴蝶夢迷君!」姚彩衫強顏歡笑,扯著聲音低吟,給了這長年流傳在京師裏的譏笑童歌一個答案。

  只不知會不會有那麼一天,有資格再這麼笑著胡說八道去逗那人開開心。

  在聽完她的往事之後,他只能心痛的將所有感覺都埋葬。

  或許,季清澄也曾經心痛的埋葬所有女兒心願吧!

  他沒資格去要求她恢復女兒身嫁給自己。

  是,他突然懂了,那種想要將她擁入懷裏,心頭炸開的心情是什麼了,在不知道她是女兒身前無法接受的違和感,此刻變成最甜蜜的痛。

  因為,他永遠不可能擁抱女兒身的她,不可能在最靠近她的地方,看見聽聞她所感受到的一切,去體驗世事的歡喜和悲傷,人生的短暫和無盡。

  在世人的眼中,這神旨娃娃親和自己無關,現實的殘酷,讓他雖然長大了,心情卻亦如兒時的無助。

  在這一天,他必須閉嘴,別說是觀禮祝福,他怕自己只要看到那個人一眼就會失控,整個人爆炸開來。

  他不甘願,真的不能甘願!

  「喲喲,大少爺,在想什麼呀?」

  神不知鬼不覺出現在眼前的男子魅笑著問。

  正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姚彩衫掃了眼笑說著的來人,而後又低下頭,兩家交好,這人要不驚動任何人溜進沽飲閣並不難。

  「不要你管。」姚彩衫淡淡的道。

  千不該萬不該,樂逍遙不該答應姚衣衣的胡亂要求。

  樂逍遙不以為意,笑得邪魅。

  「別因為心上人不要你,就拿我出氣嘛!」

  聞言,某件荒唐事閃過腦海,姚彩衫冷冷抬起眼。

  「你知道清澄是女兒身,對吧?」

  樂逍遙懶得否認,知道否認不過,等下還要承認,否則他也不用多跑一趟。

  「知道,打一會面,你們這些人都當她是男子,只有我注意到她身段怪,那時就懷疑了。」

  該怎麼說呢?季清澄無女兒的扭捏,但是他並沒有錯過她曇花一現的嬌媚姿態。

  樂逍遙看著氣憤之後又無以為繼的姚彩衫,心頭潮湧。

  「怎麼,你就要這樣安安靜靜地看她娶你二姊?」他笑吟吟地問。

  姚彩衫別開了臉。

  這很孬,他知道,可是他無能為力。

  「我不會看的。」

  樂逍遙還怕他用情不到這個程度呢,燦笑著。

  「又不是不看,這事就不會成真。」他偎近了只靠最後一股意志在支撐著的男子耳際,「你縱使不看,婚禮之後,你們永遠都會有關係,你永遠得叫她一聲『姊夫』。」

  像被特定字眼觸動,姚彩衫猛地一震。

  他曾經多麼想要的關係,現在變成一頭猛鬼,撲了上來。

  「既定事實……」

  樂逍遙微微一笑。

  「是啊,這既定事實會跟著你一輩子,她娶了姚爾爾,你這生就逃無可逃了,真不知道,你能不能開開心心地喚她一聲姊——」

  「別開玩笑了!」

  樂逍遙微笑,「做不到對吧?」

  姚彩衫想撕裂眼前逍遙男子。

  但是他也不能否認,才被煽動一下,就已然決裂的內心,有多麼想望那個清秀人兒,只不過……

  「我究竟該怎麼做?又不能逼她恢復女兒身!」姚彩衫艱難地恨道。

  樂逍遙聞言,魅眸一蕩。

  「我是不知道她有什麼難言之隱,不過……」他望著姚彩衫晶燦的眼眸,難得的決定給好友一個痛快,「她都能當男子,你也沒啥好顧忌的,是吧?」

  那似問非問直指某個可能性,姚彩衫倒抽了一口大氣。

  不過,相較於失去她,其實真的沒有任何事情值得被考慮了。

  正當他要起身時,卻被硬按回床鋪,他不禁虎眸一瞪。

  「逍遙,你幹什麼,再不放手,別怪我不客氣!」

  樂逍遙綻笑,「我想你應該還沒忘記你侵犯過我,欠我一個人情……」確定姚彩衫臉色變得難看,不得不頷首後,想起了那張倔強的容顏,或許再過不久就要拋繡球了,他時間不多,笑著說了下去:「無論你有多迫不及持,你也得先處理完姚衣衣和姚爾爾再去搶親啊!」

  說得有理,姊姊們的事情不了結,他也不安穩。

  他的要求和自己不謀而合,姚彩衫不需要想,直接點頭,達成共識的兩個男人,背影是佛阻殺佛,神擋滅神的毅然果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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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2-18 00:53:13
第十章

  安邑坊大街上萬頭攢動,等著開宴喝喜酒的長安酒客,按捺不住的鼓噪聲此起彼落,然後,沽飲閣的大門先開了。

  姚衣衣的蓋頭早掉在半途,她不管,動作明快,翻身上馬。

  「駕」的一聲,她狠狠抽了一鞭。

  波絲雪蹄馬全力向前衝刺,她在一瞬間突破了人群,揚塵而去,連影子都看不見了。

  接著,是京醉樓的大門開了,穿著大紅椿茶綢衣的華自芳一臉堅決,英氣逼人,傲不馴禮,趁沽飲閣大門敞開之際,冒雪不請自入。

  一閣一樓的大門緊接著合上。

  怎麼一回事?怎麼要嫁的新娘子跑了,不是新郎的人又登門而入,現在是怎麼一回事呀?

  在大風雪中望眼欲穿,等著美酒的長安酒徒們看得目瞪口呆,對於事情發展看得一頭霧水,不能解讀。

  正愣著,隨即沽飲閣的門又開了,絲竹奏樂,鑼鼓齊敲,喜慶聲響,而京醉樓的門仿佛呼應般,跟著打開。

  季清澄鄭重地步向沽飲閣。

  今兒個是她的大喜之日,一反常態,她穿著漢族的新郎衣袍,壓根沒料到會成親,所以她沒準備苗族的喜袍。

  其實也無所謂,什麼都無所謂。

  看著正門全部大開,上首端坐著姚家的長輩,沒去多想他們神情為何有異,季清澄一踏進沽飲閣,站定在主婚人位置的男子,穿著和他相仿的新郎袍,詭異地出聲。

  「來人啊!關門!」

  樂逍遙大喊一聲,轉瞬間,沽飲閣的大門被姚家家丁封上,季家下人們全被擋在門外,季清澄還沒能反應過來,往後一退,硬撞上某物,而後她便被人緊緊抱個滿懷。

  她被逼得回眸,迎上了有著一對虎眸的主人。

  「姚彩衫,你在幹什麼?!」

  姚彩衫一脫平時的孩子氣,笑容很是瀟灑不羈,散發讓人印象強烈的男子氣概。

  「來嫁人呀!」

  嫁人?他在說什麼?

  季清澄還在想,幾步開外,樂逍遙歎氣之聲大作。

  「哪有嬌羞的新娘子不等媒人牽,就自個兒跑出來的!」

  姚彩衫一笑,顧盼多情。

  「我等不及了,所以就不等了!」他牢牢掃著季清澄,轉頭揚聲喚道:「華自芳,二姊,你們可以出來了。」

  季清澄動彈不得,見應他的呼喚,穿著大紅椿茶綢衣的華自芳,和他護著出來的姚爾爾,小小人兒已經哭得快要斷氣,但仍如絲蘿攀著華自芳不放,而自己的僕婦全被拒在門外,正拍門?喊,她自然感到事態有異。

  「放開我,姚彩衫,你做什麼,快放開——」

  依言被放開的同時,季清澄看清姚彩衫穿了什麼,瞬間失去了言語能力。

  姚彩衫單扣著她的右腕,迫近她。

  「做什麼?我不是說過了,我來嫁人。」

  紅色女孩兒的衣裙,被亂七八糟的套在高頭大馬的姚彩衫身上,醒目異常,可不久前還帶些孩子氣的容顏,此刻卻詭異得俊俏而難以逼視,滿溢著男人味。

  確認了什麼是重要,什麼是不重要的,放手一搏後,便不再被世俗常理所束縛的灑脫姿態。

  他的視線如張最柔情的網,被捕住的季清澄想要逃脫,卻不可能。

  「別胡鬧,說什麼要嫁人的。」她別開了臉不看,生硬說道。

  都到這種地步了,才不會輕易讓她逃掉。姚彩衫彎腰,迎視那對明顯動搖了的雙眼。

  「胡鬧?你能娶妻,我就能嫁人!」

  胡鬧?!

  若是胡鬧,那他也沒必要在婚禮前,告知爺爺奶奶爹和娘這個天大而難以消化的消息,害得他們四位老人家到現在還在努力理解,有孕在身的大女兒是要飛奔到心上人身邊,二女兒則是要嫁給站在一旁幫忙溫柔拭淚的男子,而獨生子則要去嫁人,還有原本認定的二女婿竟然是女兒身。

  他們之所以沒有阻止,就是因為他再三說明並且保證,這個駭人聽聞的結局絕對會是三個子女的幸福,而這份幸福,亦是當初他們去向菩薩求來的。

  季清澄聞言,失去了逃的力氣。

  原因很簡單明瞭,不容懷疑不是嗎?他要來嫁的人,不就是她嗎?

  「我要娶的是姚爾爾。」

  「想都別想!」

  不需要思考的兩把男聲,異口同聲響起,相仿的情節重演,不由得莞爾,姚彩衫心裏有數是誰說那句話,他將心思放在尚頑強抵抗的女子身上。

  說服她,將她扣在自己懷裏,是他唯一的渴望。

  「你季清澄若要娶妻,我姚彩衫嫁你為妻,你想都別想娶別人進門,就算是我的親姊姊也一樣,我不會讓的!」姚彩衫篤定地道。

  季清澄怎能不感到震驚,理智還在努力掙扎,心卻不由自主地崩落。

  和情意一併湧出的是無邊怒氣,她狠瞪眼前男子。

  為什麼他不能放過她呢?

  「你真心喜歡男兒?」她不知道自己介意什麼,但這一回不為誣指,打從心底疑問。

  姚彩衫柔柔地笑了,伸手摘了季清澄的新郎帽。

  「我喜歡女子,貨真價實的女子。」

  季清澄挑釁地揚眸,「那你放開我,去尋找你心目中的女子呀!你應該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但是絕對不包括我!」

  姚彩衫拿自己和她沒辦法般,無奈地搖搖頭,大手沒有放開她的手腕,勁道卻輕了些。

  「可是在我的心目中,只有一個人,那就是你!」款款吐訴著情衷,姚彩衫也覺得自己很傻,可是他只要她。「我能娶的人兒有千千萬萬,但讓我想嫁的,全天下就只有你一人。」

  唯有觸碰得到的幸福,才能喚作幸福,這世界上太多不合理的事情,他不能全部改變,只好捨棄掉一些,去換取他所要的。

  若是不當男子能得到她,那太值得了!

  「若是先前沒有發現,那我或許還是不會有這份心,可在知道後,我就不由自主傾心於你,很沒道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心情居然會這麼劇烈的轉變。」

  姚彩衫的態度堅毅不容錯認,季清澄怎麼會不認得這種強烈的心情……和自己相同的強烈悸動,他的情意指向自己。

  只是……

  「太傻了,你這麼做太傻了,你應該可以過著更簡單、更輕鬆的人生。」季清澄努力過了,但聲音還是壓不住哽咽著說道。

  姚彩衫的眸光,溫潤得筆墨難以形容。

  「你不就常罵我傻嘛!要在這種緊要關頭,我突然聰明起來,那我就不像我啦!」

  聽著天真的語調,季清澄已然失守了。

  唉,她擋不住了。

  「你著了魔了。」她吐出最後的掙扎。

  姚彩衫一臉「你終於明白了吧」的清爽笑容。

  「所以,你就娶我為妻吧!夫君,讓我成為你的妻,你的人,這一生,唯一能有資格握你的手的妻。」

  這局務必要各歸各位,才能各得各的幸福,姚彩衫傾身偎在季清澄耳邊,「我不要『蒙頂石花』,我只要你擱在胸口的『蟬冀』,不需要黃金萬兩,只要給我一片茶葉,無論未來有多少困難,我都能為了你而面對。」

  他的言語有著魔力,今她也著了魔。

  季清澄不能言語,顫著手將懷中一個小小紙包取了出來,她不知道他怎麼會知道她帶著「蟬冀」。

  或許只有命運能解釋吧!

  她不再保留,忐忑地將茶葉交給大喜過望的男子。

  「娃娃親,娃娃情,當年一葉茶,願是你郎君。」季清澄低吟著,乾脆地放棄了抗拒,面對姚彩衫,什麼抗拒都是多餘的,她早該明白,打從第一眼認出他就該明白,和她註定相守的人就是他。

  男子二話不說,笑著連人帶茶抱進懷裏,抒了一口滿足的長歎。

  「娃娃親,娃娃情,今日一葉茶,尊汝是郎君。」姚彩衫坦蕩地回應。

  被姚彩衫的氣味弄得酩酊大醉,季清澄什麼都不再想了。

  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什麼是黑白倫常,什麼家業未來,什麼神旨不神旨,不管別人怎麼看他們,這一切都和她無關了。

  她只要擁抱有姚彩衫的當下。

  今生情動,為君昂。

  七個月後,山南道。

  「夫君、夫君,我收到信啦,夫君……」

  耳聞大呼小叫,收回那人在雪夜綻放笑容的回憶,回過神來,季清澄掀開車簾。

  迎入眼簾,一名高大男子穿著巴蜀服飾,她還記得在一開始,對襟高領衣飾他穿得彆扭,但不知何時,他也習慣了,更是襯脫得他俊爾不凡,英姿勃發。

  姚彩衫有神的雙眼一觸及她後,滿是繁星燦爛的點點笑意。

  「夫君,家裏給咱們來信,說京裏送了『夢鴛鴦』,二姊夫送了花露,大姊夫捎了信到家裏呢!」他迫不及待地笑道。

  季清澄伸手一招,「過來。」

  男子本就急的腳步又加快了許多,健步如飛,鑽進了車廂之中。

  「咱們瞞著他們,等到了再給他們個驚喜!」姚彩衫笑著道。

  大夥應該都沒想到他和清澄會才回到巴蜀沒多久,竟然又出發,往回京城的路上行進。

  一則是為了探訪位在江南的二姊,二則是山路實在太難走,為了體貼清澄,所以他們按照先前水陸路程重遊舊地,用著完全不同的幸福心情。

  季清澄有點無言以對,不過,她也差不多習慣了姚彩衫的孩子性,拿出手絹為他拭汗。

  「看你,跑得一頭汗。」

  姚彩衫不以為意,笑著一把抱住青衣身影。

  「讓你也感覺一下我的熱。」

  季清澄沒有掙扎,輕輕唉了聲,男子便速速放開她,旋即低下頭來,檢查什麼般地上下左右打量,大手最後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我是不是壓著娃娃了?!孩子,爹對不起你啊!清澄,你是不是很痛啊?」姚彩衫大驚失色地叫著。

  見狀,季清澄噗地一笑。

  「和你玩的。」

  不是第一次捉弄他,不過他次次的反應都很劇烈,比起平淡的自己,她更愛看他的驚慌失措。

  姚彩衫聽見細不可聞的笑聲,這才發現她在欺負他,不過,他沒什麼不滿就是了。

  將清秀人兒摟了過來,枕在自個兒腿上,輕輕撫摸著她的頸子。

  「熱不熱,要不要我給你打扇,你睡會兒吧。」姚彩衫笑著說道。

  季清澄拉著男子的手,「不熱,你陪著我就好。」

  林間的風穿簾而過,帶起一陣涼意,更讓心情舒坦而安然的,卻是姚彩衫的溫柔疼寵。

  這種日子不知道會不會有盡頭,疑心又動,季清澄不能自己的抬高眸光。

  「彩衫,你要怎麼才肯退呢?」

  姚彩衫也有些昏昏欲睡,見問,無奈地一歎,還以為她總算能夠不問,相信他永遠不會放開她的手呢!

  他捧起了她有天莫名其妙說要給自己的右腕,輕輕啄了幾下。

  「又說什麼渾話!我不是說過幾萬次了,我抵死也不會退的!就算死了,也要霸佔你身畔的穴,這可是菩薩的神旨哪!」姚彩衫笑著道。

  季清澄也知道自己的心情很奇妙,還是會對幸福感到不安,但是卻又因為相信他的承諾而平靜下來。

  「這樣子,真的好嗎?」知道自己不夠大氣,但她放任自己任性。

  這是姚彩衫特許給她的權利。

  姚彩衫柔情的撫慰著,似是想要連她心上的不平靜也給熨平。

  「這是樁瞎眼婚事,咱們就乾脆瞎眼到底,和命運拼了,也要幸福一輩子,給菩薩瞧瞧!」

  聞言,季清澄怎能不笑出聲。

  姚彩衫的拼命三郎模樣,說實話,很孩子氣,也很可愛,令她的愛憐一日比一日更深更濃。

  在安心的撫觸下神智漸漸昏沉,突地,她憶起了什麼。

  「大姊夫來信?是大姊的娃娃出世了嗎?」季清澄保持清醒,在意地問著。

  姚彩衫不知為什麼,聞言未笑,卻流露出很溫柔的表情。

  「你也總算習慣叫大姊了呢。」

  她點點頭,「得叫一輩子,早點習慣不好嗎?」

  聽她這麼說,姚彩衫臉上沒預警地浮起了紅痕,轉瞬間,連耳後都紅透了。

  「你怎麼能說得這麼臉不紅氣不喘的。」他有些羞惱地道。

  季清澄伸手,觸碰男子羞紅的俊容。

  「害羞啦?」

  姚彩衫生硬地點頭。

  「你別鬧我了。」他頓了頓,在懷裏人兒的催促眸光下,輕撫她藏在衣擺下的小腹,「是來感謝咱們送過去的春茶,信上說大姊的娃娃很刁蠻,賴在大姊肚裏不肯出世……說不定,那娃娃在等咱們家這個娃娃,等到有伴了,再一起出世呢!」

  季清澄是女兒身一事,雖然兩邊家人們都知道了,但對外還得繼續隱瞞下去,尤其是在那個什麼天殺的初夜權被終結前,正好他有兩個姊姊,家裏又有一胎三胞的血統,離開巴蜀一趟,抱回個名義上的螟蛉子,實則是親生骨肉,好騙過世人。

  季清澄舉手,輕敲了下男子的額。

  「有些話不可以胡說,大姊怎能懷上十四個月的眙,那娃娃不生病,娘也會受不了的。」

  姚彩衫笑著吐舌。

  「不然該怎麼解釋那娃娃是怎麼一回——啊!」

  男子似是突然想到了什麼,話語突兀地停了,季清澄不解地望向他,姚彩衫忙搖搖頭,像是要把那個念頭給趕出腦海。

  太可怕了,他可千萬不想,在這麼轉了幾個彎後,最後還是又和那男人成了親家,那個男人可是敢為了讓心上人眼裏心裏只有他一人,勇於大鬧一場,整整胡鬧了十六年有餘哪!

  說簡白一些,樂逍遙是有計畫性的利用了這則神旨娃娃親,從他僅八歲起……

  想起了那混世魔王樂大少爺,姚彩衫也想起跟著大姊夫的信一起寄來的信件,沽飲閣的家業之所以不急,是因為家裏長輩都健康,正好給他們時間去找到出路,而身為父親,他也想確保自己和清澄所生下的寶貝孩兒的未來。

  「清澄,我托逍遙用美酒去蠱惑了朝廷裏的官,聽說開始收到些風聲了。」姚彩衫溫柔地說道。人才要用對地方,搧風點火這種事情,找樂逍遙准沒錯。

  說實話,他想要個女孩兒,第一個最好就是女娃娃,他好想看看清澄若以女孩兒樣長大,不知會有多麼的可愛!

  也不是對清澄平時的樣子有所不滿,若只有他們兩人,清澄也不排斥解開髮辮,呈現千萬風情,但因為和她不是青梅竹馬,自然很想見見她兒時的模樣。

  季清澄聞言,不解。

  「什麼官?你沒提過。」

  姚彩衫微笑,「是哪個官不重要,重要的是聽到這巴蜀雖是王土,上司卻不顧民怨,強搶民女,作威作福,弄得民不聊生,怨聲載道,會因為這傷風敗俗的陋習而抓狂的官就成,幾個摺子上奏朝廷,早晚有一天,咱們的孩子不管是要娶巴蜀的姑娘,還是漢族的姑娘都任他自由,而咱們的女兒……」他頓了下才繼續說:「不成,還是讓她穿男孩的衣裳吧,省得不知哪兒來的臭小子會欺負她!」

  明明講得很孩子氣,偏偏又好有男子氣概。

  雖然說到後頭已經變成傻爹的氣話,但是明瞭姚彩衫的用心之深,季清澄無以為謝,突地,想到了他曾要求過,但她始終做不到,現在或許可以辦到的行為,她伸臂環住他的頸子,抬高身子,在他沒反應過來前,偷吻了他下。

  「謝謝,真的謝謝。」很不習慣,羞紅了臉,季清澄有些不好意思地道。

  慢著,剛才,清澄可是主動親他?!

  噢耶!

  姚彩衫慢了幾拍才意會過來,突地,抱緊了懷中人兒。

  「和我用得著謝嗎?咱們是夫妻呀!」

  被人有些不知輕重擁到差點斷氣,在心裏笑想等會兒姚彩衫又會大驚失色吵嚷著不知有沒有傷到她,還是傷到娃娃……

  唉,幸福呀,原來就是這些一點一滴建立起來的認識和理解。

  快要喘不過氣來,季清澄笑著想,今兒個又多認識了幸福一些些。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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