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1449|回覆: 12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文逸晴]寂寞快出清(辦年禍之三)[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匿名  發表於 2013-2-20 00:33:06 |倒序瀏覽
寂寞快出清【辦年禍之三】作者:文逸晴

十年前,她不小心欠下兩筆人情債,
沒想到這「債權人」如今登上她家的百貨公司門來,
依她小姐個性,來人不是為討免費春聯來的,就一邊閃咩!
不過看在他是這群辦年貨人潮中,
唯一不荼毒她視覺的可看物,以及是她恩人的份上,
她放下身段地和他哈啦起來,
就連她常年來視男人為低等生物的念頭,全拋九霄雲外,
甚至一心只想回報人情的她,不惜出借美腿,
還出賣朋……啊不是啦,是為了搞定他的終身大事,幫他介紹朋友啦,
而且她知道自己很美,但他也犯不著在眾人面前看得流鼻血吧……搞清楚,
她是借他雙腿拍廣告,不是跟他有一腿好唄!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匿名
狀態︰ 離線
2
匿名  發表於 2013-2-20 00:33:39
楔子  

  秋雨霪霪,觸眼所及,都是灰濛濛的一片,一個嬌小的身影,穿著燙得挺直的白色制服、黑色裙子,撐著淺藍色銀邊花紋的傘站在雨中,看起來迷濛不已。

  「奇怪!今天那個畫中美女沒上車耶!」

  耳邊傳來同學疑惑的聲音,豐厚而不失性感的唇,輕輕地彎成一個微揚的角度。

  奇怪!大家的眼睛是都瞎了嗎?

  沒看到她就站在那兒?就在公車站牌前的馬路旁啊。

  不過……她是在看什麼?一隻被車撞死的小狗嗎?

  這倒是很讓他意外,他一直以為,那種每天都花一堆時間在整理自己的髮型、燙好自己的制服,死命要穿出美感的女孩,是不可能做這種事的。

  就在公車門要關上,載著一大群學生的公車要緩緩前行時,他看到的,是一幕更令他訝異的景象。

  那個一直站在雨中的女孩,竟然蹲下了身,抱起那個在柏油路面上,看起來灰澀捲曲成一團的小軀體。

  她不是只一時地濫用愛心啊?

  深邃的眸子帶著詫異的光芒,緩緩地因公車的前行而視線移轉,一直看……他一直看著那個今天注定要遲到的女孩。

  他以為她會濫用一下愛心就上車的,沒想到,她竟然真的在雨中對著一隻似乎早已死去的小狗兒,付出她的真情……

  「咦?她沒趕上公車?」

  身旁一聲低呼,是好友陳見達的聲音,他轉過頭,訝異有人跟他一樣,發現了那個在雨中迷濛不清的身影。

  「怎麼?」他低啞的輕笑,「你喜歡她啊了」

  「當然,誰不喜歡?既漂亮、身材又好,現在才十四歲,要是先把到了,未來不可限量啊!」陳見達爽朗的道,瞬間,語氣又立刻加了絲自嘲,「可惜的是,我沒希望啦!」

  「怎麼這麼說?」

  「我啊!開玩笑可以,逗女生也還行,但是看到喜歡的女生,我就沒轍了,對了,會長大人,什麼時候把你的仰慕者分我一個做老婆啊?」

  「現在就要啦?」他們才十人歲,正準備考聯考,是前途不可限量的年紀呢!

  「不是啦!先跟你說一聲,讓你幫我留意啊!」

  「呵呵……」他開懷的朗笑著,說不上來聽到好友說不會追那個女孩後,那一絲莫名的心安從何而來,「好,有機會一定……一定幫你追老婆。」
匿名
狀態︰ 離線
3
匿名  發表於 2013-2-20 00:34:09
第一章   

  夏天的雷陣雨說來就來,霍麗兒撐著傘,懊惱地咬著那櫻桃般,不用妝點就自然艷紅的小嘴,看著車子在大雨中來來去去。

  「計程車怎麼這麼難叫啊?」站在紅磚道邊緣的她輕跺了下腳,身上的制服裙早已被雨打濕了大半,好難過!

  突然,那雙明媚的眼兒在大雨中鎖定目標——一輛亮著空車燈的計程車,在大雨中駛向她。

  嫩白的小臉蛋高興的一亮,手跟著高舉,「啊!計程車!」

  嬌小的身軀迅速地跨前一步,就這麼一步——

  「小心!」

  一個低沉的嗓音突然從她身後響起,跟著是一隻大手猛地環上她的腰際,把她整個人往後拖。

  瞬間,喇叭聲、摩托車的緊急煞車聲震耳欲聾,連帶的她手裡的傘都跟著飛脫出去,她的背也好像撞上了什麼,週遭全是一片混亂。

  「要死啊你!X的!走路看車好不好?」

  摩托車騎士的咒罵聲,在大雨中模糊不清的傳來。

  霍麗兒錯愣在原地,大雨瞬間濕了她的臉,而她還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突然,一個黑影籠罩住她。

  她仰首,是一雙大手撐開了一件大外套。

  外套下,還有一張近距離放大,上下顛倒的男人臉孔,正對著她的臉蛋噴氣。

  「小姐!你該不會被嚇得魂都飛了吧?」

  「啊!」她驚叫一聲,連忙往前跨一步,然後回過頭。

  剛才那張對著她噴氣的臉龐,是屬於一個大男生的,而他此一刻正對著她笑。

  「你這麼愛淋雨啊?還是喜歡撞車?拜託你,」他邊說邊牽起她的手,直接住的一旁騎樓走去,「想死也別挑這種日子,濕答答的,人家要幫你收屍都嫌麻煩,下次挑個晴天,你衝出去送死,我絕對不攔你。」

  「誰……誰要死啊!」

  一直到了騎樓下,霍麗兒才算是完全地回了神。

  猛地甩開那個溫暖而厚實的大掌,她不高興地瞪著那張爽朗且性格的笑臉,「你是誰?我又不認識你,要收我的屍也輪不到你。」

  「唷!這是對你救命恩人說的話嗎?」

  「救命……」她重複著他的話,這才想起方纔的狀況。

  沒錯!

  眼前這個笑得痞痞的,穿著某間知名男校的運動服,身上還有股汗味的陽光型大男生,剛才的確是救了她,他的大手甚至還在她的腰際上拉了一把……

  霍麗兒錯愕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腰,她從沒跟哪個男生這麼近的接觸過。

  見她那模樣,大男生笑得更痞了,「是啊,我救了你的命,怎樣?在考慮要不要以身相許是嗎?」

  「嚇!」霍美兒猛然抬頭,明媚的眼兒因他的話而憤怒大張,聲音也提高了八度,「你說什麼?」

  「開玩笑的。」大男生皺皺濃眉,沒想到她脾氣這麼壞,「拜託!小美女,虧你長得一張漂亮臉蛋,怎麼脾氣這麼壞?」

  「要你管!」

  說她脾氣壞?也不想想他自己看起來多下流。

  但她是淑女,這種罵人的話她當然不會輕易說出口,「我……剛才就算你不救,我也會自己跳開的。哼!」

  「我懷疑喔!你看起來像是很遲鈍的樣子。」大男生搖搖頭,一臉懷疑的樣子。

  看他那模樣就教霍麗兒生氣,「哼!我遲鈍也不關你的事,再見!」

  說完,她轉身就要走,雖然明知道自己欠他一聲謝謝,可她就是難以啟齒。

  「等等!」

  大男生低沉的聲音再度傳來,她一回頭,就見一個大黑影朝著她的臉籠罩下來。

  她還沒來得及會意過來那是什麼,就聽到他說:「外套給你遮雨,再見啦!」

  她錯愕地從外套的縫細中看出去,只看到那高大的男孩背對她瀟灑地揮了揮手,便跑進了夏季的雷陣雨中。

  嘩啦!嘩啦!

  大雨仍下個不停,她看著罩在頭頂上那件風衣質料的運動外套,鼻間隱約聞到一股混合著汗昧淡淡香皂味的男生氣息。

  霍麗兒伸手把外套拿了下來,瞇起眼看著那男生消失的方向,那個男生是誰啊?

  他為什麼沒跟她要電話?

  這是第一次,她碰到這樣的人耶!感覺好奇怪……

  熱鬧的速食店,通常也是學生們的聚會場所,尤其是在台北幾所知名高中學府附近的速食店,更是常被那些高中生拿來做為開會討論,或是慶祝什麼特別事情的場所。

  而今天也不例外——

  「來來來,乾汽水!乾汽水!」

  就見挑高兩層樓的速食店裡,一群約莫十來個大男生圍著一個大圓桌,個個身材都高大,每個人不是制服衣角跑出來,就是一身汗濕的運動衣褲,反正,就是一個比一個邋遢就對了。

  那群大男生絲毫不管他人眼光,逕自笑著、鬧著,好不愉快!

  「對啊對啊!」陳見達一腳踩上椅子,一手高舉汽水杯,嗓門驚人地道:「恭喜單御、賀喜單御,要前往美國征服波霸了,他是我們台灣人的光榮、中國人的驕傲……對了,最重要的是,我們學生會的魔鬼會長終於走了,我們自由了!」

  「謝謝你啊!」

  單御白了他一眼,豪邁地對大家笑道:「來來,喝吧、吃吧!今天我請客,要吃什麼再去點。

  「是啊!來找我請款。」一旁的副會長,饒晨豫面無表情地說。小小的學生會沒錢請會計,只好由他這個理工科年年拿全校第一的副會長來兼任。

  一群大男生鬧著,自然引起不少人的注意,而其中,在二樓一個剛好得以窺見那個大圓桌一角的位子,坐著個女孩,她面前放了幾本書跟一杯咖啡,但她的注意力不在書上,而是悄悄地蹙起眉。

  嗯……這些人好沒品喔!

  女孩原本打算要放棄自己的位子,換個清靜,視野內沒那麼多看起來像外星怪物的大男生的地方,可不期然,一張爽朗且性格的笑臉映入了她的眸裡。

  她腳步忍不住停了下來,坐回原位偷偷地望著下方那群大男孩。

  真的是他!

  「這款?!當然要你出錢,死單御,上次友誼賽會輸X中,都是你害的,沒事發什麼燒,生什麼病啊?」其中一個男生指著單御道。

  女孩心一跳。原來那個大男生叫單御!

  「說真的,單御,你星期六沒事,那麼蠢地跑去淋雨幹麼?當初花大錢做外套,就是教練要我們小心身體啊!」

  「是嘛!是嘛!連外套都弄丟了,真有你的,你該不會是想把X  中的哪個人,所以才故意生病,好對他們放水吧?」

  「欽欽欽,你們也差不多一點。」陳見達看不下去,站出來替他說話,「他就要去把金髮藍眼的波霸了耶!X中的那群恰查某,他怎麼可能放在心上。」

  「陳見達,我是那種特地跑去美國把波霸的人嗎?」一直被損,單御有點受不了。

  「對嘛!想我們學生會長的品行有多好啊!高中三年以來,收過的情書不下上百封,卻連一個也沒上到,唉!蠢啊!真是有夠丟男人的臉的。」另外一個人忍不住虧他。

  「真是謝謝你們的讚美啊!」單御翻了個白眼。唉!這群損友。

  「對嘛!上次我還把PLAYBOY上最漂亮的那個波霸畫在你的外套上耶!沒想到你竟然一下就弄丟了,真過分!」

  「好啦!都過去了,還在那一直說、一直說,都說今天我請客了,你們還想要怎樣?」

  「不怎麼樣,等下再去打一場吧!」

  有人提議,大夥兒都躍躍欲試。

  「好……咳,咳!」

  才說了個好字,上個星期感冒到現在沒好的喉嚨,偏偏非常不合作的在這時候作怪了起來。

  一旁的饒晨豫開口了,「還是別去了,他身體這樣,你們大家不會想受到他媽媽的關照吧?」

  「啊!」

  大夥兒面面相覷。對厚!都忘了單御有個超愛流眼淚、超溫柔又超小女人的媽。

  「我真懷疑耶!」發現自己去打球的機會被破壞掉,單御有點懷疑地看著他,「你確定你不是我媽派來監督我的嗎?」

  「嚇!」饒晨豫那一直沒啥表情的俊臉上,第一次展露出小小的不屑,「我哪有那閒工夫?我是怕你等不回家又臥病不起,明天走不了,那我們大家不是要繼續接受你的戕害嗎?」

  「哈哈!對啊、對啊……」

  一群大男孩笑鬧著,氣氛好不熱鬧,使得該是有點感傷意味的惜別會,卻見不到任何的悲泣,只有損來損去的幽默。

  倒是在二樓角落的那個女孩,默默地沉思著。

  想起那天他跑入雨中的寬大背影,他是因為那樣才發燒的嗎?

  她的面色凝重,想起自己還欠他一次謝謝,謝謝他救了她免於那場車禍。

  可是,他沒告訴別人這件事吧!不然他的朋友怎麼都說,他將外套弄丟了呢?

  外套明明是他特地留給她遮雨的啊!

  他說弄丟了,那是不打算要回去了嗎?

  想起他的外套還被她丟在房間裡的角落,她該還他外套的,而且也該跟他說聲謝謝,他明天就要離開台灣了。

  看來,外套跟救命之恩的兩次人情,她得趕快還清才行啊!

  隔天一大早,在台北市郊外的某個高級社區裡,一棟大門敞開的高級透天別墅前,停著一輛小貨車,貨車的後車門是敞開的,裡面有大大小小許多的行李箱和紙箱,顯然有人正在搬運行李,而且隨時會再拿東西出來。

  站在不遠處的霍麗兒,嬌小的身軀套了件簡單的一字領米色上衣,穿著牛仔短裙,腳踏著酒紅色的露指涼鞋,她緊緊地抓著手裡的紙袋,紙袋裡有她洗過,且用吹風機烘了大半夜的外套。

  她表面看起來神色自若,可是緊抓著紙袋的手,卻微微顫抖地洩露出她的緊張。

  她是不是太衝動了?一個國三的小女生,什麼都沒準備,就這樣直接地殺到一個可以說是完全陌生的男生家裡。

  昨晚,她利用網路查尋有關單御的資料,沒想到他那麼受歡迎,在高中的BBS板上,還有專門為他設立的俱樂部,裡面刊登許多關於他的資料,更透露出他住在這一帶,卻沒說清楚是幾號。

  但是現在看來,那戶敞開著大門,正在搬運行李的地方,應該就是他家了吧?

  霍麗兒深吸了一口氣。

  反正來都來了,欠他的那兩件事,也該還了吧!

  其實,單御這次會舉家遷往美國,是因為他二媽下了重大決心。

  他們兄弟倆都還小時,就跟著他二媽從美國搬回台灣住,本來拿綠卡的他們,也是過了好長一段適應期,才逐漸跟上這裡的課業。

  原以為他們將在台灣繼續生活下去,沒想到卻因為父親車禍,導致二媽又一次下定決心,回去那個她根本不喜歡的國家。

  想當然耳,兩個兒子也義無反顧的一起搬回去。

  「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人是你捨不得的啊?要走嚕!要不要來段生離死別的劇情啊?」

  單揚低啞悅耳的聲音,帶著一絲調侃,從別墅大門傳出來。

  「夠了你!」

  低著頭在客廳整理著行李的單御,笑罵著跟自己同齡的同父異母哥哥。

  「真的沒喜歡的人?」

  站在大門旁看著門外,一雙鳳眼有趣地微瞇著的單揚,不死心地又問一次。

  「沒有好不好?」

  話雖這麼說,可是單御的腦海,卻快速地閃過某個景象……

  就是那個在大雨中,低垂著頭看著小狗的身影,緊接著的,是在騎樓下,她怒氣勃發,卻更顯明艷動人的可愛臉龐。

  是的!他喜歡她,那個叫做霍麗兒的可愛女孩。

  他不認識她,但他總是跟她搭同一班公車上學,比她早下車,再轉車去學校。

  他知道,所有他們學校搭那班車的男生都喜歡她!

  除了他還沒展開行動外,其他男生都被她拒絕過。

  可是他喜歡的,不是那個人人眼中,美艷且高高在上的她。

  而是那個會為了路邊被撞倒的小狗,一臉慌亂得不知所以,甚至沒趕上公車的她。

  但他是個聰明人,知道她瞧不起他……不,該說她瞧不起任何書本以外的男生。

  可要變成書裡的男主角,會不會太困難了一點?

  體格可以調整,但是外貌難以改變,他知道自己長得不醜,可也絕對冠不上什麼大帥哥之流,他的外型健康而陽光,粗獷且豪邁,不過他知道她欣賞的是感性、優雅的美型男子,因為某次下課時,他在公車上聽到她跟她同學聊天,她們在談什麼BL的氣質美男子……

  所以,他告訴自己,還是好好地做自己就好了!

  當然,他也不會幻想自己曾救過她一次,借了外套給她,兩人間就會怎樣?他非常地清楚,不論是對她或他來說,他們不過是彼此年少歲月中的一段小插曲罷了!

  「那小姐,他不喜歡你,你可以走了,或者可以選擇喜歡我,我就算去美國,也不會辜負你這種大美女的。」

  思緒流轉間,單揚那以戲謔的口吻跟門外某人對話的聲音傳來。

  然而單御卻不怎麼在意,這些天他收太多情書跟看太多女生的眼淚,多得他都怕了,沒想到現在還有直接殺到家來堵他的,還是給哥哥去解決就好了。

  當他這麼想時,乍聽到那清麗好聽的聲音,接在他哥哥的話後響起,他整個人不禁震愣住。

  「我不是喜歡他,我找他有事情。」

  這聲音……整理行李的單御猛然抬頭。他不會聽錯的!

  在滿地行李中,他邊跑邊跳,跌跌撞撞地衝出大門。

  果然,是那張隱帶著不悅,高貴而又美麗的嬌嫩臉龐。

  「你……」

  她穿著便服好可愛啊!比她穿著那身黑白制服時,更顯得生氣盎然,亮麗耀眼。

  「你好!單御。」霍麗兒深吸口氣走向他,圓睜的眼兒清亮有神,「我來找你,是要還你這個的。」

  她把紙袋塞到他寬闊的胸前,這個動作,教他忍不住咳了聲。

  她皺眉的問:「你真的還沒全好?病得很嚴重?」她想到昨天他因為咳嗽,結果沒去打球的事情。

  「當然嚴重!」單揚在旁邊湊熱鬧地道,「開玩笑!發燒都燒到坐救護車去……」

  「哥!不關你的事,閃啦!」他推開單揚,就怕他說太多,連不該說的都說出口。

  霍麗兒看著他們兄弟倆打鬧,感到有點奇怪,這兩人的外貌看起來,完全不像兄弟,一個白淨得有如古書中形容的白面書生,另外一個卻是典型加州陽光大男孩的味道。

  但她沒有再多想。既然還完了外套,那……

  「外套還你,還有謝謝!我要走了。」

  「等等……」單御拉住她的手,有點不敢相信,又有點好笑地看著她。她查出他家的地址,為的只是這樣還完外套就走人?

  「咦?」她錯愕地看著自己被拉著的手。

  他連忙放開手,「啊!抱歉,我是說,這外套我不要了,你丟掉好了。

  他把紙袋遞還給她。

  「嘎?這……」

  霍麗兒有點怔愣地看著手裡的紙袋,又抬頭看他,就見那張陽光般的性格臉龐上,帶著一股莫測高深的笑意,然後他掩著嘴咳了聲。

  「咳!對不起,不招呼你,我要去整理行李了。」

  他喜歡看到她臉上的錯愕,老天!簡直是愛死了。

  她平日看起來總是美麗優雅,高貴得不可侵犯的模樣,現在能看到她這種表情,要他多拿兩件衣服跟她換,他也願意。

  「等等……」

  「嗯?」單御回過頭,臉上有掩不住的笑意跟疑惑,「叫我幹麼?」

  「我……」櫻桃小口抿了下,像是下定某種決心似的,霍麗兒一臉認真地道:「我不喜歡欠人。」

  「咦?」

  「可是我卻欠你兩次,一次是你救我,一次是你借我外套遮雨,就是上一次,你知道我在說哪次,反正……」她望著他的那股認真氣魄,讓她的雙眸顯得炯炯有神,明亮得刺眼,「有朝一日,要是要我還的話,你就儘管開口吧!」

  「嘎?我……」

  他還沒來得及想到該怎麼回答她,她像是準備逃離洪水猛獸般,猛退了兩步,然後開口道:「再見!」一說完,人轉身就跑。

  單御看著她跑出他家院子,又一直往外面大馬路上跑去的嬌小背影,只覺得莫名其妙。

  不過,老天……

  他忍不住大笑了出來。

  這女孩真好玩!

  這年代,哪有人還這麼認真地要回報別人啊?

  搖搖頭,帶著連自己也覺得有點誇張的好心情,他回去繼續整理行李。

  要出國了,要去國外唸書,要陪老爸打拼事業,要……

  他突然愣了下,緩地直起身,看著窗外的花園。

  一種淡淡的失落感,悄悄地攀上他心底,也牽起一絲絲的懊悔。

  他是不是認識她,認識得太晚了?

  這一去美國,兩人恐怕再也沒有見面的機會了吧?
匿名
狀態︰ 離線
4
匿名  發表於 2013-2-20 00:34:33
第二章   

  十年後

  美國紐約曼哈頓高級住宅區。

  「唉!」

  「唉!唉!唉!」

  「唉!唉!唉!唉!唉!唉!唉!」

  綿延不絕的歎息聲,有如滴水穿石般,狠狠地穿入兩個大男人的耳中,讓他們一刻也不得安寧。

  早餐桌上,一雙銳利如鷹的鳳眼對上另外一雙深黝黑淨的眸子,兩雙眸子交換著激烈的訊息。

  「你去說!」鳳眸射出第一道。

  「不,別想我先開口。」黑黝的深眸直接拒絕。

  「你要聽她唉整個早上?」

  「反正我不會先開口。」

  「要是由我開口,你必死無疑。」鳳眸射出狠意。

  「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本事整倒我?」黑眸反應著不屑。

  鳳眸的主人單揚,有張看起來極為白淨俊俏的臉蛋,他輕蔑地一扯薄唇,瞪了黑眸的主人單御一眼,隨即轉換神情,臉上帶著優雅而安撫的笑容,對上了唉聲連連的女主人,他們兩人的媽。

  「媽,吃一點這個脆餅,你最愛的,而且麵粉是徐嫂特地去中國城買回來的幄!」

  「唉!」

  「還要果汁嗎?這新鮮的柳丁是我交代人從台灣寄來的。」

  「唉!」

  「媽,我知道……」

  「不,你們不知道。」年過五十,看起來和藹可親,還帶著一絲少女般羞怯的單母——尤麗蓉,目光從左到右,再從右到左看著她兩個兒子,又輕歎了一口氣,「唉!快過年了……」

  「我吃飽了。」單揚站起身,有禮貌地拿起餐巾擦嘴。

  「坐下!」單御絲毫不容辯駁地命令著。想這樣讓老媽開了口就自己一個人溜走?門都沒有!

  單揚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重新坐四座位上。

  「你們啊……」根本無心管兩個兒子間那彼此廝殺的眼神,尤麗蓉又是一聲歎,「你們這兩兄弟,長相各有各的特色,又俊又乖得教左鄰右舍都好生羨慕我,上門來探聽你們的女人跟紅娘啊,都快踏破我們家門啦!但誰知道我這個做媽的憂心啊!唉……」

  兩個兄弟彼此交換的眼神,從廝殺變成無奈。又來了,每年農曆年前,必上演一回。

  是誰發明有錢沒錢討個老婆好過年的話的?真該去殺了那傢伙。「看看你們,都已經二十八歲了,大大小小的宴會派對也不知道參加過多少次,看上你們的女人也一大卡車,可偏偏……唉!」

  尤麗蓉的水眸裡,開始泛起淚光,「身邊就是連個女人的影子兒都看不到,這教我怎麼能不擔心啊?先說說……」她轉向單御。

  「我突然想到我還有個節目前置作業會議要開。」他放下餐巾就要起身。

  「坐下!」單揚也給他個不容反駁的命令。

  「好吧!那來說說你吧!阿揚啊!」

  「呃……」單揚一臉黑線條。老媽是在幹麼啊?他都幫她留住單御了,怎麼不先說他呢?

  「你那個女朋友,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帶回來給老媽看啊?每次叫你去相親,都說她會生氣,可她卻從來不……」尤麗蓉嘰哩呱啦地念了一大串。

  暫時躲過荼毒的單御,看見母親教訓哥哥的模樣,並沒有抱著看笑話的心態。

  晚點他就要搭飛機到台灣,做電視台的家鄉特輯,其中還包含了六個廣告製作,都要趁這次去台灣約一個月的時間內,把所有的東西拍完。

  他真的沒有時間聽母親念完哥哥後,再來念他一個鐘頭。

  想到這裡,他放下餐巾,「媽,我要去整理行李了。」

  「欽?可是我還沒說你……」

  「不用說了,媽,我知道,就是有錢沒錢討個老婆好過年嘛!好啦!」

  單御走到母親身邊,在她頰上輕獻上一個安撫吻。這噁心死的動作,可是他練了快三年才練會的。

  吻完後,他低頭看著一臉憂心的母親,輕笑道:「我這次去台灣會順便找媳婦,好不好?一定會帶個媳婦帶回來給你看。」

  沒有也會買一個,他在心裡暗暗想著。

  「嘎?真的?」

  尤麗蓉抬頭,一雙鳳似的水眸,充滿了歡欣地看著他。

  頓時,一絲小小的內疚攫住了單御,不過他臉上還是笑容滿面,「當然是真的,所以別擔心我,擔心哥那個從不出面的女友就好了。」

  「死小子!你陷害我。」眼看他就要走出餐廳,單揚立刻出聲抗議。

  「阿揚!你怎麼這樣說弟弟?」

  「本來就……」

  「我還要說你呢!」尤麗蓉轉身斥喝他,對於一向乖巧的單御,她始終有份很大的愧疚感,可對於自己的親生兒子,她可就完全沒顧慮了,「看看你也二十八歲了,怎麼還是老在過盡千帆上,你的女朋友呢?我說的不是那些跟你上雜誌的緋聞女星或是花花女郎,我說的是……」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啦……」

  聽著單揚那半死不活的聲音傳來,走出餐廳的單御笑了笑,逕自走上樓去收抬行李。

  算他老奸巨猾吧!

  他知道這個並非生他,也並非他父親正室的二媽,對他始終很內疚,所以他一向知道該怎麼利用她老人家對他的愧疚感,替自己脫離險境。

  正如同今天,每逢農曆新年的前夕,二媽總是會為了他和哥哥兩個人的婚事擔憂不已。

  可說真的,這有什麼好擔心的?他對女人一向不設限,只是至今還沒遇上想讓他帶回家給二媽看的女人罷了。

  剛才他說的那番話,其實去年就說過了,也好在二媽的記憶力不好,不然他哪有這麼容易地躲過。但想到住在家裡的單揚接下來的幾天,每天都得聽上一回,哈!他心裡就有種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快感。

  誰教單揚明明是老大,卻仗著自己是二媽的小孩,對家族企業始終是能不碰就不碰,能不接就不接,害他這排行老二的可憐孩子,除了自己原本的職業節目製作人外,還得去接掌家族企業的董事長職位,動不動就要去開會,煩都煩死了。

  這次去台灣製作節目跟拍廣告,其實他是可以不用去的,但他真的想休個假了,順便一遊睽違已久的台灣。

  啊!他想念台灣的小吃,還有台灣的速食店……

  鈴!鈴!鈴!鈴……

  一走進房間,電話就響起,單御毫不猶豫地接起來。

  「喂!」

  「喂!單御啊!呼……還好不是那女人接的。」

  聽到那高傲的女聲,他立刻皺起眉頭。沒錯,快過年了,每年也只有這個時節,他會聽到來自親生母親的「關愛」。

  他自嘲地一撇嘴角,「找我什麼事?母親!」

  「什麼事?沒事不能找你嗎?還是要經過那賤女人的允許,我才能跟我兒子說話?」

  單御濃眉一皺,口氣跟著嚴肅了起來,「母親,別這樣說媽媽好嗎?」

  「怎麼?我說錯了嗎?我可是正室,風風光光地嫁進你們單家的,她呢?哼!連個婚禮都……」

  「養我的是她,」單御赫然地截斷母親的話,「母親!請你放尊重一點。有事嗎?沒事我要掛斷了。」

  「啊……」電話那頭的章芸,顯然知道兒子生氣了,口氣連忙放軟,「好好,我不說那個,不說那個就是了。對了!聽說你要去台灣是嗎?」

  「嗯!去一陣子。」他仰頭看著天花板,思索著是哪個笨蛋被他母親套出話來。

  「那順便來日本吧!我幫你訂好頭等艙機位了。跟你說喔,我跟本田還有幕不家都說好要去……」

  「我不會去相親的,也不會去日本。」

  「為什麼?那女人幫你安排相親你就去?我幫你你卻……」電話那頭的聲音回地提高。

  「我都沒去,好嗎?我這次去台灣會很忙的。」忙著休假,他在心裡補充了一句,「沒有空繞去日本。」

  「你連你恩師草治先生都不來看看?」章芸又道。

  一聽到母親提起自己在美國藝術大學時的老師,單御立刻沒轍。

  輕歎了口氣,他道:「好吧!我看看,若能抽出時間,我就會過去一趟。」

  對兒子的答案顯然不是很滿意,她在電話那頭的口氣又往上衝,「什麼叫做看看,我要你……」

  「我還要趕飛機,再見了!母親。」

  斷然地掛了電話,單御鬆了口氣,從小到大,說真的!二媽一直比他母親更像母親,而這個母親……

  他看著電話,黝黑的眸裡閃過一抹深沉的傷悲。

  她除了會在他面前炫耀自己,跟二媽爭一些無聊的事情外,從不曾付出過真正的關心給他這個親生的兒於。

  呵!他甚至聽說,他小時候吃的母奶,都是二媽的呢!

  什麼母親?!

  咚咚隆咚鏘!咚咚隆咚鏘!

  咚咚隆兒咚咚隆兒咚咚隆兒咚鏘……

  喔,該死的!又是這個教人聽了頭都快爆掉的音樂。

  明明半液酒都沒喝,幹麼要承受這種宿醉的痛苦啊?

  細緻如畫的柳眉緊蹙著,不算濃卻長卷優雅的睫毛顫了顫,那承受著聲音痛苦的苦主,卻說什麼也不願意睜開眼睛。

  咚咚隆咚鏘!咚咚隆咚鏘!

  咚咚隆兒咚咚隆兒咚咚隆兒咚鏘……

  原本聽來喜氣洋洋的聲音,這會兒卻如魔音穿腦般,越來越大聲了。

  「啊!該死的,為什麼這麼吵?別吵了、別吵了……」她昨天四點才睡呢!

  儘管她非常努力地把那顆嬌小的頭顱埋進枕頭裡,小嘴兒也一直念,那雙連閉著都形狀優美的眸子,偏偏就是不肯睜開。

  「你把鬧鐘按掉就不吵了啦!麗兒……」

  一個連聲音彷彿都漾著笑意的柔語,在她的耳畔響起,同時按掉了那一直吵個不停的聲音。

  「喔,嗯……幾點了?」

  「十點了!」

  「我四點才睡!」

  「可是百貨公司要開門了耶!」

  「啊?!」

  她赫然從枕頭裡抬起頭來,猛地撞到一個堅硬的東西。

  「哎唷!」

  兩個不約而同響起,聽起來極為類似的哀嚎聲,分別從霍婕兒跟霍麗兒口中傳出。

  「嗚嗚!」霍婕兒捂著下巴,痛得跪下來,「痛……」

  「我才痛哩!」霍麗兒撫著自己一頭柔順優美的黑色長髮,瞪著蹲在床邊的身影,「都十點了!時間哪夠我化妝啊?怎麼不早點叫我起床?」

  她匆匆地爬下床,才想到昨天是自己拿出那塵封已久,吵死人的鬧鐘出來的。

  「嗚……怎麼能怪我啦!我的眼睛下面好痛,是不是歪了?」

  可憐兮兮,外帶一臉茫然的霍婕兒抬起一雙痛得飄淚,仍水漾迷人的雙眸看著三姐。

  「喔!」霍麗兒表情慘到不行地閉上眼睛。

  說真的,她的頭其實沒那麼痛。

  「眼睛怎麼歪啊?我撞到的又不是你腦袋。」她有點受不了妹妹地搖搖頭,才又道:「你眼睛下面快烏青了,等下用我的蛋白面膜敷敷,別擔心啦!我會幫你弄得美美的,要是有時間的活,好啦好啦!別擋我的路了,我要去洗手間。」

  閃開擋路的妹妹,霍麗兒匆忙地抓起自己的小化妝箱,直衝向洗手間。

  平常都睡到下午才起床的她,一定會賴床賴到心滿意足,才慢條斯理地起床洗臉、敷臉……接著呢,就是開始她一天最重要的例行事務——坐在自己美麗的小化妝台面前,慢慢地勾繪自己那張天生麗質的臉龐。

  有時也會有意外的時侯,所以她總會準備一個東西樣樣齊全,從修飾液、粉底液到層筆甚至亮粉都一應俱全的小化妝箱,放在化妝台下面。而現在,就是用到它的時候了!

  「早安!爸……」

  她像個身負重任,抓著重要文件的特派員似的,一衝出門,就對著站在走廊拿著報紙,一臉茫然跟霍婕兒有得拼的爸爸霍福生問安,然後一個拐身,衝進在走廊另一端的浴室,砰地一聲關上門。

  霍福生看著那扇被關上的門,又低頭看了眼手裡的報紙,他走到門邊舉起手想敲門,可是掙扎了許久,那手卻沒落在門上,反而是頹喪地垂下肩膀,慢慢地踱回樓下的主臥室去。

  唉!一想到今天是三女兒搶先一步進了浴室,他就知道……今天渴望的大便知性之旅,應該又沒指望了。

  可知道歸知道,半個小時後,他依然忍不住地抓著報紙,鼓起萬分的勇氣,走到浴室門前敲了下去。

  「好了沒啊?丫頭!廁所不是你一個人的耶!」

  「你去主臥室上啊!爸……」浴室裡傳來有點不耐的聲音。

  「啊你媽早上都會佔著馬桶,你又不是不知道。」

  霍福生歎了口氣。當初,他就提議要在主臥室裡多裝個馬桶的,可是卻被老婆李艷萍大人極度反對,原因是……她不想跟他一起大,還說他們兩人的感情沒那麼好。

  嗚嗚嗚……都結婚快三十年了,到了搶馬桶時才說感情不好,女人真是現實啊!

  在浴室裡的霍麗兒停下刷眼睫毛的動作,想到自己的媽的確有在早上上廁所的習慣,她只好一翻白眼,「好啦好啦!我就出來了啦!」

  說完了就出來,她卻又多磨了十分鐘,才對鏡子裡那張處處都色調完美、肌膚看似吹禪可破的嬌美臉龐,心滿意足地笑了下,而後又拿起梳子梳了兩下那已經直得不能再直、美得不能再美的頭髮後,才依依不捨地對鏡子頻頻回首,甘願地輕巧步出浴室。

  她一走出浴室,霍福生立刻不雅地推開她,連門都還沒關上,他已忍不住地把外褲脫了下來。

  頓時,他那件畫滿各種麻將牌面的大紅內褲,出現在她眼前。

  「啊!」霍麗兒只感覺到自己眼部神經抽搐了下。天啊!這麼醜的內褲。

  她還來不及移開眼神,就聽到她老爸的聲音,「夭壽幄!噴這麼多香水,天底下大概也只有你用完廁所會是香的了。」

  「爸,那是發膠的味道啦!」

  她氣得邊跺腳邊關上浴室門,不理會裡面傳來老爸是是是的呵呵道歉聲。

  霍麗兒扭身就往房間走,嘴巴下忘碎碎念,「真受不了耶!自己百貨公司什麼都賣,還這麼無知,真氣死人了……」

  啊!她頓時腳步停下。

  她在幹麼?怎麼碎碎念個不停?

  不行啊!誰不像,竟然開始像起老媽了!

  她連忙在心底斥喝自己,命令自己想點正事。

  於是,她轉移注意力,想著剛才化妝時已經想好的穿著,該佩帶哪種飾品來突顯今天自己這種優美中國女人風的打扮,很快的,方纔那受到丑內褲刺激的腦袋瓜,已經忘了那一瞬間的視覺痛苦。

  「麗兒!弄好了嗎?好了我們一起過去吧!」

  霍婕兒看著雙胞胎姐姐搭配飾品的同時,也頻頻看表。她一向被人說很迷糊,好像還有人說過她容易遲到……

  可是,那些遲到真的都不是她願意的啊!都嘛是為了要等姐姐化妝。

  「好啦……唉!」

  霍麗兒總算決定好,在她優美的頸部線條上,加上一條鑲墜施華洛世奇水晶材質的貼頸鏈。

  可是,以往這樣把自己打扮到完美無缺的興奮感,今天卻大打折扣。

  原因無它,只因為……

  要過年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5
匿名  發表於 2013-2-20 00:34:58
第三章   

  霍家百貨可說是年貨專賣的商場。

  用萬頭鑽動來形容有點太誇張,但說是千人絕不為過。

  只見偌大的賣場人擠人,攤位跟攤位間幾乎毫無空隙,而霍家百貨之所以會這麼熱鬧的原因,無非是因為霍家兩老,都是喜歡過年時出清存貨的人。

  所以在這種時刻,來霍家百貨買東西準沒錯,絕對能買到便宜又超值的東西。當然,對一般的敗家分子來說,這東西用不用得到,不在考慮範圍裡,最主要是,便宜又超值嘛!

  一進入賣場,跟在人潮中移動,就可以聽到——

  「看過來,看過來,過新年穿新衣,穿膩了坊間快要像是制服一樣的成衣嗎?這時候,你一定要有這台縫紉機,發揮你的巧手、你的創意,製作自己的新衣,獲得過新年的好氣象、好看頭,眼前這一台,就足以搞定……」

  左邊,是一個小家電攤位,此刻主打的正是縫紉機,賣力的員工正努力地推銷著。

  「限量大出清喔!最新引進的日本麵包製造機,想用清新又健康的好麵包來迎接美麗的新年跟新的早晨嗎?你不能缺少的就是這一台啦……」

  右邊則是麵包店,除了香噴噴剛出爐的麵包待價八折外,門口還擺著幾檯面包機促銷,而麵包攤位再過去,是特別在過年時才有的雜糧乾果販賣區,偌大的販賣區旁,又擺了一攤絕對會引人荷包大失血的攤位。

  「來來來,新年新氣象,除舊布新,尤其是收納罐,絕對是一定要的啦!這款收納罐,不要以為是一般的收納罐……還送百分之百天然健康的乾燥劑給你,趁現在本百貨的年貨樣樣便宜,多買一點回去……」

  「不用擔心吃不完,有了這超級收納罐,你的東西到明年過年還是一樣新鮮……啊?你要,你要是不是?要幾組?來來來,這裡有我們美麗的小姐專門幫你服務喔!要買,找那些美麗,穿著大紅色棉襖背心跟短裙的小姐們就對了,無論你是要刷卡還是付現,保證讓你過一個便宜又好料的新年啦!」

  這攤位上,說話聲音明亮悅耳的,是一個超級美麗的媽媽級人物,她的用詞引人心動,經過的人無不停下腳步。

  想當然耳,陪同導演來這裡感受過年氣氛,尋找拍攝靈感的單御,也因為這樣而停駐在攤位前。

  本來他是不用來的,這次來台灣,美其名是來督導拍攝作業,其實他是想來度假的,剛好他中午又跟好友約好在這百貨見面吃飯,所以現在才會陪著導演擠在人群中。

  「天啊!」導演歎口氣,「中國人真可怕,這樣人擠人也不擔心出事?」

  「呵呵!過年嘛!中國人就是這樣。」

  相較於外國導演的不耐煩,單御則是輕輕微笑,他以前在台灣也曾住了十多年,完全能理解這種場合。

  「嗯……」

  「換人,媽……換人了。」突然,一個美艷女子走上攤位解說台,對那個漂亮的歐巴桑說話。

  「好好!」

  漂亮的歐巴桑——霍家老媽李艷萍眼睛一亮,「再給我說兩句就好。」

  「什麼說兩句?不要啦!」

  「這當然要。」她不顧美麗女兒一臉的不悅,又開始朗聲叫喊,「來來來,看過來……」

  「媽!」

  「霍家百貨最漂亮、最超值、最有品味、最獨到的商品之一,就是眼前這位美麗……」

  「哦!要死了……」美麗女子凝起眉頭,打斷母親的話,「你再多說一個字,我今天就罷工。」

  「嘎?」李艷萍顯然有些顧忌美麗女子的威脅,「好啦好啦!交給你啦!」

  單御看著這有趣的一幕,不禁有點好奇,但真正教他在意的是……

  這個歐巴桑甚至是那個美麗女子,他都感覺似曾相識,不過他並沒有見過她們任何之一,這是他十分肯定的事。

  可她們那眉眼間的韻味,卻教他想到一個模糊的,隱隱牽動心弦的影子,這是為什麼呢?

  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單御和想一個人逛的導演分開走,隨著人潮移動腳步。

  直到約半個小時後,一個剛才聽過的聲音突然在他耳旁響起。

  「哎呀!客人,你也是來採購的嗎?」李艷萍熱情地道。

  他轉過頭,看到剛才那個下了解說台,站在一旁看著美麗女子賣力表演,顯然很滿意大家口才都越來越好的歐巴桑。

  不過,那雙上了年歲卻依舊美麗的陣子,可是很精明地打量著他全身的行頭。

  「我……」

  「該不會是來看美女的吧?」

  「美女?」

  「對啊!我跟你說,我們這霍家百貨最漂亮、最超值、最有品味、最獨到的商品,今年狂想出清的,就是四個美女啦!」

  「四個美女?」單御不禁感到好笑。這是怎麼回事?

  「你懷疑喔?跟你說喔,就是我的四個女兒啦!不是我在說,老大霍郁恬文雅美麗又有氣質,老二霍妍婷……看看,就是剛才上台那個。」李艷萍指向遠處她剛才待過的解說台,「這麼漂亮精明的女人,你要去哪裡找啊?」

  單御覺得好笑地想要落跑了。這老女人原來是要推銷女兒的啊!

  該死!他真是那種看起來就很適合娶老婆的男人嗎?

  「老三霍麗兒啊……」

  他一聽霎時有如雷擊一般,當場震愣住。「霍……霍麗兒?」

  「是啊!」她沒注意到他的不對勁,推銷得很起勁,「不是我在說,現在這麼超美、超有氣質的女人上哪去找?她每年在我們百貨樓上擺春聯攤,都會有一堆蒼蠅……喂!先生、先生,你去哪?我還沒說完耶!還有我們家老四……」

  看著那個高大、長相陽光的男子,就那麼匆匆地在人群中硬向前擠,背影越來越遠,李艷萍不禁瞇起眼。

  「怎麼現在的男人看起來都很好,卻連一點耐心都沒有啊?不及格!」她搖搖頭,突然眼睛又一亮。

  她排除萬難地走向另一個看起來長相俊美、身材瘦削的年輕人。

  「少年人,這麼好興致來買年貨啊?」

  「出清啊!東西便宜嘛!」

  「啊!說到出清喔,你知不知道我們霍家百貨裡最漂亮、最超值、最有品味、最獨到的商品……」

  這巴不得女兒都趕快嫁光光的母親,又開始推銷女兒了。

  所以啊,霍家的四個女兒,每一個都最痛恨過年了,除了幫百貨公司的忙,還得被逼婚。

  貢獻勞力跟心力讓家裡生意好一點,她們從來不介意,真介意的,是母親那種到處推銷,逢帥哥就說要出清女兒的那一套。

  霍麗兒既然身為四個女兒之一,沒道理可以免除為霍家效力。

  她也是最痛恨過年了!

  平常的時候,她其實是超愛來自家百貨公司逛街跟吃下午茶的,可是唯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她卻是連百貨公司的方圓十里都不想靠近。

  可惜的是,只要一過年啊……

  從臘月開始辦年貨,一直到新年期間,鼎鼎有名的霍家百貨,就會開始一系列的活動與折扣,還有來自全世界一等一的年貨,堆得是滿倉滿庫的,等著全台北市的人前來採購。

  偏偏那些已經快要踏破百貨公司門檻的客人,往往還是對年貨感到供應不足,於是精明的霍家老媽,就想出了好主意,那就是……

  叫她這個平日在家混吃等死,只負責化妝跟電腦打字的三女兒,出來賣身……不不,是賣藝還兼賣笑。

  可是天知道、地知道、她爸爸知道、她媽媽也知道,所有認識她霍麗兒的人都知道,她怎麼可能賣笑?

  不美麗、不精緻,沒有品味的東西,想牽動她那張美麗的菱形小嘴一絲一毫,是萬萬不可能的事。

  更別提那些擠在她面前,爭相要看她賣藝的阿婆阿公們,那沒化妝甚至還有脫皮臉孔,也不知道掩飾一下啊!

  唉!認命的,她只能走上那看起來很像展示台似的寫字檯,開始她的賣笑……不不,賣字生涯。

  一個小時後,面對著一群穿著紅紅綠綠又黃黃紫紫的歐巴桑、歐吉桑,她的視神經終於被戕害到了極限,忍不住閉上眼,扭轉頭部跟頸子,盡量往後面人少的方向看去,不想再繼續荼毒自己的眼睛,讓眼睛休息一下。

  霍麗兒轉向與鬧烘烘聲音來源的反方向,朝向安全梯間,她那雙墨黑濃密,特別妝點過的長睫毛輕輕地抖動了下,才緩緩地睜開了眼……

  他注意她很久了!

  從刻意上樓來找她後,一看到她,他就感覺世界彷彿靜止,週遭再也沒有熱鬧的吵雜聲,也沒有對他撞來撞去的旁人。

  他眼中看到的,只有她。

  多年不見,那張美麗可愛的臉龐,越來越像古畫中的美女,妝點完美的臉上,依然帶著過去那種淡淡的傲氣與自信。

  其實,她的長相跟多年前比起來沒什麼太大的改變,只是那份幼稚純真,已經被另一種優美典雅的成熟感所取代。

  再加上她的穿著,那簡單卻極有特色的Y字領深色上衣,將優雅雪白的肌膚襯托得似吹彈可破,中國風的亮色繡花領口,簡單地綴出她想要表達的氣質,下半身的名牌粉色短裙,纖細的腳踝下踩著Manolo  Blahnik繡縫珠花點綴的細高跟涼鞋,除了她本身散發出來一種非常古典的韻味外,還帶著教人無法直視的時尚艷麗感,兩種該是截然不同的味道,卻在她身上組合成一種教人移不開視線的清麗性感……

  單御思緒走到這兒,霎時一片空白,因為……

  她轉過頭來了,不期然地,他心臟怦跳了一下。方纔他看的一直是她的側顏,而現在,她那雙看似美艷銳利,卻隱隱地散發著孤寂清高、優雅萬千的眼,令他的心跳得好快。

  略帶不耐的水眸,在他看到她的同時,也看到他了,一瞬間,她眸裡閃過了如思緒停頓般,千分之一秒的錯愕。

  隨即,那雙美眸帶著點困惑地調開了視線。

  他看著她那美麗性感的側影,頓時心底湧起了一陣莫名的失落。

  她不認得他了嗎?

  也罷,畢竟他們過去只有一段稍縱即逝的短暫接觸而已,她不像他,在公車上注意她許久,且彼此的交集也不過就那個午後、就那一場雷雨,就那一次的小小……

  赫然,她的頭又轉過來了,這次,那雙清靈透徹的美眸淺淺地咪了起來。

  他不願放過這次機會,立刻衝著她淺淺一笑。

  那張清麗仙顏頓時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雙眸綻放出驚喜的光芒,那光芒是如此的魅力四射、震攝人心。

  一股陌生的感覺瞬間攫住了單御的心,彷彿有千萬隻的蝴蝶,在裡面展翅飛翔地騷動了起來。

  心,一下又一下地抽動著,促使他的血液在血管裡沸騰,在身軀裡激昂奔流這種感覺是什麼感覺?

  他有一瞬間的驚慌,接著他輕搖了下頭,搖去自己的困惑,穩定下自己的心情。他想,這一定是因為故人重逢的喜悅吧!

  深邃的眸裡綻放出如陽光般燦眼的笑意,毫不遲疑的,他大步地朝她走去。

  她看到他的第一眼,只覺得那男人的臉龐很性格,也很迷人,加上他身材很正點,穿衣服的品味也非常的好,起碼比她眼前的婆婆媽媽們要好太多倍了,可當她回過頭後,一個來自胸腔裡詭異的聲音,還有輕微的震撼感,晃了她的思緒一下。

  這是什麼感覺?

  烏黑的臉兒在清麗的眸裡困惑地溜了下。剛才……剛才那是她的心跳聲嗎?怎麼會突然「咚」地那麼一聲呢?

  哎呀,她在胡思亂想些什麼?那不過是一個長得還算可以的男……

  慢著!

  霍麗兒帶著滿心的疑惑,緩緩地又轉回頭,卻看到了他那唇紅齒白,跟夏日陽光有得拼的燦爛微笑,直衝著她而來。

  喔!老天,真的是他,是單御!

  她驚喜地看著他,接著,她看到他排開人群向她走了過來。

  頓時她感覺到全身發燙,心兒怦怦跳,血液似乎在血管裡加速奔馳……

  「啊!終於等到你啦!霍三小姐,我要拔頭彩、拔頭彩,今年第一副免費新春春聯是我的啦!」

  一個三八三八的婦人聲音赫然傳出,這一叫,讓霍麗兒腦子裡那有點混亂的思緒,頓時肅整了起來。

  無奈地轉過頭,看著一群圍在她寫字檯附近的人,她不帶笑意地牽起嘴角。

  可憐啊!她為什麼得來這裡賣笑兼賣手藝啊?

  唉!她在心中大大地歎了聲。

  她開了口,好聽的聲音在人群的雜鬧聲中不高不低,卻清亮有力,「邱媽媽又是您拔頭彩,剛花了不少錢吧!今年想要寫哪方面的對聯啊?」

  「我要四個春字,三個財字,兩副跟發財有關的對聯,啊!對了對了,我還要七個雙喜字,霍三小姐……」

  「雙喜字?!」頓時,霍麗兒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您孩子要結婚了啊?恭喜您!」

  「對啊對啊!我那兒子今年都三十五歲了,卻連個女朋友都沒有,我說什麼也要他在今年給我嫁……不不不,是娶到個老婆啦!」

  喝!敢情她是連八字都沒一撇,就開始要籌辦婚禮了啊?

  「那……我馬上寫給您。」

  霍麗兒拿出毛筆懸起手腕,開始認命地在那刺眼的紅紙上開始寫字。

  單御已經排除萬難地走到了她身邊,看著她那無奈的笑容,及行雲流水的筆法輕笑道:「字如人,人如畫,多年不見,你還是一樣教人驚艷啊!」

  那低沉且略帶沙啞的嗓音,跟記憶中的不一樣,她輕瞥了他一眼,手腕依然專注有力地移動著。

  「這位先生,要春聯的話,要排隊喔!如果要免費的春聯,得先拿今天消費滿十萬的發票去服務處蓋章,呵……」

  霍麗兒輕笑起來,她的笑有如彩蝶翩翩飛舞的和煦春天,頓時讓現場籠罩在一片優雅而迷人的氣氛中。

  「好久不見!」

  單御站在她坐著的高台旁,看著她寫字的姿態,眼底滿是讚歎。

  她那下筆有勁的點、劃、捺、撇,氣勢從容不迫,姿勢優雅性感。

  呃,性感?他為自己微偏的思緒感到一絲好笑。可他未曾察覺的卻是,他那前所未有的溫柔目光,正專注著她的一舉一動。

  「是啊!搬回台灣了嗎?現在在做什麼?」

  她邊寫書法還可以邊跟他聊天,可見功力深厚。

  對於她的問題,他笑而不答地反問:「我還不知道你會寫書法呢!」

  「嗯。我學了快十五年了,從小三還是小四時就開始了……」隨著筆停,她頓了下,「我們又沒同校過,且你還大我這麼多屆,怎麼會知道我呢?」

  因為聽過很多啊!他總是會特地注意著她,「是不清楚啊!但起碼我知道,你很愛美,每次在公車上看到你,你的制服一定像是剛燙過的那樣筆挺。」

  「呵!」她沒發現他避開問題,邊將注意力放在寫書法上,邊直覺地回道:

  「那時候流行啊……咦?我們以前搭同一班公車嗎?」

  「嗯。早上,偶爾。」他簡短地說。

  「喔!」寫完了一個字,她停了下又寫,「那時候車上一堆色……我是說高中男生,所以沒注意到你。」

  他早有聽到這樣答案的心理準備,可心裡卻還是有一陣莫名的小小失望。

  「嗯。我想,我也是那些色狼之一吧!」他大概猜得出,她剛才話裡本來的用詞是什麼。

  「嘎?」聽到他自稱是色狼,她笑了,轉頭看他一眼,那一眼,煙波媚視,不自覺地流露出教人心神迷失的性感,「呵!現在這麼坦白的男人不多了。」

  奇怪的是,她竟然不討厭他這樣的坦白。

  「是啊!真失望你竟然真的認同這句話。」

  「嘿!是你自己說的耶!」

  「那我說你是個驕傲的小美女,我想你也會認同吧!」

  「嘎?」漂亮直挺的小鼻子一皺,「我哪有驕傲?」她笑笑地寫完邱媽媽要的字畫,交給旁邊的人去裱褙,再轉頭面對他。

  「喝!只認同小美女那句,這樣還不驕傲?」

  「我美也是自己的努力好不好?也許有些先天上的優勢,但我可沒停止過讓自己看起來更漂亮喔!」

  「是是,想必你每次出門約會也都費盡苦心,讓人癡癡久等你的美麗吧?」佳人如此美麗,他並沒有奢望她還是個等待男人追求的獨身貴族,可他就是忍不住想知道。

  「不只約會,就算在家裡,我也會讓自己看起來很美。」

  霍麗看著單御。他好高、好壯,比她記憶中的更魁偉,也更瀟灑英俊。不期然的,心又是一跳,她皺著眉暗想。自己是怎麼了?

  「嗯……」他的笑容染上一分淡淡的落寞。她沒有否認有約會,「對了,有空出來吃個飯吧。」

  「過年我可能……好啊!我給你我的電活,你現在住哪?」

  霍麗兒對邀約向來直覺地就想回絕,但這回她突然改了口。

  「凱秦飯店。」

  「喔,我知道那家飯店,不錯,沒什麼觀光客,都是商務旅客。」她抽了一張隨身攜帶,印製數量非常少的精緻細巧名片遞給單御,那名片通常只有她少數的學生,且還是女生才有。

  她為什麼會遞這張,而不是平常藝術推廣中心幫她印的名片,她自己也沒多想,倒是看著他在飯店的卡片背面寫上房號,還有他的大哥大號碼時,她輕皺起眉頭。

  不及格!她心裡暗想。

  「我只回來一陣子,過完年就要回紐約了。」

  「你的字好醜!」霍麗兒接過名片,還是忍不住開口批評。看著那連阿拉伯數字都扭曲的字體,小學生都不會寫這麼醜吧!「要不要來我的書法教室上上課啊?」

  「嘎?」她的直率教單御臉一紅。

  他的字的確是不好看,就像他除了在陶藝方面外,就沒什麼美術天分是一樣的道理,可當面被人這麼說,實在是教他有些尷尬。「你在當書法老師?」他故意用問題掩飾自己的羞窘。

  「嗯!」霍麗兒看著他,輕抿的唇角忍俊不住地微微上揚。這大男人臉紅起來還真可愛!

  可愛?驚覺到自己把很久沒用的詞用出來,她神色一正,改以正經的口吻道:「我每個一、三、五下午,都在附近的藝術推廣中心教書法,名片上有我的電話,來報名的話,我幫你打個折扣。」

  「但我覺得我不需要……」

  「需不需要很難說,起碼我可以讓你的阿拉伯數字不要寫成這樣。」她順手將他的名片塞入一旁的皮包裡,因為她看到有客人討春聯來了。她的話讓單御濃眉不悅地一挑。她越說越過分,他的字真寫得那麼醜嗎?

  「謝謝你的熱心,不過,我的字丑歸丑,夠陽剛就好了,我可不想沾染上脂粉味。」

  「嘎?什麼?」霍麗兒轉頭瞪他一眼,沒想到他竟然敢這樣嗆她。

  「霍三小姐,有人要免費的春聯喔!」一旁的服務小姐拿出紅紙,幫她鋪好在桌面上。

  「你還要忙,我先走了。」見她要忙,單御說完一轉身,剛好看到和自己約好的老友饒晨豫,在遠方人群中出現。

  「啊……好,等等,單御,你說清楚,什麼叫脂粉味?」

  她邊忙著應對客人,邊不死心地想叫他留下來,給她說清楚什麼叫做脂粉味。可看著他轉過身,那背影跟多年前一樣瀟灑,也一樣只是舉起手來揮揮,然後就頭也不回地離去,她不禁有些悵然。「霍三小姐啊!我要你幫我寫……」一旁客人的聲音傳來。

  「唉!」霍麗兒垂下眼皮,緩緩地輕歎一聲,帶著有點莫名的失落感,看著他消失在人群中。她轉回頭看著客人,漂亮的臉蛋上依舊擺出那種不帶笑意的微笑。

  「請問您想寫關於哪方面的春聯呢?」
匿名
狀態︰ 離線
6
匿名  發表於 2013-2-20 00:35:19
第四章   

  「唉!很少看到你跟男人聊天聊得這麼愉快說。」

  霍麗兒接連著寫完九張春聯,也到了中午休息的吃飯時間,這一休息,就聽到好友斐秦調侃的話。

  「什麼?什麼男人?」

  「那個沒有要春聯,跑到你身邊哈啦老半天的男人啊!」

  斐秦剛才一直坐在戶外的咖啡座寫東西,沒靈感時就四處跑跑看看,這一看,就看到了教她難以相信的一幕。

  「喔!那啊……一個老……老……算朋友吧!」

  算嗎?霍麗兒心底突然有點疑惑,她跟他,不過也就那次大雨中的交集,還有,她欠他兩件事。

  對了!她神色跟著一凜。她還欠那傢伙兩件事呢!

  「老朋友?我不知道你也跟男人做朋友的。」

  「嗯!」聳聳肩,霍麗兒的注意力全在皮包裡的名片上。她想,等下是不是該撥個電話給他,也許會有機會讓她把那兩次人情債還掉。

  見她心不在焉,斐秦輕笑,「嘿!難得有你看得入眼,且不會厭惡的男人,考不考慮小小地動情一下啊?」

  「動情?」霍麗兒一愣,隨即笑罵,「開玩笑,這樣就要動情的話,那我的書法老師不就是我的初戀情人了?再說,那種大個子又不是我喜歡的型,拜託!認識我這麼久了,你還不瞭解我嗎?」

  「知道啊!可是你的夢中情人也未免太難找了。」

  兩個女人邊聊邊走向電梯。

  「那種白皙美麗的美少男,現在這社會太難找了啦!除非去GAY  BAR,不然啊!我看也只好繼續在書裡找了。」

  「怎麼會?我早就找到了。」霍麗兒看著她,突然笑得很曖昧。

  「什麼?」斐秦一臉迷糊。

  「你知道的!」她輕拐了斐秦一肘子,把伸手勾住她的手臂。

  「你到底……」

  「就是你啊!」

  「嘎?」

  「只有你這型的氣質美少年,才是我的最愛啊!」霍麗兒粲笑地偎向她。

  斐秦的相貌清秀素雅,加上那有些中性的舉止,再配上一七五的身高,胸前又沒什麼脂肪,還有那總穿著白襯衫跟牛仔褲的瘦削身軀,怎麼看就怎麼像個白皙美淨的美少年。

  「你喔!」她忍不住敲了霍麗兒的頭一下,「就是愛這樣亂說話,害我每次去你家都被你媽瞪。」

  「呵呵!」

  兩個女人看似打情罵俏地走進了電梯,絲毫沒注意到在她們兩人後方的不遠處,跟著兩個高大的男人。

  而其中之一,正皺著眉看著剛才那一幕。

  「怎麼啦?」饒晨豫發現單御的視線不對勁,順著看過去,剛好看到背影看似一男一女的兩個女人一起走進電梯裡。

  隨著電梯門的關上,單御才收回視線。

  「什麼怎麼了?」他心底有種莫名的不悅,不理會好友關心的詢問,他心裡想著,霍麗兒怎麼會跟那種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小白臉交往?且看他們那種親密的模樣,顯然已經交往了許多年。

  他的心揪痛了一下,連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麼。

  轉頭看到好友鍥而不捨、意有所指的眼神,他才回道:「沒什麼!」

  「什麼沒什麼?」看著他的表情,饒晨豫那張向來沒啥表情的臉上,出現了一絲好奇,「這樣也想瞞我,多年不見,你更滑頭了。」

  「再滑也比不上你滑,饒大醫師。」

  「噓,噓,小聲一點,我是來做市調的,等下要完試用包,我請你上樓吃飯可以吧?」

  饒晨豫緊張地說。最近他那間在東區鼎鼎有名的美容整形診所,就要推出新的保濕美容產品,今天他打算趁著跟單御來這吃飯的同時,順便拿一點試用包回去比較。

  「六樓餐廳?」單御挑眉地問。

  他決定把霍麗兒暫時丟在一邊,先填飽肚子再說,他早有耳聞,霍家百貨每家餐廳萊色都一級棒,且色香味俱美。

  「好!那有什麼問題。」饒晨豫大方回應。

  霍家百貨六樓的「情園」餐廳。

  在以中國古典庭園風所裝潢出來的空間裡,用窗欞似的本格,綴以木刻雕花,隔開一個個私密性十足的用餐空間,除非是站著的服務生,或是走進走出的客人,不然絕不會有旁邊有人在用餐的感覺。

  所以這裡是霍麗兒最喜歡來的餐廳之一,當然主要也是捧她老媽的場。誰教這兒的菜色,大都是她老媽跟她可愛的雙胞妹妹婕兒開發出來的。

  想當然耳,連她這麼挑剔的人,都對這的東西讚賞不已,自然也是一般出得起錢的食客們最愛來的地方。

  饒晨豫也不例外,他就是請單御到這裡吃飯。

  「討個老婆好過年?你這樣跟你老媽說?」

  用餐過程中,多年未見的好友,話題當然是越扯越多。

  聽到這次單御逃開單媽媽叨念的借口,饒晨豫忍不住牽動了下嘴角。這對平時面無表情的他來說,已經算是大笑了。

  「嗯!一句謊言換來四個小時的清靜,也算我賺到了。」

  「問題是你回去後,沒老婆可交差,恐怕就不只被念四個小時了吧?」饒晨豫就事論事地道。

  「就算是,也只好到時候再說了。」

  「你怎麼沒考慮過認真地找一個呢?」

  「因為我不像你,對女人那種似真又假的外表,那麼感興趣啊!」單御故意道。

  誰會想到,當年理工科第一名畢業的饒晨豫,竟會跌破大家眼鏡的跑去當醫師,當醫師也就算了,還跑去當整形美容的醫師,這跟他過去給大家的印象,根本完全不符合。

  「這跟那無關吧!剛才你看的那兩個女人,尤其是穿短裙的那個,長得可就是完全的天然品種。」

  「品種?呵……嗯?」

  單御先是因老朋友的說詞笑了下,隨即發現不對,「等等,你剛才說,我看的那兩個女人?我沒有看到兩個女人啊!」

  「有啊!就是進電梯的那兩個,我還問你怎麼了,不是嗎?」

  「嘎?!那……那是一男一女啊!」

  為此,他的心還揪痛了一陣呢。

  「那是兩個女人。老友,我知道你不喜好漁色,可也用不著把有兩顆球掛在身上的才認為是女人吧!」

  「我哪會這樣?我又不是色情狂,你……等一下,你確定、你確定剛才旁邊穿牛仔褲的那個人是女人?」

  單御眼睛倏地發光。這麼說來,那不是霍麗兒的男朋友嘍?

  饒晨豫眉頭少見地輕皺起來,「你是在污辱我的專業,老友!」

  「太好……不,我不是說我污辱你太好了,我只是……只是……」他頓時有些無措了起來。只是什麼?只是因為得知霍麗兒沒有男朋友所以如此高興。

  不,他的理智澆了他一盆冷水,也許她還有其他的男友也不一定啊!

  他幹麼這樣就這麼高興呢?難道……難道他對霍麗兒……

  「你喜歡她啊?」

  「嘎?」

  饒晨豫的聲音,讓他以為是腦海裡的聲音變成真人發音,嚇了一大跳。

  「我說,你喜歡那個穿粉色短裙,有著雙美腿的女人啊?」

  單御眉頭皺了下,「你很注意她的腿?」

  「嗯!很性感也很漂亮,可惜沒被我的刀割過,不然真想請她去拍診所的宣傳單。」

  「不准在她身上動刀喔!」單御直覺地警告。

  「為什麼?」

  「因為……」單御說不出來了,因為什麼?老天!他跟她才不過在久別重逢後,相談這麼短短的幾分鐘,難道說,他對她已經衍生出佔有慾了嗎?

  佔有慾?!

  他被自己腦海中的想法嚇了一跳。

  「到底為什麼?」饒晨豫逼問著。很少見到單御一向爽朗鎮定的臉上,出現這種疑惑神情,他真的很好奇。

  「是因……」

  鈴鈴鈴……

  手機的響起替單御解了圍,不然他真不知該如何向好友解釋。

  他連忙接起手機,「喂!」

  「好討厭幄!來這麼有氣氛的地方吃飯還開機,而且也不會弄個好聽點的音樂。」

  聽著隔壁隱約傳來毫無美感可言的手機鈴聲,霍麗兒喃喃地抱怨著。

  「拜託!小姐,不要連別人的手機鈴聲都挑好嗎?再這樣挑下去,你一定嫁不掉。」斐秦享受著香噴噴的藥燉排骨,邊啃邊道。

  「誰要嫁啊?我才不想嫁人咧!男人這種生物啊……」

  「小姐!」斐秦連忙制止她,省得聽她將男人貶得一無是處,害自己消化不良,「我相信你跟剛才那個男人沒什麼,可以了吧?別故意挑這種時間,說那種消化不良的話好不好?」

  「唷!肯認輸啦?」霍麗兒笑問。

  她笑得千嬌百媚,可只有斐秦跟瞭解的人知道,她這種笑法就叫典型的奸人之笑。

  「你真是夠了。既然這樣,你又何必堅持要還他那兩個人情呢?」

  聽霍麗兒說一堆認識那男人的始末,斐秦有些好奇。

  「唉!你又不是不懂我,我不喜歡欠人家人情啊!」這是她一向的堅持,平時她為人處事樣樣小心,所以欠的人情債不多,甚至可以說是少之又少。

  「我知道,可是對方又沒要你還,且都過了這麼多年了,人家搞不好早就忘了。」

  「亂說!」霍麗兒著急反駁,「他才沒忘,今天是他先認出我的。」

  她那少見的急切嚇了斐秦一跳,「好好好,我說錯了,你幹麼這麼激動啊?」

  「我……沒有,沒事。」

  對啊!她幹麼那麼激動?頓時,她自己也困惑了起來。

  而就在距離她不到一公尺,隔板的後方——

  饒晨豫看著單御放下手機,濃眉輕皺的模樣,關心地問:「怎麼啦?」

  「沒什麼,搞丟了一雙腿而已。」

  「嘎?!一雙腿?」饒晨豫挑挑眉,「這比較像我的用詞。」

  「呵!」單御被好友的幽默逗笑了,「沒什麼啦!其中一個拍攝腳底按摩的鏡頭,模特兒跟現場的工作人員吵架,跑掉了,他們回報消息而已,我已經叫他們再去找人了,只是怕,每年這個時候,模特兒都不好找。」

  這段時間是許多大型廣告、綜藝節目開拍的檔期,一時間要找到個合格的美腿模特兒並不簡單,更何況這次來台灣的預算有限。

  雖說北美華單電視台是他們家的家族企業,他又掛名董事長,可當他是製作人身份時,也是沒有特權可以享的。

  「是喔?」饒晨豫聳聳肩,絲毫無法體會老友的煩惱,他隨口道:「要是剛才你看上的那個美腿小姐能幫你就好了。」

  「嘎?」單御一愣。

  「她的腿絕對及格啊!曲線完美,只是不知道她肯不肯答應你?我倒是滿想請她身邊那個小姐來幫我做活廣告……」饒晨豫說著說著,陷入了自己的思緒中。

  單御看著他,眉頭輕皺,又舒展、又輕皺、又舒展……

  末了,他輕呼口氣,像是下定了某種重大決心似的。

  「好吧!」

  「嗯?」陷入沉思的饒晨豫聽到他的聲音,困惑地抬眼。

  「我決定找她來試試看。」

  反正他本來就想找她出來吃個飯或什麼的,這麼多年沒見,好好地敘敘舊也不為過吧!

  一時間,替自己找盡理由的單御,根本就忘記了他其實跟霍麗兒的交情並不深。

  他拿起手機跟那張略帶香氣的精緻名片,照著上面的號碼撥打起來。

  兩秒後,一旁傳出了一陣悅耳的莫扎特第三號協奏曲。

  單御心一震。不……不會吧?

  「喂!」好聽的聲音,同時從手機跟隔壁隔間傳出,「你看吧!要像我這種聲音才美嘛!你找哪位?」

  打擊有點大,單御頓時說不出半個字。

  「喂?」

  深吸口氣,他才回應,「我……我在你隔壁桌吃飯,我是單御!」

  「啊!」

  驚叫聲立刻從一旁傳來,一張漂亮細緻的臉龐,從中間的窗欞木板上冒出來。

  「你……你你……」

  「抱歉!」單御抬頭對她一笑。這連作夢都想不到的巧合,令他在錯愕後感到莫名的興奮,「打擾你用餐了。」

  「啊?我……嗯,等一下!」霍麗兒瞬間又坐回位子上。

  單御困惑地才想站起身,又看到她的臉冒出來。這次,她紅唇上的顏色艷麗了許多。

  「你好!」霍麗兒對他笑笑,「找我什麼事嗎?」

  「啊!這……對了,手機可以先掛掉了。」

  「喔喔!對了,手機先掛掉、先掛掉……」

  兩人近乎要白癡的對話,聽在另外兩個人的耳中,都覺得有點好笑。

  饒晨豫忍不住地開口,「你們之間一定要這樣隔著木板說話嗎?」

  「是啊!」斐秦聲言低啞的提議,「大家湊湊坐一桌好了。」    「嘎?嗯……」

  就這樣,他們招來侍者幫忙端菜,如此一來,原本沒啥交集的四個人,頓時有了同桌吃飯的情誼。

  一切都弄好後,兩個剛才耍白癡的當事者,顯然都鎮定了許多。

  單御開口說明了打電話的原由,霍麗兒一聽,立刻皺起眉。

  她才想反對,斐秦卻早她一步道:「咦!這樣不是剛好。」

  「什麼剛好?」霍麗兒對她皺眉頭,兩個男人也同時對她投以疑問目光。

  不,該說單御對她投以疑問的眼光,至於饒晨豫,他根本沒任何表情,只是那雙深邃沉靜的眸子,一直看著斐秦,一直看……

  「就是你說還人情的事啊!」

  斐秦不自在地扭扭身子。怎麼怪怪的?好像有東西在身上爬。

  「還人情……」霍麗兒皺眉一想。對喔!還人情。

  看得出有希望,單御連忙繼續說:「其實,要是他們在短時間內找得到適合的模特兒,也不需要麻煩你了,只是怕今天要是沒拍完那個鏡頭,接下來進度會落後。」

  一落後,節目製作的預算就會增加。

  「我……」

  「真的不要緊,不想答應就別答應。」

  「我……」

  「吃飯吧!我看你的湯都涼了!」

  「我……」

  「這頓我請客好了,還想吃什麼?儘管叫。」

  「要去啦!」

  「嘎?」單御錯愣地看著她。

  霍麗兒那張漂亮而細緻的臉蛋一紅,轉開看著他的眸光,「如果你確定不會拍到臉,跟什麼奇怪的地方,借兩個腳丫子我倒是不在意。」反正她腳丫子也保養得相當美麗,只是冬季沒得秀。

  「真的嗎?」

  單御笑了笑,那一笑,頓時滿室生輝,讓霍麗兒的心不期然地又怦了下。

  「那太好了,我等一下就問攝影棚,OK的話……對了,忘記問你,下午有事嗎?」

  「沒有……」

  霍麗兒伸手狀似隨意地摸著胸口,眼神東飄西瞄的,想叫自己的心安靜下來。再跳下去,大家都要聽到了啦!

  「那等等吃完飯,我們就一起去吧!」

  「我沒空喔!」斐秦突然說。

  霍麗兒跟單御轉頭看著她,一臉莫名其妙。

  「啊……呵!」斐秦尷尬一笑,「我們不包括我啊。」

  她是故意鬧場的,她得說說話,不然她會被對面那個莫名其妙,啥都不說的大帥哥給看到起火燃燒。

  她從沒見過有人這麼大膽地盯著人看,卻又半字不語,真是夠了!

  霍麗兒白了好友一眼,又轉頭問單御,「等一下怎麼去,我要回家換衣服嗎?還是穿這樣就好?」

  「攝影棚有衣服給你換,等下我們不用坐計程車,我租了輛車,性能還不錯,坐起來也很舒服,拍完後可以再去兜兜風。」

  「好啊!」霍麗兒自然的回答,一點都沒察覺會到,這就等於答應了他的邀約。

  單御喜形於色,剛毅爽朗的臉龐越見光彩動人。

  「那我可不可以跟去啊?」一旁的斐秦又道。

  不等那從頭到尾都在說話的兩人有反應,一直沒說話,只定定地看著她的饒晨豫倒是開口了,「你想不想隆乳?」
匿名
狀態︰ 離線
7
匿名  發表於 2013-2-20 00:35:43
第五章   

  拍的雖然只有腳,可是霍麗兒沒想到,腳竟然也要化妝!

  「欽!你想我們單老大什麼時侯會被釣走啊?」

  化妝師是個個子嬌小、活力四射的紅髮女孩,顯然嘴巴也跟她的個性一樣,動個不停。

  「我怎知?」負責幫霍麗兒打理頭髮,好讓她背影能入鏡的男髮型師,邊弄著她的頭髮邊回道:「老大也真厲害,隨便就找到一個模特兒來,他的魅力還真是不減啊!」

  「是啊!不知道她是不是跟我們老大有一腿?」

  兩人仗著霍麗兒是黑髮中國人,以為她聽不懂,用英文談得好不愉快。

  「有可能喔!上次跟老大粘在一起最久的那個女模特兒,也是黑髮的中國人,看來老大還是對自己同種的人比較有興趣。

  「哪會?珊妮跟茱麗她們都不是中國人,還不是跟了老大好長一段時間。」女化妝師的口氣有點酸酸的。

  在一旁靜靜傾聽的霍麗兒,眉頭不著痕跡地皺了下。沒想到那個外表粗獷的單御,對女人還滿有一套的嘛!

  但她對於自己成為兩人口中隨便臆測的對象,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畢竟從小到大,因為外貌所引起的各種流言,她已經聽到不想聽了,反應也從一開始的憤怒,到現在學會淡漠以待。

  「那有什麼用?老大還不是看不上眼,不然那次怎麼會把茱麗給罵跑?他啊!一工作起來,根本就沒把另一半放在眼裡,更何況是普通的女人或是模特兒呢!」

  說到這,男髮型師還輕蔑地看了霍麗兒一眼。

  霍麗兒可以從鏡子裡看到他的眼神,那眼神裡帶著嫉妒……

  不會吧?

  她在心裡偷偷地想。難不成這髮型師也喜歡單御?

  「你們兩個弄好了嗎?模特兒要上鏡了。」

  由於她並沒有主動說出自己的名字,且單御也沒多做介紹,所以過來叫人的導演助理,只是簡單地稱呼她為模特兒。

  「好了!」紅髮化妝師半開玩笑地道:「這雙腿還真的滿美的,等下入鏡記得叫按摩師輕一點,可別讓她痛得哇哇大叫了。」

  「呵呵!」

  男髮型師俐落地結束扎馬尾的動作,配上她穿的超短旗袍,一種時尚跟古典結合的魅力,又在她身上重現。

  導演助理是報發綠眼的外國帥哥,看到她這模樣,眼睛瞬間像翡翠一樣發起光來,「你真是美,小姐。」

  「喔!拜託!經過我們兩個的巧手,誰不美……美啊!」男髮型師嫉妒地說,可說到後來,看到霍麗兒站起身,優雅地踩著四寸高跟涼鞋走路的模樣,也不得不承認,她那張典雅中帶著艷麗的臉龐,的確是這種復古時尚裝扮的最好典型,更別提……

  他跟化妝師兩人對看了一眼。他們還沒幫她化妝呢!

  「你是哪家經紀公司的?」領著霍麗兒往攝影棚走,導演助理忍不住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問,「我叫做麥可,會說一點中文,你好漂亮,怎麼之前都沒看過你的照片呢?」

  「呵!」她笑了笑,故意用流利的英文回道:「謝謝你的讚美,沒看過我的照片,那是因為我不是模特兒。」

  「啊!」

  聽到後面傳來化妝師跟髮型師的訝異驚呼聲,她輕笑了下。想也知道,現在那兩個人的臉色絕不會好看到哪裡去。

  「是喔?」麥可一聽有點失望,改用英文道:「你該不會是我們單老大的女朋友吧?」

  「不是,老朋友而已。」霍麗兒優雅地微笑回應。既然穿成這樣,又處在一群勢利眼,只會亂批評女人的老外中工作,她當然要表現出最好的泱泱大國風度,跟那種優雅絕倫的美麗姿態。

  「是嗎?既然這樣,有沒有考慮來走演藝圈啊?你的身高雖然不夠,但臉蛋絕對夠上相,身材也很棒,要不要我找人幫你引薦一下啊?說真的!現在我們紐約那裡很風靡中國娃娃型的妖姬,過陣子,我會接拍一個時尚節目,我們正在物色可以拍片頭介紹的各國模特兒人選。我有點看膩那些高頭大馬型的女人,要是你有興……」

  「她沒有,麥可。」

  低沉的聲音,冷冷地打斷了麥可的長篇大論。

  「嘎?!單老大?」

  麥可有些訝異。剛才他一把人送到就轉身又出去了,他還以為他跟以往一樣,不會留在攝影棚裡。

  「弄好了嗎?要準備開……」單御的聲音陡然停止,這一瞬間,他才看清楚站在麥可身後的霍麗兒。

  那件貼身的火紅色超短旗袍,完全展露出她動人窈窕的曲線,該豐滿的地方豐滿、該纖細的地方纖細,該渾圓的地方……

  一陣不期然的火熱,毫無預警地襲向他。

  「怎麼了?穿這樣很奇怪嗎?」霍麗兒看見他倏地變色的臉龐,有些困惑地低頭看看自己。沒什麼不對啊!

  「不……」單御吞了口口水,隨即瞇起眼睛,聲音更低沉沙啞地道:「是非常奇怪。」

  「嗄?」

  他濃眉重重一蹙,「是誰讓她穿成這種火辣性感的模樣,只是要拍腳底按摩不是嗎?穿個長褲就好了,幹麼穿迷你裙?」

  被罵的麥可一臉冤枉,「這是旗袍,而且是導演選……」

  一直等不到模特兒的導演,正巧走了討來,「發生什麼事,單老大?」

  「媽的!我要你們表現的是中國風情,不是中國酒店,去幫她換下來。」

  「可是時間……」

  「我管你時間不時間,她不是專職的模特兒,穿這樣她怎麼入鏡?等下走光誰為她的名節負責?」他用英文對著在旁的工作人員怒吼著,「現在幫她換下來,立刻!」

  「單御……」沒想到單御這個愛笑爽朗的大男人,也有這麼怒火勃發的一面,看得霍麗兒連連皺眉頭,「我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好啊!」

  「不好,當然不好。」

  猛回頭,他連她一起吼,不過這次用的是中文,「穿這樣幹什麼?一個小鏡頭而已,了不起就是秀秀膝蓋以下跟拍到一點背影,去換下來,你想讓在場的男人都著火嗎?」

  「著……」她頓了下,原本快被他的大音量激起的火氣,瞬間被喔!原來如此的想法所取代,她不禁輕笑出聲,「呵!」

  這魅惑的一笑,說她傾城傾國也不為過。

  「你是想稱讚我性感美麗?」

  她雙手環在胸部下方,托得自己的胸部更是火辣養眼。

  「該死!」單御的雙眼簡直快要冒出火來,「我告訴你,我製作的是老少鹹宜的新年特別節目,是要讓那些思鄉的台灣華僑看的,別讓他們以為……」

  說到一半,一陣濕粘感沾上了他的唇,他止住聲音舔舔上唇。

  就在他舔上唇的同時,旁人帶笑的聲音也跟著響起,「老大,你流鼻血了!」

  「呃?」那張性格剛毅的臉龐瞬間火紅,大掌連忙抬起遮住自己的臉,不顧一旁工作人員的竊笑,他在手掌後怒吼,「該死!拿條大毛巾給她蓋住大腿,要拍快拍。約翰,叫攝影師就位,別再笑了!」

  「是……呵……嗯……是……老大……」

  週遭充斥著想狂笑又不太敢笑的悶聲,單御連瞪人的時間都沒有,就匆匆地往外走去找化妝室,好解決他的窘境。

  「哈哈……」

  他一離開攝影棚,甚至還沒關上攝影棚的門,就聽到裡面傳來一陣轟然大笑。

  真該死!單御心想。維持了這麼多年冷面鐵漢的聲譽,這下全教霍麗兒那雙美腿,還有好身材給毀了!

  可惡!他花花女郎的裸體明明看過不少,那一向自認超越凡人的自制力,怎麼會這麼輕易就毀於一旦呢?

  車子真的很舒服,她剛才瞄廠眼,是BMW的,真皮座椅軟硬適中,車裡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古龍水香味,跟他身上的味道非常像。

  霍麗兒悄悄地瞄了單御一眼,一眼,又一眼。

  嗯……他看起來好像還在生氣。

  從她過去對他的印象,還有今天相遇直到現在為止,雖然她和他並沒有認識很久,可是他之前的態度是爽朗、開放、豪邁的,而不像現在,陰沉灰黯得就像車外的天空,典型的冬季氣候。

  車子靜靜地駛在傍晚七點多的車潮中,車裡完全被沉默所籠罩,只除了她報家裡的地址給他,兩人沒再說過—句話。

  其實,他生氣根本不關她的事的。

  雖然說他今天是因為對她生氣而被人嘲笑,可她知道,他不是個心胸狹隘的人,一定還有其他煩心的事情困擾著他。

  今天在片場聽了一整天有關他的八卦,她大概猜得出,單御沒有真正要好到想娶的女人,而他母親似乎又很急著想要他娶妻。

  眼看車子就快要開到家門口了。她不該問他,不該問他,不該問……

  「你是在煩惱找老婆的事情嗎?」

  那線條性格的側容愣了下,隨即把車停靠在離她家大門不遠處的路邊。

  「你說什麼?」單御轉頭看她,就看到她懊惱地咬著自己的小紅唇,那教人想一親芳澤的……他又愣了下,這次,是被他自己嚇到。

  該死的!他今天是怎麼了?整天都像個色情狂一樣。

  霍麗兒深呼吸了一口氣。唉!反正問都問出來了,就繼續問下去吧!

  「我是說,你看起來心情不太好,是不是因為……」

  「不是!」

  單御的臉色更陰沉了,瞪著她那低垂看著前方置物箱的美麗側顏。

  那置物箱比他更帥嗎?

  喔!老天!又來了……

  他今天除了跟片場的攝影師、導演、化妝師、髮型師,還有那些會看到她美麗小腿的觀眾吃醋外,現在竟然跟一個置物箱吃醋!

  「你……」他聲音低啞,發聲有點困難地道:「到你家了。」

  聞言,霍麗兒那直挺秀麗的鼻子皺了下,斜抬起臉看著他,有點不敢相信地說:「你在趕我下車?」

  「不,我不是……我是……」在保護你的安全,以防你被我這隻大色狼給吃了。他痛苦地吞嚥下後面的話,「我是想起突然還有事……」

  「喔!」她不高興了!柳眉一挑,清麗的黑眸一瞠地間:「所以你才爽約,沒帶我去兜風是嗎?」

  心臟猛然一陣緊縮,單御忍不住期盼地看著她,「你想要我帶你去兜風』!」

  「我沒有。」霍麗兒立刻反駁,速度快得有點欲蓋彌彰,「只是……只是說話要算話,如果你有事那就算了。」

  「是嗎?嗯……」深黑的眸底閃過絲落寞。原來,她只是計較他有沒有說話算話啊?

  「對!那、那……我下車了。」實在想不出什麼好理由可以繼續待在這舒服的車上,她只好伸手打開車門。只是她才跨出一隻腿——

  「對了!」

  兩個人突然同時發聲,她一腳踏在車外地轉頭看著他,「你先說!」

  「女士優先!」他道。整晚陰沉不已的表情,看似放鬆了不少。

  霍麗兒皺皺眉頭。她實在不懂男人的想法。

  「我是說……既然我還欠你一件事……」

  「嗯?」單御挑眉,等著她的下文。

  「那……你如果在煩惱找老婆的事情的話……」

  「怎麼?」喜悅的光芒不自覺地從那雙黝黑的眸子散發出來,「你自願報名嗎?」

  「才不是。」

  她臉一紅,迅速地下了車,像是在逃離什麼洪水猛獸般的快迅。

  過了一會。她才又彎下身來,看著車裡的他道:「因為我還欠你一件事啊!我想我的學生有滿多都不錯的,都是氣質美人,不是那種沒大腦的狐狸……我是說女人,所以有機會我幫你介紹一下好了。」

  「咦?」

  單御沒想到她竟然會有這樣的提議,一時間,他神情呆滯地看著她。

  「我是認真的。」她一臉嚴肅地說,「好!就這樣,我先回家了。拜拜!」

  對他擺擺手,霍麗兒挺直腰桿,婀娜多姿地走在人行道上,走向自己的家。

  看著她的背影,單御頹然地頭一垂。

  天啊!都這麼多年了,她這樣做會不會太善良了一點?雖說他就是喜歡她的善良,可他從來沒想過要她報答或怎樣的。更何況是這種事情。

  唉!

  單御看見已經走到她家門前的霍麗兒,回過頭跟他揮了揮手,才走進家門。

  突然間,好像所有的調味料都打翻了,一古腦湧進他的心裡似的,那感覺真是五味雜陳啊!

  在夜晚的陽明山上遙望,台北市的燈火閃爍得有如海盜的寶藏般璀璨光明,天上的橘光暗影,也有如海盜們刻意鋪了一層曖絨在上方,這一切是那麼的詩情畫意,可卻硬生生地被那喝酒劃拳的聲音,給打碎了浪漫。

  一個人一直自導自演、自劃酒拳的陳見達,真的是有點無力了。

  這兩個老友是怎麼了?怎麼今天都這麼不來勁?一點都不像分隔了多年的好友,相見重逢的場景啊!

  「你們兩個是怎麼了?」

  「沒事!」

  單御跟饒晨豫異口同聲的回答,表情也都有點詭異。

  「沒事就喝一杯啊!」

  陳見達把兩大杯一千西西的金黃啤酒推到兩人面前,「欽!我現在可是個大忙人耶!難得抽出時間跟你們兩個老朋友眾聚,還在那裡給我東想西想、心不在焉,真是的!來,喝乾它,一人一杯,先干為爽啊!」

  一仰頭,陳見達先幹了他那一杯。

  單御跟饒晨豫對望了一眼,一句話都沒說,也跟著拿起杯子一仰而盡。

  「對嘛!這樣才是我的好兄弟,拜把的啊!」陳見達可樂了,他笑嘻嘻地搭著兩人的肩頭,「來來!今天我請客,再送個三杯過來。」

  「唉!」看著陳見達那比過往更肥碩的身軀,及他一臉笑嘻嘻的開心模樣,單御想到自己這一天來的莫名其妙,就忍不住歎口氣。

  自己是怎麼了?碰過、看過、交往過的女人,條件身材比霍麗兒好的,比比皆是,他怎麼會因為這樣一天的接觸後,就如此心神不寧呢?

  「幹麼歎氣啊?老友!」陳見達鼻子一皺,不以為然地道:「我現在肥成這樣都沒歎氣啦!你這個女人從不缺的黃金單身漢,在那裡哭什麼夭啊?」

  白了他一眼,單御反駁回去,「誰說我不缺女人?」

  「喔?你缺?不可能吧!老朋友,是你眼光太高了吧!像我啊!眼光又不高,頭頂也沒長眼,媽的!前前後後談了兩、三次白癡白癡的戀愛,到現在還不是孤家寡人一個。」

  說著說著,陳見達開朗的圓臉上,也蒙了一層不悅,悶悶地灌了一大口酒後,他抹了抹嘴開口。

  「唉!還是以前那個時候好,年少時期看似煩惱多多,其實卻什麼屁煩惱都不算有,愛把妹就去把,被拒絕就算了,愛偷看偷瞄就偷看偷瞄,被罵兩聲色狼,笑嘻嘻也就應付過去了,哪像現在啊……唉!什麼男女平等?根本就是濫用權利,業績比不上我,就說我對她性騷擾,真噁心,性騷擾也要看對象的好不好?」

  「公司有人在煩你啊?」

  「是啊!還是個無理取鬧、長得又像只母豬的女人,真可惡耶!我長得有點像豬,不代表我就一定會喜歡上母豬,對吧?啊,對吧?」

  「呵呵……」

  陳見達的抱怨跟不幸,讓兩個本來各有所思的大男人輕笑出聲。當然,饒晨豫還是只輕扯嘴角而已。

  「聽起來你的確很倒楣。」

  「對嘛!不是我在說,我過去的三個女友,連腳指頭都比那隻母豬美多了,去,她以為嗓門大,跟經理是堂兄妹就了不起啊?氣人了!」

  「別氣了!喝酒、喝酒!」這次換單御勸他了。

  「好!喝……」

  見陳見達又爽快地幹掉一大杯,這下單御總算知道,為什麼他可以在十年裡迅速地往橫向發展,還發展得如此爽快,且如此像個彌勒佛。

  「對了,呃!」打了個大大的酒嗝,陳見達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用力地拍了單御一下,「你記不記得,記不記得以前公車上那個畫中美女呢?」

  單御心一跳,表面上鎮靜自若,「記得啊!怎麼了?」

  「我前兩天在百貨公司看到她,哇!夭壽喔!看不出以前那個干扁小身材,現在變得如此火辣香艷。」

  單御濃眉一皺,「你說什麼?」

  「我是說真的,那天看到她穿件緊身毛衣加上迷你裙,厚!那身材看得我差點沒當場流鼻血。」

  「也不知道她交男朋友了沒?這種漂亮的女人放外面多危險啊,要是我是她男朋友的話……」

  「不可能!」單御突然冷冷地道。

  「咦?」紅著一張臉,陳見達看向他,有些莫名不解,「啥不可能?」

  「我說你不會是……算了!」單御發現自己又掉入之前那種心境中,不免懊惱,「反正,我覺得她那不叫香艷火辣,而是因為她條件太好又穿得太……反正收收你的豬哥臉吧!她又不可能看上你。」

  可越說,單御就越壓不下心底那莫名的火氣。

  「欽!朋友,你這樣說就太不夠意思嘍!認識我這麼多年,誰不知道我陳見達是心地善良、外表安全可靠、對女人一片癡……」

  「我看是色情,你就光會看女人的身材啊。」

  「色……欽!那個小美女身材好,給人看一下會死喔?我又不是在看你老婆,你生這麼大的氣幹什麼啊?」

  「我……」單御直覺地想反駁,卻發現自己想不出任何反駁的字眼,只好肯合上嘴。

  「拜託!你這人該不會是以前暗戀人家,過了這麼多年,到現在還沒放下吧?」

  單御愕然了下,卻也瞬間醒悟。

  原來,她在他心中,始終沒有消失過!

  不管是那個大雨中的身影,還是她那生氣的清麗稚顏,抑或是久別重逢後,美艷亮麗的她,那個說話率直、一心想還人情的她,那個身材教人熱血沸騰、無法自制的她……

  天啊!

  原來他喜歡她,喜歡這麼久,喜歡這麼深了嗎?

  「你啊!這次你媽媽還特地打電話來跟我說,要盯著你幫你找個老婆,我開她玩笑說,拜託!我要是找得到,一定先自己留著用,怎麼可能介紹給你,呵!你媽聽了是又笑又擔心,但現在……」陳見達那略帶酒意的眸子看著單御。

  看他臉上那一會兒迷惑,一會兒恍然大悟,接著更是在夜晚的寒風中,毫無遲疑地燦亮起的容顏。

  陳見達不禁輕笑,「也許……我不用幫你媽這個忙也說不定了,是不是?」
匿名
狀態︰ 離線
8
匿名  發表於 2013-2-20 00:36:05
第六章   

  簡單雅致的房間,以米白色跟粉綠色做為基調,偶爾配上一抹沉穩的深藍,感覺既舒服又明亮。

  這房裡最多見的是鏡子,梳妝台前,就有附設聚光燈照明的三面鏡子,靠近入口處,又有一面從地面延伸到天花板的大落地鏡,而被屏風隔出來的小小更衣室後方,更還有三、四面不同高度跟角度的半身鏡。

  可這回,通常無聊時都會待在鏡子前流連不去的人兒,卻只是拿著活簡抱著布娃娃坐在床上。

  「欽!」輕聲地歎了一口連自己都不知所以的氣後,霍麗兒對著話筒另一方一起電話的人道:「你要不要嫁給單御啊?」

  電話那頭傳來半晌默然,隨即開罵,「神經病!」

  霍麗兒眉頭一皺,「幹麼罵我神經病?」

  「本來就要罵,單御是誰?」另一頭的斐秦,火氣莫名地大了起來。

  「嗯?你中午才說過要一起兜風……」

  「他,我又不熟也不認識。」斐秦凶巴巴地截斷她的話,音量是平常的三倍。

  耶?斐秦講話怎麼變得這麼沖?

  對著突然有些陌生的好友,霍麗兒說起話來也變得戰戰兢兢,「嗯……我是跟你說認真的耶!」

  她是真的要幫單御找老婆啊!

  但心裡卻又莫名地一擰,她發現,自己好像不怎麼想還這個人情。

  「我也是跟你說認真的啊!告訴你,我對那種神經病的朋友沒興趣,你只認識那個神經病的朋友沒多久,難不成那種神經病的朋友也是神經病?不然,你幹麼讓自己也變成神經病啊?」

  一連串的神經病,霍麗兒聽得腦袋發暈。

  「你是在說誰神經……啊!」她想起中午吃飯時候的事,恍然大悟地道:「你是說那個問你要不要隆……」

  「閉嘴!」震耳欲聾的聲音從話筒那一端傳來,「你再說隆乳那兩個字,我就一輩子不跟你說話。」

  「啊……」她被這認識斐秦這麼多年來,從沒見識過的火氣嚇到了,「好嘛……好啦!別生氣了啦!」

  向來是好好小姐的斐秦,第一次這樣威脅她,可見得她的火氣已經累積到了最高點,看來,是不可能把斐秦介紹給單御了。

  那……要找誰呢?

  掛掉電話後,她莫名憂鬱,又有點後悔。她幹麼要自討苦吃,去還幫單御找老婆的人情呢?

  唉!重重地歎了口氣,決定轉換一下心情,她走到屏風後的更衣,拿出衣服一件一件地配著,紀錄下試穿的風格與造型的搭法,通常做這件事能讓她忘卻教人煩心的事情。

  可就在她拿出第三件塵封已久,想說有沒有辦法賦予它一點新造型的麥格紋名牌長裙時。她在那擺得滿滿的衣櫥中,發現了一件全然不屬於她品味的黑色風衣外套。

  她忍不住把那件大外套拿了出來。十年前,把這件外套收起來後,她就再沒有再想過它了。

  可現在看著它,莫名地,她心窩覺得一陣曖。

  單御啊……她直覺地就把臉埋到外套裡,頓時,一股淡淡淡淡,跟她衣服完全一樣的香味,滲入她的鼻息。

  她豁然驚醒,紅著臉拿開那件外套。老天!她在幹麼?真是的!丟不丟臉啊?又不是花癡。

  還是把外套拿去還單御好了,省得自己這麼莫名其妙。

  但……

  才想將外套塞入紙袋中,霍麗兒又遲疑了。

  要還他嗎?還記得當年他不是說,如果她不要就丟了嗎?

  可好好的一件衣服,為什麼要丟呢?

  更何況,那還有他跟她之間的回……

  呸!呸!呸!什麼回憶?

  天啊!她真的越來越不正常了,不過就是一件衣服嘛!不過就是幫他找個老婆嘛!這有什麼難的?

  她認識的名媛淑女一卡車,隨便一個都是當老婆的上上之選。好吧!斐秦既然不答應,那就只好從她的學生們下手嚕!

  他有禮貌地露出那一貫爽朗且還多了分優雅,有如貴族般的笑容,笑笑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笑容的背後,其實是五味雜陳的心情與尷尬。

  這女人是第幾個了?

  她看起來的確就像一旁霍麗兒念的一樣,「曉婉姐一直很照顧我,她是標準的巨蟹座A型,不要說藝術氣息,跟這種優雅清秀的外貌……」

  「霍老師,別這樣說啦!」邱小姐害羞地笑了下。

  「好啦!反正外貌大家看得到,而她的專長呢!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對於貓狗跟小孩更是有愛心,不過,她很怕蟑螂就是了。」

  「誰不怕啊?」邱曉婉笑咪咪地輕推了她一下。

  「嘎?」霍麗兒一臉納悶,「我就不怕啊?」

  「啊……這麼噁心的東西你不怕?」

  「只是數量比較多的昆蟲啊!看起來比蒼蠅大了一點而已。」

  「是喔……那……」邱曉婉看著坐在對面,始終笑得很優雅的性格臉龐,含羞帶怯地問:「單先生你敢打蟑螂嗎?」

  「敢!」

  單御感到背後下起一陣黑線雨。怎麼?現在女人找老公的條件,是看敢不敢打蟑螂嗎?

  這位邱曉婉,已經是他這星期以來見到的第十位女士,也就是說,除了每天晚餐都奉獻給霍麗兒突發奇想的相親宴外,他另外還獻出一次午餐跟兩次下午茶的時間。

  當他告訴霍麗兒,他不喜歡只想找個會打蟑螂的老公的邱曉婉小姐時,她終於爆發了。

  「你這也不要那也不要,是什麼意思啦?」霍麗兒真的很火大。

  單御好笑地看著她,不敢笑出聲,只得辛苦的隱忍,「我覺得我不太適合幫人專職打蟑螂。」

  「你……」她氣得快噴火了。他的標準未免也太高了一點吧?

  十個耶!

  她這樣百忙中,抽出時間幫他拐了十個名門淑女出來,他卻每個都有理由拒絕,太過分了!

  「你是故意的,對不對?」

  BMW照慣例停在距離她家不遠處的路邊,這幾天以來,都坐在前面最舒服的位置、駕駛副座上的霍麗兒,在開了車門後,又突然轉頭瞪他,冒出了一句。

  「故意?故意什麼?」

  單御心一陣跳快,神情強自鎮定。她發現了嗎?發現了他的情意嗎?

  這幾天他放棄自己悠閒度假的時光,答應她的邀約,出來跟那些女人見面,無非就是想要多爭取一點跟她相處的時間。

  說來尷尬,這十年,他的女朋友可以說是從未間斷過,但他總是任由她們來來去去,從未主動接近過任何一個女人,因此當他碰上生平第一個想主動接近的女人時,卻不知道該怎麼做。

  只能用最拙又最被動的方式,來爭取每晚送她回家,偶爾他會繞路帶她去逛逛夜市,去陽明山泡個溫泉,或者是利用下午茶到晚餐的那段時間,陪她去逛街買衣服,甚至跑去淡水吹吹冬天的海風。

  經過這一個星期以來的相處,他越看她是越喜歡。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有多嘮叨,也不知道自己管他穿衣服的品味,有多像他那個教他有點小小的戀母情結的二媽。

  她更不知道,他有多激賞她對造型的品味與創意,還有那種不執著於名牌,懂得用路邊攤的小飾品,幫自己造型加分滿點的表現。

  天啊!他愛死了這幾天跟她一起相處的時光,如果能扣除那些一個個對他垂涎不已的女人的話,他現在的感覺就像是在天堂一樣。

  她會這樣問他,表示她知道了嗎?知道了他的心意,所以才會這樣問。

  「你少來了,你根本是故意整我,想要我當你的免費導遊。」

  「導遊?」

  呃,三條黑線從他的額頭上落下。

  這女人,只想得到這種原因嗎?

  「告訴你,我才不會這麼笨。明天,明天我一定帶個讓你無話可說,只想趕快討回家當老婆的對象。哼!」

  霍麗兒看似下定決心拿出壓軸寶,其實她根本已經無計可施了。

  他以為她有幾個學生啊?

  她的學生大都是名媛淑女,開始也都是在她家百貨公司附屬的美容中心認識的。起初她只是半興趣地畫些國畫,寫些字句放在美容中心展示,可漸漸地,大家把她書畫的口碑傳了出去,於是她就開始教起書法。

  她在美容中心的學生,也算是她好友的張齊萱,個性保守又婉約,是她接下來打算介紹給他認識的對象。

  所以明天晚上,她說什麼都要說服那害羞又保守的好友出來吃這頓相親飯。

  「嗯……」面對她的怒氣,單御輕笑了下,不想放過這個點醒她的機會,「怎樣?你打算犧牲自己了嗎?」

  「哈!省省吧!我才不是當人家老婆的料,就算我爸媽想過年前出清我,門都沒有。」

  「你爸媽要出清你?問單御一愣,突然有種被威脅到的感覺。

  「對啊!他們要移民去澳洲了,還異想天開地想把我們四姐妹一次嫁光光,誰理那些老人家發神經啊!好了,我要進去了,明天禪晶飯店喝下午茶,你會來百貨公司接我嗎?」

  他已經習慣每天中午做完苦力後,看到他靜靜仁立在一旁,含笑等她的身影。

  「喔!」他頷首回應。

  那雙深邃眼中銜含著的承諾眸光,教她突然有點呼吸困難。

  「好、好,那就這樣,晚安!晚上再帶你去烏來逛逛,順便泡溫泉好了,再見!」

  匆匆地關上車門,霍麗兒帶著連自己都不明所以的心慌跑回家去。這一次,她沒在進家門前跟他揮手道別。

  坐在車子裡的單御,看著她消失的身影,眼底閃現出莫測高深的光芒,那光芒裡,帶著一股強悍的決心。

  「真的?所以張小姐其實喜歡爬山?」

  霍麗兒瞪大眼,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嗯!」張齊萱輕輕地點頭,面對眼前高挺性格的帥哥,她只感到尷尬萬分。

  「那百岳,台灣的百岳你去過幾座?」

  「我……我只……」

  「我還不知道你喜歡爬山耶!」霍麗兒忍不住插嘴。這男人是哪根筋不對勁?怎麼今天相親突然變得這麼熱情?

  過去幾天,狀況和現在根本完全相反,通常都是她跟學生在說話,他只負責發出單音節的嗯、喔,那種聲音。

  怎麼今天卻……

  「我並不喜歡。」單御毫不諱言地回答。

  喜歡爬山的是他的好友陳見達,這位張齊萱小姐,他一看就知道是好友喜歡的那一型,陳見達的幽默風趣跟開朗,和這個羞怯又保守的女孩,一定是很速配的一對。

  「嘎?那你幹麼問……」

  「你先別吵嘛!」單御像是趕蒼蠅似的朝她揮揮手,又一臉興致勃勃地看著坐在對面的張齊萱,「百岳去過幾座,你還沒回答我呢?」

  「我只去過七座,因為我以前參加的登山杜,在大學畢業後就解散了。」

  「是嗎?那太可惜了,我有個朋友是在做業務的,他自己有辦個登山社,你有興趣嗎?其實要不是因為我人不在台灣,我也許早就去參加了,你要是有興趣的話,明天我們可以一起去他那裡看看,你覺得呢?」

  他的話多得驚人,也……

  霍麗兒看著單御,莫名的一陣心痛。

  這是什麼感覺啊?

  他終於找到喜歡的對象,且還是她替他介紹的,照理說,她應該高興才對,這人情畢竟是還清了,可是怎麼……

  「你也喜歡喝台啤啊?」

  「我偶爾喜歡喝兩杯……」張齊萱漸漸地被單御的熱情帶動,話也比較敢說了,但依然有所保留。

  「是嗎?那太好了,說真的,女人還是要會喝點酒才好。」

  「抱歉啊!」霍麗兒不想插嘴,可就是會忍不住,她聲音冷冷地道:「我就不會喝酒。」

  單御看了她一眼,那模樣似乎在說,你莫名其妙地插什麼嘴?

  「你不會喝又沒差。」他又轉頭問張齊萱,「對了,那你喜歡看電影嗎?我是說港片……」

  他顯然不怎麼想理她,這認知教霍麗兒感到一陣難受,難受到幾乎快喘不過氣來,可惡耶!她怎麼不知道他喜歡會喝酒、愛看港片的女人呢?

  氣死人了,回家她要看港片,不看日……

  霍麗兒頓時一愣。她在想什麼啊?

  單御喜歡會喝酒、會爬山、喜歡看港片的女人,關她什麼事啊?

  可是……可是……

  霍麗兒終於忍不住了,餐巾重重地往桌上一放,「你們聊,我去一下洗手間。」

  「好!」單用笑咪咪地對她道,隨即又轉頭看著張齊萱,「你介意男人吃得有點肥……我是說,有點啤酒肚嗎?」

  「呃?這……其實不會,男生胖胖的,抱起來很舒服啊!」

  離開那空間頗為隱密的包廂式座位,耳裡聽到如此暖昧的對話,霍麗兒只感覺一股火氣直往上衝、往上衝……

  可惡啊!她是怎麼了?

  終於幫單御找到一個他感興趣的對象,還清人情了,她應該覺得如釋重負、應該高興才對。

  可是為什麼……

  才一踏進化妝室,本能地就先照鏡子的她,愕然發現她的眼角,竟有那麼一小滴晶瑩淚珠掛在那兒。

  她……怎麼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9
匿名  發表於 2013-2-20 00:36:28
第七章   

  霍麗兒在化妝室待了很久很久,久到連張齊萱都擔心地跑過來看。

  「霍老師,你不要緊吧?」

  「呵!嗯,不要緊。」

  眼角的那一滴晶瑩淚珠早已消失,可她不知道為什麼?就一直站在鏡子前看著自己,像是被人下了咒一樣,久久無法動彈。

  明明知道該振作起精神,該回到位子上去,該繼續聽那兩人愉快的交談,可喉嚨莫名地梗著,明明在呼吸,卻好像肺裡跟血管裡都沒有了氧氣似的,教人好難過,難過到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直到張齊萱跑進來,帶著一臉誠摯的關懷與擔憂,才打破了她那不知道何時被下的魔咒。

  「單御已經結帳了,你還要吃嗎?我們四位子上去吧!」

  張齊萱看著她那張漂亮臉蛋上的木然神情,連問話都問得戰戰兢兢。

  單御?霍麗兒心一緊。之前她還叫他單先生呢,怎麼就這麼短短的時間,已經改口叫他單御了?

  「我已經飽了,既然單御都結帳了,那我們就走了吧!」她一點都不想再回到位子上,看那他們兩人談得興高采烈、好不愉快的模樣。

  張齊萱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好半晌才說:「嗯,好。」

  霍麗兒在心裡命令自己整肅神情,讓過去那慣有的冷傲神情回到臉上。她是美麗的、是優雅的,她不是會去跟人計較的人,更何況只是個小小單御的眼光。

  她才不在乎他看不看她、理不理她。

  她一再地在心裡對自己耳提面命,才有力量一直撐,撐到單御送張齊萱回家,因為她要先回家陪長輩吃晚餐。

  直到現在,單御才看向整個下午都臭著一張臉的霍麗兒。

  「怎樣?晚餐想去哪裡吃?」

  終於給他等到可以兩人單獨共進晚餐的時光了,再也沒有第三者來打擾。

  「我要回家。」

  「咦?」

  「我要回家了!」霍麗兒又說一次,這回口氣更差了。

  單御聽在耳裡,卻樂在心裡。這是個好現象吧!

  看來,她對他也不是毫無感覺的,否則她不會像現在這樣,跟他那天在攝影棚時一樣的蠻不講理,一樣的無法自我控制。

  「我以為你要帶我上烏來去逛逛。」他故做無辜地道。

  「你可以帶張齊萱去啊!」

  「她是爬百岳的,烏來這種小山……」

  「百岳就了不起啊?」霍麗兒回吼他,明明知道不應該,可她就是忍不住。

  「是了不起啊!」單御輕笑,一臉神秘又樂得像什麼似的笑容,看起來意外的燦眼刺人,「不過我還是想跟你去逛逛烏來。」

  她瞪著他,突然發現自己竟該死的無法生氣,嘟起嘴半晌,她才道:「好啦!去就去。」

  可是,她的心裡還是很難受。

  她真的不懂自己,明明眼單御在一起覺得很難受,卻還是想陪他上烏來,這是為什麼呢?

  她明明就不是個會委屈自己的人,向來好惡分明,喜歡則來,討厭則去,可偏偏對單御的感覺就是那麼的奇怪,心裡不想跟他在一起,可又還滿喜歡跟他在一起的感覺。

  兩人這一趟逛烏來,除了走走玩玩,還去洗了溫泉,當然是各洗各的,可洗完後再見面的感覺,還是有點奇怪。

  對方都洗乾淨了,全身香香的、熱熱的,空氣裡也跟著迷蕩著一股暖暖的氛圍,教人不由自主地感覺到很溫暖。

  霍麗兒漸漸地不生他的氣了,她告訴自己,與其生那種莫名其妙的氣,不如先問清楚他到底是怎麼想的?

  她的人情債算還完了嗎?

  他是否真的喜歡張齊萱,決定要追她了呢?

  她知道自己該問清楚,也非常渴望知道答案,可卻不知道為什麼?話到了嘴邊,總是又不知不覺地被另一句無關緊要的話所取代。

  所以一整個晚上,單御就這樣看著她一直欲言又止的神情,聽著她一直岔開話題。

  他大概猜得到她想說什麼,可看她那有些羞窘、有些矛盾,又有些掙扎的模樣,他就是故意不去點破,給她時間讓她自己慢慢想清楚。

  終於,要分開的時刻到了,晚上九點左右,單御的車子依舊停在距離她家不遠處的路邊。

  他跟她道別,看著她下了車往前走沒幾步,突然停下腳步,那美麗的背影像似掙扎了兩秒,又繼續往前走,可走沒兩步,她又停了下來……

  就這樣走走停停,到了第三次,她終於轉過身來,大步而迅速地走向他,站在他駕駛座的窗戶旁。

  他降下窗戶柔聲問:「怎麼了?」

  「我……我……」

  霍麗兒深吸一口氣。怎麼準備了一整晚,她還是沒辦法好好地說出口呢?

  「別急!慢慢說,你想說什麼?」

  他深情地看著她,那目光好柔、好沉,沉靜得像是沒有光害的星空上,那顆高掛的月亮一般,既沉靜又如此的光芒萬丈,讓人心神顫動。

  她被他注視得有些目眩,彎下身靠在他的窗邊,連續深呼吸了好幾口,才緩緩地問:「我想說,我的人情還完了吧?」

  「嗯?」單御濃眉一挑,「怎麼說?」

  「怎麼說?!」霍麗兒皺著眉頭,不高興他用那種事不關己的口吻回答,「你不是覺得張齊萱很好嗎?」

  「嗯,是很好啊!」單御偷覷著她那微愣後又強自鎮定的臉色,接著道:「不過,很可惜,我不想要。」

  「什麼?!」霍麗兒瞪大眼睛,「你……你……」

  她真的要發飆了!

  但該死的,她在氣得半死的同時,心底卻有一股莫名其妙的慶幸感,她慶幸個屁啊!

  帶著對自己莫名思緒的怒氣,她把臉湊到他面前,伸手抓起他的領帶,硬是將他的頭拉出車窗,在距離不到二十公分的地方,面對面地朝他怒吼著,「你、你真是夠了,你這也不要、那也不要,我從普通的貨色到最好的貨色……我是說女人都介紹給你了,你還要怎……唔!」

  她愕然地瞪大了雙眼,看著那張近到看不清楚的臉龐。

  嘴巴上那溫暖且有點濕潤的觸感是什麼?

  是……

  「唔!」霍麗兒叫了一聲,慌忙地放開他就想往後退,可這一退,卻發現自己動彈不得,因為他的大手正緊緊地抓住她的手臂。

  「小心身後的車,你這愛闖馬路的習慣,怎麼就是改不了?」

  「啊?!」她瞠大眼,不敢相信地看著他。

  這傢伙、這傢伙剛才把唇放到她的唇上那樣地吻著,吻完後,竟還能神情鎮定地說這種話。

  「好了,晚安!會自己回家吧?」

  單御輕笑,緩緩放開她的手,看著她那一臉錯愕、美感全失的神情。這是個好現象,太棒、太棒的現象了!

  他放開手煞車,對她眨眨眼,「明天再介紹另外一個好的貨色給我吧!」

  說完,他這次沒等她走進家門,就倒車從她身後往前駛走了。

  而她還是站在原地不動,直到一聲喇叭聲讓她回過神。

  她轉頭一看,是一個想將車停在她所站位置的人。

  頓時,她的臉像火山爆發似的,整個紅熱了起來。方纔那個吻,直到現在才起了作用。

  霍麗兒匆匆地轉身跑回家裡。

  她……該怎麼辦啊?!

  哼著口哨,一回到飯店,原本心情很好的單御,在看到櫃檯人員交給他的一疊厚厚留言時,好心情瞬間去了一半。

  「這些都是……嗯,日本一位女士的來電。」

  「嗯,好,我知道。」聳聳肩,單御勉強露出一個微笑給櫃檯人員,「你知道的嘛!母親都很囉唆。」

  「是、是。」

  櫃檯人員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維持著鎮定的表情。天底下哪有這種母親?從這位客人一住進飯店,起碼每天二十通電話。

  單御拖著有點沉重的腳步走回房間,才進門,連西裝外套都還來不及脫下,電話就緊跟著響起。

  看著電話,單御掙扎了好幾秒,直到響了第七聲,他才走上前將電話接起。

  「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你是故意在躲我是不是?」

  章芸那高分貝的聲音,即使是透過國際電話線,依然清晰得教人頭痛。

  「不是,母親。」

  「怎麼不是?你的手機呢?我一直打,打到留言都留不進去了,你還是不回我電話。」

  「我手機忘在紐約了,母親,我來台灣是度假的,我不管公事,也不想讓公事來煩我。」

  他當然是在說謊,一來台灣他就立刻換了新手機,且昭告所有的工作人員跟他二媽他的新號碼,他知道他母親絕對不會打給二媽,問他的聯絡方式。

  「煩你?你覺得我在煩你嗎?我是公事嗎?你怎麼能這樣對我?我不過是要你來日本看我一下,你到台灣都幾天了,也不想想我懷胎十月才生下你,你還這樣……」

  聽到這,單御把話筒輕輕地擱在桌面,隱約地聽著母親的聲音從話筒裡傳來。他開始脫外套、脫鞋子……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啊?」

  隱約地一聽到關鍵句,他立刻拿起話筒,「我在聽,你說到哪了?」

  「你……你這小子想氣死我嗎?不要跟你爸一樣只會敷衍我,我不會這麼容易上當受騙的,我跟那賤人根本不一樣……」

  「母親,請你口氣放尊重一點。」

  每當聽到母親要開始批罵二媽,他對母親的耐心就會瞬間消失。

  「你……」

  「我還有事,沒事的話,掛電話了。」他用最後的耐心冷漠地道。

  「什麼?等……等一下,我當然有事才會找你。」章芸的聲音既火大又有所顧忌。

  「什麼事?」

  「我是要跟你說,我已經幫你訂好後天上午七點半飛往日本的機票,後天晚上我要舉行一場茶會,你一定得給我出席。」

  「母親?!」單御真不敢相信,母親竟會這樣對他?

  她以為他還是當年那個五歲小孩,隨便就可以任她擺佈的嗎?

  記得五歲住在美國時,他母親不知道為什麼突發奇想,從二媽身邊偷偷地帶走他,當時他傻傻地就跟著她走。

  卻沒想到他那次失蹤,讓二媽以為他是被人綁架了,擔心到整整三天三夜沒睡,後來還發了一場高燒,直到他被不想照顧他的母親送回家,二媽才放下了心。

  可是,那一場高燒卻讓二媽的身體從此難以好轉。

  這件事,一直是他對過去自己那樣年幼無知的痛。

  從那次起,他也開始漸漸瞭解,自己的母親是個怎樣自私自利的女人。想到就突然跑來看他這個兒子,買好的、送好的,在他耳邊說一堆二媽的壞話,要是沒想到,根本就兩三年都不聞不問,簡直讓他懷疑自己是否有母親這號人物的存在。

  要不是有二媽長期以來對他的關懷與照顧,單用真的很懷疑自己能熬得過生命裡的這些年。

  尤其是十年前,在他們舉家遷往美國,父親因車禍重傷而開刀時候,他的親生母親明明是日本知名的企業家,旗下產業無數,卻不願意也不曾給過他們任何的支助,甚至連他的求援都假裝看不見,即使她在名份上仍是父親的妻子,可她卻不曾盡過任何屬於單家妻子或是母親該盡的義務。

  不管當年他母親是用什麼手段,把父親從已經懷孕的二媽手中搶過去,且強逼著父親上禮堂,但過了這麼多年,難道她怨恨還沒消,只想佔著單家大夫人那個有名無實的位置不放。

  「你聽好。」章芸的聲音聽起來不容人辯駁,「那天不但日本的皇親國戚都會來,且還有五個從歐洲皇室來日本見習的公主,你一定要給我出場,聽清楚了沒?」

  「很清楚,但我不會去。」

  這麼多年來,老是被母親當成搶來搶去的東西,他早已厭倦。

  「為什麼不來?你就會去那賤……你就會去那女人幫你安排的相親宴,為什麼我幫你安排這麼好的茶會你不來?」

  「那些都只是小小的飯局,但日本的那種宴會我不想參加,如果你希望我去看你,我會過去,就是不要逼我去參加那個……」

  「你一定要給我參加。」章芸的聲音陡地淒厲了起來,「你那天要是沒到,我就死給你看,你們單家祠堂就等著收我的牌位吧!」

  「母親!」

  嘟——

  單御的呼喚叫不回母親,看著話筒,他愣住了。該死!

  十歲那年,父親要求母親離婚時,母親也當著他們兩個孩子跟二媽的面,拿刀割自己的手腕,當時血噴得到處都是的景象,至今依然歷歷在目。

  深沉的眸子閉上,眼底儘是痛苦及無奈。

  他真的、真的很希望母親能過得快快樂樂,能放下一切,但她為什麼要如此執著一個從一開始就不曾愛過她的男人呢?

  他不懂啊!

  越想越心煩,單御索性拿起手機,撥了霍麗兒的電話。

  手機響了許久後,傳出進入語音信箱的訊息。

  掛上電話,他輕歎了口氣,不久,手機聲響起,他按下通話鍵。

  「喂!是我。」陳見達爽朗的聲音從話機的另一端傳來,「我現在在你飯店隔壁吃飯,你等下有空嗎?下來喝一杯吧!」

  「喝酒?」

  「對啊!我那客戶煩死了,等下我要好好地喝他XX的三大杯去去霉氣。最近真是倒楣透了,老天怎麼不掉個好運,或掉個女人來給我。」

  「呵……」

  陳見達自嘲的說法逗笑了單御,也讓他眼睛為之一亮。他將眸光掃向外套,從裡面翻出張齊萱今天給他的名片。

  「怎麼樣啊?來不來一句話,趁你還在台灣,陪我出來喝喝吧!現在可以讓我放心喝酒的對象,真的是越來越少嚕!」

  「好啊!」反正他也挺想喝酒,借此忘掉母親那麻煩事的,再說,他看著手中名片,輕笑起來,「也許你的衰運要走完了,朋友。」「嗯?什麼?要下來喝是嗎?」電話那頭傳來洗手的聲音。

  「沒事,等會見吧!」結束通話後,單御立刻撥打了一個從未打過的號碼。既然他過兩天就不在台灣了,這種能當月老的機會,當然是越快做越好嚕!

  「喂……」低柔舒服的聲音,從手機的另一端傳來。

  「冒昧打擾,請問是張並萱小姐嗎?我是單御。」

  「嘎?」

  「嗯……是這樣的,等等那個我跟你提過的朋友,會來我住的飯店酒吧跟我一起喝酒,你家不是住在這附近嗎?也許你可以過來。」「時間很晚了,都十點了……」張齊萱顯然有些遲疑。

  「我知道時間很晚了,但你放心,我們不會喝太晚的,我有跟你說過我朋友的事,若真要刻意安排見面也很奇怪,不然這樣好了,你就過來,不放心的話就一杯都不要喝,多認識個朋友,又是愛爬山的,相信對你來說也不是什麼壞事,不是嗎?」

  「這樣啊?那……那個霍老師她……」

  「嗯?」「我是說,你不是喜歡霍老師嗎?」

  單御心一震,然後苦笑了下。沒想到竟連才見面一次,也沒聊過多久的人都可以看出他對霍麗兒的在乎。

  「呵!是啊!只是她好像不知道,我剛才有打手機給她,但沒人接。」「是喔?那我看看好了,也許說不定會過去一下。」張齊萱婉轉地道。

  「好!」單御微笑起來。這算是今晚的第二件好事吧!

  第一件是跟霍麗兒在一起,看到她的吃醋,還有那個吻……

  第二件就是他讓陳見達和張齊萱見面。

  嗯!要是這月老當成功了,他勢必會好好地敲好友一頓,也許跟他要個朋馳車的永久貴賓折扣也不錯。
匿名
狀態︰ 離線
10
匿名  發表於 2013-2-20 00:36:55
第八章   

  「麗兒!麗兒!」

  砰!砰!砰!

  敲門聲傳來,大姐霍郁恬的聲音跟著響起,呆坐在床上不知道多久了的霍麗兒突然驚醒。

  「幹麼?什麼事?」

  「夠了吧你,到底在幹麼啦?手機一直響個不停,你幹麼都不接啊?吵死人了!」

  最近她大姐頭髮燙壞了,看起來像個歐巴桑,真是慘不忍睹。

  「咦?喔!我接……接……」霍麗兒慌忙地從皮包裡翻出那一直傳出古典樂的手機接了起來,「喂!」

  「霍老師,我是齊萱。」

  「喔……齊萱啊?」腦海裡突然浮現出,下午她跟單御有說有笑的那一幕,莫名地,她的聲音有點不自然,「什麼事?」

  「嗯,那個……我知道現在很晚了,但是單御他找我去喝酒……」

  「什麼?!」

  瞬間,原本因那個吻而處於飄茫中的心情,好像被人當頭澆了一大桶的北極冰水,還挾帶著不少冰塊,懂得她頭暈眼花。

  那傢伙才、才吻完她,竟然就……

  「是啊!其實時間有點晚,雖然我家跟他住的飯店很近,但是……」

  飯店?!

  這兩個字像整個南極冰山直接撞向她的頭頂。

  「去啊!」她聽到自己的聲音陡地高了五階。

  她不想聽了!

  現在是怎樣?連單御要追的女人,要跟他去開房間,都要來跟她報備嗎?她不想聽,不要聽了。

  霍麗兒在心裡怒吼著,可她卻聽到自己的聲音一逕地往下說:「他人很好啊!你們又都愛喝酒,就去喝啊!反正我不會喝,怎樣也不可能……你就去啊!想去就去,不要管我,你們去!去啊!」

  她的喉嚨越說燒得越厲害,一股怒火由小腹直往上竄燒到腦門,燒得她頭暈眼花,分不清東西南北,更別提思考不思考的。

  「這樣啊!其實我也不見得會喝,只是他說想要讓他朋友看看我。」

  「他朋友?哈!」

  沒想到單御不但已經承認張齊萱,還要介紹給他的朋友給她認識。

  這真是……

  「去……沒關係,他朋友一定是很好的人,會接受你的。」

  是啊!沒錯,她就是比較大小姐脾氣,就是比較美、比較高傲,沒有張齊萱的婉約,沒有她的溫柔,但那又怎樣?

  「咦?你也這樣想?」張齊萱有些訝異,沒想到她會贊成她去認識單御的朋友,「既然這樣,你為什麼要介紹單御給……」

  「我想起我還有事。」霍麗兒猛地打斷她的話,不想再從她嘴裡聽到單御的名字,不要了,「不聊了。就這樣,再見!」

  匆匆地結束通話,她看著手機,才發現自己胸前正在急速地上下起伏著。

  該死的!現在是怎樣?到底又怎樣?

  單御不是說他不要張齊萱,怎麼現在又要了?

  他不過是吻了她而已,嘴巴輕輕地碰到一下而已,那又怎樣?

  她幹麼……幹麼在這裡……

  「啊……」

  她忍不住大叫出口,完全不理會大叫後,從門外傳來的那些神經病罵語。

  霍麗兒衝到衣櫃前,拿出單御的大外套丟在地上,開始狠狠地踩、用力地跺,踩了不知道多久,等到一件本來她燙好的外套都變成鹹菜乾,她還是不甘心。

  她拿來鐵製的垃圾桶,把裡面的垃圾倒了一地,再把外套給塞進去,接著拿起打火機點火……

  火光在她手上熊熊地燃燒著,淚水卻在她眼中肆無忌憚地氾濫著。

  她看著垃圾桶裡那件外套,腦海中閃過的,是那個大雨的午後,還有他的朗笑,他高大的身軀,矯健地邁著步伐的身影。

  她燒不下去,燒不下去啊!

  這件外套有她美好的回憶,有她這麼多年來,偶爾想起那個午後的思念與在乎,那是她跟自己喜歡的人,曾經年少的甜美回憶啊!

  喜歡的人?

  喜歡?對,她喜歡單御!

  原來是這樣,怎麼她都沒想到呢?她早該先把自己介紹給單御的啊!

  她要去弄清楚,她到底還有沒有喜歡單御的資格……

  「嗯……」

  一隻隻穿著襪子的大腳垂墜在床畔,還晃啊晃的。

  另一隻大腳則穿著鞋子放在枕頭上,毫不在乎地踩擠著那純白的床罩跟枕頭套。

  「我喜歡她、我討厭她……」

  滿身酒味的單御,隨著腦海裡閃過的兩個身影,一個是霍麗兒,一個是章芸,在那裡喃喃自語。

  而床旁邊,站著兩個人。

  一個是開朗又有份量的陳見達,另一個就是溫柔婉約的張齊萱。

  「他常常醉成這樣嗎?」

  身穿毛衣,外面套著件浴袍,剛洗掉褲子上的嘔吐物,張齊萱一走出浴室就聽到單御的胡言亂語,她忍不住皺起眉頭,外加搖頭歎息。

  他看起來不像是那麼容易喝過頭,還喝醉的人啊!

  「不知道。」陳見達聳聳肩,「他從高中時就不是很能喝,只是這小子通常一喝醉就睡著,隔天也不會宿醉,倒是很少見到他這樣胡言亂語的。」

  「他不會宿醉?」

  「對啊!」

  「但……」張齊萱遲疑了下才說:「我剛才已經叫了客房服務,請他們送冰塊還有番茄汁過來。」

  「嘎?你倒是滿細心的嘛!」他笑咪咪地說。他真的越來越欣賞她了,這麼好的女孩子,怎麼單御會沒興趣?

  既然這樣,那他當然絕對不能放過嚕!

  「嗯,沒辦法,我家裡的人全都愛喝酒,我們家的酒比水還多呢!」張齊萱笑道。剛才他們在樓下酒吧已經喝了好一陣子,要不是單御醉了,他們兩人肯定會繼續喝下去。

  「是喔?對了,剛剛你說你老家是在……」

  「埔裡,我們家是開酒廠的,也有不少不對外賣的私釀酒喔!」

  「喔?真的?」

  「嗯!下次來埔裡,嗯……」像是想到什麼,她的臉蛋突然紅了下,「要是我在的話,就來我家喝一杯吧!」

  「喔?」一聽到有好酒,陳見達的雙眼都亮了,「等什麼下次,你何時休假?我載你回家去。」

  「呵呵!」他的豪氣跟對酒的渴望逗笑了她。

  笑了一會,就聽到門鈴聲響起。

  「啊!一定是東西送來了。」她毫不遲疑地就走向房門口。

  「嗯!你去開,我看能不能把這傢伙給扶正一點。媽的!臭死了,沒事這樣亂吐。」

  「唉!」張齊萱只能歎息。算她倒楣吧!方才陳見達要扶單御進電梯時,他卻剛好轉向她,吐得她一褲子都髒了。

  「我說說而已,這小子的女人緣太好了,沒事要損他一下,我心理才會平衡。」

  「是喔?呵……」

  她開了門,是拿著托盤的服務生。

  「小姐!這是您要的番茄汁跟冰塊。」

  「啊!謝謝你,給我就好了,我端進去就好……咦?」她從服務生手中接過托盤,突然,一抹在長廊轉角處的影子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

  「那我走了。」

  服務生恭敬的點頭敬禮,剛好擋住了她的視線。

  「嘎?喔!謝謝。」

  等服務生走開,張齊萱探出頭看著長廊的轉角處,但沒有任何的人影。

  奇怪!是她看錯了嗎?

  她搖搖頭,滿心不解的關上房門,把東西端進房裡。

  「怎麼啦?」陳見達接過她手上的東西,卻看到她一臉困惑的表情。

  「我剛才好像看到霍老師了。」

  「霍老師?」他皺眉問:「哪個霍老師?」

  「嗯,沒事,大概是我看錯了吧!都這麼晚了。」

  那是霍老師吧?應該不會錯的,可是都已經十二點多了,她怎麼會出現在這?她只好想,一定是自己看錯了。

  「我看番茄汁就放這吧!這臭小子。」陳見達擱下東西,輕踹了床上爛醉的人兒一腳,「這小子明天早上起來自己會喝的,現在很晚了,我先送你回家。」

  「沒關係,我住很近。」

  「開玩笑!住得再近都是女人,再說你穿成這樣,想要害街上的男人犯罪嗎?

  沒有男生的保護怎麼行呢!來未來,不要跟我客氣,為了你家的酒,我送定了。」

  「呵呵!你這人真好玩。」張齊萱笑道。今晚真是來對了!

  只可惜霍老師沒跟她一起來,要是來了,四個人也許更好玩呢!再說,如果……如果她在,單御就不會這麼憂鬱地喝醉了。

  她剛才注意到,他偷偷拿起手機打了好幾次電話,可是都沒人接,她想,他一定是打給霍老師吧!

  黑夜的大街上,嬌小的身影像後頭有猛獸似地跑啊跑的。

  穿過大街,越過馬路,跑過小公園旁的人行道,急速移動的身影,彷彿沒有目標。

  來來往往,夜歸的路人們,看見她那驚惶失措的模樣都十分好奇,可擔心的往她的身後看去,似乎沒有任何人追著她。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會在這寒冷的冬夜送上一句關心。其實,就算有人試圖想攔住她,問她怎麼了?她也聽不到,也無心回應。

  在看到了剛才那一幕後,霍麗兒生平第一次瞭解,什麼叫做早知道。

  早知道會如此,她希望她沒有去找單御,早知道會如此,她希望她沒有留下身上穿的這件外套,早知道會如此,她希望她從不認識他,更希望他沒有救過她,不然,她的心也不會像現在這樣。

  該死啊!

  淚水在瞬間模糊了她觸眼所及的世界,什麼事情都變得不清,看不真切。

  她只感覺到自己好像被人硬生生地扯裂一般,好痛苦、好難受,那種疼該怎麼說?她不知道,也無法形容。

  她從來沒有這樣的疼過,雖沒有一個地方受傷,可卻覺得好痛好痛。

  想找到到底哪裡痛,卻只感覺呼吸困難,血液彷彿停滯了,再也不肯前行,好痛啊!為什麼?為什麼?

  既然他要跟張齊萱在一起,那又為什麼要吻她?他為什麼要騙她?

  單御是個可惡的大騙子!

  她不喜歡可惡的大騙子,她喜歡的是那個救了她的單御,那個爽朗又帶著點感實,喜歡惹惱她的單御。

  她喜歡過去這些天,帶著她到處趴趴走,什麼都要玩上一玩,下雨了會幫她遮雨,天冷了會替她披上外套,過馬路會牽著她的小手,人多時會用肩膀跟寬厚胸膛護著她的單御。

  所以,她不喜歡當大騙子、當兩面人的單御,嗚……

  淚眼迷濛中,霍麗兒終於跑到那個總是被她當成急難救助所的地方,伸手對準電鈴,猛地按了下去。

  「是誰?」門裡很快有了回應,斐秦臉上貼著面膜跑來開門,「現在幾點了?你以為你是……天啊!麗兒?!你……你怎麼了?」

  「呃……」霍麗兒看著臉上敷著面膜的好友,一時錯愕了下,有這麼短暫的千分之一秒,她忘記了單御。

  「啊,這……試驗,試驗品而已。」

  像是干了壞事一般,斐秦慌忙地拿下臉上的保濕面膜。還好她用的是一整片的,不是那種像層泥塗在臉上的,不然這下豈不更尷尬。

  「你……嗚……為什麼……相到……嗚……我……面膜……」

  「跟你說是實驗而已,你怎麼了?來來,進來再說。」

  其實這根本不是實驗,但斐秦也只能這麼說,不然這個從認識她以來,就一直想教她美容跟保養的女人,一定會逮著她不放。

  「可是,嗚……你不是打死也不用。」

  「你要哭還是要說啊?你管我面膜不面膜的,你怎麼啦?怎麼哭成這樣?」

  「我……哇……」猛地撲進好友懷裡,霍麗兒悶哭了兩秒,突然抬起頭很認真地問她,「我……我的臉有沒有花掉?」

  「呃,還好啦!眼睛有點黑黑的就是了。」

  「嘎?」一聽,霍麗兒頓時止住淚水,「我……洗……嗚……洗手間借我。」

  她就知道,該買防水睫毛膏的!

  為什麼要貪新奇去買那種瞬間成假睫毛的新品睫毛膏咧?

  「好,不,等等,你不可以用我的洗手間。」

  霍麗兒都快走到洗手間門口了,斐秦突然衝過來擋住她的去路。

  「咦?嗯……」她抽了一下鼻子,可憐兮兮地問:「為什麼?」

  「因為,呃……因為……對了,你要把臉弄美一點的話,一定要有很亮的大鏡子啊!我房間才有,來未來。」

  斐秦拉著她走進她的房間。

  「可是我要卸……」

  斐秦二話不說地把她按坐到化妝台的椅子上,「好,先整理一下嘛!整理得美美的,再去卸妝啊!我先去整理一下浴室,等會兒就可以用了。你先照照鏡子,看有哪裡要先整理的。」

  「斐秦?」她愕然地從鏡子裡看著跑出房間的好友。她向來都討厭她搞化妝又卸妝這檔事的不是嗎?今天怎麼會……

  好友這種少見的緊張神態,讓她暫時忘記了單……忘記了單御。

  「嗚……」

  瞬間,霍麗兒又想起來了。他……

  天啊!地啊!他竟然已經跟張齊萱……且她不但在他的房裡,還穿著浴袍。

  喔!天啊!

  她不能接受,也不能忍受,天殺的!為什麼要讓她喜歡上單御,喜歡上這種大騙子?嗚……哇……

  現在她終於清楚的知道,知道自己這段愚蠢的喜歡,對單御那種情不自禁的感覺,根本還沒開始,就殘忍的結束了。

  她心裡的痛,一波波地湧上,淹沒過喉嚨,奪走了她的氧氣,帶著酸楚的悔恨,直接侵入了她的眼,心也跟著痛了,淚水潸潸落下……

  就流吧!流個過癮,流個遍野漫漫。

  讓她哭吧!

  她再也不在乎自己的臉看起來怎麼樣?自己的美麗是否消失?她只知道現在不哭出來的話,她會死的。

  哭一哭,也許……也許心就不會那麼痛,不會痛到好像快要被壓扁一樣,嗚……

  就這樣,坐在化妝台前的霍麗兒,放聲大哭了起來。

  當斐秦從洗手間回來時,原以為會看到一個已經把自己打理得完美優雅的霍麗兒,卻反而看到淚流滿面,眼睛下方還濕濕黑黑的好友,可以想見她有多驚訝。

  「麗兒……」斐秦整個人呆掉了,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麗兒,更甚者,她清楚地記得麗兒曾說過,哭是醜女人才會做的行為,要是她哭,一定要哭得梨花帶淚,美不勝收,可看看她現在,一張臉花得跟什麼一樣似的,還鼻涕眼淚齊流。

  「嗚……」

  「到底怎麼了?」

  「沒、沒事……」

  這叫她怎麼說得出口?說她輕易地就愛上一個給了她一件破爛外套的男人,還說她輕易地就在十年後被他吻了,接著又……又失戀了。

  這麼丟臉的事情,她說不出口。

  「沒事?」斐秦皺著眉,在一旁扭捏不安了老半天,只能看著好友一直哭一直哭,末了,她只好說:「好啦,你哭吧!我去寫稿子,晚點……我是說明天晚上,我陪你去銀藍玩,散散心,好不好?」

  「嗯……嗚……嗚……」

  霍麗兒邊哭邊點頭,知道這是斐秦能幫她的最大忙了。

  她一向討厭去那種夜店,尤其銀藍是家頗負盛名,去的幾乎都是俊男美女的昂貴酒吧,她帶她去過一次後她就不肯再去了。

  可這次,她竟然為了她的失戀,而願意陪她去。

  嗚……但一想到讓斐秦願意去銀藍的原因,她還寧願不要她陪她去啦!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16 15:45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