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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季葒]馬上結個婚(動物情人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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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3-14 00:23:52 |倒序瀏覽 | x 1
馬上結個婚【動物情人之一】 作者:季葒

身為演藝圈最聲名野狼藉的浪子,外號「濫情的種馬」,
黑子駿從不懷疑自己的魅力與獵艷的實力,
可是沒想到這個性感單純的小妮子竟敢不買他的帳?
明明是她無邪的模樣勾引了他,她還好意思指控他?
很好,她既然有膽子把他的拍戲現場搞得雞飛狗跳,
那麼他也會讓她明白,惹上他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這個男人以為他是誰啊?竟敢放肆地奪走她的初吻,不行﹗
她一定要離他遠一點,堅定捍衛自己的清白﹗
可惡的是,這個脾氣暴躁的男人誘拐她上床不成,
竟然狠心公報私仇,把她一個弱女子丟到馬槽裡,
還趁她意志脆弱的時候盡情挑逗、誘惑她,
嗚~再這樣下去,她這株青嫩的「小草」,
鐵定會被那匹壞壞的種馬給一口、一口吃乾淨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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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3-14 00:24:25
第一章

    位於台灣南部山區的某座私人農場裡,崗陵起伏,綠草如茵,放眼望去,只見黑白相間的乳牛埋首於青青牧草中,遠處紅瓦木牆房捨映著藍天白雲,農場的一隅還設有森林步道、涼亭,並且規劃了專供遊客休憩的小木屋住宿區。

    這座農場暫時由「全球國際製片公司」租借下來做為新片拍攝之用。

    唐蕥鄤提著簡單的行李來到農場,農場主人熱心地替她帶路,不一會兒,她來到了工作人員住宿的森林小木屋。

    唐蕥鄤坐在一座小木屋前的長椅上,涼風吹過,她用小手支撐著粉嫩的臉,無聊地打起盹來,她已經在這枯等了一個多小時。

    遠處有一個男人大步朝她跑過來。

    「你怎麼來了?」站到唐蕥鄤的面前,唐仕緯無法置信地瞪著她。

    唐蕥鄤睜開一隻眼,斜睨著唐仕緯。

    「沒工作只好來投靠你嘍。」她起身拍拍裙子上的灰塵,臉上堆著討好的笑容。

    「哦,又來了,你這次又闖了什麼禍?」唐仕緯頭痛地大叫。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她最新的這個工作也不過才上班不到半個月,而且還是他透過朋友介紹進去的。

    「我把一杯熱咖啡淋在客人的身上,還拿掃把轟他出去,所以——『頭路』就飛了。」她吐吐小粉舌。「你先別急著發飆,誰教他吃人家的豆腐,是他活該嘛!」在唐仕緯還沒開口罵人前,她先聲奪人。

    「你——」唐仕緯一口氣提也不是、放也不是。

    「我被人家欺負,你不幫我討公道就算了,可別又落井下石地罵我哦。」她伸起一根纖蔥玉指,在他眼前晃了兩下。

    唐仕緯為之氣結,到口的話全往肚子裡吞。

    「你來這裡只會給我惹麻煩,我不能留你。」不罵人可以,但表明立場總行了吧?

    「你不收留我沒關係,只要紫霓肯收留我就行了。」唐蕥鄤早就找好了靠山,在來這裡之前,她已經和狄紫霓先聯絡過了。紫霓是哥哥的女朋友,她的心腸最好了。

    「她怎麼沒跟我提起你要來的事?」唐仕緯的語氣轉為戒慎,他差點忘了紫霓和他這個到處惹是生非的妹子私交甚篤。

    「你別怪她,是我要她別洩密的。」俏皮一笑,她唐蕥鄤可也有聰明的時候啊!

    「難怪你進得來,原來你早就和她串通好了。」拍片期間,要出入這座農場得有工作證才行,唐仕緯心裡還在納悶,她如何能夠通過農場大門的警衛哨,原來紫霓早已替她打點好了。

    「如何?我很聰明吧?」黛眉微揚,一副得意的模樣。

    「要留下來可以,不過你得安分點,不要給我惹麻煩。」看著她篤定賴著不走的表情,唐仕緯很是無奈。

    身為副導演,他的權力其實也挺大的,只要他肯安排,唐蕥鄤不怕沒工作做。可是他這個妹妹的紀錄實在太糟,這令唐仕緯感到相當頭痛和為難。

    「你這麼說的意思是……你不會趕我走,我可以留下來嘍?」燦然的美眸一眨一眨,帶著興奮的光芒睨著唐仕緯。

    「先收留你一天,若是你表現良好的話,我再做打算。」彎身取走她隨意擺在地上的手提行李,他率先走向另一條小石道,朝他所住的小木屋走去。

    「喲嗬!今天真是我的幸運日。」她亦步亦趨地跟著他,生怕一個不留神就跟丟了。

    小木屋區佔地甚廣,每間木屋都長一個樣,小石道又繞來繞去的,一般人不留神的話,很容易迷路。

    來到一棟雙拼的木屋前,唐仕緯停在左方木屋門前,掏出了鑰匙。

    「你暫時住這間,我就住在隔壁。」他替唐蕥鄤開了門。房間不大,一房一衛的設計,裝潢還挺雅致溫馨的。

    「哥,我和紫霓擠擠就行了,佔用一間房實在不好意思。」她剛才和農場主人閒聊了兩句,主人告訴她,除了紅牌大導演住在市區的飯店外,副導和演員都住在獨棟小木屋區,至於其他工作人員,全都擠在農場西邊日式旅館內的幾間大通鋪。

    她只是來投靠人的,住這裡豈不招人閒話?

    「要你住這裡你就住,還挑剔什麼?」唐仕緯賞她一記衛生眼。

    「我是怕給你惹閒話,而且紫霓一定很高興有我和她作伴。」她是替他著想耶,他竟然不領情。

    「她不會想跟你擠在一起的。」拉開窗簾,他悻然地反駁。

    「要不要打個賭?紫霓絕對會邀請我和她睡同一張床。」唐蕥鄤黛眉高高挑起,睨著一臉陰陽怪氣的唐仕緯。她和紫霓的交情可不是普通的哦,她們可是同窗兼超級死黨派。

    「她和我住一間房,難不成你要來和我們擠嗎?」唐仕緯俊臉一沉,他開始後悔讓唐蕥鄤留下來。

    「喔……原來如此。哥,你早說嘛!」她用手肘撞了撞唐仕緯的腰,小手掩著嘴,像只小老鼠一樣竊笑著。「沒想到你手腳挺俐落的嘛!」

    沒想到老哥和紫霓進展得如此神速,真是怪嚇人的。

    「別發出那種恐怖的笑聲,像巫婆一樣。」把行李往床上一丟,他轉身準備走人,拍攝工作正如火如荼地進行著,他不能離開工作崗位太久。「乖乖待在這裡,不要亂跑。知道嗎?」把房門一關,他快步離去。

    「知道了啦。」唐蕥鄤在屋子裡兜著圈,到處摸摸、看看,然後呈大字形,率性一躺。

    「嗯,真舒服。」張嘴打了個呵欠。

    搭了好幾個小時的火車,又轉了四十分鐘的公車、步行二十分鐘才抵達這偏遠的農場,她全身體力透支,簡直累壞了。

    幾分鐘後,她翻了個身,全身蜷曲得像只小貓一樣,沉沉入睡。

    微風撩動碎花窗簾,窗外小鳥啁啾,悅耳的鳥鳴聲伴她進入夢鄉。

    接下來的幾天,唐蕥鄤很安分守己,沒給唐仕緯惹任何麻煩,一個人悠哉地在農場裡閒晃,不時跟著農場主人四處跑。

    午後,她補了個好眠後,又四處去閒晃。正巧遇上一名在農場工作的婦人告訴她,在騎馬場拍電影的那票工作人員全離開了,似乎是要到附近去取景。

    全出去了?!唐蕥鄤心裡奸笑著,這不就意味著……她可以到騎馬場那邊去嘍?!

    說走就走!唐蕥鄤快步地跑向騎馬場。

    好不容易,她氣喘吁吁地跑到目的地。不在乎她身上穿的是白色洋裝,她整個人攀上高高的柵欄,興奮地看著在場內漫步的一匹黑馬。

    微風撩起她的裙擺,一雙雪白勻稱的長腿隨著裙擺的飄動暴露在外。飛揚的裙擺被一根生銹的鐵釘勾住,她用力一扯,扯下了一塊布料,左大腿頓時露出了半截。

    「嗨!」她這輩子還沒見過真正的馬。眼前這匹黑馬傲然的姿態,引來她一聲聲興奮的低呼。

    黑馬冷眼瞟向唐蕥鄤,長腿踢了兩下,然後仰頭嘶鳴兩聲,以無比狂妄的姿態掉頭走開。

    「喂,別這麼不給面子嘛!」唐蕥鄤揮手大叫,嬌小纖細的身子攀上柵欄高處,意圖跳進騎馬場。

    「站住。」驀地,一道森冷的命令聲在她背後響起。

    黑子駿——這位國際知名的大導演正冷眼注視著柵欄上的年輕女生,撕裂了一角的裙擺讓她那雙雪白修長的腿,倒映在他沉黑的瞳眸中。

    一個「邪惡」的畫面躍上黑子駿的腦海——

    「你跟我說話嗎?」唐蕥鄤僵了一下,狐疑地轉身面對來人。

    回首一瞥,她看見了一個高大、渾身充滿著狂妄氣息的英俊男人。

    他身穿一套帥氣的獵裝,黑色的雙眸瞇成細線,深沉的目光很不客氣地在她身上打轉。

    「這裡除了你之外,只有空氣了。」他的姿態傲慢,一如場內那匹高大的駿馬。

    「那你是叫我站住嘍?」她微側著頭,如瀑的長髮被微風吹動,在背後像漩渦一樣曼妙輕舞著。

    「你說呢?」

    她看起來像在風中飄舞的精靈。黑子駿有一瞬間看得入迷,眼前這年輕女孩有著細緻的皮膚、姣好的五官、纖細的身段,渾身散發著一種令人難以抗拒的純真氣質。

    他緊盯著眼前的女孩,眼神閃動著令人難以招架的狩獵光芒。每當他對一個女人產生興趣時,幽黑深邃的眸子就會出現這種放肆狂妄的光芒。

    「我……怎麼知道?」唐蕥鄤被看得心慌慌,她覺得自己被這個無禮的傢伙給冒犯了。「你這樣看人真是無禮,請收回你那可惡的目光。」她臉紅低斥,美眸染了層薄薄的怒氣,小嘴不滿地噘起。

    「如果我說,我對你有興趣呢?」他坦言,毫不隱瞞。

    性感的薄唇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邪佞笑痕,他決定把唐蕥鄤列入自己的獵艷名單中了。

    一聲抽氣聲從她喉間逸出。「你、你真是個無賴!我長這麼大還沒看過像你這種惡劣又無恥的男人。」

    她激動地指著他的鼻尖謾罵,他那露骨的言詞挑逗惹得她心慌意亂、手足無措。

    「這如果是你引起我注意的方式,我可以告訴你,你成功了。」忽然間,他伸手握住她纖細的皓腕,將她從柵欄上拉下來,一把將她扯進他寬闊的懷中,灼熱如炬的黑瞳俯視著她。

    他太清楚這些影迷,或是影壇新人想引起他注意的招數,她們無所不用其極,最終的目的就是爬上他的床,乞求他的寵幸。

    個性原本就放蕩不羈的黑子駿,對這些女人大都是來者不拒,只要她能引起他的一丁點兒興趣,就能順利地登上他的獵艷名單。

    「你胡說些什麼?放開我,你這無賴、混蛋——」驚愕地抬眸瞪視著他,她掄起小拳直往他堅硬的胸膛捶打。

    「真要我放開你?」他的腿突然往前邁進一大步。

    「什麼蒸的、煮的?拿開你的髒手。」唐蕥鄤被他健碩的軀幹壓在柵欄上,困在他的胸膛和柵欄之間,小手被迫抵在他的胸肌上,「放開我,不然、不……」她動彈不得,只得以大叫來反抗。

    「怎樣?」一道濃眉挑起,那神情輕佻得令人髮指。

    「不然我就喊救命,救命啊!非禮啊——」她扯開嗓子尖叫。

    「哼。」他冷哼了一聲,心想,她還真會作戲。「如果我封住你的小嘴,你就會停止喊叫了,是不是?」兩道眉邪惡地輕揚。這種老掉牙的招數,他黑子駿可看多了。

    「你說什麼?」她驚恐地看著他。

    他說——封住她的嘴?!

    他不會是想……

    「我就如你所願,嘗一嘗你。」黑子駿輕佻笑了笑。

    唐蕥鄤還來不及反應,一陣狂熾的純男性氣息猛地包圍住她。

    「呀、呀咿……」她尖叫一聲,但在下一秒,她嬌嫩的小嘴就被火辣辣地封住了。

    不——這可是她的初吻吶,他怎麼可以這麼輕率地就將它奪走?她又不認識他……

    一雙盈滿震驚的眸子瞪視著他,抵在他胸口的小手握緊又放鬆,接著又緊握著。

    怎麼回事?她現在的心情應該是既生氣又羞憤才對,怎麼她卻全身暈陶陶的……

    ***

    背靠著床沿,她屈起雙腳蹲在床邊。

    脹紅的小臉埋在手掌中,唐蕥鄤現在全身發熱,羞愧得無臉見人。

    一想起她剛才在騎馬場上和那男人火熱的唇舌交戰,她的心臟就忍不住撲通、撲通地猛跳。她現在腳發軟、唇發抖,腦海裡全都是那個奪走她珍貴初吻的無賴的影像。

    一張紙條從她指縫掉落,唐蕥鄤的動作幾乎是反射性地迅速撿起那張紙條,緊捏在細白的柔荑裡。那張紙上畫了簡單的路線圖,是那個無賴畫給她的。

    黑子駿把他下榻的飯店地點用簡圖畫出來,還寫上了地址。然後把紙條塞進她的手心,對她說了一句:「晚上十一點到這裡來找我。」說完,也不等她回應,就轉身瀟灑走進馬廄,俊偉的身影立即消失在柵門後。

    唐蕥鄤從拿到紙條到走回小木屋,已經過了半個小時了,這張紙條她看了不下數十遍,但她還是搞不清楚他這句話的意思。

    紙條被她捏得縐巴巴的,她想破頭也想不出來,她為何得去找他?!

    唐蕥鄤從頭到尾都是一臉茫然。她心想,或許等聰明的紫霓回來,可以替她解開謎底。

    好不容易捱到晚上七點,她終於等到狄紫霓。

    「紫霓,我有話跟你說。」匆匆吃完飯,無視於唐仕緯的抗議,唐蕥鄤把狄紫霓拉回她房裡。

    「什麼事?」坐在床上,狄紫霓好奇地問。

    「我也不曉得怎麼一回事,才要問你啊!」唐蕥鄤從枕頭下拿出那張縐巴巴的紙條,將它攤開遞給狄紫霓看。

    狄紫霓僅是瞥了一眼,就知道這張紙條是誰寫的。

    「這紙……你打哪兒拿的?」她輕抽一口氣,搗著胸口,驚愕的目光注視著唐蕥鄤。

    「一個無賴給的。」唐蕥鄤嘟起粉嫩小嘴,臉微紅地說。她只要一想起下午發生的那一幕,就會心跳加快、臉紅氣喘,

    「你可以……說清楚點嗎?」狄紫霓用同情的目光看著唐蕥鄤。

    唐蕥鄤嫩頰染暈,羞窘地把事情的經過全告訴狄紫霓。

    狄紫霓的反應是臉色蒼白,活像唐蕥鄤遇到「不速鬼」一樣。不會吧!她招惹上黑子駿了?!若真如此——

    「蕥鄤,這下你慘了……」狄紫霓除了同情之外,還是同情。那語氣、神情,簡直是如喪考妣。

    「慘?」她聽不懂,側躺在床上,小手支著頰,納悶地看著狄紫霓。

    「正確說來是——你會很慘、很慘。」

    「很慘?」

    「沒錯,因為你惹上一個你惹不起的男人,他有個外號叫——濫情的種馬。」狄紫霓也躺了下來,她靠近唐蕥鄤的耳邊,小聲地說。

    「你、你說什麼?」唐蕥鄤大大抽了聲氣。「種馬?」她的腦海立刻浮現那匹高大的黑色馬匹,並將它和黑子駿的影像交疊。

    「嗯,我告訴你哦,黑子駿他換床伴的速度比換內褲還快,被他看上的女人,到現在為止,沒一個逃得掉的。唉!鄤鄤,我看你的貞操就要不保了。」狄紫霓同情地看著唐蕥鄤,搖頭歎息。「這件事要是被你哥知道,他一定會氣得跳腳的。」

    「我究竟招誰惹誰了?」唐蕥鄤哭喪著臉。「紫霓,你說現在該怎麼辦才好?」她從床上跳起來,拉著狄紫霓的手臂求救。

    同時腦海又浮現黑子駿那英俊邪魅的臉龐,他的輕佻、無禮,還有他那煽情的吻,全都令人招架不了。在他吻上她時,她甚至無力反抗,理智在瞬間消失殆盡。

    天吶!唐蕥鄤小手緊貼著紅燙的雙頰。她簡直無法想像,當時黑子駿若把她壓在草地上硬要強來,那她絕對會被生吞活剝,連骨頭也不剩地進了他的嘴裡,甭說要反抗了。

    「今晚說什麼你都不能去。」

    「當然不去,我絕不會讓我寶貴的貞操毀在一匹種馬身上。」她要誓死保護她的純真。

    ***

    黑子駿身穿黑色睡袍,他手拿了杯酒,偉岸的身軀斜倚在陽台矮牆上,深邃迷人的黑瞳眺望著夜色。

    他在等著那個像精靈一樣的女孩來赴約,這是他生平首度這麼期待和某個女人見面。

    房門外傳來細小的敲門聲。

    黑子駿的眉毛往上挑了挑。他走進室內,把水晶高腳杯隨意擱著,踩著閒適而慵懶的步伐走向玄關。下一秒,門一拉開,映入眼簾的卻不是他所等的那個女子,而是他的最新一任床伴——裘莉。

    「瞧你的表情,不喜歡見到我?」裘莉濃妝艷抹,穿著一件性感的黑色絲質低胸禮服,妖嬈的身段裹在薄薄的衣料下,極為誘人。「人家大老遠跑來見你,你別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樣子嘛!」

    扭臀走進房裡,她雪白的雙臂親暱地搭上他的寬肩,紅唇主動獻上,和他性感的男唇緊密相貼。

    「我的表情有這麼可怕嗎?」那個女孩的失約讓黑子駿心裡有種莫名的失落感,但隨即被他揮去。

    「你不知道哦,嚇壞人了。先說好哦,就算你今晚約了人,我還是會賴著不走。」嬌柔的聲音有著令男人渾身酥麻的本事。

    嘴角勾起高深莫測的笑痕,他順勢摟上裘莉的細腰,將她緊緊摟抱在寬闊的懷中,向來只懂得掠奪的霸氣唇瓣化被動為主動地狂吻著她。

    裘莉是個好床伴,所以他沒理由把她趕走。

    ***

    再見到黑子駿,已經是兩天後的事了。

    唐蕥鄤因為無聊,也是基於好奇,她偷偷摸摸地跟著工作人員,來到位於農場附設的餐廳裡的拍攝現場。

    餐廳裡,很多的工作人員來回走動,攝影機正在運作著,偌大的空間除了工作人員刻意放低聲量的交談聲外,更不時傳出某人的吼聲和咒罵聲。

    唐蕥鄤躲在角落偷看,黑子駿正插腰站在片場中央發飆,兩位演員被他罵得快哭了,他那可怕的聲音讓唐蕥鄤瑟縮了一下。

    「真是可怕。」她打了個哆嗦,腳步悄悄向前移動。她想更靠近一點看個仔細,拍片對她而言是很新鮮的事物。

    攝影師在黑子駿發完脾氣後,又開始移動拍攝起來。唐蕥鄤杏眸睜得雪亮,好奇地看著演員們在鏡頭前演戲。

    她愈看愈靠近走動著,工作人員個個都在忙,沒人注意到她,她看得專心,並沒有注意到地板上那堆拉拉雜雜纏繞的電線。

    突然,她的腳勾到一條電線,往前一扯——「哇……哇啊……」砰!一聲撲倒,她以極蠢的姿勢趴在地板上。

    現場發出一聲「啪喳」的聲響,然後陷入一片昏暗,所有人員很有默契地同時發出抽氣聲。

    「怎麼回事?」

    「誰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大家面面相覷。

    很顯然,供應現場燈光和攝影機的主要電源插頭讓唐蕥鄤給勾落了,眾人今天所有的心血全付之一炬。

    「該死的,是誰搞的鬼?」一聲蠻吼從遠端響起,那凌厲的聲音幾乎掀掉餐廳的屋頂。

    幾乎摔斷鼻子的唐蕥鄤,搗著疼痛的俏鼻,哀嚎地從地上爬起來。

    在發現罪魁禍首之後,所有人全都向她靠近。

    「蕥鄤——是你!老天,我慘了。」唐仕緯在看見她腳上纏住的那條電線時,發出淒慘的叫聲。

    「鄤鄤……」狄紫霓替唐仕緯感到擔憂,他看起來好像快昏了的樣子。

    「全給我讓開,讓我看看是哪個不知死活、嫌自己壽命太長的傢伙幹的好事。」黑子駿咬著牙,帶著一身磅礡怒氣衝過來。

    皺著一張小臉,唐蕥鄤抬起視線。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雙看似昂貴的麂皮皮鞋,然後是筆直的黑色西褲,接著是胸口半敞的絲質白襯衫,最後跳入她亮澈黑瞳的,是一張英俊卻陰沉可怕的臉龐。

    「是你?!」她駭然抽了聲冷氣,兩眼發直,恐懼地看著黑子駿。他看起來好像想殺人的樣子,頭頂正在冒煙。

    「是、你。」凌厲鷹眸一瞇,俯視著她。

    他立刻就認出她是那天在騎馬場外誘惑他的那個女孩。他記得他約了她見面,可是那晚她失約了。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敢失他的約,顯然這女孩做了別人敢做的事——黑子駿那陰沉的目光從她的臉緩緩移動到她的腳踝,雪白的玉足纏了一圈礙眼的黑色電線。

    「我、我……」她看了一眼勾纏在她腳踝上的那條電線,努力地解釋。「我不是故意的。」她抖著小手,趕緊把腳踝上的電線扯掉,進行毀屍滅跡的工作。

    「說——是誰准許你進到這裡的?」她能數度在農場裡自由進出,這讓黑子駿感到懷疑,聰明的腦袋一轉,就知道她鐵定是讓人「偷渡」進來的。

    森冷如撒旦的聲音落下,讓唐蕥鄤的身子哆嗦了一下,周圍的人,尤其是唐仕緯,更是一臉死白。

    「我……我……」唐蕥鄤緊張地吞下口水,她的視線不敢對上黑子駿,瞥向唐仕緯。「哥……」她向唐仕緯求助。

    「我慘了、我慘了。」唐仕緯拍額哀嚎,眼神恰好和黑子駿掃過來的凌厲目光相接。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這位國際知名大導演的脾氣很壞,根本沒人敢得罪他,因為那根本就是自毀前程、自尋死路。

    唐仕緯自認自己夠小心了,他向來不敢招惹他這位學長,可是今天唐蕥鄤卻替他招來了禍事,看著黑子駿陰沉的目光,唐仕緯很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只有一個「慘」字可以形容。

    「是你帶她進來的。」黑子駿的目光緩緩移回唐蕥鄤身上,質問著唐仕緯。

    唐仕緯臉色慘白地點頭承認。

    「她是誰?」他用一種諱莫如深的眼神審視著唐蕥鄤。

    「我……妹妹。」唐仕緯看著唐蕥鄤,他心想,自己的大好前途都將毀在唐蕥鄤手上了。

    「很好。」冷颼颼的風又刮起,黑子駿的俊顏佈滿寒霜。他的視線重新落在唐蕥鄤那雙雪白的玉足上,然後又瞥一旁的電線一眼。「阿迪,拿一捆電線來。」

    他喊了聲,鷹隼般的可怕眼神往上移,目光緊盯著驚慌恐懼的唐蕥鄤。

    阿迪很快地從人群中現身,手上拿著一捆電線。他像士兵一樣在黑子駿面前立正站好,正等著他的指令。

    「你、你想做什麼?」唐蕥鄤看了阿迪一眼,再度把驚懼的目光移回黑子駿身上。他森冷的黑眸裡似乎懷著可怕的企圖。

    她纖細的身子抖縮了一下,身子往後一縮。

    「把她給我捆起來,扛到馬廄去。」他沉聲下了命令,嘴角凝著冷笑。

    「不!」唐蕥鄤驚恐地抽氣。「哥……救我!」

    所有的人,包括奉命執行任務的阿迪,全都用同情的目光看著唐蕥鄤。

    「你看著吧!」黑子駿對她挑了挑眉,轉身帥氣地走開。

    「學長……」唐仕緯追上去,想替唐蕥鄤求情。

    「全部的人都給我滾回工作崗位上,誰敢替她求情,就立刻滾蛋——」黑子駿手臂一揮,所有工作人員頓時作鳥獸散。

    被堵住嘴巴的唐仕緯,回頭歉疚地看了唐蕥鄤一眼。

    「唐仕緯,你敢見死不救的話,我一定向老爸告狀,我會讓你死得比我還慘!」被阿迪架住的唐蕥鄤生氣地對唐仕緯大叫。

    「我……」提到他家那個像頭黑熊的老爸,唐仕緯確實怕了。他猶豫著是不是該冒著工作不保的風險,上前營救唐蕥鄤。

    「阿迪,拿膠帶把她的嘴巴封住。」黑子駿的吼聲又飄了過來。

    阿迪動作迅速,馬上照辦。

    「唔唔唔……」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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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3-14 00:24:42
第二章

    「唔唔……」救命……

    黃昏時刻,被紅霞斜照成一片暈紅的馬廄裡的乾草堆上,唐蕥鄤雙手、雙腳被電線給纏綁著,嘴巴被一大塊的膠布給封住。

    她在乾草堆上打滾,奮力地想掙脫。

    忽然間,一個人影溜進了馬廄。

    唐蕥鄤看見了。「唔……」紫霓……救我……

    狄紫霓看看四周,一會兒才上前去撕掉她嘴巴上的膠布。

    「黑子駿這沒天良的王八蛋,我要告他綁架——」一能開口說話,唐蕥鄤馬上激動得大聲叫罵。

    「噓——你別嚷嚷呀!」狄紫霓趕緊搗住她的小嘴。「我可是冒著生命危險偷溜進來的,你可別害我啊!」她緊張地說。

    「唔……」不是黑子駿讓她來放人的?!唐蕥鄤生氣地瞪眼。

    狄紫霓搖了搖頭。

    「唔……」放開我。

    「你保證不亂叫,我才放。否則我馬上走人,不管你。」

    「唔……」好啦,唐蕥鄤連忙點頭。

    狄紫霓不大信任地慢慢鬆開小手,更不忘叮嚀一句。「你說話小聲點。」

    「你就這麼怕那匹沒天良的種馬?」唐蕥鄤沒好氣的瞪了狄紫霓一眼。「先替我解開電線啦。」

    「抱歉,我無能為力。」狄紫霓回她一個歉然的表情。

    「你不幫我解開,我怎麼出去?!」唐蕥鄤緊張地怪叫。

    狄紫霓用手指在嘴邊比了噤聲的手勢。「沒有黑子駿的命令,你別想出去。」

    「老天!」這裡的人怎麼回事?!竟然全都像膽小的鼠輩,就怕那匹荒淫無度、脾氣暴躁又無恥低級的種馬先生。

    「你別再說了。餓了吧?我給你帶了麵包來。」從背包掏出麵包,她撕成一小塊,塞進唐蕥鄤的嘴巴。

    「快餓扁了,我以為我會餓死在這又髒又臭的馬廄裡。」唐蕥鄤的嘴巴被麵包堵住了,聲音含糊地抱怨。「紫霓,我不會就這樣永遠被綁在這裡吧?!」她很快地解決掉麵包後,才流露出心裡的恐慌。

    「不會啦,等黑子駿的氣消了,他自然會放人。」狄紫霓安慰她。喂完麵包後,她從乾草堆起身,拍拍褲子上的乾草,準備閃人了。

    「喂,你不能丟下我呀,不能見死不救。」唐蕥鄤心急地嚷嚷,被綁住的腳踢呀踢的。

    狄紫霓為難地踱回來。「對不起,我無能為力。」她歉疚地說。猛然想起膠帶還沒封上,趕緊把丟在一旁的膠帶撿起來,封住唐蕥鄤的小嘴。

    「唔……」紫霓……別又封住她的嘴呀!

    「別再惹他,他不是你惹得起的,記住了。」狄紫霓聽見腳步聲,揮揮小手從後方的小門跑出去,離開前不忘提醒個性率直的唐蕥鄤。

    就在狄紫霓跑出去的同時,黑子駿俊偉的身影出現在馬廄裡。他精銳的目光早已捕捉到狄紫霓溜走的身影,他緩緩把視線拉回,挑起眉看著正在乾草堆中打滾的唐蕥鄤。

    「睡在草堆的感覺……還舒服嗎?」他走到草堆,筆直長腿微微張開,帥氣的身影矗立在她背後。

    唐蕥鄤聞聲即刻翻滾一圈,轉身面對他。

    她不能發出聲音,即使想對著他破口大罵也無可奈何,只能用憤怒的眼神瞪著他。

    「說話呀!」英俊的臉龐有一抹得意而可惡的笑容。「哦,我差點忘了你嘴巴封著膠布。」他好心地把那塊黑色膠布扯掉,發現膠帶背面黏了一些麵包屑。

    「你這個綁架犯,再不放開我,小心我到警察局控告你。」唐蕥鄤氣得渾身發抖,一能開口,馬上發揮她罵人的功力。

    「去呀!如果你能跑得掉的話。」他不置可否,聳了聳肩,兩手一攤,滿臉不在乎的模樣。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驚恐地大叫。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的態度不改善些,我會讓你在乾草堆上躺到地老天荒。」

    他瀟灑地蹲了下來,黑瞳凝視著她纖細的身段,大手抓了一根乾草,無聊地把玩著。

    英俊的臉龐在她眼前擴大,額前的黑髮散落,看起來狂放而充滿野性。

    唐蕥鄤的心裡突然湧起一股莫名的悸動。

    「你肯放了我?」她聽得出他的警告語氣。狄紫霓叮嚀過她別再惹毛這匹種馬的……

    「可以,只要你肯乖乖聽我的話。」黑子駿莫測高深的目光凝視著她素淨的小臉,仔細打量著她纖細的身材。眼神忽爾一轉,變得深沉狂野,那是狩獵者的眼神。

    「你的條件是什麼?」唐蕥鄤戒慎地看著他,然後看了看四周,緊張地吞了下口水。

    這裡除了一堆乾草外,連個鬼影子都沒有,他不會是想硬來吧?!如果他敢這麼做,她一定誓死護衛自己的貞操。

    黑子駿看著她驚慌的眼神,心裡明白是自己那天會錯了意,錯把她當成是那些追逐他、想登上他的花名冊的女人。

    「你是第一個拒絕上我床的女人。」黑子駿放低腰桿,整個人壓上她,將她壓陷在乾草准中。

    「你、你……」她驚駭地抽了聲氣,「我、我……」驚恐莫名的她只能發出無意義的單音。她可以感覺到他身體緊繃僵硬的反應,這簡直嚇壞她了。

    「嗯?」他隱忍著慾望,眼神挑逗地在她蒼白無血色的臉蛋上梭巡了一圈。

    「我、我的初吻被你奪走了,你還想要奪走我的貞操,你這麼做,簡直是泯滅人性、喪盡天良。」唐蕥鄤被他逗弄得快哭了,纖細的身子輕輕顫抖。

    天殺的女人,當他是豺狼虎豹不成?她這種反應簡直是侮辱了他,黑子駿在心中忿忿低咒。

    「該死的!對你這種沒經驗的洗衣板,我一點『性』趣都沒有。」他咬緊牙關,翻身離開她。該死的!即使嘴巴說沒性趣,可是身體的反應卻大得讓他幾乎失控。

    黑子駿在男女關係上雖然放蕩,但從沒有強迫女人就範的紀錄。況且,想爬上他的床的女人多得是,他無需用這種下三濫的方式去逼迫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女生。

    壓力全消的唐蕥鄤頓時鬆了一口氣,不過眼神還是帶著戒慎恐懼,簡直把黑子駿當成世界超級無敵大淫魔。

    黑子駿站起身來,寬闊的胸膛因為氣息不穩而上下起伏著。他瞇眼看著脆弱驚慌的她。

    「出去。」他對她大吼,眼底浮現可怕的紅絲。

    她雙手雙腳都被綁住了,怎麼出去?!「我這樣子能出去早就跑了,還賴在這裡等你來發號施令?」他的吼聲和森厲的臉色縱然令她害怕,但她還是很有勇氣地回嘴。

    他冷著眸、彎下身子扯落她手腳的桎梏。

    「滾出去!」電線被他用力甩向一邊,他看起來好像快氣炸了。

    唐蕥鄤困難地移動酸麻的雙腳,連滾帶爬地逃出馬廄。

    吁——幸好,她不只撿回了一條小命,還保住了她的貞操。

    「黑子駿,你給我記住!」

    由於唐蕥鄤再三保證,她絕不會再惹是生非。唐仕緯拗不過她,於是她又成功地留下來了——反正黑子駿又沒趕她走。

    對於黑子駿下令將她關在馬廄一事,唐蕥鄤一直耿耿於懷,這種恥辱可以說是沒齒難忘,她心中誓言非報這筆仇不可。

    留在農場也有半個月了。唐蕥鄤和農場裡的工作人員都混得挺熟的,除了片場外,每天都可以在農場的各個角落見到她俏麗的身影。

    今天她和一名工人開著曳引機到乳牛場去巡視,拿了好幾捆青草去餵食。

    在乳牛場附近兜了幾圈,回到餐廳時已經是正午。

    「阿姨,你這壺咖啡要送去片場?好香哦,是你煮的?」唐蕥鄤跳下曳引機,她覺得肚子餓了,快步朝餐廳走來。

    「是阿迪煮的,說是那個凶得要命的導演要喝的。」

    是黑子駿要喝的?機會來了。唐蕥鄤嘴角揚起一抹奸笑。

    「阿迪人呢?」

    「說是回房間一下,他待會兒會回頭來拿咖啡。」

    「哦。」唐蕥鄤笑瞇瞇地,兩道黛眉飛了飛,趁阿姨正忙於炒菜時,她偷偷走到櫥櫃,左手抓了把鹽巴,右手抓了把味精,回頭統統往咖啡裡丟,然後又拿了根勺子攪了攪。

    棒呆了——燦亮的杏眸閃著狡獪的光芒,她滿意地掩嘴偷笑。肚子咕嚕叫了兩聲,她從桌上偷撈了一隻雞腿,很快地閃人。

    「嗨!阿迪,咖啡好香,雞腿也好香哦。」她在門口碰巧和阿迪遇個正著。

    「是導演要喝的。」阿迪看見唐蕥鄤,頭皮發麻。他很怕唐蕥鄤找他報仇,那天他把她捆住又丟到馬廄一事,她鐵定懷恨在心。

    「我知道。」唐蕥鄤抬眼看向湛藍的天空。「秋高氣爽,風景不錯哦。」她說了句不著邊際的話,連忙笑著跑開。

    阿迪抓了抓頭,他感覺她臉上那抹笑容挺怪異的,一股不大好的預感浮上心頭。

    幾分鐘後,片場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吼聲——

    「阿迪,你給我滾過來!」

    「賓果。」躲在樹下乘涼、啃雞腿的唐蕥鄤,不由得捧腹大笑起來。

    ***

    茂密的樹葉遮去了暑氣,微風輕拂。

    午餐後,唐蕥鄤在樹下睡著了。她酣甜地睡在車地上,睡顏純真得像個小嬰兒。

    一陣風揚起她垂落在肩上的髮絲,一道黑影籠罩在她頭上。

    「起來。」黑子駿臉色陰沉,勾起長腿,用皮鞋踢了踢她的臀側。

    唐蕥鄤咕噥一聲,眨了眨長如密扇的眼睫,坐正身子,飽含睡意的朦朧眼神呆看著眼前。映入眼簾的是兩條筆直的長腿……

    咦?!她納悶地將視線往上拉,經過窄緊有力的腰,寬闊的胸膛,然後碰上了一雙冒著火的黑色瞳眸。

    「是你。」她有種被逮住的心虛感覺。瞌睡蟲瞬間逃逸無蹤,唐蕥鄤飛快地從草地上跳起來。「呵呵,你……不用拍片了嗎?怎麼有空在這裡……閒晃?」她乾笑兩聲以掩飾心虛。

    黑子駿一臉寒霜,直盯著她心虛的雙眼瞧。不用多加揣測,那壺可怕的咖啡一定是她的傑作。

    「這次你自己選個地方,雞捨、羊欄都行。」他撇了撇唇,揚起一道濃眉冷睨著她。

    「我不懂你的意思。」唐蕥鄤拚命裝傻。

    「敢做敢當,你一口承認的話,或許罪行可以減輕一點。」他冷冷笑著。

    「我做了什麼來著,這……是不是有誤會啊?!」她打死也不能承認,唐蕥鄤的腳步慢慢往後退。可是已經退無可退,她的身後就是樹幹。

    「給你自首的機會,你不領情,那好,我看我直接把你丟到豬寮去省事些。」

    黑子駿一個箭步上前,鐵臂一扣,她被鎖在樹幹和他的胸膛之間。屬於他的邪魅氣息瞬間包圍著她,一股駭意從唐蕥鄤的腳底往上爬。

    豬寮?!她又不是豬。「不,你不能這麼做!」唐蕥鄤的小臉青白相接。

    「我說到做到。」他俯下冷凝的俊顏,毫不留情地說著。

    「不要啦,求你饒了我……」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她立刻不打自招。

    黑子駿的眼睛正在噴火。「哼,你終於承認了。」聲音從齒縫逼出。

    看著他的眼神,她知道自己慘了。「你不會……真的把我丟進……我又不是豬……」她求饒,雪白如扇貝的牙齒咬著嫩唇,可憐兮兮地瞅著他,小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黑子駿心猛然一動,她這模樣簡直該死的讓人發不起狠。倏地,憑著電光石火間興起的一個念頭,他緊扣住她的腰,低頭攫住她求饒的小嘴。

    唐蕥鄤愣住,她怎麼又被他輕薄了?!

    這男人……一天到晚「肖想」吃她的嫩豆腐。

    他深深地吻住她的甜美柔軟,唐蕥鄤開始頭暈目眩起來……其實種馬先生的吻並不令人討厭,她全身輕飄飄、軟綿綿的……直到一聲拔尖的女聲破壞了一切。

    「子駿——她是誰?」裘莉嫉妒地瞪著樹下吻得難分難捨的兩人。

    黑子駿背一僵,倏地放開懷中的唐蕥鄤。他一鬆手,唐蕥鄤的身子立刻軟綿地下滑,跌坐在草地上。

    看著她渙散迷離的眼神和那張紅透的小臉,黑子駿性感的薄唇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子駿,人家特地跑來找你,你竟然——」裘莉扭臀上前,親密地從背後摟住他的腰。

    她心裡擔心,黑子駿是不是厭倦她了?她的目光穿越他的肩頭,掃向跌坐在樹下的唐蕥鄤,嘴角噙起一抹冷笑。

    這種貨色也想跟她搶男人?裘莉可不認為自己會敗在這乳臭未乾的小女孩身上。

    黑子駿冷冷一笑,轉身摟上裘莉的水蛇腰,給她一記警告的眼神。

    「我的事,你管得著嗎?」他的語氣森冷。

    裘莉識相地住了口。「收工了,你要不要回飯店去?人家好想要你——」嬌媚地偎上他,她刻意拉高聲量讓唐蕥鄤聽見。「我明天就要出國了,這一忙要近兩個多月才能再見到你呢!」

    「嗯。」他摟著裘莉大步離去,把唐蕥鄤丟在樹下。

    唐蕥鄤腦袋瓜裡一片空白,她愣愣地看著兩人相偕離去的親密身影。

    「哼!果然是一匹放浪的種馬……」待她回過神來後,她燙紅著臉,拉整自己凌亂的衣服,生氣地對著空氣大聲叫罵。

    ***

    隔日,起了個大早的裘莉,特地跑來農場警告唐蕥鄤。

    她趾高氣昂地對唐蕥鄤說了一些黑子駿是她的、要她別癡心妄想……之類的話。

    「憑你,想跟我搶,你還差的遠哩。」裘莉說完最後一句話,扭臀轉身就走。

    唐蕥鄤昨晚嚴重失眠,一早起床,頭腦還渾渾噩噩的她,才出房門就被瘋女人堵住炮轟了一頓,真是倒楣到家了。

    茫茫然望著裘莉離去的方向,她拍拍自己的頭,耳朵不停地嗡嗡叫。

    「誰在外面亂叫?」聽到聲響的唐仕緯和狄紫霓開門探出頭來。他倆顯然也被炸彈波及了。

    「一隻瘋母狗。」唐蕥鄤聳聳肩說。

    她並不在意裘莉說的話,反正她沒那種邪惡的心思,而且她對黑子駿根本就避之惟恐不及,怎麼可能和她搶人?

    在「瘋狗吠人」事件後,過了幾天,農場主人帶了一隻母狼犬「娜娜」回來。他把它拴在樹下。好奇心使然下,唐蕥鄤幾度跑去和新來的朋友示好。

    而它也挺和善的,不斷對唐蕥鄤搖頭擺尾。

    「我帶你去晃一下。」唐蕥鄤悶得慌了,或許有「娜娜」作伴會好玩些。

    解下皮繩,她拉著「娜娜」四處散步。在農場小繞了一圈之後,她原本想帶「娜娜」到騎馬場去,但她一看見那頭黑鴉鴉的人群,馬上掉頭。

    今天黑子駿在騎馬場拍戲,她還是離遠點為妙,免得又闖禍了。誰知,她前腳才想離開,「娜娜」卻奮力掙脫她,迅速往騎馬場跑了過去。

    「『娜娜』,回來——」這下慘了。唐蕥鄤小手掩面,倒抽了一口氣。

    說時遲,那時快,在她見狀況不對,拔腿想跑開躲起來時,背後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響,然後是喧騰的叫嚷聲、紛亂的腳步聲,最後是黑子駿那如悶雷狂吼的聲音。

    「哦,親愛的『娜娜』,看看你做的好事,你誰都能惹,就是不該去惹那匹瘋馬。」

    唐蕥鄤回頭從指縫中偷看,這一看嚇壞了她。

    拍攝現場一片狼藉,機器、人全摔成一團,整個情況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顯然她已經來不及潛逃了,因為聰明的導演大人,似乎已經推斷出這是她的傑作。

    「唐仕緯,立刻把那個該死的王八蛋給我丟出農場去,我要你親自監督她離開這裡,她要再被我看到,我會親手宰了她,然後再剁了你。」黑子駿以磅礡的氣勢殺出重圍,充斥著怒氣的高大軀幹朝她筆直走過來。「唐蕥鄤,你別想跑!」天空似乎又打了一記響雷。

    唐蕥鄤當然是——拔腿就跑。

    她這次如果再落到他的手中,鐵定慘兮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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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3-14 00:25:10
第三章

    「……我們活在一個肉食社會遍佈的蠻荒世界,驕傲的獅子,慳吝的豺狼,嫉妒的蛇,懶惰的豬,貪饕的鱷,縱慾的猴,忿怒的豬籠草,它們強壯暴烈,我們瘦弱善良,以小鹿的戒懼純真行走在它們的撩牙血口下……」

    唐蕥鄤坐在車站的長椅上,一臉憤慨地念著報紙上一篇文章的內容。她心想,這篇文章忘了提一種動物——那就是自負傲慢又淫蕩無恥的種馬。

    「一點都沒錯,這些野獸只會欺負我們這種善良的弱小。」

    唐蕥鄤年輕清秀的臉龐此時佈滿怒氣,她忿恨不平地看著坐在一邊打起盹來的唐仕緯。

    火車誤點了,唐仕緯陪唐蕥鄤坐在這裡等火車返回台北,都等了一個多小時了,卻遲遲未見火車的蹤影。

    「嗯……我知道。嗯……」唐仕緯發出無意義的囈語,顯然沒把唐蕥鄤憤怒的言詞聽進耳裡。

    「哥,恐怖份子劫持火車往這裡衝過來了。」唐蕥鄤漂亮的眼睛一瞇,輕輕扯高唐仕緯的耳朵,在他耳邊叫了好大一聲,四周人群的目光全投射在她身上。

    「誰?在哪裡?」唐仕緯驚跳起來,眼睛都還沒張開看個清楚,立刻一把抓起唐蕥鄤的皓腕,往前衝去。「快逃啊!」

    「站住。」唐蕥鄤一驚,忙喝住他。「我騙你的啦。」

    「你開這種玩笑?」唐仕緯這才清醒過來,煞住腳步,轉身給唐蕥鄤一個責難的眼神。

    加上聽見一旁傳來的竊笑聲,唐仕緯的臉有點兒綠了。

    「哥,你真是貪生怕死。」唐蕥鄤對他的行為嗤之以鼻。甩開唐仕緯的箝制,懶懶地坐回長椅。

    「我……我是擔心你的安危。」唐仕緯臉色馬上呈現青白交錯。

    「哼,好冠冕堂皇的說詞啊!你如果真的關心我,就該保護我,而不是任由我被那匹淫蕩無恥的種馬欺負。」說到痛處,唐蕥鄤緊咬著牙根,氣極敗壞地吼叫。

    「蕥鄤,你可別胡說啊,什麼種馬不種馬的。」唐仕緯倒抽一口氣,忙搗住妹子的嘴。

    「唔唔……」黑子駿本來就是淫蕩無恥,她才沒說錯。唐蕥鄤憤怒地瞪著唐仕緯。

    「這話要是被熟人聽見了,那還得了,我這個副導的頭銜一定會被摘掉丟到臭水溝裡去。唐蕥鄤,不准再亂嚷嚷。」他在她耳邊低吼,神色慌張地看著周圍的人,所幸沒一個熟人。

    「唔……」該死的!唐仕緯——他想謀殺她啊?被搗住口鼻的唐蕥鄤,簡直快要斷氣了,淨白的臉蛋有點發紫。

    「除非你答應我不再亂說話。」他威脅道。

    這一個多月來,他被她拖累得夠慘了,再任由她這樣隨性地胡言亂語下去,他鐵定工作不保。

    為了保住小命,唐蕥鄤只好順從地點點頭。

    唐仕緯鬆了手,也鬆了口氣。

    「哈呼、哈呼——」唐蕥鄤站直身子,大口吸氣又大口吐氣,生平第一次覺得空氣是這麼的清新好聞。

    終於呼吸恢復順暢,她重新坐下,不甘心的眼神往唐仕緯一瞟。「我說的是事實,你能否認嗎?」

    「就算是,也只能放在心裡,像你這樣毫無顧忌地詆毀別人的名譽,難道不怕吃上官司嗎?」唐仕緯撫著頭痛的額際,他現在的心情跟黑子駿一樣,恨不得把唐蕥鄤丟到大氣層去。

    「他要告我就來呀,誰怕誰?」唐蕥鄤插著腰,說得挺有氣勢的,可是心裡卻顫動了一下。

    「他才不怕你。」唐仕緯冷笑兩聲,毫不留情地滅她的威風。

    唐蕥鄤當場垮下肩。

    「你說的對,是我……怕死他了。」她可憐兮兮地歎了口氣。

    「知道怕就好,別再亂來了。」他安慰地拍拍她的肩。「反正以後你也不可能和他碰面了,之前發生的不愉快就別放在心上了。」

    「哦,知道啦。」她悶著聲回答。她對黑子駿是懷恨在心沒錯,但一想到即將離開這裡,心情卻沉重起來。

    唐仕緯不語,拿出煙抽了起來。

    「火車怎麼還不來?」他奉命陪她到火車站送她離開,但一等就是兩個小時。

    「你回去工作吧,我自己等車,免得黑子駿那匹淫……」

    「閉嘴。」這次唐仕緯「耳明手快」,趕緊搗住她又要闖禍的小嘴。

    「唔……」她知道了啦。她用眼神向唐仕緯求饒。

    他放開手,給她兩記眼刀。「我警告你哦——」他正嚴肅地警告她時,他的手機卻響了,打斷了他的話。

    「先接電話吧!」唐蕥鄤咧嘴頑皮地笑了笑,比比他掛在腰間的銀色手機。

    唐仕緯很快拿起手機,半轉開身。

    「我是唐。」手機上顯示出片場的電話號碼。

    「仕緯,不好了,黑先生他……黑先生他出事了——」彼端傳來助理狄紫霓焦急的聲音。

    「黑子駿發生了什麼事?」唐仕緯下意識握緊手機。

    在一旁的唐蕥鄤豎直了耳朵。咦!她好像聽見了黑子駿的大名。喔哦,好像有好戲要發生了哦。

    「黑先生從『悍將』的背上摔了下來——」「悍將」就是那匹黑色大馬。

    「老天!我馬上趕回去。」急忙收了線,他拔腿便往月台外沖。

    「哥,等等我呀——」唐蕥鄤抓起行李緊跟在他後頭。

    「你自己等車,我得趕回去片場。」唐仕緯頭也不回地說。他從片場開來的吉普車就停在不遠的前方。

    「我跟你回去。」

    「不行。」

    「黑子駿出事了不是嗎?我雖然跟他不和,但也算是朋友一場,於情於理,我都該回去關心一下。」唐蕥鄤表面上說得感人肺腑,心裡頭卻很用力詛咒著黑子駿——最好摔爛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順便摔斷他的命根子,讓他絕子絕孫。

    唐仕緯衝到車旁拉開車門,停下來看了唐蕥鄤一眼,她那張純真無害的表情和那雙小鹿般善良無辜的黑瞳,讓他僅僅掙扎一秒就妥協了。

    「欸,上車吧。」

    YA!唐蕥鄤在心裡雀躍地大叫。

    ***

    衝進急診室的長廊,唐仕緯遇上了幾位同事,他們個個面帶愁容。

    「黑子駿情況如何?」

    「好像不大樂觀。」有人說著,目光瞥向急診室門上閃閃發亮的紅燈。此刻,黑子駿正在裡頭急救。

    「怎會出這種意外,『悍將』向來不是最服從黑子駿的嗎?」唐仕緯憂心地在長廊上踱步。在騎馬場拍片的這一個多月,「悍將」除了對黑子駿服從之外,對任何人全沒好臉色。

    他方才帶著唐蕥鄤回到亂成一片的片場時,黑子駿已經被救護車送到醫院,他旋即又飛車趕來醫院瞭解情況。

    「誰知道?」有人答話。「咦?蕥鄤,你怎麼還沒走?」唐蕥鄤跟在唐仕緯身後,目標很顯著,很快就被人給發現。

    「我、我……」唐蕥鄤心虛地答出不出話來,她總不能老實說她是跟著來看好戲的吧?

    「火車誤點。」唐仕緯替她答話。「阿迪,你們先回去幫忙整理片場好了,這裡交給我。」黑子駿出事,他這個副導必須指揮一切。

    「這樣好嗎?我們很擔心黑先生的傷勢。」阿迪遲疑。

    「你放心啦,那匹淫……哦,我是說黑先生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唐蕥鄤拍拍阿迪的背,要不是唐仕緯掃來一記凌厲的目光,她差點又說溜了嘴。

    「那好吧,我們先回去了,晚點再來。」一行人臉色凝重地走了。

    半小時後,醫師走出急診室,黑子駿隨後被推了出來,送往加護病房。唐仕緯上前詢問情況。

    「身體是沒受什麼傷,但他的腦部受到了撞擊,現在呈現昏迷狀態,未來四十八小時是危險期,如果這段時間他沒清醒過來的話,恐怕將會有生命危險。」

    唐仕緯原本沉重的臉色又凝重幾分,他跟著醫生走進加護病房,唐蕥鄤本想一起進去,卻被擋在病房門外。

    「抱歉,加護病房只准許一位家屬進入。」護士把門關上。唐蕥鄤聳聳肩回到長廊上的椅子坐好。

    看來事情沒有唐蕥鄤想像的那麼糟,黑子駿既沒摔壞臉,男人最重要的「命根子」也沒摔斷。

    「這是黑子駿罪有應得,誰叫他平日老愛欺負弱小。」她嘴上唸唸有詞,雖然有點兒幸災樂禍,但心裡卻又為他的性命感到擔憂。

    唐蕥鄤在長廊上枯坐了半個多小時,在她無聊得快要昏昏入睡之際,唐仕緯終於從病房走了出來。

    「怎樣?我們要留在這裡嗎?」她揉揉發酸的眼皮,打了個呵欠。

    「你留下來照顧他,我要趕回去片場。」唐仕緯丟下這句話,然後轉身就走,把唐蕥鄤的嚷嚷聲全拋在身後。

    「要我照顧那匹淫蕩無恥的種馬,有沒有搞錯啊?」唐蕥鄤愕然,看著唐仕緯的身影消失在長廊的盡頭。

    明顯的輪廓、飽滿的寬額、高挺的鼻樑、厚薄適中的唇、剛毅有型的下巴,這樣的五官簡直是完美到了極點,至於那精瘦健美的軀幹就更別提了。

    黑子駿整個人真算得上是個極品,簡直是造物者的神跡,難怪有那麼多女人對他投懷送抱。

    唐蕥鄤雙手環著胸,在病床邊無聊地繞著。

    她的眼神來來回回、上上下下仔細地打量著黑子駿——演藝界最受注目的一匹駿馬,集編導於一身的優秀人才。

    前些日子他所導的一部片才剛獲得國際影展的大獎,這個獎將他如日中天的名氣更往上推高一層,名利雙收的他,同時也擠進了全球前三百名富翁之列。

    嘖嘖,他現在可是世界炙手可熱的紅牌導演,等著他接手的戲不知已排到哪一國去了。除此之外,他還是個人人垂涎、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的黃金單身漢。

    「唉呀呀,如果你生在古代,絕對比楚留香還要吃香,不過真是可惜呀,明明好好一個人,現在卻躺在這裡,唉——」唐蕥鄤替他感到惋惜,搖著頭輕歎。

    她拉開椅子,坐在病床邊,一支手撐著芙頰,一隻手無聊地把玩著他露在被子外的黝黑修長的手指。

    已經過了四十個小時了,黑子駿依舊呈現昏迷狀態。這期間醫師來過無數次,神情卻一次比一次凝重。

    唉——照這情況看來,黑子駿是凶多吉少嘍。

    「黑子駿,反正你來日不多了,我就犧牲點讓你吃點豆腐。我的手雖然沒有裘莉的嬌嫩,可讓你摸也算是挺犧牲的呢,是你上輩子燒好香,你要是這樣就到天堂報到了,也該瞑目了。」抓著那修長手指猛玩的唐蕥鄤,大言不慚地說。

    她的手和他的五根手頭緊貼著,她的手指白細又小巧,和他黝黑又粗獷的手指比起來,有著極大的差異。

    想起這隻手曾經輕薄過她,唐蕥鄤立刻感到耳根一陣燥熱。

    忽然間,她的手被另一隻手反握住。

    「啊——天啊!」唐蕥鄤倒抽了一口冷氣,她震驚地瞪著原本被她把玩的大手,此時竟然緊握著她顫抖的小手。「黑、黑、黑……」她張口又閉上,「黑」了老半天就是「黑」不出結果來。

    難不成……他醒來了?!唐蕥鄤不敢抬眼和他相對,不敢相信他「福大命大」的事實。她和他之間有著「深仇大恨」,現在他突然醒過來,唐蕥鄤的第一念頭就是——快逃!免得被他可怕的眼刀給穿心射死。

    「黑、黑先生,我……因為火車……車誤點,所以……所以……」唐蕥鄤全身僅存的勇氣只敢瞪著黑子駿抓著她不放的手看。

    就這樣,她抖著唇,驚惶失措的雙瞳和他的手對峙僵持了幾秒鐘後,他突然鬆開了手,像攤爛泥一樣垂落在床上。

    「呃……我馬上走,這次一定遠走高飛,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

    她張口結舌,驚魂未定,緩慢地收回抖個不停的小手。直到收回了手,感覺到四周詭異的安靜,她才敢瞥一眼躺在床上的人。

    那傢伙眼睛仍是閉著的,就像不知昏迷到幾重天的樣子。

    「什、什麼嘛?!我還以為……我還以為……」她呼了一口氣,小手安撫似的拍著自己的胸部。「真是的,都要『過去』的人了,還老愛嚇人。」唐蕥鄤差點沒被他給活活嚇死。

    幾乎被嚇掉半條命的唐蕥鄤,起身到旁邊的飲水機倒了杯開水猛灌。等到心跳終於回穩了,她才又回到病床前坐下。

    幾分鐘後,她趴在床邊昏沉入睡。

    這時候黑子駿的手又動了動,他的手指勾住了唐蕥鄤一撮髮絲,然後又垂落在床上。一切又回復了平靜。

    稍晚,唐仕緯來了一趙,他替唐蕥鄤帶了晚餐來。

    「醫師說黑子駿明天早上還是沒醒來的話,可能……會變成植物人。」唐仕緯紅著眼眶說,他語氣哽咽。黑子駿是他的學長,也因為他的提攜,唐仕緯才有今天的副導地位。

    唐蕥鄤依舊懶懶地趴在床上,她雖然醒了,但意識還是渾渾噩噩的,介於半夢半醒之間。

    「哥,我剛剛夢見黑子駿他的手會動了耶。」她打著呵欠說,歪著頭睨了唐仕緯一眼。

    唐仕緯沒有給她回應,以為她說的是夢話。

    「我把晚餐擱在這裡,要記得吃。今晚得熬夜趕拍一些戲,得到明天早上才抽得出空過來。」話交代完,他又走了。

    唐蕥鄤動了動鼻子,她聞到空氣中瀰漫著雞腿的香味。食物的香味讓她清醒,渾噩的頭腦恢復運轉。

    她挺直腰桿,雙手高舉的伸了個懶腰,但頭上卻傳來一陣輕微扯動的疼痛,她的頭髮好像勾到了東西。

    「喝!」突然間,她所有的動作全僵住。

    她、她、她看見了——黑子駿的手指勾住了她的頭髮。

    唐蕥鄤嚇白了小臉,一口氣提到喉間,吐也不是,吞也不是,把眼前的現象當成殭屍復活。

    「黑、黑、黑……」她又開始結巴。「你……就好好……的去,別再、別、別嚇……人……呀……」兩排潔白的牙齒打起架來,格格作響。

    「砰」地一聲,他的手又垂了下來,很聽話地不再嚇她。

    唐蕥鄤大呼一口氣,她的身子一倒,虛軟地跌回椅子上。

    椅腳晃了晃,椅子往後翻倒,唐蕥鄤跌得四腳朝天,她的後腦勺結實地吻上地板,下一秒,她整個人暈了過去。

    隔天,唐仕緯和幾位跟隨黑子駿多年的資深工作人員,包括製片關永序在內,都聚集在醫院的小會客室內,研商因應之道。

    「在拍攝工作未完成前,黑子駿受傷昏迷的消息必須封鎖住,免得引來大批媒體,延遲了拍片進度,也影響日後的票房。」關製片首先發言。

    「同意。」

    「醫院方面建議應該把黑子駿送到別處靜養,我和關製片昨天討論之後,決定把他送到布拉格去,黑子駿在那裡有一座花園城堡。」唐仕緯向眾人宣佈這項決議。

    「嗯……我們沒意見。」大家也不敢有意見,畢竟能夠作主的人不是他們。

    「那該由誰陪黑先生到布拉格去?」阿迪的話一問完,眾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唐蕥鄤。

    唐蕥鄤戒慎地看著他們。怪哩,她怎麼有股不好的預感?

    「讓蕥鄤陪著去,就以黑子駿未婚妻的身份前去,我會安排好一切。」唐仕緯的一句話決定了她的命運。

    眾人三言兩語就替昏迷不醒的黑子駿作了決定,他們全數贊同將黑子駿送到他位於布拉格的城堡靜養,而唐蕥鄤則是隨行的「親人」,她的身份是黑子駿的未婚妻。

    「我不要!」唐蕥鄤大聲反對。

    「這裡沒有你說話的餘地。」所有人異口同聲對她說。

    「我就是不要,你們休想陷害我,你們何不去找他的情婦裘莉,為何偏偏選上我?」她嘟著小嘴,表情怏怏不樂。「我要留在片場幫忙。」她抗議道。

    「免談!」全部的人同時朝她吼了過來。

    眾人一聽唐蕥鄤想留在片場,簡直嚇壞了他們,她是個麻煩精,只要她留在片場一天,片場就一天不得安寧。

    至於裘莉就更不用談了,她現在正在米蘭準備下一季的服裝大展,正值緊要關頭,哪抽得出空來照顧黑子駿。

    「什麼嘛!哥,你倒是替我說句話呀!」唐蕥鄤被吼得縮回脖子,躲到唐仕緯的身後,小手扯了扯他的袖子。

    「說什麼?!」唐仕緯按著疼痛的額際,猛搖著頭,連他自己都希望能遠離她。

    「替我說情啊!」

    「我無能為力。」他歎了聲氣,搖著頭走開了。

    「紫霓,你對我最好了。」唐蕥鄤轉向狄紫霓求援。

    「我沒辦法,真是抱歉。」狄紫霓很想替唐蕥鄤出頭,但是在唐仕緯的警告下只能噤聲,完全愛莫能助。

    「怎麼這樣?」唐蕥鄤死心了,看來她這下是別妄想回片場去了。「好,我也不奢望回片場去,可我也不要留在這匹淫……呃……黑子駿的身邊。」

    昨天她連被黑子駿給嚇了兩次,甚至還暈倒在地上,直到晚上護士巡房才叫醒她,真夠糗的。

    她和黑子駿八字不合外加水火不容,這兩天留在醫院照顧他已經夠仁至義盡了,他們這群人竟然還妄想把她流放到布拉格,和這匹淫蕩無恥的種馬朝夕相處,這——簡直喪盡天良嘛!

    「免談。」眾人不理會她的抗議,魚貫地離開醫院。

    「喂,你們不能丟下我……」任她苦苦哀求都沒有用,他們還是走了。「哼!全是一群沒人性的傢伙。可惡的唐仕緯!」唐蕥鄤在走廊上來回踱步,嘴上忿忿不平地咒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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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3-14 00:25:42
第四章

    布拉格的美揉合了繪畫、雕刻、音樂和建築等藝術元素而成,在這裡,隨處可見博物館和畫廊,處處充滿著濃厚的藝術氣息。

    中世紀的宗教藝術和現代藝術各展風情,互放光彩,歌德式、巴洛克時期的藝術品,多得令人目不暇給。

    波希米亞如畫般的中世紀城堡最能吸引人們遠離市區,遺世獨立的各座城堡、河畔小鎮,還有沿岸數座風格浪漫的夏屋、涼亭,都有著令人讚歎的美景。

    黑子駿的別墅就位於「瑪麗亞溫泉小鎮」上,主建築物不大,但花園佔地非常廣大,這座小城堡是新歌德式的建築物,看得出屋齡已經相當久遠,但保養修整得非常的良好,內部的陳設裝潢相當氣派豪華。

    布拉格的春天氣候清爽宜人,唐蕥鄤一身淡雅便裝,她剛從鎮上閒逛回來,她走了趟「金葡萄屋」,一覽溫泉的歷史,德國詩人歌德,十九世紀音樂家韋伯、華格納還有作家果戈裡、馬克吐溫等人都曾造訪此地,對此地讚歎有加。稍後,她又走訪了鎮上宏偉的鑄鐵走廊和壁畫,讓她大開眼界,為之著迷不已。

    這個小鎮讓唐蕥鄤讚歎,而黑子駿在此地所擁有的城堡,更讓唐蕥鄤見識到他的財力,他真不愧是當今最有身價的黃金單身漢。

    他們來布拉格已有十多天,隨行的還有一名醫師和護士。

    城堡平日由一名英國管家掌管,還有六名僕婦負責整理內外環境。唐蕥鄤來到這裡,因為她特殊的身份,理所當然地受到了相當程度的禮遇。

    幾天下來,她對大哥唐仕緯的氣全都消了,開始放鬆心情,享受起生活來。反正只要黑子駿一天沒醒來,她就可以悠哉過一天。因此,唐蕥鄤很壞心眼地希望黑子駿別這麼快醒來。

    悠閒的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照顧黑子駿的工作全被管家威爾一手包攬,她倒也落得輕鬆。

    走在車道上,她和整理花圃的園丁打了招呼,哼著歌,愉快地走進屋子。

    「唐小姐,黑先生醒來了,他要你一回來就到房裡去見他。」才踏上玄關,女僕安娜馬上上前來報告,她是一名中年婦人,身材圓胖。

    「他醒啦,那真是……」唐蕥鄤笑著回應,可是話說到一半,喉嚨就梗住了,笑容僵在嘴邊。「你說什麼?他、他、他——」又結巴了。

    「黑先生奇跡式地清醒過來,連醫師都感到很訝異。」

    「是嗎?那真是太好……太好了。」唐蕥鄤的額際浮現三條黑線。

    事情真是大大不妙。那匹脾氣不好的種馬醒了,那她不就慘了?唐蕥鄤僵在玄關,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黑先生等您很久了,您趕快上樓吧!」女僕又說。

    「呃……安娜……我、我……」她的臉色蒼白。媽呀!她哪敢去見他,不被大卸八塊才怪。「如果黑先生問起的話,請你告訴他,我還沒進門。」她打算回房拿護照,然後快溜。

    「你方才進門時,管家已經向黑先生通報了。」

    真有效率啊,唐蕥鄤不禁額冒冷汗。

    「是嗎?那我只好上去嘍。」嗚……上去受死吧!唐蕥鄤故作鎮靜地聳聳肩說,頓時發覺原本強健有力的兩條腿,竟然很沒志氣的發軟。

    從一樓到二樓不過一小段距離,可她卻花了比平常多一倍的時間才走完。

    站在黑子駿的房前,她一再地深呼吸,好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緊張。

    「耶穌基督、阿拉真神、聖母瑪麗亞、阿彌陀佛,請保佑我能全身而退。」唐蕥鄤先是祈禱一番,然後帶著視死如歸的表情,用力推開房門。

    ***

    黑子駿的眼睫動了動,緩慢地張開雙眼來面對站在床邊的女子。

    那女子身材嬌小,身段曼妙,年輕的臉龐揉合著甜美與慧黠的氣韻。她留著一頭柔順的長髮,髮長及腰,一雙眼瞳黑白分明,像小鹿一樣,楚楚動人。

    她很清秀純美,可是臉色看起來有點兒不對勁,身體微微顫抖著。

    黑子駿坐起身,背靠著床頭,眉心輕擰地看著她,向來冷漠的黑色眸子綻放出一種令人無法置信的溫柔。

    「黑先生……你找我有事嗎?」唐蕥鄤鼓起勇氣和他對望,他凝視的目光讓她頓覺身子一涼,渾身「皮皮剉」。

    她很清楚的記得黑子駿將她轟出片場前,所講的最後一句話是——你要是再讓我看見,我保證會親手宰了你。

    「你——」他厚薄適中的唇緩緩張開。

    「嗚……慘了。」唐蕥鄤以為他一開口就會炮轟她,她趕緊用雙手掩住耳朵。

    「冷嗎?」低沉渾厚的嗓音迴盪在寬敞的房間中,沒有唐蕥鄤預期中火爆的怒吼聲。

    「還、還好……」唐蕥鄤戒慎地抬起小臉,艱澀的吞著口水,駭意在四肢百骸竄動。

    「天氣很好,不是嗎?」布拉格的氣候清爽宜人,按理說這種天候不該出現發抖的身體反應——那麼是……她怕他?黑子駿腦海閃過一抹懷疑。

    第二句話也沒破口大罵,竟然語氣溫和地跟地聊起天氣來?!唐蕥鄤納悶地把手從耳邊拿開,愣愣地看著他。

    「天氣……天氣是不錯啦。」仔細看,他好像有點兒不一樣,可是唐蕥鄤暗中左瞧右瞄的,卻看不出哪裡出了差錯。

    「可是你的臉色不好,還發抖呢!」黑子駿揚起眉,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神情是邪佞而迷人的。

    「啊?我……」不對勁!真的不對勁!唐蕥鄤的心在狂跳著,他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想說什麼就儘管說,我應該不是那麼可怕的人吧?」他溫柔地凝望著她由害怕轉為震驚的神情。

    唐蕥鄤大大抽了聲氣。「不……」

    「你過來——」黑子駿對她伸出手來,對她有股熟悉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彼此的關係挺親密的。

    「你要做什麼?」唐蕥鄤卻直往後退,以驚詫的目光瞪著他那只曾把她嚇掉半條命的大手。

    「我只是想問你一些事情。」他耐心地回答。

    唐蕥鄤不敢置信地搖著頭,那顆頭像博浪鼓一樣不停地搖動。

    「有話……有話就說,我過不過去都無所謂吧。」她以乾笑掩飾自己的緊張。

    「你真的很怕我?」她的迴避讓他英俊的臉龐閃過一抹受傷的神色。「我是不是曾經做過……傷害你的事?」遲疑半晌,他問出口。

    「沒錯。」她完全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小臉覆上一層薄薄的怒氣,語氣從害怕轉為激動。

    兩道濃眉糾結在一起,他收回手,也收回了目光。

    「我不知道,我是說,我完全忘了我曾做過什麼傷害你的事,不過……雖然我忘記了許多過去的事情,但我還是不能推諉責任。」他表情黯然地低低呢喃著。

    唐蕥鄤起先聽得一頭霧水,但聽到後來,她恍然明白了。

    黑子駿失去記憶了……哇哈哈……他失去記憶……

    懼意從唐蕥鄤蒼白的小臉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狡詐得意的笑靨。

    「你真的完全記不起以前的事?」她一步一步往床邊靠近,小心且謹慎地問。

    「我一點記憶都沒有,我甚至忘了自己的名字及身份,是威爾告訴我,我才知道的。」

    「你真的忘得一乾二淨了?」這真令人振奮。

    「你看起來好像很高興的樣子?」他狐疑地看著她。「我失去記憶,你難道不難過嗎?」他狀似痛苦的擰著眉心。

    看著那打了摺痕的眉心,唐蕥鄤的心無來由地揪了一下,她從來沒見過他如此無助而徬惶的神情,他一向是跋扈且自負的。

    「怎麼會?你失去記憶,我也和你一樣難過。」糟糕!她表現得太明顯了。「其實失去記憶也沒關係啦,你忘記的事,我以後有機會再慢慢告訴你嘛!」唐蕥鄤一時心軟,脫口說出安慰他的話,說完後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想去撞牆。

    她應該趁現在他「頭殼壞掉」的時候快溜才對,怎會搬來一顆大石頭砸自己的腳哩?

    「你願意?」他抬眸凝視著她,對她綻放一抹帥氣迷人的笑容。

    一種奇怪的感覺在心中擴散開來,唐蕥鄤微微愣住,她被他的笑容勾去了魂魄。

    「你如果嫌我多事,就當做沒聽見我剛才說的話。」好久之後,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我對你有種很熟悉、很特別的感覺,我希望你留在我身邊,或許這樣對我的病情會有幫助。」他誠摯地說。

    熟悉?特別?天啊!殺了她吧!

    「是嗎?」她心裡苦笑著,等他恢復記憶後,就不會這樣說了。

    「我說錯了嗎?」他聽見了她的嘀咕。

    「呃……沒、沒的事。呵呵!」她努力以乾笑掩飾過去。「如果沒事,我先下去了,我們改天再聊啊!」說完,她拔腿就想溜。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他瞇眼看著她細緻的身影,心裡浮起某種奇怪的情緒。

    她在房門前定住,如影像停格一般。

    「我叫唐蕥鄤。」她訥訥地回道,心裡念著佛號,希望她的名字別太過刺激到他的大腦,讓他突然恢復記憶。

    「以前我是怎麼稱呼你的?」

    她能照實說嗎?他總是對著她大吼「渾蛋」、「王八蛋」,要不就是「給我滾蛋」。

    「呃……鄤鄤,你都是叫我的小名。」情急之下,唐蕥鄤胡亂謅道。

    「很好聽的名字,以後我就叫你——鄤鄤。」他側過頭,嘴角揚著淺笑,細細品味著這個可愛的名字。

    他低沉的聲嗓似乎有種魔力,在他開口叫她鄤鄤時,她的心詭異地驚跳了兩下。

    天啊!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一切好像都亂了……

    ***

    是夜,黑子駿輾轉難眠,感覺腦海裡有一團黑霧籠罩著他。

    撐起身子勉強下了床,坐在躺椅上,他試著聚集精神把這團黑霧從腦海裡撥開,卻無能為力,頭痛隨即向他襲來。

    其實他並非急著要恢復記憶,只是面對這種茫然無知的情況讓他感到相當大的無力感。或許他曾是習慣於掌權握勢、發號施令的強者,如今卻連對自己的身份都茫然不知,他的心裡才會感到極大恐慌。

    閉上眼,斧刻刀削般的臉部線條從緊凝轉為和緩,因為他的腦海浮現了唐蕥鄤清麗的臉龐。

    她的身上似乎有種魔力吸引著他,從他醒來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深深的感受到由她身上散發出的那股靈動迷人的氣質。

    他相信,他和她的關係應該不僅止於朋友,要不,她不會在他受傷昏迷的這段期間留在身邊照顧他,甚至願意陪他到布拉格來靜養。

    閉眼假寐的黑子駿,嘴角微微上揚,隱藏著一抹別具興味的淺淺笑意。或許他該找個時間問她,他和她到底是什麼關係?

    同一時間——

    唐蕥鄤拎著行李,放輕腳步從二樓走下來。她心想現在這個時間,屋子裡所有的人都就寢了,應該不會有人發現她才對。

    屏著氣,她踏上一樓大廳的地毯,然後躡手躡腳地往玄關移動。就在她的手握住大門門把的那一刻,本來燈光昏暗的一樓大廳,突然間大放光明。她頓時整個人僵住,不敢回頭看。

    「唐小姐,這麼晚了,你要上哪兒去?」身後傳來管家威爾客氣的詢問。

    唐蕥鄤有種做虧心事被逮住的感覺。「威、威爾,我只是……」她強做鎮靜地轉過身來,看著穿著一身正式服裝的威爾。她心裡挺詫異的,懷疑他是否連睡覺都穿得這麼整齊。「我只是出去晃晃。」她把行李袋藏到身後。

    「如果您要外出,我可以通知司機,讓他送您出去。」威爾的眸光閃了閃,沒點破她的謊言。

    「不必了、不必了。」她搖搖頭,長髮隨著她的動作飄舞著。

    「天色這麼晚了,您一個人外出似乎不大安全。」威爾的目光有意無意的投射到她藏匿在身後的東西。

    和黑子駿在一起才需要考慮安全問題。唐蕥鄤在心裡嘀咕著。

    「這樣啊,我沒發現都夜深了,這個時間外出實在不妥,我看我……回房去睡覺好了。威爾,晚安了。」唐蕥鄤絞盡腦汁為自己圓謊,一直杵在原地,不敢有動作。

    她必須等威爾離開才能上樓,要不被威爾發現她的行李袋,豈不被他識破她趁夜潛逃的計劃?

    「晚安,唐小姐。」威爾也不為難她,舉手關掉了大燈,隨後消失在迴廊轉角。

    「吁——」唐蕥鄤吁了一口氣,幸好。

    她踩著散漫的步伐往二樓走了上去,看來她想離開似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既然逃不了,事到如今,她只好避著黑子駿,雖然他喪失了記憶,但難保他不會突然想起一切。

    假若他真的恢復記憶,那她就完蛋了啦!唐蕥鄤帶著一臉哀怨進了房。

    威爾稍後出現在二樓長廊,狐疑地看著那扇剛關上的門。

    唐蕥鄤是個不擅說謊的女孩,所有的事情和情緒全寫在她的臉上,那雙湛亮燦然的杏瞳更掩飾不了任何事。

    經過這幾天的相處,他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她很怕主人,甚至把主人視為蛇蠍猛獸,避之唯恐不及。

    這對未婚夫妻還真是奇怪。威爾在想不出所以然的情況下,搖頭晃腦地離去。

    ***

    黑子駿身體恢復的速度快得驚人,清醒後的第四天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

    位於三樓,和他房間連接的起居室有個落地窗,外頭是一座視野不錯的大陽台,可以眺望山谷和瑪麗亞小鎮的典雅風貌。

    黑子駿一早就指示僕人把早餐佈置在此。

    鋪著白色蕾絲桌巾的小圓桌上,中間放置一個水晶花瓶,花瓶裡插著剛從花圃剪下來的玫瑰花,兩端各擺放了一份豐盛的西式早餐。

    黑子駿已經梳洗完畢,他穿著一身雪白的睡袍,向來服貼著臉龐的頭髮全往後梳,露出飽滿的額頭和英俊無比的臉龐來。

    他整個人看起來神清氣爽,神采飛揚,看不出來他曾經和病魔纏鬥了近半個月。

    挺拔勁瘦的軀幹佇立在白色雕花欄桿邊,從陽台往外眺望出去,視野還算不錯。

    「去請鄤鄤過來,我好幾天沒見到她了。」黑子駿低沉平滑的嗓音在清晨的微風中飄蕩。

    威爾領命離去。

    唐蕥鄤還賴在床上,直到威爾來敲她的門,她才從睡夢中幽幽轉醒。

    「什麼事?」她把臉埋在枕頭下,聲音沙啞飽含睡意,眼皮還張不開。

    「唐小姐,黑先生請你到三樓陽台用早餐。」威爾說。

    「黑先生?」她嘀咕著,一時之間還弄不清楚狀況,翻過身繼續睡。

    「是黑子駿先生。」

    「他找我?」一聽到黑子駿的大名,她像一隻受驚的小兔子般,從床上跳起來。「我沒得罪他吧?」這幾天她可是極盡所能地避開他。

    「黑先生只是請你陪他一起用餐。」門外的威爾頓了頓,接著又說。

    「用餐?不必了,我不餓。」和他面對面坐著,她哪吃得下?就算勉強吃了不噎死才怪。

    「我去回覆黑先生。」

    門外傳來離去的腳步聲,唐蕥鄤一顆不安的心稍稍放下了些。

    在威爾前去回覆的這段時間,她赤著雙腳、煩躁不安地在房間裡走動,手裡拉著絲被,絲被隨著她的腳步來回在地板掃動著。

    一會兒,門外傳來腳步聲,唐蕥鄤僵住身體,張嘴咬住了絲被的一角,素淨的小臉顯得焦躁不安。

    「唐小姐,黑先生說十分鐘後要見到你,要不他會親自來叫你起床。」威爾在門前停住,他敲了敲門,客氣地傳達了黑子駿的話,然後從容離去。

    「要命的……」他竟然玩真的!

    唐蕥鄤丟下絲被,七手八腳地從衣櫃裡翻出衣服來,快速地衝進浴室。

    ***

    十分鐘後,唐蕥鄤準時出現在三樓起居室的陽台。

    黑子駿側著身、兩手支撐在白色雕花欄桿上,深邃的黑眸眺望著遠處,眼神迷茫,似乎陷入了冥想狀態。

    唐蕥鄤被他那帥氣瀟灑的神態給迷住了,她愣在一旁,全然忘了幾秒鐘前惴惴不安的情緒。

    「黑先生,唐小姐已經到了。」僕人的聲音喚回了兩人游離的心思。

    黑子駿緩緩轉過身來面對她,唐蕥鄤則僵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她戒慎地瞪著黑子駿。

    「坐啊!」他對上她微帶著恐懼的星眸,對她溫柔一笑。

    「好,我坐。」天啊!他又對她笑了。唐蕥鄤差點心臟病發,暈倒在地。

    她的手搗著心口,邁開僵硬的腳步來到桌邊,黑子駿很有紳士風度地替她拉開椅子,讓她入座。

    這個舉動讓唐蕥鄤又震驚過度,輕抽了一口氣。

    「看來你真的很怕我。」黑子駿把她的反應全看進眼底,飽含興味的目光鎖住她雪白的頸子。

    「我……」她說不上話來,因為他緊貼著她的頸側說話,炙熱的氣息拂弄過她的肌膚。

    「從現在起,我希望我們能和平相處,畢竟我們即將共同生活一輩子,不是嗎?」他低笑著說。眸色轉濃,手指情不自禁地撫上她小巧迷人的耳垂、她的頸,撩起一撮青絲湊到鼻前,聞著那淡淡髮香。

    「不!這是誰造的謠,我恨不得——」話說到一半,她趕緊閉了嘴。

    他所聽到的的確是事實,唐蕥鄤差點忘了,她是以他未婚妻的身份混進來的,可是這只是一時權宜之計,她是被逼的呀!

    「恨不得什麼?」他問。

    「沒有。」她緊張地大叫,迅速撇開驚惶的小臉,沒想到這個動作卻讓她的唇刷過他勾著淺笑的唇瓣。「哦,不!」她低叫一聲,顯些昏厥過去。

    「為何不?我可是很渴望你的吻,我的愛人。」

    他及時制止她低垂小臉的舉動,單手扣住她的下巴,另一手扶住她的纖腰,將她從椅子上拉起身來,性感的唇瓣很快地落下,攫獲住她迷人的菱形小嘴。

    「唔……」唐蕥鄤瞪大了杏瞳。愛人?!她是不是聽錯了?他們兩個應該是仇人才對呀!

    「閉上眼。」他略微鬆手,抵在她的唇邊溫柔低喃了聲,狂熾氣息撲上她的臉、鼻。那低沉平滑的聲音讓人難以抗拒。

    「閉上眼……好……」她像著魔一樣,閉上了眼,長密的睫毛輕輕顫動著。

    黑子駿心一動,再次覆上她柔軟甜美的唇瓣。

    「我的愛人……」他輕歎。

    晨光如此美好,圓桌上的玫瑰綻開得美麗而嬌艷,一對情人吻得難分難捨,僕人們早已識相地離開。

    直到兩人快喘不過氣來,他才放開了她。

    「你的唇有種熟悉的甜味,我想我以前一定常常吻你,對吧?」黑子駿將雙腳發軟的她擁在懷中,大手撫著她纖細的背脊,在她耳畔溫言軟語。

    她喘息著,在他懷中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小腦袋瓜渾渾噩噩,根本無從思考。

    「用、用餐吧,我餓扁了。」過了好久,她才有力氣開口說話。

    虛弱地吐納著如蘭的氣息,她羞窘地掙離他的身懷,兩腿發軟,要不是他扶著她坐回椅子,她一定會跌在地上的。如果真是那樣,那她真是糗大了。

    他眸色深濃地望著她,在她對面坐下。「吃吧,我都聽見你肚子的叫聲了。」揶揄地笑道。

    「喔……」唐蕥鄤低聲哀嚎,不敢看他令人心動的眼眸,她的臉蛋在瞬間燙紅,窘迫的小臉幾乎和桌面貼平。

    黑子駿仰頭,姿態狂放地大笑起來。

    唐蕥鄤對著桌面吐舌頭,這是她認識黑子駿以來,第一次聽見他的笑聲。他竟然會笑?天啊!真是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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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你確定要回去了?」午後,唐蕥鄤陪著兩名醫護人員來到車道上,司機已經把車備妥,隨時準備上路前往機場。

    唐蕥鄤一臉哀怨,她不想單獨留在這裡面對黑子駿。

    這幾天她和這名年輕的醫師張家俊挺談得來的。

    「除了記憶方面,黑先生身體上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只要按三餐吃藥就可以了。」因此,他已經沒有必要留在這裡。

    「哦。」她輕咬粉舌,那模樣令人心動。

    張家俊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小手,衝動地想對她告白。

    「唐小姐,我……」唐蕥鄤也以期待的眼神看著他,可是此時大門後方卻出現了一抹高大挺拔的身影,一道銳利森冷的目光向他投射過來,張家俊不覺打了個寒顫。「我、我們先回台灣,唐小姐就此留步吧!」

    「吭?」怎麼這樣。唐蕥鄤一臉疑惑不解,他不是要向她告白嗎?!

    張家俊火速上了車,車子絕塵而去。唐蕥鄤的眼角閃爍著不捨的淚光,對著逐漸駛遠的車子揮了揮手。

    直到車子消失在路的盡頭,她拎起裙角,轉身拾級踏上玄關,往屋子裡走。不料,卻碰上一堵肉牆。

    「嗚……」她搗著鼻子哀叫一聲。「哪個不長眼的傢伙——」抬起俏臉想教訓擋路的人,不意卻對上一雙深幽的眸子。

    她微愣,神情不安又窘迫地看著他。

    黑子駿的眼神銳利,懼意爬上唐蕥鄤的心口,他看著她的眼神就如同未失憶前那樣,迸射著冷酷和冰冷。

    「你和張醫師很熟?」他沒有拐彎抹角,直截了當地問出心中的疑問。

    剛才他所撞見的那一幕很清楚地告訴他,張醫師對唐蕥鄤很有好感,他投注在她身上的眼神是那麼地溫柔深情。

    一種濃濃酸酸的醋意瞬間從他心底冒出來,他的眼眸染了層薄薄的怒氣。

    「還好。」他為什麼一直用這種凌厲的眼神看著她?難道他想起以前的事了嗎?

    「他用那種眼神看你,你沒發覺他對你的愛慕之意嗎?」他的聲音裡有著壓抑不住的醋意。

    即使他已喪失了記憶,但潛意識裡似乎仍會展現出他本來的性情——他是個獨佔欲極強的男人,不論在感情或任何一方面,絕對無法忍受屬於自己的東西受到他人的覬覦。

    「吭?愛慕……」她被他嚇得直往後退,小腦袋瓜害怕得無法思考,腳忽然踩空。

    「一種男人對女人的愛慕。」他迅速欺進一步,伸出手摟住她的腰,將差點踩空往下跌的她拉進懷中。

    「我差點……」唐蕥鄤的小臉都嚇白了。

    「你對他呢?也有感覺嗎?」黑子駿將放置在她柳腰上的手收緊,她整個人被緊緊箍住,專屬於他那狂妄不羈的濃烈氣息包圍著她。

    「我不知道。」她的思緒慌亂無章,壓根無從回應起。

    「老實告訴我。」他要知道她心裡真正的感覺。

    如果她背叛他的話,他絕不會輕饒她。她是他的未婚妻,他絕不容許屬於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搶走。

    「我和他只是朋友。」唐蕥鄤好害怕,眸子盈滿哀怨和恐懼。

    「只是朋友嗎?」黑子駿低低沉吟了聲,眼角抽動著。她那可憐又懼怕的神情使得他的腦子匆匆閃過一個畫面,他想捕捉住那個模糊的影像,但旋即卻消逝無蹤。

    「我沒有騙你,你別吼我,我的耳朵會痛……」

    她閉上了眼,貝齒咬著唇,細白的小手用力地搗著雙耳,認命地等著他如雷的吼聲伺候。

    他微愕,瞇著眼,不敢置信地凝視著她。她的話裡透露了一個訊息——他常對她吼叫。

    「對不起。」歉疚感襲上心頭,他捉住她的小手,俯低俊顏,怒意從眼底褪去,他深情地看著她。

    「吭?」黑子駿向她道歉?喔!老天啊!唐蕥鄤張口結舌,驚詫地瞪著他。

    「對不起,你肯原諒我以前的魯莽行為嗎?」他終於找到她害怕的原因了。

    黑子駿執起她細白的柔荑,俯唇在她的手背印上一個吻。如果事情真是如此單純,那他會盡力控制自己的脾氣。

    「好。」她呆愣地回應,他眼中溫柔的光芒,足以令全天下的女人為之傾倒。

    「你有事要忙嗎?」他很滿意這個答案,心中對剛才她和張醫師眉來眼去的那一幕稍稍釋懷,或許他真是誤會她了。

    「沒有。」她訥訥地回答,過度震驚的情緒一時還無法回復。

    「那陪我散散步,再不起來走動、走動,骨頭都要散了。」黑子駿摟著她細緻的腰肢,緩步拾級而下。

    他昂藏勁瘦,充滿陽剛味的身軀迎著微風,漫步在綠意盎然的花園裡。

    他穿著一件合身的黑色襯衫和黑色長褲,胸前鈕扣敞開三顆,微露出肌理優美的胸膛,給人一種豪放不羈的感覺。

    唐蕥鄤倚偎在他的懷中,好久才回神來。她已被他溫暖的體溫和男性氣息所包裹住,無法也無力脫離了。

    她只能隨著他的腳步而動。她抬起小臉心折地凝視著英俊、卓爾不凡的他。這一刻,她為他傾倒,一顆心怦怦地失序亂跳。

    要命的!再這樣下去,她的心就要丟了,丟到這匹種馬身上了。誰來拉她一把?趁她的心還沒丟掉前……

    ***

    由於黑子駿的體力尚在復原期間,所以需要比常人多一些的睡眠時間。因此散完步後,他回到房間服了藥後,便上床午睡。

    「唐小姐,黑先生交代過,今晚要和你一同晚餐。」威爾從黑子駿房間走出來,下樓前碰巧和唐蕥鄤遇個正著。

    威爾看她一身輕便裝束,又背著包包,無疑是要出門去。

    「我知道了。」唐蕥鄤頭也不回地轉身下樓,長髮在身後飛揚輕舞。

    「黑子駿」三個字讓她的胸口一窒,她匆匆地出門,想逃離黑子駿布下的既危險又充滿曖昧的氛圍。

    唐蕥鄤手拿著旅遊簡介,在小鎮上閒晃了一整個下午,直到天際一片橙紅,她才打道回府。回到別墅的時間已晚,她刻意避開了和黑子駿的晚餐。

    「唐小姐,黑先生在後側的小屋裡等你。」她一踏進屋子,威爾便像鬼魅一樣地出現。

    唐蕥鄤手撫著隱隱作疼的額際,她不想也不敢見黑子駿,怕自己好不容易才回穩的情緒又要起波瀾。

    「我累了,請你轉達黑先生一聲。」她敷衍了一句,匆忙地走上二樓。

    「黑先生的指示,我必須盡責地做到,請唐小姐前往後側小屋。」威爾堅持不放她走。

    「如果我堅持不去呢?」唐蕥鄤雙手插腰,生氣地瞪著這個老頑固。

    「那我只好想辦法了。」威爾依舊帶著一臉恭謹的淺笑。

    「你打算親自扛我去嗎?」

    「如果必須這麼做的話,我會請園丁幫忙。」園丁是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

    唐蕥鄤為之氣結,鼓著兩腮,給威爾一個狠瞪。

    「安娜,替唐小姐帶路。」他喚來一位女僕,不慌不忙地指示,對唐蕥鄤臉上的不悅神色視而不見。

    唐蕥鄤目光洩氣地轉向安娜,她也是一臉笑意。

    「走吧。」唐蕥鄤含怨地瞥了威爾一眼,然後不情不願地轉身跟著安娜走。

    繞過大廳的迴廊,她們來到了側門,推開側門,連接它的是一片沐浴在暈黃夜色中綠意盎然的樹林,林間有條隱密的小道,走到小道的盡頭,有一棟小巧別緻的尖頂小屋,小屋門前垂掛著兩盞漂亮的油燈。

    「唐小姐,請先脫下鞋襪。」安娜說。

    唐蕥鄤聳聳肩照做了。

    「黑先生在裡頭。」安娜推開小屋厚重的木門,讓唐蕥鄤進到屋子裡,而後隨即離開,矮胖的身影消失在林間小路的另一端。

    唐蕥鄤赤著腳,帶著不安的情緒踏進屋子裡。

    一進到屋子,她訝異地發現,裡頭竟然有著一座注滿清澈泉水的寬大圓池,熱氣在屋內氤氳繚繞。如果她猜的沒錯,這應該是一座從山谷引進泉水的溫泉浴池。

    唐蕥鄤驚訝地踏上幾階石梯,站在池畔眺望著水池,她緩緩蹲下身來,細白的柔荑撩過水面,掬起一掌的溫燙。

    「我一直等著你共進晚餐。」驀地,一道平滑如絲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你嚇我一跳。」黑子駿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她心一驚,她迅速回頭。

    一回頭,星瞳正好迎視站在池外的黑子駿那雙深邃的黑眸。

    他裸著上身,露出肌理迷人的精健胸膛,腰間收束成倒三角形,下半身則圍著一條雪白的浴巾。

    他迷人狂放的軀體讓唐蕥鄤的臉蛋一陣發燙。

    「為什麼刻意避開晚餐?」黑子駿撩起她一撮垂落在胸前的長髮,嗅著她的髮香。

    他的這個動作似乎已出於習慣,而眸子仍鎖住她微紅的素淨容顏。

    「我忘記了。」她胡亂編了個藉口。俏皮地吐吐小粉舌,以掩飾她內心的不安。

    他深沉地看她一眼,眸光閃了閃,然後轉為深濃。他知道她在說謊,但他沒有戳破她的謊言。

    「你知道我現在想對你做什麼嗎?」他的聲音突然變得低啞,英俊的臉龐在她眼前擴大開來。

    「我不……」她不解地搖頭。

    「我想吻你,還有……」

    下一秒,她的唇被他擄獲,他的吻從溫柔到狂野,唐蕥鄤被吻得暈沉沉。她整個人似乎騰空了,直到她的身子接觸到溫燙的水流,她才從激烈的熱吻中清醒過來。

    「呀——」唐蕥鄤低呼一聲,發現自己半個身子已經浸在水裡。「我的衣服都濕了……」

    她不敢相信地瞪著對她勾唇邪笑的黑子駿,他竟然把她丟進池子裡?!

    「這是對你晚餐失約的懲罰。」他對她揚了揚眉,手臂住身下一探,率性地扯掉圍在腰間的浴巾,接著將浴巾甩出池外。

    唐蕥鄤瞪大杏瞳。原本染了薄暈的臉頰在瞬間轉為嬌紅。

    「你全身光溜溜了,這怎麼行?」他們孤男寡女獨處在浴池裡,一方甚至還全身赤裸。這讓未曾經歷過男女之事的唐蕥鄤十分震驚,她羞窘地用小手掩住雙眼。

    「沒看見、沒看見,我什麼都沒看見。」她驚慌失措地低喊。

    她的舉動看在黑子駿的眼裡不覺失笑。

    「看來,我似乎還沒碰過你。」黑子駿一道眉斜揚起,笑謔道。

    「我才沒那麼隨便。」她哇哇叫著,燙紅著臉不敢看他。

    「都是未婚夫妻了,發生肌膚之親是在所難免的。」她的話引起他的不滿,他的心竟為此而感到些許失落。

    他對她的獨佔欲如此強烈,心裡著實訝異自己在失憶之前竟然沒碰過她。

    「我才不是你的——」她想反駁,但隨即又住了口。

    「什麼?你為何不說了?」他眸光一閃,拉下她的一雙小手,深沉地望著她。

    對上他犀利的審視目光,唐蕥鄤先是一陣驚慌,然後尷尬地搖了搖頭。

    「沒……」她秀眉輕蹙。天哪!她險些又說溜了嘴。

    「你似乎有事瞞著我。」他的目光鎖住她的驚慌。

    「沒有的事,你別瞎猜。」她吐吐舌頭,粉嫩的舌尖潤了潤因緊張而乾澀的唇瓣。

    他的眸色在瞬間又轉為深濃炙熱。

    唐蕥鄤心一驚,每當他用這種眼神凝視她時,下一刻就會發生——

    她的小腦袋瓜才轉了一下,尚來不及作出回應,他就欺過身來,她微啟的嫩唇再次被霸道地封住。

    她腳步一個踉蹌,身子往後方的池子跌去,他的手一摟,想扣住她的腰支撐她,但卻來不及撐住她向後跌的柔軟身子,兩個人便以曖昧的姿勢交疊,雙雙跌進池子裡。

    「哇……黑子駿,我不會游泳……」她尖叫,兩隻手臂揮動幾下後,緊緊攀住他的寬肩。

    黑子駿很快站穩腳步,將她從池裡抱起。

    「沒事了。」雖然池子很淺,她卻十分驚慌,彷彿即將慘遭滅頂似的。黑子駿溫柔地安撫她的情緒。

    「我不會游泳,我怕水。」濕透的小臉,眼眶泛紅。

    「別怕,有我在,你會很安全。」黑子駿抱起她,半長的黑髮服帖頰邊,滴著水。

    「才怪,有你在才充滿危險。」她立刻回嘴,不知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惹人心動。

    「危險?嗯,你這句話說得一點都沒有錯。」他迷人的黑眸帶著笑意,溜上她渾身濕透、凹凸有致的身段,性感的唇往上勾起一道笑痕,眸光狂熾而充滿野性,下腹升起一陣狂猛的騷動。

    「是吧,你自己也承認了。」

    她粗魯地撥開散亂在臉頰上的髮絲,還沒發現自己已身陷危險之中,池子四周瀰漫著曖昧的氛圍。

    「我承認。既然是事實,當然承認了……」黑子駿抱著她跨出浴池,筆直地往角落一道通往二樓的圓梯走去。

    「你要去哪?」她緊攀著他,完全忘了要放手。

    「上樓換乾爽的衣服。」他並不急著提醒她。

    踏上圓梯來到二樓,映入眼簾的是開放式的臥房兼書房。這裡有一張大床,有一張大書桌,還有一部電腦及一面大書櫃,上面擺滿了各類書籍。

    「這裡是……」

    「威爾告訴我,這裡是我的工作室。」

    「原來你還讀了不少書嘛!」她嘟囔,語氣似乎挺不以為然,視線掃過那面大得嚇人的書櫃。

    「我也很訝異,我竟然如此的優秀。」他緩緩來到床邊。

    「你不需要這麼自滿,你是很優秀沒錯,但我——」她想滅滅他的威風,但背脊突然觸上柔軟綿墊,讓她嚇得住了口。「你想做、做什麼?」小嘴兒結結巴巴。

    「要你。」他說得堅決果斷。

    赤裸的身子向她壓了下來,唐蕥鄤一雙細白的小手趕緊抵住他精壯的胸膛。

    「不!你不能,你這麼做簡直是乘人之危。」這一刻,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她的貞操就要不保了。

    天哪!她怎麼會如此大意,竟然輕忽了他的邪惡程度,看來她的清白就要賠在他這匹閱歷豐富的種馬身上了。她不要!

    「誰叫你晚餐失約。」他說得理直氣壯,眸色又深又濃,全身緊繃得難受,薄唇飢渴地落向她弧度優美的雪白頸子,深深烙下一個吻痕。

    「只是一頓晚餐而已……」她輕抽一口氣,只是一個挑逗的吻,她的身子就開始發軟,理智開始迷失。「黑……黑……」她仍試圖作最後的掙扎。

    「噓……」他吻上她尖美的下巴,然後封住她的小嘴。

    黑夜已經來臨……

    ***

    「黑子駿……黑子駿……」唐蕥鄤僵直的身子,她用手指戳了戳趴在她身上的黑子駿的肩膀。

    正當她被挑逗得渾身發熱、理智盡失時,她—個緊張的掙動,兩人竟然雙雙跌到床下,他的後腦勺撞到了地板,暈了過去,整個人像洩氣的皮球那樣,虛軟趴在她身上。

    「黑子駿……」

    唐蕥鄤輕輕叫喚著他,沒想到他竟然昏倒了?她心裡掙扎著,是要等他醒來,然後被他一口吃掉,還是……乘機快溜?

    「抱歉哦,請你挪一下尊軀,要不然我下不了床……」唐蕥鄤擔心動作太大驚動他,所以盡量小心地移開他笨重的身軀,然後悄聲地下了床。

    雪白的雙足踏在木質地板上,她坐在床沿,大氣也不敢喘一下,低頭看著自己衣衫不整的模樣,她慘叫一聲,臉頰因窘迫而泛紅。

    「這渾蛋,人家的身子都快被他摸光了。」唐蕥鄤邊整理儀容,邊咬牙怒罵。

    好不容易七手八腳地把半干的衣服穿整齊,她躡手躡腳地往旋轉梯方向移動,想盡快逃下樓去。

    「呼——真要命!」直到走出了小屋外,唐蕥鄤才敢把一直梗在喉嚨的那口氣吐出來。

    幸虧上天保佑,她才能在這緊要關頭全身而退。

    不過是因為晚餐失了約,她卻險些賠上自己的貞操。若真讓他得逞,那就太得不償失了!

    她可不想她的……一世清白毀在他這匹風流成性的種馬身上。

    彎身拎起鞋,快速地走回主屋,生怕他醒來後便將她逮回去,繼續方才末完成的事。

    走在林蔭小道上,她不時回頭望向小屋,好像背後有妖魔鬼怪追她似的,每回頭望一次就害怕得跌倒一次。

    等她走回主屋時,她的膝蓋都已經摔出傷來了。嗚……好痛哦,都是那個黑子駿害的啦。要不是他心懷不軌、企圖染指她,她也不用這樣狼狽地逃難。

    「唐小姐,你怎麼了?」威爾再次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主屋的側門。

    「哇呀!鬼啊!」唐蕥鄤被他嚇得腿軟,當場跌坐在地板上。

    「是我,威爾。」被誤認為鬼魅,威爾臉色稍變,但隨即又換上恭謹親切的笑臉。

    「威爾,麻煩你,下次出現時可不可以先出個聲?要不我遲早會被你嚇死。」她細白的柔荑搗著胸口,一臉驚魂未定。

    威爾彎身把她從地上拉起來。「你的腳怎麼了?」他關心地問。

    「被馬咬了一口,不礙事的。」她拍拍屁股,走進屋子不理他。

    「城堡裡並沒有養馬……」威爾充滿困惑的聲音從她背後傳來。

    「沒有嗎?小屋裡就養了一匹會亂咬人的黑色瘋馬。」她沒好氣地說。

    威爾一聽,搖頭失笑不已。

    唐蕥鄤本想就此上樓去,但一想到仍在小木屋裡的黑子駿,還是放心不下。於是她對威爾說:「那匹瘋馬昏倒了,你去看看他吧!」話說完就急忙上樓去了。

    一直回到房間,唐蕥鄤一顆忐忑不安的心才定了下來。

    她一拐一拐地走到衣櫃,站在鏡子前面脫下自己身上濕透的衣服,很快地換上一件乾爽的無袖棉衫。

    鏡子裡倒映出她嬌艷酡紅的容顏和婀娜纖細的身段。那雪白嬌嫩的肌膚上,竟遍佈著一個個明顯的吻痕,從脖子到肩上,還有手臂也有……

    看到這些吻痕,唐蕥鄤羞窘地閉上眼,小臉埋進掌心,脆弱地呻吟一聲。

    她的腦海裡浮現著方才兩人交纏擁吻,她主動回應的那一幕幕……一顆才剛恢復規律跳動的心又狂烈地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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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黑子駿直到接近中午才從小木屋回來,而威爾請來的按摩師已經在起居室等候了。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他舒服地趴在床上,慵懶地閉上眼,充分享受著按摩師熟練的指壓,全身緊繃的肌肉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暢快。

    按摩結束之後,他起身套上睡袍,隨意扒了扒頭髮。

    「黑先生,米蘭來的電話,是裘莉小姐。」威爾出現,他拿來無線電話耳機。

    「裘莉?」他揚眉問道。

    「是您的朋友。」威爾對黑子駿的交友狀況也略知一二。

    「什麼樣的朋友?」黑子駿的黑眸閃過一抹銳利,他相信威爾一定知道某些內情,只是他不想多談而已。

    「裘莉小姐在三個月前曾陪您來此地度假。」那時候他們兩人打得可火熱,不像他和唐蕥鄤那樣相敬如賓。

    在主人未喪失記憶前,他獵艷的手段可是遠近馳名的,這位裘莉小姐在前一陣子還盛傳是主人的親密愛人。

    不過關於主人的感情生活方面,做下人的即使知道再多也不能隨意亂造謠,免得滋事,即使先前威爾心裡詫異且懷疑這個向來狂放不羈,最痛恨被女人綁手綁腳的主人身邊竟然平空冒出一個未婚妻來時,他在表面上也裝或若無其事的樣子,接受唐蕥鄤的特殊身份。

    「哦,她陪我度假?我們在一起多久?」他微微揚起俊臉,沉思著。

    「兩個星期。」威爾照實回答。

    「兩個星期都睡在同一張床上嗎?」黑子駿聲音微揚,他心裡已經有了個譜。一男一女相偕共度了兩個禮拜的長假,由此可以證明他們關係匪淺。

    「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裘莉小姐都和您住在同一間房。或許……裘莉小姐是打地鋪也說不定。」威爾面無表情,態度正經八百,一點都不像在說笑。

    「但願如此,要不我都要懷疑我是否曾做了對不起鄤鄤的事。」黑子駿冷冷嗤笑兩聲。

    如果事實真是照威爾所說的那樣,那他不是有隱疾,就是根本不舉。

    「唐小姐並不知道這件事。」威爾表明立場,他不會向唐蕥鄤咬耳朵。

    「嗯。」他點了點頭,伸手接下威爾手中的藍芽無線耳機。

    他戴上耳機,耳邊傳來嬌滴滴的女聲——

    「駿,我聽說你從『悍將』背上摔下來受傷了,傷得嚴不嚴重?真是的,要不是人家現在忙得走不開,我一定馬上飛到布拉格去找你、照顧你。人家好想念你、好懷念你的懷抱哦……」

    黑子駿擰著眉,漫不經心地聆聽著彼端陌生的女聲,從她甜膩的語氣聽來,他和她之間的關係應該——

    思及此,黑子駿臉色不由得更加沉鬱。如果他在失憶之前和裘莉過從甚密,那身為他未婚妻的唐蕥鄤怎麼會不知道?

    她真的渾然不知,抑或是隱忍著委屈不說破?昨晚她趁夜離去,不願和他同榻而眠,是否就是因為這個因素?

    黑子駿撫著光潔剛毅的下巴,神情凝重地思忖著。

    「駿,你好歹也說說話呀——」裘莉一直沒有得到黑子駿的回應,急忙解釋,「你是不是怪我沒在你身邊陪你?對不起嘛,人家真的好忙、好忙……」

    「我累了,改天再聯絡。」他對裘莉那矯揉造作的撒嬌聲感到不耐煩,扯下藍芽耳機,切斷了通訊。

    此刻他的腦子裡,滿滿的全是唐蕥鄤甜美純真的倩影,無法容納其他女人。

    走到起居室,他拉了一下垂掛在三樓玄關前的一條紅色流蘇細繩,那是用來叫喚僕人的響鈴裝置。

    威爾很快地出現。

    「黑先生,有什麼吩附嗎?」他接過黑子駿遞過來的藍芽耳機。

    「備車,我要帶鄤鄤出去午餐。」

    ***

    穿著一身雪白無瑕的睡袍,他站在起居室的大陽台外,習慣性地斜倚著白色欄桿,黑眸往外眺望著瑪麗亞小鎮的迷人景致。

    鋪著白色蕾絲桌巾的圓形小桌上沒有餐點,唐蕥鄤失望地看著那張什麼都沒有的小桌子,肚子發出令人困窘的不雅叫聲。

    一整晚輾轉難眠,好不容易到了快要天亮時才沉沉入睡。這一睡就睡到了中午才起床。

    起床梳洗一番,她原本想到餐廳去吃個過癮,誰知在半路又被威爾給攔劫下來,硬是被他拉上了三樓。

    「唐小姐,那匹黑馬想邀請你一起用午餐。」威爾打趣地告訴她。

    「我能不接受嗎?」沒想到他老人家還有點幽默感,唐蕥鄤不覺莞爾。

    「恐怕……」

    「不行是吧?」她悻悻然地回嘴,踩著不甘不願的腳步上了樓。

    「嗨……午安。」來到起居室,她看著他帥氣的側影,一面尷尬地道安,一面在心裡念著佛號,希望這匹野馬別因尋歡不成而翻臉無情。

    「午安,昨晚睡得好嗎?」

    唐蕥鄤原以為今天必須面對一頭暴怒咆哮的馬,誰知他卻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轉過身來給勾起性感的唇,給了她一個帥氣而且極度「友善親切」的笑容。

    「好、好,好得不得了。」唐蕥鄤心一窒,顯些被他的笑容給勾去了魂魄。

    「是嗎?」他笑了笑,眸光犀利地閃了閃。

    「嗯。」她心虛地低垂下螓首,不敢看他。

    「陪我吃午餐。」他執起她的細白柔荑,轉身走進他的臥房。

    她忸怩不安地跟著他走。「到哪兒吃?」往臥室去?他不會想在床上用餐吧?

    「上餐廳去。」他踏進房間,鬆開了她。

    「那為什麼要……」她在房門前躊躇,生怕一個不小心,又令自己身陷危險境地。

    「我換個衣服。」他聳了聳肩說。

    黑子駿泰然自若地在她面前脫下身上那件雪白的睡袍,似乎不認為在她面前穿脫衣服是件不自然的事。

    「你有暴露——」眼睛不敢亂瞟,她及時移開,不過還是瞄到了一點上好春光,小臉驀然一紅。

    「嗯?」他得意地看著她羞紅的俏臉。

    「我什麼都沒說。」唐蕥鄤輕咬小粉舌,硬是把到嘴邊的話給吞了回去。

    她尷尬地將視線上下左右亂擺,就是不敢對上他的身體。生怕一看到他勁瘦精健的身軀,就會令她想起昨晚那令人臉紅心跳的一幕幕。

    「不敢看我?我以為經過了昨晚……我們已經夠親密了。」他的嗓音低沉,微揚的語調帶著濃濃的曖昧情愫。

    「別亂說,昨晚什麼都沒發生。」她慌亂的視線定在天花板上。

    「看來我昨晚的表現一定很差,不過,你放心,今晚我一定會賣力演出,讓你——」他低喃的語調,讓氣流變得凝滯曖味。

    「你——別說了。」他的話讓她心慌意亂,手足無措。唐蕥鄤窘迫地瞪向他。然而在看見那一片春色無邊的美景時,小臉兒脹得好紅,體溫直線上升。「你、你……」

    她看著看著就愣住了,忘了要移開視線,星眸閃耀著貪婪的光芒。

    「你的眼神真邪惡,簡直想吃了我。」

    「呵呵……有嗎?」他的調侃,讓唐蕥鄤的腦子轟然一聲巨響,瞬間血液像滾水沸騰般,窘困到了極點。她竟然厚顏無恥地瞪著他的裸體看。

    「沒有嗎?」他反問,似乎很喜歡和她袒裎相對,不急著穿上衣服。

    「我……我……先下樓去等、等你……」她臉紅得像番茄,僵硬地轉身走開,同手同腳的蠢樣引來黑子駿仰頭大笑。

    ***

    宛如黑鑽般耀眼的高級房車在迷人的景色中奔馳著。

    唐蕥鄤和黑子駿並肩坐在後座,後座很寬敞,唐蕥鄤上車時已經盡量和他保持「最佳安全距離」了,但黑子駿卻像存心跟她作對似的,散發著懾人風采的陽剛健軀緊偎著她,一隻手臂還得寸進尺地環繞在她的腰間。

    在他懷中,她顯得侷促不安,不時輕輕掙扎著。

    他神色自若,完全沒把她的不安放進眼底。

    「你說說,我們是如何認識的?」

    「吭?」

    密閉的空間已經夠令人窒息了,他的問話更讓氣流當場凝結。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唐蕥鄤只能發出無意義的單音。

    「嗯?」他的眸光閃爍,等待著她的答案。

    「我……呃……」她慘了!沒料到他竟然會拋出這個棘手的問題,唐蕥鄤一時慌亂無措,絞著細白的手指,不知該如何給他答案。

    「忘了。嗯?」他側頭挑眉看她。

    「不是,我……」唐蕥鄤腦子轉了轉,趕緊開口回應。「我們是在片場認識的,你是國際知名大導演,而我……只是一名小小的場務助理。」專門搞破壞的場務助理,唐蕥鄤在心裡加上一句。她說的全部屬實,他們的確是在片場認識的。

    「我們的身份還真是相差懸殊。」他看著她,她的眼中有明顯的慌亂,但看不出任何說謊的跡象。

    「是、是啊!」唐蕥鄤忿忿不平地回道。哼!他根本打從心底瞧不起她,所以她老被他又吼又罵的。

    「再告訴我一些以前的事,我想知道我第一次吻你的地點,也在片場裡嗎?」

    「第一次……呃……是啊,就在騎馬場外,我也不曉得怎麼一回事,莫名其妙地就被你給吻了。」那還是她的初吻哩。

    她想起初吻被他奪走的那一天,她整夜無法成眠,蒙在棉被裡咒罵了他一整晚。

    「聽起來很有趣。」黑子駿挑了挑眉,目光依然鎖住她開始游移不定的眸子,她的臉微微染上層紅暈,看起來很誘人。「我曾經為了什麼事罵你嗎?」他聽得出來,她的語氣帶有一絲責怪意味。

    「因為……」能說嗎?她若照實說,一定會氣暈他的。「呵呵,不好意思,我忘了耶。」她乾笑兩聲掩飾過去。

    「你的笑容很詭異。」他一語道破。

    「有、有嗎?你多心了。」吐了吐小粉舌,小臉因心虛而低垂著。

    「我不多心,我相信在失憶之前我對你的愛,就如同我現在對你一樣專一。是吧?」他試探道,盯著她的小腦袋。

    「才怪,你——」她猛然抬起螓首,衝口就要反駁他的話。

    「嗯?我怎麼樣?難道我除了你之外,還有別的女人?」黑子駿的俊眉往上挑了挑,他確切地捕捉到她眼中迸射出來的唾棄和嫌惡目光。

    「你、很、專、情。」她悻然地冷哼,說這句話時,像是咬牙切齒似的。哈!如果他對感情專一,那全天下的男人都是純情種子了。

    「你的表情卻不是這麼告訴我的,你看起來似乎很想把我碎屍萬段。」黑子駿失笑地看著她完全掩藏不住的不屑神情。

    「當我餓得前胸貼後背,沒有力氣講話,卻又被人抓住猛問問題時,就會是這個樣子。」她沒好氣地應道。

    「快到了。」黑子駿眸色閃爍,放開了她,目光眺向車窗外。突然間,他又開了口。「你認識裘莉嗎?」

    聽見裘莉的大名,唐蕥鄤這次嚇得身子貼住車門,感到頭皮一陣發麻。

    不……不會吧?!難不成他已經恢復記憶了?

    「呃……我……你……她……裘莉是國際名模,我當然聽過她的大名。」

    「嗯哼,就這樣?」黑子駿調回目光,直逼她倉皇的雙眼——任何人可以看得出,她在撒謊。

    「當然嘍,不然,以我這種小角色怎麼可能認識她這種國際巨星呢?」他的眼光逼得她心惶惶,她只得力持鎮靜。「你怎麼會突然提起她?你想起以前的事了?」他如果說他已經恢復記憶的話,那她就當場昏死給他看。

    「腦中突然閃過這個名字,所以便順口問了。」他淡然地帶過。

    「哦,是這樣啊。呵呵!幸好、幸好。」唐蕥鄤當下鬆了一口氣。

    黑子駿將她的表情變化全收進眼底,目光收回重新落定在車窗外,車子頓時陷入一片靜默。

    見他忽然沉默下來,唐蕥鄤抬頭偷偷覷了他一眼。他眸色有著令人害怕的深沉,他似乎在思忖著什麼,該不會是他發現了蹊蹺,懷疑起她的身份來了吧?!

    生怕謊言被揭穿的唐蕥鄤,情緒才剛回穩,又開始變得惴惴不安。

    車子在景色優美的道路上蜿蜒而行,長長的靜寂在車裡蔓延開來,兩人都各有所思。

    稍後,黑子駿帶她前往一家露天小餐館享受道地的捷克美食。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摻鵝肝醬的麵團子牛肉湯、酸黃瓜配肉醬、火烤法蘭克福香腸、熏制鮭魚、烤鴨配紅酸菜……讓她忘了方纔的侷促不安。

    她舔了舔唇,杏眸晶亮,拿起刀叉對準一塊熏豬肉,痛快地大啖美食。

    「好好吃哦。」她又舔了舔沾在嘴邊的肉醬。

    黑子駿凝視她開心而不造作的吃相,她一再舔唇的動作引得他全身血液沸騰不已。

    「咦?你不餓嗎?」她忙碌地將一片熏制鮭魚送進嘴裡,聲音含糊地問。

    他放下刀叉,伸手越過桌面,大掌捧起她俏麗迷人的小臉蛋。倏地把她拉到眼前,她大眼圓睜,意識到他的意圖,卻來不及開口阻止,他性感的唇瓣便已封住她的櫻唇。

    「唔……」她不敢相信,他竟在大庭廣眾之下吻了她!

    黑子駿陶醉在這個吻裡。雖然烤鴨味蓋住了她的唇原有的甜味,但吻起來一樣令人心蕩神搖。

    享受她柔軟甜潤芳澤的同時,黑子駿心裡揚起一道困惑的聲音……他若查出她的真實身份和企圖,還會對她有這般強烈的佔有慾和眷戀嗎?

    ***

    伏爾塔瓦河這條溫柔婉約的河穿越了布拉格,兩岸矗立著華美的建築與橋樑。午餐之後,黑子駿又邀請唐蕥鄤乘著船悠哉賞景,一覽布拉格著名的歷史建築。

    伏爾塔瓦橋充滿了浪漫迷人的風情,河的左岸可以看見小區廣場橋塔、哈那夫斯基涼亭,右岸則可以遇見魯道夫音樂廳、舊城塔橋、聖彼得與聖保羅大教堂。

    踏上了聲名遠播的查爾斯橋,橋上展覽著巴洛克式的雕像,這些大多是十七世紀末雕刻完成的,藝術家布羅科夫、馬地斯等都是橋上藝術品的雕塑者。

    直到黃昏,黑子駿的座車緩緩駛進城堡,循著車道來到主屋門前。

    體力尚在恢復中的黑子駿眼角掛著明顯的疲憊,在回程途中他閉眼假寐著,這讓坐在他身旁的唐蕥鄤大大的吁了口氣,她不時偷觀著他閉著雙眼的臉龐,他這樣子看來比較不具侵略性,臉部線條柔和親切多了。

    「黑子駿,下車了。」車子停妥後,唐蕥鄤瞄他一眼,看他還睡著,她湊進他的耳畔,好心地想叫醒他。

    她那幽蘭般的芬芳氣息撲旋在他的頸邊,撩動他了敏銳的感官。

    「嗯?」他咕噥一聲,俊臉微偏,寬額側抵著她柔嫩的臉頰,兩道俊颯的眉動了動,但眼睛仍舊沒張開來。

    「黑子駿,起來了。我們已經到家了,要睡覺回房去睡。」她不疑有他,以為他正熟睡著,因此沒有抽身離開,反而更湊向前,叫喚的聲音也提高了。

    黑子駿唇角微微揚起,他原本垂落在大腿上的手突然舉起,扣住唐蕥鄤的後頸。

    「真好聽的『叫床聲』,我喜歡。」他倏地張開眼,語氣輕佻邪惡。

    「你早醒了?」唐蕥鄤細抽一口氣,驚詫又羞窘地瞪他。每次都這樣,她似乎很難逃得開他的捉弄。原以為他睡著了,不可能對她胡來,誰知道這傢伙老奸巨猾得很,總令她防不勝防。

    「前一秒鐘才醒的。」他轉頭,雙唇「巧合」地刷過她的,在她唇際低低呢喃。他的聲音略顯沙啞,聽起來性感且令人悸勁,俊眸閃動著具侵略性的光芒。

    「騙人。」她心一悸,不由自主地屏住氣息。

    「我沒騙你。」黑子駿的另一手順勢摟上她的腰,對她的意圖,再明顯不過了。

    「放開我。」她才不信他。

    「讓我吻一下就放。」他撒賴著。

    其實他若硬要強來她也無從抵抗,她整個人都被他給包覆住了,根本動彈不得。唐蕥鄤太清楚自己的窘境,她認命地閉上眼,微噘起小嘴。

    「來吧。」帶著一絲她不願承認的期待,她紅著臉蛋說。

    他看著她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不禁搖頭失笑。

    「不要嗎?」她掀開一邊眼皮看著他。

    「要,當然要。」他挑起眉,俊顏俯下。

    「如果你現在肯點頭嫁給我,我會給你更美好、更激情的感官享受。」

    「不……」唐蕥鄤被他的凝視和曖昧的語調惹慌了,心亂了。「黑子駿,我……我得好好想想……」她語無倫次、慌亂無措地推開他,打開車門,落荒而逃。

    他竟然向她求婚?這可該怎麼辦啊?!

    「唐蕥鄤,你逃不了多久的。」黑子駿低聲宣示他的決心。俊眸凝視著她逃竄進屋的纖細身影,胸口被狂熱的慾望和怒意佔滿。

    他強烈地想要地,但她一再抗拒的態度卻令他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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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3-14 00:26:58
第七章

    唐蕥鄤背貼著牆,像壁虎一樣貼著牆走路。她不時回頭順著樓梯往下望,就怕自己偷偷摸摸的行徑被發現。

    自從前天黑子駿突然開口向她求婚後,她就一直避免和黑子駿單獨相處,同時也極力設法和遠在台灣的唐仕緯取得聯絡,她必須在黑子駿還未有進一步的動作之前,逃開這一切混亂。

    所幸這兩天黑子駿並沒有太刁難她,成天都待在主屋後方的小木屋裡做溫泉水療,因此她難得的享有了短暫的自由。

    經過了兩天的嚴密探勘,她發現城堡裡只有位於三樓的起居室有電話,也就是說,她如果想和唐仕緯取得聯繫的話,唯一的方法就是潛上三樓去。

    她心想,黑子駿既然去了小木屋,三樓現在當然是空無一人嘍。所以,她現在潛進來打電話,應該不會被發現。她抓起無線話機,鬼鬼祟祟地隱身在落地窗的蕾絲布幔後,躲在陽台邊,快速地撥著電話。

    線路很難接通,她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不死心地一遍又一遍地撥著號碼,終於在她打算放棄的前一刻,線路接通了。

    「哥——」嘴巴才張開一半,聲音就被截斷了。

    「我說黑子駿沒事就沒事,他頭腦清楚、四肢靈活得很,你們少咒人,也少來煩我,別癡心妄想在我身上挖到任何新聞。」彼端傳來唐仕緯失去耐性的吼聲,他噼裡啪啦吼完之後,立刻就把線路切斷。

    她好不容易才撥通的……唐蕥鄤錯愕地瞪著電話,有種想哭又想踹人的衝動。

    她隱忍著憤怒的情緒,再接再厲地撥號,三分鐘後,電話再次接通了。

    「哥,是我。」她語帶激動,聲音微微顫抖著。

    「我說別來煩我,你聽不懂嗎?關於黑子駿的事情,我無可奉告。」唐仕緯一陣吼叫之後,又將線路瀟灑地切斷了。

    「唐仕緯,你這王八蛋——」她對著話機,咬牙低吼。胸部因為憤怒而劇烈起伏著。

    渾帳唐仕緯,把她丟到布拉格來,然後就對她不聞不問,也沒替她那危在旦夕的貞操擔心過,心裡壓根把她這唯一的妹子給忘了。

    唐蕥鄤胸口凝聚著成噸的怒氣。她站起來,大大吸了口清新的空氣又用力呼出,如此反覆幾次,暫時忍下了怒氣。

    她再次蹲下,隱身在欄桿邊,重新撥號,又費了好大一番工夫才把電話撥通。

    電話響了好幾聲之後,才又再度被接起。

    這次唐蕥鄤可俐落了,搶在唐仕緯還沒說話前先開了口。「你別開口,我是鄤鄤,聽見沒有?我是唐蕥鄤,是你唐仕緯的妹妹,你如果敢再掛我電話的話,我就登報跟你這個無情無義的人斷絕兄妹關係!唐仕緯,你聽見了沒有?」話說到最後,她幾乎是用吼的。

    「我聽見了……是鄤鄤嗎?」

    狄紫霓把電話拿離耳朵十公分遠,因為唐仕緯把手機擱在椅子上,她方才經過時聽見手機的聲響,主動過來幫他接聽電話,誰知道卻被一隻動怒的噴火龍給燒著了耳朵,害她脆弱的耳膜顯些破裂。

    「紫霓……」糟糕!她炮轟錯人了。「我哥呢?怎麼是你接的電話?」她不好意思地問。

    「他去外面應付記者了。」狄紫霓在確定唐蕥鄤能心平氣和說話時,才把手機放回耳邊。

    自從黑子駿落馬昏迷不醒的消息走漏之後,這遠在半山裡的拍片現場就擠進成堆瘋狂的記者,目的無非是想挖到獨家新聞。

    因為那些記者的騷擾,拍片的工作因此嚴重耽誤,這對因黑子駿受傷而致使進度落後的拍攝工作更是雪上加霜。這些天不只唐仕緯這個副導急得跳腳,出資的「全球國際製片公司」更是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如果這部片因此而延誤上映的檔期,不但損失無法估計,連帶地,黑子駿的名氣也將大大受挫,可能從此一蹶不振也說不定。

    「我有要事找他,很重要的事,你叫他立刻來聽電話。」他現在還理那些記者做啥?她的貞操比較重要啦!

    「這恐怕……」記者很難應付的,何況外頭有一團軍隊數量的記者。

    「我現在就站在三樓高的陽台邊,如果他一分鐘之內沒來聽電話的話,我就跳下去。」眼眸瞇成細線,她威脅道。「紫霓,你看著辦吧!」

    狄紫霓搗住胸口,緊張萬分地說:「鄤鄤,你別衝動啊!」她抓起電話往外衝,立刻突破重圍,找到了唐仕緯。

    「你來湊什麼熱鬧?」唐仕緯抓著狄紫霓的細腕。

    「是鄤鄤打來的電話,你快接啊,要不然她就要跳樓了呀!」她緊張地說。

    跳樓?!搞什麼飛機?!「先出去再說。」唐仕緯雙手護著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擠出人牆,好不容易回到辦公室,抬腳將辦公室的門關上,把那群嘈雜不休的記者們隔絕在門外。

    「快接呀!」狄紫霓把手機湊到他的耳邊。

    「唐蕥鄤,你還在嗎?你搞什鬼?」他抓過話筒大聲叫囂。

    「搞鬼的是你,你把我丟在布拉格不聞不問,還敢這麼說我——」滿腹怨氣湧上胸口,唐蕥鄤氣呼呼地站起身來。

    「讓你免費到那麼美的地方度假,你還敢怨我,這可是多少人想要卻要不到的難得機會ㄟ。」真是不識好歹。

    「我非常不齒跟一匹種馬栓在一起朝夕相望,你乾脆讓紫霓來代替我好了,我很樂意把機會讓給她。」唐蕥鄤的小臉因為生氣而脹紅,空著的一手緊握著。

    她壓根兒忘了應該要小心行事免得被發現才對,嬌小細瘦的身影大剌剌地在陽台來回踱步,聲量大得早讓人想不注意都難。

    「她沒空。」被唐蕥鄤這一罵,唐仕緯為之語塞。

    「我就很閒嗎?」這是什麼話,氣死人了。「唐仕緯,你眼中到底有沒有我這個妹妹,你曉不曉得我的貞操就快要不保了,我每天過得心驚膽戰的,我……」說著、說著,地委屈地哽咽了起來。

    「你怎麼了……張醫師跟我說你過得挺不錯的呀!」

    張醫師從布拉格回國的隔天,撥了通電話給他,向他翔實的報告黑子駿的病情和唐蕥鄤的生活狀況。

    「那是在黑子駿清醒之前,自從那傢伙突然清醒之後,我就慘了……嗚……」

    「他對你下手了?」

    「他的目光邪惡又淫蕩。」在他眼中,她覺得自己像獵物一樣。

    「他對你有興趣?」

    「他老是動手動腳的,你說他對我有沒有興趣?」想到就令人臉紅。

    「天啊,黑子駿這次真的把頭殼給摔壞了。」唐仕緯發出不敢置信的低嚎。

    「唐仕緯,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沒,你別生氣了。你打電話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件事嗎?」他已經無法顧及她,這裡的情況十分混亂,他自己都自身難保了。

    「聽你的口氣,你似乎不打算管我了,是嗎?」

    「我沒說不管。」他只是暫時無能為力。

    唐仕緯無奈的目光轉向那扇快要被記者們撞破的門板。他回頭示意狄紫霓,推個沙發過來抵住搖搖欲墜的門板。

    「那好,我要回台灣了,你盡快——」

    「不行!在黑子駿恢復記憶之前,你暫時不能離開,得留在他的身邊。」唐仕緯打斷了她的癡心妄想。

    「我既不是看護,也不是保母,更不是替他暖床的情婦,我幹麼留在這裡?你有沒有想過,一旦那傢伙恢復記憶,我會死的很慘、很慘吔!」唐蕥鄤急得跳腳,像冒煙的火車頭般在陽台上亂竄。「我看不必等他恢復記憶,他現在已經開始懷疑我的身份了,他前兩天還問我認不認識裘莉這個人?我這個冒牌未婚妻的底細就要被拆穿了,天啊!我不敢想像他如果知道我欺騙了他,我、我……我不要落得客死異鄉啦!」

    唐蕥鄤想像著自己被人從三樓陽台丟下去的慘狀,小臉立刻慘白,倏地轉為鐵青。她癱軟地跌坐在地板上,聲音哽咽起來,薄削的肩膀向下垮。

    這個時候有人從背後拍了拍她的肩膀,一雙凌厲的視線燒灼著她的背,幾乎要穿透她——

    「走開,別妨礙我。」她頭也不回地駁斥身後的「干擾」,渾然不覺自己大難臨頭。

    「鄤鄤,黑子駿的脾氣是壞了些沒錯,可是他絕不是你說的那樣殘暴不仁,一旦他恢復記憶,我相信他感激你都來不及了,畢竟這段日子都是你陪著他的,你還陪他度過最危險的昏迷期,他不是不知感恩的人,你別把他想得太可怕。」唐仕緯試圖安撫她的情緒,他這個妹子不僅個性直率,連腦子也是。

    其實唐仕緯並非執意要把她留在布拉格,當初會做出這個決定也是出於一片私心,在她的新工作還沒著落之前,把她暫時安置在黑子駿身邊,至少吃穿無虞,他打算等這部戲拍完後,再替她安排出路。

    「他會感激我?你得了吧。我不管啦,我得盡快脫身才行。」唐蕥鄤小腦猛搖猛晃的。「滾開。」她的背又被拍了下,她回罵一聲,根本沒回頭看清來人。

    「你別亂來,等我這邊的工作全告一段落,我會去找你,然後向黑子駿解釋一切。」唐仕緯額際隱隱作疼,也不曉得唐蕥鄤到底有沒有把他的話聽進耳中?

    「等你來解釋,我早被人宰了。我要回台灣就是要回去,你管不了我的。」她據理力爭,激動的情緒讓拳頭握得更緊。她又對身後的人厲喝了聲。「不要碰我。」

    「唐蕥鄤,我現在沒空跟你聊,我得掛電話了,再見。」他得出門去應付那群不懂得死心的記者們了。

    「喂,唐仕緯,不准你掛電話,你得匯錢給我啦,要不然我回不去,我、我沒錢買機票。」

    嘟嘟、嘟嘟嘟……

    電話已經掛了,就算她喊破喉嚨也於事無補。

    「嗚……無情無義的傢伙!唐仕緯,我恨你。」唐蕥鄤哀怨地看著嘟嘟作響的話筒,聲音哽咽地咒罵起來。

    一直站在她身後的男人,此時又伸出手臂,不死心地拍上她因哭泣而微微顫抖的肩膀。

    「你沒看見我心情不好嗎?你再碰一次看看,我一定扭斷你的……」這一拍把她拍火了,唐蕥鄤從地上跳起來,猛地轉身一揮。「我的媽呀!啊——」見鬼了。唐蕥鄤話沒來得及說完,立刻換上了尖叫聲。

    ***

    從唐蕥鄤鬼鬼祟祟地上了三樓的時候,黑子駿就已經發現她了。藏身在起居室一座屏風後方的黑子駿,不動聲色地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他看見她偷偷拿著他的電話,溜到陽台外,很蹩腳地隱身在蕾絲窗簾後方打電話。

    這個蠢蛋,既然要躲,也該放低講話聲量免得事跡敗露,可她那活力十足的吼聲卻足以傳到三哩外的山谷去。

    黑子駿先是不動聲色地在暗地裡觀察著她,短短的十幾分鐘內,她和對方的談話內容完全洩漏了她的底細,看來他不必大費周章去調查了,一切都得到了解答。唐蕥鄤不是他的未婚妻,和他的關係也似乎不大好。

    「想扭斷我的手是嗎?」黑子駿一道眉高高挑起,他雙手環胸,臉色嚴峻森寒地看著一臉慘白的唐蕥鄤。

    唐蕥鄤嚇破膽了,一直拍她的背、擾亂她講電話的人不是其他閒雜人等,竟是——黑子駿。

    「你、你不是在溫泉小屋嗎?」她手一軟,電話「砰」地摔落在地板上。

    她害怕地貼著陽台,面對他那銳利的目光和陰沉的臉色,她困難地吞了吞口水。

    「看看我聽見了什麼?我是一匹種馬,而你非常不齒和我在一起?」他逼近一步,嘴角噙著森冷的笑意。

    她倒抽一口氣。「這……話是誰、誰說的啊?絕對不是我哦……」唐蕥鄤拚命搖著頭否認,一臉哀怨。

    「就是你說的,而我親耳聽見,你還想否認?」他繼續往前向她逼近一步。

    他每接近一步,她的心就往上跳一下,這會兒,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幾乎已經跳上喉嚨了。

    「很有趣的一件事,你——不是我黑子駿的保母,不是看護,不是我的情婦,更不是我的未婚妻,那麼你究竟是誰呀,怎麼把我給搞糊塗了呢?」

    黑子駿再往前一步,把她困鎖在白色欄桿和他緊繃的胸瞠之間。陰鷙的俊顏下俯,他埋首在她頸後,冷毅的雙唇貼著她的耳蝸,屬於他的狂放氣息撩過她頸側。

    「我……我不是存心欺騙你的。」唐蕥鄤慘白著臉,她無助又驚惶,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你不是存心的,你是被逼的是吧?」他狀似瞭解地點點頭,雙唇輕輕刷過她細嫩的頸部肌膚。

    「是啊!我是被逼的。」似乎掌握住一線生機,她瞪大粲然的杏瞳,忙著撇清。

    「可惜我不相信你是被逼的。」他壞壞地一笑。

    「吭?那、那……」她抖著雙唇。

    「我最痛恨被欺騙了。你自己選吧,看是要自己從這裡跳下去,還是由我來動手。」黑子駿張口含住她誘人的耳垂,懲罰性地咬了一下。

    「我——我只有這條路可以走嗎?」她哭喪著臉,聲調淒慘悲涼。

    她就知道她的下場一定會很慘,早知今日會面臨這種噩運,她當初就該極力反抗。嗚……照目前的情勢看來,她是活不過今天了。

    「不然,你以為你還能有好下場嗎?」他低沉慍怒的聲音在她耳邊迴盪著。他最痛恨被人當成傻瓜要著玩,方才在聽見她所說的話之後,他的的確確是震怒不已,更有將她丟下樓去的打算。

    但一靠近她,全身高漲的怒氣在瞬間消褪,他貪婪地汲取她自然甜美的女性幽香,為她深深的著迷。

    「我不敢妄想你會放過我。」唐蕥鄤自知只有死路一條了。「在臨死前,你可不可以——答應我一個請求?」貝齒咬著失去血色的唇,她吸了吸酸澀的鼻,哀怨地提出要求。

    「在你欺騙我之後,我不認為我該應允你的任何要求。」黑子駿將她的耳垂懲罰性地咬出一個齒痕,得意地看著他所烙下的痕跡。

    「你不答應?」聲音顫抖。

    「原來你還有腦袋。」

    他昂然地挺直腰桿,收回雙臂環繞在胸前,嚴峻的眼神向下俯視一臉哀傷的她。看著那張欲哭無淚的慘白小臉,這單純到近乎愚蠢的女人還真以為她沒命可活了。

    她抬起如小白兔的紅色眼瞳,怨懟地看著他。「我只是想打電話跟我爸媽告別。」

    「不准!」他斷然地叱喝。

    真狠心。唐蕥鄤回頭向下瞥了一眼。從這樣的高度摔下去,即使不翹辮子也只剩半口氣。她不要就這麼死翹翹啦!

    「哇……我、我不想死……對不起、對不起啦!」唐蕥鄤小嘴一扁,眉心一揪,那原本困在眼角的淚珠竟滾滾落下,哇啦啦地哭了起來。

    面對她突如其來的反應,黑子駿立刻愣住。他不敢相信,這女人竟然像三歲小孩子一樣,跌坐在地上大哭起來。

    「你——」他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應。

    「唐小姐,你怎麼了?」

    「安娜,我、我好可憐哦……我再也見不到我的爸爸、媽媽、哥哥、阿姨……還有、還有……」唐蕥鄤淚眼婆娑,聲音嗚咽。

    「別哭了哦。」

    聞聲前來的女僕安娜,一看見哭得傷心欲絕的模樣,立刻發揮女人天生的母性,無視於主人在場,衝過去把她抱進懷中拍撫著。

    唐蕥鄤抱著安娜,哭聲越來越大。那哭聲令黑子駿頭痛不已,一顆心擰得緊緊的。

    「別哭了。」他咬牙道,瞪視著抱成一團的兩人,俊顏佈滿寒霜。

    「哇啊……」她像是擺明跟他作對似的,哭聲更大。

    「該死的,我叫你別哭了,你聽見沒有?!」他吼著,像匹馬一樣噴著氣、跳著腳。

    「哇啊、哇啊……」

    「黑先生,你小聲點,你嚇壞她了。」安娜斗膽地說。

    黑子駿眸一沉,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瞪視被安娜肥軟的身軀包裹著的嬌小單薄身影。

    「叫她別哭了,否則我真的會把她給扔下去。」黑子駿臉色鐵青地撂下狠話,氣呼呼地轉身走人。

    「哇……我……不要……」身後又傳來唐蕥鄤拔尖的哭聲。

    黑子駿頭皮發麻,一個頭簡直快要爆炸了。

    ***

    腦海中一團迷霧,他努力想甩掉那黑霧,卻怎麼也沒有辦法,最後只惹來一陣難受的頭疼。

    「該死的!」他什麼也想不起來。

    黑子駿惱火地翻身下床,從煙盒取了根煙點上。煙霧瞬間在房間瀰漫開來,他抽了兩口,就捻熄了煙蒂。

    信步走到窗前,他用力拉開窗簾,看了外面天色一眼,「唰」地又將窗簾拉回。走出房外,來到起居間,正巧和威爾遇上。

    「晚餐準備好了。」威爾恭敬地說。

    「鄤鄤人呢?」他現在一點食慾都沒有,心裡記掛的全是那個哭得像淚人兒的蠢蛋。

    「唐小姐受了點『驚嚇』,整個下午都待在房裡沒有出來走動。」威爾嘴角隱隱出現一抹瞭然的淺笑。他發現——黑子駿對唐蕥鄤的關心全鎖在那雙擔心的黑眸裡。「唐小姐午餐沒吃,方才安娜去請她用晚餐,她也推說吃不下。」威爾向他報告著,語氣一如往常拘謹,但眼底卻帶著明顯的笑意。

    她想餓死不成?!黑子駿完全不假思索地邁開腳步,越過威爾轉到二樓去。

    威爾勾起嘴角,帶著笑意退下。他不急著催促主人用餐,看他一臉掛心的模樣,想也知道他要去找誰。

    黑子駿筆直地朝唐蕥鄤的房間走去,他不打算知會她,轉動門把後就推門而人。

    他以為她既受了「驚嚇」,現在應該躺在床上休息安神才對,誰料他卻看見讓人生氣的一幕。

    「你在幹什麼?」他大吼一聲。

    「啊——」正忙著收拾行李、打算連夜潛逃出境的唐蕥鄤,放開了手上的衣物,她立刻轉身,小臉倉皇地對上黑子駿那張陰沉到了極點的包公臉。「你、你沒敲門……」

    她竟還有膽量指控他?!「這是我的房子,我有絕對進出的自由,不需向任何人通報。」黑子駿踏進房間,用力將門甩上。

    接著,他像旋風一樣飆到她的面前,大手一揮,掃落她放置在床上的行李袋。

    「你想……做什麼?你不能放過我嗎?好歹我也照顧了你好一陣子,你陷入昏迷的時候,我可是二十四小時寸步不離地陪著,就算沒功勞也有苦勞吧?!」難道她真的難逃一死嗎?

    唐蕥鄤小嘴兒扁扁,慌張地看著散亂一地的衣物,心裡又開始為自己淒慘的命運悲傷起來。

    她真的當他是個殘暴不仁的殺人魔嗎?!黑子駿不只眸子冒火,連頭頂也冒起煙來——

    「馬上給我滾下樓去吃飯,這頓晚餐,你如果再失約的話,後果自負!你應該很清楚,將會有什麼樣的下場。」他咬牙說著,而後又像一陣風似的飆出房外。

    唐蕥鄤傻眼,愣在當場。她……聽錯了嗎?!

    「唐小姐,快下樓吧,不然那匹『瘋馬』一會兒又要飆上來了。」威爾好心探頭進來提醒還在發愣的唐蕥鄤,向來嚴謹的臉龐竟閃過一抹促狹的笑意。

    「喔,好。」她火速往樓下衝去,速度快得幾乎摔斷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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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風和日麗,雲淡風清,世界……還挺和平的。

    唐蕥鄤無聊地在林蔭下的小石步道散步,園丁正在整理小木屋前的樹木,她在小屋四周繞了繞。

    一陣頓挫分明、醇厚低沉的男聲突然闖進她的腦海,她循聲抬頭,瞧見黑子駿頎長的軀幹就斜倚在三樓陽台的白色矮牆上,他戴著藍芽耳機,正在講電話。

    原來這裡正好面對三樓起居間的陽台啊!唐蕥鄤張著小嘴難掩訝異,著迷地看著陽台上挺拔帥氣的白色身影,有點兒失了魂,渾然不覺自己早被一雙黑色眼瞳給捕捉了。

    正和「全球國際製片公司」副總裁肯特通著電話的黑子駿,聲音頓了一下,他低頭俯視著林蔭下那像精靈般俏皮的嬌小身影。

    他揚起一道眉,嘴角勾起似有若無的淺笑。

    「我會盡快回台灣去澄清並瞭解一切狀況,好讓片子能順利拍攝下去,也請你幫我聯絡台灣方面的工作人員,我想,有些事情,我得弄清楚才能進入狀況。」

    今天製片終於找上門來,顯然他摔落馬昏迷的消息已經洩漏出去,這消息在台灣已捲起了一場新聞追逐戰,讓原本就進度遲緩的拍攝工作更難進行了。因此回台灣是勢在必行的了,有些事情,他得親自回去弄清楚。

    「好的,這事我會盡快處理,你能恢復過來,我可是大大地鬆了口氣。」

    「我的記憶還沒恢復。」黑子駿言下之意是,肯特這口氣是松得太早了。

    「那又如何?失去記憶並不代表失去才華,你還是最棒的。」

    「謝謝你的讚美,我要收線了。」黑子駿撇了撇唇,他並不贊同肯特的話。

    收了線,他陷入短暫的沉思——他連自己的過去都一片茫然了,可沒那麼有把握能找得回他的才華。

    黑子駿說話的聲音中止了,唐蕥鄤被勾走的魂魄緩緩回神,著迷的目光被一道燒灼的視線給燙了一下,當她找回視覺焦點,赫然發現黑子駿那雙深邃的黑眸,正恣意地注視著她。

    轟地,唐蕥鄤臉頰燒得火紅,她尷尬地對他笑笑。

    黑子駿的心被她那單純的笑容給惹得撲通、撲通跳。他對她勾了勾手,示意她上樓來。

    唐蕥鄤漾紅的小臉倏地刷成慘白,頭搖得像博浪鼓一樣。心想,昨天顯些被他從陽台給丟下來,她現在上去,豈不自投羅網?說什麼她都不會笨得再上樓去自找死路。

    黑子駿看出她那點心思,心裡咒罵她真是愚蠢得可以,到現在還以為他企圖扼殺她那條不值錢的小命。

    「上來。」黑子駿上身微傾向白色欄桿外,對杵在下面的她喊了一聲。

    「不要。」她斷然拒絕,轉身就往林蔭深處跑去。

    「你給我——」他抓下藍芽耳機,轉身下樓。

    唐蕥鄤不停地跑,直到跑不動了,背靠在大橡樹幹上。

    她微傾著身,兩手貼在腿上,細細喘著氣。長髮因為傾身的動作而垂落在胸前,遮住了她泛著粉暈的嫩煩。

    突然,一雙穿著夾指麂皮拖鞋的大腳丫映入她的眼簾。唐蕥鄤頓時洩氣地垮下肩,歎了聲氣。她還以為她逃過了一劫。

    「為什麼跑開?」他低沉醇厚的聲音從頭頂上撒下來。

    她認命地挺直腰桿,抬起小臉面對他的質問。

    「不逃開,難道要上去送死嗎?」從陽台上面摔下來死狀一定很慘。

    「你逃跑一樣沒好下場。」他哼了哼,雙手環在壯闊的胸前,口氣不大好。

    「我沒逃,只是……」

    「只是怎樣?」黑子駿眼神一凜,筆直射進她心虛的美瞳。

    「只是隨便晃晃而已。」她嘟囔了一聲。

    「晃晃?你倒是挺悠哉的嘛!我以為你會怕得連夜逃命,恨不得逃離我的視線範圍。」

    她是很想呀,甚至連行李都收拾好了,可是就是逃不掉啊!昨天夜裡她想逃跑時,才發現大門上多落了一道鎖,分明就是防著她嘛。

    「我沒有——」她眨了眨藏不住謊的眼眸。

    「那麼,我昨兒個深夜怎麼看見有個鬼鬼祟祟的人影在大門口亂晃?」黑子駿嘴角噙著笑,她以為他會笨得連她那點心思都不知道嗎?

    「有、有嗎?」唐蕥鄤尷尬心虛的笑意僵在臉上,原來全被他給瞧見了。

    「我再警告你一次,從現在起,不准你亂打壞念頭,沒有我的允許,絕不准你離開這裡半步,知道嗎?」他雙臂一展,像一雙翅膀一樣扣住她不放。

    這個動作讓他睡袍的襟口敞開,唐蕥鄤瞪著他暴露在空氣中平坦健美的健實胸肌。

    「我……你……」她困難地舔了舔乾澀的唇。

    老天,怎麼回事,他的胸部有這麼迷人嗎?竟然惹得她心頭小鹿亂撞。

    「你若膽敢再從我眼前逃開一次,就等著面臨『粉身碎骨』的下場。」他瞇著眼,俯下唇,抵在她的唇際,低聲威脅道。

    她舔唇的動作引來他內心一陣騷動,他想吻她,整個人此刻完全被乍起的慾望所凌駕。

    黑子駿沒有半點遲疑,他霸道地擄住她甜美而誘人的嫩唇。

    「唔……」她驚駭又羞澀地抽了聲氣,聲音被他的唇瓣吞沒。

    黑子駿氣息紊亂,一雙黑瞳燃燒著熠熠光芒,看著她半醉迷濛的美眸。

    直到快抽光彼此胸腔裡最後一絲空氣,他才放開她。驀地,他微彎下身,將她打橫抱起,快步地走出樹林外,穿過步道來到小木屋。

    「你要……做什麼?」她在他懷中虛弱又緊張地問,看來她今天是逃不掉了,她的貞操就要毀在他手上了。

    「我——」他揚了揚眉。深情地凝望著她因情慾的感染而更添嬌艷的芙顏,她的純美深深迷惑著他的心。

    「黑先生,有客人來訪。」威爾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黑子駿寬闊的背明顯僵了僵,眼神流露出受到打擾的不悅情緒。「是誰?」

    「是裘莉小姐,她現在三樓起居間等候您。」威爾遲疑了一下才開口。

    「裘莉?」他的眸光閃了閃,諱莫如深的視線對上唐蕥鄤驚駭莫名的眸子。「你說,我該去見她嗎?」他把問題丟給她。

    問她?!「當然……得去啊……」唐蕥鄤小臉瞬間刷上難色,她和他對視許久,直到他先移開了目光。

    「很好,我也是這麼想。」他放下她,深深看她一眼。「你也一起來。」話說完,他轉身往主屋方向走去。

    「吭?我也得去?」她愣在原地。

    「跟上來。」他回眸一瞥。

    「喔。」她苦著一張臉跟了上去。裘莉的出現讓唐蕥鄤心口悶悶的。這下好了,他的正牌女友現身了,她這個冒牌未婚妻該下台一鞠躬走人了。

    ***

    裘莉是一個成熟美艷的女人,她的身材不算豐滿,但比例極佳,一襲火紅色細肩帶短洋裝讓她充滿妖媚的熱力。

    不愧是超級名模,臉蛋、身材都稱得上極品,本人並不比雜誌上的照片遜色,看得出她稍有年紀,但皮膚保養得極好。

    一看到黑子駿出現在三樓,裘莉立刻丟下手中的雜誌往他身懷飛奔而去。

    「子駿,我聽了傳聞,好替你擔心,一做完秀就迫不及待趕過來看你,人家好怕——」她親密地偎進他的懷中,兩條雪臂急急攀上他的頸項,紅艷的唇主動獻上,一見面就是一個火熱的吻。

    黑子駿無法抗拒地承接住她熱情而妖嬈的身子,她的吻既任放又熱情,一時之間令人難以招架。

    他就這麼「理所當然」地和她熱吻起來,兩人一時之間天雷勾動地火,飢渴地狂吻著彼此。

    天哪!吻得這麼無法無天,跟在黑子駿身後的唐蕥鄤,看見這一幕,不禁覺得胸口悶悶地。她在嫉妒,唐蕥鄤不敢承認這個令人震驚的事實。

    她小臉揪著,貝齒咬著唇瓣,她不曉得自己是該硬著頭皮留下來,還是轉身走開?

    唐蕥鄤就這樣愣愣地看著那激情擁吻的畫面,直到她心痛難忍,決定先行離開。看這情勢,這對慾火焚身的男女可能會吻到床上去,她杵在這裡只是會自討沒趣而已。

    就在她轉身的同時,一隻鐵臂卻從背後扣住她纖細的腰肢,阻止她下樓。

    「不准走。」黑子駿充滿魅惑的男性氣息,從後頸襲上她的雙頰。

    「子駿,她——怎麼會在這裡?」被突然推開的裘莉,一臉震驚,不悅地瞪著黑子駿懷中的唐蕥鄤。「你抱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她尖叫,無法相信她所看到的事實。

    黑子駿緩緩轉身,將她帶上樓來,她仍被困鎖在他的懷中,被強迫面對裘莉。

    「你們認識?」他問裘莉。

    「誰認識她呀,她只不過是一名小小的場務,別拿她來和我比。」裘莉一臉嫌惡,她扭著嬌軀上前,親密而充滿挑釁意味地偎在他的懷裡。「子駿,你不是最討厭她的嗎?現在怎麼跟她那麼好?」她不是滋味地看著他扣在唐蕥鄤腰肢上的大手。

    「我討厭她?」裘莉的話倒是挺耐人尋味的。他挑起一道眉看著唐蕥鄤。

    唐蕥鄤臉色蒼白,螓首低垂不語,小手握得死緊。

    「你簡直厭惡她到了極點,而且還三番兩次地把她轟出片場,你忘了嗎?」裘莉添油加醋地說著。她實在搞不懂,唐蕥鄤怎會在短短半個多月的時間,就和黑子駿如此親近,她到底耍了什麼花樣,竟能得到黑子駿的青睞。

    「我是忘了。從馬背上摔下來,我全都忘了。」黑子駿看著唐蕥鄤慘白的小臉。輕哼一聲,眼神諱莫如深,讓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他可以感覺到唐蕥鄤的身子僵了僵,鬆開扣在她腰間的手,他箝住她的手腕,陰黑幽暗的眸子逼視著她低垂的頭顱。

    「你忘了!你的意思是——」裘莉驚呼一聲,精雕細琢的美顏換上驚駭神色。

    「我忘得一乾二淨,所以你想逮住這難能可貴的機會扭轉我對你的感覺——」他質問著唐蕥鄤。心裡盤算著,他該好好的打她一頓屁股,還是狠狠吻她一回以示懲罰。

    「不是的、不是……」唐蕥鄤搖頭,用力掙開他的箝制。她抬頭迎上他的逼視,發軟的腳往後倒退一步,事情一片混亂,她現在不曉得該從何解釋起。

    「那該作何解釋?說你留在我身邊是被逼的?」

    他逼近一步,她又往後退一步。

    「我的確被是逼的呀!都是我哥啦,我哥就是唐仕緯,你的學弟……我、我真的是被他趕鴨子上架,硬扣留在你身邊的嘛!」她垮著小臉,他為什麼就是不信她的話呢?

    「子駿,你千萬別信她,她說謊,她接近你一定有目的。」裘莉在一旁煽動。

    「我不是,黑子駿,請你相信我,我真的——」

    唐蕥鄤再後退一小步,她一腳已經懸空,再下去已經沒有退路了,她現在正站在樓梯口。「啊——救、救——」抽氣伴隨著驚慌的尖叫聲響起,唐蕥鄤的身子往後倒去,兩條手臂在半空中揮舞著……

    「該死的,你不要再往後退,唐蕥鄤——」黑子駿突然意識到她的危險,在她的身子往後跌去的瞬間,衝過去將她扯進懷中護住。

    「子駿——」裘莉驚恐地瞪大眼看著雙雙跌下樓去的兩人。

    「砰」一聲巨響,唐蕥鄤和黑子駿雙雙滾到二樓樓梯口,黑子駿的頭部撞上了地板,唐蕥鄤則跌在他的身上。

    幾秒之後,撞擊聲終於停止。

    唐蕥鄤兩腿發軟,臉色發青地躺在黑子駿的胸膛上。她緩緩抬起暈眩的腦袋,憂心地看著黑子駿緊閉著的雙眼。他的俊容一片蒼白,該不會又……

    「黑、黑、黑……」她抖著唇,微顫的小手拍了拍他的臉頰。

    「你滾開啦。」裘莉一路從樓上尖叫衝下來,她衝上前,生氣地扯開唐蕥鄤。「子駿,你醒醒呀……子駿。」裘莉撲倒在他懷中,搖晃著他。

    很顯然,黑子駿撞到了頭部,再度陷入昏迷狀態。

    被扯倒在一旁的唐蕥鄤,驚惶失措地看著不省人事的黑子駿。她擔心的是,他這一摔會不會把那顆還沒恢復健全的腦袋給摔傻了?

    天啊!如果他變成了癡呆,那她該怎麼辦?這一次她的禍可闖大了。

    「唐小姐,怎麼回事?」聽見聲響的威爾和幾名僕人從樓下衝上來。

    「他、他這下子可能沒救了……」唐蕥鄤顫抖的手指比向黑子駿,一臉懊悔和內疚。

    ***

    黑子駿再次陷入昏迷,唐蕥鄤自認罪孽深重,她守在房外不敢離開半步。

    裘莉理所當然地成了女主人,對所有人頤指氣使。

    雖然唐蕥鄤幾次被她罵得很慘,但她都承受下來了。要不是她害黑子駿摔下樓,黑子駿也不會又躺在床上。

    醫師從房間走出來,唐蕥鄤緊張地追上前去。

    「你看他會不會摔壞腦袋,變成……」唐蕥鄤愧疚的眼神迎上醫師,十指無措地絞動著?「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她想問的是——黑子駿會不會摔成白癡?如果真是那樣,那她可罪過了。

    「放心啦,他沒事,只是受了撞擊,一時昏迷,你不必太擔心。」醫師開朗笑著。

    「真的嗎?他沒事,太好了!」她激動地抓著醫師的手臂搖晃著。

    「他可能一會兒就清醒了,你何不進去看看他?」他好心建議道,這個單純的女孩比裡頭那個嬌艷的大美女可愛多了。

    「我、算了啦,知道他沒事就好。」她才不敢進去,裘莉鐵定會把她轟出來。

    唐蕥鄤送醫師下樓後,稍後她又來到三樓,想進去看黑子駿,但又不敢貿然進入。

    裘莉此時從黑子駿的房間扭腰擺臀地走了出來。

    「你還沒走?你把子駿害慘了,還有臉留在這裡?」再看見唐蕥鄤時,裘莉生氣地對她吼叫。

    「他……醒了嗎?」黑子駿要她離開?!

    「他是醒了,不過他不會見你,他要你馬上滾離開他的視線,免得讓他看了礙眼。」裘莉揚高下巴,雙手插在柳腰上,故意扯謊騙唐蕥鄤。黑子駿壓根兒沒醒過來,要唐蕥鄤離開,其實是她自己的嫉妒心作祟。憑著女性的直覺,她感覺到唐蕥鄤的存在具有相當嚴重的威脅。

    「既然他這麼說,那我……馬上離開。」唐蕥鄤無奈地垂下眼睫,薄削的肩垮下,輕歎了一口氣。

    再見了,美麗的布拉格。

    唐蕥鄤頹喪地走下樓,在回房收拾行李之前,她得先去向威爾周轉一點現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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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3-14 00:27:44
第九章

    努力揮開腦中那團黑霧,黑子駿猛然張開雙眼。他全想起來了,也就是說——他恢復記憶了。

    「子駿,太好了,你終於醒來了。」裘莉誇張的聲音在他耳際乍然響起。

    黑子駿眉頭輕鎖,以喜怒難測的眼神審視著站在床前的裘莉。

    她身上僅穿著一襲薄絲睡袍,豐滿妖燒的胴體若隱若現。一股厭惡感襲上他的心口,他對裘莉已失去了新鮮感。

    「鄤鄤她人呢?」黑子駿的頭隱隱犯疼,他心裡渴望見的人是唐蕥鄤,不是裘莉。

    裘莉美麗的臉龐頓失血色,但隨即輕描淡寫地說:「走了。」她嘟著紅唇不滿地嘀咕。

    她撩高裙擺爬上床,親密地倚在他的肩頭,塗著鮮紅指甲油的柔荑撫上他的頸,畫過他性感的喉結,接著往下滑進他半敞的襯衫內。

    黑子駿臉色一沉,撐肘坐起,猿臂一揮,把裘莉推到床的另一側。

    「是你趕她走的?」他凌厲的目光掃向裘莉。

    「謊言被拆穿後,她早就羞愧得走人了,哪有臉留在這裡。」她坐直身子,又妒又氣地說。

    「回答我,是不是你趕她走的?」黑子駿的聲音從齒縫迸出,冷冽而森寒。「說!」

    裘莉瞪大了眼,她無法接受黑子駿這種疏離又冷漠的態度。

    「子駿,你為什麼這樣子?她利用你失去記憶欺騙了你,你還——」看黑子駿的反應,即使再遲鈍的女人都明白,他此時在乎的只有唐蕥鄤一個人。

    「離開我的視線,滾!」不必追根究柢,他可以斷定是裘莉趕走了唐蕥鄤。

    「我不走!」事實擺在眼前,她被黑子駿拋棄了。這讓她無法接受。

    他在狂怒中掀被下了床,抓住裘莉的手臂將她推出房外。大吼一聲。「威爾,送客。」

    ***

    金馬盛會,星光大道上眾星雲集。

    黑子駿所導的新片不僅票房在全球締造佳績,並且連連得獎。

    今晚他再度成了這次盛會最出鋒頭的得獎人,而他的夥伴唐仕緯也與有榮焉。

    黑子駿穿著一套黑色手工西裝,原本狂放不羈的半長髮削成規矩俐落的短髮,服貼於耳鬢,挺直的鼻樑上還架著一副細邊眼鏡。

    他這副裝扮給人整體的感覺是斯文卓爾而迷人,和昔日那番落拓狂野的模樣完全迥異。

    他今晚的女伴是下一部片敲定的女主角——享譽台、港、日、韓的美麗女星沉石娜。她今晚以一襲黑色細肩窄款長禮服出席,和一身全黑的黑子駿相互輝映,兩人簡直是絕佳的組合。

    俊男美女是眾人艷羨、讚歎的目光焦點。黑子駿和沉石娜理所當然地佔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慶功宴上,沉石娜和黑子駿不時相視而笑,絕佳的默契不言而喻。引起了在場所有的記者大膽的揣測:和舊愛裘莉分手後的黑子駿又有了新歡,他的新歡就是此時對他親密地附耳弘語的沉石娜。

    慶功宴上,鎂光燈全對著親密的兩人,黑子駿和沉石娜似乎完全不被這些殺風景的記者所干擾,兩人兀自沉浸在甜蜜的世界裡。

    「紫霓,我肚子快餓扁了,先去餐桌那邊找吃的。」看著黑子駿和沉石娜親密相偎的畫面,唐蕥鄤一顆心揪得緊緊的,不大好受,正好找藉口離開。

    她不大瞭解為何會有這樣突如其來的情緒反應,但她很清楚,害她心情不好的人是黑子駿。在他失憶那段期間,他對她可是百般溫柔體貼,一雙眼睛老是深情款款地追逐著她。可是他一旦恢復記憶,就把她給拋在腦後了,他的眼裡不再有她的存在,只有像沉石娜這種美麗又充滿成熟韻味的女人,才能贏得他的青睞。

    「不行,宴會還沒開始。」狄紫霓扯住她的手臂。

    「不管啦,我餓慘了。如果你不讓我吃的話,我就走人了。」她管不了那麼多,再看下去她的心情會更糟。

    「你走了,我怎麼辦?」狄紫霓早料到唐仕緯會忙著四處跟人交際應酬,她不想落單,今晚死拖活拉的,才把唐蕥鄤給拉來,說什麼也不能讓她溜掉。

    「我不會走,只要你放手讓我去填飽肚子。」唐蕥鄤故意一臉垂涎地望著長桌上的食物,哀求著狄紫霓。

    「好吧!」看她一臉饞相,狄紫霓只好任由她去。「小心點,別被發現了。」她叮嚀。

    「我身上沒有顯眼的光環,沒人會注意到啦。」她對紫霓揮揮手,準備開溜。

    當明星真是累人,尤其在這種慶功宴上,明明肚子餓慘了,還得笑臉迎人,裝得一副吃飽喝足的樣子。唐蕥鄤慶幸自己不是鎂光燈的焦點,所以她偷溜去吃幾塊蛋糕應該沒人會理會她吧!

    她來到餐桌前,拿個了白色小碟子,取了幾塊黑森林、奶酪、水果塔,然後樂得像只小麻雀似的,拎起裙擺悄悄推開角落的一扇窗戶溜了出去。

    唐蕥鄤躲在窗戶下,一點都不優雅地將蛋糕往小嘴裡塞,直到把碟子裡的蛋糕狼吞虎嚥地全送進肚子裡。

    味道真好,不愧是五星級的餐廳。唐蕥鄤滿足地用小粉舌舔了舔沾上嘴角的奶油。

    「好吃嗎?」一道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從頭頂上傳來。

    從唐蕥鄤一踏進會場,黑子駿就注意到她了。他找了她好幾個月都苦無結果,今晚她倒自己現身了。她穿著一襲白色的短禮服,髮絲盤起,看起來成熟幾分。那純潔無瑕的雪白身影讓他的腦海閃過一個邪惡的念頭……

    「好吃。」她用力點點頭,傻乎乎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偷吃的行徑已經被別人發現了。

    「那麼……要不要再來一盤呢?」

    「當然好。」她又用力點了一下頭。

    「我幫你拿?」

    「謝謝。」真周到的服務。唐蕥鄤以為和她對話的人是餐廳的侍者。

    一分鐘後,一隻裝了蝦子和牛肉凍的碟子,送到她的面前。

    「哇哦——謝謝。」唐蕥鄤的杏眸躍動著興奮的光芒,她很不客氣地伸手接過小碟子。

    可是碟子卻在她指尖即將接觸到的剎那,往上移動。

    「麻煩你抬起頭來看一眼。」站在她身後的男人說。

    「吭?」唐蕥鄤的視線隨著碟子上移而抬高。

    這一抬眼,竟然撞進一對饒富興味的眸。

    黑子駿站在窗內,半個身子微傾向外,俊顏俯對著她,手中捧著小碟子。

    「你不是——」唐蕥鄤嚇得當場僵住。他不是正忙著和沉石娜卿卿我我嗎?!怎麼有空注意到她這個小人物哩?!她以為今晚已經逃過他的追蹤,畢竟來參加慶功宴的美女如雲,眼力好的男人絕對不會把注視目光浪費在她的身上,她既不養眼,也不出眾。

    「我親愛的未婚妻,我找得你好苦,你知道嗎?」從他恢復記憶至今,已過了八個月之久,這期間,唐蕥鄤就像從空氣中消失了一樣。

    「你知道的,我並不是你的未婚妻。」這個氣度狹小的男人,根本是存心挖苦她。唐蕥鄤縮回脖子,低著頭緊張地說。「我騙了你,我知道我很不對,可是我也是被情勢所逼呀,我是被我哥逼的,不信你可以去問他。如果你手癢想宰人的話,請你去找那個幕後黑手練練拳頭,別來找我啦……」說到後面,她害怕得都快要哭了。

    說謊騙他這件事讓她心裡一直很不安。這八個月來,她是能避則避,能躲就躲,能逃就逃。就怕被他給逮到,抓去大卸八塊,然後丟到海裡喂鯊魚。

    原本今晚她是不準備出席的,要不是拗不過狄紫霓的一再央求,她也不會冒著被他逮個正著的危險,來參加這場慶功宴。

    這下好了!她真的被逮個正著,連想挖個洞躲起來都來不及了。

    「我問過了,我很清楚你有多麼『無辜』。」黑子駿倚在窗框上,語氣淡然,看著她那緊張兮兮的模樣就覺得好笑。她看起來怕死他了,見到他就像見鬼一樣。這令黑子駿感到不悅,向來驕傲的男性尊嚴也遭受挫敗。

    「原來你早知道了,那麼……我會被無罪釋放嗎?」她驚訝地站起來,快速轉身面對他。兩人隔著窗框,近距離面對面。

    他挑起俊朗的眉,盯著她那雙像小鹿般純真粲然的黑色星瞳。「我還要考慮看看。」

    「還考慮?這件事我從頭到尾都是身不由己,你不能拿我開刀啊!好歹在你昏迷不醒的時候還是我陪著你的。」她神情激動地點頭。

    今晚無論如何也要跟他說清楚,省得往後的日子過得提心吊膽,就怕哪天倒楣被他逮到,又被人用電線捆起來丟到馬廄裡去聞馬糞。

    「就是因為這樣,我才得慎重考慮,天曉得在我昏迷的時候,你有沒有乘機耍手段報復我?」黑子駿俯近她,黑眸瞇成細線,眼中閃動著狡獪的光芒。

    「我沒有!」她立即否認。

    「天曉得有沒有?」兩道劍眉飛起,他把碟子遞給她。「慶功宴結束後別溜,到時候我們再來仔細談談這件事。」

    說完,他轉身帥氣走人,沉石娜輕喚著他,似乎想邀請他跳舞。

    「氣死人了,簡直是欺負我欺負到家了。」兩記眼刀殺向他俊帥偉岸的身影,看他親密的摟著沉石娜走進舞池,她的胸口微微一窒。

    她到底怎麼了?!揮掉那股莫名的不快,唐蕥鄤轉身往水池走去。拿起一塊牛肉凍,把它當成黑子駿,塞進嘴裡用力咀嚼。

    ***

    唐蕥鄤剛解決完盤子裡的食物,身旁的男士很體貼地遞上來一張紙巾和一杯果汁。

    「謝謝。」不會又是黑子駿吧?她小心抬眼看了一下,竟然是睽違已久的……「張醫師,真巧,你也來參加晚宴?」和張家俊在這個場合見面,唐蕥鄤心裡著實挺詫異的。

    「先把嘴巴擦擦。」張家俊的眼神掩不住驚歎。今晚她好美,美得令人炫目。「你可以叫我家俊,別醫師、醫師的喊,聽起來好陌生。」

    「唉呀,真是對不起。」她皺著鼻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呃……你怎麼會來參加這個……」隨便找個話題聊了一下,她胡亂擦了嘴巴,然後把果汁一口喝完。

    「朋友邀請的。」他一逕靦腆地笑著,伸手接過她的紙巾和杯子,回頭交給侍者。「你呢?」

    「我也是。」她俏皮地聳了聳肩。「參加這種宴會幸好還有好吃的東西可以解饞,要不然實在很無聊的。」說得她好像很有經驗似的。

    「你很無聊嗎?」張家俊試探地問。

    「是很無聊。」又聳聳了肩。

    「那我有這個榮幸請你去跳一支舞嗎?」張家俊心中懷著無比的希望,祈求她能接受他突兀的邀請。

    「好。」唐蕥鄤當然是欣然接受了。

    很自然的,她主動伸出手邀請張家俊一同回到宴會廳,不料一隻鐵臂卻橫在兩人之間。

    「很抱歉,你哪裡也不准去。」黑子駿緊繃的低沉嗓音插了進來。

    唐蕥鄤和張家俊同時驚詫地轉頭看向黑子駿。後者一臉嚴峻森冷,眼神凌厲而可怕。

    「黑先生……」他怎麼又出現了?張家俊驚詫的神情轉為懊惱、苦笑。

    「跟我走。」黑子駿憤怒地橫他一眼,霸道而充滿佔有意味的手摟住唐蕥鄤的腰,往直通停車場的出入門大步邁出。

    「喂,你怎麼可以這樣,我和家俊要——」

    「家俊?」黑子駿冷凝的臉色更難看了些,扣在她腰間的大手猛一收束,她被摟得死緊。「你敢再叫他的名字一次,今晚你就等著到荒郊野外去露營。」下巴抽搐了幾下,他咬牙威脅。

    唐蕥鄤驚懼地偷覷他一眼,他的神情陰沉得可怕,唐蕥鄤也頗識相,立刻噤了聲,一顆心忐忑不安地跳著。

    她被黑子駿給莫名其妙地一路架著走,像行李一樣被塞入他那台銀色保時捷跑車內。

    跑車在一眨眼的時間駛出停車場。

    「宴會還沒結束……」她瞪著他,黑子駿專注地開著車,車子以極快的速度往郊區奔去。

    「那又如何?」他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

    「不如何。如果我們只是需要談談,應該不必跑得太遠。」眼看他們已離開市區,她有點緊張又害怕。

    黑子駿洞悉地斜睨她一眼。

    「你怕我吃了你嗎?」他挑起一道眉,那表情看起來既輕佻又迷人。

    「我哪裡怕了?我只是、只是擔心跑這麼遠,待會兒我怎麼回去?」她口是心非,緊抓著裙擺的小手洩漏了她的情緒。

    「今晚……你是回不去了。」他頓了一下,轉過頭看著她瞬間爬滿驚慌的小臉。

    「你想做什麼?」她看他一眼,隨後轉向窗外,馬路兩旁的人煙已逐漸稀少。「你不能亂來,這裡很黑又沒有人,搞不好還有毒蛇猛獸……」唐蕥鄤一想到自己可能會被丟棄在這山區,簡直快要哭了。

    「蠢蛋一個。」他沒好氣地瞪著她因害怕而顫抖的肩膀,很懷疑她的小腦袋瓜到底裝了什麼東西。

    控制方向盤的手俐落一轉,車子轉進一條小路,經過一小段路後,他把車子停了下來。

    「你不能把我丟在這裡。」車子停下來,她嚇壞了。轉過身來抓住他準備下車的腿。

    黑子駿低頭瞪著那雙緊抓著他右大腿的小手。「放手。」他咬牙低聲斥道。這女人不知道自己的舉動已經引起他的生理變化了嗎?

    「我怕黑,拜託你別——」她用著可憐兮兮的目光瞅著他。

    「你沒瞧見兩旁那幾盞亮晃晃的燈光嗎?」他沒好氣地抬高下巴,比比車窗外。

    「吭?」她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過去,前頭有幾根燈柱,再往前幾公尺有一座小教堂。一陣紅浪襲上心口,她對他尷尬一笑。

    「可以放手了嗎?」他陰狠地瞪著她的小手。

    她像被火燙著似的,趕緊把小手收回,乾笑兩聲。「呃……冒犯了。」

    他凜著臉,打開車門走下車,沒好氣的吼了一聲。「下來。」

    他低首瞥了一眼自己的生理變化,低咒了好幾聲。

    唐蕥鄤以為他在咒罵她,慌慌張張地下了車。

    「你來這裡……」唐蕥鄤和他隔著跑車站著,她訥訥地開口,臉龐佈滿懼意。

    黑子駿掃來一記凌厲的目光。這女人害得他慾火焚身,自己卻裝作一副無辜的模樣。

    「你放心,我不會吃了你。」用力甩上車門,他全身緊繃,邁開步伐大步往教堂走去。

    「喂,等等我啦。」她看了後方漆黑的小路一眼,嚇得往前追趕上他。

    他們走進教堂,裡頭的長椅上零落坐了幾個人。

    「黑子駿——」裡面一片安靜,唐蕥鄤一踏進去就噤了聲。

    「過來。」他停下來等她。

    她遲疑半晌,才走上前。

    猿臂一伸,他扣住她的腰,將她摟進懷裡。

    這些觀禮的人,還有早在一旁等候的神父,都是他刻意安排的,今晚他要用婚姻綁住這只美麗的鳥兒,他要她成為他的人。

    「這……」她詫異抬眸凝望他,不料卻撞進一雙深情溫柔的眸子裡。「做什麼?」這句話幾乎快成為她的口頭禪了。

    「結婚。」他低首輕語,熾熱的氣息搔動她耳畔敏感的肌膚。

    「結婚?」唐蕥鄤心一震,她像被刺蝟螫到一樣,拔尖叫了一聲。

    教堂裡幾雙眼睛立刻朝她望過來。

    「我親愛的未婚妻,哦不,我親愛的老婆,你有意見嗎?」黑子駿得意地瞥著她。

    她咬著唇,神色尷尬又緊張地說:「我們不是……」

    「馬上就是了。」他臉色一正,說得正經八百。

    「不可能的。」她大聲反駁,意識到自己的音量干擾到別人,她馬上又閉上小嘴。

    「不可能的。」可是她的聲音卻小如蚊蚋。

    「走著瞧吧!」他揚了揚眉。嘴角勾著笑意,摟住她的腰,強迫她變得僵直的身子往前方移動。

    神父看著他們倆,然後帶著親切的微笑踏上神壇。

    唐蕥鄤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教堂、神父……

    「沒有證婚人……」她懷著最後一絲希望。

    「後面那些不是嗎?嗯?」他熄滅了她最後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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