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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愛潛水的烏賊]滅運圖錄[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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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3 01:30:15
第一百四十一章 零落成泥碾作塵

  臉上長著無數只眼睛的詭異修士剛剛說完,就見一道凝煉粗大『的銀色天雷從鉛雲之中浩浩蕩蕩劈下,威勢驚人。
  
  而金翅山上陡然飛出一隻龐然大物,乃幾千丈長,山峰粗細,全身金燦燦的蠶狀蟲豸,背後有兩對薄如蟬翼、晶瑩透明的淡金色翅膀,上面花紋古樸奇特、詭異神秘,閃爍著鋒銳的氣息,勝過普通法寶飛劍許多。
  
  它兩對翅膀一揚,就有四道金色光芒打出,直奔銀章天雷,光芒奇快無比,凌厲鋒銳,打在天雷之上,居然生生將其斬成了十多道稍微小一點的雷光。
  
  不過六翅郎君打出這一擊後,就顯得後勁不足,半天緩不過勁來,眼睜睜讓這十多道銀色天雷劈在了身上。
  
  金光、銀光大放光堊明,銀章天雷化成無數細小雷光在六翅郎君金燦燦的蠶身上遊走,發出滋滋作響聲,可其外殼堅硬無比,直到天雷消失,才有細微的裂痕浮現。
  
  「六翅郎君居然渡過了天劫?!」那詭異修士似乎萬分驚訝,同時也蘊含諸多激動。
  
  碧綠龍角的青發老者也流露不可置信的表情:「幾十萬年過去,我妖族終於有一位渡過天劫的大妖了!」上古之時,妖族只是籠統稱呼,龍、牛、蛟、馬、猿、六翅金蠶等各族相互之間的隔閡、仇恨比人族還大,但避居海外後,妖族勢力日夜衰減,面對許多鬼魔之物,不得不抱團求生存,如此方有名副其實的妖族。
  
  「海外淒苦,荒涼,不堪忍受,如今詛咒破除,等本座花費些時間,穩定了修為,就殺回大地。」六翅郎君的聲音若有若無地傳來。
  
  妖族將上古時諸多大妖離奇隕落,其後再無一妖渡過天劫的詭異事情歸結為詛咒,畢竟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其他解釋更妥帖,也沒有任何其他原因的蛛絲馬跡。
  
  碧綠龍角的青發老者、臉上長著無數只眼睛的詭異修士欣喜、期待地道:「願附郎君驥尾。」既然詛咒破除,實力又勝過人族許多,哪有不殺回大地的道理。
  
  已經變得宛如仙境的竹山最高峰之上,石軒正與一位紫衣女子相對而坐,中間是一副棋盤,兩人一邊品茗清茶邊悠然落子,旁邊有兩對童男童女靜靜侍候,更遠一點則有一位七八歲的小女孩正在虎虎生風地打拳鍛體。
  
  「你這新收的徒兒倒是不錯,不過氣運太濃,恐怕會阻礙她的心性錘煉,就算勉強成就元神,也恐基礎不牢。」紫衣女子,鵝蛋臉龐,長眉如黛,鳳眼含笑,絕色之姿,但又威壓自露,正是轉世重修的神霄宮。
  
  石軒應了一子,微笑看了夏景一眼道:「等她下山遊歷時,我會用五行滅仙劍將她氣運封印大半,隨著修為增長,封印再慢慢減除,如此既能得氣運濃厚,契機容易尋覓的好處,也能不減心性磨礪,呵呵,說起來,婆婆你倒是突飛猛進,不到六百年,就快準備第一次天劫了,尤其是成就元神祇花了兩百三十一年,比弟子我可快上不少。」
  
  叫了幾次神霄、道友之後,石軒發現還是喜歡叫婆婆,就如同稱呼許真君一樣,所以渾不在意地繼續稱呼神霄為婆婆。
  
  玉婆婆這種大能人物轉世,對於如何稱呼也沒放在心上,笑吟吟道:「我乃轉世重堊修,要是還比不過你,那不如一頭撞死算了,若非在堅定道路、成就上品金丹時耽擱了一些日子,應該還能再早不少。」
  
  玉婆婆這一番選擇的道路,與以前的雷霆之道,雖是同源而生,但也有很大不同,所以比起成就元神,堅定道路的上品金丹反而對她阻礙更多,其後的第四次天劫同樣如是,畢竟前世記憶這時是不小干擾。
  
  端起清茶喝了一口,石軒笑道:「那弟子得努力前行,否則很快被婆婆你趕上的話,就沒有臉皮了。」
  
  「再快也快不到哪去,天劫、衰劫都有最基本積累時間的底線,若不將仙術練上去,光靠秘寶、法寶,根基就會不牢靠,更別說第四次天劫,我估計得花費近兩千年才能渡過。

」玉婆婆似笑非笑看了石軒一眼,「倒是你,按部就班修煉下去,第四次天劫五成把握還是有的,不過在你遊歷之前,得盡快將人之殺機收集齊,你總不會也想轉世重來吧?」
  
  石軒頜首點頭:「此番事了,弟子就去收集人之殺機。」都已經是三劫陽神真人了,再收集不齊人之殺機,若遊歷時遇到天劫提前降臨的狀況,那樂子可就大了。
  
  玉婆婆忽然轉頭看了看東邊的天空,輕笑道:「劫數來了。」
  
  石軒淡淡歎息一聲:「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法華宗,宗門大殿『的後殿,金羅真人正在金色佛像環繞的陣法中修煉,以緩解香火願力反噬帶來的痛苦。
  
  突然他睜開雙眼,露出金色願力光點密密麻麻的瞳孔,看向宗門之外,那裡妖氣滔天,翻滾而來,毫不掩飾。
  
  金羅真人心中錯愕、驚訝、惶恐情緒如水湧堊出,妖族什麼時候敢光明正大從海外攻來了?而且這恐怖的氣勢遠遠在自己之上!莫非領頭那位,渡過了天劫?!
  
  自從上古實力高強的妖族避居海外後,大地之上只餘一些妖獸,就算勉強成長起來,也會被修士斬妖除魔,除非其轉修道門功法。
  
  「它怎麼可能渡得過天劫?!上古以來,妖族不是和我等元神真人一樣,全部無法渡過天劫嗎?!怎麼可能會這樣?!怎麼可能?!」金羅真人本身就在香火願力反噬之中,心性難以保持,是萬分不敢置信。
  
  好在他是積年修士,對方也不急不徐,勉強壓下反噬,十八尊金色神像化為金光,齊齊飛入他的身體之內。
  
  接著宗門大陣開啟,一尊尊幻化而出的金色神像或持金瓜、金杵、金斧、金戟,或御使各種九階道術,諸色閃耀,光華流轉。
  
  但那滾滾妖氣之中,突然出現一位詭異修士,他臉上長著許多只眼睛,顯得恐怖猙獰,他身上衣物猛地消失,露出裸體,但上面只有密密麻麻的眼睛,接著所有眼睛齊齊亮起,放出上萬道黑色光芒,快如閃電般就打在了法華宗護山大陣上。
  
  無聲無息,法華宗大陣如夢幻泡影般就支離破碎,那詭異修士的笑聲震動天空:「你們這些連仙術都無法練成的人族,又怎麼能知道仙術的厲害?!若非之前有詛咒在身,光憑我萬眼妖王,也能再次將你們奴役!」
  
  金羅真人沒想到和自己實力相差彷彿的護山大陣完全沒有阻擋之力,見勢不妙,當即啟動後備陣法,要將自己傳送出去,至於宗門弟子就顧不上了。
  
  但這時,一道金光從翻滾的妖氣中打了出來,如雷如電,更似劍光,鋒銳無比,轉瞬之間,它就斬到了金羅真人面前,將那一層剛剛升起的傳送光罩劈成了兩半。
  
  金羅真人見難以躲避,強忍住恐懼,化為一尊高達百丈的金身神像,手裡舉著一把古樸青傘,並且身體內接連飛出十八尊金色神像,各持手印,金光燦爛,擋在身前。
  
  可它們在那金光之下,卻如同豆腐般被攔腰斬斷,連一個剎那都沒有阻止到。
  
  古樸青傘黯澀、陳舊,輕輕一轉,就有朵朵青色花瓣落下,像是朦朧細雨,可金光勢如破竹,短短剎那就將青傘斬破,落到金羅真人面前的一張金色羅網上。
  
  羅網孔眼多如大河之沙,符篆隱現,毫光綻放,但本應是劍氣類神通剋星的金羅,卻僅僅只支撐了一個剎那,就被金光劃破孔眼,飛向急速逃遁的金羅真人。
  
  難以抗衡,力不從心,金羅真心中升起無數念頭,為什麼會有如此強大的敵人?!為什麼自己哪怕運使全力,也無法抵擋一二?!
  
  金羅真人被金光斬成兩半時,掠過了一絲後悔之意,然後被六翅郎君一口吞入腹中。
  
  法華宗被妖族攻破,金羅真人當場隕落的消息,隨著妖族自負實力的毫不掩飾,傳遍了各大宗門。
  
  「真人也會隕落他人之手?妖族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厲害?!」這是昊日真人、明霞真人、淨月真人、烏木真人、溫念兮等聽到消息後同時湧起的第一個念頭。
  
  「莫非妖族有大妖渡過了天劫?!」他們大概都猜到了可能。
  
  「居然完全忽視了妖族的危險!他們幾十萬年不踏入陸地,讓我等是忘記了還有這麼一個恐怖大敵!」後悔萬分的不乏其人。
  
  「怎麼辦?先找隱蔽地方躲起來?可是躲起來之後呢?莫非永遠躲下去?!」這些真人急切地想著對策,「只有變強,變得更強大,才有希望打敗妖族,但前方已經沒有了道路!難道束手就擒,成為妖族的奴隸、圈養的食物?!」
  
  這個時候,他們才感到一絲絕望,哪怕想要努力,想要拚命,想要保留有用之身以待來日,也沒有辦法去努力,去拚命,自然也沒有來日,因為道路已絕。
  
  「竹山老祖還在竹山上,未曾返回仙界,可以去求他老人家庇佑!」他們轉念就想起一條活路,帶著弟子們匆匆而去,至於避過此劫,竹山老祖回返仙界後,再遇到類似危險時,該怎麼辦,卻暫時顧及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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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過期地圖埋禍患

     層巒疊嶂,奇峰突出,山勢秀美,靈氣逼人,幾大宗門元神真人通過傳堊送陣帶著各自門下弟子來到安溪城後,依然歎服於竹山這完全由人力造就的仙境,完全無法想像僅僅八年前,這裡還是一個高不足百丈,寬不過十里的青竹小山。
  
  昊日真人剛剛從傳送陣出來,就看到了淨月真人、溫念兮和烏木真人等,不過大家此時都宛如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哪有心情寒暄敘舊,只是各自黯然點頭算是打過招呼,就往竹山腳下遁去。
  
  「諸位浩浩蕩蕩來我蓬萊下院所為何事?」守在竹山腳下的蓬萊下院弟子剛剛引氣小成準備過幾日就外出遊歷,之前修為非常低微,壓根不認識幾大宗門真人,只是見來者實力高強,人數眾多,心中難免有些恐懼擔憂,可轉念想起本門仙尊還在山頂,就略微放下擔心,上前盤問道。
  
  溫念兮上前一步,露出一絲微笑,將幾位弟子迷得七葷八素,然後柔聲道:「今有妖族從海外殺來,無惡不作,屠戮生靈,想要奴役人族,圈養食用人族,已經將法華宗攻破,自金羅真人以下闔派遇難。其中有大妖渡過了天劫,實力恐怖,非我等能敵,誠乃我人族生死存亡之秋,故我等特來祈求竹山仙尊他老人家出手,救人族於水火之中,還請這位道友上山稟報。」
  
  幾位守門弟子臉紅耳赤,神魂顛倒疊聲道:「此等大事,我們當速速稟報。」不過好在他們還勉強知道值守,只是分出兩人,駕馭著法器,往竹山最高峰飛去。
  
  昊日真人等聽了溫念兮的話都頗為讚許地點點頭,蓬萊下院基本是人族弟子,只有將妖族想要奴役人族,圈養食用人族的險惡用心點明,竹山仙尊方才可能出手,要不然,他憑什麼庇佑其他宗門?!
  
  等待的當口昊日真人、溫念兮等是煎熬痛苦,患得患失,要是竹山仙尊因為下凡的關係不便插手人妖之爭,只能護佑其門下,那該如何是好?
  
  情緒煩躁、載沉載浮之中,所有修士都想來回踱步緩解一二,但又怕失了禮數,惹得竹山仙尊不高興反而掉丟唯一的保命機會,於是只得強行忍住心中火燒火燎,畢恭畢敬立在那裡,等候竹山仙尊的召喚。
  
  片刻之後,一位有點嬰兒肥,兩頰微微鼓堊起的可愛小女孩與剛才上山通報的幾位弟子一起飛了下來大約七八歲,她看著昊日真人等,微笑道:「幾位道友,家師言,本不該插手此間事務,但念爾等當日禮數十足,恭敬有加,知道感恩,所以特許爾等在此竹山躲避若妖族殺來,他老人家自會出手。
  
  聽了前半句話,在場幾大宗門的修士都有天昏地暗,世界毀滅,心臟驟然停止跳動的感覺,但緊接著的話語卻讓他們油然而起絕處逢生的欣喜若狂,紛紛跪倒在地,口中念道:「多謝竹山仙尊庇佑,多謝竹山仙尊大恩大德。」
  
  等狂熱的情緒稍微平靜一點,昊日真人看著眼前的小女孩,猶疑驚訝地問道:「莫非是夏景夏真人當面?」幾位真人聽了此話,目露驚愕望了過去。
  
  夏景微微一笑:「正是夏景,但還在鍛體期,不敢稱真人,日後若能得證元神大道,幾位道友再如此稱呼也不遲。」
  
  驚訝、震撼、黯然、惆悵,種種感覺湧上心頭,竹山老祖真的能操縱生死輪迴,造化之力!果真是仙人之屬!經過天劫之後,就真的如此強大,如此匪夷所思嗎?
  
  夏景也不在乎他們的沉默,笑道:「竹山多峰,幾位道友可隨意擇選幾座暫時居住,莫要就待在山腳,免得被人說我蓬萊下院待客缺了禮數。」
  
  「不知,不知可否去拜見仙尊他老人家?」溫念兮嫣然笑道,當年神通境時得石師傳授的遊歷天下,磨礪自身,錘煉心性之法乃道門正宗,有此為基礎,自己方能突飛猛進,有此為基礎,就算轉修元神正宗,亦要比別人多幾分把握成就上品金丹,另外,她要去拜見石師也是想敘敘舊交情,把金大腿抱牢。

 幾位真人跟著道:「正該當面謝過仙尊,不知夏道友可否通傳?」
  
  夏景搖搖頭:「家師正與婆婆手談,清淨逍遙,不便旁人打擾。」
  
  失望之餘,幾位真人都奇怪地想到婆婆是誰?為何從未聽過有此名號之人?看她能與竹山仙尊平坐下棋,想來非是等閒之輩!
  
  「夏道友,那位婆婆可也是下凡仙人?」這是他們最快想到的答堊案。
  
  這幾年下來,受石軒耳熏目染,夏景對於虛空宇宙、諸天萬界有了初步的認識,知道並無仙界存在,但造化之主開闢的大千世界,內中渡過天劫的真人不少,對於此方世界來說,稱為仙界亦無不可,於是淡淡笑道:「家師雖未明言,但夏景覺得,婆婆應該就是下凡仙人,且下凡日久。」
  
  昊日真人等一下覺得這個世界虛幻起來,就像自己所處的世界並不真實,在世界中似乎還蘊含了另外一個光怪陸離強大無比的真實世界,兩者互相雜處,但自己等卻一無所知!
  
  他們帶著各自宗門弟子,尋了一座無人的山峰暫時居住,有山魈、花精等上來服侍。
  
  好不容易安定下來,除了幾位真人在院子中閉目安定情緒,門下弟子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總算有心情議論紛紛。
  
  一位七山盟弟子臉含恐懼地道:「據說妖族中有一位大妖渡過了天劫,金羅真人連它一擊也未擋住,就身死道消,真真是恐怖無比。」
  
  「要是處於最東邊的是我們宗門,那後果實在不堪想像幾位祖師怕也……」水月門弟子摸著胸口心有餘悸地道,話未敢說完,但在場所有人都清楚其中意思,幾位元神真人怕也是一擊也擋不住!
  
  「渡過天劫就如此強大,不知竹山仙尊可能擋得住那大妖?」火木宗弟子開始擔心起現在的安全宛如驚弓之鳥。
  
  水月門女子自然不肯讓希望破滅:「竹山仙尊可也是渡過了天劫的,而且多半不止一次!畢竟他老人家可是能震動大千世界!依我看,那大妖連一擊也擋不下來!」
  
  「那倒未必,震動大千世界可能是飛昇時的徵兆,非是實力體現。而且大家可曾見過竹山仙尊出手?多半他也只是渡過了一次天劫,雙方伯仲之間。」七山盟的弟子也悲觀起來。
  
  當年滄瀾城雷霆之事與石軒有關,只有元神真人知曉所以他們紛紛回想,竹山仙尊出手只見過兩次,一次將方圓萬里眾多修士拂退幾十丈一次就是展現天地偉力,造就現在所居住的仙山。
  
  對他們而言,前者與一擊殺死金羅真人的大妖難分高下,反正都是無可抵擋之力,高深莫測至極,哪還能分辨得清楚而後者雖然神乎其神,但在戰力上卻無多大表現。
  
  於是,有人哀歎道:「要是竹山仙尊只能逼退大妖,等他老人家回歸仙界,我們該如何是好?當妖怪的食物?」
  
  他們倒不覺得竹山仙尊會輸,但要是殺不死大妖留下隱患,那就麻煩了。
  
  一時之間,諸位弟子唉聲歎氣,只覺前途灰暗至極,而且自己等就算將本身功堊法修煉到極處,成就元神,也依然是別人輕而易舉擊敗的食物!
  
  最大的痛苦不是千難萬險,而是絕望,沒有道路!
  
  將法華宗闔派上下吞食妖族們算是飽餐了一頓,個個打著嗝,滿意無比,海外哪有此等滑膩鮮美之肉!
  
  妖族不多,只有幾十位,大部分還留在海外,這是毒龍王敖土謹慎之下做得決定,雖然六翅郎君渡過了天劫,標誌著詛咒破除,但詛咒這東西,飄渺詭異,神不知鬼不覺,誰知道還有沒有殘餘,還是慢慢試探得好,要是一股腦兒都回到大地,詛咒再次發作,那妖族就斷了傳承了。
  
  所以他才力主只帶幾十位實力高強的妖族,否則憑六翅郎君骨子裡留著的傳承自太古的暴虐血脈,非得點齊人馬、浩浩蕩蕩殺來不可。
  
  在六翅郎君帶領下,兩位大妖,幾十位妖族,將妖氣盡數散發,翻滾沸騰,向著竹山而去,根據派出的一位善於隱匿、跟蹤的老鼠妖物回報,幾位元神真人都往一座高山退去,並且傳回了附近地形模樣,以便大妖按圖索驥殺去。
  
  「將那幾位偽元神真人殺死,就能讓孩兒們返回大地了!」金面金須,滿是疙瘩的六翅郎君大聲笑道。
  
  毒龍王敖土提醒道:「郎君需得謹慎,他們都退往那裡,怕是有所依仗,需得打探清楚,而且滄瀾城,以及竹山那裡,暫時不要前去,只能慢慢試探。」
  
  五百多年前,那場雷霆震動大千,他們三位也偷入進來,想弄個明白,以早作準備,但路途遙遠,等他們趕到滄瀾城時,早就煙消雲散,什麼痕跡都沒發現,不過回歸海外途中,順便將另外一件震動大千的事情打探清楚了,原來當年是竹山老祖飛昇。
  
  雖然妖族傳承幾十萬年,從未聽過飛昇之事,但謹慎之下,他們還是去了一趟竹山,將附近地形記清楚,免得哪天莽撞闖了進去。
  
  六翅郎君笑道:「本座省的,那場雷霆太過恐怖,非是我等現在能窺探的,至於竹山嘛,雖然那裡與竹山方向相同,小吱又久居海外,不識地名,但從傳回來的地形一看便知,不是竹山!不過敖土你的擔憂也有道理,等到了附近,先不忙攻山,將他們依仗打探清楚再做定奪。」
  
  「如此甚好。」毒龍王敖土和萬眼妖王同時點頭。
  
  「什麼,這裡就是竹山?!」到了安溪城附近,有想早日賣身投靠,仗著妖族作威作福的人奸前來通風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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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3 01:30:52
第一百四十三章 寶劍鋒從磨礪出

        「什麼?竹山仙尊從仙界下凡,現在就在竹山之上?!」六翅郎君、毒龍王敖土、萬眼妖王還未成從竹山地形居然發生如此大變化,讓他們莽莽撞撞、冒冒失失就殺到了附近的驚訝中回過神來,就被那人奸接下來的消息震撼得目瞪口呆,難以自持。
  
  白白嫩嫩,像是養尊處優貴公子的人奸汪師霸恭恭敬敬地肯定道:「回稟幾位大王,確實如此,八年前竹山仙尊下凡,在竹山開講什麼正宗元神之道,可惜太過艱難,好處又少,除了原來竹山門下的夏景願意修煉外,就只得些低階修士和凡人,其後,他施展大法力,須臾之間就將偏僻凡俗的竹山,生生變成了如今這仙境模樣的靈山秀水。」
  
  這廝雖然也覺得竹山老祖法力無比,神通廣大,但他本身就在安溪城,早就聽過蓬萊下院的一些弟子偶然間提及,竹山老祖自己所言,看顧夏景二十年左右,等她引氣小成後,就會回返仙界,所以他權衡之下,覺得跟著妖族更有前途。
  
  畢竟妖族殺進來那麼久,竹山老祖也未見出手,像是受了什麼約束,日後他等回返仙界,除了竹山附近,其他地方肯定是以妖族為尊。
  
  六翅郎君、毒龍王敖土、萬眼妖王面面相覷,他們孤懸海外,之前又有詛咒加身,雖然幻想過有朝一日殺將回來,但也沒想到會如此之快,所以並未在大地上布有探子,八年前竹山仙尊下凡講道之事直到現在方才知曉,心中是驚濤駭浪,躊躇恐懼。
  
  「郎君,我們要不要暫時撤退?」人的名,樹的影,面對能震動大千的竹山老祖,哪怕萬眼妖王這種凶蠻人物,心中也打起了退堂鼓,很是惴惴不安。
  
  六翅郎君擔心害怕之餘又有些不甘:「連竹山老祖面都未見到,就被嚇退,會不會太過丟臉?他雖然能震動大千,但未必就是他實力造成的,或許是飛昇時大千世界的歡欣導致?」
  
  渡過天劫之後,六翅郎君對大千世界有了更深一層的瞭解,其沒有靈智,可卻能依照天地運轉、延續、生存的本能或獎或罰修士。
  
  「郎君所言有些道理,據說竹山老祖從未與人鬥過法,他的實力到底如何,無人知曉,只是懾於他震動大千的威名才沒有人敢挑戰。而且,我妖族傳承幾十萬年,以前渡過兩次天劫的大妖也有,卻根本沒有聽說過什麼飛昇之事!」萬眼妖王漸漸平靜下來,凶性發作,找到了不少破綻。
  
  毒龍王一直皺眉不言,此時方道:「不管有沒有飛昇之事,不管其和人斗沒鬥過法,小龍且問郎君一句,你能片刻之內就造出這麼一座仙山嗎?」
  
  「若是花費幾十上百年搬山移峰,倒是能弄出這麼大的一座山來,可舉手投足之間就完成,本座實在力不能及。」六翅郎君哪怕再自負,也只能為之歎服,自承不足。
  
  其實他不知道的是,真正難處不在於舉手投足間就完成造山,而是在於使用秘術將本源而生的龍脈移過來,環繞調和,使竹山變成靈氣盎然的所在。前者渡過第二次天劫就能辦到,後者若無秘術在身,則要等到成就天人。
  
  毒龍王見六翅郎君感歎之餘,不甘之心減弱了許多,於是笑道:「盛名之下無虛士,光是露的這一手,就能看出竹山老祖的實力有多麼高深莫測,我們還是暫避鋒芒的好。他既然號稱仙人下凡,那就待不了多久!到時候,不碰竹山門下,其他元神真人還不是手到擒來?」
  
  汪師霸見真的變成了自己所期待的那種擔心、恐懼、理智、謹慎中又蘊含不甘的氣氛,心頭大喜,笑著上前一步道:「啟稟三位大王,據小的所知,竹山老祖再過十幾年就要回返仙界了!」
  
  「真的?!」六翅郎君、毒龍王、萬眼妖王三位大妖同時驚喜地問道。
  
  汪師霸肯定地道:「確實如此。」然後將消息來由敘述了一遍,合情合理。
  
  六翅郎君哈哈大笑起來,不管是不是真的消息,既然有台階,那當然順勢就下來了:「我們就先去其他地方,等十幾年後竹山老祖回返仙界,再來收拾那些元神真人!」接著宣佈勝利轉進。

毒龍王敖土、萬眼妖王也頜首點頭,尤其萬眼妖王,剛才雖然有諸多懷疑,凶蠻之氣大作,但沒有確鑿證據能證明竹山老祖是欺世盜名之輩的情況下,再給他八個膽子,也不敢去攻打竹山,又不是什麼急切、關係自家生死的事情,何苦拿自己的性命去試探呢?
  
  妖氣滔滔,化成黑雲,將諸位妖怪以及汪師霸捲起,就要離開安溪城,往其他地方而去,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平平淡淡的聲音傳來:「想來便來,想走便走,爾等莫非視我蓬萊下院於無物?」
  
  隨著聲音而來的,還有天地法則的壓堊制,讓六翅郎君運轉不暢,險些從半空掉下去,連續撲騰了幾下翅膀,方才穩住。
  
  三大妖王各施神通,護住全身,可卻沒看到竹山老祖身影出現,膽戰心驚之餘,四下張望,展開元識,奈何有竹山大陣隔離,它們難有半點發現。
  
  妖氣滾滾駐紮安溪城的時候,竹山之上來躲避的各大宗門真人、弟堊子,以及散修,因為一直戒備此事,所以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妖族來襲,個個緊張、期待、激動、擔憂地看著安溪城上的妖雲。
  
  「祖師,為何竹山仙尊他老人家現在不出手對付妖族?」有水月門的弟子疑惑地問著同樣在旁邊凝重等待的溫念兮。
  
  溫念兮微微苦笑,惹來諸多男性修士的偷瞄:「或許仙尊他老人家礙於仙人下凡的約束,不能主動攻擊。」
  
  這是幾位真人剛才元識商議得出的結論,但溫念兮卻非常懷疑,認識石師多年,他手少可沒少沾染人命,甚至稱得上心狠手辣,而且比起遇到過的其他所有男子的心思,這麼多年來,石師到底想要什麼,追尋著什麼,他一舉一動背後隱藏的目的又是什麼,溫念兮發現自己從來沒有猜對過,他就像隱於一團迷霧之後,神秘而危險。
  
  「石師不主動出手恐怕另有原因。」溫念兮直覺地這麼認為。
  
  當然,也有諸多悲觀絕望的弟子私下裡猜測,是不是竹山仙尊沒有必勝把握,所以才不主動出手,以免自曝虛實。
  
  片刻之後,有弟子歡呼起來:「妖雲往另外方向走了,妖族逃跑了!哈哈,光是竹山仙尊的名頭就將他們嚇退了!」
  
  所有真人、修士都悄悄鬆了口氣,不管如何,眼前的大劫是逃過了,但他們還沒來得及討論,就聽見竹山最高峰上有淡淡的聲音響起:「想來便來,想走便走,爾等莫非視我蓬萊下院於無物?」
  
  接著那烏黑妖雲停在了半空,其內光華閃爍,氣息恐怖。
  
  眾人屏息凝神,沒有任何多餘念頭,只是專心期待著妖族的回應,以及竹山仙尊的處置。
  
  「擅闖竹山是我等不對,但也是因為竹山地形變化,才讓我們沒有反應過來,還望仙尊恕我等不知之罪。」連竹山老祖的面都未見到,與天地法則的結合就被壓制地緊縮起來,周圍空間、靈氣無聲無息間也被鎖住,所以哪怕暴虐凶殘、強大自負如六翅郎君,也難以升起任何抵堊抗念頭,恭敬地開口求饒。
  
  而說起擅闖竹山,六翅郎君等就一肚子的委屈,過期地圖害死人!
  
  石軒聲音再次從山頂響起,不急不徐道:「擅闖竹山,此罪一也,屠殺法華宗諸多修士,此罪二也。留下領頭禍害之妖性命,其餘退回海外,一千五百年內不得踏入陸地,此事就算揭過。」溫和的聲音裡面蘊含了不容置疑、不容反駁、不容討價還價的堅定。
  
  嘩的一聲,雖然表面上沒有聲音,但無論人族,還是妖族,心裡都是波濤難平。
  
  人族真人、修士是萬分奇怪,疑惑不解,為何竹山仙尊不把所有妖族除掉,絕了後患。而妖族裡面,則都拿目光看向六翅郎君,裡面有對竹山老祖強橫霸道的不滿、憤慨,也有說不清道不明的詭異閃爍。
  
  六翅郎君哪肯束手就擒,見求饒無效,當機立斷,身上金光閃耀,現出原身,兩對翅膀一拍,就想仗著遁速天賦,化成金光欲往天邊逃脫。
  
  但眼前場景一變,其發現自己一下身處幽暗虛空裡,周圍是星辰、日月、雞子似的世界、深邃黑色的大洞、時間空間混亂的風暴。
  
  接著,星辰、日月、世界、黑堊洞、時空風暴齊齊一震,六翅郎君毫無抵堊抗之力地變成了齏粉。
  
  竹山上的真人、修士、弟子,妖雲裡面的大妖小妖們,個個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一幕,先是六翅郎君展現實力,爆發恐怖氣息,想要化光而逃,可它身邊立即出現一片幽幽暗暗的神秘、深邃空間,內裡隱隱約約現出星辰、日月,以及古怪詭異的世界、黑洞、風暴等,充滿古樸、蠻荒、滄桑的氣息,與他們一貫認知完全不同。
  
  然後,幽光一閃,六翅郎君就無聲無息消失在了世間。
  
  「這就是仙人的實力嗎?」他們不由自主,同時湧起這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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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人之殺機人間尋

  毒龍王敖土一貫謹慎小心,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反正六翅郎君已經身死,竹山仙尊話裡面最難決斷的一條已經完成,何必負隅頑抗,枉自丟了性命呢?他可不認為自己能在竹山仙尊眼皮底下逃將出去,說不定比六翅郎君死得更快,死得更慘!
  
  剛才竹山仙尊輕描淡寫,於剎那之間就將六翅郎君殺掉,讓他實在是提不起任何僥倖心理,兩者的差距,比六翅郎君與金羅真人的差距還大百倍、千倍!
  
  拉了拉萬眼妖王,兩妖領著幾十頭妖怪跪倒在黑雲裡,齊聲道:「求仙尊開恩,饒了我等性命,我等願意退回海外,約束部族,一千五百年內不再踏入陸地。」
  
  本來他們還想加上日後若遇到竹山弟子,會退避三舍,不敢與其為敵,但不知竹山仙尊喜好,生怕多嘴多舌惹得他不高興,所以沒有畫蛇添足,只是將剛才竹山仙尊的話重複了一遍,若有其他要求,竹山仙尊儘管提出來便是。
  
  淡淡的聲音從朦朧白霧繚繞、難以看透的山頂傳出:「那就退下吧。」
  
  敖土、萬眼妖王詫異萬分,居然沒有讓自己等立下誓言!不過他們很快就醒悟過來,竹山仙尊乃仙人之身,高高在上,根本就不怕,也不擔心自己等會違背誓言,底氣所在,自然顯得毫不在乎。
  
  磕頭謝過饒命之恩後,兩妖捲起黑雲,惶惶然往東邊遁去,火急火燎,彷彿背後有強大怪獸在追趕吞噬。
  
  而人奸汪師霸,則被留在了原地,茫然無措地看著附近不懷好意的修士接近自己,之後,淒厲慘叫不時傳出。
  
  事情如此解決,實在出乎諸位真人、修士意料,本以為會有一場大戰,哪知道六翅郎君在竹山仙尊手下就如螻蟻,仙尊連面都沒露,只是無聲無息一擊,就將它殺掉了,真是太輕松,太簡單了!
  
  「可仙尊為何不將大妖全部殺死?!反而定下一千五百年之約,日後它們捲土重來,也是非常恐怖,更別說到時候若再出一位渡過天劫的大妖,那就是天下傾覆之禍!」烏木真人已經知道了關於金羅宗覆滅的一些細節,如萬眼妖王的仙術碾壓護山大陣,不過他們有鎮宗法寶在手,尚餘一拼之力,所以最擔心的還是有大妖渡過天劫。
  
  昊日真人張口欲言,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或許仙尊乃仙人下凡,體念上天有好生之德。」
  
  他心裡面想的卻是,竹山仙尊那一千五百年的約定,明顯是為夏景以及蓬萊下院做的打算,到了那時候,一旦蓬萊下院有人成就元神,且渡過第一次天劫,妖族之患就迎刃而解。如此,這一千五百年內,大千世界不知有多少修士迫於生存壓力,會轉修道門正宗元神,真是好算計!
  
  「但誰叫我們毫無希望渡過第一次天劫呢?!休說一千五百年,就是一萬五千年,也難以抵擋渡過了天劫的大妖,那些天資非凡,嚮往強大力量的修士,又怎麼會因為一點壽元優勢就選擇這條道路?!」
  
  昊日真人黯然神傷,就連他自己,在剛才竹山老祖展露強橫實力,輕描淡寫殺掉六翅郎君時,除了心驚膽戰外,也心生嚮往,很有些後悔當初走到一半卻縮了回來,沒有選擇道門正宗元神,否則就算妖族壓力再大,自己也不是全無勝算,前途一片黯淡,完全絕望!
  
  聽了昊日真人明顯掩飾的說法,其餘真人都嘿嘿笑了兩聲,不再多言,心中或多或少都有類似他心裡所推測的想法,不過那又能怎樣?難道還能找竹山仙尊論理去?!到時候恐怖就是那幽幽暗暗的神秘空間一現,自己等化為灰燼。
  
  只有溫念兮才產生了另外的猜測:「石師應該不太看重別人選不選道門正宗,畢竟大千世界如此廣闊,人口眾多,底層沒有顧及和財力的修士、凡人完全可以撐起一家宗門,不愁招不到弟子,他一千五百年之約,應該是在給夏景等增加壓力。」當然,對於自己的猜測,溫念兮是沒有半點信心,之前她可從來沒猜準過石師心思。

眾多弟子、散修死裡逃生之餘,狂喜激動,熱切討論起來。
  
  「剛才那仙術真是好生厲害,光是散發出的滄桑古樸荒蠻氣息,隔著那麼遠都讓我心驚肉跳。」之前宛如驚弓之鳥的火木宗弟子再沒殘留絲毫恐懼、擔憂,只剩下對仙術的嚮往、崇拜,之所以為何叫仙術,竹山仙尊這堂堂仙人所施展的,當然是「仙」術了!
  
  與他交談的水月門女弟子嗤笑了一聲:「不久前是誰說竹山仙尊與那妖物是伯伸之間的?」
  
  「哎喲,我的好姐姐,就饒了我吧,別提這事了!」火木宗弟子慚愧非常,又怕引起別人的注意,惹來嘲笑,連連討饒。
  
  那水月門女弟子滿意於他的態度,抬頭看向竹山之頂,嚮往之情溢於言表:「以前只道兩位祖師已經厲害到了極限,但如今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若是我能修煉成那樣的仙術,就算少活幾十年、幾百年又有何妨?」
  
  旁邊的七山盟弟堊子同樣點頭:「可惜我們現在的功法據說修煉不成真正的仙術。」
  
  對於他們這種低階修士來說,平地造山的玄奧哪比得上當面施展仙術殺掉一位厲害無比的大妖來得震撼!
  
  「你們要轉修道門正宗元神嗎?」這位水月門女弟子,收回眼神,問著旁邊諸多修士,有宗門弟子,有散修。
  
  「我不轉,我已經籌集齊材料,準備凝練神通。」有位引氣圓滿的宗門弟子搖頭道。
  
  馬上有修士反駁:「你就不怕到時候妖族捲土重來,難有抵禦之力嗎?」
  
  那引氣圓滿的宗門弟子冷笑道:「我可不覺得我能成就元神,所以一千五百年後,我早就壽元到頭死掉,哪管得妖族來不來襲,再說若機緣巧合服食延壽靈果,活到了那個時候,不是有蓬萊下院的元神真人頂著嗎?他們那時候應該有元神真人了吧。
  
  這話說出了很多修士的心聲,反正都活不到一千五百年後,還不如哪條路容易走就走哪條,而且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子頂著。
  
  「你是你,反正我是要轉修的!連一點志氣、一點信心都沒有,苟延殘喘活著有什麼意思?而且,你就不擔心你的子孫後代?再說,不能成就元神的話,道門正宗前面幾個境界的壽元也不差。」剛才反駁的修士侃侃而談,同樣也說出了不少修士的心聲,包括水月門、火木宗、七山盟那幾位弟子。
  
  低階修士爭論的沸反盈天,轉修與不轉修,大概在一九之數,但比起八年前,已經是天壤之別的差距。
  
  聽著他們的爭論,昊日真人、烏木真人等神通境以上的積年高階修士,只能露出蘊含一點失落、黯然意味的苦笑,他們還有轉修的可能,自己等人卻已經難以回頭,散掉修為後立刻就會壽元到頭而亡。竹山仙尊肯定不會再開特例!
  
  「希望夏景道友能成就元神,渡過天劫吧。」他們心中幽幽感歎道,然後牽掛著因為自己等匆忙外出,疏於防範的宗門,紛紛向蓬萊下院告辭,領著各自弟子回返宗門。
  
  竹山之頂,石軒與玉婆婆還在對弈,悠閒輕松。
  
  夏景侍候在旁,看著六翅郎君身死,看著妖族遠遁,沉吟了片刻,有些疑惑地問道:「老師,為何不將妖族一網打盡?」她可不覺得師父沒這個能力,剛才可是連落子都未停過。
  
  石軒笑道:「無敵國外患者,國恆亡。」
  
  「什麼?」夏景沒反應過來。
  
  「沒什麼,以前學的一句話,還算貼切。」石軒微笑落子。
  
  夏景仔細品味了一番,大概能明白師父用意何在,這是給自己的壓力,給自己的磨礪。
  
  十八年後,七仙大世界某個偏僻的角落,窮山惡水隔絕,少有修士前來。
  
  一處平原上,兩個國家的軍隊正廝殺得難解難分,人一上萬,無邊無際,血氣、殺意直衝雲霄。
  
  當他們的殺意到達最濃烈的時候,突然一下乏力,全身虛弱,難生鬥志,場面一下安靜無比。
  
  面對這詭異的狀況,兩邊主帥嚇得魂不附體,不得不鳴金收兵,各退幾里安營紮寨。
  
  平原上方天空,一朵白雲之上,石軒拇指、食指捏拿把玩著絲絲紅色細線,將它們揉成一團:「戰場上的人之殺機已經收集齊了,可惜,完整的人之殺機還欠缺不少,還差了些什麼呢?」
  
  看顧完夏景引氣之後,石軒就離開了竹山蓬萊下院,打算先去七仙大世界荒獸古墳試試能不能體悟生死陰陽大道,然後出發遊歷,尋覓兩儀滅道劍的下落,不過在此之前,石軒準備按照玉婆婆提醒,將人之殺機收集齊,免得日後遇到突發狀況就傻眼了。
  
  「人之殺機,人之殺機,莫非剩下部分是來自凡人的種種殺機?」石軒想起曾經見過不少修士在紅塵俗世修煉特殊道術、仙術,油然而生這個念頭,然後愈發肯定:「既然是人之殺機,那作為人之中占據最多數量的凡人,又怎麼能缺少?」
  
  與其他仙術類似,《寶錄》上只提了人之殺機的大概,以及如何用秘術看到,並未將怎麼收集的詳細過程講出來,或許是當時青雲子太匆忙,或許是覺得此乃常識,不值一提。
  
  想通此節,石軒化成一道遁光,就落往附近凡人國度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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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貪心熾烈殺機起

  百里山官道旁,夕陽余輝之下,枯籐老樹昏鴉,盡顯荒涼滄桑。
  
  幾顆老樹中間,有一家簡陋破敗的客棧,前後兩進,青瓦殘破,牆上黃土外露,不時有蒼蠅嗡嗡嗡地從客棧裡飛出,又毫不猶豫、捨生忘死地衝進去,讓來往口乾舌燥、飢餓難耐,準備大快朵頤一番的行人倒盡胃口。
  
  門前窗檻邊上坐著一位妖妖嬈嬈的婦人,穿著黃衫兒,插著半舊金簪,閒極無聊地搖著團扇,看著因為傍晚將近,空無一人的官道,嘴裡念叨著:「最近兩國交戰,已有好幾日行人稀疏,如此下去,休說賺些脂粉錢,怕是連度日都難,莫非得重操舊業?」
  
  一位眉橫殺氣,目露凶光、手腳粗壯似棒槌的褐衣大漢走了過來,聲音沙啞粗豪地道:「這段時間風聲緊,朝廷多有高手在戰場附近,咱們還是得暫時忍忍,嘿,城裡多有人問我,為何鮮美滑膩的上等秘製水牛肉這一月沒得賣了?」
  
  「你不會直接回他們,官兵封鎖附近,『水牛,運不進來!」妖嬈婦人沒好氣地回了一句,突然雙眼發亮:「當家的,有客人來了。」
  
  天色漸黑,昏黃幽暗的道路遠處慢悠悠走過來一位遊方道士,身著青色道袍,面容年輕,身上背著一個不小的包裹。
  
  褐衣大漢張元,遙遙看見是個道士,呸了兩口:「破落牛鼻子,怕是沒什麼油水。」
  
  「咯咯,當家的你剛才不是還說暫時忍忍嗎?怎麼就直接想到油水上面去了?」張氏嬌笑道。
  
  張元撓了撓頭:「習慣,習慣了。不過話又說回來,牛鼻子多半只會點幾個饅頭,一壺清茶,連坐地起價都賺不了多少。」
  
  「蚊子再小不也是肉。快去後面等著,你那長相莫要嚇跑了人。」張氏眼波一橫,見那年輕的遊方道士快到近處了,趕緊整了整衣裳,「客官,可是要住店?天色已黑,若走到縣城怕是要半夜了,我們張家客棧是附近十里八鄉百年老店,貨真價實童叟無欺。」
  
  那身穿青色道袍的年輕道士看了看四周,微微皺了皺眉,才邁步往內:「湊合著住一宿吧,給貧道四個白面饅頭,一壺清茶。」
  
  張氏內心暗誹:「你這牛鼻子,只吃得起清茶饅頭還敢嫌棄老娘的客棧,若非要避風頭,今晚倒是要嘗嘗你這看起來細皮嫩肉的是何滋味!」
  
  心裡罵歸罵,張氏臉上還是帶著一絲媚笑,帶著那青衣道士走進店裡,抹了幾下桌子:「客官請坐饅頭清茶馬上就來。」
  
  青衣年輕道士點點頭,將背上負著的包裹拿在手裡,放到一張條凳上,自己則緊挨著坐下。
  
  那包裹放到條凳上,居然壓得條凳微微一沉,張氏見狀,目光不由一凝,現出幾分灼熱,借口催促饅頭清茶快步走到後面那進院子,拐入了廚房。
  
  「當家的,當家的!是大肥羊!」張氏盡量壓低聲音,但語氣中的熱切是怎麼也掩飾不住。
  
  廚房亂糟糟,蒼蠅亂飛,尤其角落裡掛著的一扇肉上更是聚集眾多,散發出濃重的血腥味。
  
  張元揮了揮手上的抹布,將蒼蠅驅趕開,那一扇肉的模樣依稀可見,儼然便是八堊九歲孩子去腿去手,身體剩下小半:「大肥羊?娘子,你可看仔細了?」他同樣有些激動。
  
  「那壓在條凳上的份量,老娘就算沒見過一百,也有八十了,裡面絕對是一包黃金!」張氏拍著顫巍巍的胸口肯定道。
  
  張元竄出廚房,偷偷在門簾後瞄了一眼,然後轉過身來,貪婪之心大作:「這麼大的包裹,怕有幾百兩黃金了!勝過咱們操勞十幾年!」
  
  「當家的,做?還是不做?!」張氏聲音有些顫堊抖,隱含不少憂慮,但更多的卻是激動。
  
  張元猙獰一笑:「天色已黑,神不知鬼不覺,咱們還怕個什麼?再說,做了這一票,就算遠遁他鄉,也是富貴不愁!」邊說邊走回廚房,「那包用剩下的蒙汗藥呢?」

「諾,這裡。」張氏從米缸裡翻出一個巴掌大的黃色紙包,遞了過去,「這段時間避風頭,還余不少。」
  
  張元接了過來,倒出細碎白色粉末在那清茶裡面,接著用力搖了搖,見化得乾乾淨淨,沒有多大痕跡,才將饅頭一併端起,交給張氏:「快給那小道士。」
  
  張氏笑容燦爛妖媚,走到青衣年輕道士面前,聲音發嗲:「客官,這是您的四個饅頭,一壺清茶。」
  
  青衣道士淡淡看了她一眼:「擱下吧,莫要在旁打擾。」
  
  放下饅頭、清茶,張氏恨得牙癢癢地回到門簾後:「這道士莫非眼睛是瞎的?等下有你好看!」
  
  接著,兩人躲在門簾後,悄悄掀起一絲縫隙,看著那青衣道士吃喝。
  
  「怎麼光吃饅頭不喝水?!」張氏等得心焦,不由小聲抱怨。
  
  「好,好,好了,喝了清茶!」張元總算看到那年輕遊方道士倒了一杯清楚一飲而盡,語氣中欣喜畢露。
  
  張氏口中不停念叨:「倒!倒!倒!」可又等了片刻,那位青衣道士依然精神奕奕地吃著饅頭,她心急疑惑地看著張元:「當家的,蒙汗藥為何還沒發生作用?」
  
  張元殺機越來越濃,所以等待的同樣越來越心急,聽了張氏的問話,怒氣勃勃之下低聲罵了一句:「兀那敗家娘們,難道你買的蒙汗藥是假的?」
  
  「半個月前還用過一次,不是挺有效的?」張氏萬分委屈,平日裡都是自己責罵張元,哪曾有被他罵的時候。
  
  張元看了外面一眼:「再端一壺加料的茶出去,就說今天是咱們張家客棧開店一百年之日,特意送一壺茶。」
  
  重新下好蒙汗藥,張氏疑惑之心發作,打算試試藥效,稍稍抿了一口。
  
  「怎麼樣,有用嗎?」張元急切地問道。
  
  張氏頭暈目眩,連忙灌了兩口涼水才恢復過來;「好,好得出奇!」
  
  「或許是那小道士體質特殊。」張元猜測道。
  
  等張氏將那壺茶送了出去返回後,兩人繼續躲在門簾後偷望。
  
  可半刻鐘過去,那青衣道士不見任何頭暈,反而從懷裡拿出一本道經,搖頭晃腦地念著。
  
  「會不會遇到高手了?」張氏心裡直打鼓。
  
  張元搖頭肯定道:「我也算是二流,雖然打不過那些高手,但認還是認得的,你看那小道士白白堊嫩嫩,年歲也不大,走路之間並未有功夫顯現,應該只是普通人。再說若他是高手,早就發現蒙汗藥來找我們算賬了。」
  
  貪心作祟下,都愛找種種借口來加強自己的信心,對諸多破綻視而不見。
  
  夜色已經漆黑,涼風吹進客棧,冰冷中帶出一絲陰森。
  
  張氏作惡無數,雖然貌似混不在意,但心裡深處,總有那麼點柔軟,每次聽人講起鬼魂的故事,都害怕得緊。
  
  被陰森涼風一吹,看到夜色全黑,又見外面那青衣修士喝了兩壺蒙汗茶卻若無其事地邊吃饅頭邊看經書,她油然而起一些嚇唬自己的恐怖念頭,顫聲道:「當,當家的,你說,會不會遇到鬼魂來報復了?」
  
  張元本來沒想到此節,被娘子這麼一提醒,心裡也不由發毛,強作鎮定:「你看他腳下有影子,決不是惡鬼!」
  
  「但總是很詭異,要不這樁買賣就算了?」張氏膽戰心驚地提
  
  張元猶豫了一下,正要答應,突然就看到外面那青衣道士身子晃了晃,猛地往旁歪倒,將包裹撞到地上,發出清脆響聲,露堊出一絲縫隙,閃爍金燦燦的光芒。
  
  呼吸沉重,貪念更炙,張元殺機近乎達到最高點,咬牙道:「都道鬼魂之類最怕煞氣極重、殺氣極重的人物,那道士不是鬼魂則罷,若是鬼魂,老子讓他來得去不得!」
  
  操起板斧,掀開門簾,張元大步往外走去,張氏小心翼翼跟在後面。
  
  青衣年輕道士歪趴在桌子上,張元飛快來到他背後,殺機濃重如實質地揮起板斧,刷的一下,就將那年輕遊方道士的頭顱給剁了下來。
  
  隨著這一斧揮出,張元和張氏都像被抽空了力氣般,癱軟在地。
  
  兩人以為是太過緊張,耗力過大,才有如此反應,相視一笑,放下心來,那道士不是惡鬼!
  
  張氏伸出手去,將包裹打開。
  
  但就在這時,一陣陰風吹過,打著旋兒,將油燈忽得吹滅,客棧之內立刻變得幽幽暗暗,陰森恐怖,而包裹拉開之後,並未現出黃金,反而是一堆白花花的紙錢。
  
  張元、張氏臉色煞白,冷汗直冒,如雨落下,心臟跳動得砰砰作響,彷彿要從胸膛裡面跳將出來。
  
  旁邊又傳來一陣響聲,兩人呆滯木訥,下意識地看了過去,只見那青衣年輕道士無頭屍體摸索著將腦袋找到,然後安在脖子上,擺弄幾下後,喀嚓一響,就恢復了原狀。
  
  青衣年輕道士看向兩人,臉上表情似笑非笑。
  
  張元、張氏想要發出聲音,卻悶在胸口,呵呵作響,屎尿、眼淚、鼻涕齊出,歪倒在地,居然活生生被嚇死!
  
  石軒把玩著掌中猩紅的人之殺機,果然殺機越濃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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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3 01:31:51
第一百四十六章 愛恨情仇亂如麻

    翌日午時,有來往行人發現了張家客棧裡的血案,嚇得慌忙向縣衙稟報,等到捕快、仵作過來驗屍,查看現場後,他們個個臉色煞白,面面相覷。

    驗屍出來的結果,張元、張氏乃驚恐過度暴斃,沒有半點外傷,而客棧內除了張元揮動斧頭的痕跡外,亦無其他打鬥跡象,這讓他們覺得詭異莫名,匪夷所思,聯想起聽聞過的種種鬼怪傳說,方才如此表現

    後來,從張家客棧廚房搜出了一扇小孩屍體,從後院泥土內挖出了累累白骨,坐實張氏夫婦開黑店謀財害命的罪名,並且他們還將害死的行人當成秘製鮮肉販賣,真是罪大惡極。

    此消息傳出,一日之間,縣城滿是惡臭,遍地嘔吐之物。

    到得大家漸漸平息下來,思起前因後果,紛紛猜測張元夫婦之死乃鬼魂報復,此案遂成為方圓百里內十大恐怖傳說之首。

    一路穿城過府,石軒元識稍稍展開,就可以將人之殺機攝取•除了少數幾件需要自己推動一下,以便殺機更濃烈的事情外,沒耽擱多少工夫,半個月間就差不多將人之殺機收集完備,只差少許幾種。

    這日,石軒步入了一座繁華熱鬧的大城,保持安靜旁觀、悠閒自在心態的同時,享受著這份異於修真界的喧囂塵上、人來人往、接踵摩肩,有時候跳出常處環境,更能反照其身,把握自己的心境,不被一些簡單的事物蒙蔽了雙眼,束縛了心靈,這也是為什麼常有老怪、大能之輩遊戲紅塵的原因。

    “這位道長,可否給在下算上一卦?”一位帶著諸多奴僕、雜役、護衛,錦袍玉帶,顯赫富貴的中年男子春風滿面走來他最近喜事連連,正準備卻慶壽觀燒香還願,可往城外去時,突然看到了悠然而行的石軒,覺得這位青色道袍年輕道士,有種說不出的脫俗、逍遙之感,心頭一動於是帶著隨從上前問卦。

    石軒背負雙手,慢悠悠走著,也未推算過會遭遇哪些小事,所以沒想到會突然闖來這麼一位仁兄問卦,倒是頗為驚訝,自己可沒拿著上寫“鐵口直斷”或“算命測字”的幡旗。

    “不知這位員外是如何得曉貧道會算卦?”既然如此有緣石軒看著這中年男子,心中念頭轉動幾下,推算了一番,然後微笑問道。

    那中年男子打了個稽首,笑容真誠地道:“在下郝長壽見道長風姿不凡,所以冒昧上來問卦。”

    他跟著的那些奴僕、雜役、護衛等則暗含不屑,老爺真是歡喜過頭了,居然路上隨隨便便就拉了一位野道士來算卦,他能算出個什麼來?大凡這種算命相士,都先是虛言恫嚇將人嚇得六神無主之後,才輕鬆哄騙錢財,而且這位連旗幡都未備有,明顯是見機會到來,打蛇隨棍上,哪會有真本事? !

    “郝員外,貧道看你印堂發黑眉間帶煞,三日之內,必有性命之災。”石軒惡趣味發作,隨口扯了幾句相士術語,將剛才推算的內容置於其後而且此事剛好可以收取人之殺機裡面缺少的一種。

    那些護衛、奴僕險些失笑出聲,果然是大言恫嚇而且還是用得最常見、最俗爛的批語,這下老爺總該醒悟了吧?

    郝長壽內心自然是怒火暗湧:“我見你不凡,好心好意上來問卦,你若不會算,儘管直說,何故消遣於我?”但表面上,他卻壓住不滿,畢竟是自己主動找上門,於是淡淡道:“哦,不知道長可有法子消災解難?”根本沒將剛才石軒的批語放在心上,只想快點將這道士打發走。

    石軒隨手一抓,憑空捏出一張淡黃符篆:“三日內,若遇飯後酒,捏在手中即可。”

    “那,真是多謝道長了,不知這道符需得幾兩紋銀?”郝長壽見事情發展依如自己所料,語氣變得有些冷淡,隱含怒火。

    石軒將符丟了過去,輕笑兩聲:“算是你我有緣。”接著繼續悠然前行,沒過幾個呼吸,就消失在了街上的人流湧動裡。

    郝長壽怔怔接住淡黃符篆,心中思緒起伏,沒想到年輕道士是分文不取,莫非他說的都是真的?自己三日之內,有性命之災? !

    有位隨從見老爺臉色變化不定,大膽說了一句:“可能是那道士想放長線釣大魚?”

    “但若沒有災禍到來,那道士也沒辦法再厚著臉皮上門了?依小的看,反正三日很快就過去,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另外一位護衛跟著說道。

    郝長壽點點頭,這種事情真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這事你們都先別傳出去,要是沒有災劫來,豈不笑掉人大牙。”

    第一日,平平安安,第二日,無災無劫,第三日安安穩穩。

    就在郝長壽快將此事拋諸腦後,準備洗漱就寢之時,其失蹤了片刻的夫人郝肖氏,親自端著幾碟小菜和一壺黃酒,娉娉婷婷進了房間,她三十來歲卻宛如十七八歲的黃花閨女,美貌婀娜,乃郝長壽心頭珍愛。

    “夫人,這是何意?莫非又想喝交杯酒了?”郝長壽笑呵呵地打趣道,兩人感情甚篤,結髮多年還是好得如膠似漆,蜜裡調油,像是新婚夫婦,所以郝長壽這有權有勢的一方富豪,近二十年中,除了因為夫人難以生產,納了一位小妾外,再沒有其他艷事。

    郝肖氏笑吟吟道:“老爺難道忘了今晚是月圓之夜,怎能不喝點小酒賞月?”

    “誒,真忘了,夫人莫怪。”郝長壽起身往床邊桌子而去,可忽然之間,想起那道士的批語,“飯後酒?三日之內?災劫莫非應於此處!可夫人怎會害我?難道她也是受害之人?”

    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態,郝長壽將那符篆取了出來,捏著掌心。

    賞月喝酒不多時,郝肖氏就不勝酒力,臉泛桃花,香汗淋漓•美態盡顯,郝長壽喝得暈暈乎乎,想要靠上去,卻一下醉了過去。

    郝長壽只覺天暈地眩,眼前一片漆黑,突然,一道淡黃色光芒亮起•他才陡然清醒過來,從黑暗中掙脫,發現自己趴在桌上。

    他先是自嘲一笑,心中暗道:“年紀大了,這麼快就醉了!呃,夫人呢?”

    見桌旁•床上•屏風後都無夫人郝肖氏影蹤,郝長壽驚慌起來,“那位道長說的就是此劫?”念頭未落,他猛然看到窗外有皎潔月光灑下,光輝匯聚•其內若有若無現出一道身影。

    “夫人?”郝長壽疑惑、欣喜地跑了出去,等走到院子裡時,卻一下呆住了,驚駭,恐懼,難以置信。

    無數清冷光輝匯聚而成的光團裡•有一頭人首狼身的怪物,身有一丈長,兩人高,白色毛髮根根豎起,而臉則是郝長壽熟悉的,同床共枕近二十年的夫人郝肖氏,美麗的面容扭曲、猙獰•像在忍受著巨大痛苦。

    她轉臉看到郝長壽,眼睛裡流露出複雜神色,郝長壽不知怎麼就讀懂了,極端的痛苦、悲涼、哀怨、絕望、祈求,打動人心。

    可驚訝太過之下•郝長壽是後退幾步,喃喃道:“怪•怪物……”

    郝肖氏似乎再難控制自己,對月狼嘯,連腦袋都變成了碩大狼頭,雙眼赤紅,邁步向郝長壽而來,雖然她極力控制,可還是艱難前行。

    連連退後,郝長壽心驚膽戰之餘,沒注意台階,跌倒在地,面對撲來的狼妖,難以動彈,只餘無窮無盡的絕望、恐懼。

    但就在這時,一道淡黃色光芒從他手中飛出,罩在郝肖氏所化狼妖身上,光芒閃爍間,其就變回了人身,蜷縮在地,痛苦異常卻無法動哪怕一根手指。

    之前所有宛如一場噩夢,郝長壽不敢置信地打了自己一巴掌,可最終還是相信了親眼所見的一切。

    “你這妖怪,居,居然想害我,看,看我不殺了你!”郝長壽舉著那淡黃色符篆,殺氣盈然,咬牙切齒地就要貼過去。

    不過他走了一半,看到郝肖氏愛戀、哀婉、淒涼、絕望的眼神,立刻心頭一軟,殺機消退,想起二十年來的夫妻恩愛纏綿,腳步如同栓了千鈞石塊,難以邁動。

    可轉念之間,郝長壽想到剛才所見狼妖,心頭一陣翻滾噁心,殺機再起,又前行幾步。

    郝肖氏眼神如泣如訴,讓郝長壽回憶起了一幕幕往事:初為結髮,舉案齊眉,情深款款••••••“她要想殺我,這二十年來,早就能動手了,何苦等到今日。平日里一舉一動,都感覺得到發自內心,沒有半點虛假。”他再次停住,殺機消退。

    郝長壽臉色變化不定,時而猙獰兇殘,時而溫柔微笑,時而殺機濃重,時而寬和諒解,終於長嘆一聲,將那淡黃色符篆丟掉。

    一縷縷猩紅殺機從他身上流入符篆裡,正是愛恨纏綿、反反復復之殺機。

    隨著殺機完全離開,郝長壽腿一軟,坐倒在地,只覺如同亂麻的愛恨情仇被一劍斬斷般輕鬆。

    郝肖氏站了起來,臉色露出欣喜、溫柔、愛憐的笑容,將郝長壽扶進了房中,不時低聲傾述多年隱瞞的壓抑痛苦。

    翌日,郝長壽夫婦帶著護衛、奴僕,滿城尋找石軒,想要當面拜謝一番這位活神仙,若非有那符篆,郝肖氏這次意料之外的失控,將會釀成一出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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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世人都曉神仙好

    “你一文錢都沒有,還來買什麼人參?給我把他趕出去!”一家藥材舖內響起氣急敗壞的憤怒聲音。

    然後一位十二三歲的男孩被一個精壯的雜役生生推搡了出來,他痛哭流涕地道:“掌櫃,求你行行好吧,讓我贖上一支人參,我娘晚上還等著它吊命的!”

    高瘦,留著山羊鬍子的掌櫃出現在門口,冷笑道:“人人都來贖的話,我這家店還開不開了?!你還是去其他店鋪試試,說不定有好心人呢? ”

    男孩磕頭哀求道:“求求你了,掌櫃,求求你了。而且前幾日在你這裡買的人參不是百年的,每次都需多含上幾片,否則定能撐到錢湊齊。”他一邊懇求,一邊還想據理力爭,上次那根人參可是賣掉了家裡最後幾畝田才買到手的,哪知道被這黑心掌櫃所騙,居然是劣貨!如今想要賣掉房產,卻遠水救不了近火。

    似乎被後面的話踩中了痛腳,山羊鬍子的掌櫃一跳八丈高,尖酸刻薄地咒罵道:“你個小賊胚,也不撒把尿當鏡子照照,你們家用的起人參嗎?你那死鬼老娘的病,沒有半點希望,最好還是別治了,害人害己,哪怕傾家蕩產,也難逃一個死字!”

    隨著他的咒罵,那男孩哭泣懇求之聲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捏著脖子打斷,按在地上的雙手青筋畢露,一跳一跳,頭埋的很深,被雜役推得遠遠的。

    “死了活該!”那掌櫃恨恨罵了一聲,才反身進了店鋪。

    片刻之後,山羊鬍子掌櫃將一根鎮店人參裝在黑木匣子裡,小心翼翼地揣在懷裡,叫上剛才精壯的雜役,往衙門而去,這可是大老爺要的,必須親自送上門,方顯禮數。

    因為這根人參非常貴重山羊鬍子掌櫃是左顧右盼,生怕哪位竊賊不開眼偷走,可街上人來人往,顧得了左邊卻顧不了右邊,顧得了兩邊卻顧不了前面,一不小心,就險些和一位青袍年輕道士撞上。

    “你怎麼走路的?沒長眼睛?!”掌櫃嚇了一跳惡人先告狀地罵道。

    那青袍年輕道士只是微微一笑,也不在意:“貧道不和死人計較。”說完也不停留,揚長而去。

    山羊鬍子掌櫃大怒,可礙著還要送人參,只能罵咧咧幾句,帶著雜役繼續往前渾然沒發覺遠處有一道瘦小的身影偷偷跟隨。

    行了一陣掌櫃突然腹中絞痛,咕咕作響,難以忍受,他摀住肚子,急切地四周張望了下沒發現茅廁,倒是看到了一條僻靜少有人行走的小巷,於是帶著雜役慌忙走了進去。

    走過拐角,發現是一條死路,掌櫃吩咐雜役在前面拐角處守著,別讓旁人闖了進來自己則解開腰帶,蹲在牆下茂盛的野草堆裡,稀里嘩啦,好不舒暢。

    可就在這時,死巷子盡頭的牆上悄悄地冒出來一個腦袋,正是剛才被攆走的男孩,他雙眼泛紅恨意深深,殺氣濃重。

    男孩雙手抱著一塊石頭猛地跳下,砸向山羊鬍子掌櫃,一聲悶響,掌櫃連慘叫都未發出就暈了過去頭上鮮血直冒,裡面摻和白色絮狀物眼見不活。

    砸死山羊鬍子掌櫃後,男孩全身脫力,心裡一片茫然:“我殺人了?我殺人了?!”

    腳步聲從拐角處傳來,他一下清醒,剛才掌櫃雖然沒有發出慘叫,可自己落地的動靜卻是不小,瞞不過守在外面的雜役,掙扎著站了起來,拿起掌櫃的錢袋,剛要準備翻牆而逃,卻看到掌櫃懷裡落出的黑木匣子,半掩半開,儼然是一支百年以上的人參。

    “逃?還是拿人參救娘親?”念頭只是轉過,男孩簡云連思考都沒來得及,就下意識地抓向人參。

    腳步聲停止,簡云拿著人參和石頭,驚慌失措地看向來人,大吃一驚,居然不是雜役,而是一位身穿青色道袍的年輕道士,他笑吟吟地看著自己。

    “別,別過來,我,我會殺人的?”簡云舉著石頭,一路往後退,直到貼著牆壁。

    石軒好笑地道:“拜你所賜,貧道的殺機只差最後一種了,算是基本完滿,心情不錯。”

    殺機什麼的,簡云完全聽不懂,但能感受到對方的好意,小心翼翼地道:“道長不打算抓我嗎?”

    石軒沒有回答,而是食指一彈,山羊鬍子的掌櫃就化成一團黃色膿水,滲入泥土裡:“殺人怎麼能不毀屍滅跡?果然還是太年輕了!”

    簡云雙眼瞪得賊大:“這,這是?”

    “化屍粉,有位叫韋小寶的前輩最愛用了。”石軒一本正經地道,接著拍了拍簡云的肩膀,“好了,倒數第二種殺機從你身上得到,也算有緣,去你家吧,治好了你娘親,貧道還得趕路去荒獸古墳。”

    人之殺機蒐集完備,只餘一種主心骨似能統御其他種類的殺機,關於這縷殺機,石軒很清楚,應該是來自自己!不過人發殺機,天翻地覆,自己若要斬出殺機來,還是去荒獸古墳再做比較妥帖

    簡云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覺騰雲駕霧,眨眼後出現在了自家屋裡,床上躺著臉色蠟黃,淡如金紙,呼吸微弱的娘親。

    “道,道長?神,神仙!”簡云眼睛睜得如同牛眼,不敢相信自己所見,最後福至心靈,噗通跪倒:“請道長,不,神仙救救我娘。”

    石軒再次食指一彈,嚇得簡云小心肝一顫,可這次卻不是化成黃色膿水,而是點點甘霖落到他娘親身上,轉瞬間,他娘親的臉色就紅潤起來,呼吸變得悠長而穩定,哪怕簡云不是大夫,也能看出娘親病情大為好轉,甚至可以說,看不出有病在身!

    “調理幾日就能恢復舊觀了。”石軒叮囑了一句,轉身往屋外而

    簡云感激涕零,急忙跟上,想要當面道謝一番。

    他人小腳步小,足足追到大街,才趕上石軒:“道長,請留步。”

    “怎麼,還有它事?”石軒哪能不知道他的目的,半開玩笑地道。

    “道長您大恩大德,簡云無以為報,只能立個生祠,日夜參拜,還請道長告知名諱。”簡云怕這位活神仙誤會,趕緊解釋道。

    石軒對此本來毫不在意,但突然心中一動,微笑開口:“貧道蓬萊石軒。”這莫名一動來無影去無蹤,哪怕石軒再三推算,也沒發現任何端倪,只能暫時放下。

    這時,有一位滿大街走動張望的高大漢子看到了身穿青色道袍的石軒,激動、高興地向另外一邊喊道:“老爺,夫人,那位神,道長在這裡!”

    郝長壽和郝肖氏聞言,歡喜激動地奔了過來,見果然是那位活神仙,當即跪地磕頭,口稱感謝,惹來行人注目,城中大富,有郝半城之稱的郝長壽為何與他夫人一起拜謝這位年輕道士?

    “你們夫妻二人能過此劫,靠得還是感情深厚,不須如此感謝貧道。”石軒擺手謝絕了那一盤盤黃金、珠玉,“貧道還有要事,就不久留了。 ”

    郝長壽忽然想到夫人乃狼妖,壽元長實力強,自己普普通通一凡人,恐怕夫綱不振,而眼前道長乃活神仙,神通廣大,若是能蒙他傳授一二,怕是終生受用不盡,且能惠澤子孫,於是他趕緊磕頭道:“小人心慕仙道,祈道長收納門牆!”

    這一番舉動,讓簡云也醒悟過來,興奮、激動,剛才只顧擔心娘親,全然沒想到碰上一位神仙到底代表著什麼,連忙跟著跪倒,磕頭道:“簡云也心慕仙道,祈道長收納門牆!”

    石軒嘿嘿笑了一聲,看著郝長壽問道:“你捨得下你夫人嗎?捨得下幼子幼女嗎?捨得下萬貫家財嗎?捨得下榮華富貴嗎?”

    郝長壽頓時啞然。

    “你捨得下你娘親嗎?”接著轉頭問簡云。

    簡云同樣張嘴結舌,無法回答。

    石軒搖了搖頭,轉身往人潮裡走去,心中想起一詞,悠然吟道:“世人都曉神仙好,唯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塚一堆草沒了。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金銀忘不了!終朝只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世人都曉神仙好,只有嬌妻忘不了!••••••”

    聲音若有若無中,郝長壽夫婦,簡云緊追幾步,卻怔怔停下,看著那青色背影幾個閃爍間就消失在了人群裡。

    荒獸古墳裡,石軒只是將氣息微微放開,那些陰魂鬼物就躲得遠遠的,根本不敢上前襲擊,哪怕它們只剩下一些本能,也感覺得出眼前修士的恐怖。

    沒花費多久的工夫,石軒就來到了荒獸古墳深處,陰氣濃郁的彷彿實質,時而慘白,時而森暗,一條翻滾著渾濁黃水的大河來自虛空,徜徉而過,流向遠處。

    品質絕佳的陰氣、死氣如絲如縷,見縫插針般向石軒滲透而來,想要將其同化。

    行到此處,哪怕是元神真人也難以更進一步了。不過石軒連法寶也未祭出,光靠肉身和淡淡的一層紫光,就輕鬆自得地邁入了那條渾濁大河旁的一座小丘上,以石軒修行六道輪迴的造詣,能感覺出這裡就是該小千世界的核心所在,生死法則最清晰的地方。

    將六道輪迴展開,石軒閉目體悟生死法則變化,並且打算看看能不能加速荒獸古墳的衍化,若能將其進化成陰曹地府,會有一些玄之又玄的事物產生,以及誕生幾件天生法寶。

    受三階仙術六道輪迴的影響,核心處的陰氣、死氣等開始旋轉分化,但這時,異變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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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莫名之災從天降

    巨大的幽深古樸輪盤立在渾濁大河旁,成黑白二色,各自化成三塊,神秘花紋略略匯聚,帶出不同意味,有逍遙灑脫,有紅塵俗世,有征戰殺伐,有鬼影憧憧,有恐怖地獄,有億萬鳥獸,其緩緩轉動,將核心處的陰氣、死氣、戾氣、煞氣盡數激活,環繞其上。

    片刻之後,荒獸古墳核心處變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瘋狂向內轉動,將所有凶厲陰死之氣吸納過來,一時之間,整個小千世界的慘白霧氣翻滾沸騰,內裡鬼哭陣陣,讓荒獸古墳裡的修士個個膽戰心驚,飛快往出口返回。

    他們慌不擇路逃離的時候,隱約看到出口處的慘白濃郁霧氣,按照一座古樸城樓的樣式,漸漸匯集,越來越多,幾乎凝成實質,鼎天而立,並且城門之上橫匾如同血銹,鐫刻著三個漆黑深邃大字:“鬼門關”。

    那條來自虛空的、安靜流淌的渾濁大河,也猛然沸騰起來,使勁向源頭延伸,像是打算連通某處,而其上還若有若無幻化出一座神秘石橋,只是難以具現而出。

    石軒卻是臉色凝重,沒想到只是剛剛施展六道輪迴,整個小千世界就發生了異變,六道輪迴的轉動不受控制地越來越快,哪怕自己已經將六道輪迴仙術收回,可身後那古樸幽深輪盤依然存在,竟然是小千世界之力加持在仙術殘餘力量上,讓其近乎五階。

    這說明荒獸古墳的衍化其實已經到了一個關隘,經過上百萬年的積累,力量早就足夠,只是有天地法則這大堤攔著,只能在其後萬年內,緩慢衍化完整,可自己的舉動卻像往油鍋裡丟了一把柴火,讓其完全燃燒起來,氣勢洶洶將阻擋的堤壩一下沖垮,洪水滔天。

    雖然加速荒獸古墳的衍化是石軒原本的打算,可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烈,卻完全出乎石軒意料,並且心中隱隱掠過一絲擔憂·自己看過的諸多小千世界衍化陰曹地府的典籍記載裡面可沒有一位真人是在核心處適逢其會,而且還是遇到這種急速衍化!他們都是在緩慢演變的過程中進來尋覓玄之又玄事物和天生法寶的。

    “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呢?”石軒閃過這個念頭,事情的發展過程在自己早先的推算裡面毫無徵兆,於是當機立斷,準備化成遁光遠走,這種情況下還留在原地觀望非常不智不如等到平靜下來,再進來尋覓玄之又玄事物。

    背後一紫一青,雷光風聲纏繞的雙翼現出,連續扇了幾下,可石軒卻無法遁走因為那巨大神秘輪盤將自己牢牢吸在那裡,三階仙術根本沒有作用。

    一座浩瀚深邃,似乎包羅萬象的金橋在石軒頭上出現,朵朵金蓮綻放的橋下是一片安靜的混沌,沒有陰陽衍化,沒有地火風水沒有三生萬物,沒有五行更替,那幽深輪盤發出的強大吸力也有了一個短暫的停滯。

    抓住這個機會,石軒先天風雷雙翼再次一扇,雖然受種種影響並未遁出很遠,卻順利從核心處脫離。

    就在石軒再接再厲施展先天風雷遁時,小千世界之力加持的六道輪迴之盤以及瘋狂向內轉動,將整個小千世界兇戾陰死之氣匯聚、壓縮的漩渦,兩者重疊在了一起,似乎到達極限,無聲無息猛然坍塌變成了一個發出恐怖吸力的黑色大洞。

    大洞之後則出現一條朦朦朧朧的黑色隧道,渾濁大河延伸入內連通了一個若有似無的九層幽暗世界,並且與每一層隱隱勾連。

    彼岸金橋坐落頭頂,想要定住地火風水吸附之力,天地山河圖浮於腦後,絲絲洞天之力加持,陰陽混洞神光則化成深邃幽暗之混洞,以泯滅之吸力,對抗那黑色大洞的恐怖吸力。

    可重重手段之下,石軒只能勉強定住身體,緩慢但堅定地往大洞滑去,這份力量相當於天仙真君了,還是渡過了一次衰劫的那種,若非其力量分散,不夠集中,石軒早就被完全吸了進去。

    而剛剛與那九層幽暗世界連接,就有絲絲詭異莫名漆黑之氣,完全不受恐怖吸力的影響,經隧道從黑色大洞而出,融入了荒獸古墳裡。

    渾濁大河上的神秘石橋漸漸清晰,分為三層,一頭位於渾濁大河往荒獸古墳出口的位置,一頭搭在小丘之旁,六個巨大黑色漩渦浮現其前,它們的感覺與剛才石軒施展六道輪迴時每一道輪迴的意味一一對

    如果說整個荒獸古墳裡其他事物,要麼由生到死,要麼死氣濃郁,要麼沉淪悲苦,那這座神秘石橋卻給石軒由死到世的奇異感覺,乃生死輪迴天地法則裡面非常特殊的幾道。

    念頭轉動間,石軒明白就算使用碎玉決也難起作用,於是果斷將一尊三十三層黃金寶塔祭起,玄黃之氣條條垂下,神聖莊嚴,功德加身,萬法不侵,諸邪不入。

    有玄黃功德塔加持,石軒終於停在了黑色大洞之前,可也只能停住,無法逃遁,無法施展再做其他動作。

    二十多年前,石軒傳授元神大道獲得的功德很多,加上以前的一些殘餘,足足凝練了兩尊玄黃功德塔。

    “是誰?居然敢擅自打開通往九幽的時空孔道!”就在石軒於玄黃功德塔護持下苦苦支撐,期待那黑色大洞力竭消失之際,一道嘶啞憤怒的聲音從朦朧的黑色隧道內響起,伴隨而來的還有沉重的腳步聲,哪怕那隧道非是實質,乃虛幻空間、時間交織。

    然後石軒就看到一位身穿漆黑古怪長袍,頭戴寫有“天下太平”字樣黑色高帽的怪人走了出來,黑色高帽之下是張凶狠黑臉,紅色舌頭吐得老長,血腥恐怖,怒氣勃發。

    他一手拿著一根黑色哭喪棒,一手扶著腰間盤掛的漆黑鎖鏈,兩者皆陰氣、死氣濃郁,周圍氣息近乎凝成寒水。

    這身打扮,石軒非常熟悉,乃幽冥教低階弟子的常見穿著·陰曹地府裡十大陰帥之一的黑無常,不過其氣息恐怖,實力毫不掩飾,竟然有三劫陽神的程度,勝過幽冥教那些低階弟子不知多少。只是石軒能夠感覺到,他的實力有所缺憾,不像自身修煉而來·倒像是凌霄殿敕封的那些神靈。

    其走到隧道近處,看見在黑色大洞外依仗玄黃功德塔苦苦支撐的石軒,怒氣立刻有了發洩的對象,本來今日能順利完成值守,逍遙享受一段時日,哪知道臨到與某個馬面交接·卻出了這麼一樁破事·心情自然好不到哪去,準備將惹出事端的傢伙枷回九幽第八層的酆都鬼城,讓他日夜受飛劍穿腸破肚、陰風吹消元神的痛苦煎熬。

    “洞天法寶?!還是渡過了天劫的?!”這位黑無常正要出手之際,猛然看到石軒腦後浮著的天地山河圖,頓時眼神炙熱·充滿貪婪的意味,“哈,幸好沒等到馬面來,合該我發這一筆橫財,有了洞天法寶加持,酆都鬼城裡·除了上面四位判官,以及自家修煉上去的那幾位鬼君,當以我黑三範孝通為首!”

    他也不怕貪下法寶會有什麼禍患,其是酆都帝君的通天靈寶閻羅王殿所敕封的鬼神,一舉一動只有酆都帝君和閻羅王殿知曉,他們可看不上法寶之物,對於麾下​​鬼神從來不計較這些。

    範孝通這位黑無常因貪心而殺機升起·準備動手時,又發現了另外一樁驚喜之事:“快衍化完成的陰曹地府?!哈哈,今日怎會如此美好?!那洞天法寶須得拿去孝敬鐘判官!讓他在閻羅王面前美言幾句,讓我來當此地府之首,成為一方諸侯·豈不妙哉?!”

    再無任何活捉回去折磨的念頭,範孝通殺氣騰騰地將哭喪棒打出·與純陽法寶不同,並無禁制、符印等展現,而是具現出無數死亡法則,鬼哭神嚎,陰氣森森,死氣濃郁,將方圓幾百里變成了萬物凋零的死亡之地。

    而腰間像是寒鐵所鑄的鎖鏈,直接往石軒延伸出去,漆黑陰冷,同樣於鏈環上顯化出諸多天地法則,帶著禁錮、約束、封鎖、死亡意味。

    見範孝通的舉動,石軒越發肯定了他乃某件通天靈寶敕封之鬼神,否則正常修煉到三劫陽神的,哪有如此差的心性修為、情緒控制能

    不過玄黃功德塔本身就在勉強支撐,被哭喪棒和鎖鬼鏈連連攻擊,更是起了漣漪,玄黃之氣搖晃起來。

    石軒心中平靜,剎那間就推算出只有一條活路,於是不再對抗黑色大洞的吸力,直飛入隧道內,同時左手一震,頭頂彼岸金橋就跨過虛空,落在範孝通頭上,哭喪棒靜止了,鎖鬼鏈靜止了,九幽之氣波動靜止了,就連那時空孔道都有了短暫的停滯。

    範孝通敕封而來,實力本身就遜色於正常三劫陽神真人,此時自然覺得時間停滯,念頭難以轉動,眼睜睜看著石軒右手一彈,一道幽幽暗暗、帶著滄桑古樸氣息的劍氣斬來,將自己籠罩其中。

    “我,不要,死!”範孝通沒想到會踢正鐵板,更加沒想到石軒敢放棄對抗吸力,對面可是九幽大世界!內心情緒崩潰,但在彼岸金橋下,卻連悲鳴都是停滯,無法暢順。

    世界、星辰、黑洞、時空風暴齊震,石軒再刻意一絞,這黑無常的殘餘真靈就完全破碎,徹底隕落,哪怕幽深世界第八層有一股恐怖力量順著時空孔道而來,也緩不濟急,遠不及近,無法挽救。

    然後頭頂玄黃功德塔,條條玄黃之氣垂下護身的石軒,身處巨大吸力中,已經難以後退,於是反其道而行,直接往下一沉,鑽入了渾濁大河之中,順著時空孔道,逆流而上,往九層幽暗世界的第一層急速而去,讓那恐怖力量落了個空。

    此乃石軒從玉婆婆那裡聽說過的一些關於九幽的常識,那就是九幽大世界每一層之主,至少是三衰以上天君,但他們互相仇視,彼此敵對,不過由於每一層之主無法進入其他層,所以還算相安無事。

    “這真是莫名其妙之災。”石軒沉入渾濁大河前,內心苦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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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一百四十九章 黃泉之上擺渡人

  雖然是逆流而上,但渾濁的河水好像沒有任何阻力,虛幻飄渺,而且它們帶有的洗滌靈魂、消融真靈記憶之力被功德之氣條條垂下,玄黃毫光綻放,盡數擋在其外,所以石軒是不費吹灰之力,借助九幽大世界發出的強大吸力,將自己的兩界橫渡術發揮到極致,短短剎那間,就順著渾濁大河進入了九幽第一層。
  
  九幽大世界沒有地膜,沒有罡氣,只是由一層幽幽暗暗的氣體環繞包裹,其蘊含漆黑九幽之氣、森森陰氣、濃郁死氣、凶蠻戾氣、污穢煞氣等等,從中穿過時,若非有玄黃功德塔護身,石軒怕是要吃不小苦頭,換了普通元神真人來,被這層幽暗之氣一刷,立刻就會被污穢元神,沉淪真靈,蒙蔽心神,融入九幽之氣。
  
  剛剛進入九幽第一層,那渾濁大河陡生變化,河水變成實質,卻沒有絲毫浮力,反而帶著石軒向下沉去,磅礡的大道之力蘊含其中,能束縛元神、洗蕩靈魂、消融記憶、忘憂解愁,使人永世沉淪。
  
  其呈現血黃渾濁之色,四面八方皆是沉淪其中的孤魂野鬼,個個肚子飽脹,雙眼赤紅,在大河裡面艱難掙扎,努力想要往河面游去,卻難以如意,因為向上的河水裡,同樣全是密密的水鬼,於是只能將極端的痛苦、憎恨、怨毒情緒散發在身周。
  
  此正是黃泉之河,忘川之水,鵝毛浮不起,真人皆淪陷哪怕是天仙大能,若沒有開闢自己的小千世界,也難逃一劫。好在大道萬物,皆有其克,若有五德之寶在身依其品階,能抵住忘川之水侵襲不同時限,甚至完全不受影響。
  
  五德者,聖德、功德、陰德、福德、道德,石軒就是仗著有玄黃功德塔在身,才敢行此冒險之舉,不過自家玄黃功德塔品階還低恐怕只能支撐三五個剎那。
  
  石軒明白生死存亡就在此刻,玄黃功德塔毫光大放,垂下的玄黃之氣條條如同五爪天龍將黃泉忘川之水隔絕在外,但血黃色河水不停拍打其上,哪怕是諸邪不侵的功德之氣,也漸漸血銹起來,並急速擴展。
  
  抓住時機,石軒十指連彈兩儀微塵劍氣縱橫捭闔,將前方變成了洪荒宇宙,大千世界於虛空開闢,其塌陷則形成黑色混洞,時間空間纏繞的虛無風暴到處肆虐,日月星辰誕生破碎……
  
  前方陷入宇宙洪荒的那些怨毒水鬼剎那間就化為齏粉,下方水鬼則伸出無數枯瘦蒼白之手,抓向石軒,指甲白慘慘,尖銳異常,居然在玄黃功德之氣上抓出了條條白痕,尖銳刺耳之聲讓人近乎發狂。
  
  第一個剎那過去。
  
  見前方空出一段道路,石軒對於身後、身邊水鬼的攻擊是不理不睬,毫不猶豫施展先天風雷遁紫青電光清風纏繞閃耀,急速前行。
  
  只是受黃泉之水侵襲,兩儀微塵劍氣殺掉一片水鬼後,就無力支撐,消融在河水裡,好在石軒渡過了第三次天劫,無需吸納靈氣,不要錢般將兩儀微塵劍氣彈出,殺開一條血路,且戰且行往上遁走。
  
  第二,第三,第四個剎那過去。
  
  玄黃功德之氣已經盡數化為血黃污銹之色,正在慢慢崩解,而石軒則看到了幾丈遠外晃晃蕩蕩的水面。
  
  但就在這時,在水面浮浮沉沉的一隻高大水鬼,感應到生人氣息,轉頭看向石軒,猩紅如血的眼睛散發實質般的怨毒。
  
  然後,它將手一伸,手臂急速延長,五指潔白如玉,指甲血紅似黃泉之水。
  
  其五指變化之間,竟然捏出了一元之數的符印,結成一個清晰的道種文字「攝」,遙遙就將石軒定在原地,並且吸向其掌心。
  
  「居然是隕落在黃泉忘川之水裡的天仙大能!」看到這水鬼比起其他憎惡遊魂多了一絲靈動,一絲大道氣息,石軒立刻就明白了其身份,也感覺到了極大的危險,哪怕他已經隕落,一生修為消散,但被黃泉之水融化,轉變成水鬼後,所殘餘的實力怕也是近乎天人,非自己能夠力敵。
  
  而且石軒眼見頭頂這尊玄黃功德塔最多兩個剎那後就會完全破碎,心念轉動:「將最後一尊玄黃功德塔祭出,與其周旋,尋機逃脫?不行,他的攻擊與黃堊泉之水侵襲結合之下,怕是撐不過兩三個剎那,而且越是拖延,越是危險,不知附近是否還有其他隕落的天仙大能!只能快刀斬亂麻,冒些危險了!」

 石軒頭頂玄黃功德塔猛然升起,急速轉動,化為無數血黃色沾染的功德之氣,翻滾爆炸,像是血黃真龍向四面八方散去,那天仙真君所變水鬼伸出的手印,被其一阻,有了一個短暫的停歇,黃泉之水也往四周退開少許,石軒身周頓時變得空洞起來。
  
  一座神聖莊嚴、浩瀚深邃的金橋在石軒頭頂浮現,橋上超脫自在,橋旁金蓮環繞,橋下是一片平靜安然的混沌,沒有地火風水衍化。
  
  反湧過來的黃泉之水,繼續抓來的鬼手,天君鬼物,怨毒水鬼,齊齊停滯剎那,石軒抓住機會,風雷雙翼一扇,遁過幾丈河水,與諸多水鬼擦身而過,突破水面,終於衝出了黃泉!
  
  太極圖,陰陽道德之寶!
  
  一道血黃色大河,浩浩蕩蕩從天際而來,進入九幽大世界之前,石軒隱約看到,它發祥於九幽第九層深處,貫穿整個九幽,並消失在九幽第一層盡頭,並且在九層流淌時,其分出了無數條支流,穿入虛空,不知流向何處,石軒猜測應該是其他大千世界的地府、地獄、陰曹、冥獄等,
  
  大河之上,天空陰暗沉重,大河之外,四週一片虛無,遍佈黑色時空風暴,哪怕是三衰、四衰大能,步入其間也是難逃隕落。
  
  不過石軒卻沒心情,也沒時間欣賞這九幽第一層入口處的風貌,因為從黃泉水面飛出後,石軒就覺黃泉之上天地法則顛倒混亂,難以施展仙術破開空間挪移,或是急速遁走,甚至難以穩住身形。
  
  剛剛衝出,立刻就往水面掉回,包括那天君水鬼在內的諸多浮在水面的鬼物,手臂長伸,指甲銳利,像是一片茂密的森林。
  
  石軒正打算將最後一尊玄黃功德塔祭出,與太極圖同時使用,定住落下的身體、元神,不過這時,一葉黑色小舟晃晃悠悠從遠處駛了過來,上面立著一位頭戴斗笠、身披蓑衣、穿著黑色短袍的船夫,他悠然搖動著長長的奇形船槳,口中道:「要想渡過黃堊泉,需得乘我之船,客官可願意?」聲音陰森而蒼老。
  
  眨眼間,在石軒落下之前,那黑色小舟就駛到了他身下,石軒看不出這老船夫的修為深淺,不過見黃泉滔滔,虛空幽暗,想行到九幽第一層有陸地的地方,非是自己力所能為,加上一些聽過的傳聞,這位黃泉擺渡之人談不上善,但也不是趁火打劫的惡人,只是其索要的船資常常稀奇古怪,若不能付出,需得為其撐船百年,以抵船資。
  
  比起性命來,這些都是小事,而且剛才石軒準備使出最後一尊玄黃功德塔,加上太極圖以定住身形,為的就是等這位擺渡之人過來,所以石軒沒有猶豫,輕輕落在了小舟另外一端。
  
  由此可見,在有些時候,廣博的見聞絕對是能救命之物,若石軒沒聽過玉婆婆講述,沒看過一些機緣巧合偶然之下闖入九幽大世界的真君記載,沒讀過一些半步金仙的見聞實錄,不知道五德之寶對黃泉的克制,不知道會有擺渡之人前來,怕是已經力竭而亡,成為大河中億萬水鬼之一。
  
  「知識就是力量……」石軒不知怎麼就冒出了這個念頭,然後拱手行禮道,「還請老丈帶貧道去左聖鬼都。」左聖帝君乃九幽第一層之主,渡過了四次衰劫大能,其鬼都就位於黃泉某段之旁。
  
  老船夫抬起頭,露出斗笠之下一張堊平平無奇的蒼老面孔,白髮無須,微微頜首,陰森森笑道:「能從黃泉之下掙脫衝出,這麼多年來,真人裡面你是獨一份,後生可畏啊!呵呵,你的本命法寶應該是陰陽道德之寶?」
  
  石軒沒想到以前亦有真人闖入,不過他們沒有記載流傳,怕是已經變成了黃泉水鬼,如此看來,有些元神以下的修士說不定也曾經落入過九幽,只是再也出不去罷了:「老丈謬讚,貧道只是恰好有兩件五德之寶在身,否則也難逃大厄。」對於太極圖的問題,石軒含糊而過,雖然陰陽道德之寶很多,但也沒必要說得詳細。
  
  「好嘞。」老船夫將船槳一搖,船頭轉變方向,向九幽第一層駛去,這黑色小舟雖然平平無奇,但光憑能浮在黃泉之上,就算得上奇珍異寶一件了。
  
  舟身所過,那些水鬼手臂不停往上抓來,指甲劃得吱吱作響,卻無法損害其分毫,甚至不能阻礙半點,不過這個場面卻分外滲人,膽小一點怕是會嚇得雙股戰戰,不敢直視。
  
  石軒坐於船頭,看著船尾划槳的老船夫,開口問道:「老丈,不知左聖鬼都可憎恨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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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4 19:59:05
第一百五十章  歸途難覓尋它策 

  「憎恨活人?怎麼會?!喜歡的不得了!那血氣,那滑膩那鮮美,每一個鬼物都垂涎欲滴,尤其是幾千上萬年沒有一個活人進來的情況下,就算那些鬼君大能,也幾乎將活人與人參果相提並論。」老船伕陰慘慘地笑道,頗有幾分戲謔意味,但話裡的意思,尤其是前半句,卻不似作偽。

  這比憎恨活人還慘,石軒心中苦笑,也不避諱老船伕,他若要害自己,早就能輕鬆動手了,光是看九幽世界第一層幾十萬年來只有他一位擺渡人,以及那些真君們若拿不出船資一樣被迫為其撐船,就能知道他修為絕對不低,即使不如左聖帝君,也應該相差不大。

  背後六道輪迴浮現,緩緩轉動,當地獄道轉動到最上方時,並未攻擊,而是慢慢融入石軒的身體,石軒氣息立刻一變,臉孔慘白如紙,森冷恐怖,陰氣濃郁,寒意滲人,宛如寒冰地獄裡出來的惡鬼,生人勿近,近者結冰,完全看不出是道門真人。

  老船伕嘿嘿道:「不錯,只要不與鬼君大能當面,應能安然無恙。」

  雖然用六道輪迴將自己的活人氣息掩蓋,但石軒卻並不敢大意,自己現在的實力,休說左聖帝君,以及第一層內其他鬼君,就算是觸摸到了一絲大道神髓的三劫鬼道真人,也同樣難以應付,好在紫郢劍短時間內就要渡劫,成功可能在七成左右,配合小周天星斗大陣,加上太極圖、五行蕩垢鐘、天地山河圖,只要不遇到鬼君,保命問題不大。

  「貧道是偶然闖入,老丈可知該如何離開九幽大世界?」石軒想起看過的典籍記載,那些個真君,到了左聖鬼都,或是其他層的鬼都後‧就自然而然被送出九幽,並未有特殊記載,而玉婆婆因未曾來過,只是瞭解些常識。具體如何離開同樣不知,她猜測是九幽每一層之主方有能力送人離開,至於半步金仙,想來便來,想走便走,其方式非石軒能夠參考。

  老船伕船槳劃得飛快,箭一般在黃泉水面上穿行‧遠遠已經能夠看到深黑的陸地,他搖了搖頭:「呵呵,我還以為你是看了那些真君的記載,方才想進九幽大世界冒險,原來是機緣巧合。其實幾十萬年來,九幽大世界雖然神秘、隱蔽,可諸天萬界修士眾多,陸陸續續因奇遇偶然進來的真君也足有上百。但能安然出去,留下記載的,寥寥無幾‧可知其緣由?」

  「實力高強,能讓九位帝君忌憚?」石軒猜測道,不過印象中有位僅僅只是渡過了天人第二衰,剛剛能開闢小千世界的真君,也一樣安然無恙出來,還能悠閒自在、侃侃而談地記錄九幽裡的奇聞異事。 

  老船伕搖搖頭:「非也,他們實力再強,能強得過三位半步金仙?能強得過有大千世界青睞的六位四衰帝君?他們能安然出去,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背景深厚。或多或少能與半步金仙,甚至金仙道祖扯上關係,所以到了鬼都後,九位帝君不願平白無故結下強大仇家,才將他們禮送出境。」

三位半步金仙是幽海帝君、酆都帝君以及九藏帝君,他們分別是九幽大世界第九、第八、第七層之主。

  原來是拼後臺‧那自己也算是背景深厚,永恆道人嫡傳,金仙道祖門下,半步金仙看顧,石軒苦中作樂地想道,當然,這背景有大半是老黃曆,早就過期,而且還顧及仇家,無法說出去,以之為憑,不過神霄宮嫡傳的蓬萊派門下,倒是能扯起虎皮當大旗,反正玉婆婆佈置周密,九幽大世界的帝君應該不知道她已經轉世,想到此處,石軒內心鬆了一口氣。

  「原來客官也是背景深厚,來歷不凡,若早個兩三萬年,那當然能安然無恙地被禮送出境,只是左聖帝君失蹤二萬三千年,你就算到了左聖鬼都,恐怕亦無法離開。」老船伕似乎看出了石軒內心所想,冷冷潑下一盆涼水。

  深黑陰鬱的陸地出現在黃泉兩側,上面有密密麻麻的無數鬼魂在步履蹣跚地前行,表情麻木、絕望、痛苦。

  半空中陰風呼嘯而來,陣陣吹拂,消神融魂,被它吹到的鬼魂都漸漸潰散,一點一點,以石軒估計,一隻不算強大的陰魂,大概一個時辰才會完全消散,真是活生生的折磨,而且那鬼魂一旦消散,從漆黑陸地中立刻就會升起一模一樣的陰魂,靈智記憶依舊,繼續受陰風消魂之苦,無法解脫。

  「這些都是諸天萬界裡面大奸大惡之輩中的翹楚,所以被各個大千世界陰曹地府用彼岸舟順著黃泉分支送到隸屬的九幽各層入口,如這第一層就是陰風之獄和烈火之獄,需得在陰風或烈火中徒步行到左聖鬼都才能解脫,否則生死輪轉,永淪痛苦,當然,其中也有心志堅定之輩,藉此修行,成就了鬼道元神,幾位鬼君裡面,乃九幽大世界自行誕生的鬼物進階的,只得一位。」老船伕見怪不怪地隨口介紹幾句。

  石軒先是被左聖真君失蹤的消息澆滅了快速離開的想法,但聽到老船伕所言,又燃起了其他希望:「貧道能否借彼岸舟順著黃泉分支離開?這些受刑鬼魂不受監管嗎?居然能修煉到鬼君!」

  若是其他大千世界,石軒也不會如此著急離開,九幽大世界裡面天地法則混亂顛倒,除了生死陰寒類法則強大外,其他都被壓縮到了極致,對於自己體悟陰陽大道殊為不利,有礙修行,當然,有天地山河圖、陰陽奇石在手,這份不利影響會降到最低,只是若待上個一兩千年,被九幽氣息沾染,就會留下深深的隱患,尤其是對肉身,除非轉走鬼道之路。

  「彼岸舟只能載陰魂之屬,客官若屍解倒是能坐上一坐。嘿,以前自然是有監管的,可左聖帝君失蹤後,二萬三千年過去,那些鬼卒、鬼將早就懶散,甚至有的還投到了鬼君門下。」老船伕用他特有的陰森但不滲人的聲音再次將石軒的希望澆滅。

  他同時又提醒道,「那些鬼君乃大奸大惡之輩修煉而來,本性本心可想而知,且開始修煉後都未出過九幽,見聞淺薄,不比左聖帝君等知道諸天萬界的大人物,也能推算核實關係,所以客官若遇上他們,暴露了身份,背景深厚亦是無用,需得小心。」

  這就是另類的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不過石軒最在意的卻不是這個,而是離開的辦法,自己嘗試引動玉婆婆加持的七仙大世界時空道標之門,可九幽大世界卻有磅礡力量包裹、阻礙,無法定位七仙大世界,亦無法破空離開,除非是玉婆婆以半步金仙的實力親自施為。

  「老丈可知其他離開辦法?」石軒死馬當活馬醫地問道,要是自己選得其他層,帝君未曾消失,就不會如此艱難了,只是既然到了第一層,除非退出九幽大世界重新進來,是無法到其他層的,而能夠退出的話,石軒又何必再進來呢?

  老船伕推了推斗笠,居然頗為認真地思考起來,然後點頭道:「有四個辦法,一是用我這累世陰德煉製的忘川舟,順著黃泉支流,到其他大千世界的地府,不過此乃我吃飯的傢伙,卻不能借給你,而且黃泉支流從虛無中延仲,常遇到時光之風,很是危險,以客官你的實力,又不能如彼岸舟一樣躲入水下,九死一生都是好的。」

  原來這黑色小舟是用累世陰德煉製,難怪能浮在黃泉忘川水上,在九幽大世界中,因為天地法則的關係,陰德比起其他四德,更加有用。

  石軒沒有發言,靜靜聽著老船伕講下去。

  「第二個辦法,就是等待你依仗的那位大人物來接你。」老船伕一本正經地道。

  豈不是得萬年之後了?石軒內心苦笑起來。

  老船伕繼續道:「三嘛,等著失蹤的左聖帝君歸來,反正幾十萬年前變故之後,九位帝君都是被束縛在九幽大世界,無法離開,想來他還在第一層某處。」

  這個有點靠譜,但時間依然未定,除非自己去尋找,但能讓一位四衰天仙失蹤的事情,自己貿然插手,怕是十死無生,而且第一層諸多鬼君應該也尋覓了兩萬年,石軒不覺得自己短短千年內就能找到。

  「第四個辦法,就是偷入左聖鬼都深處的帝宮,看能不能尋覓到離開此界的線索,裡面守衛雖強,卻常有幾位鬼君牽制,而且你又不是覬覦裡面的秘寶珍藏,危險很大卻不是完全沒有機會。」

  老船伕將船速放慢,因為前方遠處,出現了一個龐然大物般的城池,陰鬱漆黑的高大城墻連綿不絕,石軒元識居然無法感覺到城墻盡處。這座城池怕是有方圓幾十萬里,相當於一個大陸了,在它周圍,陰風停止,有幾個陰鬼終於走到此處,解脫般地倒在地上。

  「老丈,幾十萬年前發生了什麼變故?」石軒覺得有把握的就是最後一個辦法,以及兼顧一下第三個辦法,所以問起所有典籍上未曾提起過,剛才放聽說的變故。

  老船伕悠然划槳道:「反正就是屬於九幽大世界的天仙以上人物,被束縛在此,無法離開本界,客官若在九幽渡第四次天劫,成就天人,亦會被視為本方世界天仙,同樣會被束縛,那樣哪怕屍解散功轉世也難以離開了。」

  忘川舟漸漸停止了下來,靠往岸邊,那裡有一座直入雲霄的大門,漆黑橫匾上寫有殷紅如血篆字「左聖」。

  「承惠,船資乃三朵陰山地穴深處的消罪花,一年內交給老夫即可,否則就得替老夫撐船百年。」老船伕對石軒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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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9-21 11: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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