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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華琤]殘酷的溫柔[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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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3-23 09:32:56
第九章

她流產了,三天前的晚上被一個冒失的騎士擦撞到,就在你的公寓附近,這幾天,她一直住在醫院,現在已經回到莊海茵家裡。

曾倩芸似歎息的聲音不斷在羅冠奕耳邊迴盪,短短一個月裡,打擊一樁接過一樁,這回,他在還不知道自己有孩子之前,就被告知孩子沒有了。

老天到底開他一個什麼樣的玩笑?這麼諷刺的場面,教他該用什麼樣的態度來面對?

他沒有欣喜,因為孩子已經沒了,他也不需要有即將做爸爸的不安,甚至用不著考慮是不是要一個孩子,因為孩子沒了。

他無法悲傷,他知道他曾經存在才不過十幾分鐘,對那小小的生命他沒有感情,唯一有感情是對紫伶的,他覺得難過,只因為那是他的女人懷著的小孩。

紫伶流產了,找不到的這些天,她一直住在醫院,獨自承受失去小孩的悲傷,她不是在躲他。

三天前的晚上,是他利用另一個女人殘忍打擊她的那一晚,他追了出去,沒有見到她,卻隱隱聽見救護車的響笛聲。

是他害了她。

天啊!羅冠奕將頭深深埋進雙膝裡,手扯著自己的發,力道之猛幾乎將頭皮扯下。

趙少傑邊操控著手中的方向盤,邊分了點心注意好友的情況。坐上車,臉孔發白的簡短解釋過後,他不發一語。

很快地,車子在海茵家門前停下,羅冠奕抬頭,充斥血絲的黑眸裡有著慌亂和不安。

「少傑,我該怎麼辦?」他捉住趙少傑的手腕,平時瀟灑而意氣風發的臉上,儘是無助。

他不但幼稚地傷害了她,還害她失去了兩人的小孩,她會用什麼樣的表情對他?她會對他說什麼樣的話?

「放心,我會幫你的。」趙少傑雙眸定定地看向他,無條件地給予支持。

兩人下了車,羅冠奕舉手要按電鈴,卻遲遲無法按下,趙少傑實在看不過去了,舉起手來,連連接了好幾聲。

要幫他,就從這兒開始吧!

屋裡頭,電鈴聲一聲接著一聲,像要催人心魂似的。

「來了、來了,哪個冒失鬼這樣按電鈴?」海茵捂著耳朵、光著腳丫子,氣急敗壞的將門打開。

門外的人顯然嚇著她了,但她很快恢復鎮定。

「喲……這不是羅冠奕羅先生嗎?簡直是稀客中的稀客啊!不知你上我家有何貴幹?」海茵學起剛才看過的八點檔連續劇裡頭的三姑六婆說話。

「我要見紫伶。」羅冠奕瞪著眼前的女人,因為心情太過緊繃而面色僵硬。

他都要急瘋了,她卻慢條斯理搖了搖頭。

「不行,你不能見她。」

「為什麼?為什麼騙我不知道她在哪裡?為什麼不讓我見她,是她不要見我嗎?」想到這個可能性,羅冠奕心一沉,臉色更是冷凝得可怕。

海茵看了看他,緩緩地又搖了搖頭。「不,她不知道你在找她,我沒有告訴她。」

「那麼,現在就讓我見她。」羅冠奕說完,就要越過她進屋去,海茵卻緊堵在門口,他若硬要過去,勢必得推倒她。

羅冠奕頓住,等著她說完她要說的話。

「醫生說,流產造成她身體非常虛弱,情緒也十分不穩定,要盡量避免讓她接觸到觸景傷情的事。」看著近在眼前造成好友痛苦的罪魁禍首,海茵隱忍著痛快甩他兩巴掌的衝動。

「我不會傷害她。」羅冠奕低聲下氣。

「你都砍她不知幾百幾千刀了,還敢這樣說!」海茵瞪大了眼睛吼他。

羅冠奕頓時全身僵硬。

「好了,你以為你是誰,不要插手管人家小兩口的事。」趙少傑看氣氛僵硬,連忙將特在門口的女人硬拉開。

海茵抬頭看了看扯住她的男人。一表人才,可惜和羅冠奕那臭男人是一丘之貉。

「放開我!你以為你又是誰?!」她奮力拉扯,試圖掙開他,沒想到他一副削瘦的模樣,力氣倒是不小。

「冠奕,還發什麼呆?快進去啊!」趙少傑對仍僵著身軀的男人喊。

「不許你進去!」海茵大喊,情急之下,一低頭,用最野蠻的方法試圖掙脫。

趙少傑瞪大眼睛,驚恐的發現這瘋婆子竟然用牙齒咬他的手臂,他一放,海茵馬上衝出他的勢力範圍,他急向前一步猛地抱住她的嬌軀。

「啊!你幹什麼?性騷擾啊!」從來沒被人這樣抱過,海茵張口尖叫。

「你這種貨色?我才不屑。」嘴裡這麼說,他手仍抱得緊緊的。

「不屑就給我放手,喂,羅冠奕,你給我站住!」眼睜睜的看著他進門,海茵氣急地跳腳。

「別叫了,再叫,信不信我吻你?」逼不得已,趙少傑用低級下流的話威脅。

恐嚇她?哼!他以為她是被嚇大的嗎?「敢吻我,信不信我要你娶我?」,

娶!這個字倒真嚇倒趙少傑了,他一鬆手,海茵馬上衝上前,無奈門早已被關上落鎖,而連拖鞋都沒穿的她當然不會帶鎖匙出門。

「喂!羅冠奕……」海茵正要使勁拍打門,轉眼又被趙少傑強硬的扯了開來。

「好了,你鬧夠了沒有?別多管閒事了,用你那優秀的腦袋瓜子想想,紫伶會真的不想見他嗎?」趙少傑斥喝,難得的嚴肅了起來。

海茵瞠大眼恨恨的瞪他一眼,然後瞪向他牽著她的手。

這表示危機解除了嗎?趙少傑放開她的手,全身戒備,怕她再有意想不到的舉動,沒想到她只是訕訕走到一旁,在樓梯上坐了下來。

她那副垂頭喪氣的模樣,令人真難和適才潑辣的樣子相連結。

「好啦!我有這個榮幸,邀請這位坐在台階上的美女一塊去喝杯咖啡嗎?」向來捨不得見女人不開心的趙少傑禮貌地半彎腰,紳土地伸出手。

「噁心!」海茵冷嗤,飛快打掉他那只礙眼的手。剛剛還說她是他不屑的貨色,現在又變成美女,真是沒格調的男人。

趙少傑皺著眉,審視自己被拍紅了的手。「你待在這兒也沒用的。」

「我就是要待在這兒。」萬一紫伶又被欺負了,她還可以派得上用場。

紫伶會落得今天這下場,她也有責任,明知道她可能會遭受什麼樣的傷害,還自以為是的幫她出一堆餿主意,明明就離她最近,天天都見得著她,卻沒有好好照顧她,她變成這樣,她心裡懊惱得快死掉。

往者已矣,來者可追,見不見羅冠奕,由紫伶自己決定,但她絕不教紫伶再受他任何欺負。

「夠了,走了啦!他們在裡頭不知要談多久,若他今晚就在裡頭住了下來,你難道要在這兒吹一夜冷風嗎?」

「對,他若住下,我就在這兒吹一夜冷風,沒事,你可以滾回你溫暖的被窩了。」海茵環住自己,將自己縮成一團。

都是他,沒事提什麼冷風,害她真覺得有點冷了。

趙少傑看著那一臉倔強,覺得有股莫名的火由心裡緩緩燒了起來。「我不能丟下你不管,紫伶會生氣的,走吧,喝咖啡去。」他再度使用蠻力,將她蜷縮的身軀由樓梯上抱了起來。

「喂!放我下來,你瞎眼了啊!我一身睡衣,連鞋也沒穿,喝什麼咖啡……喂!你這人怎麼這樣?你土匪啊……」

車門砰地一聲合上,然後揚長而去。

海茵瞠目結舌,不敢置信地望向車窗外一閃而逝的景象

她……被綁架了……

紫伶看著充盈門框的身影,他黑髮凌亂,胡碴密佈,一臉倦容,即使如此,仍俊俏得令人心痛,再次相見,恍若隔世,真是相見爭如不見。

「你們不該這樣支開海茵的,這是她家呢!」紫伶略帶好笑的說著,他們的對話太大聲了,裡頭的她聽得一清二楚,尤其是海茵的大嗓門。

「她不讓我見你。」羅冠奕說著,視線掃過她,不放過任何一點一滴。

她的臉頰消瘦,面色蒼白,唇上不見血色,連向來烏黑的長髮也失去光澤,看來,他真的把她害慘了。

「我一直想讓少傑和海茵認識一下,沒想到是用這種方式。」她若有所思的揚起微笑,而後笑容斂起。「謝謝你來看我,人見過了,夜深了,回去吧。」她柔柔說著,一臉平心靜氣。

羅冠奕不理她說的,雙眸緊盯著她,緩緩在她床邊坐下。「我有話,很多話……」

「你傷人的話,我聽得夠多了。」紫伶垂下眼睫。

他是來求和的,她知道,但太晚了,她已心如止水。

畢竟認識了七年,她不想恨他,同在商場,往後見面的機會也還很多,從今以後,她當他是朋友,對他再無任何奢求。

「沒有傷人的話了。」羅冠奕低聲說著,承接她突地甩過來的兩巴掌。

臉上沒有多病,痛的是自尊掃地,但那是他應得的,而心疼的是她使盡了力氣,卻氣弱到連打都打不痛他。

「你不是說,等我想了結的時候,就送你兩巴掌嗎?你說那會讓我好受一點,可我告訴你,我一點也不覺得好受。」紫伶微喘著氣,望著自己吃痛的手說著。

「傻瓜,因為我欠你的,一百個、一千個巴掌也還不了。」

「不要再說了,不管我覺得如何,都已經不重要了,我們之間已經徹底結束,你走吧!」她偏頭看向窗外,冷著一張臉,不再理會他。

羅冠奕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只有緊握得青筋浮現的拳頭洩漏了他內心的激動。

「我現在終於明白,我最害怕、最痛恨的,不是你的愛,不是你的欺騙,不是你的癡纏,而是你的……冷淡。」羅冠奕傾向前,一隻手撫上她的下巴,竟微微顫抖。

紫伶冷漠的看進他眼底在那裡頭沒有一絲溫暖和歡迎。

「我也到現在才明白,這樣的冷淡有多傷人,你很勇敢。」他說著,話裡有心痛的壓抑。

如果她這樣的冷淡拒絕都讓他幾乎無法承受,那她又要用多大的勇氣去面對他一次又一次的冷漠呢?

難怪她要恨他了。他後悔,為她心疼不已。

「放開我。」紫伶冷冷的說著。「話說完了就放開,你以為我還會想聽你說話?」

「知道嗎?」不理會紫伶兩道冰冷的視線,羅冠奕逞自說著。「你寫給我的每封信,想撕了,但狠不下心,都留著,也看了;你送的每束玫瑰花,想丟了,卻狠不下心,都留著,也擺了。我心裡不願意承認,但我知道,我在期待你每次出現在我面前。」

紫伶緊咬著下唇,淚水在紅著的眼眶裡打轉。

為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事情都到這種地步了,還對她溫柔?他知不知道,這樣的溫柔對她而言,有多麼的殘酷?她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對他死心的。

「應酬那晚,我存心羞辱你,不知怎麼的,我只是突然很害怕,害怕你真的突破我的心防。二十幾年來,我一直是那麼想,也是那麼過的,我不知道除去那些,我還剩什麼。我急著趕跑你,你果然也被我趕跑,過了幾天,你又出現了,我這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羅冠奕苦笑了下。

這些天來,他想了很多,揭去怕她踩痛他傷口的疑慮後,事實也漸漸清晰。紫伶愛他,愛到甚至不敢讓他知道她懷了小孩,寧願自己一個人承受這一切。她不會傷害他,即使傷透了自己,她仍是全天下最不願傷害他的人,為什麼他到現在才看清楚?

這樣的認知讓接下來想說的話,愈難坦承,但這些是她該知道的。

「我承認我很惡劣,我想知道你對我的愛能到什麼界限,在我心裡,也渴望摧毀你的自信和堅強,你來找我的那晚,我讓你誤以為我會和你見到的女人上床,卻因此害得你失去我們的孩子——」

「你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我們的孩子已經回不來了。」紫伶緊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我知道我傷你很深,怪只能怪我,遮蔽在自以為是裡,看不清你為我受的苦,的確,現在說什麼也沒有用,我會等你走出傷悲,就像你等我走出家庭造成的陰影一般,我們還有一輩子,還會有很多機會,擁有很多個孩子,擁有很多的幸福,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他擁住她,緊緊地擁在懷裡,像要將她整個人揉進自己身體裡,然後,他在她額上輕柔一吻,拿起自己的外套離開了。

不要!不要再管她了!紫伶在心裡吶喊著,聲音卻硬咽得出不來。

幸福!

毀掉自己小孩生命的女人有什麼資格得到幸福?他不明白嗎?經過這些事,她再也沒有勇氣也沒有資格追求自己的幸福了。紫伶將自己埋進被窩裡,數不清第幾回,再次痛哭不已。

如果她一定要他的愛,他會如她所願的學,努力的學,再不願,也逼自己學。

夜風吹進薄薄的襯衫裡,冷得教思緒都變得清晰,想起自己自傲自大的話,羅冠奕啞然失笑了。

他承認,在感情方面,他一直是無知的,在他小的時候,他的父母沒有給他愛,他因此在心裡築起一層一層的堡壘,不給他們愛,「愛」是什麼,老實說,他答不出來。

而紫伶一直在他身邊,她是他選的,足以伴在身邊的女人,他一直以為他們會維持現況,永遠在一起,她卻打破這道迷思,讓他看清事實。

分手前,他疼她、寵她、呵護她,分手後,對她的離去,他沒有一刻感到心平氣和,直到方才再度將她擁進懷裡,這才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寧。

這樣的在乎、這樣的心情,離「愛」又有多遠?

是的,他終於願意正視這個字眼,他一直自翎超脫父母帶來的陰影,在陰影之上找到自己生存的一片天,其實不是,紫伶是對的,他仍然一直活在陰影下。羅冠奕苦笑,直到頰上感受到更深的涼意,這才發覺自己哭了。

他舉手抹掉眼角的淚,晶瑩的淚珠在路燈下閃閃發亮,他怔忡地瞅著它,像在礁一個陌生的東西。

然後那看似陌生的東西,伴著他一路往回走,待他倦極累極走回趙少傑的家,一開門,見著的正是海茵舉著酒杯,坐在吧台上晃著兩隻光腳丫狂飲,而身旁的趙少傑忙著阻止的畫面。

門口的動靜很快吸引了兩人全部的注意力。

「冠奕,你回來了。」趙少傑雙眼一亮。

「羅冠奕,你有沒有對紫伶怎麼樣?」海茵一臉兇惡地由吧台上跳了下來,因為酒醉而全身虛軟地癱靠在趙少傑身上。

羅冠奕誰也沒理,逞自進了主臥室。

兩人瞧著緊閉的門扉,相互對望,大眼瞪小眼。

「你跟他比較熟,他這是什麼意思,你說來聽聽。」海茵攀著他,一臉怒氣騰騰。

「呃……他的心思,他自己不說,再熟的人也摸不出來的。」見她吸足了氣,又要破口大嚷,趙少傑情急之下,大掌摀住她的嘴,雖然他比較想用吻的。「我帶你回家,相信我,想知道什麼,問紫伶比較快。」

不顧海茵氣弱地掙扎,他又一把抱起她走出門來到停車場,他開了車門,將她放在前座,車子行駛的搖晃令存心惡醉的海茵難過得喘不過氣,幾度想吐又嘔不出來。

「叫你別那麼喝酒偏又不聽。」趙少傑瞅她一眼,她脆弱的樣子奇異地扯動了他的心。

「閉嘴,你知道什麼?」海茵瞪他一眼。

她是紫伶在台北最親的人,也是唯一能倚靠的人,紫伶失去了孩子,還差點丟了性命,縱然沒有人怪她,沒有人指責她,她的心情,她的自責,誰能明白?

「我知道得可多了。」趙少傑微翻白眼嘟嚷著。

她那副拿酒猛灌的哀怨狀,誰不知道她正為了「某件事」陷入自我責難的狀態,和冠奕一樣。

車子晃動中,海茵終究是吐了,還好他及時將車門打開,才免了愛車一場「飛來橫禍」。

憑著來過一次的記憶,趙少傑將醉得不省人事的海茵送到家,來開門的是披著外套,雙眼和鼻頭都紅紅腫腫的紫伶。

媽呀!看來陷人自我責難狀態的,他還少算了最嚴重的一個。

「海茵怎麼了?」看著打斜抱住海茵的趙少傑,紫伶啞著嗓子,邊問邊領著他來到海茵房間。

「只是睡了,沒事。」趙少傑溫柔地回答。記憶中,紫伶幾乎是個憂人兒,沒辦法,從他正式認識她起,她就一直活在冠奕的淫威——啊!不,是欺負下,但哭得這麼慘……他眉頭糾結了起來。

酒氣滿身,海茵顯然不只是睡了,可是……為什麼?有什麼煩惱的事,為什麼不告訴她,一個人用酒澆愁?想起自己自顧不暇的處境,紫伶幽幽笑了。

她執著在兩人的世界裡太久,連朋友都忽略了。

「真抱歉,這麼晚,還給你添麻煩。」紫伶不好意思地笑笑。

「沒關係,她是個美麗的小麻煩。」後面一句,是含在嘴邊的咕噥。「明天起床,還有得她受的。」

趙少傑小心翼翼的放下海茵,由她床邊起身,來到客廳後,伸了伸懶腰,活動一下筋骨。海茵嬌小歸嬌小,抱在身上還挺重的。

「我會照顧她的。」

「你……都好啦?」趙少傑上下飛快打量了下她細瘦的身子。

「嗯,都好了。」紫伶回以淺笑。即使他問得突然,但她知道他在問什麼。

「紫伶。」趙少傑突地一臉慎重地喊。

「嗯?」

「跟她好好談談,為了你的事,她心裡一直很愧疚。」

紫伶低頭,雙眸驟黯。她……真的是忽略海茵太久了。

「還有……」

紫伶抬頭,盈盈目光裡儘是脆弱,讓人看了禁不住憐惜。

趙少傑在心裡歎了一口長長的氣,「你又沒有好好吃飯了對吧!瞧你瘦成這副皮包骨的樣子,過兩天,我請你吃飯,不可以拒絕。」他朝她眨著眼。

怎麼用言語安慰一個受創至此的女人,他實在不會,只好直接用行動表示。

感動的熱流迴盪在心裡,他安慰的心意,她是明白的,被這麼多人關心著,她怎麼能不快快振作呢?

「好。」紫伶微笑著點頭。「過兩天,我們一起吃飯,現在太晚了,趕快回去休息,明天還要上班呢!」

「還有……」送至門口臨道別前,趙少傑神色凝重。

紫伶無言地等著。

「他哭了,哭得厲害,眼睛和鼻頭就跟你的一樣紅腫。」

紫伶怔住,木然送走趙少傑後,才止住的淚又控制不住的肆流。

記憶中,奕從來不哭的……

她在合起的門邊蹲下,霎時心酸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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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3-23 09:33:35
第十章

「哇!累死我了,今天連開三個會議,真想學你乾脆辭職,給自己放個長假……哇塞!你要開花店,還是當送花小妹了?」一進門的海茵著著斜倚在牆邊的三大束花,疲倦的小臉瞬間神色飛揚。

「什麼送花小妹,人家送的啦!」紫伶笑著丟給海茵一個白眼。

「送的?」海茵眼珠子一轉。「對了,今天你生日,生日快樂,紫伶。」

她丟下手裡有的沒的,撲上前去,給好友一個熊式擁抱,然後,馬上家尋寶似的,跑到三束花前。

「三束花耶!紫伶,你要讓我嫉妒死了。」她像個收到玩具的小女孩又叫又跳,一點也不是嫉妒人家的樣子。「誰送的?誰送的?」輪流抱過每一束花後,她一臉興致勃勃地瞅著它們,三束花都大得驚人,其中一束是紅白玫瑰,一束是蝴蝶繭,一束是向日葵。

「蕭醫生、少傑,還有他。」紫伶回答。

聽到趙少傑的名字,海茵的心沉了沉。

什麼嘛!就知道他是個沒格調的男人,連好朋友的女人都要搶……不過,話說回來,她有什麼好不高興的?

「讓我猜猜,玫瑰是羅冠奕送的,向日葵是蕭大哥送的,蝴蝶蘭則是那傢伙送的,我猜得對不對?」海茵自信滿滿地昂起下巴。

「真準,你怎麼知道的?」紫伶略帶驚訝地揚起一道秀眉。

「呵!我對花語可有研究了,告訴你,紅玫瑰代表的是熱戀,白玫瑰是尊敬,但紅的加白的一起送,代表和解,肯定是羅冠奕送的。向日葵是仰慕,很合蕭大哥積極追求的個性。蝴蝶蘭是幸福漸漸到來,那個趙少傑,真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最後兩句,是含在嘴邊的嘟嚷。

和解。這兩個字竄進紫伶心裡,掀起小小的漣漪。「你對這懂得還真多。」她壓抑下心中的波動。

「當然,有備無患嘛!什麼都不懂,萬一哪天有人送我花,我搞不清楚他想說什麼怎麼辦?」海茵一臉理所當然。

紫伶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喂!太過分了,你嘲笑我。」海茵雙手叉腰,佯裝憤怒。

「不,我只是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紫伶撫著肚子,看著好友那副母夜叉的模樣,笑得更是厲害。

「喂!別笑了啦!怎麼樣,你喜歡哪一束?要選哪一個和你一起共進今晚的燭光晚餐啊?」海茵眨著大眼,眼裡有不懷好意的笑意。

紫伶拍了拍笑得酸痛的雙頰,好不容易斂起大笑。「我已經跟少傑約好了。」她正經的說。

海茵的下巴頓時掉了下來。「你有沒有搞錯,趙少傑那傢伙哪裡好?」

「都很好啊!」紫伶噙著笑,是真的只喜歡趙少傑的慇勤,也只對他的慇勤開心得起來。

另外兩個,都教她頭痛不已。

「喂!他那個人,一張臉是還可以看,個性卻差極了,你可要好好想清楚。」海茵急得幾乎跳腳地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急些什麼,明明她是極鼓勵紫伶多交些男朋友的。

「我想得很清楚啊!」想不清楚的是你吧!紫伶抿著唇,在心裡偷笑。這兩個真是一對寶,她常常被他們逗得很愉快。

海茵鼓著雙頰,微嘟嘴巴,表示抗議。

「好了,別不高興了,快去補個妝換件衣服,我們約七點半在五福飯店的飛雲廳,晚了就不好了。」紫伶笑著催她。

「我?」海茵愣愣地指著自己鼻子。

「對,你,今晚不是約會,是好朋友一起幫我慶生,放心了吧!」紫伶邊說,邊推著她進房間。

是啊!她的確放心了……見鬼!她放什麼心?海茵眉頭擰起,好像有一件事沒有弄懂。

算了算了,化妝換衣服比較重要,那種場合,他肯定打扮得像只孔雀花枝招展,既然要去,她可不能被比下去。

飛雲廳裡,四人落坐,紫伶和趙少傑同坐一邊,對面分別是羅冠奕和海茵。

基本上,這樣的坐法令海茵心有微詞,她身邊是羅冠奕,面前是趙少傑,但其他人都安於其位,她不過是被拉來湊一腳的小小配角,也不便說什麼。

「紫伶,你不會怪我自作主張吧?」看著點菜單的同時,趙少傑同紫伶低聲說著。

「沒關係,我早就料到了。」紫伶朝他微微一笑。

「所以,你才要我多訂一個位子。」趙少傑笑開了。紫伶沒為羅冠奕出現在這兒的事生氣,他總算放下一顆忐忑的心,這麼一個美好的日子,要惹得壽星不開心,他可就罪過了。

「你心裡不也很期待?」紫伶打趣道。

「哇!」趙少傑張大雙眸緊瞅著紫伶,嘴裡嘖嘖有聲。「紫伶,我有沒有說過你冰雪聰明、善解人意?」

「那倒沒有,你只說過我像空谷幽蘭。」紫伶盈盈而笑。

「那就是了,蘭心惠質嘛!」

「天啊!」紫伶微翻白眼。「你對甜言蜜語還真行。」

「冤枉啊!大人,我說的可是真心話,順便一提,我喜歡你的新髮型,看起來有精神多了,可別又說我是在甜言蜜語……」

這兩個人看在海茵眼裡,就是一副竊竊私語?談情說愛的模樣,而羅冠奕看在她眼裡,就像老僧入定般兩眼發直,始終只盯著紫伶,什麼也不能分他的心,眼睛眨也不眨,像幾百年沒看她,怎麼看也看不夠似的。

「喂!你怎麼回事?盡盯著人傻笑。」她重重推了身旁的羅冠奕一把。

羅冠奕看了看她,「我很久沒見她笑了。」他邊回答,邊將視線調回紫伶身上。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她真是搞不懂,只覺得讓人有點生氣。

「嗯哼!」海茵重重地清了清喉嚨。

趙少傑和紫伶同時抬頭看她,嘴邊含笑,羅冠奕仍緊盯著紫伶,目光一瞬也不瞬。

「怎麼了?」趙少傑揚起一邊眉毛,唇邊掛著耐人尋味的笑。

他眼裡的耐人尋味,看在她眼裡,形同示威。「我……要海陸全餐。」海茵揚起下巴。

「好,我馬上叫服務生過來。」趙少傑招手,那一臉愉悅看得海茵刺眼極了,如坐針氈,心浮氣躁,沒一刻靜得下來。

羅冠奕那傢伙是怎麼搞的,他的朋友在把他的女人耶!他竟呆呆的坐視不理。

氣死人了,他不理,她理。

於是,一頓飯在趙少傑和海茵兩人唇槍舌戰下一道道進行,羅冠奕和紫伶只能在兩人針鋒相對的言詞夾縫裡求生存。

「飛雲廳最著名的不是落地窗外的夜景嗎?我想出去透透氣。」服務生上過甜點,紫伶突地說著。

三個人霎時將注意力投注在她身上,等待她的點名。

羅冠奕注視她的眸光轉黯。

她仍然恨他,席間,正眼瞧也不瞧他。

海茵則在心裡哀歎。

又不是小學生,看夜景這種浪漫的事,當然是要跟男人一起,情況顯而易見,紫伶是放棄羅冠奕了,可放她一個人跟他大眼瞪小眼,她不要啊!

下意識地,兩人都把目光放在趙少傑身上。

是我嗎?趙少傑心想,眉頭微微蹙起。

「奕,你陪陪我吧!」紫伶起身一說,三個人的反應都一樣,驚訝外加滿肚子不解。

「紫伶!」海茵哀號。

她不要跟趙少傑兩兩對望啦!雖然她也頗不願和羅冠奕單獨相處,但好歹做好心理準備了啊!

但沒人理她,兩人相偕離開,一回頭,只有趙少傑眨著無辜的燦亮大眼,一臉興味地瞅著她。

海茵扁扁嘴,低頭努力吃點心。

「別那麼不高興嘛!你不想看他們在一起嗎?」趙少傑揶揄著。

「先生,你搞錯了,我不高興是因為得看著你這張討厭的臉。」海茵朝他扮了個鬼臉。

趙少傑捧著心,一副受創至深地凝起眉頭。「你這麼說真教我傷心,我以為我們是一塊喝酒、分享心事的好朋友,我還這樣抱著你,」他舉起雙手,示範了下。「把渾身酒臭味的你抱進家門,像新郎倌抱新娘進門一樣,多浪漫啊!如果你是清醒的,我們就可以來一下更浪漫的事。」

海茵厲瞪他一眼,拳頭已舉起。

「嘿!」趙少傑馬上擺起息事寧人的手勢。「我是說,我們可以談談心,你可不要想歪了!」

落地窗外,涼風一陣陣拂上,紫伶微感不適地擁緊自己,須臾,羅冠奕由身後攬她進懷,感受他溫暖的胸膛所散發出來的熱氣。

多麼久違的溫柔舉動,他的懷抱向來從容自信,既不會緊室得讓她難受,也不怕她從中掙脫,但他這回抱她,太緊了,她輕易由他的懷抱裡感受到他的不安。

他會對她感到不安?她該覺得欣慰嗎?紫伶在心中一歎,微微掙扎,羅冠奕如她所願地放開她,她轉身和他相對,看進他眼裡,雙眸裡只有淡然。

慢慢來,不要急,你傷了她的心,傷得很重很重,不能期望她還在休養傷口的時候就願意原諒你。羅冠奕在心裡低聲提醒自己。

可,該死的,她的冷淡令他不耐煩,他不知道自己的底限在哪裡,他不知道哪一天見面,他會失控地搖晃她,求她……再愛他。

「我知道你想做什麼,但少傑交友太過複雜,海茵應付不來的。」羅冠奕深吸口氣,將雙手背在身後,免得它們又像有自我意識,渴望將她擁在懷裡。

「我相依少傑不會傷害她。」紫伶幽幽說著,眼裡因憶起所受的傷而遮上一抹陰影。「我找你,另外有事。」

基本上,這件事她不想理,不想提,但曾倩芸落寞的容顏一直環繞心上,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對一個將死亡裸露在眼前的人,她又如何能置之不理?

「什麼事?」

「你媽媽找了我第二次。」紫伶幽幽說著。

兩人一陣沉默,同時憶起曾倩芸第一次找上她後所造成的殺傷力。

「她說了什麼?」羅冠奕抑住胸口突生的排斥,緩緩問道。

要是以前,他聽也不聽的,但現在,他深刻明白了盲目固執可能帶來的傷害,他上次就是不聽才錯了,付出了極昂貴的代價,失去了再也挽回不的生命。

「她對你一直覺得愧疚,希望能有所補償。」

羅冠奕沉默了好半晌才說:「我已經不是需要媽媽的年齡了。」

「可是她卻面臨需要兒子的困境。她生病了,心肌梗塞,如果不開刀,隨時可能有生命的危險。」

羅冠奕臉色一沉。

你要怎麼做?紫伶想問,但逼自己噤聲不語。

又過了好一會兒,他柔柔地笑開了,「我以為你再也不願理我了。」

「我們還是朋友。」紫伶淡淡的說,努力克制自己的一言一行,就像在同一個普通朋友說話。

「吃飯時看都不看我一眼的朋友。」這讓他的心情幾乎掉到谷底。

是你一直盯著我看,我怎麼看你?紫伶只能微笑以對,笑裡因強烈的不知所措而顫抖。

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應他熾熱的視線,也不知道要用什麼樣的表情看他,對他的心情繁複無解。他是她的舊情人,她最愛的人,也是令她看破一切的人,她試圖當他是普通朋友的企圖多可笑!

「忘了嗎?你恨不得將我逐出你的視線,現在卻抱怨我看都不看你。」停止,不要再說了!紫伶在心裡吶喊,耳邊卻聽見自己冷冷的嘲諷。

「那是以前,那時我不知道你對我是多麼重要。」羅冠奕緩緩說著,眼裡有著乞求與期盼。

紫伶暗暗咬緊下唇。他變了,他真的變了,願意真心以待,不再憤世嫉俗,這不正是她衷心所求的嗎?

可是,來得太晚,太晚了……

「你別再送花、寫信、打電話來了。」她垂睫,低聲道。

「你把我最愛的長髮剪了。」羅冠奕沒理會她的話,看著她只到耳下清爽的學生頭。

「你別再送花、寫信、打電話來了。」紫伶抬頭,定定又說了一次。

他的信寫滿了分手後對她的心情起伏,他的花教她丟也不是,留也不是,他的電話教她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她想淡忘這份傷懷,連帶淡忘對他的愛,他卻始終不肯,執意擾亂她的決定。

「工作辭了,長髮也剪了,我知道你想和過去揮別,開始新的生活,那麼,我是你的過去嗎?」羅冠奕不理會她的話,問得心平氣和,心頭深處卻心涼膽戰。

「是的、是的!所以不要再送花、寫信、打電話來了!」紫伶幾近歇斯底里地大喊。

羅冠奕伸手攫住她的下巴,緊瞅著她的眼神陰暗憂鬱。「對不起,我只會那些,我從沒追過人,也只被你認真地追求過,我只會你教我的那些。」

他的認真惹得紫伶眼眶含淚。「對不起、對不起,少傑能讓你笑,我卻總是讓你哭。」再也忍不住了,羅冠奕將她拉進自己懷裡,緊得似乎再也不放開她。

溫柔的懷抱多麼令人依戀,環繞在鼻間的氣息多麼讓人沉醉,緊密的呵護多麼教人心動,但她卻要推開他。

紫伶掙扎,羅冠奕卻緊抱著不讓她離開。

「放開我!」她在他懷裡吼著。

「紫伶,你要的任何願望我都可以做到,只有這一個不行,我真的不能放開你。」羅冠奕仰天長歎,將她摟得更緊。

「放開我!」她再吼,在他懷裡,嚎陶大哭得像小孩。

羅冠奕輕撫著她的背,「紫伶,你不要我活在家庭的陰影裡,死預活拖地拚命將我拉了出來,現在,卻打算自己一個人活在失去小孩的陰影裡嗎?」

「你不要管我!不要再管我了……」紫伶哽咽地大喊。如果失去小孩是得到他的代價,那麼這個代價太淒慘,太令人不堪……

「不公平,這樣對我太不公平了。」羅冠奕哀傷地緩緩搖搖頭。「紫伶,再愛我吧!我保證這一回我不會再讓你失望了,我愛你。」愛在情不自禁、不知不覺中說了出來,一切隨即如同撥雲見日般變得明朗。

原來也不過是一句極簡單的愛語,說了,沒有青天霹靂,沒有格格不人,沒有父親長年來的挫折不堪,只是一句話,由衷地說了一句真心話。

紫伶怔住,忘了哭泣,不一會兒啜泣得更厲害了。

「你別再靠近她了,你的存在,讓她一直無法真正開心起來。」蕭中奇嚴肅著一張臉,認真的說。

在海茵家和羅冠奕碰面,用不著介紹,憑男人的第六感,他馬上就知道這個人就是害紫伶憂鬱懷孕又悲慘流產的罪魁禍首。

兩個男人很有默契地保持風度,相約到一家咖啡館才正式開戰。

「為什麼?」羅冠奕不悅的抿唇。

蕭中奇微揚一邊眉毛。「這不是很明顯嗎?在紫伶心裡一直內疚不已,她認為是自己的疏失造成流產,你在她身邊,只會時時刻刻提醒她曾經因為你而失去小孩。」他晃著杯中酒紅色的飲料說著。

他的話像一把利劍刺向心口,令羅冠奕瑟縮了下。「那又如何,我仍然是她最需要的人,也是她最渴望陪在身邊的人。」他摀住自己血淋淋的傷口,強裝著無其事。

「是嗎?」

「這輩子除了我,她不會再愛別人了。」面對他的挑釁,羅冠奕板著臉說。

「說這種話,你未免太過自大。」蕭中奇冷哼一聲,十分不以為然。

「那是她親口說的。」

蕭中奇的反應,像有人當面給了他一巴掌般狼狽,但他很快的恢復戰鬥力。「她會那麼想,也是以前的事了,任何經歷過生死的人,想法和作法都會改變的。」

是嗎?她將不再愛他?只願恨他?想到這樣的可能性,羅冠奕心底頓時湧出恐慌。「不,她不會改變的。」

蕭中奇揚起一邊眉毛,像在說,這可由不得你。

「她明白我不能沒有她,她不會捨得丟下我的。」羅冠奕對他說著,像在說服心底那個恐慌不已的自己。「倒是你,別再試圖插手管我們之間的事了,你不覺得身為她的醫生,你管得太多了嗎?」他陰鷙的看進他眼底,克制自己用眼光將他千殺萬剮,他追求紫伶的事,海茵總是當寶似的說給他聽。

蕭中奇默然不語,逕自點了根煙,吞雲吐霧起來。

羅冠奕也不急躁,往後一退,儲備戰力,等著他再度發表驚人之語。

好半晌過後,他吁了口氣,將煙拈熄。

「這種話對著你說,似乎有點奇怪。」他頓了頓,接著說:「以前在醫學院上課時,老師們常提醒我們,千萬不能對病人太投入,以免喪失冷靜理性的判斷,還舉了好幾個例子,那時的我對那些情況嗤之以鼻,自負的想著,絕不可能發生在我身上,沒想到,才正式執業不到幾年,就給我碰上了。」

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羅冠奕再怎麼想,也想不到擺明了是情敵的人,竟卸下盔甲,大刺刺的向他吐露心事。

「一開始,我私下反省了好久,但每回見到她,一次比一次憔悴,一次比一次瘦弱,就忍不住肝火上升,整個人都不對勁。」

是他害她的。羅冠奕沉下俊臉。

「後來我想了很久,總算想通了,她是病人,我是醫生,但她同時是個女人,一個為情所苦的女人,我是個男人,一個看不慣她為情所苦的男人,我以一個男人的身份關心一個女人,並沒有任何不要不妥。」蕭中奇認真說著。

「她是個很容易讓人動心的女人。」羅冠奕前南說著。

「沒錯,但她也是個很死心眼的女人。」蕭中奇鼓著雙頰,想到這個心裡就有氣。

她都為他失去一切,神魂顛倒了,事到如今,卻還是無法對他死心,當然啦!就外表而言,他是男人中的極品。

但他也不美啊!

門鈴響起,正優閒地打掃著客廳的紫伶抬頭看了眼時鐘。下午三點多,這種上班時間會是誰?

她上前開門,門前,是曾倩芸,沒有專車接送,沒有隨從,也沒有化妝,穿著休閒,就像一個平凡的婦人。

「伯母,怎麼有空過來?快進來坐。」縱使心底驚訝,紫伶仍微笑的迎著她進門,請她坐下,為她倒了杯水。

「今天上醫院檢查,乾脆不上班,直接上你這兒來。」曾倩芸主動解釋。

「結果如何?」紫伶柔柔問道。

「還不是老樣子。」曾情芸笑了笑。

「別灰心,你比上回見面時有精神多了呢!」柴伶握了握她的手,給她精神上的支持。

「這都多虧有你,我來,就是要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曾倩芸噙著笑容反握住紫伶的手。

紫伶疑惑地微揚一邊眉毛。

「冠奕那孩子主動打了電話給我。」曾倩芸笑得靦腆。

他終究關心,也願意將他的關心明白傳達。紫伶心中一陣欣喜,竟莫名為他感到驕傲。

「這是好的開始,我真為你們高興。」紫伶揚起了一抹真心的微笑。

「是啊!你們呢?也該和好了吧!」

紫伶的笑意緩緩自頰邊斂去。

「紫伶,他需要你,你應該明白的,沒有你在他身邊,我想都不敢想再見他一面,現在,他居然會主動打電話給我,關心我的健康狀況。」

「他是你的兒子,那種關心是應該的。」紫伶淡淡答道。

「不,你不明白一切,所以能這麼輕鬆地說。」曾情芸緩緩地搖了搖頭,要在晚輩面前坦承自己曾經犯過的錯,比想像中難上太多。

但這是她唯一能為兒子做的。

「我墮胎過。」她突地說。

紫伶心中一凜。

「這是讓我們三個,我、冠奕的爸爸,還有冠奕,各自走向陌路的關鍵。」曾情芸望向窗外,眼裡寫滿滄桑。

紫伶的心霎時緊揪了起來。她知道奕因為童年的陰影而感情偏激,但那陰影背後的真相,七年來,他從不提及,她也就從未問起。

「我恨他們,但他們愛我,不管我用再冷漠再傷人的行為對待他們,他們還是愛我,然而為了這個消失的家人,他們終於也恨我,兩個都恨我。」

紫伶擰起眉頭,不解地緩緩搖頭。為什麼恨?為什麼要製造這麼多的恨?她不懂。

「我永遠記得從醫院動完手術回家的那天,冠奕的父親雙眸由愛轉為恨,由包容轉為失望,那時我有一股報復的快感,為了那個,就算親手謀殺我的小孩,我也在所不惜。」曾情芸笑得苦澀。

「那冠奕呢?」紫伶緊抓著沙發把手匆匆問道。她一點也不在乎他們夫妻間的恩怨,她在乎的是奕小小的心靈可能受的傷。

「他跑了過來,看著我消失的肚子,驚恐地直問我:弟弟呢?弟弟呢?」

紫伶不自覺咬住下唇。

「我對他說,我根本就不要你爸爸的小孩,你能生下來,是因為我來不及拿掉,這個還來得及。」曾倩芸眼神恍惚,像又回到那一夜,那屋裡屋外,都風雨交加的一夜。

紫伶頓覺一股氣由胸口直往頭頂上冒,那來勢之洶,窒得她幾乎暈眩,她頓失支撐他往後一退,眼淚已如雨不斷往下墜。

「你怎麼可以……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他還那麼小,只能愛你們,也只懂得要愛你們,你竟然對著他說他是你寧願不要的小孩……」她衝至曾倩芸面前,緊抓住她雙肩,使盡力氣搖晃著她。「天啊!天啊!他那麼小就學會了不要相信親情,又怎麼會想信愛情……」紫伶緊咬著下唇,心裡為想像中那小小的羅冠奕心疼至極。

「我知道,我不該拿腹裡的小孩和他當工具,攻擊我一心一意恨著的人,但我恨他,我真的恨他,他迫走了我最愛的人,還強娶我,強暴我,他是他的孩子,身上流著他的血,每次只要想到這點,想到我曾經錯失的幸福,我就無法善待他,我從不對他笑,也從來不抱他……」

「他也是你的孩子,身上也流著你的血啊!」紫伶淚流滿面的大喊。

曾倩芸慌亂的眼神緩緩平靜。「對,他也是我的孩子,他是無辜的,看到他從此將自己封閉在自己的世界,把我當陌生人看待,我終於明白我錯了,也再也走不進他的世界……」

紫伶緊咬著唇痛哭,哭他所受的委屈,哭自己所受的委屈,哭命運錯待的一切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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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3-23 09:34:17
尾聲

由飄著細雨的陰濕台北沿著國道一路南下,雨絲漸漸停止,天空中的烏雲也逐漸散去,到了目的地,羅冠奕將車停下,下了車,等著他的,是一片燦爛陽光和蔚藍天空。

他和紫伶的情況,可能如此撥雲見日、雨過天青嗎?羅冠奕略帶苦澀一笑。

「冠奕。」聽見屋外動靜而由屋子裡頭出來的吳秀月見著了他,笑容滿滿地喊。

「柯媽媽。」羅冠奕有禮貌地喊了聲。

「快進來坐、快進來坐,上回你匆匆的來又匆匆的走,連一句都還沒聊上呢!」吳秀月熱情招呼他,領他進屋坐下,不一會兒,手腳俐落地送上一盤水果。

「柯媽媽,紫伶……」

「那丫頭每天下午都出去,就帶了本書,天黑了才回來,也不知道上哪兒去了,來,吃水果,別客氣啊!」吳秀月將牙籤塞到他手中。

「對不起、我想先去找紫伶。」

知道她回老家,是為了想一個人靜一靜,他也如她所願地一個禮拜沒有找她,但現在來到台中,就在她咫尺之處,再多等一秒,都是難忍的煎熬。

「不急、不急!先吃點水果,柯媽媽好久沒見你,好多話想問問你呢!」吳秀月笑裡帶著不容拒絕的堅持。

縱使坐不住,羅冠奕仍勉為其難地吃起水果,她擺明了要問訊,他是該給她一個交代的。

「小兩口意見不合,吵架了?」吳秀月揚起眉毛。

吵架?羅冠奕怔忡了下。

如果是他,絕不會用這麼簡單的兩個字形容他可能失去紫伶的危機,但看在別人眼裡,確實是「意見不合」,所以「吵架」了。

「嗯!」他應了聲,努力將桌上的小番茄一口一口往嘴裡塞,吃完了,就能去找她了吧!

「哼!那丫頭平時回家,待不過兩三天就想回台北了,這回竟說要住一陣子,還剪了長髮,整個人瘦了一大圈,我就知道……」吳秀月哺哺自語。

看來紫伶並沒有將事情原委告訴家人。

「是我不好。」羅冠奕垂首,想起自己曾經多麼殘忍無情地傷害她,就覺得自己幼稚得可笑可鄙、荒謬至極。

「當然是你不好。」吳秀月掃他一眼。「我一個好好的女兒,為了守在你身邊,連我們兩個老的都不要了。」

「對不起。」羅冠奕低聲下氣。

「冠奕,不是我要說你,你們年紀也不小,又交往了這麼久,這麼大的人了,要說兩個人之間沒有什麼,打死人家人家都不相信的。」她那女兒就會傻傻的、癡癡的戀,連個男人都控不住,這回,好不容易再見到未來女婿,為了女兒的將來,說什麼都要把話說清楚。

「柯媽媽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知道現在時代不同了,同居、試婚、婚前性行為的人多得是,但我們紫伶是個死心眼的女孩,你如果沒有娶她的打算,趁這回吵架順便分一分吧!」吳秀月開門見山的說。

羅冠奕的心沉了沉。看來,她對他們之間的情形,也不是全然懵懂無知。

「我會好好想想柯媽媽的話。」羅冠奕抿緊了唇。

「那好。」吳秀月綻開自得的微笑。「最好不要想太久,隔壁的大嬸多熱心啊!送來幾個男人的相片,說要幫我們家紫伶相親呢!」

「她不需要!」羅冠奕倏地起身,差點撞翻了身後的椅子。

「是嗎?那真是太可惜了,當女方家長似乎挺好玩的,可以像日劇裡頭……」紗門砰的一聲,吳秀月停了嘴邊的話,改揚起一抹滿意的淺笑。

風華高中校園因放暑假而空蕩無人,黃昏的夕陽下,青翠的草地上,巨大的榕樹下,紫伶倚著粗壯的樹幹,隨意翻著精選新詩集,隨著踩在草地的悉萃腳步聲漸傳漸近,她的心也愈揪愈緊。

一抹身影落在她書上,一雙皮鞋停頓在她身前,用不著抬頭看,她知道是誰。

「讓開點,你遮到我的光了。」紫伶輕聲道,雙眸緊盯著書本上一個個的字,一瞬也不瞬。

出乎她意料之外,羅冠奕轉身,在幾步外的草地上坐下,什麼也不說,只用兩道熾熱的視線,專心一意地注視她,彷彿那是他眼前最重要不過的事。

像他們兩人第一次見面時。

很快地,夕陽在習習涼風、眾鳥啁啾間隱沒,紫伶啪地一聲合上厚重的詩集,起身,直直走到他面前。

「你找我有什麼事?」紫伶強作自若。

七年前,她就是這麼心跳飛快,卻強作平靜地走到他面前,走進愛他的深淵。

羅冠奕暖暖起身,眼睛始終緊瞅著她,絲毫不離。「我希望和你交往。」

流利地道出當年求愛的話語後,像渴望了一輩子,他猛地將她擁進懷裡,緊得讓紫伶幾乎無法呼吸。

他的不安直達紫伶心上,詩集落至地上,她舉起雙手,遲疑地環住他的腰。

那是承諾,承諾我就待在這兒,不會把你推開。

他們的生命都有過太多懊悔的事了,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結果,再不要加添任何一件。

她接受了他的心,那顆好不容易才讓他發現,而試圖將它交出的心,羅冠奕霎時激動不已。

「紫伶,我會愛你,也會說服我媽媽去開刀,如果你不喜歡,我就不再流連風花雪月的場所,如果你想要,我也可以求婚——」

「求婚?」這是賄賂嗎?緊靠在羅冠奕胸膛的紫伶微擰眉毛。

「嗯!」羅冠奕放鬆了懷抱,看進紫伶眼裡。

「你想得真多。」

「我不得不想,你媽已經向我逼婚了。」羅冠奕笑裡帶著三分無奈。

紫伶瞪大了眼。

「她威脅我,若不娶你,就要帶你去相親。」羅冠奕一臉委屈。

「相親?」紫伶驀地失笑。「那是隔壁的大嬸一頭熱,媽跟我才不理她呢!」

那笑,讓羅冠奕看得出神了。「我終於又能讓你笑了。」他輕聲道。

紫伶看進他泛滿柔情的眼裡,心裡湧起無盡的心疼。

她悲傷難過,他也不好受啊!

「怎麼現在才來,我等你好久了。」紫伶柔柔地道。

「我怕你想自己一個人,我怕……被拒絕。」

「你以前從來不怕的。」紫伶輕柔地撫上他的頰。

「那是因為你以前從不曾拒絕我。」羅冠奕握住她的手。「留在我身邊。」他的聲音因強烈的渴求而低啞。

「我沒有要離開啊!」紫伶溫柔地說著。

「是嗎?海茵說你要離開我、離開台北那個傷心地,再也不回去了。」那消息如青天霹靂,現在仍舊清晰。

「她嚇你的。」紫伶微笑。「我只是……有過小孩,又經歷了那麼多事,突然很想多點時間陪陪爸媽。」

「所以,你……原諒我了。」

紫伶看進他滿是遲疑和期待的眼裡,緩緩開口:「即使你表現得冷酷無情,我一直知道,其實,你才是最善感、最多情的,因為善感,所以被傷得很深,因為多情,所以怕自己傷害別人、而封閉自己的心。」

那話直直撞進心坎裡,羅冠奕激動得再度將她緊擁進懷裡。「我始終認為,你最懂我,沒想到,你比我還更懂我自己。」天啊!這麼一個慧黠的女孩,是上天送給他最珍貴的禮物啊!

「奕……」

「嗯?」

「我想念我們失去的孩子……」紫伶在他懷中,低低切切地說著。

「我知道。」羅冠奕撫著她的短髮。「紫伶,聽我說,這一次他離開了我們,是因為他的爸爸很愚蠢,沒辦法給他和他的媽媽幸福,現在不一樣了,注定了是我們的孩子,他會再來的。」

「真的嗎?」紫伶低問。

「嗯!」羅冠奕堅定地回答。

兩人沉默的擁抱中,夜幕漸漸低垂,星星一顆一顆漸漸浮現。

「你該回去了,明天還要上班呢!」良久,紫伶微微推開了羅冠奕,縱使心裡萬分不願意離開這久違的溫暖胸膛,仍然為他著想。

「放心,我把能請的年假全請完了,足足有半個月呢!」羅冠奕朝她眨了眨眼。

紫伶頓時傻眼。工作狂的心上人請了半個月的假,就為了陪她,她的心輕盈得幾乎起飛。

「伯母一定會很歡迎我住下來的。」羅冠奕兀自說著。

「不行,我們家沒別的空房間,你得住自己的家。」紫伶微微擰起眉頭。

「早就賣掉了,在這兒,我無家可歸,何況,我不需要空房間啊!」羅冠奕挑起一邊濃眉。

他言下之意,紫伶哪有不明白的。

「奕,那是我家,你不能睡在我房間。」

「可是我已經一個多月沒碰你了,我這輩子從來不曾禁慾過那麼久。」羅冠奕在她耳邊低聲說著,雙手往她臀部一壓,讓她感受自己再明顯不過的慾望。

紫伶霎時如遭電極,全身竄起電流,尤以小腹之處為最。「我還不是一樣。」她紅著臉低語,幾乎呻吟出聲。

「今晚,一起睡吧……」羅冠奕在她耳邊呢哺,隨後,雙唇印上她的,汲取她口中的蜜汁。

以前做慣了的熟捻動作,今日做來,竟出乎意料地誘人心弦,令人沉醉,一吻下來,羅冠奕雙眸氤氳,紫伶雙腿虛軟,幾乎站不住腳。

「走吧!回家了。」羅冠奕彎身撿起孤零零躺在地上的詩集,牽著她的手,就要離開。

「不行,你不能住我們家,家裡有爸媽在!」紫伶急急說道。

「我們年紀也不小,又交往了這麼久,這麼大的人了,要說兩個人之間沒有什麼,打死人家人家都不相信的。」羅冠奕回頭,朝她笑道。

「誰說的?」紫伶擰起眉頭。

「真不愧是我的紅顏知己,你怎麼知道不是我說的?」羅冠奕擰了下她鼻頭,神情愛憐。

「那聽起來就像三姑六婆的台詞。」紫伶朝他皺了皺鼻頭,扮了個鬼臉。

「是令慈。」羅冠奕愉快地宣怖答案。

「我媽?」紫伶張大了嘴。

「是啊!柯媽媽真是個開通的好媽媽……」

星星朝他們眨著眼睛,月亮為他們笑彎了臉,一陣陣襲來的夜風裡,兩人手拉著手,那光景教人看了心裡直泛起一陣陣的溫柔。

「這下你可放心了吧?」

兩位正主兒離開後,趙少傑大刺刺地由藏身的矮牆邊躍起,咧嘴大笑,斜睨仍跪坐在地上的海茵。

「嗯!」海茵微應了聲。

雖然從頭到尾聽不見他們說了什麼,但光看肢體語言,用不著大腦想,也知道他們合好了,紫伶終於得到她要的,她讓她的頑石點頭了。

「沒想到我還挺有當偵探的本錢呢!」趙少傑伸了個懶腰,然後望向垮下小臉,仍跪坐在地上的海茵。「你幹嘛還不起來?我可不像那幸福的傢伙有半個月的假期,明天要上班,得馬上趕回台北了。」他一臉疑惑,眼底卻裝滿促狹的笑意。

海茵厲眼瞪他。「你瞎眼啦?沒看到我站不起來嗎?」

「哇!三個多小時耶!你該不會從頭到尾都跪同一個姿勢吧?」他一臉不敢置信,無法相信世上會有人如此沒常識。

「對啦!快拉我起來啦!」雙腿麻得她都快哭了,那傢伙竟還樂成那樣,別人的痛苦是他的快樂,他是變態嗎?

「嘿!這是請人家幫忙的態度嗎?」厲眼狠狠瞪了過來。「!!我拉,我馬上拉。」趙少傑抿著笑,扳著她雙手,成功地將她拉起,然後放手。

「啊!」雙腿根本支撐不住自己的海茵尖呼一聲,若不是趙少傑眼明手快地扶住她的腰,這一跌肯定跌得不輕。

「這麼嚴重啊?看來你走不動了。」趙少傑語帶三分同情,七分看好戲。

「怎麼會這樣?」

海茵哭喪著小臉,捏了捏像已不屬於自己的腿,然後,又是一聲驚呼,她被打斜地抱起。

「喂!放我下來,我休息一下就行了。」她揪著他的領口,急急忙忙的說。

「不行,不行。」趙少傑邊跨開大步,邊朝她搖了搖頭。

「有什麼不行的?」海首凶巴巴地問。

「第一,我不知道你得休息多久才行,第二,我好餓,第三,我好想上廁所,第四,扣掉吃飯的時間,趕回台北,還得先送你回家,明天也不能賴床,因為有個早會,冠奕既然蹺掉了,我就死也不能遲到——」趙少傑愈說愈哀怨。

「夠了,用不著再說了。」海茵心虛的低下頭。話說回來,他會出現在這兒,也是應她所求,她再凶他,似乎對他太不公平。

這麼說起來,是她得了便宜還賣乖羅!海茵擰起秀眉。

「海茵!」昏暗的光線下,趙少傑輕喚。

「什麼?」

「我們才見第三次面沒錯吧?」

海茵偏頭想了想,「是啊。」

「我覺得我好像一直都在抱你。」他低頭,眼裡含笑。

「你以為這是誰的錯?」海茵瞪他。

「嘿!可不全是我的錯喔!」趙少傑連忙聲明。

「你想怎麼樣?」海茵揚起雙眉。

「沒有想怎麼樣,只是覺得,我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趙少傑語調轉柔,柔得幾乎擰得出水來。

他那神情、那話,十分的意有所指,十分的耐人尋味,難道他是想……求婚!思及此,海茵霎時心咚地一聲,重重撞擊向胸口。

「你……是什麼意思?」她低頭垂睫,一副小女娃怯生生的姿態。

那簡直可媲美世界奇觀的羞赧,讓趙少傑一瞬間看傻了眼。

但那也只有一瞬間而已。

「我的意思是,你要不要考慮減個肥什麼的……」他不安好心的說。

「趙少傑!」

咬牙切齒的怒吼聲響起,伴著一聲聲爽朗的大笑,這個夏夜熱鬧繽紛得很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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