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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陶樂思]惡鄰靠邊閃(惡靈古堡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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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4-6 16:38:2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4
本帖最後由 Finmy妃 於 2013-4-6 16:51 編輯

簡介:
身為專職作者的陶可茗習慣晝伏夜出、日夜顛倒,
偏偏隔壁搬來的新鄰居最近開始施工裝潢,
高分貝的噪音吵得她連續好幾天沒辦法睡覺!
忍耐到今天,她已經忍無可忍、無須再忍!
決定當面找那個姓麥的男人講清楚、說明白──
看著眼前披頭散發、眼窩泛黑、臉色蠟黃的女人,
麥振焱隨即下了評語──慘不忍睹的邋遢女!
而從她一大早就氣呼呼地跑來興師問罪的樣子看來,
他還沒正式搬進這個社區,就已經先樹立敵人了。
可奇怪的是,面對她那副兇巴巴的模樣,
他不僅被激出性格裏的劣質因子,決定以牙還牙,
故意以尖酸刻薄的言語刺激她!打擊她!
並且還惡質地期待起接下來可能會很精採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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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4-6 16:38:54 |只看該作者
楔子
  一座夢幻如童話故事才會出現的浪漫古堡,座落於法國普羅旺斯的山區。

  周遭種滿的紫色熏衣草洋溢著清香迷人的氣味,大片的淡紫色營造了浪漫多情的氛圍,然而,位於其中的古堡雖然有著夢幻漂亮的外觀,卻因悠久的歷史及其主人嚴肅的性格而彌漫著明顯的距離感,尤其入了夜,更增添了濃濃的神秘感。

  城堡內是典型的歐洲宮廷風,描金的壁面、懸吊的掛毯、古典的壁爐,讓人一進入便彷佛掉進了時光隧道。

  這座城堡是法國頗有聲望的凡爾納家族所有,凡爾納家族近幾代經商有成,富有的程度足以影響法國經濟,而目前的主事者則是已年屆七十的安德烈.凡爾納。

  安德烈唯一的子嗣貝羅在前年因意外過世,與元配並沒有兒女,在喪子之痛平復之後,安德烈開始擔心自己年事已高,凡爾納家族的事業會後繼無人。

  苦思許久後,他想起貝羅在年少輕狂時,曾為了躲避繼承的訓練而跑到臺灣,當時他派人追查,並將他的一舉一動回報給他,而那些報告之中,有不少都是貝羅四處留情的風流帳……

  抱著一絲希望的他便調出當初的資料,再派人一一調查貝羅的那些露水姻緣,果然讓他查出了一些蛛絲馬跡!

  有三名女子——麥亞棠、裴沛玲、費丹青在與貝羅發生關係後十個月,皆生了一個男孩。

  經過時間點的推敲,安德烈合理的懷疑那些男孩有可能是貝羅流落在外的孩子,因此他找上了這三名女子求證,並做了DNA鑒定,終於,凡爾納家族確定後繼有人了。

  這三個男孩分別是——麥振焱、裴莫奇、費兆洋,他們年齡相倣,模樣同樣英挺俊朗,完全遺傳了凡爾納家優秀的相貌。

  雖然在安德烈的觀念裏,認為與黃種人生子是混淆了凡爾納家族高貴的血統,但如今在沒有其它辦法的情況下,他只得承認他們,最起碼還有人可以繼承龐大產業,他已經要慶幸偷笑了。

  由於不知他們三人的能力和性格,而且年紀都尚輕,所以他邀集他們回到古堡相聚後,特別想出了一個辦法來試煉——

  他決定各給他們一筆創業金,定下十年期限,期限內得成家立業,缺一不可,屆時再依事業上的成就來比較,最優秀者即可擁有繼承權。

  龐大家產是極端誘惑,年輕氣盛的三個大男生對此挑戰是躍躍欲試,無不摩拳擦掌,期待大試身手,與同父異母的兄弟們一拚高下。

  凡爾納家族的繼承權爭奪戰,在他們從古堡離去的那一刻起,就此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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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4-6 16:39:3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鏗鏗鏗……」

  意識歸位,逐漸清明,床上熟睡的人兒本能地蠕動了下。

  「……」

  噪音入耳,驅散安寧,酣甜安適的睡顏微微地攏緊秀眉。

  「砰砰砰……」

  變本加厲,聲聲震撼,沉重緊閉的眼簾不得不緩緩掀起。

  一個翻身,陶可茗聚攏視線焦距,適應已透入些微陽光的屋內光亮,四肢還懶洋洋地呈大字形癱在床上,心情卻已先因睡眠被打斷而不太爽快。

  「隆隆隆……」

  最吵的電鑽聲一響,受害者咬牙,心火陡地燒旺。

  靠靠靠……無關那些吵雜噪音,這是她內心參與的合鳴。

  視線調往鬧鐘方向——八點二十分。

  很好,太好了!第四天了,她「又」在這個時間被吵醒。

  工作形態使然,身為夜貓子一族的她習慣晝伏夜出,每每得到清晨四、五點才會爬上床安眠,偶爾才有例外。

  當初她會選擇這間房子,也是看中這裏環境清幽、出入單純,適合她不擅開拓人際關係的性格,又能靜心專注的工作,沒想到,這幾天以來,清靜的氛圍被徹底破壞。

  第一天,她還天真地想,大概是哪一戶略作整修,應該一天就能結束,所以她包容。

  第二天,她又單純地想,可能整修的部分比較多,兩天時間才夠處理,所以她體諒。

  第三天,她已不耐地想,也許施工的範圍還不小,不過今天應該差不多了吧?所以她忍耐。

  但是到了今天,已是第四天了,連著幾日睡眠不足,還有嚴重的噪音幹擾,她已經被搞得精神衰弱、頭痛欲裂了。

  身為作者的她最忌環境吵鬧,最需要的就是充足的睡眠和飽滿的精神了,否則無法靜下心工作。

  這下可好,之前曾經偷懶,現在要趕工了,卻因此而進度如龜速,超過了開票期還不打緊,要是逾期未交而開天窗,豈不糟糕?最怕的是自己用心維持的信用因而受到影響。

  忽地,那噪音之中竟還爆出了類似吶喊咆哮的音樂聲,陶可茗惺忪睡眼驟睜,愕然聆聽——


  我要妳把對我的不滿通通說出來,說出來從頭到尾,而不只是那剛才,我不想讓我自己變得像個阿呆。我要妳把對我的不滿通通說出來,不要管我們現在是否還在談戀愛,其實我也懷疑妳對我是否還有愛……


  「SHIT!搞什么鬼」她霍地彈坐而起,低聲啐罵。

  嫌不夠吵是嗎?居然什么歌不好放,放伍佰這首堪稱破紀錄吵的歌,是存心要挑戰她的忍耐極限嗎?

  尤其歌名就叫「不滿」,分明是嘲笑她、刺激她、挑釁她,火上加油嘛!

  不滿?對啦,她當然不滿,而且是非常不滿,極度不滿!

  既然要她通通說出來,那好哇,WHO怕WHO!

  火大了,陶可茗跳下床,隨意換上衣服,頂著一頭亂到不行的鳥窩頭,怒衝衝地直飆大樓管理室。


  陶可茗的住處是一棟僅有十二層樓高的精致住宅,每層只有左右兩戶,格局方正,坪數相近,出入都得經過一樓管理室,唯獨一樓的兩戶住家門戶獨立,進出不需經由大樓出入口,還擁有一個迷你的花圃做為前庭,而陶可茗所居住的就是一樓左邊的B戶。

  平時,除非有郵件包裹待領,或要繳交管理費,否則她前往管理室的次數寥寥可數,尤其她的作息與正常人不同,要碰上她的機會少之又少,在鄰居眼中,這一樓B戶總是帶有幾分神秘味道。

  所以嚴格說來,只有管理員才跟她比較相熟。

  但今日,她一反常態的在大清早出現,不僅模樣邋遢,還挾帶著滔天似的怒氣,那來勢洶洶的模樣,讓早班的原住民管理員阿都一時看傻了眼。

  「早早早……」阿都緊張之餘,開場白頭一個字就跳針。「陶小姐今天這么早起哦?」

  滿肚子火的陶可茗來到半開放的管理室窗口前站定,沒心情端出笑臉,還像恐龍似的從鼻子哼了一哼,就差沒噴火了。

  「我不是早起,我是根本沒有睡!」她沒好氣地說,浮現熊貓特徵的臉蛋上充滿了怨憤。

  阿都那銅鈴般的大眼睛睇視著她。「嗄?這樣怎么行的啦?妳都日夜顛倒會生病的啦!人家不是說睡眠不足是美容的天敵嗎?」嘖嘖,陶小姐睡眠不足的模樣還挺嚇人的咧!

  「吵得屋頂都要掀了,我會睡得著才有鬼!」柳眉倒豎,明白指控。「到底是哪一戶在拆房子?吵了幾天了還沒完!」

  不能怪她沒肚量,這幾天她已經夠忍耐了,但實在是吃不消,到今天無法再忍受,才不得不發難!

  「啊就跟妳一樣一樓的A戶咩。」阿都指了一指。「屋主在動工前十天就已經有先貼公告了,妳沒看到哦?」

  陶可茗重重地嘆了口氣。就在隔壁,難怪那么吵!

  「我很少在管理室出入,就算有進來也不會去注意公告。」她撇了撇嘴。

  「說的也是。」阿都搔搔頭。

  她皺著眉頭問:「有沒有說要施工多久?」

  「那屋主把二樓也買下了,兩戶合並,工程一定大的,說是預計一個月啦……」阿都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話還沒說完,就被霍然拔尖又話尾分叉的嗓音給從中打斷。

  「一個月?!」滿布血絲的眼睛陡然睜大,陶可茗看起來快要腦充血暈倒。

  再一天她都受不了了,居然還要一個月?!

  天哪!這種長期處於高分貝噪音裏的酷刑,可是會讓人精神崩潰的!

  那猙獰的模樣嚇得阿都往後一彈,未竟的話語梗在喉嚨,險些岔了氣。

  陶小姐的反應真激動,要是聽他說可能會更久的話,難保不會橫過窗口衝來掐住他的脖子!

  「呃……是預計啦!」為求自保,阿都眼神閃爍,說得模棱兩可,不敢再言無不盡了。

  「所以說,有可能不只一個月?」她忿然地瞇眼逼視他。

  「欸……我也不是很確定的啦!」阿都閃避著她充滿殺氣的目光,當代罪羔羊好無辜。

  「阿都!」大門處忽地傳來一聲渾厚叫喚,截斷此處的吊詭氛圍。

  阿都循聲望向大門處,定睛一瞧,恰巧正是救星駕臨,不禁如釋重負。

  「陶小姐,這位就是A戶屋主麥先生啦!妳問他比較清楚。」他急切地指著陶可茗的身後,趕緊把燙手山芋丟出去。

  好,冤有頭、債有主,那個破壞她居家安寧的罪魁禍首既然現身了,她要抱怨就直接找他了。

  陶可茗旋即醞釀起最陰森咒怨的貞子目光,化為數道利箭,循著阿都的指示回過頭,朝目標射去  

  相較於陶可茗憔悴頹靡的模樣,罪魁禍首的神清氣爽實在不得不令她覺得礙眼又諷刺。

  在瞪他的同時,陶可茗不忘悄悄將他打量過一遍。

  瞧那男人,棕發帥氣有型,白凈斯文的休閒運動服完全掩藏不了他挺拔健偉的身材,他步伐穩健、氣勢迫人,有股渾然天成的吸引力,縱使戴著墨鏡遮住了靈魂之窗,也掩飾不了他性格的濃眉、高挺的鼻梁、俊美的薄唇,以及昭顯著他霸氣性格的剛毅下巴。

  身為一名專職的言情小說作者,不禁要承認眼前這位活脫脫是小說中走出來的最佳男主角,然而以她閱書無數的經驗判斷,這類男主角的個性,往往不是驕傲,就是自大;不是霸道,就是強勢,總之,英俊歸英俊,卻有百分之八十都是惡劣的類型。

  不信?繼續瞧下去便知。

  「怎么?有事嗎?」麥振焱瞧見管理員指著他嚷嚷,不禁挑眉問道。

  他的嗓音渾厚有力,因為墨鏡阻隔了眼神,顯得刀鑿般的臉部線條充滿了不怒而威的氣勢,陶可茗心裏沒來由地閃過了一絲退怯,卻令她更加氣惱,更加不願遏抑滿腹的抱怨。

  「對,有事。」陶可茗往前一站,也因為墨鏡的阻隔,她更有勇氣與他直視,坦直地表達不滿。「我是大樓住戶,你的施工噪音已經令人不堪其擾了,究竟要吵到什么時候才能完工?」

  麥振焱面無表情地往下一睨,鏡片後的亮邃眸子見她披頭散發、眼窩凹陷泛黑、臉色蠟黃暗沈、身穿寬松阿婆洋裝、腳趿俗氣廉價拖鞋,隨即下了評語——慘不忍睹的邋遢女。

  不論性別,一個人只要邋遢,人緣就一定差,再加上口氣不善、態度不佳,那人緣更是極度差。

  一大早眼睛就被荼毒的壞兆頭,讓麥振焱的俊臉也板了起來。

  「這位歐巴桑,我已經先知會過大樓的管理委員會,之前也在公布欄貼了公告,施工日期預計要一個月,而且施工時間是管委會允許的,不會影響到住戶上班、上學。」

  沒有違反與管委會的協議,卻遇上不算客氣的質問,因此他回答的口吻也稱不上和悅,反倒十分理直氣壯。

  歐、巴、桑?!這眼睛脫窗、沒有智商的臭男人居然叫她歐巴桑?!乍聽這稱呼,陶可茗氣得雙目噴火,差點沒燒斷她的腦神經。

  這家夥很有氣死人的能耐,一開口就用三個字把她轟得腦袋一片空白,後來他說了些什么,她已完全聽不進。

  「見鬼的,你才是歐吉桑!視力不好還學人家戴什么墨鏡?本小姐才二十六歲,你居然叫我歐巴桑?!」她怒目相向,反唇相稽。

  「嘿啦嘿啦,陶小姐沒那么老!」阿都出聲作證,但也不忘幫麥振焱平反。「不過陶小姐,人家麥先生也才大妳三歲,不算歐吉桑哦!」

  針鋒相對的兩人根本沒把和事佬放在眼裏,繼續杠下去。

  麥振焱這人向來是以牙還牙、以眼還眼,既然她都怒目相向了,他也用不著客氣。

  「說不定謊報年齡咧!瞧瞧妳這模樣,如果真的二十六,那保養得還真是差哦,讓人一點都看不出來。」他嗤笑搖頭,那揶揄的嘴臉氣煞了陶可茗。

  「我會變成這副德行,還不是因為被你吵得四天都不能好好睡一覺!」她抓狂地衝著他咆哮。

  雪特,都是他害的,居然還敢嘲笑她?!

  「我們早上八點開工,下午五點半收工,晚上靜得很,妳自己睡不著怪誰!」他皺起濃眉,掏了掏耳朵,女人的嗓門一拔尖,簡直就是穿腦魔音。

  「你的施工時間是我的睡眠時間。」她狠瞪他,腹內岩漿嗶嗶啵啵地燃燒,沸騰的火氣直衝腦門,七竅生煙。

  「哦,那就沒辦法了!作息顛倒的人畢竟是少數,而少數本來就該服從多數。」

  他雙手一攤,聳了聳肩,兩邊嘴角還往下一撇,跩跩的模樣讓陶可茗氣得咬牙切齒,巴不得撲上去咬他一口!

  「你制造噪音,破壞了我的居家安寧,就是理虧,還這么囂張?」惡劣!她扠起腰來以壯聲勢。

  「我一切都有按規矩走,政府又沒有不準裝潢房子的規定。」他越過她,走向躲在一旁、怕被臺風掃到的阿都。

  陶可茗語塞,只能以熊熊燃燒的憤怒視線將他的背影給燒出幾個洞。

  「阿都,這裏有五十張華納的電影票,你幫我每戶送兩張,跟大家說這陣子打擾了,請多多包涵,剩下的你就自己處理吧!」有別於方才對陶可茗的趾高氣昂,麥振焱對阿都是和顏悅色,親切有加。

  「哇,電影票哦!」阿都接過厚厚一迭票,想到整棟共二十四戶,扣掉麥振焱本身那兩戶剩二十二戶,那一戶發兩張,他還賺到了六張,樂得眉開眼笑。「麥先生,你真是有夠慷慨的啦!」

  麥振焱被阿都誇張的口吻惹出了笑意,眼角瞥見那「歐巴桑」火氣還未消,心念一轉,又從阿都手中抽出兩張票,轉身面對那團熊熊火焰。

  「陶小姐是吧?小小心意請笑納。」

  他態度從容,唇瓣微勾的笑意若是看在其它女人眼中,那可是魅力無敵、電力無限,偏偏看在氣頭上的陶可茗眼裏,卻是討人厭的欠扁挑釁。

  陶可茗睨著他手裏的票,連日來沒睡好、工作又受影響的氣實在咽不下,本能的就是一陣排斥。

  她會笑得出來才有鬼咧,還笑納!

  她都已經因為四天失眠而被他當成歐巴桑了,那所受到的影響和損失,又豈是區區兩張電影票可以彌補的?

  「你幹脆給我飯店住宿券比較實際。」言下之意是覺得這補償根本不夠看。

  語落,她瞪他一眼,踩著憤然的步伐走出大門回家去。

  「不要拉倒。」麥振焱哼笑了聲,寬肩一聳,嘀咕了句。「喏,阿都,那她的分就給你了。」

  「嘿嘿,謝嘍!」阿都樂得收下,但為了鄰居間的和睦,還是忍不住居中緩頰一下。「其實這個陶小姐哦,平時沒有那么恰北北,可能是真的受不了,才會變得這么兇,啊你不要跟她生氣哦!」

  「砰!」

  承受勃然怒氣的某扇鐵門遽然發出巨響,管理室的兩個大男人皆一怔。

  「厚,嚇死人的啦!」阿都拍拍胸口壓驚。

  麥振焱無奈地搖頭失笑。原來那女人同樣也住一樓啊!

  其實,他也明白施工會造成他人不便,所以敦親睦鄰的工作也沒少,說是巴結也好、彌補也罷,起碼他很有誠意的。

  但是人與人之間相處本來就要有體諒包容之心,這種房屋施工的例子隨時會在身邊發生,今天你體諒我,他日我便會包容你。況且,要做到面面俱到不容易,他只能盡量配合整棟住戶的作息,可她偏偏與眾不同,睡眠時間要日夜顛倒,他也沒辦法。

  不過,一早來就見到她興師問罪的模樣,倒是激出他性子裏的劣質因子,因此管不住脾氣故意去刺激她的成分居多。

  看來,他還沒正式搬進來,就已經樹立敵人了。

  呵!俗話說得好,惹熊惹虎,就是不能惹到恰查某啊!

  可奇怪的是,瞧她那兇巴巴的樣子,他卻不由得惡質地期待起接下來可能會很精彩的日子。


  勢之所趨,陶可茗沒有辦法改變狀況,只好改變自己,把以往顛倒的作息時間調整過來,每天都是等隔壁收工時間一到,她就趕緊上床睡覺,然後淩晨兩、三點再起床趕工。

  不過,對她而言,即便是改變平時的作息,一旦到了早上八點,她稿子一樣沒辦法寫,畢竟那些敲敲打打的聲音還是太吵,情緒受影響,心浮氣躁的,根本靜不下心來思考。

  不得已,她只得自己花錢找個清靜之所,隔壁一開工,就帶著她的吃飯家夥轉戰網咖的商務包廂。

  這一切,都是那姓麥的家夥害的!害得她明明有個溫暖的窩,卻還得掏腰包淪落到復雜的網咖去,這股化不開的怨氣,讓她打定主意,每見他一次,就要賞他一個白眼。

  然而,不知是湊巧,還是他刻意回避,打從那日不歡而散之後,將近一個星期,她都沒再遇過他。

  碰不上面也好啦,不然她這陣子光是想到那家夥跩不啦嘰的德行,心情就變得更差,還不如眼不見為凈。

  最好就繼續維持這樣,以後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來。

  但是事實證明,她想得太美了!

  「叮咚、叮咚……」

  隔壁好不容易停止了噪音,她拖著疲累的身體,爬進溫暖的被窩,培養入睡心情,可昏昏欲睡之際,又聽見門鈴聲響。

  「該死的,又是哪個豬頭……」滑下床,她用最大的意志力撐起沉重眼皮,連滾帶爬地到客廳,先用對講機問問。

  「是誰啊?」嗓音懶洋洋,身軀靠在墻壁上。

  「送外賣。」有個男性嗓音應道。

  「外賣?我什么時候叫外賣了?」陶可茗搔搔腦袋自問,精神還恍惚,反應很遲鈍。

  「呃……這裏不是XX路XX號嗎?」外送員狐疑地依著紙條問。

  「是啊,你等等,我出去看看。」地址還沒錯哩,太奇怪了,她努力清醒過來,連忙步出屋外一看究竟。

  門拉開,看見是她曾光顧過的PIZZA店外送員,更納悶了。

  「應該不是這裏哦!你送錯了吧?」看到他手中提著數量不少的PIZZA,錯愕得趕緊再否認。

  「可是……地址寫的是這裏,沒錯呀!」憨厚老實的外送員眉頭快要打上中國結了。

  「真的不是我,我一個人而已,不可能叫那么多!」該不會是有人惡作劇,把PIZZA叫到她這裏來吧?

  那怎么辦?外送員呆呆地杵著,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靈光一閃,陶可茗突然想到,現在一樓可不只住她了,隔壁還多了個惡鄰耶!連忙探頭看向他手中的紙條。

  「欸?你XX號有沒有注明是A戶或B戶?」

  「對方沒有注明。」外送員苦惱地說。

  「一定是隔壁的啦!」陶可茗一口咬定,火氣又竄了上來,不禁低咆。

  真討厭,白天吵不夠,連她晚上要把握時間睡覺,他還要派個PIZZA外送員來吵她!

  她衝動得連自己身上是什么打扮都忘了,便怒衝衝地越過外送員,朝A戶邁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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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4-6 16:40:0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唧——」

  老式難聽的電鈴聲忽地響起,死命按住不放的洶洶來勢說明了來者不善,屋內眾人一震,屋主率先出來應門。

  「門沒關,不要再按了!」麥振焱不悅地揚聲大嚷。

  哪有人門鈴這樣按著不放的?這電鈴要盡快換掉才行,老式的鈴聲還真是有夠難聽,半夜聽到會毛骨悚然。

  陶可茗望見屋子裏一堆人談笑喧嘩,臉色不豫地站在A戶大敞的門前,把被打擾的怨氣出在哀鳴的電鈴上。

  看見麥振焱出來,陶可茗的心跳沒來由的加快,分不出是因為疾步來此,還是提升戰鬥力所致,抑或是其他不明原因。

  這一次看見他,沒了墨鏡的阻隔,衣著更加輕便,只有一件背心加休閒褲,暴露在衣料外的體魄膚色,充滿了屬於男人的強健陽剛,頭發甚至有一絲的淩亂,然而她卻不得不承認,依舊是該死的神色飛揚、瀟灑不羈。

  哼!為什么每一次,她都是疲累不堪、氣急敗壞的出現,他卻精神抖擻、閒適自在?

  最諷刺的是,她無法安睡的疲累和發脾氣的原因,都是和他有關。

  清楚察覺一股殺氣,麥振焱仔細一瞧,相當意外訪客竟然會是她。

  「是你?來串門子嗎?」他扯唇一笑,忍不住揶揄道。

  「我跟你哪有什么門子好串!」沒辦法,因為他一再地打擾到她,不能怪她一開口就沒好氣。

  「那你來按鈴有何貴幹?」昂藏身軀在大門口站定,單手支在門框上,姿態閒適。

  被那龐大黑影給遮住了光線,微風送來屬於他的氣味,陶可茗心跳漏了一拍,下意識往後一退。

  「我是來提醒你……」她才開口,就被忽略。

  麥振焱目光瞥見PIZZA外送員也抵達門外,連忙揚聲召喚。「送來啦!一共多少錢?」他邊問邊掏錢包,還回頭朝屋內叫幫手。「東西送來了,快來幫忙拿哦!」完全把陶可茗晾在一邊涼快。

  為了體恤工人們的辛勞,再加上這些日子相處愉快,麥振焱很上道的請大夥兒在收工後留下來吃東西,這會兒將近十個大男人全都窩在屋子裏談笑風生。

  兩、三個大男人跑出來拿東西,乍見在門旁的陶可茗時都不約而同地投以好奇眼光。

  看什么看!心裏嘀咕歸嘀咕,陶可茗還是不自在地閃到角落去,慍惱地瞪著對她徹底忽略的麥振焱。

  不要緊,她可以等,但今天一定要把事情講清楚,以免日後老是發生送錯東西、敲錯門的情形,擾亂她安寧。

  任務達成後,外送員騎著機車離開,工人們在屋子裏大快朵頤,門口終於恢復平靜,只剩麥振焱和陶可茗兩人。

  「 ?你還沒走哦?」麥振焱挑眉看她,詫異的口吻讓枯等許久的她聽了差點沒吐血。

  「我一直都在好不好!」她撇唇咕噥,冷冷睨他。「你現在有時間聽我說話了吧?」

  「洗耳恭聽。」他攤手做了個請的手勢,暗忖這龜毛的女人會找上門來,百分之兩百不可能是好事。

  「麻煩你以後報地址的時候記得注明是哪一棟,我不希望三不五時就有人來打擾,結果卻是找錯人。」她緊繃著臉,不茍言笑地說,冰冷的態度迅速凍結四周的氣氛。

  麥振焱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剛剛PIZZA外送員敲錯了門,難怪她臭著一張臉跑來興師問罪。

  不過,敲錯門的又不是他,打電話叫外送的是工頭,怪罪到他頭上好像不太公平哦!

  「我盡量啦,但如果是別人要找錯,也不能怪我。」他故意答得漫不經心,大概是體內的惡劣因子作祟,特別喜歡把她逗得氣唬唬。

  陶可茗果然又被他敷衍的態度給氣到,但他說的也沒錯,害她找不到話可以反駁。

  麥振焱目光隨意一溜,這才意外發現她竟只穿了件單薄的絲質睡衣,在那大門嵌頂燈映照之下,凹凸有致的玲瓏身段若隱若現。

  嘿嘿,沒想到還挺養眼的嘛!

  就在她懊惱之際,突然又聽見了一聲輕佻的口啃。

  她愕然一怔的抬頭。搞什么鬼?她自認表現得相當嚴肅,他卻吊兒郎當的對她吹口哨?!

  「呵,我現在可以相信你不是歐巴桑了!」他壞壞地揚唇一笑。

  什么意思?她納悶地循著他打量的視線低頭看著自己。

  「嚇!」意識到他指的是什么,她詫異地倒抽了口氣,羞窘得想要遮住他的視線,又急忙抱住雙臂遮掩外泄的春光。

  他好可惜地把目光挪到她臉上,發現那染滿紅暈的驚惶小臉也很值得欣賞。

  「可惡!」她咬牙切齒地瞪他,眉心處疊起一層層震驚而惱火的皺摺。

  天哪!到底是從哪冒出一個這么惡劣又討厭的男人來當她鄰居啊?如果不是顧及君子動口不動手,她肯定會戳瞎他那雙不安分的眼睛!

  麥振焱一臉不痛不癢,那悠哉自若的模樣倣佛她剛剛說出口的話不是斥罵而是讚美。

  「要不要進來打遊擊啊?」明知不可能,他還是故意這樣問。

  她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拜托,我的行情沒有差到晚餐需要到鄰居家打遊擊。」要真進去,恐怕會先被拆解入腹吧?「我不是來找人抬杠的。你記住,以後地址報清楚!哼!」

  再度,她又踩著忿然的步伐回家去,但這一次,遮遮掩掩的動作反而使她的高姿態顯得有些滑稽,麥振焱看著她又窘又惱的背影,不禁莞爾地爆笑出聲。

  「哈哈哈……」

  看來,這位兇巴巴的芳鄰,沒板著臉的時候也挺有趣的嘛!



  麥家——

  麥振焱在母親麥亞棠所唱的哭調中,沈默地打包著行李。

  一只名喚小麥的黃金獵犬老神在在地趴臥在他腳邊,對於女主人的鬼哭神號是見怪不怪了。

  「阿焱,你真的要丟下媽媽一個人無依無靠嗎?」麥亞棠坐在床沿,悲情地做著拭淚的動作,偏偏眼眶乾燥得沒有一絲水霧,還得從眼尾偷覷兒子到底有沒有在看她的表演。

  「……」眼角一抽,繼續無言忙碌。

  見他無動於衷,麥亞棠氣結,不罷休,再加把勁。

  「啊……哇歹命啊!生兒子真沒用啊!我一個人含辛茹苦把你拉拔得這么大,養得這么健康又英俊,現在長大了、翅膀硬了,有家不住,還要拋棄老母搬出去,讓我當獨居老人……」嗓門一開,哀聲凄厲。

  一聲重重的嘆息,隱藏了許多無奈,麥振焱停下整理的動作,沒轍地瞅著已五十多歲,卻依然風韻猶存又任性孩子氣的母親。

  「媽……你怎么不想想我為什么會搬出去?」他垮著臉提醒。

  此言一出,麥亞棠倏地噤口,馬上裝 。

  麥振焱橫了她—眼,一一反駁。「還不都是因為受不了你老是逼我去相親,甚至把人約到家裏來,而且你不要說得我多無情無義似的,家裏離我現在新買的房子只有三、四十分鐘的車程,我隨時可以回來。再說,弟弟妹妹都在,你不是無依無靠,還有菲傭在家伺候你,更何況五十多歲還不算老,所以稱不上是獨居老人。」

  他這個媽媽呀,三分麻煩的事情總被她說成十分的嚴重,誇張的本事令他是又好氣又好笑。

  尤其這陣子,她不知是受了什么影響,卯起來替他找對象,雖然他不只一次表明還不想定下來的立場,她卻置若罔聞,一哭二鬧三上吊地逼他就範,在不堪其擾下,他只好想辦法避免,而目前正在裝潢的那間房子就是他為了耳根清靜另外購置的新家。

  「弟弟快要去當兵了,妹妹一天到晚跟同學出去玩,連你都要搬出去,這個家那么大,變得冷冷清清……嗚……生小孩沒用啦!完全都不能指望……」麥亞棠顧左右而言他,完全忽略自己逼婚的行徑,繼續上演哭戲。

  拜托,又來了……他額角滑下三條黑線。

  不過是搬出去圖清靜罷了,有這么嚴重嗎?

  「反正我房子買都買了,裝潢也快完工了,所以搬出去是不可能改變的事實。」他堅決表明立場,不再動搖。

  「可是你爺爺開出三十歲之前要成家立業的條件要怎么辦?」麥亞棠心急地問。

  住在一塊她都束手無策了,不在身旁盯著,兒子的終身大事更是遙遙無期了。

  唉!若不是奢望凡爾納家族的繼承權,而麥振焱又已經快三十歲了,她也不會這么心急地要幫他物色對象啊!

  話說麥振焱是她年少輕狂時,與法籍男子貝羅•凡爾納所生,由於貝羅是典型的法國男人,浪漫多情又風流,兩人談的戀情轟轟烈烈卻很短暫,當她知道肚子裏懷了小孩時,已經和他斷了聯係。

  直到十年前,也就是振焱二十歲時,她突然接獲法國的來信,才得知貝羅並不是平凡人,而是法國財力雄厚的名門望族之後。

  意外身亡的貝羅沒有子嗣,所以一直暗中注意他情事的父親安德烈•凡爾納,為了凡爾納家族龐大企業和資產的繼承經營權,只好大費周章地找上了曾與他交往過的對象,經過推算後確認血統的共有三位,正好同樣都是男孩,因此麥振焱的競爭對手還有兩名,他並不是唯一的繼承人。

  於是安德烈提出一個辦法,他給了每個人一筆相當可觀的創業基金,要他們在三十歲之前成家立業,兩項缺一不可,同時達成條件者,再依事業上的成就來比較,最優秀的一位則可接下繼承權。

  如今,麥振焱的事業已做得有聲有色,全省十家連鎖的大型賣場市場佔有率高達百分之七十,每日的營業額高到令人咋舌,還特別引進市面上不易購得的各種進口商品,以滿足不同需求的消費族群,不論在各個方面都堪稱業界第一。

  然而在安德烈的條件中,他還差「成家」這一項尚未做到,否則凡爾納家族的繼承權就如囊中取物般簡單了,可偏偏他到現在還沒有個固定的交往對象,教她這個做母親的,怎么不擔心啊!

  其實聰明如麥振焱,哪會不明白母親的心思,只不過這些年來致力於事業的發展,幾乎沒了自我,讓他恍悟到終身大事不能再有絲毫勉強,因此對於婚姻的事他堅持一切隨緣。

  「爺爺那兒,我自己會有打算,您就甭擔心了!」他拍拍母親的肩膀,安慰她的心。

  「打算?!你都已經二十九歲了,一眨眼三十歲就到了呀,還想拖到什么時候?」麥亞棠語調驟升了八度高,原本昏昏欲睡的小麥被嚇得抬起頭來,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瞅著女主人從哭嚷變成怒斥。

  古堡啊,那個美麗如童話般的城堡,是多少女人青春年代的心之向往,她多么期望有一天能成為城堡的女主人,一圓少女時期的浪漫夢想,現在機會就在眼前,她怎么舍得眼睜睜地看它溜走呢?

  麥振焱暗暗喟嘆,不明白怎么會從「房」事談到婚事去了?

  「緣分如果還沒到,拖過三十歲也沒辦法!」他口氣強硬了,不願再與母親陷入爭執的循環中。

  麥亞棠不敢置信的瞪大眼。

  「只差臨門一腳,繼承權就手到擒來了,你居然講這么消極的話?!」她激動得跳起來,小麥也跟著防備地站起身,隨時準備有狀況就落跑。

  「媽,這不叫消極,這叫豁達。」抬起頭面對母親,他不卑不亢的糾正。

  「你別找藉口!什么豁達,我看根本就是沒出息!」她一時無法接受兒子的想法,氣得口不擇言。

  麥振焱沈下臉,咬牙隱忍,暗自平撫著幾欲爆發的脾氣。

  還在念大學時,眼光精準、見解獨到的他先是在股市投資中獲利,將創業金翻了幾翻,接著在畢業之後又立刻大展身手,招攬了幾名優秀的同學,投入大型賣場的競爭市場中,並在幾年之內拓展到全省連鎖的龐大規模,民眾們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儼然已是屹立不搖的品牌保證。

  如此卓越的成績,竟被母親說是沒出息?!

  「這十年以來,我不但完成了學業,還把那筆創業金翻了好幾倍,哪裏沒出息了!」

  「你就這么點志氣嗎?凡爾納家族的事業可是你目前的幾十倍哪!」這些年來,她一直以此為目標,看著兒子一步步朝勝利邁進,而今,他卻突然打了退堂鼓,讓她頓失目標,不知所措。

  「在你眼中沒出息的事業已經耗費我快十年的光陰了,要是真接下凡爾納家族事業,我等於這輩子都不是自己的了;而且我也不想拿自己的後半生去換一段沒有愛情的婚姻,這一點,向來愛情至上的你,應該是最能理解的吧?」

  麥振焱耐著性子跟母親講道理,相信衝動派的她只是一時不接受,經過深思熟慮後,就能夠理解他的想法。

  麥亞棠登時啞口無言。

  若不是一生愛情至上,她也不會和貝羅•凡爾納生下麥振焱,更不會還有振焱同母異父的弟弟妹妹們,而至今依舊單身。

  對她而言,每段愛情都是真愛,只不過時間的長短不是她所能掌控,當愛情消褪,便是分道揚鑣之時。

  所以回過頭來想,一輩子追求愛情、享受愛情的自己,怎能苛刻兒子拋棄愛情,屈就婚姻呢?

  「難道……難道就要這樣放棄嗎?」她一臉茫然。「還有一年的時間,我們不用那么快就做決定,你再考慮、考慮吧,好不好?」

  麥振焱明白要斷絕母親的念頭是不能急於一時的,於是抿了抿唇,剛強的臉孔稍軟化。

  「再說吧,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我會改變心意的機率並不高。」琥珀色的眼瞳深深地瞅著母親,安撫的話說歸說,眸底卻是篤定的神採。

  「你願意仔細考慮就好了,說不定到時讓你遇上生命中的最愛,想法又不一樣啦!」麥亞棠樂觀地綻露笑顏。

  他牽動唇瓣,不置可否地揚起一抹笑。

  龐大資產固然誘人,但背後所要付出的犧牲,不也是無價嗎?

  價值觀的差異,或許會讓他另外兩個不太熟的異姓兄弟有不同的決定,但他麥振焱認為,享受人生也是生命的一大課題,不能白走這一遭啊!

  經營十家大型賣場就夠他忙的了,如果非要繼承凡爾納家族事業才叫有出息的話,那他只好承認他真的是胸無大志。

  更何況,真要讓他遇到了真愛,光沈浸在愛情裏都來不及了,誰還會願意鎮日忙碌,汲汲營營於名利呢?

  只希望母親能及早看開,不再將那虛華的目標擱置在心裏。



  在困難重重申,陶可茗總算完成了稿子,待編輯大人傳來一切0K的訊息後,她就像是被放出籠中的鳥兒,快樂得只想唱歌。

  閉關一個多月,她終於可以跟朋友見面、可以出門逛街、可以去看電影,可以盡情偷懶而不用感到罪惡,也可以有閒情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起碼不會再被人當成歐巴桑!

  她想起了隔壁的惡鄰。

  哼,超級沒眼光!她只不過是沒有打扮,又熬夜失眠,可是再怎么樣,也不會跟歐巴桑搭上邊吧?

  「眼睛糊到蛤仔肉!」她一邊照著鏡子,一邊扯唇嘀咕。

  麥振焱的評語讓她相當介意,一直記恨在心裏,但是也因為這樣,卻反而三不五時就想起他,更詭異的是,每一次想起他,心情就很難平靜。

  片刻之後,陶可茗打扮完畢,她對自己滿意的一笑。

  總是隨意盤起的長發今天扎成了一束馬尾,身上穿的是波西米亞風格的杏色衣裙,腰間係上一條金色的編織皮帶,再加上淡淡彩粧,使得她容光煥發,整個人顯得飄逸又淑女。

  其實也不是要去什么特別的地方,只不過閉關時期邋遢太久,總要打扮一下愉悅自己。

  完稿之後的空檔,她偶爾會前往大賣場去補充食糧和日常用品,藉此也正好可以名正言順地滿足壓抑已久的購物欲。

  拎起手工編織的手提袋,她開開心心地踏出家門,在瞥見工人進出的A戶時,心裏莫名升起一個奇怪的想法,競隱約希望碰上那有眼無珠的惡鄰,讓他瞧瞧她美美的樣子,平反之前被貶的怨氣。

  思及此,她狀似不經意地晃了過去,賊頭賊腦地拉長脖子張望了下,可惜除了幾個工人外,並沒有看見那抹昂藏高大的身影。

  「嗟,居然不在!」她不自覺地吐了口氣,一股失落卻猝然籠上心頭。

  未幾,又立即察覺這心情來得太突兀,不禁抖抖身子,忙將詭異情緒拋到腦後,加快腳步,走進管理室,搭電梯到地下停車場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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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4-6 16:41:1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董事長臨時起意的巡視,讓大賣場中的高層主管們個個嚴陣以待,亦步亦趨地隨侍在後,形成一群衣著筆挺嚴肅的男女浩浩蕩蕩的在賣場中遊行,突兀得引人側目。

  「……商品陳設的分類需要再重新規劃,玩具、文具、圖書類放在這裏不太妥當,客人一到這裏,推車都放在走道,動線會被阻擋。」麥振焱一邊巡視著,一邊將隨時發現的缺失指出。

  「是是是……」跟在一旁的主管立刻誠惶誠恐地迭聲應道,隨即向身後的秘書示意記錄。

  麥振焱隨著視察偶爾停下腳步,這才霍然發現自己身後拖著一大串粽子,不禁皺了皺眉。

  「陳館長,你們都去做自己的事吧,我想一個人走走。」他揮揮手,將他們打發走,自己隨即邁開步伐。

  他不過是隨意巡視罷了,卻把陣仗搞得那么大,活像媽祖出巡似的,太誇張了吧!

  走著走著,一名女子推著推車從他面前經過,淡淡的花香味隨著她走動掠過他鼻間,吸引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朝她望去,忽然覺得有些眼熟。

  雙腳倣佛自有意識似地跟上那女子,悄悄打量著、思索著,翻找記憶匣裏的印象。

  須災,他驀然想起,面露驚喜——

  這不就是他那位兇巴巴的芳鄰嘛!

  不知是什么原因,驅使麥振焱不動聲色地跟在她身後,饒富興味地看著她東挑西選的模樣,或蹙眉、或微笑,他的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片刻之後,一名在她附近的小女孩忽然哭了起來,他本來是直覺地想要前去處理,然而一個莫名興起的念頭卻拉住了他的腳步,於是就站在不遠處靜靜觀察她會有何反應——



  陶可茗相當悠哉的在大賣場裏閒逛著,她沒有列購物清單,很隨興的挑選,每一類都逛一遍,當是散步運動。

  這家大賣場應有盡有,囊括了食衣住行育樂各方面,任何想像得到的東西,都能在這兒買到,最方便的是還有許多不易買到的進口商品,等於是什么錢都賺,可見經營者的企圖心有多大。

  也就因為十分方便,所以這是她閒來無事時,最愛晃的一個地方。

  她走到沐浴洗發用品類陳列架前停了下來,好奇地試聞每個品牌,沈浸在濃鬱的香味中,此時,忽地冒出孩童的哭聲。

  「哇嗚……」

  她循聲一望,只見一個約莫三、四歲大的小女孩呆站在走道中嚎啕大哭,小臉上驚恐交加,她再朝她周圍望了望,發現竟無大人陪伴在旁。

  秀眉一顰,嘴裏嘀咕了幾句,雙腿還是不由自主地朝那小孩走去。

  「妹妹,你的把拔馬麻咧?」蹲下身,拍拍小女孩,她用最和藹可親的表情和嗓音問道。

  「不不……不基道……嗚……」找不到父母的小女孩驚惶失措,抽抽噎噎外加口齒不清。

  「你不要怕、不要哭哦!把拔馬麻馬上就回來了。」看小女孩哭得滿臉都是鼻涕眼淚,陶可茗心裏衍生的是矛盾的感覺。

  其實她大可像其他人一樣冷眼旁觀,用不著如此雞婆,自找麻煩,可是看到一個孩子被粗心大意的父母給丟在偌大的賣場裏,哭得這般凄慘,她又於心不忍,做不到視若無睹。

  唉!拿出包包裏的面紙,她忍住噁心感,幫小女孩擦拭。

  「哇……馬麻~~」

  哭勢絲毫沒有稍減,小女孩中氣十足,嗓音宏亮,脹紅的小臉讓一旁的陶可茗很擔心,怕她哭得太慘烈而休克或斷氣。

  「你乖,別哭了,阿姨幫你找馬麻好不好?」她柔聲誘哄,一雙眼睛同時開始四處張望,柔荑也不忘拍撫著女孩。

  她怕帶著小女孩離開原地會讓回頭尋找的父母找不著,又不能再丟下她一個人待在這,可不走開又無法去找人,沒想到卻讓她看到身後不遠處一張熟悉的臉孔,光顧著看熱鬧,卻沒有來幫忙。

  「姓麥的!」她杏眸一瞠,詫然低嚷。

  行蹤被發現,麥振焱眉峰一挑,舉步向前。

  可惜啊,剛剛她溫柔誘哄小孩的景象美得像幅畫,他看著,連心都要隱隱被牽動,可她一開口,就把美感給破壞了。

  「嗨,陶小姐,你可以叫我麥先生,或是直接叫我麥振焱,這都比『姓麥的 來得好聽的多。」他噙著笑容糾正她不客氣的稱呼。

  陶可茗懶得跟他抬杠,不想回應這個話題。咦?對了,會不會……

  「是你的嗎?」她繃著臉,朝一旁的小女孩努努下巴。

  他瞠眼,故意戲謔地說:「我以為是你的呢!」

  她狠狠地瞪他一眼。

  這臭男人!她可是待字閨中,哪裏像已婚婦女了?


  「喂,小孩顧一下,我看看能不能找得到她父母。」她不由分說地下達指令,把小孩交給他看顧,急忙就要離開。

  「等等。」麥振焱大掌一伸,握住了她的手臂。「與其盲目的找,不如請工作人員幫忙吧!」

  「要到服務臺嗎?」她直覺想到尋人得到一樓的服務臺。

  他搖頭回應,旋即彎身詢問小女孩。「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哦咿哦……」小女孩口齒不清地說了,兩個大人卻茫然的互視一眼。

  「你聽得懂她說什么嗎?」他們都不約而同地問對方,接著又反應一致地搖了搖頭。

  麥振焱嗤笑了聲,放棄。

  「算了,甭問了,小孩理當由女人照顧,奔走的事就交給我這個男人吧!」

  角色一調,看顧小孩的人變成了陶可茗,才想反駁他沙豬傾向的言論,就見他已不容置喙地疾行而去。

  「算了,也還好有他可以幫忙,否則真的是手忙腳亂了。」她撇撇嘴,嘀咕了幾句,隨即彎下身來,摸摸小女孩的頭。「好嘍,叔叔已經去幫你找馬麻了,不要再哭嘍!」

  未幾,賣場裏響起了廣播的聲音,內容說明了小女孩的年齡、特徵、衣服顏色,和她所在的地點。

  「呵,看不出來那家夥的心思還挺細膩的嘛!」

  方才明明沒看見他多作觀察,沒想到他卻在短短時間內看得如此清楚,陶可茗不禁要改觀地稱讚起他來。

  「0K了,在原地等著,應該很快就有消息。」渾厚的嗓音帶著令人安心的沈穩,麥振焱踏著穩健的步伐從走道那頭走來。

  陶可茗將視線調向他,發現他和之前兩次所見的完全不同,一襲筆挺的西服襯得他偉岸的體魄更顯高大,褪去休閒率性和吊兒郎當後,渾身散發著精銳自負的氣質,像聚光體似的引人注目。

  「妹妹乖哦,馬麻馬上就來了,你不哭的話,叔叔給你糖糖吃。」麥振焱走到小女孩身旁,帶著親和的笑容輕聲誘哄。

  小女孩大概也哭累了,已經從嚎啕大哭轉為嚶嚶啜泣,聽到有糖可吃,很快便停止了哭泣,點了點頭。

  陶可茗看他從西裝口袋裏變出了五顏六色的糖果,攤在掌心裏讓小女孩挑選,他臉上噙著的淡淡笑容和溫暖神情,竟讓她有一瞬的怔忡,腦子裏浮現了「好男人」三個字。

  嘖,她怎么會對這個惡劣的鄰居有好感咧?一定是被小孩的哭聲給吵得暈頭轉向了!

  「要不要?」那大掌伸到了她面前,打斷她的思緒。

  她抬頭看他,狐疑地問:「你哪兒來的糖?」

  「我說是因為我愛吃糖所以隨身攜帶,你信不信?」他勾唇一笑。

  事實上,這些糖是他方才去找工作人員,用對講機向服務臺要求廣播後,從工作臺的抽屜裏搜括來的。

  「這么大個兒的男人還愛吃糖?」陶可茗睨了他一眼,隨意挑了顆糖,壓根兒不相信這說詞。「我看說不定是身體有毛病,怕血糖低吧!」

  這時,走道彼端傳來呼嚷,他們循聲一看,就見一對神情焦急的年輕夫婦朝這兒奔來。

  「啊!婷婷、婷婷……」女孩兒的母親又自責又緊張地將她抱起,父親也在一旁拍撫著孩子,看起來餘悸猶存。

  較為鎮定的父親率先發現麥振焱和陶可茗的存在,感激地道謝。「是你們幫忙的吧?謝謝、真的謝謝!」

  「不用謝,以後小心點就好了。」麥振焱頷首,相當客氣。

  倒是陶可茗,欣慰放心之餘,卻撇了撇嘴,忍不住要叨念這對迷糊到不行的父母。

  「你們真是太大意了,帶這么小的孩子出門,一步也不能離身啊,怎么可以這么粗心呢?要是遇到壞人的話,你們到時就算再懊悔再自責都來不及了!」

  她義正詞嚴地指責怪罪,教麥振焱一時有些 眼,也教那對失職的父母更加慚愧。

  「是是是,我們以後會更注意的,謝謝你們了,謝謝……」年輕夫婦頻頻鞠躬道謝,明白她說的一點也沒錯。

  「你們……」陶可茗欲再開口,手臂卻被扯了一扯。

  「走吧!」麥振焱向那對夫婦頷首,便拉著她離去,以免她念著念著,脾氣發作,會更沒完沒了。

  他突然覺得有點了解她了。雖然得理不饒人,但卻刀子口、豆腐心,有原則,所以龜毛;不擅與人交際,所有有點小孤僻。

  然而,那藏匿在故作冷漠下的熱情和善良,讓她在炎涼世態下,更顯得難能可主貝。

  呵,仔細想想,其實還算挺可愛的!



  沒了針鋒相對,橫亙在麥振焱和陶可茗之間的只有說不出的尷尬。

  眼角偷瞄著身旁像冤魂般如影隨形的男人,陶可茗覺得好不自在,無法暢快地逛賣場。

  「 ,你幹么跟著我?」陶可茗斜睨著他,沒好氣的開口。

  「我本來就要從這兒走。」麥振焱沒多想就答。

  「哦?」她狐疑地揚聲,停下了腳步,望了望四周的商品。「你要買衛生棉還是護墊?」

  「嗄?」他背脊一僵,定睛看清這是女性衛生用品的走道,臉色精彩得乍青忽紅。

  見他吃癟的模樣,陶可茗抿唇竊笑。

  「一起逛,有個伴兒嘛!」他這才默認的確是跟著她。

  「我不習慣有伴兒。」她拒人於千裏,繼續往前走。

  「一回生、二回熟啊,況且我們很快就是鄰居了,要敦親睦鄰,聯絡感情呀!」麥振焱涎著笑臉跟上,表現得相當友善。

  她不感興趣地冷睨他一眼。

  她搬進那兒兩年多了,有鄰居跟沒鄰居一樣,根本沒和誰聊過幾句話,這男人竟大剌剌地提出要求,表示要敦親睦鄰?呿,免了吧!

  「我這人慢熱,你要聯絡感情找別人比較快。我們最好橋歸橋、路歸路,各過各的,不要幹擾到彼此。」她一臉漠然地劃清界線,還計較著他是制造噪音的始作俑者。

  或許是人的劣根性作祟吧,一開始,她的張牙舞爪引起了他高度的注意力,接下來,她的孤傲淡漠也勾起了他高度的興趣。

  把她的排拒當是左耳進、右耳出,麥振焱絲毫沒有離去的意思,泰然自若地隨著她閒逛。

  那高大身影還跟在身旁,陶可茗納悶地挑眉睇著他。「你怎么還不走?」難道她表達得還不夠清楚?

  「我這不就正在走?」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以目光示意正在走動的雙腳。

  這無賴!她的意思是「請滾開」,可不是叫他一塊走!

  陶可茗為之氣結,她撇撇嘴,打算當他是隱形人,忽略那強烈的存在感和莫名鼓噪的心跳,不再受他影響,繼續逛自己的。

  不過,她想得太美了,麥振焱哪可能讓她如願?根本是一路搭訕,來強調他的存在。

  「……你今天這打扮漂亮多了,跟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樣子天差地別,我差點認不出來了。」

  他目露欣賞地看著她,臉上淡淡的彩粧讓她的五官更加立體,俏麗的馬尾讓她顯得神採奕奕,勻稱姣好的身材、品味不俗的打扮,舉手投足間散發著一股自信的女人味,尤其那略顯淡漠傲然的氣質,有種特別的吸引力。

  相較於之前邋遢的歐巴桑造型,現在可說是賞心悅目啊!

  「多謝讚美哦!」她扯唇冷笑。

  哼!終於承認你眼睛脫窗,有眼不識美女了吧?

  此時正好行經飲料區,她伸手欲拿平時常喝的蔓越莓汁,一只修長好看的大掌卻早她一步,為她效勞。

  陶可茗身體一僵,這不經意的輕微碰觸,加快了她的心跳。

  不是沒與男人接觸過,但他的碰觸莫名地令她緊張,不,應該說令她緊張的是他的存在。

  「我幫你拿。」他展現紳士風度。

  「謝謝。」其實她比較想說的是「雞婆」。

  「不客氣。」笑容加深,魅力四射。

  陶可茗別開臉,打定主意不受誘惑。

  然而,他們繼續走著,重復著相同的情形,讓她不得不一再向他道謝,到最後索性直接開口說要某樣東西,讓他去跑腿,反正是他自己愛獻殷勤,那她樂得有免費的仆傭可使喚。

  見他從頭到尾光是幫她拿東西,自己半樣都沒挑,她不禁懷疑地問:「你原本來大賣場是要買什么的?」

  「純粹逛逛。」他聳聳肩,因為喜歡逗弄她的感覺,所以下意識想要讓她滿腹疑問,沒把老板的身分告訴她。

  也正好賣場裏,除了高層幹部以外,一般基層員工都不太認得他,否則一路走來,老早就穿幫了。

  「穿西裝打領帶來大賣場閒逛?」她歪斜著嘴質疑,顯然覺得他頭殼有問題。

  說不定這怪人還戴安全帽開汽車、穿著衣服洗澡咧!

  「有何不可?」這口吻像是覺得她大驚小怪。

  「可,怎么不可,你要穿泳褲來逛也沒人管得著。」她揚聲揶揄,隨即低聲咕噥。「怪胎!」

  「好主意。」他還故意附和。

  陶可茗受不了地大翻白眼。

  「好了,我買完了,謝謝你的大力相助,那我們就此分別吧,不送,掰掰。」她將推車推進結帳區,一邊將商品擺上臺子,一邊佯裝豪邁的道別,急欲甩開他的企圖卻明顯得很。

  「反正我也要去看看施工情況,既然順路不如一塊走吧!」他表現得像是夏天的太陽那樣熱情。

  向來人緣好、女性緣更佳的他,還不曾如此頻繁的碰釘子,這位芳鄰的反應和態度對他而言不但與眾不同,還令他對她更加好奇。

  所以她愈要甩開他,他就愈要像牛皮糖一樣糾纏,看她氣得牙癢癢,又無可奈何的模樣,也不失一個有趣的消遺。

  不會吧?她有沒有聽錯?這家夥難不成是想搭便車?陶可茗錯愕地抬眸看向他。

  「不,不順路,我還要去別的地方。」激烈拒絕,隨便掰藉口,螓首頓時搖得宛如博浪鼓。

  她不太清楚自己為何如此排斥他,就算前兩次的碰面不太愉快,但是今天偶遇,他已釋放不少的友善與誠意,照道理說,她不該再計較、記恨才對,然而她卻對他的靠近和存在感到強烈的局促與不安,因此下意識就用這樣的態度來武裝自己。

  到底是什么原因,她不想去深究,只一味地築起心墻,保持距離。

  「那你有開車來嗎?」他不強求了,於是好意問道。

  反正以後比鄰而居,還伯沒有機會嗎?

  「怎么?還有宅配到府的服務啊?」她促狹地回應他的問題。

  麥振焱微微一哂。嘖嘖,瞧她那難纏的性子,實在是教人想接近、又伯受傷害哪!

  不過,宅配到府?這倒是一個不錯的點子!可以考慮滿額提供宅配服務,讓顧客們購物更加便捷。

  陶可茗無心的—句調侃,激蕩出他的構想,立刻決定回頭要跟幹部們開會討論、討論這方案的可行性。

  「不需要司機的話,我就先告辭了。」揮揮手,他瀟灑離去。

  同時,收銀人員已迅速結帳。「一共是兩千兩百三十九元。」

  「好。」陶可茗沒時間跟他十八相送,趕緊低頭從包包中翻出皮夾,未幾,她心頭一惴,驚呼出聲。「啊,糟了!」

  麥振焱耳尖地聽見這聲低呼,下意識的停下腳步回頭察看,只見陶可茗姣美的臉上浮現困窘的神情,接著聽見她與服務人員的對話。

  「可以刷卡嗎?」陶可茗懊惱地看著只裝了信用卡的皮夾,抱著一絲希望詢問收銀人員。

  「抱歉,購物滿三千元以上才可以刷卡哦!」

  「糟糕!」她小臉一垮,急躁地微跺了下腳。「我忘了帶錢了!」

  這下可怎么辦才好?

  不買了?把這一車的東西丟在這兒,拍拍屁股走人?丟臉哪!

  還是叫收銀員暫時幫她看著,然後她趕回家拿錢?

  還是為了可以刷卡,再退回賣場裏繼續挑足三千元的商品?

  腦中頓時紊亂成一團,浮現各種應變的方式,但卻沒個妥當的,她和收銀人員都一時不知如何解決,當場愣得大眼瞪小眼。

  「怎么了?」麥振焱見她有了麻煩,又踅了回來。

  「我出門的時候,忘了把錢放進皮夾裏了,想刷卡又買不到三千元!」陶可茗窘赧地說著,看他踅回,心裏隱隱燃起希望,有種霍然松了口氣的感覺。

  可是方才她是努力要甩開人家,這會兒有需要了,就把人家當救星,現實得連自己都覺得慚愧。

  呵,可真迷糊!他看見她臉蛋上泛開了淡淡的紅暈,明白她是羞赧得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了。

  不過,要不是如此,他還不知她臉紅的模樣竟是這樣的可愛!

  「我先借你!」他沒多想地說,還不待她回答,就先掏出了皮夾。

  陶可茗僅猶豫了幾秒,因為眼前只有這個辦法可以解決她的窘境,而且身後還有其他顧客不耐地盯著她瞧,容不得她再裝客套。

  「那好吧,我先跟你借,回去就可以還你。」她接過他遞出的三張千元鈔票,轉手交給收銀員。

  「不急,沒關係。」他大方地說。

  「你放心,我一定會還你,我們就住隔壁,你隨時有空就可以來找我拿,我不會賴帳的。」從小到大不曾跟人借過錢,她很不好意思,只好不斷申明,以掩飾自己的窘迫。

  麥振焱自然也發現了她明明臉紅耳熱,卻還要裝出一副鎮定冷靜的模樣,不禁莞爾地勾唇。

  「我知道,我一點都不擔心。不過,你現在除了欠我三千元,還外帶一個人情,希望你對我的不滿一筆勾銷,以後見面可別再對我『結屎臉 了!」像是嫌她不夠糗,他還故意促狹地調侃她。

  他的直言不諱教她益發羞慚,不知如何反應之餘,直覺就是抿起唇瓣,橫睇他一眼。

  有沒有搞錯?明明是他造成她的困擾、影響她的生活,可他那樣講,變得好像她才是惡鄰了!

  可話說回來,經過今天,以後她若是再對他有什么不滿,也得留點情面了。

  唉!果然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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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4-6 16:42:4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對陶可茗來說,欠人家錢是一種良心的煎熬。

  已經好幾天了,她都遇不到麥振焱,三千元早就預備好要還給他,卻遲遲無法交至他手中。

  或許是她想太多吧,她很擔心明明遇不上,卻給人避而不見的錯覺,被當成是那種貪圖小便宜,連三千元都得催討才肯還錢的人。

  這事一直懸挂在心裏,她為此而感到焦慮,最後索性交代管理員,要是有看到麥振焱,就請他過來一趟,也可證明她是很積極要把錢還他的,一點賴帳的意圖都沒有。

  交代過後,果然比較安心些,時近傍晚,她輕松悠哉的開始準備晚餐。

  「吃什么呢?」她彎身在冰箱裏察看,思索著要料理些什么來祭祭空虛的五臟廟。「啊,有了!」

  她取出壽喜燒的濃縮高湯,又拿了把青江菜、金針菇、豆腐、藥薯卷和肉片,再翻出壽喜燒的淺鍋。這是相當方便、美味又健康的吃法,只要把高湯稀釋,再把食材洗凈,邊煮邊吃即可,最適合她這種單身貴族。

  水龍頭才打開,電話也驀地響起。

  「可真會挑時候。」陶可茗嘀咕的同時已關上水籠頭,忙到客廳接聽電話。

  『喂,可茗,起床了沒? 來電者顯然很了解陶可茗毫無規律可言的混亂作息,劈頭就先問。

  「現在都幾點啦,還問我起床了沒!」聽出是好友汪兢亭的聲音,笑意躍上陶可茗的嘴角。

  『呦,轉性啦,我記得我曾經在這時間打來,但你還在睡耶! 汪兢亭訝異地調侃。

  「不是轉性,是迫於無奈,最近我家這裏白天太吵,所以我只好把作息調整過來咩。」提到這事,她腦袋瓜子裏就自動浮現麥振焱那張似笑非笑的臉,但她不歡迎連和朋友講電話都要受他千擾,隨即轉了話題。「怎么?想我啦?」

  『是啊,又好一陣子沒見面了,你每次一開工就像宣告失蹤一樣,約也約不出來,這次什么時候忙完,出來聚聚吧! 汪兢亭忍不住抱怨,不太能了解身為一個看似時間自由的職業作者,為何每次邀約都那么難喬。

  「你這通電話打得正是時候,我現在是腦袋空空、完全癱平的狀態,閒得很。」臉上笑容加深,陶可茗拿著無線電話走回廚房,一邊側耳夾著電話閒聊,一邊動手清洗食材。

  『是嗎?那太好了! 汪兢亭喜出望外,要遇上她真的無工作狀態的機率,就好比要對中兩百元統一發票一樣困難。『這星期五晚上我男朋友幫我在他的別墅辦生日派對,你一塊過來玩吧!

  「啊,對哦,你生日要到了!我差點忘了!」陶可茗撫額驚呼,心中慚愧。

  『你工作起來沒日沒夜的,會記得才是難得。 多年好友,不拘小節,不會跟她計較的。

  「要辦派對啊?搞這么盛大?」她洗洗切切,閒問著。原本以為是好友間的聚會,但派對聽起來就是很熱鬧、很多人,反而令她興致大減。

  『好玩嘛!難得一次,其實就像轟趴,很隨興的。 愛熱鬧的她遊說著。

  「轟趴?!」她對這詞可沒好印象,更猶豫了。「要我跟一群不太熱的人待在一個屋檐下,我會很不自在的,還是我私下請你吃飯就好了。」

  『誰要你請吃飯了?你可是我最好的朋友,我生日你不來,那多沒意思啊! 汪兢亭哇哇大叫。『其實少堯還會邀他的朋友啦,大夥兒認識認識,你不要成天關在家裏搞自閉嘛!

  「還有他的朋友?那更不考慮了! 她跟只見過幾次的耿少堯都已經不熟了,更遑論是他的朋友。

  像她這種不好親近的人,又不太會拓展人際關係,身邊的好朋友大多歷史悠久,要把她丟在那種喧鬧的環境中,恐怕只有當壁花的分,玩不起來的。

  『約你就是希望你多多認識新朋友,否則以你的工作型態和孤僻性格,哪有機會認識異性啊! 汪兢亭直接道出目的。

  難得有此機會,屆時會有男友在各方面所結交的朋友到場,聽說都是一些事業有成、背景不錯的績優股,身為陶可茗的姊妹淘,她當然要好好把握,當起紅娘牽紅線,在好友的姻緣路上插一腳。

  「誰說我沒機會認識異性?我家隔壁新鄰居不就是……」陶可茗直覺地反駁,卻在意識到自己竟三番兩次想起麥振焱時,霍然噤口。

  真是腦袋秀逗了,她幹么在這話題上提到他呀!

  『嗄?你說什么? 她說得太快,汪兢亭聽不清楚。

  「沒有啦!」她含糊敷衍。

  『你不來就是不給我面子哦! 搬出人情攻勢,汪兢亭很堅持。『不管啦,你一定要參加就對了。

  「可是……」臭兢亭,居然來這套!讓她再拒絕也不是。

  『沒有可是,你剛自己說閒得很的!就這么說定了,掰掰。 怕她再拒絕,汪兢亭把話說完就馬上挂掉電話。

  「喂喂喂?」陶可茗愕然的張口結舌,話筒裏只剩嘟嘟嘟的聲音。

  她不該一開始就透露自己正在放假的,這會兒是沒理由拒絕了!

  據她所知,兢亭的男友耿少堯是個正當的生意人,他邀請的人應該不會有問題才是。好吧,既然拒絕不了,她就去見見世面吧,免得老待在家裏,成了井底之蛙,與社會脫節。

  拋開煩惱,肚子大唱空城計的她繼續為自己的晚餐努力。



  屋內開啟了空調,室溫維持在最舒適的二十六度,客廳裏的茶幾上擺了小瓦斯爐和壽喜燒鍋,一副碗筷和食材。電視螢幕播放著娛樂新聞,裏頭主持人的聲音嘰嘰喳喳、嘻嘻哈哈,令偌大的空間增添了幾許熱鬧氣氛。

  幾年前陶可茗的父母意外身亡,留下一大筆保險金,她和哥哥平分之後,哥哥獨自創業去,而她則選擇購置不動產,保守的將錢留在身邊,所以這些年她一直都是獨居,雖然偶爾會和哥哥聯係,但有時難免寂寞,尤其寫作又是一份孤單的工作。

  本來她想要養養寵物來作伴,但又想到自己作息不穩定,有時趕起稿來沒日沒夜的,休息時間又懶得媲美一頭豬,根本都缺人豢養了,哪裏還有本事去照顧寵物?再三考慮後,還是打消了念頭。

  所以呢,電視成了她的最佳良伴,屋子裏有點聲音,可以驅散寂靜的氛圍。

  高湯煮沸,香氣四溢,陶可茗動筷,準備大快朵頤——

  「叮咚、叮咚……」

  「嘖,怎么要吃這頓晚餐,阻礙重重啊!」擱下筷子,爐火轉小,走向對講機,她嘴裏嘀咕著。

  剛才是好友兢亭,這會兒又有人找上門來!平時靜悄悄的陶宅,今天可特別熱鬧哩!

  「喂,是誰?」她拉開嗓門問。

  「債主。」這是一個渾厚帶笑的嗓音。

  債主?陶可茗一愣。

  在她的優良紀錄中,唯有前幾天迫於無奈接受援助的那三千元留下污點,而債主就是麥振焱。

  意識到來者何人,心口登時怦然一跳。「你等一下,我馬上出來。」

  她沒發現對方連名字都沒說,她就馬上斷定他身分的反應有多突兀;她沒發現一知道是他時,那原本平靜的心湖倏然掀起波瀾的感覺有多奇妙。

  接下來她的舉動更詭異,不是趕緊把錢拿出去歸還,而是急忙先打理儀容,下意識不想再讓他看見她邋遢的模樣,而把她當成歐巴桑,渾然不知那緊張局促的程度,儼然就是要見男友的小女人,只想呈現美好的一面。

  確定模樣可見人了,她又抑制鼓噪的心跳,佯裝鎮定地應門去,卻忘了最重要的三千元根本沒有拿。

  鐵門一拉開,麥振焱立即咧開一口白牙,輕快地說:「嗨,剛剛管理員說你留言給我,所以我就過來了。」

  「哦,對啊,我這幾天都遇不到你,怕你以為我要賴帳,所以托管理員幫我轉達。」相較於他的笑容可掬,她卻沒事先準備該用什么表情面對他,顯得有絲不自然。

  畢竟當初把他當成了惡鄰,現在卻受了他的幫助,這下子,太親切顯得現實矯情,太冷傲又顯得過河拆橋,怎么都不太恰當。

  「其實你用不著這么急的。」他聳聳肩,心裏覺得她還真是一板一眼。

  琥珀色的眸子慵懶地打量著她,今天的她又不同於賣場所見的亮麗模樣,背心短褲雖然輕便,卻讓她更顯活力……好吧,他承認一開始將憔悴的她當成歐巴桑,是他失禮了。

  「不行,我這人習慣清清楚楚,欠債不還會失眠睡不著。」說著,她掏口袋拿錢,可「自摸」了半天,才發現剛剛顧著整理儀容而忘了正事。「你再等等,我進去拿錢。」

  方才耗了半天才開門,結果居然連最重要的三千元都沒拿,腦袋真是有夠不靈光,不知到底在想什么!懊惱之餘,她又匆匆忙忙地踅回屋內。

  看著她的背影,麥振焱興起一個念頭,旋即受了好奇心的驅使,不請自入地跟了進去。

  首先看見的,是她的庭院,沒有花草樹木,也沒有堆放雜物,光禿禿的,一眼就看完。他很快地邁進第二道門,屋子裏的裝潢擺設比起前院顯然溫馨熱鬧許多,正在打量之際,胸膛受到一顆鐵頭攻擊——

  「哎唷!」霍然轉身的陶可茗不知道他跟了進來,匆忙之間沒注意看就往障礙物撞去,倒彈後抬頭一看,錯愕地瞠大眼睛,倒抽口氣。「你進來幹么?我又沒請你進來!」

  這男人真是沒禮貌兼大面神耶!怎么可以沒經她允許就闖進她的房子?

  「嗯……好香哦!你在煮什么?」他像是沒聽到她的質問,逕自走向茶幾,一臉興趣盎然地瞧著她的晚餐。

  「壽喜燒。」她戒備地看他一臉饞相,心裏有不好的預感。「喏,三千元,你點一下,謝謝。」把錢交給他,臉上寫明了「再見、不送」。

  對陶可茗而言,住家是非常私密的地方,所以他一進到她家裏,倣佛像是踏進了她的領土,侵擾佔據,令她莫名感到心慌意亂,只得擺出不歡迎的表情讓他知難而退。

  麥振焱沒點收就直接把鈔票塞進口袋裏,一雙眼睛則好奇地黏在壽喜燒淺鍋和擺放整齊的食材上,還索性蹲了下來,努力地嗅著。「沒吃過這種料理,看起來好特別,聞了都肚子餓了。」

  陶可茗沒搭腔,額頭上倒是冒出了三條黑線,不好的預感更強烈。

  預防有人打她晚餐的主意,這種時候最好什么都別回答。

  果然,幾秒鐘過去,一張餓鬼嘴臉轉過來,討好地望著她。「嘿嘿,不吝嗇讓我打打遊擊吧?」

  眼角抽搐,她的預感還真準!「東西可能不夠哦!」她僵著笑,想理由拒絕,其實冰箱裏還有足夠的食材可以烹煮。

  「那我吃一點點就行了。」一方面可以解解饞,一方面可以跟他的芳鄰相處,以滿足他對她的濃厚好奇心和高度興趣。

  「這樣我會吃不飽。」她不自覺地微噘起唇瓣。

  「那你把菜單寫給我,我這就去路口那問小型超商買。」他大方積極,不辭辛勞。

  烏鴉在陶可茗頭頂盤旋,只能啞口無言地瞅著他。

  他心意如此堅決,可見無論她講什么理由、用什么藉口,他都會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她冷冰冰地問:「你很想在這兒吃就對了?」

  「對啊!」他大剌剌地答,無視她不太樂意的神情;跟這種人相處,神經大條臉皮厚是必須的。

  「唉!」她毫不避諱地重重嘆了口氣,垮下肩膀認命地旋身至廚房加菜。

  得逞的笑容浮上嘴角,他望著她背影揚聲問:「還需要什么,我去買。」

  「不用了啦!」她沒好氣地嚷。

  剛剛明明說東西不夠兩人吃,這會兒卻說不用再買,這么回應無疑是自打嘴巴了,但她想,這男人狡詐得很,八成早就看出她那么說只是藉口,索性就不再偽裝掩飾。

  「那我來幫忙。」他勤快參與,開始卷起袖子。

  「免了,你給我乖乖坐好,不準亂動、不準亂看。」陶可茗拿著菜刀站在廚房門口下達命令,眼神陰惻惻,口氣很兇惡。

  開玩笑,就算趕不走他,失陷的領土也只有客廳的部分,不能讓他擴大入侵範圍到其他地方。

  「好,馬上就坐好。」麥振焱駭到,舉起雙手投降,立刻到客廳正襟危坐,像個聽話的小學生。

  恐怖耶,那模樣像是夜夜磨刀的女人,不小心惹惱了她的話,那菜刀就會像飛鏢一樣,射殺過來。

  看來,要一再挑戰她別扭難纏的脾氣,他也得端出最大的耐性和勇氣了。



  蘿卜泥加蔥花,再打進一顆生蛋黃攪拌,就成了壽喜燒的獨特沾醬。沒嘗試過這種料理的麥振焱吃得津津有味,不斷稱讚。

  「你剛不是說你只吃一點點就好?」雖說看他吃得這么滿足,陶可茗也覺得挺有成就感,但還是控制不住地揶揄他。

  「是你說東西不夠,我才那樣說,可是你明明就有一堆東西還隱瞞,小氣巴啦!」是她要哪壺不開提哪壺的哦,他自然也不是省油的燈,皮皮地反唇相稽。

  被吐槽,陶可茗語塞,臉上表情僵了僵。很好,壞心要酸人家,這會兒馬上就被酸回來!

  「那是因為我跟你不熟啊,所以我不想讓你留下來。」她掩飾理虧地揚大嗓門辯解。

  「就是不熟才要多多接觸嘛!再過幾天我房子裝潢好,我們就是正式的鄰居了,所謂遠親不如近鄰,好歹要互相了解一下呀。」她愈是抗拒,他愈是想靠近,這違逆的想法已不全然是惡劣因子作祟,而是摻有幾分特別的情愫。

  或許是她在大賣場幫助小女孩的熱心腸感動了他,那張面對小女孩時溫柔誘哄的容顏、對那對夫婦義憤填膺指責的表情,窘赧、別扭、瞠怒……種種面貌,都成了吸引他的因素。

  「遠親近鄰都不如靠自己。」不能說她憤世嫉俗,她只是體悟到現實。

  打從摯愛的父母去世,打從摯愛的初戀叛離,她的感情就更謹慎保守了,更遑論是對一位鄰居!

  吞下一口QQ的筠蒻,他用一張迷人笑臉提出糾正。「這么說就不對了,就拿你這次忘了帶錢的事來說好了,就因為我們是鄰居,我才願意借錢給你。」

  她秀眉顰起,不願認同地硬聲說:「那是突發狀況。」

  「人生可是隨時隨地都會有突發狀況的。」語落,挾起一塊燙熟的牛肉片擱進她碗裏,釋放善意。

  她無從反駁,微惱地咬著唇瓣。鍋中的熱氣蒸騰,薰得她雙頰泛紅,粉嫩得像是吹彈可破的豆腐。

  他發現自己很喜歡看她別扭的模樣,像個耍脾氣的小女孩那樣可愛,令人不由自主的想呵寵。

  「其實,我看得出你雖然獨來獨往、犀利直接,卻是個熱情善良的人,只不過老是用一張臭臉和毒舌把想接近你的人給嚇走。」他當起分析大師,對她的觀察仔細可不是閒來無事,而是特別情愫的驅使。

  她瞅瞪著他,沒想到才見面幾次,他就能對她有這些了解,不禁要暗讚他敏銳的洞悉能力。「那為什么嚇不走你?」

  「我亂視,看不清楚你的臭臉。」他笑嘻嘻的胡扯。

  「其實,我看得出你雖然一表人才、衣冠楚楚,卻是個臉皮超厚的人,只不過老是用外表優勢和油嘴滑舌把想拒絕你的人給唬住。」她不客氣的照樣造句,沒意識到在不知不覺中正如他所說的開始「互相了解」。

  「意思是我唬住你了?」他敏捷地逮著她話中的漏洞。

  俏臉倏然一僵,他反應真快。

  「哼,你想得美,要不是看在你幫過我,我會拿菜刀把你轟出去。」她故意兇惡地說。「不過,我現在錢也還了,還多請你吃了頓晚餐,從此兩不相欠了哦!」馬上劃清界線。

  「你還真是不吃虧耶!」

  「那當然,免得有人老是要討人情。」她意有所指地瞥著他嘲諷,下巴昂得老高。

  他嗤笑著搖頭沒再回話,第一次覺得自己真的不受歡迎,挫折感可不小。

  陶可茗擔心這么說好像太衝了,愧意掠過胸臆,不安地覷了覷他。

  他每次一笑,眼睛就微瞇,教人忍不住去注意他那雙倣佛會放電的琥珀色眼瞳,她看著,不禁提出心中的困惑。

  「 ,你混哪裏的?」

  「我?我是正當商人,不是出來混的。」他急切聲明。

  「不是啦!」雞同鴨講,她噗哧一笑。「我是問你混血混哪裏的?」

  這一笑,像是霹靂閃電,劈進麥振焱眼裏、心裏,心弦震蕩,胸口發燙。

  他發現她一笑起來,柔和了神情,綴亮了眼睛,嘴唇弧度美得像是弦月,這不經意的一個面貌讓他剎那間就迷戀。

  驀然回神,終於明白那莫名其妙的吸引是所為何來了。

  「哦,我媽媽是臺灣人,我爸爸是法國人。」他據實以告。

  「那你一定去過法國吧?我最向往能去法國旅遊哩!」一提及最向往的國度,她整張小臉都亮了起來,話頓時變多了。

  「當然去過啊!」他哂然一笑,她撤除戒心的模樣多可愛。

  「是好,一定很美吧?」她亮晶晶的眼眸好羨慕地瞅著他。

  他笑著點點頭,差點就要因為她向往的神情而衝動說出可以招待她去玩的話,幸好及時察覺不安,畢竟兩人真正認識還不算深。

  陶可茗瞅著瞅著,不禁偏頭托腮端詳起來。「難怪你五官這么深,眼睛顏色跟人家不太一樣。」

  混血兒大多是俊男美女,他顯然是相當上乘的那一級,光看著他俊朗的臉孔,就會臉紅心跳,呼吸不穩。

  「帥吧?」他向她「使目尾」,嚇得她心跳一快,忙不迭收回目光。

  「自戀狂!」皺鼻撇嘴啐道。

  麥振焱不以為忤地咧嘴一笑。

  「過幾天我搬進來,會請家人好友到家裏吃飯,添添人氣,你要不要過來參加?」他突然想起遂問道。

  「不要。」她想也沒想就答。

  他有些受傷地問:「為什么?」她還真是不留情啊!

  「一來我不是你的家人好友,二來我要開工了,作息可能會再亂掉,所以不能去。」她直言道。

  「開工?對了,你是做什么工作的?為什么作息和別人不一樣?」他提出疑惑。

  老實說,他最早還以為她是從事八大行業其中一行,才會日夜顛倒、晝伏夜出,怪他白天施工,幹擾她的睡眠,不過後來看看又覺得她的氣質不像,所以心中一直納悶著。

  「SOHO族。」她簡單地說。

  因為自己的職業並不普遍,在眾多人的認知裏似乎很神秘,若是直言坦白,隨之而來的是更多千篇一律的探問,所以她通常不會直接說,比較含蓄的人聽到這樣,自然不會冒失的追問。

  不過,麥振焱哪像是一個含蓄的人?

  「電腦程式設計?」他問。

  「不是。」敷衍的笑。

  「網路拍賣生意?」再問。

  「不是。」不耐的笑。

  「那是什么?」索性問。

  陶可茗賞他一記大白眼,最怕就是像他這種人——打破砂鍋問到底。

  「問那么多幹么?」她沒好氣的反彈。

  「好奇嘛!你剛問一個問題了,現在回答我一個問題才公平。」他學習她的不吃虧,馬上討公道。

  她的鼻孔無奈地噴了噴氣。「我是職業作者。」

  「真的?寫什么的?」他的反應就和每個知道她職業後的人一模一樣。

  「愛情小說。」就知道說出來之後,不可能就此打住,接下來便是沒完沒了的問題了。

  「哇,那你的靈感一定很多哦!」他佩服的口吻和多數人如出一轍。

  「還好。」謙虛的笑。

  「 ,那你的靈感都是哪來的?」他的好奇也和大家相同。

  「哪裏都能來。」制式的回答。

  「你談戀愛的經驗一定很豐富吧?」此話一出,他發現自己很關心這問題。

  「並沒有。」遜斃的問題!她瞪著他。

  「騙人,如果沒有,怎么能夠寫出那么多不同的愛情小說呢?」他直接指控她不老實。

  「你的問題很沒新意耶,人類的腦袋瓜子裏還有一種能力叫做想像力,好嗎?要真靠豐富的戀愛經驗才能寫小說的話,那我會餓死。」她劈哩啪啦的抗議,平時不敢發作的OS,因為對象是他而全部發泄出來。

  她就知道每次有人那樣問,而她這樣答時,根本無法取信於他人,倣佛認定她非得是情海浮沈浪蕩女,現在才有辦法當作者,真是見鬼的認定。

  「這么說的話,你的男朋友一定給了你很多不同的感受,才能激發你的靈感嘍?」他試探地續問,正在套她是否名花有主。

  「好,這算是個比較不一樣的問題。」她僵硬地抿起一彎笑。「但是——你說錯了!我若是得靠男朋友給我不同感受才能有靈感的話,同樣也是會餓死。」

  奇怪耶,這什么邏輯啊?那如果是之前市場上的情色當道,性經驗不夠的作者豈不是要想辦法夜夜春宵才寫得出情色情節?

  「怎么說?」他笑看她辯得臉紅脖子粗。

  「因為我根本沒有男朋友啦!」討厭!幹么問這么多?她又幹么一五一十地告訴他?

  賓果,這真是個好消息。麥振焱心裏歡喜。

  「那你真厲害,可以憑空想像。」

  對於這種吹捧之詞,她更不知該怎么應對了,乾脆結束話題,反正她不喜歡被人知道太多隱私。

  「你快點吃啦,吃完我要收拾了!」她微赧地催促。

  「我來收拾吧,讓你請客,我也該付出勞力,這樣才公平。」他體貼又紳士,展現最好一面,抓準她事事項項要求公平合理的原則。

  陶可茗看著他自動自發地收拾碗筷,動作俐落而迅速,不禁當場怔愣住。

  出乎意料哦,麥振焱看起來不太像會進廚房的新好男人,還以為他吃飽喝足就會拍拍屁股走人,沒想到他竟會主動攬下洗碗的工作,頗令她刮目相看呢!

  好吧,衝著這一點,她就在心裏幫他加點分數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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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4-6 16:43:2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耿少堯的別墅位於陽明山上,佔地頗大,平時清幽的環境,此刻粧點了一閃一閃的小燈,像是夜幕中發亮的星星般眩目。

  在別墅外圍,沿路停放了許多各廠牌的車輛,陶可茗驅車前來,無須再對照抄寫在紙上的地址,已有了明顯指標。

  因為汪兢亭說是派對,又說還會有耿少堯商場上的朋友,身為今日主角的好友,她略作了打扮,以免失禮。

  不過,當她發現車子得停到老遠,再步行前往時,不禁暗暗叫糟。

  「喔!拜托,要走這么遠!」她拿出前一日準備好的禮物下車,看著婉蜒的山路嘀咕。

  為了搭配衣服,她穿了雙新買的三寸尖頭高跟鞋,沒料到還得要走這么遠的山路,真是活受罪。

  「唉!」嘆口氣,搖搖頭,她認命了,開始往前走。

  果然,傾斜的坡路走沒幾步,雙腳就馬上隱隱作痛,她滿腹皆是無語問蒼天的無奈。

  「叭!」

  一輛黑色BMW伴隨著喇叭聲在她前方停下,陶可茗納悶地停下腳步,偏著螓首瞧去,看見車窗緩緩降下。

  探出窗來的,是麥振焱漾滿詫異驚喜的俊帥臉龐。「怎么這么巧,在這裏也能遇到你?」

  「我的臺詞都被你說了,我要說什么?」陶可茗也很驚訝,不過腳痛的折磨讓她笑不出來。

  麥振焱欣賞地看她穿著一襲墨綠色絲緞洋裝,交叉襟口的高腰復古設計襯托出她姣美的身形,加上雙足那古銅金色的高跟涼鞋別致精巧,大膽的配色讓她相當亮眼,渾身充滿了性感嫵媚的風情。

  美則美矣,不過這種打扮出現在偏僻郊區,實在很詭異。

  「你要去哪?怎么一個人在山路上走?」他好奇地問。

  她乏力地舉起藕臂,遙指那有著燈光點綴的豪華住宅。「亮亮的那裏。」

  「咦,那不就是耿少的家嗎?」他轉頭一望,隨即道。

  「你認識?」不會巧到這地步吧引

  「我就是要去他家呀!你呢?」聽她那口氣,似乎她也認識?呵,他們可真有緣!

  「我也是,耿少堯的女朋友是我的好朋友。」她勉強拉起笑容說明,但雙足的不適令她隨即微顰起了秀眉。

  敏銳的眸子注意到她細微變化的神情和那雙不適合走山路的美麗鞋子,立刻開口。「上車吧,我送你到大門口,我自己再去停車。」

  陶可茗受寵若驚地望向他,不論是他觀察入微的細膩,抑或是不假思索的體貼,他的紳士風度令她心口涌現一陣暖流,好感大幅提升。

  該徹底摒除成見才是,其實麥振焱是個滿NICE的人呀!

  「謝謝。」她大方坐上他的車,首度獻上一記甜美笑容。

  麥振焱怔愣住。她一上車,屬於她的芳香便幽幽地飄進鼻間,又看見那前所未有的甜笑,車內溫度竄升,不禁心蕩神馳。

  他一笑,松開煞車踏板,舒適房車緩緩往前滑行。

  「你今天心情很好哦?」他不由得這么問。

  「嗄?」沒頭沒尾的,她呆了呆。「為什么這么問?」

  「因為你平時都對我兇巴巴的,難得對我笑得這么好看。」之前大部分都是冷笑、乾笑、不耐的笑、皮笑肉不笑啊!

  「怎么,不習慣啊?你要是欠罵的話,我也是可以配合你啦!」她失笑地瞠瞪向他。

  「習慣,怎么會不習慣?你笑起來美多了。」他由衷稱讚,隱隱感受到她態度的轉變。

  「哦,這會兒就不是歐巴桑了?」她沒有表現出聽見讚美的高興,還故意挑眉睨他。

  「哇,不會吧?!你記恨到現在?」他誇張地瞠目結舌。

  「天大的污辱,當然忘不掉。」她朝他皺了皺俏鼻。「記住,千萬不要得罪女人,否則會被記恨一輩子。」

  「是是是,謹遵教誨。」他玩笑地說。

  說開了,結也開了,最初的不愉快也過去了,短短路程,忽地將他們的距離拉近,麥振焱覺得這一趟,還真是來對了。



  汪兢亭的生日派對辦得非常熱鬧,出席參加的全是她和耿少堯的好友。

  雖說主角是她,請來耿少堯的朋友有點怪,但這卻是他們的小小心思,想增加單身友人們認識新朋友的機會,看能否看對了眼,繼而有後續的發展,讓大夥兒都能像他們一樣,享受愛情的幸福和甜蜜。

  而最讓汪兢亭挂心的,莫過於交情最要好的陶可茗了。她擔心她的工作型態、個性和經歷……種種因素會讓她變得愈來愈封閉,所以趁此機會邀她來一塊熱鬧、熱鬧,如果恰巧緣分到來,說不定就正好促成一段戀情。

  看到陶可茗真的依約抵達,壽星高興得眉開眼笑。

  「可茗,我真怕你不來了呢!」汪兢亭迎上前,二話不說就先給好友一個大大的擁抱。

  「你老大生日,我哪敢不來啊!」陶可茗抿著笑,調侃了她一句。「生日快樂。」獻出手中的禮物。

  「哇,你跟我這么客氣!」汪兢亭大方接過,好奇地往袋子裏瞧。「是什么東西?」

  「喀什米爾羊毛披肩啦!」她直接公布答案。

  「哇,粉色的對不對?」她眼睛都發亮了。

  「答對了。」好友間的默契讓兩人臉上都洋溢著純粹的笑容。

  「麻吉果然不是當假的,連我想要的東西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汪兢亭愛不釋手。

  「那是你表現得太明顯了。」她嗤笑了聲。

  大概半年前吧,她們倆相偕逛街時,汪兢亭就是為了兩條不同顏色的羊毛披肩猶豫了二十分鐘之久,可見她當時有多難取舍,所以就算後來她選擇了米色,這粉色也是她相當喜愛的。

  「你想要的東西怎么沒告訴我?」耿少堯偕同一名友人靠了過來,聽見她們的交談,不禁好奇問道。

  「還要我告訴你那就沒意思了,你得自己觀察才算有誠意,人家可茗就能細心察覺。」汪兢亭朝男友皺了皺俏鼻,撒嬌意味濃厚,目光在不經意瞥見男友身後佇立著一名氣質出眾的帥哥時,眼睛立刻一亮,想起要幫陶可茗制造機會的事隋。

  「咦?這位是……」

  「哦,我來介紹,這是我大學時最要好的同學,麥振焱。」耿少堯馬上居中介紹,正要提到兩位女性時,麥振焱搶了白。

  「這位是陶小姐,我知道;那這位肯定就是你開口閉口都念著的女朋友兢亭了吧!」語落,他旋即送上生日禮物。

  他話裏透露的訊息,令汪兢亭還沒來得及道上一聲謝,就驚奇得忙不迭提出問題。「你認識可茗?你們認識?」

  「我們是鄰居。」麥振焱和陶可茗異口同聲。

  不過陶可茗心裏多了份不妙的感覺,因為相當了解兢亭大驚小怪的口吻背後,是什么樣的心思。

  「這么巧?」這回換耿少堯和汪兢亭這對異口同聲了。

  四人兩對的區分清晰易辨,使得情況變得曖昧了起來。

  「真的是鄰居。」陶可茗連忙強調,堵住汪競亨接下來一定會有的懷疑,卻顯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

  「哇,你怎么沒跟我提起有個帥哥鄰居啊?」汪兢亭語帶戲謔地用肩膀頂了頂她。

  呵,她要懷疑的不是鄰居關係的真假,而是在此關係背後可能有的發展哪!

  「就新鄰居,有什么好提的。」陶可茗窘赧地低聲說道,好友的口吻令她莫名臉紅,不知在心虛個什么勁。

  「是嗎?」汪兢亭天真歸天真,可沒那么好打發,她轉向麥振焱,巧笑倩兮地詢問。「麥先生,我可以先拆您給我的禮物嗎?」

  呵呵,裝禮物的手提袋和可茗送的披肩可是一樣的品牌哪!要是再來個「巧合」,那負負得正,就不是巧合了!

  「當然可以,這是我的榮幸。」麥振焱攤手,大方同意。

  陶可茗斜睨了她一眼,不知她葫蘆裏賣的是什么藥,居然連不熟的朋友也要求先拆禮物,沒禮貌耶!

  只見她從手提袋裏頭拿出了一個包包,接著就開始咭咭笑。

  耿少堯見女友笑得賊溜溜的,不禁率先問道:「怎么了?」

  「他們啊,一個送我粉色格紋披肩,一個送我粉色格紋包包,可以配成一套耶,你說奇怪不奇怪?」

  汪兢亭把東西都拿出來,同樣的顏色和格紋搭配在一塊根本就是成套的組合,這出其不意的巧合,讓麥振焱和陶可茗詫異地互相看向對方,像是心弦受到了觸動,曖昧持續在蔓延。

  「 ,振焱,你們該不會已經偷偷在發展了吧?」聽了女友聳動的口吻,連耿少堯都要懷疑了。

  「嗟,要發展也是光明正大,何必要偷偷!」麥振焱沒有否認,反倒以玩笑的口吻,似真似假地啐了聲。

  陶可茗橫了他一眼。

  這人真是的,不果斷否認也就算了,還用模棱兩可的說法回應,分明是故意給他們想像空間嘛!

  「對對對,那近水樓臺先得月,祝你們早日有發展。」汪兢亭忙不迭地應和,看來,八字有一撇了。

  「門口還有朋友來,我們先過去,既然你們本來就認識,那可茗就交給振焱招呼了。」耿少堯拍拍好友的肩,表面是委托重任,實則制造相處機會。

  「可茗,玩得開心點哦!」臨去前,汪兢亭朝好友眨了眨眼。

  陶可茗抿出一彎笑朝她點頭,目送他們離去。

  「走吧,我們去拿點東西吃。」麥振焱當真擔起招呼的任務。

  她側過頭來,責怪地睨向他。「幹么不否認?」

  他佯裝納悶地反問:「為什么要否認?」

  「這樣他們會想歪,應該要果決否認。」她一臉「這還用說」的表情。

  「將來的事誰也說不準,不該把話說絕。」他自有想法,深邃凝睇的眸子裏別具深意。

  她心口忽地一悸,美眸怔怔回視。

  他……這么說是什么意思?該不會是覺得他們倆有發展的可能吧?

  看著那張俊朗完美的男性臉龐,望進那雙宛若磁石般吸引人的琥珀色眼瞳,她的心跳益發劇烈,一股熱氣自耳根子竄上腦門。

  不不不,別自作多情,要是會錯意就丟臉到家了!

  斂眸,平撫瞬間動蕩起伏的心緒。

  「想太多了!」這話不單是對他,也是對自己說。

  麥振焱敏銳察覺到她臉上浮現的紅暈,明白她並不是強硬的否決,僅回以一抹笑,不置可否。

  她個性鮮明,剝開尖銳的表面,內心是直率而善良的。她的多樣面貌堆疊出他對她的好感,老實說,鄰居以外的關係……他還滿期待的哩!

  未來,是有無限可能的嘛。

  生日派對的重頭戲無疑是大夥兒集合唱生日歌,由壽星吹蠟燭、切蛋糕,不過耿少堯還另外送了個特別的禮物給汪兢亭——

  原來,他這次會盛大舉辦派對的目的,就是為了要在她生日這天向她求婚,給她一個驚喜,一個難忘的回憶。

  汪兢亭感動得一場糊涂,一票女性們也都羨慕不已,至於陶可茗,則是跟著好友紅了眼眶,開心好友找到幸福,覓得好歸宿。

  一張面紙適時遞來,吸收了她險些落下的眼淚。

  「人家要結婚是好事情,你哭什么?」一直擔任護花使者的麥振焱,很盡職地留意著佳人的心情和需要,見她又是笑、又是要癟嘴的怪表情,立刻察覺那是想哭的預兆。

  「感動嘛!」她臉上有粧,不能胡亂擦拭,只能以輕按的方式吸掉不受控制的水滴。

  麥振焱拿開她端在手裏的雞尾酒,一邊莞爾地笑睨著她。「難不成你也向往結婚?」

  「才不呢,好友要結婚的感動,和向往結婚是兩碼子事。再說,我很滿意自己現在的生活,就算愛情出現也只能算是調劑,不可能那么快就晉級成可以綁住自己的婚姻。」她一邊振振有詞地說著自己的觀點,卻又一邊不停拭淚,模樣矛盾得可笑又可愛。

  「說得好!」簡直是說出他的想法了!他對她的觀點與自己不謀而合感到訝異。「不過,你邊落淚,邊說這些話,還真沒有說服力。」

  沒見過她這模樣,鼻頭紅紅的,雙頰也粉粉的,水嫩的唇瓣不自覺的微微噘起,相較於之前自主獨立又強勢的表現,這樣的她顯得特別惹人憐愛。

  他心裏突然有股衝動,想要伸手捏捏她的臉頰,摟摟她圓潤的肩膀,可又擔心會太過唐突,只能拿出意志力來壓抑住。

  「落淚和表明觀點也是兩碼子事,你把它分開來就行了咩!」她也覺得自己矛盾滑稽,噗哧一笑。

  「嗟,又哭又笑的,真服了你!」他摸摸鼻尖,掩飾笑意。

  此時浪漫的旋律繼續播放,男主人紳士的欠身,幸福洋溢的壽星交出自己的手,兩人一塊翩翩起舞,不一會兒,好幾對也加入共舞的行列,氣氛頓時又進入了另一種輕快愉悅之中。

  麥振焱看她被轉移了注意力,凝望著舞池的表情柔美含笑,揉合了羨慕與向往,不自覺地露出疼寵的笑容,向她提出邀請。

  「我們也一起跳吧!」他伸出了修長厚實的大掌,低醇如酒的嗓音傳至她耳畔,倣佛有種蠱惑的魔力。

  「我們?!」她訝然轉頭一望,見他興致盎然,她卻心生退卻,頓時螓首搖得像是博浪鼓,連忙倒退三大步。「不行、不行,我不會跳舞。」

  「有我在,你怕什么!」他索性牽起她的手,將她帶進舞池裏。

  她躍躍欲試又膽怯,麥振焱噙著笑意將她的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他則一手微摟住她纖細的腰肢,一手輕握住她的手。

  她心跳得好快,柔順的任他擺布她的姿勢,手心感受著他手掌的溫度,鼻間嗅到了他身上散發的淡淡麝香味,競有著醺然欲醉的錯覺。

  「我真的不會,待會兒要是害你丟臉可不管哦!」她不知自己在說這話時,微噘唇辦的模樣有多誘人。

  今天心情好,她可以大膽嘗試,但要是害他沒面子,概不負責哦!

  「你沒瞧見,我有你當舞伴,惹來多少羨慕的目光,怎么可能會丟臉?」雖是甜言蜜語,也是衷心實話。

  「原來你這么會說話!」好聽話人人愛聽,她笑逐顏開,在他的帶領下,隨著音樂輕輕擺動身體。

  然而,不懂跳舞就是不懂,幾個凸槌讓她開始緊張,為了注意移動的步伐,連呼吸都屏著。

  呀,慘了,踩到他的腳!

  「對不起!」她抬起微紅小臉道歉。

  「不要緊。」他不介意地笑道。

  不一會兒,他的另一只腳也遭殃,這回,她還沒開口道歉,他的安撫就立刻傳來——

  「慢慢來,不用緊張。」他從她緊抓的手窺知她的緊繃。

  她咬著唇瓣,朝他歉然一笑。

  她的緊張似乎不只因為跳舞,有大半還是來自於他對她的影響力。

  或許是兢亭和耿少堯有情人終成眷屬的幸福有傳染力吧,令今天的她心情好像有點不同,連帶的對麥振焱也覺得有什么正在心中滋長。

  「一二三、一二三……」她在嘴裏默數著拍子,頻頻低頭看腳,心裏卻一直注意著他扶在她腰際的手,火熱得像是炙燙的烙鐵,透過她的絲質衣料,傳進她體內,加速她的心跳,擾亂她數的拍子。

  「啊!」又踩到了!她低呼一聲,趕緊彈開,卻一個不留神,撞上了後面的人。

  「小心!」他猛地健臂一伸,攬住她的腰,將她撈了回來,卻撞進了他懷裏。

  糗斃了!爆紅的臉蛋順勢埋進他胸膛,羞得抬不起來。

  大概是雞尾酒裏的酒精成分產生效果了,她有些暈頭轉向的,雙腳好像不聽使喚,才會這樣一直踩到他。

  「不跳了,我要去花園裏走走。」否則跳完這一曲,他的腳應該也差不多腫了吧?

  她泄氣地低著頭,快步離開屋內。

  哦喔,有人要惱羞成怒了!麥振焱挑眉看著她垂頭喪氣的背影,不禁哂然一笑,隨即邁開步伐跟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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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4-6 16:44:4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月如明鏡,滿庭芬芳,花棚下的陶可茗落坐在藤椅上,一旁的歐式街燈灑落一方暈黃。

  麥振焱尾隨她而來,眼底所納入的這幅景象令他心頭怦然悸動。

  在遠離了人群的這一隅,主屋傳來的旋律有些模糊,蟲聲唧唧,顯得有些如夢似幻……

  「這裏沒人看,不怕撞到,我教你跳舞。」他朝她漾開一抹迷人笑容。

  陶可茗左看看、右瞧瞧,確定賓客都聚集在屋內,沒有人注意到這裏,又重新燃起了興致。

  「你不怕腳會被我踩腫?」她笑望著他,佩服他的勇氣。

  「我有辦法。」他故弄玄虛地挑了挑眉,偉岸的身子在她面前蹲了下來。

  「你做什么?」她詫異地往椅子裏縮。

  他笑睨了她一眼,沒開口說明,僅以動作解釋——他從容地微抬她的小腿,將那精致的金色鞋子脫去,大掌盈握住柔嫩白皙的小腳,觸感之美妙令他不由得心神一蕩,眸色一黯。

  她納悶不解地任他脫下她的鞋,在詭譎曖昧的氣氛中,柔荑微揪著裙擺,心跳躁動如擂鼓,雙頰熾紅如星火。

  「來吧。」他將鞋子擱在一旁,改執起她的手。

  「嗄?」她愣住,以為聽錯了。「你把我鞋子脫了,再叫我光著腳丫子下地?是怎樣?懲罰我剛剛踩腫你的腳嗎?」這人怎么這樣,愈想愈不對耶!

  麥振焱失笑,同樣沒有解釋,只—把將她整個人懸空撐起,嚇得她連忙攀住他寬闊的雙肩,然後在她的驚呼聲中,將她光裸的腳疊放在他黑色的皮鞋上。

  這轉眼間的變化令陶可茗慌亂惶惑,不知他究竟想做啥。

  「別緊張,我這就教你跳舞呀!」他說著,一邊摟住她的腰,一邊牽握著她,就在植滿韓國草的草坪上翩然起舞。

  原來是這樣……

  她雙足踩在他的腳上,心口莫名涌現了一股暖流,還有一種倣佛可以安心依靠的歸屬感,這陌生的涌動,令她不禁怔忡地望進他含笑的眼睛,墜入他漩渦般深邃的眸光裏。

  她在他的帶領下被動地隨之挪移,兩人距離近到可以感受到他的呼吸,同樣的步伐、同樣的節奏、同樣的……悸動。

  「我不重嗎?」她吶吶地問,難得顯露小女人的嬌羞。

  「再多一公斤就超載了。」他打趣地說。

  她抬眸瞠睨向他。「這到底是說我苗條,還是嫌我重?」

  「是說你穠纖合度,剛剛好。」說得很中肯。

  她輕笑,銀鈴嗓音清脆如樂。「你今天特別會哄人。」

  她益發動人的酡紅嬌顏撞入心坎,他別富深意地答道:「我可不是隨便什么人都哄的。」

  這話有太多的曖昧,陶可茗不知該怎么應對,只有斂下眼眸,避開他熾熱的目光,心跳卻不由自主的加快。

  一陣夜風襲來,吹起她鬢角的發絲,拂上了他的臉,擾亂他的心,他情不自禁地勾起那不聽話的發絲,將它輕塞進她耳後。

  這親昵的舉動令陶可茗觸電般地猛抬頭,腦門頓時亂烘烘,心兒也冬冬冬地狂跳著。

  夜色太美,氣氛太好,人似乎也變得容易動晴哪!

  在眸光交會之際,麥振焱停住了輕旋的舞步,順從了不斷打心底升起的渴望,

  美好的觸感宛如躍上了雲端,陶可茗放縱地閉上眼簾,感受著輕飄飄的陶醉感,感受著愛情悄悄降臨的甜蜜……



  接吻代表了關係的改變,這是無庸置疑的。

  結束了最初的針鋒相對,麥振焱和陶可茗不再是單純的鄰居,兩人開始在朦朧曖昧的情況中,維持著若有似無的情愫。

  由於事業遍及全省的關係,麥振焱沒法多積極,再加上陶可茗作息不穩定,時間上要能配合更是不容易,偶爾碰到面才會把握時間聊一會兒,有時可能是等垃圾車,有時可能是麥振焱要去遛狗,情況好些,頂多吃頓飯。

  至於兩人最親昵的舉動,僅止於接吻、牽手,再無其他。

  這樣純情得令人惋嘆的互動方式持續了兩、三個月,反而像停滯不前,很難再有進展了。

  可就因為如此,這有點親密、又不會太親密的關係,是特別需要小心翼翼維係的,稍不注意,感覺就無法再延續。

  然而,這天晚上突如其來的意外,卻為這份生長遲緩的戀情帶來了極大的刺激與變數——

  電鈴忽響,陶可茗心頭一悸,下意識想到的就是麥振焱,雖然不確定,可隱隱升起的喜悅卻是無法漠視的期待。

  她從電腦前跳了起來,完全不在意好不容易醞釀的思緒被打斷,連對講機都沒矢接,就直奔大門。

  然而,當她看見門扉之外是個面生的女人時,不禁愣了一愣。

  「你找誰?」陶可茗納悶地暗中打量著她。

  「我找麥振焱。」來者名叫嚴如柳,對於麥振焱家中會有這樣一個不修邊幅的女人相當不解,因此也同樣打量著陶可茗。須臾,她像是恍悟般高傲地說:「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振焱請的幫傭吧!」

  陶可茗像被雷劈到,而且還是威力相當大的兩道連環雷,令她頭頂霎時滋滋滋的冒煙。

  第一道雷:這誤闖城市的大乳牛穿著爆乳裝,竟是來找麥振焱,最氣人的是又按錯了門鈴。

  第二道雷:居然還把她當成了他的幫傭?她哪裏像了!

  女性強烈的第六感告訴她,眼前這女人對她具有威脅,於是她按捺住衝動的脾氣,沒有立刻給予正面答覆,反倒問出心裏的疑問。

  「你哪位找麥振焱?」探聽她的身分、他們的關係。

  「我?」嚴如柳高傲地嗤笑了聲。「你要認清楚了,因為我不久之後就應該是你的女主人嘍。」

  陶可茗心底打了個突,臉上神情微微繃緊。「什么意思?」她繼續再探。

  「因為我是麥夫人欽點的妻子人選,也就是麥振焱的未婚妻,你說,是不是等於你未來的女主人啊?」嚴如柳攏了攏波浪鬈發,總是睨著人看的姿態,倣佛對她這位「幫傭」十分鄙視。

  聽到她清楚明白的說明,陶可茗整顆心都沈了,倣佛跌進了無底洞般,瞬間變得茫然空虛。

  然而,眼前的乳牛還未打發走,她得攀住理智,保持平靜鎮定。

  「小姐,姓麥的不住這裏,住隔壁,以後請你找人時,地址問清楚、看清楚,不要隨便打擾到別人。」她的語氣、臉色冷凜得宛若冰霜,雖稱不上好聲好氣,但也不算太過兇惡。

  「嗄?」嚴如柳愕然一愣,但她向來不懂得察言觀色,旋即便惱羞成怒的還以顏色。「雖然我搞錯了,但是你為什么不早說?還問東問西幹么?哼,果然是愛打聽八卦的歐巴桑!」

  頓時,陶可茗的臉色已像包公一樣陰鬱烏黑了。

  又是歐巴桑!這女人果然是和麥振焱有關聯的,全都有眼無珠、沆瀣一氣!

  「你不也很愛說?」她冷睨著她,反唇相稽,沒忘記是她自己炫耀似地說了一串。

  「你——」嚴如柳氣結。

  就在兩個女人要杠上的時候,隔壁忽地傳來鐵門開啟又關上的聲響,正巧麥振焱牽著愛犬小麥要去溜達。

  「 ?可茗!」麥振焱從這角度看去,看見陶可茗正和一名女子交談,不禁喜出望外地喚道,為了巧遇而高興。

  不過,陶可茗可一點都不高興,期待見到他的心情完全被突如其來的惡劣消息給取代,在這氣頭上看到他,二話不說就是淩厲兇惡的瞪視。

  「姓麥的,叫你地址報清楚,要說多少次才聽得懂!以後要是再有找你的人敲錯門,就別怪我直接拿掃把攆人!」咆哮過後,不待任何人反應,砰的一聲就關上了門。

  麥振焱莫名其妙,和小麥一人一狗呆呆地杵在原地。

  嚴如柳循聲望去,一看見是麥振焱,立刻揚起燦爛笑容——

  「振焱,我終於見到你了……」這聲誇張嬌嗲的呼喚,宏亮到六樓以下的住戶都聽得見,當然,也包括尚在門後的陶可茗。

  而被點名的那個男人,頓時頭皮發麻,一陣惡寒從腳底竄起,雞皮疙瘩瞬間爬了滿身。

  「汪汪汪……」小麥抖抖狗身,隨即狂吠,反應主人心情。

  大事不妙啦,一心想避的麻煩又找上門,別想有好日子過了!

  麥振焱真不知母親是憑哪點覺得嚴如柳適合當他的結婚對象?

  坦白說,雖然他並不想這么快結婚,但也不是為了要反抗母親的安排,才刻意不喜歡這個女人,實在是因為她真的很討人厭!

  根據母親的說法,她是在護膚做臉時認識了嚴如柳的媽媽,兩人一見如故,聊著聊著,就聊到了兒女的終身大事,然後便積極安排讓他們倆見面。

  母親相當看好她,認為嚴如柳的家境優渥,人又長得不錯,氣質大方,再加上她和她媽媽也相處得來,所以很期待能結成親家。

  不過麥振焱大概和嚴如柳單獨接觸過三、四次之後,就發現她是個雙面人!在長輩面前她的確是大方得體、教養良好,可和他私下相處時,卻是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主動放浪的攻勢令他難以招架。

  像現在,他們根本連朋友都稱不上,她卻反客為主,把他的家當成Shopping  Mall似的逛了起來。

  「是我媽告訴你這裏的地址?」在她身後,麥振焱繃著臉開口,知道這話是多此一問,但還是要確定。

  「當然是伯母告訴我的呀!不然我哪有這么神通廣大。」嚴如柳得意嬌笑,暗讚麥夫人真上道。

  撇撇嘴,麥振焱滿腹怨氣。

  他會決定搬出來住就是為了要避開不必要的煩擾,而這些煩擾絕大部分就是母親三不五時安排來的一些女人,讓他連在家休息也不得安寧,最後只好另覓棲身地,只為圖個清凈和保有私人空間。

  而今,他都已經步步相讓、好說歹說了,母親卻仍不顧他的隱私,把他的行蹤告訴這個煩擾之最——嚴如柳,這等於宣告他兩個多月來的平靜即將終止,怎不教他懊惱氣結!

  不行,他不歡迎她久待,就應該坦白說出來。

  「嚴小姐……」麥振焱試圖和顏悅色的阻止她繼續逛下去。

  「振焱~~人家說過好幾次了,我們這么熟,你叫我如柳就好了呀!」她旋過身來,撒嬌地扁著嘴說完,又往原行進路線繼續逛。

  熟?!他什么時候跟她熟了,他自己怎么不知道?

  因被打擾而無法解放、一泡尿還憋在膀胱裏的小麥,又急又委屈地唔唔兩聲,向主人抗議提醒。

  「乖,等等。」麥振焱拍拍它的頭安撫道。

  沒辦法,不速之客也有個客字,只能暗自祈禱她識相快走。

  「嚴小姐,那個……」他伸手想點她的肩,她卻冷不防地又轉過身來,一對碗公大的胸脯頓時對準了他的手,嚇得差點誤觸地雷的麥振焱趕緊把手縮回來,霎時忘了自己本來要跟她說什么。

  嚴如柳沒遺漏他原本要碰觸她、又倏然縮手的舉動,眼波一轉,唇邊笑靨摻入了勾引與誘惑。

  眼前這男人哪,不但年紀輕輕就是知名連鎖賣場的經營者,聽說還跟法國望族有血緣關係,身價不凡之外,最難得的是他長相英俊、體格健朗,這萬中選一的好貨色讓她碰上了,豈有放過的道理!

  更何況是麥夫人選上她的,正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就算麥振焱的表現似乎對她沒什么意思,但她相信,男人嘛,大多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而她身材如此傲人,樣子也不差,現在是因為接觸次數不多,所以他感受不到她的電力,只要她再加把勁,他一定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的。

  「振焱,你的品味真好呢!這房子裝潢得好漂亮哦,我看了真喜歡,以後一定要常來。」她已經開始想像婚後住在這裏的情景了。

  聽到她要常來,麥振焱額頭浮出三條黑線。

  「我不常在家,你不用常……」他話沒說完,嚴如柳又是一陣嚷嚷,拔尖的嗓音蓋過他的音量。

  「哇~~這床好大哦!在上頭打滾一定很過癮!」

  大面神小姐是臉皮厚如城墻,彩粧好比水泥漆,一語雙關也就算了,還沒經過主人同意就一屁股坐上了大床,忽略主人已經黑掉的臉,不知節制地試彈性,彈上癮了索性就張開雙臂仰躺下去。

  靠!真是夠了!麥振焱在心裏罵到沒力。

  要不是礙於母親大人千交代、萬交代,和嚴太太也算有私交,即使他不喜歡人家也務必要維持基本禮儀,三字經早就取代一字訣了。

  「嚴小姐,請你起來!」不悅的他嗓音變得冷硬,一個箭步向前,彎身伸手,攫住她的手肘欲將她拉起,可嚴如柳卻不知是故意還是不小心,使勁的後果是把他拉向自己,心甘情願當肉墊。

  「哎唷!你壓到人家了!」嚴如柳鬼叫,出口的是濃濃的怪罪,可實際上卻是伸長了雙臂,像蛇般纏住了他。

  「對不起!對不起!」

  總是努力要跟她劃清界線、保持距離的麥振焱急忙要起身,卻頻頻被她勾在頸項上的手臂給壓制住,只得雙手撐在她兩邊頰側抵住,兩人一壓一撐,導致他狼狽地出現了伏地挺身的動作,就怕被悶進那兩團肉彈裏缺氧窒息。

  「哎呀……你真壞,把人家的胸部當彈簧啊!」這語氣已經沒了怪罪,而是欲拒還迎的嗔媚了。

  「你別拉我,我已經斷奶很久了!」麥振焱又要使力又要表達抗議,情況很混亂。

  他不是柳下惠,但也不是低級沒品誰都好的爛男人,對於沒有一絲好感的女人,這種投懷送抱他除了不屑,還覺得噁心。

  正當他懊惱著無法擺脫她,打算扯破臉之際,嚴如柳的動作突然僵住,瞪大了雙眼,驚恐地推開他起身,朝小腿看去——

  「啊——這只畜牲,居然在我腿上撒尿?!」

  語落,她歇斯底裏地跳了起來,完全忘了原本要勾引男人的目的,一邊粗魯惡毒的咒罵,一邊氣急敗壞地奪門而出。

  她要回家清洗消毒一百遍啦!

  情況頓時逆轉,終獲自由的麥振焱一時反應不過來地望向小麥。

  「凹嗚……」自知在屋中撒尿是錯誤的行為,乖巧的小麥眼神中透露著心虛和無辜,很怕被修理,憨直的狗腦袋中卻想著——

  沒法度啊,明明要帶它去尿尿,卻臨時改變主意,還把它帶進屋來,它可是膀胱快脹破了,已經忍無可忍,只好挑了個最不順眼的地方給他撒下去,哪知就是那女人的小腿咩!

  目光釋出讚賞和感謝,麥振焱走向小麥,疼寵地拍撫著它。

  果然是忠狗小麥啊!不枉費他疼它、養它了,不但會拯救主人,還會趕跑不速之客。

  「Good  Dog!立了大功,我們這就去買雞腿當獎品哦!」

  小麥雖然撒了尿,卻沒撇條,所以未完成的遛狗行程還是得繼續,等解決了小麥的生理問題,他還得趕快去找牽挂在心的陶可茗。

  「汪!」小麥聽得懂這聲讚美,開心地應了一聲,尾巴猛搖晃,但心裏還有一團疑雲——

  奇怪 ,一樣都是在屋子裏尿尿,怎么這次沒被扁咧?

  啊,它懂了,以後只要看到那個人,它撒尿就沒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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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該死的麥振焱!」

  回到屋裏的陶可茗心情超級惡劣,在電腦前坐著,目光兇狠地瞪著螢幕,鍵盤成了她的出氣筒,手指頭用力地敲打著,發出喀喀的聲響。

  剛剛那只大乳牛說什么來著?

  未婚妻?!她是麥振焱的未婚妻?!振焱竟然已經有了未婚妻?!

  這些日子以來,麥振焱曾主動說明他自己的基本資料和身分,希望她能對他多多了解,但對於他單身的說詞,她不只一次表示懷疑,畢竟他的條件如此優秀傑出,儼然是大多數女性夢寐以求的對象,可他也不只一次說他身邊真的沒有女朋友,好不容易她相信了,放心讓自己去喜歡他,結果咧?正牌未婚妻卻晴天霹靂的登場了!

  都訂了婚事,為什么還吻她、還招惹她?

  難不成擁有一半法國血統的他也承襲了法國人風流多情的劣習?而那晚的吻,只是一時腎上腺素的刺激?

  也不對,就算那個吻只是衝動,可後來這兩、三個月,他想追求她的表現是再明顯不過,不可能只是她一廂情願的想法啊!

  老天,頭真痛!陶可茗煩躁地撫了撫額。

  她不想承認乳牛的出現讓她受了傷,不想思緒再繞著麥振焱打轉,但腦子卻唱反調似的不聽她使喚,仍繼續逕自運轉著……

  說不定麥振焱仗著條件優秀,私下以情聖自詔,視劈腿為消遣,當愛情為遊戲,把她想成那種玩玩就甩的女人,屆時再回到未婚妻身邊?

 該死的,愈來愈不對勁,他說過身邊沒有女朋友……是啊,是沒女朋友,但有未婚妻!簡直是在給她裝肖維嘛!

  現在,害她對他動了心,以為屬於她的愛情降臨,卻那么快就要面臨美夢破碎的殘酷事實。

  「渾球加三級!」啪!伴隨著滔天怒罵,敲鍵的雙手也往桌面猛地一拍,震得一旁水杯裏的水險些溢出。

  生平頭一次,陶可茗感受到心揪著的感覺,倣佛有一只無形的手握住了心臟,窒悶難受,卻又掙脫不開。

  但是她卻連一點暗自垂淚的想法都沒有,反而覺得胸臆間冒出了一座火山,正蠢蠢欲動地冒著熱煙。

  一股衝動駕馭了她的理智,陶可茗雙手一撐,倏地起身,往院子直奔而去。

  為了不讓行跡敗露,陶可茗搬來了一張椅子墊在腳下,匿於自家圍墻後,只露出一顆腦袋,視線投向A戶。

  顧不得把自己搞得像是偷窺的變態狂,她一心只想看看麥振焱他們此刻在做什么,沒想到——

  「熄燈了?!有沒有搞錯?」她錯愕地低嚷,目光再往二樓調去,整戶都是烏漆抹黑。

  現在幾點?不過才九點半呀,這么早就睡?

  她不認為乳牛會只待這么一會兒就離開,而麥振焱會立刻就寢睡覺,反而聯想到乳牛進屋還不到半小時,他們就烈火燒乾柴,迫不及待熄燈滾上床。

  思及此,那忿然激動的心情頓時像被淋上一盆冷水,整顆心都涼了、擰了,臉上的表情也僵了、茫了。

  剛剛顧著生氣,還存有疑慮,現在是酸味侵蝕心坎,難以隱忍的疼痛在胸臆間泛開,猛然認知到自己用錯了情、放錯了心。

  想像那張吻過她的唇、曾經牽握住她的大掌,此刻碰觸的卻是另—個女人,她就覺得好難受。

  淚意涌上鼻間,強烈的失落讓她像是整個人被掏空了,才知道自己是真的愛上他了!

  「討厭,怎么那么倒楣,又遇上爛男人!」發現眼淚就要不爭氣的落下,陶可茗用手背粗魯地抹著眼睛,嘴硬地啐罵著。

  與其說氣麥振焱,不如說她氣自己來得多。

  要怪就怪自己太輕易動心,難怪會遇人不淑!

  「可茗,你在罵誰啊?」

  一句問話冷不防的在此時冒了出來,陶可茗震愕地循聲望去,只見麥振焱牽著小麥,頭顱一致仰高,納悶不解地看著正挂在墻垣上的她。

  「……」霎時空氣凝結,大眼瞪小眼。

  他人不是應該在屋裏嗎?怎么突然出現在她面前?那乳牛呢?

  糟糕,這樣不就被他發現她的偷窺行徑了?!

  作賊心虛的羞恥感化為一股熱氣衝向腦門,染紅她整張臉。

  陡地,陶可茗反應過來,忙不迭要爬下椅子,卻不小心踩了個空,身子失去平衡。

  「啊啊啊……」驚呼夾雜著乒乓聲響起,末了,一陣平靜。

  「可茗?你怎么了?」墻外,麥振焱擔心地問著。

  墻內,陶可茗摔得四腳朝天,咬唇呻吟。

  「跌倒了嗎?要不要緊?」他嗓音急切,焦慮地攀墻探視。

  「不用你管啦!」沒想到他會攀墻察看,乍見那張令她又愛又恨的俊臉,她羞怒的嚷嚷,吃力要爬起,卻不幸地發現腳踝扭傷了。「嘶……噢!」

  「你受傷了?!」瞧她痛得齜牙咧嘴,小臉都扭曲變形了,麥振焱攀在墻上的雙臂奮力一撐,輕易地翻墻而入。

  陶可茗無奈嘆息,縱有再多怒氣,眼前這情況也不容許她擺高姿態,只能接受他的協助了。

  唉,壞事果然是做不得啊,才頭一次偷窺,不但被當場捉包,還跌得這樣慘,真倒楣!

  「謝謝你。」

  一陣混亂之後,陶可茗已經安然躺靠在床上,不太情願地向正在幫她按摩腳踝的麥振焱道謝。

  他焦急擔憂的模樣和體貼細膩的呵護是多么真實,讓她幾乎要忘了乳牛的存在,沈溺在兩人原本曖昧甜蜜的關係之中,然而,理智卻及時竄出頭來戳破迷咒,讓她再度陷回難過的情緒裏。

  「跟我不用這么客氣。」麥振焱停止揉撫她腳踝的動作,將藥膏瓶蓋旋上。「現在診所都打烊了,我明天再送你去看醫生。」

  「不用了。」冷然的拒絕逸出唇瓣。

  真可惡,這樣的體貼細心分明就是一種誘惑,把持不住的女人很容易就自投羅網,飛蛾撲火了!

  但她陶可茗理智得很,之前沒搞清楚狀況算她迷糊,現在知道了,再痛也要把自己的感情給收回來。

  「什么不用?」他霍地抬眸,渾然不知她的心思,直覺就反駁道:「我們現在用藥膏推拿只是暫時性舒緩,還是得給醫生看才行。」

  「我是說我自己能去,不用麻煩你送。」她更直接地說。

  麥振焱還當她是體貼,怕佔用他的上班時間,不禁寵溺一笑。「怎么會麻煩,這是應該的。」

  他們的進展雖然不快,但她在他心裏的地位已非比尋常,她是他所喜歡的女人,照顧她自然也是甘心樂意。

  應該?!她倏地挑起秀眉,炯然的目光中有著風雨欲來的淩厲。

  難道他不知有了未婚妻的男人,就該自動斷電,安分守己,不能再對其他女人獻殷勤嗎?

  「以一位鄰居來說,你已經做太多了,很謝謝你的幫忙,接下來我自己可以處理。」她別開臉,不看他過分俊朗的面容,怕自己無法堅決地推開他。

  她撇清的態度令麥振焱一時反應不過來,怔怔地看著她冷淡的容顏。

  今天以前,一切不是都好好的嗎?怎么突然變得如此生疏冷漠,像是要從此劃清界線似的?

  「你把我定位為『鄰居 ?」繃緊的嗓音中是濃濃的不悅,褪去笑容的他,有著不怒而威的氣勢。

  陶可茗斜睨向他。幹么咬牙切齒的?她才是應該生氣的人好不好!

  「對。」不改口、不遲疑,她挑釁地應道。

  深吸氣,按捺燒旺的心火,麥振焱危險地瞇起眼。

  「我們共舞過、相擁過、還接吻過,卻只是鄰居?」這妮子分明是睜眼說瞎話嘛!

  他字字句句,不許她忽略、不容她閃躲,教她啞口無言,羞極反怒。

  「不然你還想怎樣?姓麥的,我告訴你,想腳踏兩條船你是找錯對象了,我陶可茗不是那么好騙的女人,可以讓你瞞天過海,左右逢源。」她坐直身體,壓抑已久的憤怒全然爆發,連珠炮似的厲聲指控,美眸燃著火焰怒瞪向他。

  「等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什么腳踏兩條船、左右逢源?他捕捉到她話裏的重點,卻覺得一頭霧水。

  「還想裝蒜?!」她氣極地拔高嗓音,死不認錯最可恥。

  「裝什么蒜?」他如墜五裏霧,覺得雞同鴨講。

  「別以為我什么都不知道,剛剛那個……那個……」衝口而出的話在要提起那女人時突然不知該怎么形容,不禁頓了一頓,隨即豁了出去。「那個乳牛都告訴我了啦!」

  「乳牛?」他一臉茫然。

  「就剛剛來敲錯門的女人!」她沒好氣地補充道。

  那不就是嚴如柳嗎?麥振焱恍然大悟地朗聲大笑。「真服了你了,居然把嚴如柳比喻成乳牛,還滿貼切的咧!哈哈……」他搖著頭,笑個不停。

  陶可茗像看見外星人似地看著他。「我這么形容你的未婚妻,你笑得那么樂做啥?」

  朗笑聲戛然而止,差點沒岔了氣,他俊眸圓瞠,迭聲問:「未婚妻?什么未婚妻?你是說嚴如柳是我的未婚妻?」

  「難道不是?」

  「我什么時候有未婚妻,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從哪兒聽來嚴如柳是我的未婚妻?她說的嗎?」

  震驚、錯愕、惱怒,種種情緒在他臉上交錯出好精彩的表情,姿態向來從容閒適的他是真的跳腳了。

  坐在床上的她揪著薄被,冷冷地瞥看著倏然站起的他。

  一旦對此人的信任有了一絲絲的質疑,戒心也因而產生,不自覺會特別注意他的細微表情和用字遣詞,以分辨他是否有演戲的嫌疑。

  認識麥振焱有四個月了吧,還不曾看他有如此激動的情緒反應,就連最初她兇巴巴地找他興師問罪,他也是一派閒散的模樣,倘若現在真是東窗事發瞞不住了,他用不著這樣假裝才是……難道說,這其中還有蹊蹺?

  「是她親口說的,而且是你母親認同的。」她把所聽到的都攤開來說,就看他還有什么話說。

  麥振焱無奈撫額,重重嘆息。

  提及母親,他就沒轍!可以想像,母親為了鼓勵嚴如柳積極,已先畫下一塊大餅。

  他在她身旁落坐,握住她的手懇切說明。「我媽她是想媳婦想瘋了,我發誓我跟嚴如柳一點關係都沒有。」

  誰誤會他都不要緊,但陶可茗不行,這可是會影響到兩人間好不容易拉近的距離與感情的。

  「我怎么知道你們誰說的話才是真的?」她抽手離開他的掌握,拒絕讓溫情擾亂她的判斷能力,但清亮美眸卻望進他眼底,期待能看見他無偽的真誠。

  內心深處,還是傾向了他呀!但是心痛的感覺太難受,為了避免愈陷愈深,到時傷得更重,在真相未清楚之前,她對他的情意,縱使一時收不回來,也得暫時喊停。

  他捕捉到她掩藏在表情底下的一抹愛戀火光,緊張感頓沽。

  「等你的腳傷好了,我帶你去見我媽,到時你就知道了。」他不容拒絕的再將她抽回的柔荑給捉回手裏,光明坦蕩不怕求證。

  聽他這么說,陶可茗的心已經安了大半,沒再抗拒他牽手的舉動,但腮幫子還是賭氣地鼓著。

  麥振焱睇看她這模樣,臉上漸漸浮起笑容。

  她這是在吃醋啊!因為在乎,才會吃醋,才會躲在圍墻後偷偷觀察他家裏的動靜,才會發脾氣、才會把他的稱謂從振焱又降回姓麥的……

  他欣喜又心疼,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白嫩的臉頰。

  陶可茗一悸,別開臉,躲開他的觸碰。

  「喂,別碰我,在還沒有證明你是清白的之前,不、準、碰、我!」她皺鼻蹙眉,佯裝兇惡的警告。

  「那你的意思是,只要證明了我的清白,就可以碰你了?」他迷人的琥珀色眼瞳驟然一亮,口吻過分愉悅。

  這男人好賊啊!發現自己的話裏有漏洞,陶可茗的臉突然紅了起來,不禁瞠瞪向他。

  「你不要故意曲解我的意思。」她羞惱道。

  他促狹地問:「那你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就字面上來看,沒證明清白前不準碰她,反過來的確也就是證明清白後可以碰她,可偏偏由他的嘴巴說出來就覺得曖昧,讓人忍不住想歪,教她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才對。

  就在她遲疑猶豫間,麥振焱心念—動,冷不防地啄吻了下她的臉頰,又令她錯愕地撫著瞬間火燙的臉頰,怔看向他。

  未幾,反應過來地羞憤大叫。「你怎么可以偷襲!」

  麥振焱這時已身手敏捷地跳離三尺遠,咧出得逞的笑。「你早點休息,我明天會過來帶你去給醫生看。」

  攪亂一池春水後,他愉快走人。

  「喂!」他說定了的語氣讓她氣結,可抗議的嚷叫聲又被他甩在門後。

  什么嘛!要看醫生她自己就能去了,幹么一副非他不可的口吻?

  不過,說也奇怪,她向來不喜歡別人強勢的態度,然而他這樣的霸道為什么會帶來一陣陣的溫暖甜蜜呢?

  看他把她的事當成自己的事般重視,她心裏漸漸浮現滿足的幸福感,覺得更喜歡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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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兩天後,晚上七點,麥振焱才下班回家洗過澡,門鈴聲便響起。

  「找誰?」他無從對講機過濾來者身分。

  「找我的不孝兒子啦!」麥亞棠在彼端沒好氣地講。

  「媽?!」他驚訝地喚,連忙按下開門鍵。「門開了,你先進來。」趕緊走向庭院迎接。

  太好了,他才想著過幾天要帶可茗去見母親,這下正好省事,待會兒可以直接讓她們見面。

  但是麥振焱打的如意算盤在乍見與麥亞棠同行的嚴如柳時,宣告破滅,臉上原本歡迎母親到來的笑容也頓時凝結在嘴角。

  「媽,你怎么會跟她一起過來?」想起嚴如柳向陶可茗亂放話,他就很難再維持之前基本的禮儀。

  麥亞棠這回是來興師問罪的,率著嚴如柳進到了屋裏才開口。「還好意思問我!看你這個主人是怎么教小麥的?」

  不知自己「代志大條」的小麥一見女主人來,開心地搖著尾巴靠了過來,在她們周圍打轉。

  「啊,走開、走開!」嚴如柳佯裝畏懼,實則嫌惡的鬼叫。

  「小麥,Sit!」麥亞棠一下達指令,乖馴的小麥立刻原地坐下,尾巴還是像拖把似地掃個不停,卻被懲戒地輕拍了下鼻子,不禁「凹嗚」了聲。

  「臭小麥,愈來愈沒規矩了,在屋子裏撒尿不說,還尿在客人身上,該打!」麥亞棠的嗓音細柔,即便已經五十多歲了,依舊好聽迷人,斥責起小麥來一點也不兇惡。

  麥振焱這下總算明白了,原來嚴如柳還去找母親告狀!

  不過打狗也得看主人,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做法無疑是向他示威;心眼如此狹小,連動物也要計較,怎不教他厭惡!

  「媽,你現在突然罵它,它也不知道犯了什么錯。」他微扶母親的臂膀,請她到沙發上坐下,旋即冷冷瞥看一旁的嚴如柳。「而且那天我已經跟嚴小姐說過我要出門遛狗,沒時間招待她,但她卻執意要進屋,小麥才會忍不住,沒辦法!」

  「忍不住也不能往人家的腿上撒尿呀!」麥亞棠也知道事過境遷再責罵小麥,它根本不知犯了什么錯,但嚴如柳都跑來向她告狀了,她也得做做樣子,才交代得過去。

  「她如果不來就不會有這些事了。」因為對象是不速之客,所以他自然要維護心愛的狗兒。

  「怎么這么說話?」做母親的立刻斥喝兒子的無禮。

  麥振焱抿抿嘴,故意板起臉轉移話題。「我還沒怪你為什么要隨便把我的地址告訴別人呢!」

  他沒責怪,是因為敬重母親,如果還要本末倒置,那他只好說清楚、講明白,而整件事要追根究柢的話,就是先追究母親擅自泄漏他隱私的事。

  他本來就不歡迎嚴如柳,更沒有同意把住處曝光,倘若母親又如法炮制,像之前一樣找來一堆女人、用一堆理由來破壞他的安寧,那他搬出來住就失去意義了,等於是白忙一場。

  「我、我……」麥亞棠的氣勢因為理虧而霍然下滑,臉色乍紅忽白。

  振焱是有交代過不能再跟任何人說啦,但是……只剩半年,安德烈•凡爾納所開出的期限就到了,能不能接手凡爾納家族的龐大繼承權就在這關鍵期,兒子卻連個看對眼的女孩子都沒有,她當然急呀!

  嚴如柳見情況不妙,趕緊幫腔。

  「振焱,你不要怪伯母啦,都是我一直纏著她要你的地址,她拗不過我才說的。」她涎著臉,扯扯麥振焱的衣擺,卻被他不留情地揮開。

  她把過錯攬在身上的行徑看在麥亞棠眼裏,是感動不已。

  「我就是特別中意如柳,希望她能當我們家的媳婦,才把你地址告訴她的咩。」麥亞棠索性表明心意了。

  聽麥亞棠如此力挺,嚴如柳開心極了。

  失去耐性的麥振焱大翻白眼,受不了地低吼。「媽,這種事我們要吵過多少次你才能明白?我的對象我會自己找,你中意的不代表我中意,你要喜歡,你自己跟她交往!」

  他的直言不諱令嚴如柳表情尷尬難堪,這是她第一次聽見他這樣毫不修飾的講法。

  「呿,說的是什么鬼話?什么我跟她交往?!」麥亞棠震愕地拍打了他一下。「你說說如柳哪裏不好了?看看她,胸大腰細屁股翹,這種身材生養孩子最好了。」她像購物臺主持人介紹商品般,一一推薦性能優點。

  麥振焱哼笑了聲。「你確定你是在挑媳婦,而不是母豬?只要會生就萬事0K嗎?」

  嚴如柳本來還因麥亞棠的讚美而暗自得意,這會兒馬上就被麥振焱揶揄得羞憤氣惱。

  「振焱,你怎么這么說人家?!」她嗔怒地跺腳,殊不知已引起小麥注意,勾起了它的記憶。

  「我沒有指名是你,我只是問我媽。」麥振焱敬謝不敏地抬手拒絕她嬌嗔的靠近,強辯道。

  「那你自己說嘛,到底喜歡什么樣的女孩子?」麥亞棠耐著性子問,花了兩年多的時間一直積極物色對象也挺累人的耶!

  「過幾天你就知道了。」他神秘地勾起一抹淺笑。

  麥亞棠雙眼登時睜得比銅鈴大。「有對象了?!」

  他但笑不語地點點頭。

  「那那那……」她驚喜得無以復加,激動得不知該說什么好。

  「那我怎么辦?」嚴如柳心一沈,抗議地發言。

  「呃……如柳啊,感情的事不能勉強,勉強是不會幸福的,你條件這么好,振焱沒福氣、沒眼光,你一定能遇到懂得欣賞你的男人。」勉強逼迫兒子兩年多的麥亞棠這會兒倒說得頭頭是道了。

  轉得可真快啊!麥振焱在一旁幾乎要忍俊不禁。

  見麥亞棠一聽麥振焱有對象就立刻轉了立場,嚴如柳氣惱得顧不得要在麥亞棠面前扮演氣質淑女,臉上乖巧的神韻驟變,露出真面目。

  「我努力了大半年,你們就這樣打發我,把我當什么了?我白白浪費的時間和精神,要怎么賠償?」她氣急敗壞地咆哮。

  原本她認為就算麥振焱對她沒意思,只要有麥亞棠可以撐腰就還有勝算,但現在麥亞棠說倒戈就倒戈,她連靠山都沒了,還能變什么花樣?

  好不甘心啊!她不想就這么放棄,畢竟以麥振焱令許多同齡男人望塵莫及的高身價,就足以證明他是如何的可遇而不可求。

  「賠償?!」麥振焱和麥亞棠吶吶的異口同聲,差點以為聽錯了。

  紅線牽不成,居然得賠償?!這是哪一國的笑話?

  「那你對我所造成的精神壓力、性騷擾……」麥振焱有樣學樣,也細數起誇張的賠償項目。

  「嘖,振焱!」麥亞棠低聲制止兒子再刺激她。

  這嚴如柳是她惹來的麻煩,就由她來出面安撫、解決吧,再不行,就向嚴太太賠個不是,讓她去開解自己的女兒。現在,保住兒子目前的喜歡對象才是首要,只因期限已迫在眉睫,不能再拖延了。

  可就在此時,某只毛茸茸的物體悄悄靠近了嚴如柳,後腿抬起調整角度,膀胱用力瞄準發射——

  「啊啊啊——這只畜牲,居然又在我腿上撒尿?!」嚴如柳二度歇斯底裏地跳了起來,尖叫聲響徹雲霍。「臟死了、臟死了!我再也不來了……」

  注定無緣啦,有這樣一只愛在她腿上撒尿的狗,就算麥振焱願意跟她交往,她也會因為老是被狗撒尿而精神崩潰,進而提出分手啦!

  再一次,她一邊粗魯惡毒的咒罵,一邊氣急敗壞的奪門而出。

  她要回家清洗消毒一千遍啦!

  麥亞棠不放心地趕緊跟上,臨走前不忘提醒兒子曾說過的話。「我先回去安慰安慰她,你也要記得剛說的『過幾天 哦!」

  「我記得,你等著。」他慢條斯理的微笑應允,看著母親提起裙擺,邁開步伐去追嚴如柳。

  至於小麥,這回一點也不覺得心虛了,撒完尿就跑來主人面前搖尾巴,等著領賞。

  「Good  Dog,真聰明!」麥振焱如釋重負,愉悅地摸摸愛犬的下巴。

  嘿嘿嘿,又有雞腿可吃了吧?



  像是預告了即將到來的噩運,天氣從清晨就漸漸轉陰,然後慢慢的下起雨來,加入了轟隆隆的雷聲。

  陶可茗才入睡不久,就被雷聲吵得極不安穩,家裏的電話也來插一腳,破天荒地在早上八點半就響起。

  她閉著眼睛在床頭櫃上摸索到無線電話,按下接聽鍵——

  「不管你是誰,最好是有重要事,不然我會發飆。」她口氣慵懶,劈頭就責怪對方七早八早來電打擾。

  『絕對是重要事,你不會發飆,你會很震驚。 編輯沈穩的嗓音從電話那一頭傳來,絲毫沒有被她威脅的語氣所影響。

  認出對方的聲音,她立刻清醒了幾分。「阿姊?」

  『我知道你在睡,但我想還是先通知你比較好。

  「是上星期交的稿子有問題嗎? 陶可茗蹙起眉,有不好的預感。

  和這位和藹可親的編輯合作好幾年了,互動就像朋友一樣,難得聽她說話語氣這么沈重。

  『是啊,這次要修改的範圍不少哦! 陶可茗的記錄良好,品質一直都保持在水準之上,鮮少需要大幅修稿,但這次算起來是災情慘重,如果她不是資深作者,恐怕就直接退稿了,所以編輯不得不親自致電通知。

  「嗄?怎么會這樣?!」她倏地彈坐而起,眼簾驟睜,一顆心提到了胸口。

  『是啊,我也想問你怎么會這樣咧?沒有專心哦?在忙什么?是不是忙談戀愛呀? 編輯的嗓音低柔,調侃她緩和緊張氣氛。

  陶可茗頭皮發麻,沒來由的想起了麥振焱!

  「沒、沒有啊!怎么可能沒專心!」怪了,她在心虛個什么勁啊?還是趕快問重點要緊。「稿子是哪裏有問題?」

  『矛盾點多,題材也不討喜……哎唷,電話說不清楚,我都標示在稿子裏回寄給你了,你去收信吧,如果有看不懂的,再Call我。 編輯說完後便收了線。

  錯愕發怔的陶可茗,好半晌才回過神。

  「這么糟糕哦?」她吶吶咕噥著,像遊魂似地爬下床,晃到書房開電腦、連上網路收信,果然看見編輯的來信和附加檔案,信裏密密麻麻的說明評語,和稿子裏幾乎每頁都有注記問題的紅色字體,讓她整顆心都掉進谷底。

  從事這一行已經五、六年了,她一直都很順利的過稿,就算要修改也只是小小的細節,從沒有這么差勁過,連朋友們也羨慕地說她是天生要吃這行飯的,可是這一次……

  看著問題多多的mail和稿子,陶可茗很有自知之明,這跟退稿的意思相去不遠了,開新稿或許還比修改它來得容易得多。

  這是凸槌還是瓶頸?難道是她江郎才盡了?

  恐慌茫然的感覺在心間漫開,她開始鑽牛角尖,悲觀地聯想到以後可能會成為無業遊民……

  完蛋了!她從學生時代就開始寫小說,從來沒做過其他工作,要是沒法寫了,她還能做什么?

  想想最近也真衰,前幾天扭傷的腳才剛好,今天又來個嚴重打擊,讓她心裏感到恐慌,這是不是叫做「禍不單行」呀?

  硬撐著千斤重的眼皮,盯著一條條列出的問題,陶可茗腦袋瓜子亂成一團,本想立即著手修改,卻發現這不是三兩天可以解決的工作,外頭的雨下得劈啪響,瞌睡蟲又頻頻召喚,根本無法集中精神。

  唉!還是先上床補眠,睡個飽飽的,養精蓄銳,才有辦法面對這些頭痛的難題啊!

  大概是睡前大修稿的驚嚇,陶可茗作了惡夢。

  「好冷哦……」她顫顫發出囈語,夢中情境是整個人浸泡在水裏,冷得渾身發抖。

  很快的,她醒了過來,因為被子怎么都蓋不暖,實在愈睡愈冷,恍惚間,發現床鋪溼溼涼涼,一度以為自己那么大了居然還尿床!

  雙手納悶地摸著床鋪,費力睜眼,赫然察覺整間臥室都是水,水位已經快要滿過她的床了。

  「怎么會這樣?!我還在作夢嗎?」她嚇呆了,睡夢中起來就見如此狀況,一時反應不過來。

  愣看著墻上長針指著三點的時鐘,屋外滴答作響的大雨聲傳進耳裏,才猛然意識到可能是發生什么事。

  「淹水了?!糟了,我的吃飯家夥!」她跳了起來,急急忙忙穿上外套,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自己的電腦。

  她涉水奔出臥室,看見整間房子都成了水池,不禁 眼了。

  趕緊回神,她衝進書房,桌上型電腦又大又重,她只好拔掉所有插頭,盡可能把它塞到衣櫥最上方,選擇方便攜帶的筆記型電腦裝進背包裏,然後帶著背包、拿著雨傘離開家門,以免水愈淹愈高。

  「陶小姐!啊你還在家裏哦!」穿著雨衣的管理員阿都眼尖地看見她,馬上發揮守望相助的精神,跑出來幫忙她拿背包。

  狼狽的陶可茗隨著阿都進到大廳,然後爬上一旁的樓梯,遠離已達膝蓋高的水位。

  「我在睡覺,是被冷醒的!這裏怎么會淹水?!」她驚惶錯愕地問。

  阿都把背包放到近二樓的階梯上,自己抹著臉上的雨水。「偶也不知道啊,大概是雨量太大了啦!」

  「真是太誇張了!」她吶吶地說著。

  在這兒住那么久也沒有淹過水,這會兒來得這樣突然,教她毫無防備,差點沒被淹死在床上,她也慌了,六神無主,不知該怎么辦才好,就連阿都也顯得手忙腳亂。

  「你們住一樓的比較慘,其他都還好。」阿都直言道。

  「啊,那A戶的麥先生呢?」陶可茗心一緊,想到麥振焱。

  「麥先生早上就去上班啦!」

  對哦,她窮緊張什么!

  她霍地松了口氣,可下一秒又突然想起另一件事,雙眼陡地圓瞠,驚叫出聲。「啊!」

  「怎樣?」阿都嚇了好大一跳。

  「小麥咧?」她看向阿都,只見他還一臉茫然,不妙的感覺旋即攫住心坎,不待他回應,她立刻不假思索地又往外頭衝,連雨傘都忘了拿。

  據她所知,麥振焱出門上班的時間,小麥都是住在庭院的狗屋裏,這會兒水淹過了人的膝蓋高度,小麥也等於快滅頂了!

  「小麥!小麥!」她緊張得心跳加速,邊跑邊呼喚狗兒,恍然大悟的阿都連忙跟上。

  她來到A戶圍墻旁又是跳躍、又是踮腳察看,沒想到聰明的小麥兩只前腳靠在墻上,罰站似地立了起來。

  「哇 !猴腮雷啊!」也踮腳看見此景的阿都,大開眼界的讚嘆。

  小麥滑稽的模樣令陶可茗露出了今天的第一個笑容。

  「阿都,你趴下,我要爬進去。」她指揮阿都幫忙。

  雨勢不知何時會停,水也不知會再淹到多高,無論如何都要先把小麥帶出來才行。

  「我來爬吧!」身為男人當然得自告奮勇。

  「我不想當你的墊腳石,會被踩扁。」她敬謝不敏地看著阿都又矮又壯的身材。「還是你當腳墊比較穩。」

  他尷尬一笑。「說的也是厚!」

  在阿都的協助下,陶可茗翻過A戶的圍墻,受到水災驚嚇的小麥已沒法負起看顧家門的責任,一見陶可茗出現,就像看見了救星。

  「小麥,我們走!」她使出吃奶的力氣抱起它,以免它四腳落地會被雨水淹過口鼻。

  幸好麥振焱和她平常往來時,偶爾會帶著小麥,她也都會撫摸它或喂食它,所以小麥不僅對她不陌生還很有好感,現在才有辦法順利帶它走。

  救出小麥後,陶可茗帶著它回到樓梯間,期待雨勢轉小,淹水消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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