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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Finmy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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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安琪]麻煩公主(極道世家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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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4-7 00:15:3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與童若奾敞開心胸,談開心裡的事,還當場收了小宇當乾兒子,楊靖卉心情極好地走出病房。

  一打開門,就看到林宗泓站在門外,而從他臉上的表情看得出,她們之間的談話,他全都聽到了。

  「宗泓……」

  想到剛才若奾責備她的話,楊靖卉便愧疚得幾乎不敢抬起頭來,她只因為同情若奾就不分青紅皂白將他硬推給她,他一定很生氣吧?

  「你這個笨蛋!」

  林宗泓一個箭步上前,舉起右手,楊靖卉嚇得立即閉上眼睛,將頭別向一邊,準備承受那一巴掌的懲罰……

  然而,沒有痛楚,只有緊緊的、溫暖的懷抱,原來他不是要打她,而是要大力擁抱她。

  那懷抱好溫暖、好熟悉,楊靖卉忍不住伸手抱緊他,感動得想哭。

  但是,他確實很生氣,只是一個擁抱,並無法消弭他的怒氣。

  「誰准許你這麼做的?當我是加油站的贈品,隨隨便便就能送人嗎?」

  要是把他當成商品買賣也就算了,至少他還有點面子,但她簡直把他當成跳樓大拍賣時免費奉送的原子筆、鑰匙圈,輕率隨便地塞給別人,叫他怎能不嘔?

  「對不起,人家知道錯了嘛!」嗚嗚,裝可憐求饒好了。

  「還有啊,你問也不問,就自行斷定我喜歡若奾,你那顆腦袋瓜子裡到底在想什麼啊?我過去是喜歡過若奾,但我不能再喜歡上別人嗎?你到底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呃——」

  氣呼呼的埋怨突然停止,因為一張嫣紅的小嘴,聰明地堵住了它的喋喋不休。

  「靖卉……」熟悉的柔軟櫻唇緊貼著自己,林宗泓立即像是觸電一般,連剛才自己說了什麼都忘記了。他深深歎息,張開嘴加深了這個吻。

  他們纏綿地擁吻,把這些日子的憂慮、不安與傷懷,都釋放在這個吻裡,讓它們隨著熱情融化,逐漸蒸發、消失……

  「你這樣實在很傷人,以後不許再這麼做了,知不知道?」他眷戀不捨地放開被吻得微腫的小嘴,心裡還是有氣,不禁叨念了兩句。

  「知道了啦。」自作孽,不可活。

  楊靖卉也不敢為自己辯解,只能乖乖地點頭。

  「還有,你給我老實說,你——呃……咳,是真的喜歡我嗎?」

  一個害臊的大男人,看來實在很矬,但是她覺得他害羞的樣子好可愛,眼底的不確定又是那麼令人心疼,楊靖卉心底漲滿了柔情,覺得自己好像更愛他了。

  「你懷疑呀?」她鑽進他懷裡,撒嬌地揉呀揉地。「聽好了,我愛你,很愛很愛你,你是除了家人之外,我最愛的男人。」

  「真的?」林宗泓臉上出現傻瓜般的笑容,大手更加摟緊了她。

  「當然啦!」他臉上中獎似的開心笑容取悅了她,不過……她還是想親耳聽他說愛她。

  「那你呢?你愛不愛我?」

  「你怎麼現在還在問這種問題?」他的心意連若奾都看出來了,還用他說嗎?

  「你說嘛!我要聽你親口說。」撒嬌兼耍賴。

  「這個……」

  「快說嘛!」

  「好,我說——」

  林宗泓飛快低下頭,牢牢地吻住她的小嘴。用自己炙熱的唇舌,轉達自己說不出口的愛。

  在他們沉醉在熱吻之時,一道窺視已久的鬼崇身影,快速地閃過牆角,消失在走廊盡頭……

  「抱歉,我來晚了!」

  林宗泓滿頭大汗地跑進來,丟下擦汗的毛巾,洗了手,就趕緊到廚房幫心愛的女友準備晚餐。

  「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啊,那就麻煩你幫我洗高麗菜好了。」正在爐子前熬雞湯的楊靖卉回頭對他一笑。

  「好,沒問題!」林宗泓挽起衣袖,開始俐落地洗起高麗菜。

  今天是童若奾出院的日子,經過一段時間的治療,還有童若奾自己的努力,病況總算暫時穩定下來了,醫生宣佈她從今天起,可以出院回家休養。

  雖然她的病還是沒有治癒,但至少她可以暫時像正常人一樣活動,與大家一起生活,他們都滿心歡迎她回來。

  為了慶祝她出院,他們特地準備了一大鍋營養豐富的山藥土雞火鍋,當作今晚的晚餐。

  「最近好忙喔!」林宗泓一邊洗菜,一邊跟楊靖卉閒聊。「不知道怎麼回事,訂單突然多了好多,附近的學校、公園都來訂盆栽,而且一訂就是幾千盆,以前很少有這種大量的訂單呢!」

  一訂幾千盆?楊靖卉攪拌高湯的手頓了下,沒來由地想起高雄那個財大氣粗的老爸,心裡陣陣發寒。

  哈哈,怎麼可能?不可能是他啦!

  要是他知道她躲在這裡,還跟男人「同居」,不早拿散彈鎗衝進來找林宗泓算帳才怪呢!

  「可能最近政府機關正好推廣什麼綠化運動吧,不然天下哪有那麼巧的事?」她告訴他,也說服自己。

  「或許是吧!」

  兩人正閒聊時,外頭忽然傳來小宇的尖叫聲,他們還來不及反應,他就大叫著衝進來。

  「哇,好可怕喔!」

  「小宇,怎麼了?」楊靖卉訝異地問。他是看見最怕的老鼠了嗎?

  「乾媽,外頭有人在偷看我!」小宇指著窗外,氣憤地指控。

  「啊?偷看你?」楊靖卉和林宗泓同時一愣,接著面面相覷。

  噗,不會吧!

  楊靖卉本來差點笑出來,但為了怕傷小宇的心,趕緊藏起笑意,假裝嚴肅地問:「怎麼會這樣呢?是誰在偷看你呀?」

  「我不知道!」小宇嘟著嘴,忿忿然道:「剛才我在院子裡玩,看到有個穿黑衣服、戴黑墨鏡的人趴在圍牆上往裡頭偷看,我嚇得大叫,他才趕快逃走。」

  穿黑衣服、戴黑墨鏡?楊靖卉心頭一驚,有種很不妙的預感浮上心頭。

  那該不會是……

  「可能是心理不正常的變態狂吧!」林宗泓如此推斷道,接著一本正經地告誡小宇。「雖然那個人衝著你媽咪或乾媽來的可能性比較高,不過現在這社會病了,對孩童感興趣的變態也變多了,你以後自己在院子裡玩要當心,知道嗎?」

  「噢。」

  不!不可能的!楊靖卉甩去令自己驚慌的想法,也加入說笑的行列。

  「耶,你又知道那變態是為了我和若奾而來的?如你所說,現在這社會病了,搞不好那個人是為了你而來的。」楊靖卉很壞心地嚇他。

  「不會吧?!」林宗泓真的被她嚇到了。

  想到可能有個大男人躲在圍牆外偷看他,愛慕地注視他的一舉一動,他就……

  好想吐!

  「你別嚇我,我沒那方面嗜好。」

  至少他很清楚自己的性向,也知道自己偷偷在夢中擁抱的人是誰。

  「要是你有,我可不會饒過你。」楊靖卉嬌嗔地白他一眼,接著轉頭柔聲對乾兒子說:「小宇,火鍋快準備好了,你去請媽媽起床吃飯。」

  「好!」小字銜命,開心地奔向客房去了。

  一個星期後

  童若奾的身體狀況好很多了,堅持開始工作,而神秘黑衣人所引起的波瀾,不但沒有止息,反而愈加劇烈。

  因為不單是小宇,童若奾、林宗泓,甚至是楊靖卉本人都看見了。

  她終於確定黑衣人的出現不是意外,而是預謀,因為——

  她認得那個人!

  「陳『土』助,你給我出來!」

  當她見到黑衣人又在門外張望,趁著其他人還沒看見,立刻火冒三丈地直衝出去。

  「大小姐?」高壯魁梧的男人摘下墨鏡,欣喜地從藏身的草叢中鑽出來。

  這個大個子是她三哥的跟班,本名叫做陳「士」助,但是每回他搞砸事情惹人發火時,大家就會叫他陳「土」助,久而久之,連他都以為自己真的叫做陳土助。

  「誰叫你來這裡?是不是三哥命令你來的?你一天到晚監視這裡,到底想做什麼啊?」楊靖卉真的快氣死了。

  他們能不能好心點,給她一點戀愛的自由呢?

  「大小姐,三少他、他也是擔心你的安危……」陳士助笨拙地替自己的主子說話。

  「他該擔心的是,妹妹嫁不嫁得出去吧?像他們這樣胡整亂搞,我找得到結婚對像才有鬼,他們已經嚇跑我四任男朋友了——不是一任或兩任,而是四任!」楊靖卉氣得大吼。

  打從她情竇初開,有男生追求開始,就注定交不到男朋友的悲慘命運。

  就算勉強讓她交到男朋友,也開不了花,結不成果。

  這一切,都要怪她超級疼愛女兒的爸爸,還有那三個過度保護妹妹的哥哥!

  爸爸和三個哥哥都很疼她、關心她,但就是因為太關愛了,所以他們武斷地認定,所有企圖接近她的男人,都是心懷不軌的惡狼。

  她的第一任男朋友,是高中時期的同班同學,純純之愛談了半年後,因為小男友想偷親她,竟被她那財大氣粗的黑道老爸叫去,用大嗓門罵跑了。

  第二任男友是大學學長,風流俊俏,戀愛才談了兩個月,就被她抓到男友和俏學妹去看電影。

  事後,撲克臉大哥約他去喝茶,據說那男友一杯熱茶喝到冷汗直流。

  席間有人來問大哥抓到叛徒該怎麼處理,她那冷面大哥冷冷說了句:「拖出去砍了!」

  那位風流俊俏的學長嚇得當場厥了過去,醒來後只留下一句「謝謝再連絡」,隨即逃得不見蹤影。

  而第三任男友也是大學時期交的,對方是同校研究所的研究生,天資聰穎頭腦好,而且對未來充滿旺盛的企圖心,常常要她透過父親的關係,引薦知名學術界人士。

  後來她那比大學教授更斯文的二哥親自拜訪他,拿出一堆連她研究生男友都看不懂的深奧論文,津津有味地與他討論,隔天自卑到不行的男友就主動提出分手的要求。

  至於關鍵的第四任男友,是她畢業之後父親替她安排的公司裡的男同事。

  他白淨斯文、溫柔體貼,年輕有為、前途看好,她曾經以為他是她這輩子最理想的對象,而他好像也滿喜歡她的。

  她以為這一次應該能夠開花結果,沒想到她那魯莽的白目三哥竟跑去找人家,還掏出槍放在桌上,威脅他要是敢讓她掉一滴眼淚,就一槍轟掉他的腦袋。

  她那位白淨斯文、溫柔體貼的另男事,嚇到腿軟,事後還去收驚,之後見到她就像見到鬼一樣,跑得比飛的還快。

  於是她再度失戀了!

  這回她終於忍無可忍,當晚就收拾行要,離家出走。

  她實在受夠他們的「過度熱心」,不管爸爸或哥哥,誰都休想再干預她的決定了!這一次,她要全力捍衛自己的愛情,絕不會再讓他們破壞她的幸福。

  「靖卉?」不遠處傳來林完泓遲疑的呼喊聲,發現他正朝這裡走來,楊靖卉一驚,急忙把陳士助的頭用力按進草叢裡。

  「大小姐——」

  「噓,你快下去!」

  「靖卉,你在這裡做什麼?」林宗泓走到她身旁,狐疑地審視四周。

  「我,呃……我在趕野貓啦。」

  「野貓?」

  「對,那只野貓經常跑來這裡撒野,我拍它弄壞花木,所以才把它趕出去。」楊靖卉心虛地騙他。

  「是嗎?那麼既然把野貓趕走了,那就趕快進去吧,現在社會很亂,即使在家門口也不見得安全。」林宗泓有意無意瞄了眼草叢,淡淡地說道。

  「好。」

  楊靖卉飛快走進門,而林宗泓則把鐵門關上,杜絕「危險份子」闖入的機會。

  幾天後,揚靖卉坐在辦公室裡吃水果,一顆甜美多汁的紅蘋果,被她咬得喀嚓作響。

  「靖卉,有客人來訂花。」林宗泓走了進來。

  「好,我馬上處理。」她將吃完的蘋果核扔進垃圾桶,抽出面紙擦了手之後,便熟練地找出訂購單。

  「請問要訂多——」她翻開本子,抓了支筆,抬頭詢問客人,卻在看見來者時差點昏過去。「陳『士』——」

  「什麼?」林宗泓瞇起眼,直盯著她。

  「沒、沒什麼!」地趕緊低下頭,不敢再多看客人一眼。「請問這位客人,你要訂什麼花?要訂多少?」

  「那個……小姐,我要訂秋海棠,一千盆,送到××路的育樂國小。」已經來訂了很多次花的「客人」熟練地道。

  「好的,謝謝您的惠顧。」

  楊靖卉隨便填了單子,撕下來交給「客人」,接著扯開嘴角,轉頭對林宗泓虛偽假笑。「我送客人出去。」

  「來,客人,我送你出去吧!」她面色僵硬,半挾持地拉著「客人」,直往大門而去。

  到了門外,她立列鬆開「客人」的手,憤恨地質問:

  「說!你買那麼多花,到底想幹什麼?」

  「大、大小姐……」陳「土」助——呃不,陳「士」助一臉如辜地扁著嘴說:「我也沒辦法啊,這是老大的老子的命令,我不敢不從啊!」

  「我爸爸?」一聽到是父親的傑作,楊靖卉更火了。「手機拿來!」

  「我的?」陳士助指著自己的鼻子問。

  「廢話,不是你的是誰的?快交出來!」

  她雙眼冒火,怒氣使她散發出女王蜂的驚人氣勢,陳士助不敢惹她,趕緊乖乖交出手機。

  她取過手機,打開電話簿,找到老頭子的電話,嘟地按下去。

  電話很快接通了,她聽到熟悉的台灣國語。

  「喂?阿助啊,小卉怎摸樣?你有沒有好好保——」

  「爸、爸!」她咬牙切齒地冒出陰森的問候。

  電話那頭的人愣了愣,接著突然欣喜若狂地大喊:

  「卉卉?卉卉,素你嗎?啊,爸爸好想你喔,你竟然那樣就跑出去,爸爸的心都碎了——」

  父親的話讓楊靖卉瞬間鼻酸,有片刻時間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但是——現在不是感動的時候!

  憤怒的岩漿再度噴湧而上,融化了原先的感動。

  「爸爸!我問你,既然知道我在這裡,幹嘛不吭聲,還整天派人來買花,錢多沒地方花啊?」

  沒想到父親明明知道她人在哪裡,卻沉得住氣,不衝來揪她回家,這才讓她驚訝。

  「哎,爸爸素怕你沒錢沒地方住,才會這麼做啊!」楊虎一邊吸鼻子,一邊批評道:「你那摑老闆,真不素偶在說耶,一副窮酸樣,住的地方也那麼寒酸,不知道到底有沒有賺錢。偶怕你領不到薪水,日子過不下去,才好心買花捐出去,照顧他的生意。」

  「不用你操心,人家的生意好得很!」

  雖然沒有像她老爸這種暴發戶顧客,但至少客源穩定,基本的生活絕對不成問題,也不可能發不出薪水。他太多事了!

  但是她老爸似乎沒聽見她的聲明,依然沉醉在自己編織的苦情劇碼中。

  「嗚嗚,想偶楊虎的女兒金枝玉葉,打小錦衣玉食,現在居然淪落到什麼園藝店做苦工,每天從早辛苦工作到晚,一個月只賺兩萬多塊……要不是阿鳶要我別衝動,免得又把你氣跑,我早去把你帶回來了,哪會讓你待在那裡受苦啊?」

  答案揭曉,原來是她二哥的勸阻,老爸才沒莽撞地衝來逮人。

  啊,還是二哥文明——二哥我愛你!

  「人家在這裡有吃有住,日子過得很好,一點也不辛苦,你可別跑來惹麻煩啦。你安分一點,乖乖待在高雄,過一陣子我會回去看你們!」她放柔語調,哄著她的老小孩——老爸。

  她電話講得正起勁,沒發現身後有人逐漸走近。

  「大、大小姐,那、那個——」陳士助猛拍楊靖卉的背,想提醒她,但卻被她吼了一頓。

  「別吵啦!沒看到我正在跟我爸說話?手機等一下就還你了啦。」小氣鬼!

  「不、不是啦——」哎喲,來不及了,先跑再說!

  他身子一低,飛快鑽進路旁的草叢堆裡。

  而楊靖卉渾然不覺,還高興地繼續跟父親閒話家常。

  這時,身旁突然傳來低沉的詢問聲。

  「你在跟誰講電話?」

  「就是我老爸啊,他——」楊靖卉的笑容突然僵住。

  等等!這、這是誰的聲音?

  緩慢且僵硬地轉過身,果然看見那張熟悉但變得陰沉的面孔。

  媽呀!怎麼會是他?陳「士」助呢?

  她轉頭看看左右,早就不見他的蹤影,她不禁在心裡暗罵:好個陳「土」助,居然不提醒我人就跑了,以後遇到看我怎麼修理你!

  「你在跟你爸說話?」林宗泓直盯著她,朝她伸出手。「那好,讓我和伯父說幾句話,問候一聲。」

  「啊,不要!」楊靖卉想也不想,立即按下結束通話的按鈕。

  「你幹嘛把電話切掉?」他眼底的懷疑更深了。

  「我爸他……就和一般的爸爸不太一樣,很囉唆的……哎啊,你還是先不要跟他說話啦。」

  要是他知道她老爸是高雄地區的……「那種人」,不立刻跟她分手才怪。

  她不要這段愛情再半途夭折啦!無論如何,她都要守住這個秘密。

  林宗泓沉默許久,兩眼像要看穿她似的直盯著她。

  「剛才來買花的那位客人,到底是誰?」

  「啊?」她渾身一僵,愣了好半晌才擠出笑容,裝傻地問:「什麼客人?」

  「其實,我早就看見了。」

  「耶?」

  「前幾天你們在門外拉拉扯扯,還有剛才又在外頭說了這麼久的話,是見到我來,他才躲起來的吧?」說著,他瞄向一旁的草叢,他知道陳士助就躲在裡頭。

  他眼眸晦黯,聲音更加低沉沙啞地說:「你到底隱瞞我什麼?是不是你在高雄已經有男朋友……或者是你已經結婚、有老公了——」

  「啊,不是啦!」聽他愈說愈離譜,楊靖卉瞪大眼,急忙大喊。「第一,我現在只有你一個男朋友。第二,我絕對沒有結婚,就連未婚夫也沒有。那個買花的客人只是……他叫陳士助啦,他是我爸的屬下,在我爸的公司裡幫忙的人,我爸怕我在外頭吃苦,所以派他來看看我……」

  她沒全說實話,但也沒說謊話,事實確實是如此沒錯。她只不過是隱瞞了家人的職業……

  「原來是這樣!那簡單,這兩天正好比較不忙,我請若奾幫忙看著店,我陪你回高雄去看你父親,順道拜訪你的家人。」

  說完,林宗泓轉身要進屋去,但是後頭一隻微微顫抖的小手,拉住他的衣服。

  「怎麼了?」他回過頭,故意裝出無辜的樣子問:「你不放手,我們怎麼回高雄呢?」

  「……對不起,我確實隱瞞你很多事。」她沉痛地閉上眼,有種世界末日即將降臨的絕望。

  她知道只要說出事實,他一定會嚇跑的——就像之前那四任男朋友。

  「我就知道。」他雖然老實,但並沒有那麼好騙。

  他轉身面對她,眼裨溫柔但語氣堅定地問:「你到底瞞了我什麼?」

  「我……其實我爸爸是……混……混那個的……」

  楊靖卉深吸一口氣,睜開眼,決定豁出去,把自己複雜的家世背景告訴他。

  她想,當他知道實情之後.一定會立即與她分手。

  別了,我的愛情……

  她閉上眼,眼角滴下悲傷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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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4-7 00:16:0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但是——

  現在是什麼情形?

  「來,靖卉,便當。」

  某人剛從餐車回來,把一個溫熱的便當塞入她懷中。

  「喔。」楊靖卉呆愣地點頭。

  現在他們坐在自強號列車上,正在前往高雄途中。

  「要不要喝飲料?我剛才也替你買了你最愛的水果茶。」林宗泓又問。

  「啊,好。」

  很快的,她懷中多了一瓶茶。

  望著膝蓋上的便當,再看看一旁已經打開盒蓋開始吃起便當的男人,還是感覺很不真實,好像在作夢一樣。

  會不會等會兒醒來,發現這真的是一場夢?

  「你不吃便當,看著我做什麼?」林宗泓吞下嘴裡的飯,好笑地看著她傻愣愣的模樣。從昨天開始,她就是這副傻到不行的呆樣。

  「要不要吃一口排骨?味道還不錯喔,我餵你。」他夾起排骨送到她嘴邊,她下意識地張嘴咬了一口。

  嚼啊嚼,她猛然驚醒——現在不是吃便當的時候!

  「欸你……你真的要跟我回高雄?」她咬著唇,萬分不安地看著他。

  「不是我跟你回高雄,而是我帶你回高雄。既然我們打算要結婚了,那麼拜見雙方父母,也是應該的,你擔心什麼?」林宗泓笑著拍拍她的頭。

  這正是讓她覺得最像一場夢的地方!

  昨天聽完她的沉痛自白,得知她是黑道老大的女兒之後,他不但沒嚇跑,反而默默沉吟片刻後道:

  「我們結婚吧!」

  「啊?」

  「出生在那樣的家庭,不是你的錯,但是那樣的環境太複雜、太危險,我不希望你再繼續待在那個家,如果嫁給我,至少我可以給你一個單純、安全的環境,好好地保護你。再說!!」他面色微紅,窘迫地問:「你不喜歡我,不想嫁給我嗎?」

  「我?當然……想啊!」

  「那就好!明天我們就南下高雄,我要親自向你家人提親。」

  「啊?!」

  所以,他們現在才會在這輛往南飛馳的特快車上。

  「你……真的要娶我?」她還是覺得好不真實,好怕這只是她的幻想。

  「小姐,我起碼說了三遍了。」

  他好笑地捏捏她的鼻子,接著又不捨地吻了她一下。

  「可是我的家人很難纏耶,我不知道他們會不會答應讓我嫁給你。」

  事實上,她更擔心他們可能連大門都不會讓他跨進一步,直接在門口堵人了。

  他們要回高雄的事,相信陳士助應該早就向家裡通風報信了,現在他們大概早已摩拳擦掌等著要「會見」她的男朋友。

  「不要擔心!不管發生什麼事,我會說服他們的。喏,快吃吧,別餓壞了。」他柔聲催促道。

  「嗯。」

  楊靖卉心不在焉地打開便當,食不知味地慢慢吃了起來。

  「呃,好誇張的豪宅!」

  從火車站叫了計程車過來,不到半個鐘頭就到了位於郊區的家門口,一下車,林宗泓就驚訝地大喊。

  不是壯觀,不是華麗,而是誇張。

  是的,楊靖卉也知道,自己的家真的很——誇張!

  「怎麼有人蓋這樣的房子?」林宗泓真是傻眼了,他這輩子從沒見過這樣奢華的豪宅,以前頂多只在圖片裡看過類似的宮殿。

  他眼前這棟豪宅,佔地起碼上千坪,庭園大得像公園,鮮綠的草皮和五彩繽紛的花卉都經過專人整理,生氣蓬勃,美得不可思議。宅子的正前方,還有一座大型噴泉,透明的水氣被陽光映出七彩的光芒。

  雕花大門內,有條紅色地磚砌成的道路,一直往內延伸,看不到盡頭,好像永無止盡似的,從庭院茂密的林木間,可以看見那棟蓋得像座皇宮的主宅。巍峨的建築,尖塔造型的屋頂,白色點綴金色的超華麗綴飾,金碧輝煌、氣勢萬千,在南部耀眼的陽光下,更顯得燦爛奪目。

  林宗泓幾乎無法逼現,瞇起眼,很遺憾忘了把墨鏡帶下來,不然也可以稍微遮擋一下那驚人的光芒。

  「你爸爸就在這裡頭?」許久,林宗泓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嗯。」楊靖卉同情地看著他,他一定受到不小的驚嚇。

  「那麼,讓你爸在這裡工作的人,一定很有錢。」瞧瞧這棟房子,簡直大得嚇人。

  「啊?呃……」他那麼理所當然的認為,楊靖卉反倒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這就是她家。

  「我先通知他們一聲。」

  她上前按下對講機,通報自己回來了,雄偉的雕花大門立即應聲開啟。

  「我們先進去吧。」她拉著他的手,慢慢地走進去。

  走了十幾分鐘,那座華麗的皇宮型豪宅已出現在眼前,而讓林宗泓詫異的是,有四個高大的黑衣男人,像山一樣排成一排矗立在宅子前,一個年紀較大,其餘三個很年輕,他們有的手叉腰,有的手環胸,全都神色不善地盯著——他?!

  我做錯什麼了?他緊張地問自己。是剛才進來時,不小心觸摸了什麼不該模的東西,得罪了這宅子的主人嗎?

  他不知道,他唯一不該觸摸的,是現在正握在手心裡的那只軟綿小手。

  「小子!放開你的手——」

  楊虎快步衝下階梯,一個虎拳襲來,逼得林宗泓不得不鬆開女友的手,回身躲避。

  「爸爸!」楊靖卉又急又氣,尖叫著去擋父親的拳頭。

  原本正打算好好痛揍這小子一頓出氣的楊虎,趕緊收回拳頭,免得不小心打到寶貝女兒。

  「爸爸?」林宗泓詫異地瞪著楊虎與楊靖卉。「他是你爸爸?」

  不是吧?

  他瞪著面前那位凶悍的大叔。超短的平頭、圓圓的鼻頭,肉餅似的大臉、相撲選手似的高壯體格,最重要的是江湖氣息濃厚,滿臉橫肉,絕非善類。

  他與她就像粗獷的岩石與纖細的珍珠,根本是完全不相同的種類,這種土匪頭子似的黑道老大,怎麼可能是她父親?

  欸,等等……

  我爸爸是黑道老大……

  他記得靖卉曾經這麼告訴過他。該、該不會是——

  「他真的是你爸爸?」他顧不得禮貌,直指著楊虎問。

  「是真的。」唉,說出去還真沒幾個人相信。

  「那這三位是——」

  「我哥哥。」

  「騙人!」那三位年輕人又高又帥,個個英俊到不行,和靖卉倒是有點像,但也跟她一樣,和長得很滑稽的父親完全不像。

  歹竹出好筍也不可能這樣,這根本是基因突變!

  或者是他們的母親……

  「喂!臭小子,你腦子裡在給我亂想什麼?我發福了不行喔?」楊虎知道他在懷疑什麼,火得想扭斷他的脖子。「給你看看我年輕時的照片,你就知道我這些英俊的兒子、漂亮的女兒是像誰。」

  「又來了……」楊靖卉翻白眼的低哺。

  楊家老三楊靖梟嘲笑道:「他根本是一逮到機會就炫耀他年輕時的照片。」

  楊虎將隨身珍藏的照片秀出來,林宗泓又大吃一驚,差點跌到地上去。

  「這是伯父?!」

  英俊不說,體格又好,和眼前的三位年輕人真的很像。

  「這……這真的是……」原本英俊的年輕人變成眼前這副模樣,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告誡我們一件事,就是這輩子永遠都不能發福。」楊家老二楊靖鳶縱聲大笑。

  「呃——那麼,這、這間房子,該……該不會也是你們的吧?」

  「唔……是啊。」楊靖卉尷尬傻笑。

  「這不是真的吧?」林宗泓的下巴掉了下來,她——居然是這種富豪級老大的千金。

  「不是,這是真的。」他的女友同情地看著他比麻曙還白的臉。

  她,楊靖卉,其實來自一個非常不平凡的家庭,有著十分驚人的家世。

  她的父親楊虎,是大高雄地區的傳奇人物,他不是什麼尋常百姓、善良的老實人,而是赫赫有名的黑道大哥大。他曾縱橫南北、叱吒風雲,他說一沒人敢說二,即使今日已是半退休狀態,但是崇高的地位依然屹立不搖。

  今日的楊家,半黑半白,亦正亦邪,不特別偏向哪一道,但不管黑道、白道,都顧忌他們三分。

  當年,楊虎娶了青梅竹馬的愛人,生了四個小孩之後,突然厭倦打打殺殺的生活,所以就逐漸淡出江湖,轉而經商,不再逞兇鬥狠。

  雖說是經商,但基本上楊家營生範圍廣泛,可以說除了殺人放火、姦淫擄掠、賣槍販毒的買賣不干之外,他們什麼生意都做。像酒店、柏青哥、美容SPA中心、股市、基金、期貨、餐廳、影城、還有殯葬業,不管黑道、白道,活人、死人,男人、女人,什麼錢都賺,財富累積至今,難怪他們幾乎富可敵國,資產如此龐大。

  「最右邊那位,就是我三哥楊靖梟。他是現任的黑道老大,你看他長得還算不錯吧?濃眉大眼、體格又棒,不過他脾氣很壞,成天只會吼吼吼,除了酒店小姐之外,根本交不到半個女朋友,因為良家婦女都讓他粗魯的模樣嚇跑啦!」

  楊靖卉小小聲地介紹自家人讓他認識。

  「另外旁邊那個笑吟吟的男人,就是我的二哥楊靖鳶。比起我三哥,他算稍微好一點,看起來儼然就是個溫文儒雅的正派人士,他臉上永遠掛著笑容,但心裡想些什麼卻沒人知道。他擁有律師與會計師的雙師執照,不過他的會計師執照只用來替自家作假帳,而他的律師執照也一樣,專替自家那些三教九流的行業打官司,所以他表面上看來是白道的,其實骨子裡還是黑的。」

  「至於左邊那個沒開口說過話的男人,是我的大哥楊靖鷹。基本上,我最怕的人就是他,因為他臉上永遠沒有表情,比我二哥還深沉,比三哥更難纏,乍看冷淡沉默,不像個危險的人,不過要是惹毛他,絕不會比我其他哥哥文明到哪裡去。」

  這幾個跺跺腳就足以引發高雄地區大地震的重量級人物,就是她的家人,讓她又氣又恨,但也愛得不得了的親愛家人。

  「你的家人……果然很特別。」林宗泓不知道該誇獎還是該批評,只能保守地如此說道。

  唉,他錯了,而且錯得離譜!

  他一直以為她所說的「父親混黑道」,是指那種街頭混混、鄉里流氓之類的小角色,家裡三餐不繼、沒得溫飽,她才會耐不住苦逃家……

  萬萬沒想到,她家的「黑道事業」經營得如此成功,房子比科校業的富商還豪華,這樣的她根本不需要任何人來拯救。

  相反的,他可能還比較需要她的拯救,因為她老爸一副想打扁他腦袋的樣子。

  至於其他三位未來的大舅子,看來也全都很不好惹的樣幹,他不由得在心裡喊苦,看來他將來有得受了。

  「喂,小子!」楊虎氣勢驚人地大吼一聲,林宗泓下意識立刻立正站好。

  「是!」

  楊虎上下看他幾眼,拋下一句話,逕自轉身走進家門。

  「你跟我進來!」

  坐在楊家金光閃閃、氣派堂皇的客廳裡,林宗泓單槍匹馬面對楊家四個男人,靖卉不久前被媽媽以「說女人的悄悄話」為名義,把她拉進房裡去了,讓他一個人獨留在豺狼虎豹群裡。

  這會兒,四雙不懷好意的眼眸各懷鬼胎地瞪著他,他覺得自己好像落入非洲食人族手中,即將被丟進鍋子裡烹煮。

  「喂!你叫什麼名字?」楊靖卉的三哥楊靖梟,一拍桌子,凶神惡煞地質問。

  「我叫林宗泓。」他微微蹙眉,這位未來的三舅子的嗓門還真大。

  「好俗的名字!」這位大少爺皺眉頭,活像這是什麼不可饒恕的天大罪過。

  「很抱歉,不過這是我爸取的。」林宗泓嘴角抽搐幾下,無奈地回答。

  「噢,那就沒辦法了。」楊靖梟有點遺憾地聳聳肩。

  「……」林宗泓無言。

  名字不好也要怪他?名字取得不夠響亮,是他的錯嗎?

  再說「靖梟」這個名字聽起來是夠兇猛,但也沒高雅到哪裡去……

  「兄弟,你是做花卉植物批發買賣的?」楊家老二楊靖鳶笑得十分和善親切,但那親切的笑容,卻讓林宗泓瞧得頭皮發麻。

  「是的。」

  「這種生意收入應該不是太多,一年了不起兩百多萬而已吧?」

  他那顆精密的人腦計算機正飛快計算著,這傢伙一年得賺多少錢,才足夠讓他的寶貝妹妹衣食無缺。

  「……差不多。」其實有時會多點,有時會少點,不過多一點少一點,對他來說不是那麼重要,日子過得去,快樂最重要。

  「才兩百萬?!你這小子這麼窮,怎麼養活偶的寶貝卉卉啊?」楊虎在一旁吸鼻涕,像個苦命花且,哭天搶地大喊:「偶口憐的卉卉,打小命好生長在我家,粗得好穿得好,還有爸媽跟三個哥哥疼,偏偏她好日子不過,硬要跟著你這窮小子,往後不就得跟著你三餐不繼、餐風露宿嗎?偶好心疼啊!嗚——」

  「伯父……」林宗泓嘴角抽動,真的很想告訴這位苦情岳父,他的寶貝女兒跟著他真的沒那麼可憐,至少吃得飽、穿得暖,還會有好老公疼。

  「喂!你給我聽好——」

  楊家老三楊靖梟只會恐嚇一招,把隨身的手槍掏出來放在桌上,粗聲粗氣地大吼:「我警告你,我們楊家人可不是好惹、好欺負的,要是你敢對不起咱家卉卉,老子一槍斃了你!」

  吼完,所有人都冷眼看著林宗泓,以看好戲的表情,等著他嚇得屁滾尿流、奪門而逃——就像之前那四個沒膽的孬種一樣。

  但,林宗泓讓他們失望了。

  他先盯著那把槍看了三秒鐘,接著冷靜地把它推回楊靖梟面前,並且以勸告的語氣平靜地說:「這種東西很容易嚇到小孩,請三哥快收回去吧。至於你所擔心的事——那是不可能發生的!我很愛靖卉,絕不可能對不起她,讓她傷心難過,所以三哥的憂慮絕對是多餘的。」

  「啊?噢……是嗎?」因為他的反應太過平靜,楊靖梟反而有點被他嚇到。

  「哈哈,你這小子不錯,我欣賞你!」楊靖鳶縱聲大笑,一副親暱模樣,拍拍他的肩說:「來,咱們來討論一下,往後你一年得賺多少錢,才足夠讓卉卉過好日干。」

  他剛才算過,這小於一年沒賺個上千萬,休想教他相信能滿足他寶貝妹妹的生活基本所需。

  林宗泓有點為難地說:「一年能賺多少錢,我們剛才已經討論過了,大約就是兩百萬左右,想要再多也是不太可能的。」

  楊靖鳶笑聲驟止,熱絡的表情瞬間冷卻。

  「我不認為一年只能賺這些錢的人,有能力給卉卉幸福。」他哼地冷笑。

  不是他勢利,而是寶貝妹妹在這兒可是住豪宅、吃美食、穿華服,這小子收入只有那麼丁點兒,他可捨不得妹妹嫁過去陪著他吃苦。

  貧賤夫妻百事哀,這是不爭的事實。

  而林宗泓不知道是真白目還是假裝不懂,他竟一臉不解地問:「賺多少錢,和幸不幸福有絕對的關係嗎?」

  「什麼?」這白目小子,給他裝傻啊!

  「我想請問二哥,所謂幸福的定義是什麼?是看一個人能賺多少錢,還是看他的銀行裡有多少存款?錢賺得多,就代表日子一定能過得幸福嗎?即使對方有錢又花心,或者是個富有的變態,那也能使令妹得到幸福?如果真是這樣,那麼那些富豪、明星都不會離婚了。」他理直氣壯地反駁道。

  「你——好利的嘴!」能言善道的律師竟被一個種花的臭小子堵得說不出話,教他面子往哪裡擺?

  楊靖鳶一開始只覺怒氣湧現,但是漸漸地,激賞之情逐漸冒出來。

  這小子看起來懦弱無用,但倒挺有膽識的!

  「我的嘴一點都不利,我只是說出心裡的話。二哥,我真的不認為,金錢就是婚姻幸福的關鍵。在現實生活中,金錢確實很重要,我不會天真地說錢一點都不重要,但金錢並不是婚姻幸不幸福的保證書,只要賺的錢夠用,三餐能夠溫飽,基本的生活需求不虞匱乏,付得出孩子的教育費,還能夠存一筆積蓄,那就足夠了。真正的幸福指標應該是來自心靈,擁有一個能讓自己心靈富足的丈夫,遠比一個只會提供金錢,滿足妻子空虛心靈的丈夫來得好,你說是吧?」

  「哈哈,說得好!」

  楊靖鳶撫掌拍手,這回是真心笑了。

  「你這小子看起來不怎麼樣,沒想到滿有主見的,我欣賞你!」

  「欸,二哥——」楊靖梟錯愕地看著老哥,他不是要幫忙討伐這個即將騙走妹妹的傢伙,最後怎麼跟著他一個鼻孔出氣啦?

  「謝謝二哥厚愛。」林宗泓很識相地送上討好的笑容。

  「哎哎,卉卉喜歡就好,我們別棒打鴛鴦啦!」林宗泓得他的緣,楊靖鳶一面倒    。

  「什麼棒打鴛鴦?啐……」楊靖梟低聲嘀咕。

  「就這麼決定!找個日子,把婚事辦一辦。」角落突然站起一道身影,很酷的吐出一句話,兀自決定一切。

  林宗泓詫異地望去,那正是靖卉那個從頭到尾不發一語的大哥——楊靖鷹。

  「耶,大哥?!」楊靖梟眼珠子差點掉出來。「怎麼連你也——」

  「你連問都沒問過這小子半句話耶,你就信任這小子的人品,放心把卉卉交給他?」吼,他不服啦!

  「你以為他為什麼能站在這裡?」楊靖鷹瞥他一眼,冷淡地反問。

  「啊?」話中有話的含意,讓其他人都愣了一愣。

  「大哥,該不會……你事前什麼都知情吧?」楊靖鳶深思地看著自家老大。

  即便他再聰明,直到現在依然無法完全看透老大這個人……他實在太深沉,太諱莫如深了。

  「是知情。」楊靖鷹淡然回答。

  「什麼時候知道的?」楊靖鳶立刻又問。

  「從卉卉離家的那一刻。」楊靖鷹說著,瞄了林宗泓一眼。「我調查過他的一切,信得過他,才讓卉卉留在那裡。」

  「啊?!大哥早就知道,那為什麼半個字都不提呢?」楊靖梟哇哇抗議。

  「對啊!阿鷹既然你早就諸道,為什麼不告訴大家,你明明諸道那時候大家找卉卉寶貝,找得都快『轟』掉了。」楊虎痛心疾首地指責長子。

  「告訴你們,讓你們把她逮回來,再不斷嚇跑她的男朋友嗎?」楊靖鷹銳利的眼眸逼視著父親與小弟,冷泠地質問。「你們打算把她留在家裡當尼姑,還是打算逼她跳樓?」

  正是因為察覺到妹妹的壓力已經到達極限,怕她想不開,他才半放縱地讓她離家冷靜一段時間。況且有這老實到極點的小子代為照顧,他也沒什麼好不放心的。

  「我……我們只是……」

  一老一少面頰一紅,心虛地低頭開始玩手指。

  「況且我一直派人暗中留意他們的一舉一動,卉卉要是出了什麼狀況,我會比任何人都要早知道。這小子已經通過我的考驗,婚事沒必要再反對!」

  決斷地說完,楊靖鷹逕自轉身上樓。

  其他人齜牙咧嘴,全部鬆了一口氣,林宗泓則是嚇得冷汗直流。

  原來——真正的狠角色是這個!

  林宗泓一想到靖卉的大哥一直派人暗中監視他與靖卉,而他壓根毫不知情,就忍不住背脊發寒。

  他該慶幸自己最終還是選擇靖卉吧?因為他若是半途變心,回頭去愛童若奾,他想自己應該沒有命走進這扇門。

  這時他深深覺得,一個人一時的決定,真會左右一生的命運。

  「宗泓,你們聊完了?」

  楊靖卉從母親的房間出來,先在樓中樓的金色扶手邊朝下對他一笑,接著快步奔下樓,乳燕歸巢地投進他懷裡。

  「靖卉!」林宗泓抱緊地,渾身癱軟,覺得自己好像剛從滿是獅子猛獸的叢林裡走了一遭回來。

  楊靖卉先吻吻男友,接著才望著父親與兄長,笑得萬分嬌羞。「剛才大哥告訴我,你們已經同意我們的婚事啦?」

  「啊?呃……是、是啊。」想到楊靖鷹那張冷臉,三人只能用力點頭,沒人敢搖頭。

  「太好了,謝謝你們!二哥、三哥,還有爸爸——我愛你們!」

  她欣喜地奔上前擁抱他們,並在他們頰邊分別印下一個香吻,他們頓時感動得熱淚盈眶,直嚷著她真的長大了。

  「可素這小子實在太窮了!」楊虎還是對他年收入「只有」兩百萬這件事耿耿於懷。

  「卉卉寶貝,你不要擔心,爸爸會先給你一億元的嫁妝,你留著慢慢用。另外偶看過照片,你們現在住的那間房子太簡陋了,我幫你把附近的地全買下來,再請當初替偶們蓋房子的建築團隊,重新打造一棟上千坪的豪宅……」

  「不、要!」楊靖卉嘟著嘴離開父親的懷抱,面色嚴肅地鄭重警告。「要是你真的那麼做,我就不理你了。」

  「卉卉——」楊虎扁著嘴,一副快哭了的樣子。

  「我覺得現在的房子很好,沒必要重建,至於一億元的嫁妝也不用了,宗泓養得起我。」

  「可素他一年才賺兩百萬耶!」那只是他一個月的零用金吧?

  「兩百萬就很足夠了。我只有一個肚子,能吃多少?再說我現在都在園藝店裡幫忙,名牌衣物根本用不著,所以也沒有太大的開銷,我什麼都不缺了啦。」

  想到樓上臥房裡滿滿一整間更衣室的名牌衣物、皮件,她就覺得汗顏。

  半點勞力都沒付出的人,居然敢買那麼多昂貴的衣物,她以前真是標準的米蟲千金——而且還是專啃金山銀山的超奢侈米蟲!

  「什麼?!這小子婚後還敢要你繼續做苦工喔?」楊虎一聽就變臉,換起衣袖,準備好好教訓未來的女婿。

  「爸爸!」楊靖卉趕緊阻止拳頭永遠比大腦動得快的父親,忙著澄清道:「幫忙分擔工作是我自願的,宗泓沒有逼我啦!人家不是說夫唱婦隨嗎?哪有他辛苦工作,我卻翹腳享受的道理?所謂的夫妻,不就是應該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嗎?」

  「那素別人,偶楊虎的女兒嫁過去,就是要當少奶奶,好好享福的!」楊虎霸氣地說道。

  「爸爸!」楊靖卉尷尬地偷覷林宗泓一眼,真是無力又羞愧,這種粗蠻霸道的土匪,居然是她的父親!

  「哎喲!反正人家就是要跟宗泓一起同甘共苦,要是你再逼我,我就不嫁了,乾脆到大岡山去當尼姑算了!」她心急之下索性要脅。

  「你說什麼?那怎麼口以?」楊虎心慌了。「好啦好啦,你要做苦工就去做,爸爸不管啦。」

  不過,稍後他走到林宗泓身邊,瞪大虎眼,壓低嗓門威脅。「小子,你最好識相點,要是結婚以後你敢讓偶家卉卉太勞累,老子就找人痛扁你。」

  不能自己扁,可以請人代勞。哈哈,他真聰明!

  「是的,岳父大人。」林宗泓乖乖點頭,一點也不生氣,因為知道他是愛女心切。

  看到家人都這麼疼她,他也很替她感到高興,哪裡會生氣呢?

  「宗泓,我們真的要結婚了耶!」

  終於得到全家的首肯,楊靖卉這時才有結婚的真實感。

  「是啊,真的是好不容易……」他比打了一場仗還累。

  「我愛你。」她嬌羞地閉上限,嘟上自己的唇。

  「我也是。」他也低下頭,緩緩湊向她的臉龐。

  但是軟玉溫香還沒沾到邊,身旁就響起陣陣刻意清喉嚨的聲響。

  林宗泓轉頭一看,只見三個吹鬍子瞪眼睛的男人正揮舞拳頭,對他提出無聲的警告:臭小子!參是你敢親下去,你就完蛋了!

  「宗泓……爸爸!二哥、三哥,你們在做什麼啦?」

  楊靖卉遲遲等不到心愛未婚夫的親吻,睜開眼才發現,霸道的父親與哥哥,居然在背後搞小動作,威脅又破壞。

  「你們好討厭,根本惡性不改,我再也不要理你們了!」

  楊靖卉拉著未婚夫,直奔上樓。

  「卉卉!寶貝,你別生氣,我們不是故意的——卉卉?」

  衝回房裡,楊靖卉鎖上門,嘻嘻笑出聲。

  「現在沒人來打擾我們,可以親個過癮了。」

  她生氣根本是假的,假裝發脾氣只是為了爭取兩人獨處的時間。

  「只能親吻而已?」林宗泓凝視她因為開心而染紅的臉龐,愛憐地在她臉上落下輕吻。

  「啊?」小紅臉一下子變成大紅臉。

  「你那張床很大,沒派上用場很可措……」他很不含蓄地猛瞄那張看來好舒服的大床。

  她的家人實在太難纏,還是趕快讓生米煮成熟飯,最好再蹦出幾個小娃娃,教他們想反悔也沒辦法。哼哼!對付這蠻橫的土匪一家,就是要來陰的比較快!

  「討厭……不過……嗯,好啦。」反正都要結婚了,提前洞房也……可以啦。

  「萬歲!」林宗泓狂喜地把起她,直撲向那張掛著浪漫紗簾的公主床。

  「我愛你,靖卉。」他熱情地親吻她的小嘴,纏綿地膜拜她玲瓏的嬌軀。

  「唔……人家……也愛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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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4-7 00:16:43 |只看該作者
尾聲
  氣派華麗可比皇室婚宴的禮堂,賓客正陸續抵達,西裝筆挺的政商名流,衣香鬢影的影視紅星,莫不撥冗南下,參加這場盛宴,因為今天可是高雄楊家嫁女兒的大喜之日呢!

  「嗚嗚……偶不要偶的寶貝女兒嫁給一個窮酸的賣花郎。」

  穿著隆重西裝的楊虎趴在妻子懷裡,不捨地放聲大哭。

  他真的很在意女婿一年「只」賺兩百萬這件事。

  「那有什麼辦法?誰叫你要給她取名為靖卉,靖卉靖卉,不就是漂亮花卉的意思嗎?她注定就是要嫁給賣花的。」年過五十依然妖艷得像朵花的楊母姚燕姬,拍拍老公的頭安慰道。

  「嗚,那時候女兒剛出生,真的好漂亮好可愛,就像一朵小花兒一樣,所以偶才替她取名叫靖卉,哪曉得她長大會嫁給賣花的……」

  楊虎嘴唇顫抖,哭得像個孩子。

  「好啦,賣花賣菜都無所謂,真心疼愛咱們女兒最重要。你看我們卉卉笑得多開心?」姚燕姬點點老公的額頭,要他轉頭看看女兒的燦爛笑容。

  「嗚,卉卉……」楊虎看見女兒幸福的笑容,半是欣慰,半是不捨。

  捧在掌心裡疼了二十幾年,女兒終於要出嫁了啊……

  「欸!那個臭小子呢?」

  感動褪去,楊虎眼尖地發現準女婿竟然沒陪在女兒身邊,居然讓她一個人面對前來祝賀的賓客。

  那小子好人狗膽,他躲到哪裡去了?

  「你是說宗泓?不知道耶,剛才還看見的……」姚燕姬也很納悶。

  「糟了!到底在哪裡?」

  林宗泓在迷宮似的走道上奔跑,急著尋找通往喜宴會場的通道。

  剛才他一時內急,就先離開會場出來找洗手間,沒想到七拐八繞找到洗手間,解放之後才發現找不到原先的路回去了。

  這間餐廳也是楊家的產業之一,難怪誇張的奢華風格跟楊宅一模一樣,而且大得離譜,害他在自己的婚宴會場迷路。

  「是這邊嗎?還是那邊——啊!」

  他瞥見有扇門半掩著,裡頭隱約有人影,他心裡一急沒敲門就推門走進去,心想找裡頭的人問問也好,總妤過像無頭蒼蠅一樣繼續亂鑽。

  然而他萬萬沒想到,在裡頭的人竟然會是他那冷漠的大舅子,而且他正以令人不可思議的溫柔,纏綿悱惻地吻著一個他沒見過的女人。

  「對、對不起!我什麼都沒看見,你、你們請繼續!」他尷尬極了,臉色紅得像豬肝,恨不得跟咚啦A夢借任意門,當場變不見。

  女子慌忙推開他大舅子,怯生生地望著他,滿是紅暈的嬌羞臉龐秀麗絕倫,林宗泓不由得怔愣住。

  哇,美女!他從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

  「我……我先走了。」女子紅著臉,隨即快步走出房間。

  林宗泓目送她秀致的身影倉皇離去,對她的身份感到疑惑。

  她穿著禮服,看來應該也是參加喜宴的賓客才對,但是她怎麼會在這裡,還跟他的大舅子吻得難分難捨呢?

  他不由得將視線轉回大舅子身上,而他早已恢復以往的模樣,淡淡望著他,表情冷持鎮定。

  大舅子沒開口,他也不好問什麼,兩人就這麼默默對望片刻,楊靖鷹才感歎似的說:「兩個人真心相愛不容易,能夠長廂廝守更不容易,你要好好珍惜。」

  「我……我知道,我一直非常珍惜。」

  「如果你要找婚宴的會場,出去之後右轉,走到底再左轉就是了。」

  說完,楊靖鷹逕自離去,留下滿頭霧水的他。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個美麗的女人又是誰?

  想了好一會兒,終究不得其解,他聳聳肩,很快將這個問題拋諸腦後。

  旁人如何不重要,他的愛妻才是最重要的。

  「啊,糟了!婚宴——」他急忙衝出門,往右方的走道奔去。

  稍晚,當所有的儀式進行完畢,也分別一桌桌敬過酒了,怏累昏的新人這才躲在休息室裡,好好休息幾分鐘喘口氣。

  「啊,腳好痛喔!」

  楊靖卉整個人癱進沙發裡,撩高禮服的裙擺,很沒形象地翹高雙腳。

  媽媽替她桃的高跟鞋太高了啦,害她穿得腳好病。

  「累了?」林宗泓溫柔地間,脫下她的高跟鞋,體貼地替她按摩腳板。

  「嗯,好累喔!」楊靖卉窩進他懷裡,嘟嘴撒嬌。「結婚這麼累,以後我再也不要結婚了。」

  「說什麼傻話?就算你想再結婚,我也不准啊!」他笑著輕敲她一記腦袋瓜。

  不過敲完之後他猛然一驚,趕忙看看左右是否有其他人看見,否則他這雙手恐怕要不保了。

  有這些「了不起」的姻親,究竟是福是媧呢?

  「老婆,我突然發現你家人的名字很有意思,除了你是花、令堂是溫和的燕子之外,其他幾個兜攏起來,不是虎呀就是鷹啊、梟的,全是一堆凶禽猛獸耶!」哈哈,好好笑。

  「喂!臭小子,你說誰素凶禽猛獸?!」

  如雷的吼聲響起,林宗泓渾身一震,立刻縮起脖子,先道歉再說。

  「對不起!岳父大人,小婿不是故意的——」

  「哈哈哈……」楊靖卉捧著肚子,笑到無力。

  沒想到她真的結婚了耶!

  談了四次戀愛,也失敗了四次,這次終於成功找到心愛的終身伴侶啦!

  萬歲!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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