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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淺野薰]天使變情婦(天使愛耍詐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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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6 00:06:30 |倒序瀏覽
天使變情婦【天使愛耍詐之二】 作者:淺野薰

“我要當你的情婦!”
怎麼她才剛巧笑倩兮的說完這句話,
就被這個教天文的大冰塊給轟了出去,
沒辦法,為了待在他身邊,
她只得裝可憐、扮性感、耍可愛,
使出渾身解數討他開心,
甚至連天使的“尊嚴”都給拋棄,
不料他還是老愛結屎面給她看,
可既然他不喜歡她,
為何在她參加脫衣義賣秀時,
會氣得殺到現場來把她打包帶走咧?
讓她不禁暗猜他其實是粉在乎她,
誰知情敵卻在這個節骨眼跳出來嗆聲──
他會接受她,
只是想拿她當外星人研究而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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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6 00:06:55
楔子

  瑞雲祥霧聚集的天國,是神的國度,是神,也就是上帝和千千萬萬的天使居住之地。

  突然有一天,一陣騷動打破了原有的祥和,那千千萬萬的天使都在議論紛紛,所有的起因都是因為「奏樂天使」寧芯兒太太太……過份了、太亂來了!

  事情是這樣的──

  三天前,寧芯兒竟然公然質疑天威難測的神,她說:「上帝為何要如此眷顧人類,把祂所創造的萬物一切交給人類管理?人類到底有啥本事,他們有比我們強嗎?」

  一個資深的六翼熾天使斥道:「上帝使我們的本質優於其它一切受造物,我們的力量、能力、智力和自由意志,都遠比人類的完美,一切的安排都是祂的旨意,妳不該有所質疑。」

  因為天使是神所創造的使者,是神的親信,是神意旨的執行者,天使有著比人更大的能力與力量,擁有人類所沒有的靈性,那是無庸置疑的。

  一身銀黑色?甲,手舉長劍、剛毅帥氣的戰士是她的哥哥──「權天使」奧菲勒,他也警告說:「妳應該把創造我們的上帝尊崇為天父,相信祂贊美祂!」

  「如果不呢?」她噘著小嘴,豎起潔白的羽翅反問道。

  奧菲勒臉色一凜,厲聲說道:「閉嘴!別忘了很久以前,那個最耀眼的大天使長路西法,就因為背叛了上帝而遭受嚴酷懲罰,在渾沌中墜落了九個晨昏才下到地獄深淵,成為黑暗中的撒旦。」

  這是名聲大噪天國的「墮天使」──路西法,因為太狂妄驕傲了,他妄圖要與神一樣耀眼,結果被貶到地獄裡去。

  神給予背叛天使的懲罰,不但墮入幽暗地獄,在那裡等待審判,永遠見不到光明;而且美麗的外形變丑陋,聖潔雪白的羽翅,化成像蝙蝠般可怕的翅膀,腳也只剩下兩瓣的蹄,根本是個嚇人的怪物。

  「我沒有要背叛啊,只是好奇的想知道,到底在上帝的心裡,人是不是比天使還要重要嘛?」她還是不罷休的想知道。

  「不准胡思亂想了!」奧菲勒制止道。

  不料,任性的寧芯兒一時好奇,真的私自跑到人界去體驗人類的生活。

  這可不得了,天國已經很久沒有天使叛變了,而如今做出這種事的天使,竟是一向被神?愛的寧芯兒!

  這件事觸怒了掌管眾天使的「主天使」靡迦洛,及擔任衛戍天國的「能天使」拉斐爾。

  真是太亂來了!

  奧菲勒更是氣得跳腳,與「主天使」靡迦洛及「能天使」拉斐爾商量對策。

  「我一定要把她抓回來,嚴厲執行罰則,別以為她是上帝最?愛的天使,就可以心存徼幸,我照樣把她關進地底靜思,叫人嚴守把關。」代表神力、嚴峻、支配的「能天使」拉斐爾氣呼呼的說道。

  「寧芯兒並非蓄意背叛,只是一時好奇而已,不如讓我去追她回來。」奧菲勒

  瞄了「主天使」靡迦洛一眼,希望得到他的支持。

  代表了仁慈與主權的「主天使」靡迦洛說:「嗯,寧芯兒到了人界,一定會隱了翅膀,改變容顏,要找她也不容易,而你們是兄妹,能感應到她的存在,由你去追她最適合了。」

  拉斐爾卻對奧菲勒冷笑道:「你是看守天界門禁的『權天使』,讓她跑了是你失職,當然得去追她回來,不過,上帝一定會知道的。」

  「我一定把寧芯兒逮回來。」奧菲勒垮下羽翅歎息,上帝是否知道好奇可能會使寧芯兒墮落?祂當然知道,因為祂是無所不知的神。

  那麼上帝無法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嗎?祂當然能,因為祂是無所不能的神,那他為什麼沒有阻止她呢?沒有人知道這個答案。

  唉!身為神所創造的天使,因為沒有神所擁有的預知能力,有時候還真不知道神的意思呢!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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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6 00:07:24
第一章

  清晨。

  大學院區的人潮漸漸增多,學生們陸續到學校上課,寧芯兒就是人潮中的一個。

  從天界來到人界的「奏樂天使」寧芯兒,已隱去背後的潔白羽翅,穿著吊帶小背心和牛仔褲,偽裝成人類在人界生活,她什麼都想要試一試,整個人界成了她的「游樂場」。

  唯一令她難過的是人界的食物……真難吃!

  所以在人界三天,她最不想做的事就是吃,最有興趣的事就是閱讀,因為閱讀使她迅速了解人界的事物,既新鮮又奇趣。

  而且她還發現,在超商或書局有各式各樣的書報雜志任人閱讀,不用付錢也不會有人來阻止,只要她看完之後放回去就行了。

  這一天,她又發現另一個可以供她大量閱讀的地方──圖書館,那裡的書籍既多又精彩,正好滿足她超強的學習能力。

  她正捧著一本叫「小王子」的書看得入神,因為小王子說:「……我的那朵玫瑰花,一個普通的過路人以為她和你們一樣。可是,她單獨一朵就比你們全體更重要,因為她是我澆灌的。因為她是我放在花罩中的。因為她是我用屏風保護起來的。因為她身上的毛蟲是我除滅的。因為我傾聽過她的怨艾和自?,甚至有時我聆聽著她的沉默,因為她是我的玫瑰。」

  寧芯兒在想:她的玫瑰在哪呢?或者她會是誰的玫瑰?她有著超強的學習能力,一時間卻想不到答案,也許有些答案是需要等待時間來解答的。

  她又發現常常傷心的小王子,他會掉眼淚,眼淚是什麼呢?關於這個並非靠她的智能所理解的,因為天使是不傷心不落淚的。

  「噢!」她突然低吟一聲,對著手中的書,說道:「別這樣……奧菲勒。」

  隱身在書上的奧菲勒,滿面怒容地瞪著她說:「快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反正少我一個天使,又不會怎樣。」因為這裡太好玩了,她還要多逗留一些時光,體驗人界的一切。

  奧菲勒懶得和她討論這個,沉聲警告道:「任性!妳這樣貪玩,後果不是妳所能承受的。」

  寧芯兒根本聽而不聞,霍地扔下書本,拔腿跑了出去,也不顧自己腳上還穿著高跟鞋,便使勁的往外跑,因為她不會像奧菲勒那樣在瞬間轉移,隱身也會被他感應到,所以必須拼命的往前跑,以免被他追到。

  可是說時遲那時快,討債似的奧菲勒又倏然出現在她面前。

  「你就不能假裝沒看見我嗎?」寧芯兒沒好氣的說。

  「寧芯兒?!妳……」奧菲勒望著她,驚愕道:「不要去嘗試!那不是妳該做的事。」

  奧菲勒有窺探、解讀別人心中想法的能力,從他現在的表情看來,他一定「察覺」到她的心思了。

  「我渴望戀愛。」她低頭。

  因為她羨慕人界的男女,可以互相愛慕,而天界的天使卻不被允許,真的不懂,上帝為何要如此眷顧人類,不但把祂所創造的萬物一切交給人類管理,還讓渺小的人擁有自由的感情,可以為自己的感情作主。

  所以,當她讀到詩經上有一首詩「死生契闊,與子相悅,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她就好羨慕,人界根本是一個情場,一個讓男人女人談情說愛的地方。

  「墮天使必定受到嚴酷的懲罰,妳會付出可怕的代價。」奧菲勒焦急地勸告,沒察覺到她手裡捏著一只玻璃球。

  她裝出頹然喪氣的樣子,「好好好!算我倒霉,跟你回去──」

  話沒說完,她就把手裡捏著的那只玻璃球,飛快地往奧菲勒眉心按住,瞬間奧菲勒被吸進玻璃球裡。

  那玻璃球正是寧芯兒常用的樂器──玻璃?,同時也是她的護身武器,乘奧菲勒沒有防備時,把他鎖進到裡面去了。

  「喂,快放我出來。」奧菲勒在裡頭嘶吼,卻無法掙脫出來。

  寧芯兒小臉盈滿得意,說道:「對不起啊奧菲勒,你就委屈一下,等我玩夠了再放你出來。」

  「妳少高興得太早,把我鎖住也不管用,『主天使』德靡尼安和『能天使』拉斐爾遲早也會逮到妳的。」奧菲勒氣急敗壞,要是寧芯兒真的被他們逮到,那可就沒那麼好商量的。

  「不!我才不要被他們逮到。」果然,「主天使」和「能天使」威名赫赫,嚇得寧芯兒拔腿就跑,生怕他們真的尾隨著奧菲勒追來,尤其是生氣的「能天使」拉斐爾最難應付了。

  寧芯兒跑呀跑,只擔心「主天使」與「能天使」發現她的蹤影,因為玻璃?裡的奧菲勒不停地恐嚇她。

  「他們就在附近,妳跑也沒用,遲早得回去。」其實只有奧菲勒獨自追來,他們仍在天界等消息。

  「你少?唆,我跑還有機會玩個夠,不跑才會被逮回去。」她固執如牛。

  「寧芯兒!妳會後悔的。」好言相勸不聽,奧菲勒也火了。

  「你閉嘴,啊──」寧芯兒勿勿跨越馬路,沒注意左方來車一頭撞上。

  吱──

  長長的煞車聲,引來路人的注目與圍觀,只見一名美麗女子危險的趴跌在休旅車前,不禁為她捏了一把冷汗。

  這一撞的力道可大了,把她手中的玻璃?高高的摔飛出去,在空中成拋物線落在對街一家咖啡小館的陽台上。

  「糟了!少爺你撞到人了。」祁福呆坐在駕駛座旁驚叫道。

  老天!這冒失女人是打哪兒沖出來的?在駕駛座裡的祁蒼烈猛然踩下煞車後,也嚇壞了,匆忙下車察看。

  「小姐,有沒有怎樣?」祁福也下車察看,見寧芯兒似乎沒啥大礙,先松了一口氣,卻也因為她的美貌而驚歎。

  粉雕似的俏臉清新脫俗,晶亮如星星的眼眸散發著驚人魅力,玫瑰花瓣似的唇隱含著懾人絕色,他活了一大把年紀也沒見過,可惜他家少爺視而不見。

  「痛……」寧芯兒擰著眉,輕按住小腿說:「好像……是腳斷了。」

  祁蒼烈蹲下瞄向她的小腿,看不出任何受傷的跡象,冷冷的問:「到底是不是?說清楚一點。」

  由於天使本質與人不同,既使她撞斷小腿骨,不像一般人那樣出現紅腫征狀,不過,還挺疼的就是了。

  聽到他冷冷的語氣,寧芯兒便控訴道:「你這麼凶干嘛……你不要凶我喔,是你撞到我的,大家都有看到,對不對?」

  她一臉無辜、楚楚可憐的模樣,輕易博取圍觀群眾的同情與支持,尤其在場男仕個個點頭如搗蒜。

  祁蒼烈寒著臉懶得回應,再看了看她的小腿,一點異樣都沒有,但為了慎重起見,便伸手扶她起來,「走,去醫院檢查。」

  轟隆~~

  天空猛地幾聲雷響之後,原本好奇圍觀的路人紛紛走避,因為豆子般大的雨驟然落下,就剩他們在路邊,陪著雨中呼嘯而過的車陣。

  祁福這會兒真是傻了眼,用手撥撥額前的頭發,雨水直滴下來,「下雨啦,我們先上車再說。」

  可是,玻璃?裡的奧菲勒被扔到咖啡小館的陽台上,寧芯兒急著要去撿回來,不料她勉強走了兩步,就摔跌了。

  「妳想干什麼?」祁蒼烈扶住她,發現她看似無恙的腳確實受傷了。

  「我……」寧芯兒單腳站在雨中,指著對街的咖啡小館說道:「我要去那裡,你扶我過去。」

  「先去醫院,等腳好了再去也不遲。」祁福忍不住說道。

  「先去哪兒!」她擔心萬一玻璃?被貓啊狗啊叼去或吞了,那奧菲勒豈不是很慘?

  「少廢話,快上車。」全身都快濕透,祁蒼烈賞她一個冰冷的眼神。

  這女人真的是腦袋有問題,但祁蒼烈相信自己腦袋也有問題,竟陪她一起淋雨胡扯,還討論先去什麼地方。

  「是啊,快上車吧!」祁福急忙把寧芯兒扶上車。

  身體受了傷不能自由行動,寧芯兒無奈,只好以靈體出竅去找玻璃?,扶著她的主僕倆只見她雙眼一閉,雙腿一軟就昏了過去。

  「該死的!」祁蒼烈吃驚的接住她,忍不住咒罵一聲,抱她進後車座裡。

    在醫院,祁蒼烈一顆心強烈的跳躍著,久久還不能平復,因為五年前,傅可涵就是被車子撞倒之後,再也沒醒過來。

  清楚記得那天,他們在約好的地方踫面,他早兩分?到,接著可涵來了,高興的過馬路與他會合,完全沒注意車道上的來車,就這麼迎面撞上,從此她脆弱的生命無聲離他而去。

  為此他深深責備自己,為什麼他要早到兩分??為什麼他不過馬路去會合她?為什麼被撞的人不是他?時間不能倒流,發生的事情已經發生,誰也無法力挽狂瀾,他惆?歎息一聲。

  如今眼前陌生女子是因為被他的車子撞倒,而躺在病床上的,卻不知道會不會醒過來,他心中格外悲?。

  因為剛才主治醫生說:「病人的狀況很特殊,除了右小腿?骨斷裂外,全身上下沒有表面傷痕,內髒沒有受傷,腦部也沒有受創跡象。」

  「謝天謝地!」幸好沒事,否則少爺就成了殺人凶手了,祁福雙手合什道。

  「咳……」主治醫生干咳一聲,「不過,她目前卻昏迷不醒」

  祁福一臉茫然。

  祁蒼烈也聽不懂,詢問道:「那是什麼意思?」

  「呃……」主治醫生推一推鼻梁上的眼鏡架,似乎連他自己也很難明白,「意思是她這種狀況很特殊。」

  「特殊?!」祁蒼烈更聽不懂,眼神強烈咨詢主治醫生。

  主治醫生解釋道:「昏迷在醫學上稱作COMA,是指一個人完全失去知覺,對外界刺激失去反應,缺少自發神經活動的病理狀態,一般是由於大腦受到彌漫性損傷所致的,但是照診斷她應該沒事,腦部沒有受傷跡象,可是卻昏迷不醒,我們需要再觀察幾天。」

  「你診斷不出她的病因?」祁蒼烈一怔,有些明白了。

  祁福卻發急了,脫口說道:「你們到底會不會醫呀!」

  主治醫生好?尬,無奈的回道:「本院的腦神經外科、胸腔內科、新陳代謝科幾位醫生會診過,都找不出她昏迷原因,目前只能繼續觀察。」

  可憐群醫束手無策,全是因為寧芯兒一時貪玩惹的禍,意外成了醫院的無名病人,因為祁蒼烈和祁福都不認識她,她身上也沒有任何證件。

  另一邊──

  寧芯兒追至咖啡小館,發現奧菲勒已被咖啡小館的方永珩無意間釋放出來,那聰明的女人把他唬得一愣一愣的,短時間內奧菲勒大概被纏得脫不了身,她才放心的返回醫院。

  回到自己的身體,她安靜的躺在床上,受傷的小腿用石膏固定住,身上插著大小管子,一旁儀器靜默地操作,閃爍亮光,屏幕上的圖表顯示她還有呼吸、心跳和脈搏。

  寧芯兒原本應該醒來了,但她聽見祁福問護士,「她會不會醒來?什麼時候醒來?」

  那經驗豐富的護士回道:「這……很難說,如果一直沒醒來,恐怕就要做植物人。」

  「呸呸呸!」祁福連忙說:「吉人自有天相,她一定會醒來的。」

  祁蒼烈過去握住她的手,有些恍惚,又想起了五年前,他在醫院握住可涵的手,是冰冷的、孤寂的……他懷念可涵,不禁擔心此刻病床上的女子。

  這剎那,寧芯兒的心震蕩不已,雖然她不像奧菲勒那樣,能夠偷窺、解讀別人心中的想法,但她有著天使的靈性,能夠感應到這個男人的溫柔與感情。

  就在這一天的這一剎那,在祁蒼烈手心裡,寧芯兒的心完全被俘虜了,她希望自己是他手中的那一朵玫瑰。

  祁福又輕輕禱告,「希望妳早日康復。」

  不過,護士卻說:「她聽不見你的話,說不定什麼知覺都沒有。」

  聞言,祁蒼烈心頭一悸,「不會的,她的呼吸和心跳仍然正常。」

  可是,那位見慣血肉橫飛、病危垂死、奄奄一息等等大場面的護士,不以為意的發表經驗談,「現在是很正常沒錯,一旦心髒停止跳動,她的生命便宣告結束了。」

  誰說她的心髒停止跳動?是在詛咒她??寧芯兒生氣了,既然如此──

  她決定在「蘇醒」之前,先嚇嚇這個護士。

  屏幕上的心跳圖倏然出現不規則波紋,發出??的警示聲,祁蒼烈瞪著那綠色曲線忽然變為直線,胸中如插了一刀!

  她死了?!

  祁蒼烈朝護士吼道:「快叫醫生!快──」

  「醫生!救命哪──」祁福已沖出去找醫生。  

  當醫生進來時,看見心跳圖靜止不動,趕緊做了急救和例行檢查,十分?後搖搖頭宣布道:「病人失救。」

  護士也搖搖頭對祁福說:「唉!這種情況我見多了。」

  「妳這烏鴉嘴!」祁福很想哭,這麼美的女孩……真可惜!

  忽然間,那護士察覺寧芯兒的手拉了她一下,連忙察看屏幕上的心跳圖,那訊號仍然是一條直線,她不禁張大嘴,以為錯覺,又摸摸寧芯兒的胸口,發現胸口規律的起伏,身體輕微蠕動。

  「她、她、她……動了……」護士突然一聲大叫,驚惶失色地抽手,指著病床上的寧芯兒。

  原本要離開的醫生,轉身問:「什麼?」

  「她……我看見她在動!」護士表情激動,不知要怎麼解釋,但它真的發生了。

  「不可能!」主治醫生不高興了,難不成他連活人死人都分不清楚。

  祁蒼烈雖然沒看見什麼,堅持要求道:「醫生,請你再仔細檢查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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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唉,看了一整天的書,有點無聊了,寧芯兒抬頭一看,發現窗外已是黃昏。

  在金色陽光下,祁福手裡提著兩個保溫鍋進來,他笑咪咪的說:「寧芯兒,妳又在看書,不怕累呀?」

  「不累,只是很無聊。」寧芯兒看看自己的腳說:「要是腳能馬上愈合就好了。」

  「不急。」祁福放下保溫鍋坐下,又問:「妳爸媽沒來看妳,沒通知他們嗎?」

  爸媽?!

  天使只有天父,她是偷跑出來的,怎敢通知祂呢?

  「我在這裡沒有家人。」

  「喔,他們在國外?」

  「不,在天國。」

  「喔。」祁福一怔,點點頭,「原來妳是個孤兒。」

  「不,我是天使啊!」寧芯兒笑道。

  「呵,誰說不是呢?」祁福笑呵呵地認同說:「妳年輕美麗又善良,真的像天使一樣。」

  現在人界已不相信有天使了,天使只是一個美麗的形容詞而已。

  寧芯兒拉著祁福晃了晃,說道:「我是說真正的天使。」

  祁福笑咪咪,被她的話逗得好開心,「我知道我知道了,來,我帶了?魚湯給妳,快趁熱喝。」

  他打開保溫鍋,舀了一碗湯和一些魚肉。

  惡,太可怕了!人類的食物怎麼會這麼難吃?

  寧芯兒皺眉,「我不敢吃這些東西。」

  「啊,原來妳吃素。」祁福不好勉強,把東西收拾起來,「那我去弄素的來。」

  「我是天使,不吃也沒關系。」她一再強調說。

  祁福卻誤解了,「妳們就是愛漂亮不肯吃東西,哪怎麼行?」

  「好,我以天使的身份,給你一個願望,你想要什麼?」為了證明自己是天使,寧芯兒慷慨說道。

  「喔?!」聞言,祁福瞪著眼晴,似乎想看清楚她有沒有神力。

  他仔細詳端這女孩好一陣子,她不像在找樂子或耍弄人,那認真的神情彷佛要給人一個奇跡似的。

  既使他仍然不相信有天使,但活到一把年紀,祁福不再對生命設限,再說天底下什麼奇跡都有,剛好被他踫上也很有可能的,況且憑著直覺,祁福確定自己可以信賴她。

  於是,祁福半信半疑的說道:「我的願望是想我家少爺再談戀愛,能夠再愛就好了。」

  寧芯兒猜測道:「他不喜歡女人?」

  「我家少爺很可憐,從小就沒有父母,長大成人之後,談戀愛又失去戀人,悲傷之余,就決定再也不交女朋友了。」

  祁福常常勸始終單身的少爺,只差沒跪下來求他再談個戀愛,「少爺,你也三十了吧,難道一輩子都不交女朋友了嗎?這樣子可涵小姐在天之靈也不會高興的。」

  「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好處,感情負擔太重了。」他覺得孤單可以用工作排解,感情卻太糾葛,一旦失去令人痛不欲生。

  「等你老了怎麼辦?」他怕沒人照顧少爺。

  「你也老了,怎麼就不怕?」他非但不在乎,還順便消遣祁福一下。

  「那是因為我有你呀!」祁福很幸運,雖然沒有兒女,卻有少爺視他如父執輩,但少爺除了他就沒有親人了,而他會比少爺早一步上天國,到時候少爺會很孤獨的。

  「他心裡沒有愛嗎?」寧芯兒好奇的問題,打破祁福的沉思。

  「不,不是的,自從少爺的女朋友死了之後,他就不再談戀愛。」祁福眼神透露憂傷。

  「哦,他一定很愛她,所以才不肯再談戀愛。」寧芯兒為他口中的少爺祁蒼烈深深歎息,相愛的人不能長相?守,老天總是愛捉弄人。

  「可涵小姐是去赴少爺的約會,不幸發生車禍喪生,少爺因此自責不已,從此對女人很冷漠,也不肯接近她們。」他繼續說道:「少爺是T大的天文物理系教授,除了教學他也是『國際宇宙天體學會』的研究員,他現在只醉心於天文物理學術研究。」

  「所以你想找個對像,跟他談一場戀愛,讓他重新有愛的感覺。」她也正想談戀愛,成為某人的「玫瑰」。

  祁福高興的點點頭,卻又擔心地問:「我知道這樣要求有些自私,對妳也不公平,如果妳覺得為難,我也不強求。」

  「不,一點也不為難,但我很樂意,只是有兩個疑問。」她可是天使,天使的職責就是為人們謀幸福。

  那是有希望了,祁福忙道:「妳問吧!」

  「他只是你的少爺,你為什麼這麼關心他?」

  「我原是祁家的管家,自己沒有兒女,少爺從小就父母雙亡,是由我一手帶大的,我們名義上雖是主僕,感情上卻情同父子。」事實上,少爺也從不把他當外人,在生活上也很依賴他,所以他平常沒事就叨念他趕快找個對象,讓他在有生之年參加他的婚禮。

  「第二個問題是,你說他覺得感情負擔太重,不肯再跟女人交往,那我要怎麼接近他呢?」

  「這個嘛……」祁福沉吟,心中卻越來越充滿期望,因為除了這一點兒小麻煩,他確定自己的直覺,寧芯兒很適合少爺,沒錯,她是少爺喜歡的類型,如果他不封鎖自己的感情,他將會對她?情的。

  寧芯兒想了一下,又問:「如果有人願意陪他排解寂寞,不必負擔責任義務,沒有壓力又圖個輕松自在,你想他會不會接受?」

  「妳像在說情婦。」祁福不禁莞爾,像她這樣天使般的女孩,怎會願意人家的情婦。

  「是嗎?」寧芯兒腦袋開始搜尋這陣子所閱讀的數據,心中了解情婦的定義之後,覺得正附合她渴望純粹的、沒企圖的談一場戀愛。

  於是,她說:「我願意當他的情婦。」

  「不不不……」祁福猛搖頭,「少爺這個人對什麼事都很認真的,他不會接受一個情婦。」

  「就因為他太認真,所以壓力很大,才不肯再談戀愛,我們為什麼不試試這個的方式?」

  祁福沉默了一會兒,事情不立刻決定就永無機會,而且這女孩有著天使一般的美麗臉龐,那天真無邪的神情,幾乎可以軟化所有障礙。

  於是,他深信不疑的說道:「也許可以試試這個方法,妳真願意做少爺的情婦?」

  「當然,我會實現你的願望,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麼願望呢?」兩人一見如故,相談甚歡,寧芯兒樂於幫他實現所有的夢想。

  祁福看著她說:「如果可能的話,我希望少爺一輩子快樂。」他又遲疑了一下,拍拍自己的腦袋,「可能我太貪心了。」

  寧芯兒擁抱他,柔聲說道:「我會盡力讓他快樂。」

  聽聽,這簡直像是來自天使的聲音。

  「太好了……對我而言,這個願望就像奇跡一樣。」祁福熱淚盈眶,連忙擦拭眼角的淚水,欣然受接了這個「奇跡」。

    夏天,風和日麗的午後。

  寧芯兒按照祁福的指示,撐著拐杖乘電梯來到十二樓,開啟門口的密碼鎖,大門輕輕的應聲而開。

  噢,真可惜──

  屋內昏暗,她喜愛的陽光被厚厚的窗簾給擋住了,不過在昏黯的光線下,還可以看到滿地的書籍散落,要不是她視力好,肯定會被絆倒,摔趴在地上。

  根據寧芯兒的觀察心得,家裡有些亂,是典型單身漢生活。

  房子不很大,除了主臥室和一個大書房,還有一間客房,有些亂七八糟,書報雜志扔了一地。

  她脫去鞋子好方便走路,摸到了窗戶邊拉開了窗簾,璀璨的光線流洩進來,她滿意地笑了,謎繼往裡面走。

  喔,老天……老天啊──

  寧芯兒僵在原地,雙眼發直,小嘴微張,眼前是一間主臥室,只是在臥室的大床上,躺了個裸睡的男人!

  祁蒼烈仰躺在床上,健壯身軀只穿一件白色內褲,她認得那是CK的白內褲,因為她想起那些雜志上性感又搧情的CK內褲廣告,而他的身材也不遑多讓,肩膀寬闊、腹肌結實而有力,全身上下都呈現出男性的陽剛之美……

  停──Cut!

  討厭!眼前這個畫面實在太過養眼……不、不對、不對,是太過「礙眼」才對,她是個純潔的天使,怎麼可以有邪惡的念頭?這實在太罪惡了。

  唔,好啦,她承認,她只是有那麼一丁點好奇而已,同時,她也發現他即使在睡夢中,不但滿臉疲憊,雙眉是微皺的,嘴角緊抿著,他肯定是累極了,也不快樂極了。

  她想了一會兒,不願擾人清夢,讓他再多睡一會兒,便撐著拐杖回客廳,在屋裡繞了半晌後,她決定先收拾地上的書本,好方便走路。

  可涵!可涵──

  祁蒼烈原本和傅可涵手牽著手,不知怎的一個不留神,可涵就溜出他的掌心,他在她背後拼命追喊,她卻一眨眼就飛得好遠好遠。

  「可涵──妳別丟下我!」他用盡全身力量嘶喊,仍喚不回她遠去的背影。

  啪──啪──

  這是什麼聲音?祁蒼烈睜開眼,發覺是惡夢,一場真實的惡夢,因為可涵早就離開他了。

  每天早上一睜開眼,他就知道今天跟昨天或是前一天是一樣的,可是這一天早上卻不一樣。

  啪──啪──

  那聲音又響了,從不遠處的臥室外傳來,雖然不尖銳,但也絕對不悅耳,他老大不爽的跳下床,循聲出去。

  「福伯?!」

  不!不是祁福,而是一個陌生女子坐在地上……很賣力地把他的書扔到桌子上?

  原來那是書本被拋落在桌子上的「啪啪」聲,但這個陌生女子是誰?

  「妳是誰?!」

  這一聲暴吼嚇得寧芯兒扶著桌子站起來,沒料到祁蒼烈就在她身後,她一轉身沒站穩,就宿命地栽進他懷裡。

  她眨眨眼,望著他的臉龐,那曲線分明的嘴唇和強而有力的下巴,有著渾然天成的沉穩內斂氣質,應給人值得信賴的感覺,然而,他眼中那一抹悒郁滄桑,與人拉開一道長長的距離。

  糟了,她竟然又看他看得出神呢!

  祁蒼烈也有一剎失神,他認出來──寧芯兒?她怎麼會在這?她一雙星星般眼睛,又大又亮,溢滿純真、美麗和坦白,像是對著他說話。

  有多久,他沒這樣注視過女人,當中這幾年做什麼呢?很簡單──工作、研究,然後研究、工作,就這樣把時間全部報銷,累極才倒在床上。

  也許對一般人而言,這樣的生活枯燥乏味,甚至苦不堪言,但工作對祁蒼烈有著無窮魅力,人家以玩樂浪費時間,他卻以工作扼殺時間,除了上課教書就是對牢實驗室做研究,除此之外沒別的,彷佛教書是使命、做研究是天職。

  此刻他心底的震撼如漣漪般擴散,連他自己也覺得驚詫不已,因為對這輩子決定不再談戀愛的祁蒼烈而言,彷佛是一項意志的試煉。

  祁蒼烈終於回過神,還沒想到要問「妳怎會在這裡?」

  寧芯兒已經開口道:「回家的感覺真好!」她還真把這兒當自己家似的,扶著沙發坐下,把受傷的小腿擱在茶幾上。

  她她她……會不會太過分、太囂張了點啊?

  祁蒼烈愣了一下,正想說話,寧芯兒拍拍身邊的位子,說:「坐啊,別客氣!」

  她……她剛說什麼?

  他一臉莫名其妙,扯扯嘴角要開口,她又笑咪咪的說:「緊張什麼?是福伯讓我進來的。」

  此言一出,祁蒼烈反而笑了,是冷冷地嗤笑一聲,「妳少裝傻!」

  祁福最了解他,沒有他的允許,怎會隨便讓一個女人進來,況且他又不是三歲小孩,在撞傷她之前,祁福根本不認識她。

  「不相信啊!」她沖著他直笑,「我是你的情婦,這麼說你相不相信?」

  他聽了更火大,「該死的!我再問妳最後一次,妳最好給我一個好理由,讓我明白妳為什麼會在我家?」

  就在此刻,祁福回來了,手裡拿著大包小包的采購品。

  「福伯,你干嘛買這麼多東西?」祁蒼烈瞄了一眼,洗發精、沐浴乳、浴巾、牙刷、拖鞋等等,家裡又不缺這些……他的視線落在寧芯兒身上,開始有不祥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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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過了中午,祁蒼烈出門准備上課去。

  「Shit  !」他一開門,因為眼前的景象而忍不住又咒罵出聲。

  「嗨!」寧芯兒微笑地對他打招呼。

  看那樣子她是趕不走,還一副等著他出來招領似的,可是怪了!又不是他害她站在門口等,為什麼他有股不捨、不忍,活像是他干的好事似的?

  他心頭一悸,刻意視而不見的越過她,快步走向電梯。

  「喂!」她撐著拐杖攔住他。

  祁蒼烈一雙濃眉挑著,冷冷地瞪著她,不怎麼感興趣的樣子,也不想多談,尤其是跟陌生人。

  寧芯兒慫恿地說道:「我跟你打個賭。」

  「無聊。」他望著她的目光依然冷硬與不信任,按下電梯的開門鍵。

  「我是說真的,我們打賭,打賭我能在不破壞門鎖的情狀下進去,怎樣?」寧芯兒急忙道。

  「妳想叫鎖匠來開鎖?」他抬眼冷?,目光銳利彷佛能洞悉一切。

  「不,靠我自己進去。」開鎖?她當然還沒學會,只是想趁祁蒼烈進門時,隱身跟著進去。

  聞言,他充滿質疑地問:「妳打算爬窗戶進去?」

  「你這裡是十二樓,不是二樓,我又不是不想活了。」言下之意她沒這個膽量。

  祁蒼烈想想也是,她只是一個柔弱女子,既沒有三頭六臂,更不像異能之仕,現在還撐著拐杖,反倒很需要人照顧的樣子,他還怕她什麼?

  「那麼妳的意思是……妳會開鎖?」祁蒼烈摸摸下巴思索著。

  沒見過會開鎖的女人呢!不過,他家這副新型防盜門鎖可有名咧!不但經過最嚴酷的測試,得到世界專利,還上過新聞,以三佰萬懸賞過,都沒有人能打得開,他到是很想看看她有什麼本事開鎖。

  「反正我不叫人開鎖、也不爬窗戶,必須在不破壞門鎖的情狀下進去,才能算贏。」她充滿挑戰的說道。

  祁蒼烈冷笑一聲,「那妳干脆現在就開給我瞧瞧,馬上知道輸贏。」

  哼!要是真那麼厲害,剛才干嘛在門口罰站?

  呃,她表情僵滯了一秒,遲疑道:「你不會……真的想看吧?」

  瞧她那受挫的表情,他壓根就不相信她有開鎖的本事,「是啊!沒見過叫我怎麼相信?」

  「我看你不是不相信,而是不敢跟我打賭。」她瞪住他,眼睛閃閃發亮,看起來很固執。

  啊,笨蛋!快說要打賭。

  她眼中的期待是那麼明顯,祁蒼烈看著她半晌,神色暗了,「贏的人有什麼『獎品』?」

  「要是我在不破壞門鎖的情況下進屋裡去,往後我隨時可以住你家,怎樣?」她心裡打著如意算盤,樂得喜上眉梢。

  「我的門完全不會有損壞?」這怎麼有可能?他就是不信,還賭她會輸。

  「對!只要門有一點兒壞就算我輸,賭不賭?」她說得很豪氣。

  「賭!妳輸了就永遠不再來煩我。」他也答得很干脆。

  既然她要打賭,就藉這機會叫她知難而退,因為這種鎖別說要打開,想破壞都非常難,祁蒼烈覺得自己贏定了。

  「行!如果我輸了就永遠不再出現在你面前,呵呵呵……」她贏定了。

  她還真敢笑,笑得好得意好燦爛,他則奚落說:「妳准備消失好了。」

  祁蒼烈開始懷疑,自己是否作了愚蠢的決定,他不是一直很有主見、很強勢的人嗎?分明知道這女人荒謬,他又怎會被她影響呢?

  他疑惑地步進電梯裡,趁電梯門關上之前,寧芯兒調皮對著他喊道:「我發誓我一定會在屋裡等你喔!」

  饒了他吧!這女人也未免太無聊太荒誕了,要是她敢再出現,他一定要報警處理。

  當天下班回來時,外頭正開始刮台風下雨了,彷佛是祁蒼烈今天的心情寫照,因為這一整天寧芯兒的身影仍在糾纏他,害他上課、寫報告都無法專心,今天真是奇怪的一天,心情起伏格外詭異。

  「呼~~」當他回到家時,望著自家大門前,並沒見到寧芯兒,打開那道揚名國際的門鎖,進了屋也沒見到她,他滿意地把門鎖好。

  嗯,這才對,她知難而退、識趣的走了,他松了一口氣,去書房放好帶回來的書本和資料。

  然而,當他再從書房出來時,啊……老天!心情驟然像台風過境,因為他看到一個「殘酷」的事實──

  寧芯兒竟然坐在他家的客廳,手裡還拿著一只綠色瓶子,那是他愛喝的天然汽泡礦泉水。

  「嗨!」她若無其事的說:「這是我喝過最好喝的水。」然後笑盈盈的高舉那綠色瓶子,似乎在向他示威般。

  「妳怎麼進來的?」他整個人僵住,眼底閃過一抹驚詫,意識到自己錯估這個看似柔弱的女人了,唯一的解釋,一定是她會開鎖,所以才有得無恐的跟他打賭。

  「因為你剛才忘記鎖門,我就進來了。」她開始學會說謊,其實在他進門的那一刻,她就隱身跟著他進來。

  不可能!祁蒼烈起疑,明明記得回來就鎖好門,於是,他過去檢查門鎖,一看仍然完好無缺?!當然他做夢也想不到,她是天使會隱身,只是拼命往常理推測,

  看了又看、查過又查、摸完又摸,只剩下大惑不解……拜托!他花了十幾萬新台幣裝了這套號稱神偷也打不開的名鎖,竟然又被她輕易破解了?

  他真的有些駭住了,但一臉震驚隨即又回愎了冷峻,如利刀的視線瞪住寧芯兒,問道:「是福伯幫妳開門的?」

  「他沒來過,而且也不知道你新設定的密碼。」她挑眉,得意地提醒道。

  祁蒼烈啞口無言,緩緩抬起手指向大門外,無言地命令她滾出去。

  寧芯兒失望地看著他,「外面風大雨大,你要趕我走?」

  似乎不管風雨有多大,祁蒼烈打開門就趕人,好冷漠,好強勢道:「妳馬上給我離開。」

  這一切都太荒謬了!根本就不該跟她打賭的。

  可是,他怎麼會做了這樣荒謬的決定?竟然答應跟她打賭,當時怎麼會被她煽動的?不懂。

  終於,一聲扎扎實實的關門聲響,寧芯兒就被「遺棄」在門廊外了。

   祁蒼烈發現他相當的不安,至少沒有他想象中的安寧,是窗外的風雨交加之故吧?於是他把厚厚的隔音窗簾拉上,阻隔擾人的風雨聲。

  當他回到書桌前,繼續整理他帶回來的數據,好趕上進度,不料,祁福打電話來了。

  「少爺,我知道寧芯兒在你那裡,正好遇上台風,你就收留她一晚,不可以欺負她,知道嗎?」祁福劈頭就說,像是專程打電話來警告他。

  「我已經把她趕出去了。」祁蒼烈說道。

  「果然真的?!寧芯兒剛才打電話告訴我,我還半信半疑呢!」祁福誇張的叫道:「少爺,外頭風大雨大,你不會這麼狠心叫她去淋雨吧?萬一走在路被大樹壓倒、被招牌砸到,你能安心嗎?」

  他冷冷地說:「少來了,我才不接收你制造的麻煩,你休想把她推給我。」

  祁福也不是省油的燈,馬上以悲情攻勢反應道:「少爺,你以為我認養情婦完全是為了你?你少臭美,我一大把年紀了,總有生病的時候,我盼有個乖巧的兒媳婦在病榻前照顧我,晚年享受一點溫情罷了,你能了解一個孤獨老人心情嗎?你能體會嗎?」

  祁福說著還哽咽抽泣,也不知是真哭或假哭,祁蒼烈心煩意亂,終於宣告投降,歎口氣說:「你要認養幾個情婦都隨你便,但不要算我的。」

  祁福立即停止抽泣,聲音宏亮地問:「那你是答應收留她一晚?」

  「不行!」

  不出所料,少爺就是這麼ㄍ一ㄥ,祁福繼續耍賴皮,「拜托啦!男人要有風度,照顧女人是應該的,何況人家是弱女子,你好意思狠心不理她?好啦!你應該知道錯了喔,我會原諒你的。」

  「是我原諒你,不是你原諒我!」他只氣得差點沒摔電話,別指望他會收留她。但是,他眼睛看著數據上的圖文,腦袋想的卻是另一回事──

  他質疑自己跟她打賭輸了又不認賬,是不是太沒風度?把她一個人扔在外面,是不是太殘忍了?

  見鬼了!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他竟然為這些假設的問題,而花了一個多小時陷入膠著沉思裡?

  她對他而言只是一個毫不相干的人,荒謬的是他無法抗拒她那無形的干擾,不止如此,他還神經兮兮的坐立不安,他的報告進度徹底毀了,更別想說睡覺休息。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終於忍不住「唰」一聲開門,果然她比他還會ㄍ一ㄥ,坐在門廊的地板上,細毫沒有離去的打算。

  寧芯兒聽見開門聲,仰頭看他,那模樣真的像個無家可歸的流浪兒,這下子,他真的有罪惡感了,媽的!

  「妳該死的還在這裡做什麼?」他被那莫名不安的情緒揪住,而她也實在固執得讓他生氣,令他記錄良好的EQ崩盤!

  她一雙星眸熠熠閃爍,扁扁嘴回道:「你以為我喜歡這樣啊,外面下雨我能去哪,誰叫你答應跟我打賭,我以為你會收留我,但你竟然反悔,不講信用不守承諾不講道義!」

  「我……沒有。」不知怎地,當寧兒芯的眼神投注在他眼底時,他竟然心悸得好厲害,目光不自覺地閃躲,他心虛嗎?

  「那表示你決定收留我了?」那雙清澈的眼眸純真又無辜,興奮地眨呀眨!

  祁蒼烈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心情好像風雨般搖擺不定,尤其被那雙清純大眼鄙棄的看著,真的有些心虛了,真的……被她純真與執著給打敗了。

  「暫時──」啊,話一出口他就後悔了,想把話收回去也來不及了。

  「耶!耶!耶──」她樂壞,興奮的朝空中揮了兩拳,毫不客氣一拐一拐走進屋裡去。

  可惡,他一定是瘋了,要不就是著了什麼魔中了什麼邪,不然怎會做出這種違反常理的事?他應該做的是把她轟出去的,結果他不但沒這樣做,反而答應她登堂入室。

  所以,這才是他「惡夢」的開始,他知道。

  就在祁蒼烈自我掙扎,還搞不清楚自己怎麼了,寧芯兒又說了:「剛才那種很好喝又有氣泡的水還有沒有?」

  「在冰箱裡,自己去拿。」祁蒼烈指著廚房說。

  「沒有了,我都喝完了……」

  祁蒼烈張大了口,驚訝的像是回不了神,然後走進廚房一看,果然地板上躺著十幾個綠色空瓶。

  天,她先前就喝光所有的礦泉水?!

  寧芯兒似乎還不知道自己的驚人之舉,只顧著追問道:「還有沒有那種水嘛?」

  害他今晚沒水喝,他不高興回道:「沒有了!」

  「那你去買。」她舒服的坐在沙發上,一點也不理會祁蒼烈的驚訝,只在乎能不能再喝到那個清涼的水。

  「小姐,外面風大雨大,叫我去出買礦泉水給妳喝?」看吧!她惹人生氣的功力一流,三言兩語立刻叫祁蒼烈的臉黑了一半。

  「因為我喜歡喝,而且只喝這個。」她來了人界好幾天,試過不少食物,哪些的食物她都吃不慣,只覺得這個東西最對她的胃。

  聽聽,她在說什麼?可憐祁蒼烈在這氣焰囂張的女人面前,變得毫無威嚴可言。

  當寧芯兒的視線移到他臉上時,不安地看他一眼,「你……你生我的氣?」

  難得喔!她竟然會察言觀色,很好,算是有點進步了。

  他橫眉冷目睨著她,從齒縫中吐出話來,「妳以為自己是誰啊?」

  然後,瞧也不瞧她一眼,自己決定去洗澡睡覺。

  望著祁蒼烈的背影,寧芯兒恍然反省自己是「誰」了?

  情婦啊,她答應過祁福要陪祁蒼烈排解寂寞,而不是讓他生氣,不不不……生氣怎麼談戀愛呢?而身為情婦也該讓他高興才是。

  說真的,祁蒼烈這個男人勤奮、有學識、懂感情,既不抽煙又不喝酒,的確是人界中個好男人形象,只是脾氣ㄍ一ㄥ了一點,不過光是看他風度翩翩的外表,相信是許多女人心儀的對象,她怎能不盡快下手呢?

  根據她大量閱讀女性雜志的心得,一個情婦要盡快纏住一個男人,除了要對男人溫柔之外,總得還要來點實質些、親密些的接觸,才能將他「收」己有。

  要他愛上她,也是理所當然的事啊,因為像他那麼負責任的男人,嘿嘿,一旦兩人生米煮成熟飯,她就可以一輩子過幸福日子了。

  唔,好啦,這些問題在她聰明的腦袋轉了一圈,既然要實現祁福的願望,就要盡快讓祁蒼烈與她談一場戀愛,寧芯兒就不再浪費時間,決定改變態度。

  她決定了,她要勾引祁蒼烈上床!

  因為缺乏情婦方面的知識,她非常有求知精神,立即打開見多識廣的因特網,搜尋相關的「專業」協助。

  果然找因特網准沒錯,她找到了許多情婦數據──

   於是,當祁蒼烈沐浴之後,踏出浴室時,第一眼看見的,就是半躺在他大床上的寧芯兒。

  她只穿了一件又小又窄的T恤和三角褲,可笑的是小腿仍裹著石膏,然而,那嬌媚的眼神、微張的紅唇、玲?有致的曲線,都讓整個畫面看起來極為撩人煽情。

  「嗨!」她瞇著眼對著他微笑,又換了個姿勢。

  但他可被嚇著了,她穿得那麼少,又擺出性感姿勢,不禁叫他心頭狠狠一震,頓時說不出話來,臥室內瞬間彌漫著一股詭異的寂靜。

  一分?過去,她仍維持著誘人的表情望著他。

  再一分?過去,她的眼睛微微張開,因為腰都快要抽筋了。

  又三十秒過去,她已睜大雙眼,紅唇微張成了O字型。

  這時祁蒼烈才冷傲的瞥了她一眼,終於開了金口問道:「妳穿成這樣想做什麼?」

  呃,看不上眼,不上鉤嗎?

  該不會網絡是騙人的吧?說什麼只要穿得性感一些,再照圖片擺出誘人姿勢,接著用?媚迷蒙的眼神無聲呼喚,保證任何男人都會立刻撲上來。

  「誘惑你啊!」她想也不想的回道。

  不是沒發現她的曲線窈窕,不是不知道她有多麼美麗惑人,也不是沒想過要撫摸一下,何況現在已經捨不得撇開視線了……

  糟糕!他的腦袋一定是壞掉了,否則,怎會盡是這種想法?

  黑眸裡閃過一束火苗,表面上仍不動聲色的問:「穿得這麼難看還想誘惑我?」

  聞言,她失望的指著一旁的計算機,「呃……網絡上教的嘛!」

  祁蒼烈冷靜的慢慢走過去查看計算機,想看看她究竟在搞什麼。

  難道計算機比她更有吸引力嗎?寧芯兒因美人計失效而有些洩氣。

  她低頭思索,啪啦啪啦迅速尋找著腦海中的資料,研究半晌後,繼續再接再厲擺出更引人遐思的姿態。

  「妳在看這些網頁?」他的視線依然停留在液晶屏幕上,但心情可不若表面那麼好整以暇。 

  十指在鍵盤上敲著。呵!剛才她半小時內上過的網頁,全是與情婦有關的,包括「情婦的條件」、「如何當好情婦」、「情婦課程」、「情婦類型」、「情婦五大標准」……原來她真的想當情婦呀。

  如此挑逗男人通常都別有企圖,但哪有人現學現賣的,她若不是太天真就是太愚笨了。

  「是啊!」她又換了個姿勢,「我這樣好不好看?」

  「好——難看!」他故意以不屑的表情回答。

  她很挫折地問道:「你不覺得我很性感嗎?」

  「有嗎?」他冷淡的反問。

  瞬間,寧芯兒砰的一聲趴在床上。說真的,身為純潔天使的她,似乎沒有色誘男人的天分,還沒勾引到人,自己就先累趴在床上。

  她爬起來,看看自己的衣服,心想,應該穿那種紅的、黑的或粉色的蕾絲睡衣才對,可惜她來不及買,而且腿上還裹著石膏。

  「是不是我的衣服很丑?」她扶著家具走向祁蒼烈,很認真的想和他討論。

  但不知怎地,他卻聞到一陣清香逼來,奇怪!難道他是著了什麼魔?

  天,他需要回避讓自己清醒一下!

  他霍地站起來,想要甩開那令人困擾的香氣,不料卻用力過猛,椅子砰的一聲被他推倒,而他此時正好後退,一腳踏在傾倒的椅子上,直接絆跌倒地,額頭更在倒下之前剛好撞到桌角。

  好……好一個徹底清醒的方法!

  祁蒼烈掙扎著站起來,摸一摸吃痛的額頭,鮮血沿著臉頰緩緩流下,他低咒一句,正想轉身,不料一雙小手已纏上他的背後,讓他想跑也跑不了。

  「妳還想干什麼,沒看見我受傷了嗎?」都是她的錯,才害他這麼狼狽。

  寧芯兒來到他面前,伸出手,輕輕撫過那殷紅的傷口,「我替你療傷。」

  並非詢問的口吻,而是很堅決的一拐一拐拉他到客廳,從他嘴裡問出藥箱位置拿出後,開始准備動手療傷。

  「你坐下。」她壓他坐進沙發。

  無法多作思考,已被她一拉一按地安置在沙發上,祁蒼烈一時間競有些意亂情迷,甚至帶點窒息的昏眩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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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6 00:08:53
第四章

  這女人究竟知不知道她在做什麼?

  寧芯兒放下藥箱,捧著一本書快速翻閱,說道:「給我一分?,我先看看正確的外傷處理方法。」

  祁蒼烈認得那是去年他去登山時所買的急救參考書,這表示她一點也不會處理傷口,幫他療傷還得先看書抱佛腳?

  開什麼玩笑?他拿起干淨的紗布想要自己處理,怎知她卻一把搶下。

  「我來。」

  「妳又不會,我自己來。」額頭上的血還在流,他可不想自己寶貴的生命毀在她手上。

  「我學會了,這很簡單。」她馬上幫他的傷口清洗、止血,眼睛還不時瞄著那本書。

  抬眼不信任地瞄她一下,見她一臉正經的照書操作,可那樣子實在讓他忍不住質疑,「妳到底會不會?」

  「會啦!會啦!」她不忘安慰的問:「還很痛嗎?」

  「……」他繃著臉不說話。

  沒一會她又說:「不痛不痛,我親一親就不痛了。」

  「啊?」

  她在說什麼?書上有這麼教嗎?在他還來不及反對或閃躲前,他的額頭就被她的唇碰了下。

  這是很輕、很柔、很短促的吻,不過短短的兩秒?,卻引發了他所有的連鎖反應。

  他深吸一口氣,本來感到疼痛的傷口,此刻卻因為她柔軟芬芳的唇觸及他的額頭,好像被灼燙了一下,灼燙感直達每一根神經,讓他不禁一再的深呼吸。

  幸好他意志堅定,美色當前仍舊不為所動,不過倒也是捏了好幾把冷汗。

  「還很痛啊?我現在給你上藥了,你要忍著點喔!」她以為眼前的男人,一定是因為痛得受不了,才會繃著臉猛做深呼吸。

  拿出棉花棒沾了碘酒,緩緩抹著傷口,上完藥,她出其不意又親了他一下說:「幸好傷口不深,用不著縫線。」

  這不要臉的女人,分明是想趁機誘惑他!

  他正要大聲斥責,寧芯兒卻在貼完透明防水OK繃後,雙手攬住他的頭,按在自己胸前,害他想說的話不得不吞下肚裡去。

  「唉,都是我不好,不該相信網絡上說的,結果情婦沒做好,還害你跌倒受傷,我下次一定學會了才做你的情婦。」她自顧自的道歉。

  祁蒼烈心中一驚,忙推開她,「還有下次?我告訴妳,再這樣我就把妳趕出去。」

  「可是,我已經答應福伯了,要是沒做到,他會很失望的。」說完,她一臉沮喪的表情。

  嗚……情婦不好當!

  「好了好了,別這樣,情婦不是什麼……好東西。」祁蒼烈不懂,既然受害的人是他,為什麼安慰人的也是他?

  是因為她長相太無辜、太純真的緣故,還是她裝傻裝得太成功?反正,他對這女人的思考模式和行為,實在有很多不敢恭維的地方,因為她完全不同於他以往所認識的女人。

  聽他語氣溫和下來,她自然而然的又往他懷中依偎,「我不計較情婦好或不好,只是我答應福伯的事就一定要做到,所以我要更加努力才行。」

  這是天使的使命,既然讓福伯許下了願,無論如何她就得完成。

  努力什麼?該不會她對情婦這職業還念念不忘吧?

  歎了口氣,他決定不繼續探討這道謎題,轉以嚴肅的口氣說:「我有話要問妳。」

  「好呀!」她回應得軟綿綿的。

  「福伯給了妳多少錢要妳做情婦?」

  寧芯兒傻傻地眨了眨眼,「錢?沒有啊!你……你以為我騙福伯的錢?」

  「那妳為什麼要答應福伯做我的……情婦?」他可沒那麼好哄,心想他們之間一定有某種協議存在。

  她似乎不覺得這是個問題,坦白回道:「因為我喜歡你呀!」

  「喜歡我?妳……」

  「就因為喜歡你,」她用食指按在他唇上,像是挑逗又像不讓他說話,「喜歡一個人是不計代價的,所以我就答應福伯了,我希望你快樂,只要你快樂就是我最好的代價。」

  為何這女人能睜著一雙純真的眼,卻又對他做出如此挑逗的動作?

  不只如此,祁蒼烈同時也有點懷疑自己耳朵所聽到的話,有那種不計代價,只要他快樂就好的情婦嗎?

  但即使如此,他依然皺眉否認,「我沒有不快樂。」

  「有。」她伸手摸摸他的眉、他的眼,「我感覺到你不快樂,因為傅可涵,使你活得不快樂,你一直在自責,其實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愛她,就該讓她放心,所以更要活得快樂一些。」

  她的話像抽絲剝蔭般,把他記憶深處的往事一下一下抽了出來,他繃緊身體,大掌倏地推開她。

  「妳又知道什麼?」他的聲音聽來很不高興,表情看起來也好像快抓狂的樣子。

  「我只是關心你。」怎麼他看起來好像不感動,反而激動異常?

  「誰稀罕妳關心?」他的情緒因為以前的傷口被揭開而失控,他從沒發過這樣沒形象又沒風度的脾氣,竟把寧芯兒按壓在沙發上,像在處罰學生似的吼道:「妳就給我待在這兒不准動!什麼都別做!」

  「為什麼?」她一愣,眼中充滿沮喪,一點兒也不懂他為什麼會生氣。

  他的黑眸掠過那張小臉,沒有回答她的疑問,只是面無表情地走回房間去。

   清晨時分。

  昨夜,祁蒼烈睡得極不安穩,所以今天比往常早了一個多小時起床,但他第一件事,不是去刷牙洗臉,而是跑到客廳看那個害他大發雷霆的女人。

  就知道昨天發生的一切不是夢,她依然還在他家裡,像只小貓似的瑟縮在沙發中,打著石膏的腿擱在扶手上,大致上與昨晚的姿勢差不多,只是現在她正閉上眼睛酣睡著。

  面對她熟睡的臉龐,他深深吸一口氣,發覺自己很少有這種難以控制的情緒,可是,自從她出現以後,他的自制力就每況愈下。

  不管怎樣,他得先鎮定下來,為了避免自己繼續被她影響,他快步走進房裡盥洗,照常准備上課去。

  下午四點十五分——

  上完兩節課,祁蒼烈走在校園小徑上,准備回到六樓的研究室裡。

  「這個計算機桌擺這邊……不,那邊好了,靠窗戶,茶幾放那邊,拜托,小心點啊!這是原木地板耶。」他才走出電梯口,就聽見李郁文能干的指揮聲。

  那個衣著得體,打扮入時的女人,正在要求工人搬運整理出來的幾個箱子及一些舊家具,因為她實在太挑剔、太講究完美了,因此兩個工人都被她搞得滿頭大汗。

  而這一切都是為了祁蒼烈,她不但是他的研究助理,還自願在可能的范圍內照料他的生活,她知道他的一切喜好厭惡,甚至連飲食習慣都了如指掌,今天整個研究室要整修,也是她的主意。

  一個女人會對男人無怨無悔的付出時間和精神,原因只有一個──她愛他。

  李郁文的哥哥李德端與祁蒼烈是中學、大學的同學,那時候他常去李家,當時李郁文已經十分仰慕祁蒼烈,可惜那時她還沒有機會對他表白,他就愛上了他教授的女兒傅可涵。

  原以為這輩子她都沒希望了,誰知五年前傅可涵意外身亡,她便緊抓住機會,考上天文物理系,當上他的助理,她做得有聲有色,讓人不得不贊她一聲能干。

  最近她還卯起來處處表現出自己的賢淑、體貼,以博取他的好感,無奈他對傅可涵愛到刻骨銘心,至今仍念念不忘;不過,她不願放棄,她可以等、也決定要等,何況這些年她的努力不算白費,他沒再交過其它女朋友,她是唯一最親近他的女人。

  她轉身見到祁蒼烈時立刻說:「祁大哥,你覺得這樣布置還可以嗎?」

  她看著他的眼神充滿情意,總覺得男人除了學問與修養之外,最動人的魅力就是來自於生活的經歷與滄桑,以及那不經意在臉上呈現的孤寂與抑郁氣質。

  祁蒼烈根本沒心思欣賞,只是隨便點了頭,只要不影響他工作,他對這種事沒太多反應或意見,反正她很能干,他根本不必操心。

  只是,李郁文越費心,他就越覺得有壓力,以前他還不覺得,直到最近他才發現她對自己有意思,所以近來他刻意對她表現冷淡。

  費盡心思的打點卻換來這樣的響應,換作別的女人也許會想哭,但她早就心裡有數,自從他失去傅可涵之後,她就沒在他臉上看過一絲喜悅或開心的表情,大部分都是接近冷漠的平靜。

  不過,她相信總有一天,她會讓他快樂的笑,她會在他心裡占有一席之地,因為再也沒人會像她那樣無怨無悔的付出了。

  終於,她用心挑選的家具擺好了,一切都照她的意思搞定,她滿意的打發工人離開,才迎上祁蒼烈說道:「我把你的計算機桌移到這邊,這樣子視野比較好,還有……咦,你的額頭怎麼了?」

  他淡淡回道:「不小心撞了一下。」蹙眉又說:「研究室本來就很好了,沒必要多花時間整理。」

  她失望的瞄了他一眼,「你……不喜歡?」

  「不是。」他坐下,以手覆額,神情有些疲憊。

  他的否認讓她又立刻充滿希望,不禁喜孜孜的說:「我想你待在研究室的時間很長,所以整理一下會比較舒適嘛!」

  他歎氣,徑自低頭整理公文包。

  李郁文遞上一個隨身碟,解釋道:「這是編號三五八的資料,全部整理好了,你要不要先看一下?」

  祁蒼烈點了點頭,把隨身碟放進公文包裡,打算今天早點回家。

  「你不先看一下嗎?要是有問題我可以馬上修改。」她有些詫異,按照往常他都會先看過一遍,如果時間允許,還會再做一些研究。

  「不了。」他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察覺他今天很不一樣,於是關心道:「你哪裡不舒服嗎?我陪你去看醫生。」

  「不用。」

  她仍不死心,上前握住他的手,「你一個人很寂寞,尤其生病時很需要人照顧,所以……嗯,有人陪你總比一個人好……」

  她低頭,羞怯的暗示著。

  他輕輕地甩開她的手,直接道:「我們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我知道。」她臉上依然洋溢著愛慕之情,刻意放柔嗓音說:「你還忘不了傅可涵,但沒關系,我可以等,因為我喜歡你。」

  她絕不輕言放棄,因為她相信能重拾錯失的機會,是上天的安排,她了解他的痛苦,也相信時間可以治愈他,而她將是那帖「良方」。

  「不是這樣的,郁文,這跟可涵沒有關系……」祁蒼烈想趁機表明自己的想法,但生物系的教授李德端這時卻走了過來。

  「哥,你來了。」李郁文猛朝兄長使眼色。

  李德端哪會不懂妹妹的心思,笑咪咪的說:「哇!不賴嘛,這研究室像五星級飯店的套房,老妹,又是妳的功勞。」

  李郁文紅著臉輕笑。

  「來,意思意思,這巧克力送你。」李德端剛出國回來,於是送上兩盒巧克力。

  祁蒼烈笑著收下,問道:「歐洲好玩嗎?」

  「好好玩!」他立刻眉飛色舞起來,「我在意大利認識了一個叫羅美媚的女孩,真巧!她也是台灣人,而且我們很談得來,我想我愛上她了。」

  李德端個性保守,怎會接受異地情緣,這連李郁文都感到驚訝,「哥,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是真的,我現在相信有緣千裡來相會這句話了,我們還交換彼此的電話地址,打算交往看看。」

  「恭喜你。」祁蒼烈拍拍他的肩。

  「哈,我接受你的恭喜,為了慶祝我談戀愛,今晚我們一起去吃大餐,我請客,走啦!」李德端興奮的說。

  「不了,我想早點回家。」祁蒼烈卻表現得意興闌珊。

  「回家還不是一個人,有什麼意思?走啦走啦!」其實李德端有意拉攏他和妹妹,想替他們制造約會的機會。

  不,家裡還有一個人,不知她現在怎麼樣了?

  祁蒼烈心裡才這麼想著,立刻拿起公文包,「如果沒有其它的事,我先走了,你們玩得開心點。」

  「唉!老妹,不是我不幫妳,妳看他……」李德端望著好友的背影,頗是無奈的聳聳肩,「他根本沒這個心。」

  「這只是暫時的,遲早我會感動他。」這就是她最終的希望。

  他想了想,對妹妹說:「郁文,愛情只有感動是不夠的,還要有感覺,蒼烈對妳沒有戀愛的感覺,唉,總之你們就是不來電。」

  這是他這次在意大利遇到羅美媚的經驗談,愛情要有「感覺」這個元素,彼此才會投契,不論兩人距離有多遠,最後都會走在一起。

  「我愛他,總有一天他會知道我為他做了什麼,他就會感動的接受我,唔,你暗示他嘛,告訴他我有多愛他,叫他不要傷我的心。」她一直默默陪著他,癡心的期待能有開花結果的一天。

  看著妹妹愛得認真又一相情願,他也只能感慨的說:「我盡量,但就怕妳會失望。」

    祁蒼烈回家時,順便在超商買了兩個便當才上樓,當他一進門,又是一幅令他錯愕的情景。

  那個害他隨時都會抓狂咆哮的女人,這會居然仍舊躺在沙發上,雙眼緊閉,這個樣子叫他沒來由的心裡一陣發毛,因為他感覺她的姿勢從昨晚,經過早上到現在,好像都不曾改變過,沒有正常人能長久維持一個姿勢不動的,除非……

  「喂,妳快醒醒!」他扔下手上的東西,焦急的沖上前去喊她。

  她睜開眼睛,看見他時卻問:「我什麼時候可以起來活動一下?」

  「妳一直沒起來動過?」他一怔,這丫頭腦袋裡到底裝了什麼?他只是隨口叫她別動而已,她竟然真給他《t?了一天一夜!

  他差點忍不住飄出髒話,但見她用那雙水盈盈的眸子瞅住自己,而那模樣該死的過分甜美,害他有一瞬間的恍惚。

  「是你要我『在這兒不准動』,還說『什麼都別做』。」她抿著嘴,蹙眉責怪他,「你知不知道這樣好累喔!我可以動了嗎?」

  其實祁蒼烈也不知道他為何會如此激動?一顆心為何會被滿溢在胸口的恐懼侵占?還以為她……一定是上次醫院的事令他心有余悸。

  他先吸了口氣定了定神後,才生氣的罵,「妳傻子啊!這種話干麼當真?」

  「因為我怕惹你生氣啊!」她很認真的看著他。

  她的話叫他愣住了,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殘忍?

  不料,寧芯兒見他怔住,反而噗哧一笑說:「哈!騙到你啦,你以為我是木頭,可以一動也不動?」

  「太過分了!怎麼可以開這種玩笑?」他的手用力往桌上一拍,差點兒把便當給拍扁了。

  「因為福伯說你很聰明,我想試試看你有多聰明嘛!」結果他表現得很遜,她則是笑得不亦樂乎。

  意識到自己似乎反應過度,頓時有點自尊心受創,他拿起剛買的便當遞給她,冷著臉說:「吃飯!」

  相較於他的反應,她倒是顯得一派輕松,靠過來貼近他耳畔說:「我不吃這個,有沒有那種綠瓶子的氣泡水?我很想喝。」

  他嚇了一大跳,因為耳朵感覺好癢、好熱,臉上還一陣發燙,都是她突然靠近的緣故,這女人怎麼可以胡亂放電?

  祁蒼烈瞬間又怔住,心想這下慘了,他怎會有種被電到的感覺?

  「我下樓買。」樓下超商就有賣,他得出去透一口氣再說。

  不一會兒,他回來見寧芯兒吃得津津有味,靠近一看,原來她正在吃李德端送他的巧克力。

  「這個好好吃,又香又甜。」她拆開包裝紙,一口放進嘴裡,那股神秘濃郁的香味立刻在舌尖上化開。

  「妳正餐都還沒吃,就吃那麼多巧克力,會影響胃口。」他打開一個便當移到她面置剛。

  她卻推開便當說:「我覺得很好吃,以後我要天天吃。」

  以為她只是說說而已,祁蒼烈並不以為意,但見她一臉陶醉的說:「啊!原來這就是巧克力。」

  她想起讀過一本專門介紹巧克力的書,想不到它會有如此驚人的美味,比書中描述的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的天呀!」她驚呼不已,「這簡直是奇跡耶!想不到一顆不起眼的可可豆,做成巧克力之後滋味竟然會這麼美妙,好香!」

  可是,他聞到的卻不是巧克力的香,也不是便當的菜香,而是從她身上傳來的香氣,不濃不淡宜人芬芳……

  天!他到低在想什麼?

  他立刻正襟危坐,看著自己的便當。

  不過,她的聲音還是不斷傳來,「可可豆在四千年前就存在於亞馬孫河流域了,三干多年前的馬雅人就懂得制作、飲用巧克力,當時巧克力不是這種固體狀的,除了磨碎的可可豆之外,還添加胡椒等香料,滋味苦澀,只有在祭祀儀式時才能喝,後來被一個西班牙人帶回宮廷,它從此成為珍貴的食物,當時,甚至用一百顆可可豆就可以換取一個黑奴。」

  「哦。」怎麼突然又變得很有學問的樣子,他不禁挑眉問道:「妳對巧克力很有研究?」

  「這些是最近才知道的,我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不管多少數據,看過的都會牢記。」寧芯兒邊吃邊說。

  「妳的記憶力很好?」他又問,對她開始產生好奇。

  「我的學習能力很強。」這是與生俱來的能力,她一點也不謙虛,反而問道:「你知不知道巧克力有一股很神秘的力量?」

  祁蒼烈搖搖頭,他從未想過要研究巧克力。

  「我告訴你喔,巧克力含有一種很特殊的化學分子,能刺激腦內啡的分泌,增加喜悅和幸福感,所以巧克力裡含有『愛情分子』,會讓人墜人情網。」她閉上雙眼,那神情像是為巧克力的誕生感動不已。

  「是嗎?」他不以為然的敷衍應付。

  「真的!你不信?」她站起來,伸手塞了一顆巧克力到他嘴裡,「全世界可可豆的用量一年平均為六十萬公噸,消費巧克力的金額更超過兩百億美元,這證明大家有多麼熱愛巧克力。」

  那顆巧克力在他嘴裡逐漸融出微苦、微甜和難以形容的濃郁味道,之後再緩緩滑入喉嚨,在心頭漾起甜蜜、暖洋洋的感覺。

  他不禁目光閃動,似乎詫異於巧克力的絕妙滋味。

  是哪兒不對勁?他又不是沒吃過好吃的巧克力,為什麼這顆巧克力會好吃得叫他驚歎?美味得叫人意志薄弱?是因為它本身就如此美味?還是寧芯兒說服人的功力太強?

  「怎漾?」她滿臉期待的問。

  他卻故意面無表情地回答,「還好。」

  「來,再吃一顆,多吃一點說不定你就會愛上我這個情婦。」她又塞了一顆給他。

  這次,他防備的拒絕,猛地站起來,斥道:「妳不是我的什麼情婦,不准再胡說八道,否則我真的會趕妳出去。」

  她聳聳肩,「不說就不說,不過你別老是在那邊自怨自艾的好不好?」

  他立刻強力否認,「我什麼時候……自怨自艾了?」

  但剛被她這麼一說,祁蒼烈突然覺得背後一陣發涼,覺得這些年自己就是陷入這種困境而不自知,所以才會……不快樂?

  「唉!福伯就是擔心你這樣,你快樂一點嘛!」她靠過來攬著他的肩膀,似乎真的希望他能快樂一點。

  但他卻為突如其來的擁抱心悸,不,不只是心悸,還有打從心底升起的劇烈震撼。那只小手揪住他的肩膀,恍若也一並揪出他深埋的寂寞,還有那隱藏在深處的渴望情緒不斷激蕩。

  該死了,怎麼又有這樣的感覺?

  「快樂又不是想要就有。」祁蒼烈以冷肅的表情掩飾心底的異樣,「腿斷了還動來動去,妳給我坐好!」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她縮縮肩,乖乖的回自己位子坐定。

  最後,她開心地把兩盒巧克力吃光,又拿著巧克力包裝紙反復觀看,放在鼻尖深深嗅聞,似乎還意猶未盡,完全被它迷惑了。

  為什麼她能笑得這麼燦爛?這種感覺就像寒冬的陽光,融化滿地的霜雪,雖然他極不願意承認這點,卻又不禁悶悶地想著,自己雖然仍冷著臉,卻再也無法真正對她硬下心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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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6 00:09:26
第五章

  最近祁蒼烈心情大好,覺得世界不再像從前那樣老是死氣沉沉的,似乎多了一些希望與活力,他不否認這是因為寧芯兒的關系。

  因為這個洋溢著活力、總是笑意盈盈的可人兒,對所有的人事物全都充滿好奇,雖然單純中略帶點傻氣,似乎很容易受傷害,但這就是最吸引他的地方,她從不假裝、沒有心機,直率得比誰都快樂,她像個無憂的天使在他身邊打轉,把快樂散播給他,植入他的心裡。

  多奇妙,才相處一段時間,他對她的感覺就完全改變,他甚至每天固定陪著她回醫院做物理治療。

  醫生發現她的傷好得很快,原本估計需要半年時間來復健,結果出乎意料之外,居然在兩個星期內就完全愈合康復。

  「妳的體質很特別,不吃不喝卻那麼健康。」祁蒼烈隱約覺得不可思議,看著她問道:「妳到底是什麼人?」

  世界上也不是沒這樣的人,他看過一篇報導,有個女孩從小只吃泥巴長大、一個壯男專吃玻璃,而她嗜吃巧克力和喝天然氣泡礦泉水,氣質又很獨特,完全不像那些庸脂俗粉,她真的美得……不食人間煙火。

  她微笑道:「因為我是天使。」

  他聽了,輕輕笑出聲來,「那我就是外星人了。」

  寧芯兒噘著嘴,「什麼嘛,說真話你卻不相信,我真的是天使。」

  原以為兩人的價值觀和個性不同,免不了會有沖突,沒想到,他們意外地相處融洽,此刻正不知不覺的甜蜜斗嘴。

  漸漸地,他樂於待在家裡,周末也不去研究室寫報告,他很納悶,到底是什麼改變了他,是因為家裡有個快樂天使,讓他心情變好嗎?

  這種感覺他也說不上來,不過他發現寧芯兒有一種魅力——快樂的魅力,她什麼都沒有做,快樂就會自然存在於四周。

  夜裡,他在書房裡看書,書頁上注滿熒光筆的記號,很專心的對著計算機做筆記。

  她突然跑進來,在發現書房玻璃櫃裡收藏了十幾塊大大小小的黑褐色石頭後,便伸手摸了一下,「哇,這是什麼?好漂亮喔!」

  「隕石。」

  「是星星,隕石就是從天上墜落的星星嘛!」她笑道。

  聞言,祁蒼烈感到一陣愕然,抬起頭,有半晌的恍惚,不知她的快樂、開心還有浪漫究竟從何而來.

  隕石原是從太空掉下來的星體碎塊,進入地球的大氣層後再墜落地面,但他只稱這種碎塊叫隕石,什麼「墜落的星星」?被她說得太詩意了。

  接著她又走到陽台,看見一架巨型的天文望遠鏡,回頭看著他又問:「這可以看到銀河系嗎?」

  他發現自己真的很喜歡她那種看起來好奇又無辜的眼神,慢——等等!喜歡這樣的她!?

  這時,她又朝他喊道:「蒼烈!蒼烈!你快過來——」

  他聞言還真的放下書本,走到陽台去。

  看見他過來,她指著那深藍、神秘的夜空,「你知道太陽系有第十大行星嗎?!

  又在瞎掰了,他指正道:「太陽系只有九大行星,這一點連小學生都知道。」

  「那是因為人類還沒發現它,並不表示它不存在,它比冥王星大得多也遠得多,和冥王星很相似,是由巖石和冰組成的。」

  「妳怎麼知道?」他驚奇的?她一眼,與她並肩看著星空。

  「因為我是天使。」寧芯兒渴望他能了解她。

  但他還是不相信她是天使,於是半開玩笑地說:「如果妳說妳是外星人,我還比較相信,我相信宇宙浩瀚,在幾十億光年外,甚至更遠的地方,可能有別的生物存在,而大家都稱他們為『外星人』,不叫天使。」

  「天使存在於另一個空間、另一個國度,那裡叫作『天界』或『天國』」她雙手插在腰上,作勢罵道:「好,你不相信就算了,以後別說我騙你。」

  祁蒼烈不禁仰頭大笑,「天使,請問天國有什麼不好,反而要跑來我家?」

  「因為我好奇啊,所以偷跑到這裡,後來遇到你就更不想回去了。」接著,她又說出許多關於宇宙的知識,還說出許多人造衛星和星系的名字及數量。

  「妳把我書房裡的書都看完了?」身為天文學專家的他,相當驚愕地發現她所說無誤。

  「不,因為我常常在天國俯看宇宙。」她接著又煞有其事的描述出宇宙空間的情況。

  「胡說八道。」他完全視為無稽之談。

  「真的,我還會飛喔!」寧芯兒說著,便往陽台上的圍欄爬,「我從這裡飛出去給你看,你不要嚇到唷。」

  「危險,妳給我下來!」他立刻伸手攔住她,聲音裡帶著些微顫抖,她還真以為自己會飛呢,胡扯瞎掰也要有個分寸,現在這樣未免太侮辱他的智商了。

  他力氣大,輕易地將她拽回,寧芯兒轉身瞪他,發現他的神色很緊張,遂又疑惑地問:「是不是喜歡一個人,就會很重視她?」

  聞言,他愣了下,別過頭不語。

  她將頭靠在他的肩膀,閉上眼,「真的!我好喜歡這裡,我寧願放棄天國的一切,即使我已經一無所有了。」

  她愛上人界,是因為這裡有祁蒼烈。

  「妳什麼都不怕,是吧?」他覺得她是一個奇特的女人,一副我行我素的樣子,有時候聰明,有時候傻氣,又老愛說些莫名其妙的話。

  「因為我現在有你了,所以什麼都不怕。」她給他一個無所畏懼的微笑。

  她這麼豁達開朗、樂觀活潑,跟她相處,令他死寂的心有重新活過來的暢快,然而那微笑太甜太美,令他目眩神迷。

  「怎麼?你好像很不快樂?」她伸手,用指腹抹平他的眉頭。

  「我快不快樂有那麼重要嗎?」他也希望自己能夠快樂,但只要一想到可涵就怎麼也快樂不起來。

  寧芯兒點了點頭,「有,很重要,我跟你在一起,你不快樂,我也會不快樂,為了讓自己快樂,所以我要使你快樂。」

  她好像真的很快樂,似乎有她在,陽光就特別燦爛,微風特別和煦,世界也特別美好。

  也許是因為這樣,祁蒼烈自然地向她訴說心事,從皮夾中拿出一張照片,「這是我以前的女朋友,我們曾有過一段很美好的日子。」

  她看著照片裡年輕秀美的女子,心頭?地有一點酸,他會隨身帶著照片,可見很愛她吧!

  「可涵……可涵她是因為我而死的。」他的眼神頓時變得朦?而遙遠,第一次對人訴說一個年輕美好生命的驟逝,全是因為他的緣故,他有多麼自責、又有多麼的思念對方。

  真可惜,她向往愛情,他則遺棄了愛情。

  然而,愛是勉強不了,也刻意不來的,但是,不愛也一樣不能勉強,既然注定愛他,就是他了。

  「你真的那麼想她,一輩子也忘不了嗎?」她美麗的唇扯出一抹淡笑。

  「真正的感情是不能說忘就輕易忘得了的。」他歎息。他愛得那麼認真、那麼呵護、那麼迫切,但老天偏偏刁難他。

  「她要真的愛你,就會希望你過得快樂,如果你一直傷心難過,她也不會快樂的。」看樣子還要經過很久,祁蒼烈才能忘記失戀的傷痛,這認知讓她又泛起一陣酸澀。

  他僵硬地微笑了下,才開口說:「快樂是不能強求的。」

  「傷心的時候心會痛嗎?」

  「會,還會痛到感覺心碎。」他摸摸她的頭回答。

  「心碎是什麼感覺?」身為天使的她實在無法理解。

  「那是非言語筆墨所能形容的。」他上下看她幾眼,似乎在打量她,「妳不知道心碎是什麼感覺?那妳很幸運,這表示妳是一個真正快樂的人。」

  「因為我是天使啊,天使不掉淚,當然不知道心碎的感覺。」她再次強調自己的身分。

  他對她的天使說已經不以為意了,甚至還敲她的頭,「再編啊!天使的故事再精彩也沒用,我不會相信的。」

  「我沒有編故事……呵!我想睡覺了……」她借機往他懷裡鑽,抱著他找個舒適的位置就睡。 

  「喂,要睡就回屋裡去。」他輕推她。

  「別吵啦……」她皺皺眉頭,聲音軟綿綿的。

  就先讓她睡一會兒吧,因為她那可愛的模樣,令他不忍擾人好眠,望著她沉思,不知不覺他也睡著了。

  不曉得過了多久,祁蒼烈因一陣涼意而醒來,睜開眼低頭看見酣睡的人兒,不由得滿腹疑惑,怎麼他心髒跳得亂七八糟!?

  他一陣心悸,伸出手來拂弄她的發絲。寧芯兒的頭發細軟如嬰兒,嬌軟肌膚泛著淡淡粉紅,她的唇貼在他的頸邊,柔柔的、嫩嫩的,她的胸脯柔軟地壓在他身上,還聞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氣……他忽然覺得心慌意亂,扯了扯領口。真該死!在微涼的夜裡他竟然會熱得冒汗。

  他不想這樣的,他只是情不自禁,不不不……他對她情不自禁!?還是……一時沖動?

  突然間,他聽見自己的心跳得更響,它從沒跳得這麼厲害過,又來了,那種幾乎窒息的昏眩感又出現了。

  不行!這樣太「危險」了,他決定搖醒她。

  「喂!起來。」

  「嗄?」寧芯兒茫然地睜開眼,「什麼?」

  糟!她睡眼迷蒙的模樣更誘人,他瞪著她嬌憨微張的雙唇,勉強說道:「該起來進去了。」

  「嗯……」她翻了一下身子,迷迷糊糊地將整個重心全都壓在他身上,然後才慢慢站起來。

  這不禁讓他沖動地想緊緊環住她,讓她柔軟的身軀捱著自己,可是……他及時用手爬了爬頭發,維持理智的告訴自己——祁蒼烈啊祁蒼烈,你本來就不再打算付出感情,也不再愛上任何人,你若心意堅定便沒什麼好怕的。

  過了一會兒,他心底有個顫抖的聲音揚起——我不是怕妳……我是怕……愛上妳。

  他驚愕地望著寧芯兒,那麼他……該不會真愛上她了吧?

  他深吸口氣,強抑下飛馳的遐想,隱忍欲望,不敢逾越,有點不敢相信自己對她有這種感覺。

    寧芯兒——

  寧芯兒聽見有個聲音,一直在耳邊?繞。

  「出來吧,奧菲勒。」趁著祁蒼烈不在家,她朝空氣中叫道。

  才剛說完,一道如立體虛擬影像般的身影,便出現在她面前。

  「我不會跟你回去的。」從她眼眸中?射出的火焰,就知道她有多堅定。

  「趁還來得及,忘記那個祁蒼烈,他不適合妳。」這幾天他有暗中觀察祁蒼烈,他真的搞不懂,妹妹為什麼會這麼快地墜入愛河?他並不愛她呀!

  「但愛情要發生,是沒人能阻止的。」她毫不遲疑的說。

  奧菲勒止不住心中的訝異,「寧芯兒,妳怎麼能如此沖動,妳才認識祁蒼烈多久?妳根本不了解他,妳真要為他墜人人界?墮天使是要付出代價的,妳為何想不通這個道理呢?」

  「我只聆聽我心的聲音。」這就是她的直覺,她解釋不了,愛一個人跟認識他多久,一點關連都沒有,她無法把這種獨特的感覺告訴理智的奧菲勒。

  他靜了半晌,嚴肅的說:「妳不該信任妳的心,妳的心亂了,會帶妳走向危險。」

  危險?現在的她還怕什麼呢?世上最驚心動魄的便是她背叛了天界,在被天界的人帶回去之前,她仍然會追求理想的生活,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擋她。

  她定定地望著兄長,「我愛祁蒼烈,我相信愛可以戰勝一切。」

  直到這一刻,看著她?定的表情,奧菲勒不由得一時語塞,只問:「妳不會後悔嗎?」

  「我愛他,愛情是不能計算的,而且愛人與被愛都一樣美好,怎麼會後侮?」

  「萬一面臨付出代價的那一刻,妳也許會替自己感到不值。」

  她聞言,笑得很溫柔,「我一向樂觀,也樂於嘗試。」

  他忍不住歎氣,「妳好傻。」

  但寧芯兒一點也不在乎地說:「那又怎樣?當你愛一個人的時候,再傻的事都做得出來。」

  「我們比人類更有靈性不是嗎?難道戀愛也不能控制?」他頹然地盤腿獨坐在地板上,狀似低頭思索。

  「等你碰上了,就會知道愛情是不講理智的。」愛情是無法向頭腦清楚的人解釋的,因為愛情本身便是盲目,會讓人混亂得使腦袋停擺,只能順心而為。

  突然,奧菲勒握緊雙拳,原以為他要動手抓她,沒想到他卻只是不停的深呼吸,像是她說了什麼話狠狠震動了他的心,然後他一向厚實的寬肩垮了下來,所有的英武氣概在瞬間消失。

  她用探究的表情看他,「奧菲勒你——沒事吧?怎麼突然魂不附體……」

  他只是歎氣,因為她形容得真好,他聽了她說的話後,不得不承認自己竟然會為了那個老愛罵他的女人心緒不寧。她趕他走,他本來很生氣,卻又忍不住悄悄回去看她,他發覺與理智搏斗,真的十分痛苦。

  他眼眸帶著一點憂郁,用一種很壓抑的聲音說道:「我想……我想我……愛上一個人了。」

  這個消息太過突然、也太過令人震驚了,寧芯兒安靜的盯著他,過了一會之後,她雙眼一亮,忍不住掩嘴低笑起來。

  人界真是一個情場呀!

  他氣惱地道:「笑吧笑吧!妳盡管笑吧,連我自己都覺得好笑,怎麼會莫名其妙喜歡上那個方永珩呢?她無意中從玻璃罐裡釋放了我,而我在看了她第一眼時就喜歡上她了。」

  她攀住他的肩膀解釋,「我不是笑你,而是高興,現在你可以體會我的心情了吧!如果你真的愛她,即便搬出一百個理由,恐怕也改變不了你的心意。」

  終於,他點點頭,捏捏她的臉頰,「就照自己的心意去做吧!」然後拿出那只玻璃罐,「這個還給妳。」

  「愛,就是這麼簡單,陷入卻又無法自拔。」有奧菲勒這句話,她像吃下定心丸一樣,就此決定了自己的命運。

  但他又突然懊惱地說:「其實我根本不知道方永珩喜不喜歡我。」

  「那就去告訴她,不要因為一個不知道的問題而放棄。」寧芯兒鼓勵道。

  「我還想為她做一件事,完成她的心願。」

  「不求回報?」

  「是,不求她回報,但……」他有些為難地說:「我需要一筆錢。」

  「好,包在我身上。」都是為了愛之故,所以她覺得自己有義務要幫他。

  「五百萬!這不是一筆小數目。」他詫異的強調。

  她只是聳聳肩,「哎,你先回去,讓我想想辦法,我總能想出辦法幫你湊錢,你就甭擔心了!」

  「這麼有自信?」他質疑的看著她。

  寧芯兒自豪的回道:「當然,我比你在人界多待了好幾天,自然比你有辦法。」

  「謝了,我得回去了。」說完便隱身離開。

  過了一會兒……

  寧芯兒。

  聲音又來了,是奧菲勒嗎?但才剛見過面而已,怎麼聲音還在耳邊響個不停?

  ?然,她瞠大眼,緊張的東張西望,「誰?」

  這時「主天使」德靡尼安和「能天使」拉斐爾在空氣中現身,他們表情嚴肅,一身武裝地?立在她面前。

  這次被逮到了嗎?

  「呵呵呵……」她彷佛身體、舌頭和心思都在瞬間僵化,不,她真的是動彈不得,只能對著他們傻笑。

  只見愛生氣的拉斐爾暴跳如雷,「還笑什麼笑!妳知道我們找了妳多久嗎?」

  寧芯兒美麗的小臉垮下,望著那兩個高大的身影,鼓起勇氣說道:「我不要回去。」

  「我親自來帶妳回去,妳竟敢說不要回去?」拉斐爾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覺得自己的顏面蕩然無存。

  「寧芯兒,玩夠了,好奇心滿足了就該回去。」德靡尼安好脾氣的勸道。

  她卻毅然決然的說:「我不是來玩的,我喜歡這裡,永遠也不想再回天界去。」

  「為什麼非這麼做不可?」德靡尼安問道。

  連盛怒的拉斐爾也大吃一驚,「妳竟然選擇放棄天使的榮耀身分?」

  「因為我渴慕人界的愛情,所以我願意接受神為世人設下的愛情試煉。」如今只有用這個方法,她才能繼續留在人界。

  德靡尼安憂心忡忡地道:「天使與神本來就立了誓約,我們的存在是為了光耀神,如今妳違背誓約而成為墮天使,就必須接受永恆且毫無休止的考驗。」

  「我知道,因為墮天使是被詛咒的。」從今以後她得小心隱藏起天使的身分,否則將會受到嚴厲的懲罰。

  「萬一被祁蒼烈發現妳是天使,詛咒就會應驗,妳將會失去靈魂,在另一個空間中游蕩。」拉斐爾一臉凝重的提醒,「寧芯兒,妳得考慮清楚,想想那後果,妳會後悔莫及的!」

  「我已經確定自己要什麼了,絕對不會後悔。」其實她也知道這項決定太過冒險,但是既然愛情降臨在她身上,她也只好義無反顧的拋棄天使榮耀的身分,成為墮天使進而體驗人界的愛情。

  拉斐爾不屑地說:「哼!愛情是什麼東西?妳沒看見羅密歐與朱麗葉,還有梁山伯與祝英台,他們為了愛情犧牲一切,最後得到了什麼?」

  「得到心中所愛。」她堅定地回答。

  德靡尼安歎息了。

  「笨蛋!跟奧菲勒一樣笨。」拉斐爾覺得頭好疼,果然是有其兄必有其妹。

  「可見愛情的力量很偉大……呃!」寧芯兒發現說錯話,掩住小嘴急忙否認,「我什麼也沒說。」

  拉斐爾和德靡尼安相視苦笑,恐怕未來他們在天界也沒好日子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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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不行!不能再讓她干擾自己的情緒了!

  為了寧芯兒這個困擾,祁蒼烈現在整天待在研究室裡,通宵達旦地做研究,他雖然像往常一樣工作,但只有他知道自己根本心不在焉,一顆心為某個他不該牽掛的人而亂了原有的拍子。

  他反反復復地想,我沒別的意思,對她沒別的意思!但又隱約聽見自己的心反駁,不,你心動了,你喜歡她。

  「祁大哥,有重大發現!」李郁文進來打斷他的思緒。

  他抬頭,以目光詢問她。

  「傅教授來電說,剛才接獲耶魯大學發布的消息,利用帕洛瑪天文台的四十八英吋望遠鏡,發現了太陽系的第十大行星。」她興奮地說道。

  「什麼!?」他猛然一驚。這件事他聽說過,是前幾天寧芯兒才提起的,只是她怎會知道呢?

  「現在大家都去『國際宇宙天體學會』看資料,傅教授叫我們也快點去。」

  傅斯義教授是天文物理學權威,由幾個財團及國家提供研究經費,成立了「國際宇宙天體學會」,他費盡畢生心血企圖在無垠的宇宙中尋找未知的生命,祁蒼烈和李郁文都是他的學生。

  令他感到驚訝的是,寧芯兒竟然早就知道有第十大行星了?

  「我們快走吧。」他急忙拿出車鑰匙,想知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在趕往「國際宇宙天體學會」的路上,他卻接到祁福的電話,聽了之後不禁臉色大變,急忙將車子調頭。

  「我們不去傅教授那兒嗎?」李郁文驚訝地問。剛才還一副著急模樣,不懂有什麼事讓他突然改變了王意。

  「對不起,臨時有事要處理,等一會兒再去找傅教授。」他把車子開得飛快,最後來到百貨公司的廣場前。

  祁福一見到祁蒼烈的車子,立刻奔跑過來,「少爺,你來了就好,我怎麼勸她都不聽,氣死我了!」

  他疾步走下車,怒問:「人呢?」

  祁福往廣場上的舞台一指,「在那邊。」

  李郁文不知道發生什麼事,隨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見到舞台前人滿為患,台上似乎有什麼廠商在辦活動,請來辣妹模特兒走秀。

  現在是中午時分,在炎熱的氣溫下,音樂熱情放送,舞台上主持人大聲地慫恿著,「再來、再來——三千元!三千元,我們性感的美眉就脫下這件短褲送給你,有沒有比三千元更多的?」

  「三千五!」

  「四千!」

  主持人作勢與模特兒交頭接耳一番,繼續又說:「不夠喔,美眉說要再多加一點,才會脫下這件短褲送給你!有沒有要再加的?」

  原來是百貨公司廠商在舉辦的脫衣義賣秀,觀眾每出一個價,模特兒就會脫去一件衣物,李郁文挑眉,看見台上的模特兒已脫得只剩下一件白棉短褲和短T恤,再脫下去,大概就是比基尼了。

  祁福雙手朝台上亂揮,「不要脫!不要脫啊——」

  祁蒼烈凜著臉容,雙目透著銳氣,筆直地排開入牆來到舞台前,指著上面的人吼道:「寧芯兒,妳快給我下來!」

  喔──有人想搗亂?

  「這位先生,喜歡這件短褲就請出個價,要人可不行喔!」主持人處變不驚,等待警衛人員過來處理。

  該死的!她那件短褲短到不能再短,修長的腿一覽無遺,T恤又緊又小,還露出了肚臍和嬌媚動人的身段,而那一雙純潔的眼卻襯得她如清靈幽谷裡的小百合,因此更加格外吸引人。,

  他當然見過更暴露的裝扮,但不是穿在寧芯兒身上,所以跟他沒關系,此刻他只覺得她現在的模樣實在萬分礙眼。

  台上人兒。一派天真地俯首看他,「我在走秀義賣,要等結束了才能下來耶。」

  等結束豈不是要脫光了?,

  祁蒼烈聞言怒火更盛,「妳現在立刻下來,總之我給妳三秒?的時間,三秒之後我一定親自上去抓妳,一、二、三……」

  這時百貨公司的警衛人員終於過來,警告地說:「先生,請你離開。」

  他不予理會,徑自瞪著她吼,「下不下來?」

  他生氣了?寧芯兒眨眨眼睛,見他鐵青著臉,環顧四周,發現大家已經開始對他們竊竊私語。

  然而,她為了幫奧菲勒籌錢,說什麼也不能半途而廢。

  「不行啦!我要賺錢。」

  這麼說,她是打算就這樣在大庭廣眾之下繼續脫衣義賣??他真想勒死她,為她如此輕賤自己而怒不可抑。

  長手一伸,攫住寧芯兒的手腕,一個使勁硬是將她拉下台,主持人大驚,拿著麥克風大喊,「警衛!警衛!」

  李郁文見狀感到驚訝,頭一回看到他有這樣震怒強悍的舉動,而且還是為了一個女人。到底這女人和他是什麼關系?

  她跑過去問:「祁大哥,這是怎麼回事?」

  他不答只說道:「郁文,妳自己先去傅教授那裡。」

  「我可以留下來幫忙。」她蹙著眉,不放心地說。

  「不用,我自己會處理。」他轉頭對寧芯兒命令道:「妳給我回家去!」

  「不行!她走了,我們的場子怎麼辦?活動要是辦不下去,我就對你們提出告訴!」義賣會無端被打斷,驚動了贊助商出來理論。

  「妳有跟他們簽約嗎?」祁蒼烈問。

  「沒有,不過,我們說好一小時兩千元。」寧芯兒回道。

  他聽了忍不住對她咆哮,「妳就為了兩千元當眾脫衣服?」

  這話是什麼意思?

  寧芯兒感到不悅,反駁道:「這是義賣活動,善款會捐給慈善基金會,有什麼不好?」

  「要做善事不一定要當眾脫衣服!」

  他好過分!干麼一直強調「當眾脫衣服」這五個字,當她好脾氣就好欺負嗎?天使也是會發?的!

  她氣得雙頰通紅,先緩緩地吸一口氣,然後手一揚,啪的一聲,在他俊臉上送了五個指印。

  嘩——

  現場發出好大的驚歎聲,只見祁福掩面哀嚎,李郁文則茫然地瞠大雙眼,懷疑她是不是在作夢,就連祁蒼烈自己也傻住了。

  突然憶起當眾打入耳光是不對的事,寧芯兒霎時湧起一股內疚感。

  贊助商則幸災樂禍地說:「你再不走,繼續搗亂的話,我就報警處理。」

  祁蒼烈強迫自己先按捺住脾氣,大手捏住她的手腕,冷冷地問道:「妳到底走不走?」

  贊助商拉長了臉氣得渾身發抖,「請問你憑什麼干預,你又是她什麼人?」

  這話倒是一下子將他給問倒了。

  「就憑我們少爺不准他老婆拋頭露面!你敢強迫少奶奶再脫、再上台的話,我們就告你破壞家庭、破壞名譽……你想引起家庭糾紛嗎?」祁福拚命對少爺擠眉弄眼,說得跟真的一樣。

  沒想到自己這麼厲害,急中生智競還能想到這招,他不禁開始崇拜起自己。

  果然,贊助商有些遲疑了,「她是你……老婆?」

  「你要是再敢動她的歪腦筋,我馬上把你的頭砍下來當球踢。」祁蒼烈冰冷的聲音飽含迫人的氣勢。

  「……」贊助商這會兒進退不得,要是牽涉到別人的家庭糾紛,可能會讓事情更復雜。

  祁蒼烈趁機把寧芯兒揪住,推進車子裡然後揚長而去。

  李郁文不明所以地?立在原地。這是怎麼回事?祁大哥把她扔在這裡,甚至沒再看地一眼就和另一個女人走了?

    祁蒼烈幾乎是把寧芯兒給押回家的,一進門就把她摔在沙發上,祁福擔心地跟著進來。

  「少爺,有話慢慢說,你也知道,有時候寧芯兒的想法和行為實在跟一般人不一樣……」話還沒說完,就被盛怒中的少爺瞪了一眼,嚇得他立刻噤聲。

  很少看見少爺氣成這樣,祁福頓時恍然大悟。原來少爺不單單只是生氣而已,他根本就是在乎寧芯兒,他他他……終於心動了。

  呵呵呵——寧芯兒真不愧是他相中的女孩,看來他許的願就快實現了。

  「那個……我剛剛想起自己還有事,那個電費、瓦斯費、電話費都還沒繳,我先走,你們慢慢聊。」祁福滿心歡喜地轉頭離去。

  唉,他在做什麼?

  他知道自己很不對勁,今天的行為分明就是對她有著異常的占有欲,甚至還混雜了一股莫名的保護欲,為什麼會這樣?他實在不想探究其中原因。

  祁蒼烈狠狠地瞪著她,不耐煩地在屋裡來回踱步。

  唉,天上的星星那麼多,他都能逐一地、有系統地研究,為什麼對這個女人就是不知該拿她怎麼辦?

  寧芯兒偷偷瞥他一眼。瞧那冰冷的眼眸……老天!她真的惹毛他了,早知道就別在沖動之下甩他耳光,現在他臉龐的五指印都還沒消呢!

  她記得自己很用力地打下去,所以一定很痛吧?她霎時心疼起來,一股不捨的情緒湧上心頭。

  過了很久,他冷冷的嗓音從耳邊傳來,「妳急著用錢?」

  「嗯。」她從干澀的喉嚨裡擠出聲音。

  「要用錢為什麼不找我或福伯商量,妳到底有沒有腦袋?我好心去帶妳回來,妳不領情就算了,竟然還當眾甩我耳光?妳太過分、太可惡了!」這簡直是在踐踏他的尊嚴,所以叫他異常憤怒。

  「對不起,是我太沖動了……」

  原以為她會大聲反駁,結果她卻柔聲道歉,祁蒼烈心中一緊。她歉疚、難過的模樣反而令他不自覺懊惱起來,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真的罵得太嚴厲了?

  他口氣軟了下來,「想要賺錢有很多方法,甚至可以去借,但無論如何就是不可以出賣自己的身體。」

  「我懂了。」咦,她這才想起,這裡的人們喜歡把東西、財物和錢借來借去,為何她事先沒想到?「那……你可不可以借我錢?」

  呵,反應真快呀!

  他揚揚眉毛,轉過身注視她,淡淡地說:「我不確定自己是否有能力,不過妳可以說說看為什麼要用錢嗎?」

  「我哥哥急需用錢,我希望你可以借錢給我……不過你不必擔心,我一定會還給你的。」

  哥哥?祁蒼烈沉聲問道:「妳不是說自己是孤兒嗎?那又哪來的哥哥?」

  「我沒這麼說,是福伯他……他自己誤會了……」寧芯兒一時之間也無從解釋起,只好無奈地說:「我知道你不相信,也沒有人會相信。」

  不信,當然不信!

  他雖然不相信她的話,但見她迫切緊張的樣子,相信她絕對另有苦衷,於是輕歎口氣問:「妳要借多少?」

  「五百……」她舉起五根指頭。

  「五百萬台幣?」這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就算他肯借她,她也得說清楚要這麼多錢做什麼?

  「我……我是不是借太多了?」寧芯兒咬咬下唇遲疑著。

  祁蒼烈的目光隨著她咬唇的動作,移到那張美麗無辜的小臉上。現在他必須盡最大的努力才能保持冷靜,勉強自己不對她心軟。

  可是,他終究還是不捨了,「妳只要老實告訴我,要五百萬做什麼用,我就借妳。」

  「真的是我哥哥要用的。」

  還想對他說謊!他差點就要為她這句話掉頭離去。

  然而,寧芯兒想了想,狡詐地說:「不借就算了,也許,我可以考慮一下去當別人的情婦,說不定馬上就可以借到。」

  她期望自己這麼說之後,他會因為在意而不再追問她。

  「情婦!?」果然,他的耐心宣告瓦解,並為她的發言而臉色鐵青,接著便是氣到渾身發抖,「妳怎麼老是有這種想法?」

  「剛才在義賣會上有人這樣問我,我想說這樣賺錢也許比較快。」急著要幫奧菲勒,她只好再?他了。

  「這種話聽過就算了,笨蛋!」可見這個社會危機四伏,美麗的女孩很容易就會被騙沉淪。

  看見他的臉色又開始鐵青,寧芯兒以為他依然不肯借,「算了,我再想別的辦法,看有誰可以借錢給我。」

  有一瞬間,祁蒼烈覺得腦袋快要氣炸了,望著她純真的臉,哪會想到她是在耍詐。看她為了錢如此委屈自己,最後搞不好真的會去做別的男人的情婦……

  他憤怒地大吼,「我剛才不是跟妳說過,不可以為了錢出賣自己的身體,絕、對、不、可、以!聽懂了嗎?」

  「我懂啊!」她的眼底閃過一抹狡黠,但表情依舊很認真,「我只是不想勉強你。」

  說謊!而且技巧奇差。

  但他捨不得教訓她,更不捨得讓她失望,這還是他頭一回對一個人毫無辦法。

  雖然覺得事有蹊?,但他還是妥協了,「只要妳答應我,不再動歪腦筋賺錢或借錢……」

  「你的意思是說,願意借錢給我?!」寧芯兒喜出望外。奧菲勒的問題終於解決不用再煩惱了。

  「只要妳答應我不去當別人的情婦,我就借錢給妳。」為什麼他肯無條件借她這麼多錢,卻只要她不去當別人的情婦?這點他自己也無法解釋清楚。

  「好,我答應你不當別人的情婦。」她故意鬧他,玩笑似地說:「如果要當情婦,就只當你一人的情婦。」

  「妳……」他解釋了這麼多,就是想讓她明白做人的尊嚴和道理,怎知她卻還是說這種可惡的話,甚至用無辜的眼瞅著他瞧,害他差點擰斷她的小脖子。

  她見狀哈哈大笑,踮起腳尖,在他耳邊柔聲道:「我懂,你是要我潔身自愛、謹言慎行,好讓你放心。」

  祁蒼烈聽了,心裡覺得安慰,但還是板起面孔說:「如果妳敢不遵守諾言,就罰妳一輩子沒巧克力吃。」

  寧芯兒感覺得出來,他是真的在為她著想,於是她一把勾住他的手,把頭靠在他臂膀上,笑得格外開心。

  他低頭,瞄見她燦爛的笑容,那甜美可人的樣子,一時間令他為之屏息。

    經過昨天的事,李郁文一顆心全慌了,她從未見過祁蒼烈對女人這麼緊張,還讓那女人當眾甩他耳光,即使對已成過去式的傅可涵,他也沒這樣過。

  下課後,祁蒼烈進入研究室,才一放下筆記型計算機和課本,她就從小冰箱裡拿出蛋糕,切了一小塊放在小碟子上,笑咪咪地說:「這是我親手做的,你嘗嘗。」

  「我不餓,妳自己吃吧。」他忙著整理桌上的東西,對蛋糕沒有絲毫興趣。

  她笑一笑,再次勸說:「我特地為你做的,你吃吃看嘛。」

  「我真的不想吃。」自從發現李郁文喜歡他後,他對她的態度就越來越冷淡。

  「這是你最喜歡的黑森林口味,我特地去跟五星級飯店的西點師傅學的,還用德國進口的黑櫻桃作搭配,你一定會喜歡,而且剛上完課,也該休息——」

  她越是殷勤,越讓他倍感壓力,甚至失去耐性地打斷她的話,「我沒胃口,拿走吧。」

  「我只是一番好意,你……」她這麼用心,他卻無動於衷,連應酬一下吃一口都不肯!李郁文不禁臉色一沉,心底泛酸,眼眶有點紅了。

  祁蒼烈並沒有因為她失意的模樣就心軟,仍然板著面孔說:「以後妳不要再為我做什麼事了。」

  他不想給她任何希望,因為他不愛她。

  聞言她更加心急,好像想確認什麼似的,顫聲地問:「你這樣的人生有什麼樂趣,你難道不覺得寂寞嗎?」

  為何她提供的溫暖,就是打動不了他的心?

  「我就是這樣,樂在工作就夠了,而且在這麼忙碌的研究工作中,我沒有多余的時間去談感情。」他嚴肅地直視著她。

  他一定是故意這樣說、故意這樣對她的!她的眼淚不停地在眼眶裡打轉,忍不住脫口問道:「那麼……昨天那個女人呢?這又是怎麼回事?」

  祁蒼烈臉色一凜,氣氛有些凝重,片刻後,冷冷道:「我不需要跟妳解釋。」

  果然是行為謹慎的科學家,絕不亂講話,但李郁文為了執著的愛,她情願埋沒自尊,於是一再追問:「她為什麼會住在你家,你不是喜歡獨處嗎?」

  「妳調查我!」他的目光突然變得犀利,令人望而生畏。

  她臉上閃過一抹心虛,回道:「是……是福伯告訴我的。」

  當然,她是很有技巧地跑去跟祁福探聽,當她聽說寧芯兒是一個孤兒,沒地方住,前陣子腳又受傷,所以暫時住在祁蒼烈家時……她就心驚了。

  她知道他沒那麼容易再愛人,因此以前他對她保持距離時,她總安慰自己說,那是因為他對每個女人都如此。

  可是,他會讓一個女人住在家裡,那表示什麼?她非常震撼,那不是她所認識的祁蒼烈。

  「你喜歡她!?」這項認知讓她忽然覺得好冷,冷得刺痛她的心。

  她的話讓他猛然一震,望著她,神情更冷了,「這點我也沒必要向妳交代。」

  又被他的話刺痛,她臉色丕變,吼道:「你明知道我喜歡你!」

  「可妳也明白我對妳沒有感情。」他冷淡地響應。

  「這麼多年了,難道你對我還是一點感覺都沒有?」哪怕只有一點點也好,相處了那麼久,應該也會培養出一些感情才是。

  奇怪,寧芯兒的請求令他心軟,心悸、心亂,而李郁文同樣是請求的口氣,卻對他一點影響力也沒有。

  「沒有,我只當妳是同事。」

  「可是,我從沒當你是同事。」她苦笑。

  祁蒼烈緩了口氣,「這是我對妳最感到抱歉的地方,我一直不知道妳喜歡我,否則就不會——」

  「意思是如果早知道我愛你,你絕不會讓我當你的助理?難道我在你眼中,真的這麼一文不值?」她的聲音微微顫抖,努力壓抑幾乎崩潰的情緒。

  她好恨!因為他低沉的聲音,有如一把鋒利的小刀刺入她的心坎,慢慢地凌遲著她。

  他看著她,鄭重地解釋,「不是的,而是妳可以找到更好、更值得愛的人。」

  「但我不要別人……我只認定你!」

  「不要這樣,我們不會有結果的。」

  「一點希望都沒有?」

  「沒有。」他說得斬釘截鐵、不留余地,就是不想讓她抱持著多余的妄想。

  仰視他那張俊美卻殘酷的臉,不明白為什麼不管她多麼努力,他就是不願意接受她?又為什麼死心眼的自己非認定他不可?

  李郁文傷心欲絕,痛苦地哽咽一聲,轉身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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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寧芯兒帶著祁蒼烈借她的五百萬支票,約了奧菲勒出來,准備當面交給他,然後陪他一起到銀行開戶把錢存進去。

  沒想到這一路上的所有舉動,全都被李郁文看見了。

  原本她一直想著該怎麼令祁蒼烈回心轉意,因此,決定先觀察寧芯兒的生活起居,看能不能抓到她什麼把柄,同時心中還不斷猜測著——

  搞不好那個女人很會灌祁蒼烈米湯,不然就是她會巫術,給他下了迷魂藥,所以他才會愛上她,搞不好……

  於是這幾天她瘋狂地跟蹤寧芯兒,不料現在卻讓她看見她和一個外國男人親密的互動,她判斷他們絕對關系匪淺,高興之余心中有了打算,並用照相手機拍下他們的照片。

  後來,奧菲勒離去,寧芯兒一個人走在路上,看樣子她是要回祁蒼烈的家。

  當李郁文尾隨她走進小區時,剛好看見一輛摩托車經過她身邊,摩托車騎士倏地伸手一扯便搶了她掛在肩上的皮包,李郁文驚得差點尖叫出聲。

  然而,接著發生一件更令她驚駭萬分的事,寧芯兒不但沒有高聲呼救,更沒有被搶匪的摩托車拖行,只見她突然躍起,從摩托車的上空飛過。

  天!這景象讓李郁文僵住,因為她清清楚楚地看見寧芯兒背後伸出一對半透明的雪白羽翅,凌空飛到搶匪面前降落。

  顯然,那搶匪也嚇到了,咚的一聲連人帶車昏倒在路上,只見寧芯兒若無其事地撿起皮包緩步回家。

  過了很久很久,李郁文才回過神來,一顆心還卜通卜通跳個不停。

  老天!她看見什麼了?真懊惱剛才反應太慢,沒能及時拍下照片。

  她獨自在路邊沉思很久。不,她絕不允許有其它女人跟她搶祁蒼烈,絕不!

  於是,她毅然決然拿起手機撥了一通電話給傅斯義。

  米  米.  米

  今天是傅斯義與妻子的結婚紀念日,時間正好是初秋的一個星期六,他們在家裡舉辦了一個聚會,賓客大多數是他的同事及學生。

  祁蒼烈也應邀參加,因為他和傅斯義情誼深厚,他不但是他的老師,也是傅可涵的父親,而傅師母待他也很親厚。

  前幾天傅斯義打電話來邀請他時,還特別提道:「聽說你最近交女朋友了,帶來給老師看看好嗎?」

  「老師,我……」

  「有人告訴我,你們都住在一起了,還想否認?」

  「老師,不是你想的那樣,寧芯兒是福伯托我照顧的。」沒想到這種八卦傳得特別快,連老師都知道了。

  傅斯義大方地說:「既然這樣,福伯也一起來,人多熱鬧嘛!」

  「我……先問問輻伯。」

  以為祁蒼烈想推辭,他又強調說:「唉,蒼烈,難道你以為我會怪你嗎?你要是這樣想就太不應該了。」他威嚴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悅,「可涵過世已經五年,你交女朋友也是人之常情,你師母聽到這件事也很為你高興,她待你如同自己兒子一般,有女朋友讓她見個面也不為過吧?」

  傅可涵的死一直令他很自責,但傅斯義夫婦卻沒有責怪他,認為一切都是意外,女兒雖然沒有了,但對他依然親厚得沒話說。

  所以祁蒼烈覺得若再拒絕下去,反而顯得不尊重他們,於是答應帶著寧芯兒出席聚會。

  當傅斯義夫婦見到寧芯兒時,非常親切地招待她,然而,寧芯兒一見到傅斯義,卻別過臉去,因為他雙目如鷹般地瞄准她,令她覺得炯炯的目光像要在她身上烙出記號似的。

  「我不喜歡你的老師。」她偷偷跟祁蒼烈說。

  「為什麼?」他一愣,覺得很詫異。寧芯兒一向沒心眼,不會無緣無故討厭一個人。 

  「直覺,我不喜歡他看人的目光。」她回道。

  「老師一直都是個嚴肅的人,比較不苟言笑。」他想了想後安慰道。

  她卻捏了捏他的臉頰,「有比你嚴肅,比你不苟言笑嗎?為什麼我不會討厭你呢?」

  「大概我特別不一樣吧!妳餓了嗎?」他知道她不太吃別的東西,便從口袋裡拿出帶來的巧克力,剝了包裝紙塞進她嘴裡。

  另一邊,同樣應邀而來的李郁文將他們的親密互動全都看在眼底。祁蒼烈對寧芯兒的殷勤、呵護,所有她夢想的一切,全都被她輕易地占去。

  原本她以為自己將來會被稱為祁太太,每天為丈夫張羅三餐,為他打理家務,和他一起工作、做研究……不久後她還可以為他生養孩子……

  偏偏,出現這個叫寧芯兒的程咬金,她怎能不怨?心中對寧芯兒的恨意油然而生。

  「郁文。」有人過來拍拍她的肩。

  「哥。」她低下頭,心裡非常亂。

  李德端了解她的情緒為何低落,勸道:「這種事不能強求。」

  道理她也懂,只是她好不甘心,「沒辦法,這輩子我只愛他。」

  這句話,叫李德端震住,頓時無言。

  當女人要認定一個男人時,會愚蠢地企圖改變事實,更何況她認為祁蒼烈愛上的只是一個怪物!

  卻沒發現唯有這女孩才能消弭祁蒼烈的寂寞,當他看著寧芯兒快樂的笑時,他臉上也會跟著漾滿笑意。

  但是,除了她之外,每個人都很喜歡寧芯兒。

  坐在祁福身後,寧芯兒看著他們熱熱鬧鬧地打麻將。

  這時,祁福准備要打九萬,等著自摸。

  寧芯兒卻提醒道:「不要自摸,拆北風湊清一色。」

  「真的?」無所謂,反正賭注不大!他聽她的話等到清一色,結果真的贏了。

  下一局又輪到祁福,他摸了一張牌後想叫胡,寧芯兒又制止說:「不要胡,再拆牌,打海底撈月十三麼。」

  結果,就像每張牌都順著祁福打,他手氣好得不可思議,最後甚至還踐踐地嚷說:「什麼都沒做就大贏特贏,真無聊啊!」

  「因為我是你的幸運星嘛!」

  他好高興,猛點頭,「是啊是啊,寧芯兒真是我的幸運星,有妳真好,等一下給妳吃紅。」然後轉頭看向身後的祁蒼烈,又問:「你說是不是呀,少爺?」

  祁蒼烈依舊一臉酷樣不作聲,但從他眼匠那抹隱約的笑意看來,他似乎還挺認同的。

  傅師母邊打邊說:「蒼烈說妳天真爛漫、毫無心機,沒想到妳還是個美人呢!瞧,真不知是怎樣的父母,才能生養這樣出色的孩子。」

  哇!傅師母真的很會說話,然而祁蒼烈那樣形容她,不禁令她心頭一陣溫暖。

  當晚,賓主盡歡,除了李郁文。

  她找了個機會在化妝室裡攔住寧芯兒,陰著臉說:「不准妳再接近祁蒼烈。」

  寧芯兒抬頭,詫異地瞪著她,「妳是誰?憑什麼這樣說?」

  「就憑我真心愛他,我不會讓任何人搶走他,誰敢跟我搶就是不想活了,妳聽懂沒?」

  寧芯兒聽明白了,「沒有人可以搶走他,他愛誰自然就會跟誰在一起。」

  李郁文冷哼,「妳的意思是妳比較厲害,明明什麼都不會做也沒幫過他什麼,卻有辦法讓他愛上妳?」

  「我只是實話實說。」寧芯兒直率地反駁回去。

  「他不知道妳的真面目吧?」李郁文繃著臉孔看她,猜想著祁蒼烈知不知道她的底細。

  「什麼?」

  「少裝了,祁蒼烈不知道妳其實是個怪物吧?」李郁文心想。也許他根本不知情,所以才會接近她,和她交往。

  寧芯兒?悶,「我不懂妳在說什麼?」

  不管他知不知情,李郁文又徑自往另一個方向推測,「哼,妳以為祁蒼烈真的喜歡妳?當年傅可涵死了之後,他就發誓不再談戀愛了,可見他對她的愛是刻骨銘心、至死不渝的。」

  「這個我知道,但是……」

  「但是他肯接受妳,是吧?」她猛地嗤笑一聲,臉上的陰沉又加深了,「他不可能愛妳的,他接受妳,只不過是想研究妳而已。」

  寧芯兒聞言一震,抬起臉,「我……我有什麼好研究的?」

  「他是『國際宇宙天體學會』的會員,這個組織一直有個目標,就是尋找宇宙中未知的生命,妳以為他終日專注於研究是為了什麼?還不就是想要完成畢生的心願。」

  「那……跟我又有什麼關系?」

  李郁文收斂笑容,不答反問:「妳是從哪個星球來的?」

  「我!?」

  「我知道妳不屬於這裡,妳的飛碟藏在什麼地方?為什麼到地球來?有什麼任務?妳告訴我,我會保守秘密的。」

  寧芯兒頓時傻眼。難不成她把她當作外星人?

  她無奈地說:「沒有飛碟,也沒有任務,妳誤會了。」

  但這三言兩語哪能叫李郁文信服,她可是曾親眼目睹她凌空飛起的畫面,於是追問:「那麼,妳是不小心流落到地球的?有沒有同伴?他們現在在哪兒?」

  「你們專門研究外星人?」

  李郁文直視著她,「當然,祁蒼烈沒告訴妳?我跟著他做研究,其中一個主題就是外星人。」

  寧芯兒這才想起他曾說過的話——如果妳說妳是外星人我會比較相信。他一直不相信她是天使,難道他真認為她是外星人?還想要研究她?

  不不不!祁蒼烈絕不是這種別有居心的人。

  她相信他,所以僅是淡淡回道:「妳想太多了,我不是什麼外星人。」

  李郁文仰頭笑了,聲音雖然很輕,卻令人毛骨悚然。

  「妳、妳笑什麼?」她因她的笑聲,猛地感到一陣寒意,感到相當不安。

  「祁蒼烈告訴我,妳不但有半透明的羽翅還會飛,他懷疑妳可能來自火星或土星,甚至是更遠的銀河系。」

  知道她的話只是探口風,因為祁蒼烈根本沒見過她有半透明的羽翅,寧芯兒別開臉去不想看她。

  李郁文又突然想到,如果祁蒼烈知道寧芯兒的來歷,還肯和她交往,一定有他的理由。

  於是,她又以假亂真地說:「這個發現不知令他有多麼興奮,他日以繼夜地做研究,為的就是這一刻,到時他肯定會揚名國際。」

  「他才不是這種人!」寧芯兒根本不相信,「妳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她這兩句話間接承認李郁文的猜測,讓她更加?定地說:「我一定會幫他的,我們研究了這麼多年,甚至不惜費盡畢生心血,就是在等這個機會。」

  「我並非妳想象中的外星人。」她再三地否認。

  而李郁文根本不相信,「我很好奇,在大家眼中,妳是一個美麗的女孩,但除去這個美麗的皮相,妳的原形究竟長什麼樣子?」

  「原形!?」

  「當然,妳原本不可能是這個模樣吧。」她甚至想,除去這個美麗的皮相,寧芯兒說不定只是個丑陋駭人的生物。

  寧芯兒歎口氣,「隨便妳怎麼想。」

  真是無語問蒼天呀,她的原形就是現在這個樣子,因為天使只有靈體,必須凝聚物質世界的能量,才能呈現出人們所見到的形體,但她該如何對她解釋?

  李郁文瞪住她,口氣森冷道:「別以為我在開玩笑,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她絕不會讓一個怪物搶走祁蒼烈的。

    在傅家的書房裡,祁蒼烈驚愕地看著傅斯義,「老師,那怎麼可能?」

  「蒼烈,剛才打麻將的時候,寧芯兒能預測或透視每一張牌,這證明她的『靈覺』能力很強,能一眼看穿周遭事物。」他眼底發出異樣興奮的光芒。

  祁蒼烈搖頭,心中滿是震驚,「那都是福伯的手氣好,而寧芯兒又剛巧蒙對,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而已。」

  「不,我發現整個晚上她都沒吃東西,似乎不太習慣這些飲食。」望著他驚詫不已的表情,博斯義納悶他是否真的不知情。

  「老師,那也不能懷疑她異於一般人啊。」雖然他跟著老師研究多年,但下意識裡,他極不願意承認寧芯兒是異類。

  傅斯義又?定地說:「蒼烈,從我第一眼看見她,就可以感受到她天生特殊的氣息。」

  祁蒼烈吸口氣,回道:「她只是氣質獨特,比一般女人更美而已。」

  「根據我多年的研究,外星人幾乎從來不哭,身上有著不同顏色的能量光譜,這代表他們快樂而且擁有高智商;他們學習能力快速、直覺性強,非常敏感……另外,他們的免疫系統也比人類強上幾十倍,對疾病完全免疫。你想想,寧芯兒有沒有這些特征?」

  這會兒,他沉默很久,幾乎可以聽見自己略顯急促的呼吸聲。

  他心悸地聽著老師的話,種種提醒令他注意到之前不在意的瑣事——寧芯兒在醫院死而復活;她一直說自己是天使:她早就知道第十大行星的存在,也擁有豐富的天文知識;除了巧克力和氣泡礦泉水,她很少吃其它東西……

  天!他怎麼從沒細想過這些呢?

  不是他沒細想過,而是寧芯兒從沒刻意要隱瞞身分,還多次向他坦白,她的天真反而令他不以為意,而且與她相處的這段日子,他心底的某處已被她觸動了,在他眼裡,看見的只有一個美麗無邪的女子。

  祁蒼烈強自鎮定道:「老師,這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測,而且寧芯兒並不像你說的那樣。」

  看見他那掩飾不了的訝然表情,傅斯義透露說:「你不知道寧芯兒有異常的行為嗎?郁文都告訴我了。」

  「她說了什麼?」這件事跟李郁文有什麼關連?他這下心裡的疑惑更深。

  「她親眼目睹過寧芯兒背後有對半透明的羽翅,還會凌空飛起,那樣的異能不是一般人所擁有的。」他困惑地瞇起眼,猜測著祁蒼烈的心思,想他到底是真的不知情,還是刻意瞞他。

  「她會飛……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他喃喃地重復這句話。

  他不斷的否認,傅斯義卻不肯放棄,「那我問你,我們建立『國際宇宙天體學會』的目的是為了什麼?」

  祁蒼烈鄭重地回答,「學會的目的純粹是為了研究工作。」

  傅斯義抓住他的肩膀,??有力地說:「沒錯!我們渴望得知太陽系以外的訊息,窮盡一生的力量想了解另一個星球的生命與歷史,並希望能夠和別的生命交換知識,而現在這就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啊!」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這的確是一個難能可貴的機會,而且可遇不可求。祁蒼烈點點頭,心裡卻矛盾掙扎。

  追求理想固然重要,他投入工作努力研究,最終就是想實踐學術理論,但如果要達成目標,卻可能會傷害到寧芯兒的話……不!

  他不會傷害寧芯兒,永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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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6 00:11:00
第八章

  下午在研究室內。

  祁蒼烈正收拾東西打算回家,剛走到門口,李郁文正好迎面而來,她手裡拿著辭呈,原本打算辭職,離開這令她難堪的地方。

  不料,他卻先開口道:「我正想找妳,有空嗎?」

  她看著他,把辭呈捏在手中,「有什麼事?」

  他低聲咳了一下,才說:「我想跟妳談談寧芯兒,有些事我想了解清楚。」

  聽他的口氣,似乎想向她求證什麼,看來他真的不知道寧芯兒的底細.李郁文心中不禁燃起一絲希望,捏在手中的辭呈則悄悄放進口袋裡。

  「好啊,去哪?」她微笑,喜孜孜地瞧著他。

  祁蒼烈提議,「我們到對面那家書局附設的咖啡館,那裡比較安靜,還可以順便用餐。」

  她點頭答應,跟著他走進咖啡館,裡面只有輕音樂,客人也很少,她笑看著他跟服務生點餐。

  「這裡的海鮮千層面和藍莓蛋糕很好吃,妳要不要試試?」他轉頭問她。

  「好。」只要他喜歡,他說好的,她都欣然接受。

  點完餐後,見服務生離開,他才開口試探,「是妳告訴傅老師,說寧芯兒背後有半透明的羽翅,而且還會凌空飛起?」

  看樣子他根本不知道寧芯兒的來歷,李郁文心情振奮,回道:「對,我親眼目睹的,那女人絕對不是人,正常人不可能有這種能力。」

  餐點一會便送上,兩人開始用餐,心情愉快的她覺得千層面美味極了。

  祁蒼烈拿著叉子,卻一點胃口也沒有,「會不會是妳太累,一時眼花看錯?」

  「不,我很肯定自己當時意識清醒,絕不是幻覺。」她以為他並不知情,如果把「真相」告訴他,他一定會改變心意而願意接納自己,於是便把當天所見所聞一五一十坦白以告。

  他聽了之後只是一陣沉默。

  「你一定嚇到了,對不對?誰會想到那女人美麗的外表下竟是個怪物,幸好我們一向對外層空間生物有些研究,才不至於太驚慌。」她看著他,沉靜的眼裡有些許激蕩。

  「除了傅老師之外,妳還告訴過誰?」

  「你放心,除了傅老師,我沒跟別人說過,這是屬於我們學會的發現與研究,傅老師聽了很興奮,他說這些年的心血總算沒有白費。如果有什麼要我做的,我一定幫你。」李郁文伸手握住祁蒼烈的手,竭誠地給予支持。

  正當她心中充滿希望與欣喜之際,祁蒼烈卻輕輕按下她的手,看著她說:「請妳放手。」

  氣氛頓時凝住,她臉色一沉,終於明白了。原來,他找她是想要求她放過寧芯兒。

  「不……」洩了氣的她,整個人癱靠在椅背上。

  「我拜托妳,寧芯兒是我的朋友,請妳別傷害她。」他很誠懇地說著。

  「你……」她驚惶失措,「你還把她當朋友!?她是外星人,可能會對你造成危險。」

  「寧芯兒一點都不危險。」祁蒼烈搖頭反駁。

  「你明知道她不是屬於這裡的人,還要袒護她?」那女人一定是妖魔變的,才會把他迷得失了理智,她現在真恨不得殺了她。

  「那是無稽之談!」關於這種說法他一概否認,「總之,我不准妳傷害她。」

  他已經知道她的真實身分,為何仍要選擇她?

  李郁文雙手掩著臉,潸然淚下,「那麼我呢?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難道她對他不夠好?她不能帶給他快樂?她怎麼也想不透!這一刻她只聽見自己心破裂的聲音。

  「我無法解釋。」有時候連他都氣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心。

  「我從十六歲就認識你,後來你有了傅可涵,我還是默默地認定你,想盡辦法待在你身邊,我們有那麼深的淵源,而她才認識你多久……」她邊哭邊說。

  就憑她等他超過十年之久,難道還是不能感動他?

  他的臉色十分陰郁,也十分無奈,「我知道妳的心意,可是……對不起。」

  「你可有愛過我?」她低垂著頭,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問道。

  「我待妳就如一般同事。」他坦白得有些殘酷。

  「一般同事有像我對你這麼賣力細心?到底我是哪裡不夠好?」李郁文深吸一口氣,像是隱忍著極大的痛苦。

  「妳能干、美麗又有才華,我很欣賞妳,但這些仍不能令我怦然心動。郁文,與寧芯兒在一起,我才能感到真正的快樂。」

  她氣憤難當地吼道:「她做了什麼能使你快樂?她付出的有比我對你付出的更多?為什麼我就得不到該有的回報?為什麼她得來全不費工夫?」

  她一直認為自己懂愛,所以不斷地付出感情、時間和精神,然後期望有一天得到回應。不過,這種斤斤計較的感情真的是愛嗎?

  唉,他要怎麼跟她解釋呢?

  「妳還是忘了我吧。」他對她毫無愧疚,有的只是無奈的歉意。

  「我是很想忘記,就像你忘了傅可涵一樣,也許我該請教你,你是怎麼忘記她的?」她語帶嘲諷,眸光充滿憤恨。

  「這些年,我一直沉浸在失去可涵的悲傷中,但這卻令我無聲地沉落到另一個世界,但遇見寧芯兒之後,我才意識到自己還是可以活得很快樂,我相信這也是可涵樂於見到的。」祁蒼烈輕輕地訴說自己的心境。不知從何時開始,研究工作已不能再撫慰他的寂寞了。

  快樂……多諷刺的字眼,她卻因為他而離快樂越來越遠。

  李郁文幽怨地問:「那麼,哪天你們不快樂、不愛了,你會選擇我嗎?又或者假如沒有她,你會選擇我嗎?」

  他皺眉沉默著,不想繼續傷害她。

  她卻一再追問:「告訴我,我想知道……」

  為了不讓她再有期待,他只好將心一橫,「這五年來我沒有選擇妳,以後也永遠不可能。」

  雖然她早聽他說過類似的話,但這些話再次從他口中說出,仍是痛得足以撕裂她的心肺。  .

  他冷酷的態度令她乍然崩潰,如果他對她有一絲感覺,就不會說得如此決絕,哪怕只是一兩句安慰,他都吝於給予。

  她覺得心寒,顫聲說:「從來沒有人一再叫我這麼痛苦,你愛她,所以理所當然對我的痛苦視而不見,毫不猶豫地對我殘忍!」

  「請妳停止無聊的揭秘行動吧。」祁蒼烈手臂交迭在胸前,再次說道。

  也許她說得很對,因為他不愛她,也不能勉強自己去愛她,所以只好辜負她。沒辦法,他就是不能強迫自己接受她,連帶也漠視了她的痛苦,讓她覺得他對她太殘忍,但這並不代表她就可以任意傷害別人。

  李郁文語帶嘲諷,「你不是說她只是個普通人嗎?那你緊張什麼?」

  「相信我,這麼做最終受傷的還是妳。」唉,到底還要說多少次,還要怎麼說她才能明白?

  「你這是在威脅我?」她臉色倏地刷白。

  祁蒼烈歎息,「不,要怎樣妳才肯罷手?請把條件告訴我。」

  「我要你馬上離開寧芯兒。」

  他神色一凜,沉聲回道:「就算離開寧芯兒,我也不會愛妳。」

  李郁文直視著他,一字一句說出堵在她胸口的憤怒,「我真想剝開她的皮相,扯出她的心髒,看她到底是什麼怪物。」

  「妳敢!」他用一種冰冷的目光掃向她,「我以前怎麼沒發現……妳竟是個這麼狠毒的女人?」

  他居然這麼說她,瞪著她的眼神如此冷漠,不禁讓她背脊發涼。李郁文霍然起身,狼狽地想離開咖啡館。

  走了兩步,她倏地想起祁蒼烈跟寧芯兒相處的畫面,這一想,更為自己感到不值,頓時理智全失。

  愛情是最大的賭博,感情就是最大的賭注,贏了,她可以和自己?愛的人共度一生,如果她輸了,就得承受他那無情的對待。

  既然如此,她就不必再顧慮什麼了!李郁文轉身回來說:「是,我就是這麼狠毒,我給過你機會,是你要放棄的,那就別怪我狠毒。」

  祁蒼烈悍然回道:「我會保護她的。」

  他的話令她嫉妒得比死還難受,她要讓寧芯兒消失,也要讓他崩潰、飽受絕望的痛苦!

  「值得嗎?」李郁文冷笑。

  接著她拿出手機,按下目錄檢視的「檔案管理」找出圖片遞到他面前,「你自己看吧!」

  「這是什麼……偷拍?」他看了一下,是寧芯兒和一個外國男人的照片,像是在不知情下被拍的。

  「是偷拍。」她坦承以對,「而且我還找征信社調查過,說出來你可能也會嚇一跳,那個外國男人幾乎沒有什麼身分背景,來歷非常可疑,我認為他是寧芯兒的『同類』」

  「哼!」他不置可否地應了聲。

  「還有,如果你對這個所謂的『同類』不感興趣,那麼我再告訴你……」她又繼續按了幾張照片,「看,他們多親密!有沒有發現,他們拿著支票在銀行開戶?據征信社查到的資料,那張支票還是你簽出的。」

  祁蒼烈目光瞬間凜住。第一張照片裡的男人和寧芯兒手牽手,兩人相視而笑;下一張是兩人在櫃台前,他還是牽著她的手,親昵地側著頭不知在跟她說什麼;再下一張,他們在銀行門口道別,他親她的臉頰……

  李郁文見他變了臉色,遂冷笑道:「你以為這個男的是她什麼人?傅老師懷疑他們是一伙的,來這裡極可能是在進行什麼秘密任務,所以老師才迫不及待想研究他們。」

  那些畫面沖撞著他的理智,腦裡不斷竄起的猜測刺痛了他的心,就連他駕車在公路上疾馳,仍然沒有恢復冷靜,怎麼會這樣?他捂住自己胸口問。

  寧芯兒說過五百萬是她哥哥要借的,那時候他本來就不太相信,如今看到那些照片,更是難以按捺內心的騷動.

  他要真相,他該死的要一個真相!

  他不在乎寧芯兒的真實身分,但絕不能漠視那外國男人的存在和與她的關系。

   寧芯兒見他回家,正歡歡喜喜地跑去迎接,誰知他卻鐵青著臉。

  祁蒼烈大聲質問:「那天和妳一起去銀行的男人是誰?」

  「我哥啊。」兩人雖隔著幾步距離,她還是能感覺到他冰冷的視線,像利刃般刺進她的心。

  原以為她會否認或掩飾,但她還是說著那一套任誰也不會相信的說辭,她在踐踏自己對她的信任,一時間他竟說不出話來,低著頭,垂下肩膀,手握成拳不住顫抖。

  「一個西方面孔長相的人是妳哥,妳連騙人都不會嗎?」他瞪著她的東方面孔咆哮。

  寧芯兒被他突如其來的怒氣嚇到,「你見到我哥了?他跟我是長得不像,可是我們……」

  「可是你們雖然不是親兄妹,卻情同手足?」他氣她說謊,更氣她騙他時,眼眸中的光芒依然純真無辜。

  「你聽我說,我們真的是兄妹,因為……」他們是天使,原則上天使是沒有實體的,他們選擇了適合自己形體的呈現方式出現在這個空間,所以外型是沒有必然的關系,也不一定相似。

  然而,她立了誓不能洩露身分,所以話說到一半就停住了。

  這卻令祁蒼烈氣憤難當,認為她根本無法自圓其說,「妳該死的還想騙我?」

  「我們確實是兄妹,只是長得不相似,相信我,蒼烈……」她低聲喚他,但他的表情卻拒人於千裡之外。

  「妳到底是誰?」他望著她沉默的面容,只見她咬緊紅唇,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不能說。」她口氣虛弱,最後噤聲不語。  、

  「妳的話叫人難以置信,妳在心虛什麼?傅老師說……說你們是外星人,還說要研究妳,難道你們真的以人類身軀作掩護?妳該死的到底瞞了我什麼?」他定睛地望著她,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釋。

  「不、不是這樣的……」寧芯兒搖頭否認,卻無力澄清什麼,情急之下只好轉身跑了出去。

    夜幕低垂,外頭滴滴答答正下著大雨。

  一夜未眠,祁蒼烈擔心地等著寧芯兒回來。昨天兩人爭吵之後,她奪門而出到現在還沒回來過。白天福伯和他開著車子到處繞,只為了梭巡那道美麗的身影。

  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現在他心底競占滿了她,也不敢相信自己會慌成這樣,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直到這一刻他才恍然大悟,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樣的反應,因為——他愛上寧芯兒了。

  自從失去可涵,他誰也不敢愛、不敢依靠;因為受傷太深,他的心已經失去了動力,害怕再受傷,所以寧願用孤獨寂寞排拒所有人,但寧芯兒的出現改變了他,她的存在令他快樂。

  管她是什麼人呢?他根本不在乎她是什麼,就算她真的是外星人也罷,她從不曾危害過他,反倒因為他的關系,令老師質疑她的身分,甚至可能害她卷入不必要的糾紛裡。

  他坐在沙發上,動也不動,一顆心懸著.萬一她要是遇上老師那可糟了,他很了解老師對研究的狂熱,既然將寧芯兒設為目標,那麼不達目的勢必不會罷休.

  唉,自己當初干麼跟她起爭執呢?她現在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祁蒼烈只覺得惶恐,寒意從背脊一直往上爬升,就在此時大門被推開,他站起身來喊道:「寧芯兒!」

  「是我啦,少爺。」祁福站在門口咧嘴而笑。

  「我還以為……」他頹然坐下。

  祁福同情地看著他,「我想寧芯兒不會有事的,也許她怕你生氣,所以才不敢回來。」

  「可是,她也沒去你那兒。」他擔心得快發瘋了,滿腦子盡往壞處想。

  該死!他就怕她出事。

  「少爺……」

  「嗯!」

  祁福望著失意的少爺問道:「如果寧芯兒回來,你不會再罵她了吧?」

  「唉!」祁蒼烈搖頭不語.

  「看吧,我就說了嘛!」祁福興高采烈地嚷道:「少爺這個人就是嘴硬心軟,他哪一次不是把人臭罵一頓後,自己又在心裡懊惱,我早就習慣啦,寧芯兒快進來吧……」

  祁蒼烈抬頭往祁福的方向看去,那個叫他擔心不已的人兒就站在門口。

  他猛地沖過去一把揪住她,劈頭就罵,粗嘎的嗓音透露出他的憂慮,「笨蛋!妳去哪兒了引」

  「福伯——」寧芯兒回頭找救兵,「福伯……你別走啊!」

  「妳自己搞定少爺,我好累喔!」祁福邊說邊槌著腰走了。

  「妳給我進來!」祁蒼烈氣得想掐死她,結果卻是手一扯,將她拖進屋裡。

  寧芯兒詫異地瞪著他,回答他之前的問題。「我去找我哥,叫他要提防傅斯義這個人。」

  聽她回答得這麼坦然,他也無心再理會什麼哥哥的事,只是忍不住責備,「那妳干麼去這麼久?」

  「誰叫你生氣!我打算等你氣消了再回來的。」她歎一口氣,轉身說道:「算了,我還是去福伯那裡。」

  「不要,妳別走。」祁蒼烈忽然緊緊摟住她,語氣突然軟化下來。

  「你……你怎麼了?」她不解地凝視他。原本氣勢洶洶的人,怎麼這會兒卻像在求她似的?

  「我以為妳走了,不會再回來,又擔心妳出事。」他緊抱住她,黑眸激動得直直盯著她。

  他原本是氣她不告而別,但又擔心她會被老師傷害,瞬間又因她的出現,而使墜至谷底的心一下子躍升到雲端,這極端落差的情緒,叫他激動得不知所措。

  「你擔心我?」這下換她愣住了。

  這一刻她感覺到他心中的焦急,他向來炯炯有神的瞳眸裡競充滿了惶恐,臉上有著她從未見過的憔悴,難道他……她的心底漾起一股奇異的感覺。他原來這麼在乎她?害怕她會離開他?

  雖然他沒有直接說出愛她,但那已經勝過千言萬語,令她心滿意足了,因此她忍不住湊身吻上他的臉頰。

  「寧芯兒……」祁蒼烈微微放開她,眼色不禁迷蒙起來。

  她還是一副純潔模樣,表情真摯,卻令他產生不純潔的欲望,腦袋興起許多邪惡念頭……真是夠了,他不想再掙扎,何況他從來就不神聖!

  瞬間,他再次將她拉入懷裡,她聞到他混雜了香皂與男性味道的氣息,那氣味令人興起安心、依戀的感受。

  接著身後的門被用力甩上,同時她的心也開始狂跳。

  他們四目相凝,目光都變得專注熱切,他低下頭覆住她的唇,深深地吻上她。

  這熱烈貪婪的吻,令寧芯兒雙腿失去力量,身子發軟,祁蒼烈索性將她壓在牆前,蠻橫地掠奪她的甜美,以熾熱的身體燃燒著她。

  她不自覺地以指尖撫過他的胸膛,發現他的體溫高得嚇人,一下又急忙把手縮回。

  祁蒼烈反抓住她的小手,貼在唇邊親吻,「妳感覺到了?」

  天!她感到他緊繃的身軀是如此迫切、高漲地擁抱她,似乎要讓她暸解他的渴望有多麼強烈。

  她誠實地點點頭。

  看著那美麗羞怯的表情,同時具備純真與誘惑,不禁使他的理智蕩然無存,他將臉埋入她溫暖的胸懷,汲取她的芬芳。

  為了親吻她每一寸肌膚,他用最快的速度除去兩人身上的束縛,以極低的聲音道:「我要妳!」

  他的呼吸熨燙著她,在他強悍的身軀下,她隨著他的撫觸起了一陣輕顫,一顆心像巧克力般融化並揚起幸福的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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