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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伍臨]前夫的逆襲(失婚祭之一)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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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17 07:43:09 |倒序瀏覽
前夫的逆襲【失婚祭 1 】作者:伍臨   

耍無賴、藉酒裝瘋、使出色誘計謀……
他會這麼無所不用其極,一反常態的積極用心
是因為不想再做瀟灑的硬漢,企圖挽救破碎的婚姻
對前妻的愛意也止跌回升,期許延續兩人的緣分
將她牢牢的拴在身邊,有再次彌補她的機會
並發誓洗心革面,以成為好丈夫為目標……
可惡!她有必要這樣殘忍的報復他嗎?
他知道曾經疏忽了她,綿密的情感逐漸變得淡薄
也明瞭豪門媳婦十分難為,她滿腹苦水無處說
所以這回換他化身深情男子,執意找回原有的幸福
無奈她似乎鐵了心,不願再輕易的踏入他誘惑的情網
不但讓他遭受義無反顧的打擊,還頻頻說出決裂的話語
熱呼呼的心因此慢慢的涼透,高傲的自尊飽受摧殘
不得已只能放手離開,反正他心痛而死也是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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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17 07:43:30
1.

    初夏,一個陰天,她的心,晴朗。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宣至澈邊走邊側轉著頭,面帶微笑的詢問老婆……喔,不,此刻起她是前妻。

    「打算?你問的是哪方面的打算?」賀嫩晴不太懂他的問題重點。

    他問的是她未來的人生計劃諸如此類複雜且一言難以道盡的嚴肅問題,還是走出戶政事務所的大門之後,她要上哪兒去溜躂這麼閒話家常的簡單問題呢?

    她仰起頭,望著他,眼裡閃過幽柔的光芒,身形魁梧壯碩的他,穿起西裝總是比一般人更顯陽剛,卻又不失優雅,翩然風采引人注目,走在他的身旁,她堪比模特兒的高身兆窈窕身材頓時小了兩號,顯得小鳥依人,但是從拿到全新的身份證開始,她便不再與他相依了,勞燕分飛才是他們此情此景的最佳寫照。

    「中午了,一起吃個飯吧!如果你不趕時間,或者沒有其它的要緊事。」平時他公事繁忙,今日是為了辦理離婚登記才特地把時間挪出來的,結果卻顯示時間不挪則已,一挪就太多了,多到對於下半天的空檔竟感到有些茫然,不知如何打發。

    「呵……大忙人,言下之意,你不趕時間,也沒有要緊的事待辦嗎?」她細眉微挑,笑容輕巧。

    她與這個男人,從認識到交往費時三個月,結婚滿三年,總共三年三個月,扣除婚前的甜蜜戀愛時光,婚後他幾乎天天從早忙到晚,再從深夜忙到清晨,忙得團團轉,忙到別說夫妻之間最自然尋常的床笫之事都興趣缺缺、與日俱減,更甚者是連彼此的眼神交會、好好的對談幾句的時間都沒有。

    婚姻生活中,他忙,她冷眼且耐心的坐視,從來不吵不鬧,他神經大條,也未曾多加安撫,或試圖改善夫妻之間日漸疏離的情感。

    當初決定嫁給他,一是為了愛情,二是因為他長得俊,三則是他雖出身豪門,卻能憑著自己的努力闖出一番事業,而且經營得有聲有色,即便從他背後抽走豪門的光環,他的身價依然不凡。

    以上三點,每一點都是滿足女人天生或多或少的虛榮心的最佳條件。

    她就是被那份虛榮心蒙蔽了,老是想著,嫁了這樣的男人,愛情和麵包雙全,魚與熊掌兼得,這輩子肯定吃香喝辣,妥妥當當了,豈料婚後衣食無缺沒錯,愛情熱度卻疾速冷卻,親密幸福感大幅降低,而空虛挫折感相對的直線上升……

    現實的演進與她夢想中的婚姻樣貌,完全背道而馳,大相逕庭。

    丈夫事業繁忙,無暇陪伴,她明知他非惡意冷落,只是這麼長期下來,已到達她的忍耐極限。再者,還有公婆和親族間所加諸她身上包括傳宗接代、應對進退等種種問題,以及他們寧可看她在家裡當個人見人嫌的靜物花瓶,也絕對不准她外出上班等不合理的限制,更形同雪上加霜,讓她快要喘不過氣。

    一人難稱百人心,她每天都有分秒難度的感覺。

    面對全身疲累的夜歸,洗完澡便倒頭就睡的丈夫,一個妻子除了幫他把頭髮吹乾、蓋好棉被,還能多說什麼?總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奢求吃香喝辣卻是換來滿腹苦水,一切出於自己的選擇,她能怪誰?

    無力改變現狀,更無奈於他的得過且過,沉默到最後,她變得很想逃脫這一切。

    麻雀變鳳凰人人稱羨,殊不知一個不小心,適應不良的鳳凰是會從枝頭上重重摔落而粉身碎骨的……

    有了逃脫的念頭後,一開始她還不敢出聲,直到有一天清晨醒來,望著熟睡中的他,她執起他那只熱戀時總愛握著她的小手入睡的大手,不覺流下眼淚。

    他的手依舊暖熱,然而這溫度所傳達的訊息卻是:她跟這男人的緣分已走到盡頭,很難再維持下去了。

    接著,說巧不巧,當天一早他才出門去上班,公婆便又來了。

    一如往常,在聲色俱厲的兩老面前,她除了乖乖的立正站好,還是只能乖乖的立正站好,同時還得反應靈敏的對於任何指教都毫不遲疑的點頭稱是,若是膽敢反駁半句,說個「不」字,或神情稍微閃爍,她就是活膩了找死……呃,言重,是太平日子過多了,尋找刺激,自討苦吃。

    公婆輪番轟炸,不厭其煩的從頭到腳、由前至後將她嫌得一無是處,說她身世平凡,這輩子嫁入宣家,是她前世不知燒了多少好香才修來的福氣,若非他們的兒子堅持非她不娶,他們是怎樣也不願讓她進門的……永遠不變的論調。

    說好聽,是精神訓話;說難聽,是精神虐待,確定無疑。

    橫豎三年有餘了,公婆矢志看她不順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斥責的理由永遠千奇百怪,整她的花樣也多到數不清,說實在的,她也很佩服兩老馴媳的創意竟然如此豐富。總之,短則三五天,長則一星期就上演一次的戲碼,她司空見慣了,唯有忍氣吞聲,當做修身養性,且為了不讓宣至澈有後顧之憂,無端掀起家庭風暴,她自始至終選擇沉默,未曾跟枕邊人抱怨或碎嘴過一字半句。

    可是就那次,公婆不知吃了什麼超級炸藥,劈頭一陣狂飆不打緊,還口口聲聲要她好自為之,別再耽誤他們兒子的大好人生,以及宣家向來光明榮耀的名聲……

    本來她還想不通怎麼回事,最後才弄明白,原來是她進門三年都沒替宣至澈生出一兒半女,兩老一方面等抱孫等得不耐煩,一方面竟又矛盾的不樂見未來宣家寶貴的孫子身上流有「她這女人」的血液,講白點,意思就是兩老想抱孫想瘋了,卻希望抱在手上的孫最好不是從她這樣「平凡」的媽媽肚子裡生出來的。

    這……是要她怎麼說?

    兩老鬧到這地步,她有如當頭棒喝,終於整個清醒。

    此處非為歸宿,不宜久留。

    內心千回百轉,她反覆思索了很多天,遲遲下不定主意,直到某個夜裡,在宣至澈連聲晚安都懶得說便上床睡覺之前,她鼓起勇氣,開口對他提出離婚的要求。

    宣至澈先是錯愕的愣住,然後是不敢置信的陷入一陣非常冗長的沉思。

    他回想起與嫩晴的三年婚姻生活,夫妻之間的親密度確實每下愈況,連婚前最喜歡膩在一起談情做愛,婚後施行起來總是敷敷衍衍很隨便……並非她不再迷人,也不是他年輕體壯卻不行,而是濃濃愛火已在不知不覺中幻化成零星小點,綿密情感也在無形歲月中變得清淡,這狀況若是再硬撐下去,怕是也不會有善終。再者,他十分明白自己的父母並不是和藹可親、容易討好的公婆,固然嫩晴從沒跟他抱怨過,但是從親族的耳語中,他其實相當能體會她豪門媳婦難為的痛苦。

    他曾經想要居中協調,幫助改善她與父母之間不對等的緊繃關係,可是畢竟太忙了,分身乏術,又顧及萬一父母因為他的介入,反而對媳婦更有意見,那他就真的是愈幫愈忙,弄巧成拙,陷她於不義了,於是寧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切冷處理。

    固然嫩晴與他這個丈夫漸行漸遠是她選擇離去的主因,但是跟公婆感情不睦、長期被欺壓的痛苦更是不容忽視的重大因素,兩個因素加起來,讓他完全沒有理由不同意她的離婚請求,所以……

    「好。我答應。」他朝她輕微的點個頭,算是說定,成交。

    離就離吧!他硬漢一條,沒什麼好掙扎的。

    縱使隱約感到有些不捨,他也說不出任何反對意見。

    至於挽回的勸說或舉動……也就這麼輕鬆的省下了。

    「謝謝你。」這麼好商量。

    原以為提出離婚之請將引發一場風暴,沒想到這般風平浪靜。

    她十分欣慰,至少這證明宣至澈是個理性的人,不會借題發揮、無理取鬧。

    不過無可否認的,他趨於冷調的反應,確實更加堅定了她的決心,也不禁令她揣想,可能他早就察覺到他們的婚姻形同嚼蠟,只有分開才是最好的結果吧!

    那夜,簡單扼要的協議完畢,兩人背對背,各懷心思的睡去。

    她不知他有沒有難過的情緒,而她是有的。

    不過相較於難過,她更明顯的情緒反應卻是解脫。

    「整天的時間都挪出來了,該忙的就先放著,沒關係。」說來諷刺也好笑,他難得挪出這麼多時間來「陪她」,卻是為了離婚登記。

    「喲!是嗎?沒關係?事業是他的生命呀!」她杏眼圓睜,長睫毛煽了煽,詫異的望住他,著實不敢相信他這人會把公事擺一邊,把時間拿來做無謂的浪費。

    「別用那種見鬼的眼光看我。」坦白說,他也正納悶,為何自己不趕快回公司忙,執意要跟她吃頓飯?他明明有很多公事要處理。

    好吧!勉強找個理由,大概是離婚生效,他一想到從今天起她不再屬於他,難免產生一股說濃不濃、說淡又不淡的難捨之情與遺憾,便很難瀟灑的說再見。

    「我看你最好趕快回公司,否則家裡沒大人了,你不怕雞犬不寧,天下大亂嗎?」水亮的雙眸淡淡的瞅著他,她很大方的送他一記挺有諷刺意味的微笑。

    「你在挖苦我。」對於她的批評指教,他似乎只能失笑的默認。

    「把握最後一分鐘,能挖苦就盡量挖囉!」以後可能也沒什麼機會再聚了。

    「最後一分鐘?你的意思是,我們以後都不見面?」他的神情詫異。

    不見面……這跟他原先的想像差距很大耶!

    他原以為他們結束夫妻關係之後,可以繼續當朋友。

    「或許吧!」她聳了聳肩,不置可否的揮手告辭。

    模稜兩可的答案陡然引起他心頭一陣不安,不假思索的立即抓住她揚在半空中的手,急急的問:「為什麼我們不再見面?你要去哪裡?」

    「回我爸家呀!」她避重就輕的回答,其實是扯了謊。

    娘家媽媽去世多年,身為獨生女的她又出嫁得早,平常爸爸獨居,煞是寂寥,如今她離了婚,理當回爸爸身邊陪伴,但是她打算先出國一陣子,唸唸書,學點東西,不一定是為了取得什麼了不起的學位,純粹想要遠走高飛,體驗外面的世界,過一過不同於二十六歲以前的生活,因此短時間之內並不會回賀家。

    「不,我問的是你以後的打算。」相較於她輕鬆愉快的語調,他的口氣反倒矛盾的急躁又沉重。

    「喔!」她平淡的應了一聲,不願多說。

    「怎樣呢?『喔』是什麼意思?」說真的,他很不喜歡她那樣的反應,好像他問了什麼傻問題或爛問題。

    「嗯……」她抿著唇,沉吟一會兒,細聲說道:「至澈,就在今天,我已經正式離開你了,以後要去哪裡,應該不必跟你報備吧!呵呵……」並不願意透露自己的打算。

    「老實說,我不喜歡這樣。」他當下實在好討厭她用那種生冷的表情發出那種呵呵的笑聲,同時驚覺她像一把正在從他手中快速滑落且隨風翻飛的流沙,他的掌間即將空無一物,神情沉斂,眉頭緊蹙,憂鬱的氣息浮現在向來明朗快意的俊臉上,顯得有些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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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17 07:43:51
2.

    「不喜歡怎樣?」她挑起眉頭,瞧他一臉凝重,莫名的興起一絲報仇的快感。好奇妙的感覺,明明她認為自己並不恨他,能和平分手就是一種福報呀!

    「我不喜歡……無法掌控的感覺。」原來他真的失去她了,她甚至不願意讓他知道她往後的打算與去處,這樣的對談方式令他感到極度不舒服。

    「嘿,我不是你的事業,你不需要掌控我。」她笑得燦爛無比。

    看著她美麗的笑容,他很挫折的感覺到她的心情似乎很好,然後下一秒,他更震驚於自己的心情竟然很低落。

    離婚兩樣情。

    對照她的如釋重負和自己沒來由的淡淡愁緒,他不禁懷疑,莫非她提離婚的理由不只因為兩人感情變淡,以及公婆相處問題,而是她有別的……別的男人?

    他戴綠帽了喔?什麼時候開始的事?

    不……不會吧?嫩晴不會那樣對他吧?

    但是,又為什麼不會?

    他從來沒有限制或干涉她的社交圈,她要是有心出軌,其實機會並不亞於經常交際應酬、出入風月場所,或與各界名媛交流的他。

    那……她到底是背叛他了嗎?或者這只是他憑空想像,子虛烏有的事而已?

    糟了,糟了,在這樁婚姻中,他從來不曾懷疑過她的忠貞,如同她總是給予他絕無設限的自由與百分之百的信任一樣,可是如今兩人婚都離成了,他竟然才後知後覺的開始心生懷疑,並分析起她提離婚的理由之一或許是跟第三者介入有關的。

    慘,來不及了,離婚確定,他的身份證配偶欄已成空白,而她的也不再印有「宣至澈」三個大字,這下他想算帳也無從算起,想具狀上訴……靠!他現在根本連過問或追討的資格都喪失了,還上什麼訴?!

    可惡!她不會真的是因為愛上別的男人,才選擇跟他離婚的吧?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愈往外遇這方面想,他愈覺得不是滋味,隱隱有股怒火開始燃燒。

    可是又冷靜的回頭一想,他既然決定放她走,哪犯得著在這離別的當口才遲鈍的感到不服氣和不甘心,且還莫名其妙的吃起那位不確定到底存不存在的第三者的飛醋?

    不,不行,他或許不是個好丈夫,至少是正人君子,做事果斷的硬漢無疑。

    他要祝福她,即使她有愛上別人的可能,他仍要大方的祝福她。

    男子漢大丈夫說到做到,絕不出爾反爾,拜託!老天,讓他做到。

    「好吧!反正我也沒資格管你了。」

    該管時不管,不該管了才突然覺得好像虧大,他是神經病嗎?

    老兄,不必這樣,今日一離,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敢做要敢當,爛泥別糊牆。

    「嗯。」她淡淡的點頭,意即「很好,你有自知之明,值得被按贊」。

    該死!還嗯!她還嗯!他再度覺得不舒坦。

    不是喔,就是嗯,難道這婚一離,她所能給他的,徒剩那些不痛不癢的喔跟嗯?

    才說要祝福,才剛勉勵過自己敢做要敢當,這會兒他卻又不甘不願了。

    「怎麼了?」見他臉色鐵青,她好心的關切。

    「沒什麼……」隱忍怒火,他摸了摸鼻子,決定好言央請,「現在,請你幫個忙吧!一起吃頓飯,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打發這額外多出來的半天。」

    「你真的不回公司?如果我沒記錯,你今天下午兩點其實有一場很重要的會議要開。」看他有些氣急敗壞,她依然巧笑倩兮。

    「什麼會議?我沒印象。」沒印象才有鬼!在今天以前,他就是死,也會不顧一切的爬回去開會,偏偏今天是他特地為她挪出來做離婚之用的,誰曉得戶政事務所的效率那麼好,辦離婚手續只需要十分鐘,無端剩下半天時光,只好靠她盡一下道義責任,陪他消磨囉!

    這很合理啊!夫妻有履行同居的義務,前夫前妻也有要求最後一次共餐的權利。她若執意拒絕,就太絕情絕義了。

    「你完全沒印象?」不會吧?他怎麼可能忘記開會的事?

    「沒印象,我只知道現在肚子餓得咕咕叫。走啦!吃飯去,你到底陪不陪?」是怎樣?離了婚就擺譜,不過吃頓飯而已,他三央四請還請不動,有沒有這麼大牌?

    唉!或許吧!女人離了婚合該耍耍大牌。

    是說哎呀!避她大不大牌,他宣至澈天生王牌,別說陪吃頓飯,即便他要求她陪上刀山、下油鍋,她再不願意也得陪,推托不得。

    「陪……我能不陪嗎?為事業而生、為事業而亡的大忙人都可以不開會了,我這個閒人又怎麼可能不與你吃一頓最後的午餐呢?」婚姻中所欠缺的,離婚日做償還,不拿白不拿,她何樂不為?

    「我們吃完午飯再去看電影,看完電影再散個步,散完步再吃個晚飯,吃完晚飯再續攤喝個兩杯……」原先愁著不知如何打發時間,這下有前妻作陪,他倒興致勃勃的安排起節目活動。

    「哪有人離完婚還搞這麼一大堆花樣的?」大吃大喝,大玩特玩,是慶祝彼此脫離苦海,還是哀悼婚姻失敗?她都搞不清楚了。

    「別人離婚是什麼情形,我不知道,只知道接下來半天我都要跟你在一起。」他賴定她了,誰都別來阻止。

    不由分說的拉起她的手,他大步走向餐廳。

    「你……」仍舊那麼孩子氣。

    唉!這專屬於大男人的孩子氣,不也正是當初最吸引她的其中一個特質嗎?

    睇視著他露出調皮小孩討糖得逞似的快意微笑,她放晴的心情忽地掠過一片比天際那朵烏雲還更暗黑的陰影。

    她其實很愛他,只可惜有時候愛得深並不代表緣分很長遠,什麼時候該聚合,什麼情形下該分開,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今天她決意與他分離,無非是想讓自己好過一點,至於他,在離婚之後是不是會更好過或更不好過,容她自私的說,她真的管不了那麼多了。

    每個人的能力都有限,她只是個曾歡喜的踏入圍城,無奈的坐困圍城,卻又有幸逃脫圍城、重獲自由的女人,今後她要主宰自己的未來。

    而且她的未來,幾乎可以非常確定的,將不再有他了。

    「嫩晴,你記得『大海貝』嗎?我們第一次約會的餐廳,那裡的海鮮超好吃,生蠔超大只,你記得嗎?還有『果果好冰店』,你最愛吃那裡的芒果冰,每次芒果纖維塞在牙縫裡,你就會哇哇叫好難清理……嫩晴,你都還記得這些嗎?」他突然興奮的提起往事。

    「我只記得某人吃完那些據說超好吃的生猛海鮮之後,鼻血流不停,冷汗冒不停,最慘的是肚子拉不停,哈哈……」回想起當時他的狼狽樣,她禁不住狂笑。

    「喂!也不知道是誰,看人家流鼻血,還不過來幫忙止血,肚子拉不停,也不幫忙遞遞衛生紙,只是站在那邊笑岔了氣……賀嫩晴,你這女人的心好狠。」

    甜蜜往事歷歷在目,宣至澈伸手欲將她攬入懷裡,好好的蹂躪一番,不料被她巧妙的避掉了,他一怔,心有不甘,長腳猛跨向前,展開追捕。

    見他來勢洶洶,賀嫩晴拔腿就跑,笑聲隨著飛揚的長髮散落在腦後。

    一個前夫,一個前妻,在街頭嘻笑怒罵的追逐起來,歡樂的感覺彷彿回到往昔那無限美好的相戀時光。

    人家說,結婚是愛情的墳墓,但若不結婚,愛情又死無葬身之地,所以有情人終歸還是走入婚姻之墓比較好……若是如此,那麼又該如何定義離婚呢?

    衝出墳地之後,愛情會不會大復活,會不會更長久?

    這是一道誰也不敢妄下結論或輕易解答的議題。

    「你還好吧?」

    賀嫩晴亦步亦趨的跟在走路搖搖晃晃的宣至澈身旁,唯恐他稍微不慎,摔個狗吃屎。

    吃吃喝喝大半天,晚上又續了一攤,到目前為止,他已呈現八、九分醉狀態,她也搞不清他是太高興還是太悲傷才喝多了。

    「好,好極了,好得像是要飛天了。」他眉飛色舞,手舞足蹈,很有飛天的態勢。

    「飛天?」原來離婚不只她如釋重負,連他都如此開心歡喜?

    如果是這樣,那他們離婚真的是離對了。

    望著醺醉的他,她微微笑著,原本潛藏在心裡的歉疚感霎時大幅減少。

    「嫩晴,我們再找地方繼續喝。」喝茫的他口氣比平常大三倍。

    「不了,都這麼晚了,你也喝夠了,我們該分手了……你站好,我幫你叫出租車。」賀嫩晴將他亂動的身子扶正,並推到燈柱旁讓他倚著,然後從包包裡拿出手機,準備撥打無線電出租車的電話。

    「不要,我不要叫出租車,也不要跟你分手,走,嫩晴,我們再去喝,喝個痛快,喝到爽啦!」喝醉的人最大,他才不乖乖的站好,大手不分輕重的攬著她的肩膀,大聲喝道,精神超亢奮。

    「啊!你……」該死!她倒抽一氣,咬牙暗罵。

    他也不想想自己長得多壯、多有份量,竟然一點都不客氣的直接掛在纖瘦的她身上,害她險些沒撐住他的身子而雙雙跌跤。

    「走,老婆,繼續喝酒去!今朝有酒今朝醉……」

    「還有沒有?你別鬧了,合該喝醉了就回家休息。」什麼今朝有酒今朝醉?她托著他,整個人彎腰駝背,寸步難行,他大爺倒吟詩作對裝起風雅來了。

    好個混球,他有詩意,她可沒這興致,忍不住潑他冷水。

    「哪有啊?我哪有喝醉?嫩晴,你要好好的檢討,都當我老婆當那麼久了,竟然沒見識過我的酒量……嗝,我跟你講,我的酒量大到……大到可以一口氣幹掉三瓶威士忌耶!超厲害的……嗝!」他邊膨風邊打嗝,俊男的優雅形象蕩然無存。

    「是喔!三瓶。」五十毫升樣品三瓶是吧?她瞪他一眼,努力撐著他的重量,每走一步都覺得自己的下一步會被他壓垮。

    說實在的,嫁給他三年,兩人的感情雖不似婚前甜蜜火熱,好歹也夜夜同床共枕,她當真沒見過他喝醉後這副不講理到令人髮指的德行,今晚算是開了眼界,認識他不為人知的另一面。

    問題是,她認識他這一面做什麼?婚都離了,他是好或是壞,皆與她無關了。

    「嫩晴,你不能落跑,說好陪我的,你要說到做到。走,再去喝,咱們夫妻倆今晚喝通宵、喝通海,不醉不歸啦!嗝!」

    「誰跟你不醉不歸?我喝飽了,喝不下了。再說,我們也不再是夫妻了,趕快分手,各自回家吧!再鬧下去,天都要亮了。」他不講理的模樣真是討厭,她實在沒耐心再哄,嗓門不覺更大了。若非怕他酒後出事或鬧事,她根本想一走了之。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來她這個長得又俊又帥又風度翩翩、常自詡為硬漢的老公……喔,不,前夫,酒品竟然這麼不好。幸好她不再是他的妻子,不然肯定每天作惡夢,擔驚受怕,唯恐他醉死街頭,被卡車碾過都不知道。

    「你喝不下?沒關係,我喝,你挨在我身邊看我喝就好。我跟你講,你老公我還沒喝夠,我超會喝的,你看就知道了,嗝……」

    「是,你沒喝夠,但是你已確確實實喝醉,不能再喝了。你再鬧著要喝酒,我就不理你了。」口口聲聲夫妻老公老婆的,他們倆已經脫離婚姻關係了,難道他酒一下肚、人一醉,就什麼都忘光光了嗎?

    「你別不理我,賀嫩晴,你敢不理我,我就……我就……嘔……」反胃得真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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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17 07:44:11
3.

    有她在身邊,他通體舒暢;一旦沒了她,他難受得想吐。

    「就怎樣?你都快吐了,還硬要逞強!現在你給我閉上嘴,乖乖的回家睡覺就對了,少囉唆。」她拿起手機又要撥號,一輛出租車適巧迎面而來,她眼捷手快,及時伸手攔下,並拖拉著笨重的前夫上前。

    「好,睡覺可以,你要陪我,你陪我,我就乖乖的回家睡覺。」醉鬼回頭叮嚀。

    「懶得再跟你說。」她用力把他推進車裡,原以為自己隨後即能脫身,不料他粗壯有力的大手始終緊抓著她,害她一個分神,便被他連帶的拖進車裡,整個人疊在他健壯精實的軀體上,不禁驚呼出聲,「喂!」

    「喔!嫩晴,嫩晴,嫩晴,你總是那麼的香,我最喜歡聞你身上的味道,也最喜歡跟你睡覺了。」軟玉溫香入懷,豆腐盡量吃,反正老婆是自己的,他的手在她的身上亂摸、亂揉,鼻子抵在她的頸窩邊,不住的吸了又吸,一臉迷醉,連酒嗝都不打了。

    「睡……睡你的大頭啦!平常在家裡,我洗香香,脫光光躺在床上等你,大爺你回來根本不屑一顧,眼睛閉上,倒頭就睡。」倒頭就睡也沒關係,連棉被都被他自私的捲去三分之二強,也不擔心她受涼,這才教她情何以堪……

    厚,往事不堪回首,愈想愈氣。「現在你喝得醉茫茫、臭兮兮,還敢要求我陪睡,你當我是什麼?你忘了我不是你老婆了嗎?那麼容我再次提醒你,我們已經離婚啦!」

    「離婚?有嗎?我們有離婚?」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怎麼都沒人通知他?

    「沒有嗎?」她都快氣炸了,他還一頭霧水,裝無辜呢!

    「沒印象。」他搔搔頭,翻白眼,一點也想不起來什麼離婚不離婚的事情。

    「你……」厚,他真的有喝醉到變白癡的地步,連離婚這事都沒印象?她再次確定,非常非常確定,她老公……喔,不,她前夫,非但酒品差、酒量差,記性更差。

    「不管啦!現在你老公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陪我喝酒喝到爽,二是陪我睡覺睡到日上三竿,來,老婆,你說,你選哪個?」

    「我什麼也不選。」賀嫩晴不理會他,拍了拍駕駛座的椅背,逕自吩咐道:「司機先生,麻煩你讓我下車,然後把他載到……唔……」她還來不及講出他家住址,嘴巴就被他一掌摀住了。

    「司機大哥,你別聽她的,絕對不能讓她先下車。夜這麼深了,怎麼可以放我老婆一個女人家在街上獨行呢?不行,太危險了,跟著我比較安全。」

    「好,那聽你的,該載你們去哪兒?請快說,我趕著下班,我老婆在等我回家睡覺耶!」司機先生急切的催促。

    「是喔!好,那你趕快載我們回家,我也要跟我老婆睡覺。」

    「你這什麼跟什麼?」賀嫩晴聽到他和司機的對話,簡直快昏倒了,抓開他覆在她嘴上的手,大聲更正,「司機先生,我和他是要各自回家,各自睡覺,總之,你先讓我下車,然後再麻煩你把他載到……」

    她再次告知地址,仍是話說一半,小嘴又被他粗暴的手掌密密摀住。

    「司機大哥,你聽好,你若是敢讓我老婆先下車,我鐵定跟你沒完沒了;倘若她發生什麼意外,我也唯你是問。所以如果你想趕快回家跟你老婆睡覺,就等我先搞定我老婆再說,懂了嗎?」

    酒醉皇帝大,誰敢忤逆他,便注定倒霉,老婆也一樣,不乖、不服從,照電無誤。

    「我……」招誰惹誰?司機無言以對,早點回家抱老婆睡好覺的美夢顯然幻滅了。沒辦法,衰星報到,奧客臨門,這下不知要耗到何時才能下班,他只得放慢車速,來瓶蠻牛,奉陪到底。

    「宣至澈,你別鬧,別鬧了啦!」她扯開他的手掌,幾近崩潰的叫嚷。

    受不了耶!他自己不睡,搞得別人也沒得睡,是怎樣啊?

    世上他最大,人人都得唯他是從,是嗎?

    「嫩晴,你不跟我回家,我也不回家。」他固執的說,醉茫茫的雙眼直瞪著她,不受禮教規範的雙手也愈來愈沒分寸。

    「真是夠了。你不回家,怎麼睡?」難道想跟司機先生回去,或乾脆露宿街頭?

    「反正我要跟你睡,只要跟你睡,睡哪裡都無所謂,我就是要跟你睡,打死我都要跟你睡。」這已不叫固執,叫無賴,標準的無賴。

    硬漢耍無賴,就是他那樣。

    「你……」她氣結,這男人醉到失去人性,她使勁撐起自己被他箝制、豆腐吃到有剩的身子,扯開嗓門,對著司機大叫,「司機先生,麻煩你停車,我要下車……啊!」

    後腦勺被一隻手掌強行壓制,引發僵硬的肩頸一陣劇烈的痛感,她正想喊疼,嘴巴卻……這次她的嘴巴並沒有被他的大手摀住,而是有如小魚兒落入大老鷹的嘴喙,被他緊緊的叼住了。

    該死!宣至澈,都什麼時候了,他還吻她?

    他的吻落得急猛又粗暴,她完全招架不住,在他蠻橫不留情的侵襲之下,她嘴邊的任何責難都變成細碎殘缺的吟聲。

    那吟聲,雖然代表抗議,卻可憐兮兮的不被接受和聽取。

    「嗯……」再吵啊!直接堵住你,看你怎麼吵?

    他發出舒服的歎息,吻得更加深入徹底。

    哼,說嘛!老婆的櫻桃小口適合與他纏綿,而非用來嘮叨碎嘴,教他心煩。

    瞧!吻著,多好,吵什麼下車不下車呢!

    「唔……放開我……」

    「休想。」白癡喔!吻在嘴裡多甜蜜,他若順應要求,或屈服於她的哀求就放開她,那麼他就是笨到人神共憤的大笨豬。

    「阿娘喂!」後座有著火趨勢,司機先生才剛喝完蠻牛,這會兒從後視鏡看到春意盎然的畫面,想回家跟老婆睡覺的慾望又猛地甦醒了。

    「司機大哥,到附近最好的飯店,車開快點。」吻得火熱,宣至澈抽空下令。

    「是。」為人為己,司機領命,狂踩油門,以最快的速度往目標衝去。

    「不,不是這樣……」賀嫩晴被吻得上氣不接下氣,渾身無力,好不容易偷個空隙出聲阻止,無奈對手強勁,她白費心機,話說不到半句,小嘴又被牢牢的封黏。

    不什麼不,落入他嘴裡,她還有心思和力氣喊不?

    看來是他這做老公的保留太多實力,那麼來吧!來點更刺激的,包卿滿意。

    深吻她的同時,他的大手忍不住往她的裙內探去。

    「你……」賀嫩晴的軀體一縮,花容失色。

    「嫩晴,我要你,我好久沒要你了,今晚我想要你,嫩晴,我的嫩晴……」

    該死!他該死!他不該那樣呼喚她的名字。

    飽滿的情慾,渴求的語氣,魅死人不償命的喘息與調戲……可惡啊!那些都是她的罩門,她從來就沒能招架得住他。

    這下好了……

    好,這下真的太好了!

    一個前夫和一個前妻,居然在離婚當夜上飯店開房間,無恥的在床上耳鬢廝磨,極盡淫靡,火辣辣、熱騰騰的翻滾了一整夜,活像兩人從來沒愛過,趁著這醉後一夜,要好好的搞個夠。

    天明,一覺醒來,賀嫩晴發覺自己赤身裸體,安穩的窩在前夫的懷裡,當下驚跳而起,情緒整個大崩潰,捶胸頓足的指著罪魁禍首的鼻子大罵,「宣至澈,這真是天大的錯誤!天大又不可饒恕的錯誤!」

    這算什麼?這究竟算什麼鬼呀?

    可恨又可笑的,居然是她允許自己、放任自己犯下這樣的大錯。

    他酩酊大醉,神智迷亂,情有可原,而她呢?她是百分之百清醒的人,竟依然守不住理智,輕易的被他挑弄成功,更甚者,她比他還要飢渴狂野。

    喔,不,最該死的是她自己,不是宣至澈。

    在計程車上,當他的第一個吻落下時,她便毫無招架之力的隨他起舞,再當他一進飯店房間就急躁的把門關上,粗暴的扯去她的第一件衣服時,她就知道自己真的徹底完了,再也沒有一絲絲回頭或喊停的餘地。

    他情慾高漲,需求破表,她春心氾濫,無法收拾。

    高潮迭起,翻雲覆雨,熱吻擁抱,要命的衝刺,銷魂的蹂躪,狂野的佔有,一心三思,兩人所有的互動都只為了獲得更多的滿足。

    是,她是清醒,但在他咄咄逼人且不顧一切的霸道需索下,根本清醒不了。

    「嫩晴,你為什麼生氣?」宣至澈抓住她停在他鼻尖的手指,平靜的問。

    「你還問?」第一句話便有如火上加油,狠狠的惹怒已經暴跳如雷、萬分火大的她。

    「有什麼不妥嗎?」他輕蹙眉頭,眼光濛濛,露出不解的神情。

    「宣至澈,我們上床了,你知道嗎?」她崩潰的吶喊。

    「沒道理不知道。」上床就上床,她犯不著那般激動。「我還知道我們一夜翻來滾去,熱呼呼的,銷魂美妙極了。嫩晴,你好香,也好美,我好猛……」好猛又好棒,天生「硬漢」,真不是蓋的。

    「住口!你還講?」她一把縮回自己的手指,氣得跳腳。

    「我們夫妻倆床上運動超契合,說是天造一對、地設一雙,應該沒人反對,所以,為什麼我不能講?」他靠躺在床頭,露出結實精壯的赤裸胸膛,堅硬陽剛的魅力在經過一夜的熱情激盪後,依然挑逗性十足。

    「因為……因為那是不對的!我們已經離婚了,既然離婚了,就不該再在一起做……」行為不像話,連言語都失常,她猛地住嘴,恨不得咬斷舌頭。

    「做什麼?」他煽情的微微挑動眉頭。

    「不該再一起睡覺,做不該做的事。」她垂下眼,氣虛了。

    「可是我就是喜歡跟你睡覺,一輩子只想跟你睡覺。」

    「你瘋了,都什麼時候、什麼狀況了,你還跟我說一輩子?我們已經離婚了,你到底面不面對現實?」昨夜他爛醉如泥,若說他對離婚一事完全沒印象,她並不會多加怪罪,但是今晨,酒意退了,人也醒了,他還在裝什麼瘋、賣什麼傻?

    不,不像,他一點也不像白癡,就別再冒充白癡來玩弄她、找她碴了,好嗎?

    她已難受、自責得快死掉了。

    「離婚……」他若有所思的沉吟。

    「是的,離婚,你宣至澈,我賀嫩晴,我們兩個離婚了,別懷疑。」她咬牙強調,真想敲破他的腦袋瓜,看看裡頭裝了什麼會破壞人記憶力的東西。

    「不算數。」他淡淡的開口。

    「啊?你說什麼?有種你再說一次。」說他不是白癡,他還真像白癡。

    瞧他那副無賴樣,她簡直對牛彈琴,腸胃被他氣得都打一百個結了。

    「昨天的離婚,不算數。」他平靜得像是什麼壞事都沒發生過。

    「不算數?為什麼不算數?白紙黑字,有律師見證,為什麼不算數?」把婚姻當兒戲,或許僅供親友街坊笑談,但是把法律當兒戲,警察是有權管的。

    而他是想怎樣?目無法紀,不把律條當回事也沒關係,但是彼此各一張配偶欄空白的新身份證,他也好歹尊重一下吧!

    「嫩晴,我不要跟你離婚。」頑皮的孩子氣一發作,耍賴是唯一的護身器。

    「先生,來不及了。」別說今天來不及,就算昨天他臨時反悔,她都不依。

    「總之,我不要你離開我。」

    「來不及、來不及,說什麼都來不及了,我一定會離開你的。」

    面對無賴,多說無益,她拾起散落在地上的衣物,隨即轉身進入浴室。

    醉後的一夜,荒淫的一夜,羞恥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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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17 07:44:31
4.

   有個酒品不好的醉鬼老公不一定可恥,跟酒品不好的醉鬼前夫上床卻真是天下第一可恥,可恥到了極點。

    等她把衣服穿好,背對著他,像只驕傲的孔雀,以昂首闊步之姿走出這間房,她就確確實實的離開他了……別怕,賀嫩晴。

    「你之所以跟我離婚,最主要的原因是不是因為……你有了別的男人?」他靜靜的望著她,語氣跟表情出奇的鎮定,彷彿討論的是鄰居家的事。

    「我?」有別的男人?這話從何說起?

    「要不,你怎麼可能離開我?你說過你會永遠愛我。」

    「天啊!宣至澈,請問在昨天之前你都在想什麼?昨天之後你又在想什麼?為什麼離完婚了你才來問我跟你離婚的最主要原因?你的反應也未免太遲鈍了吧?你怎麼不在第一時間馬上問清楚?」

    「那時候沒想到應該要這樣問嘛!」人總有粗心大意的時候,他又不是故意裝糊塗。

    「那你怎麼現在又忽然想到呢?」還懷疑她有外遇,這人真的太奇怪了。

    「就忽然強烈的懷疑啊!你八成是愛上別的男人,才如此輕易的想跟我離婚,不要我了,我猜對了吧?你說。」

    「你……」哇咧,懷疑就懷疑,他還給她「強烈」懷疑。「你聽清楚,我跟你離婚的原因不用我再多說,你自己也應該心知肚明才對,我現在要強調的是,我並非輕易的就決定跟你離婚,而是經過好長一段時間的深思熟慮,瞭解嗎?」

    「扣除我知道的一些原因,我仍然極度懷疑你有別的男人,這一定才是你毅然決然離開我的主因。」他自以為是的猜測,其實好怕聽到她接著就說出「對啦!我就是愛上別的男人,所以不要你啦!」這樣的話,好不恐怖。

    「好,你就當做我愛上別的男人。」事到如今,沒啥好解釋,她既沒心思也沒力了,他太孩子氣,她沒辦法跟一個頑固的人講大道理,或探討兩性心理問題。

    「你……」還當真給他這麼一句話,不,他不滿意。「我不要用當做的,我要你明明白白、老老實實的告訴我,給我一個確切的答案。」

    好吧!就算她真如他所猜的有了別的男人,那麼到底對方是何方神聖?究竟是哪個野男人補的最後一刀才讓他死翹翹?他總要有個概念,免得午夜夢迴時無端端嚇出一身冷汗,又沒得討。

    「除了你,我沒愛上任何其他的男人。」她斬釘截鐵的說出最真實的答案。

    「好。」這才是他要的答案,很高興聽到她那樣說,得逞後,他還不忘順水推舟,「那我們離婚的事就這麼算了喔!」

    「宣至澈,你夠了。」說來講去,都繞回同一句,是鬼打牆啊?

    「不夠,愛你還不夠,要你還不夠,給我一輩子,不然不滿意。」

    哎呀!脫口而出全都是動聽的話語,他太佩服自己的口才了。加油,宣至澈,挽回嬌妻計劃到目前為止進行得十分順利,請務必再接再厲。

    「明明你已經不再像從前那樣愛我了,為什麼還……」睜眼說瞎話。

    「你呢?你還像從前那樣愛著我嗎?」他四兩撥千斤的反問。

    常聽人家說,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在這短短一天一夜,他深刻體認到的卻是,失去的永遠是最好的。

    所以他要想辦法把最好的弄回來,牢牢的拴在自己身邊,好好的愛護並珍視。

    是的,他對她的愛意在經過離婚的衝擊之後,止跌回升。

    他絕不願就此失去她,固然有那麼一點感覺到自己好像正在逐漸的失去她當中,不過不怕,他有絕佳法寶對付她,他不會失去她的,絕對不會!

    「我……」她垂頭垮肩,頓時覺得氣餒,但是繼而一想,討論這種問題的時效早就過了,狗吠跑遠的火車,吠得多響多亮也是枉然,於是抬起頭,定定的看著他,輕聲的說:「再講這些都沒意義了。」

    「我認為有。」而且意義重大哩!

    「我認為沒有。」喉嚨緊塞,真不知道應該再說些什麼,她索性提起包包,頭也不回的走向房門。

    「走吧!」一走了之,別管他胡言亂語了,否則難保她不會被他氣到吐血,或直接暈死過去。

    「嫩晴。」他輕柔呼喚。

    該死!不要叫我,不要留我,我已經崩潰N次了,行行好,讓我走。

    她咬牙,努力抑住內心的躁動。

    「嫩晴。」見她不為所動,他又喊了一次。

    該死!真的不要再叫我了,我就要離去,不要再擾亂我的思緒,拜託!

    她咬住下唇,對他刻意搗亂的呼喚置若罔聞,一逕向前邁開步伐。

    「嫩……」

    「什麼事?」終於忍無可忍,她雙手摀住耳朵,猛地駐足回頭,大聲嚷叫。

    「你沒穿鞋。」

    「我……」她低頭一瞧,果真看見兩隻光腳丫,無奈的歎口氣,開始找鞋子。

    床四周,門後,桌底,椅下,她到處找遍了,全無高跟鞋的蹤跡。

    「在這裡,在這裡。」宣至澈彎身,從床底下拿出她的鞋子。

    「你藏起來的?」她剛剛明明已經搜過一回,怎麼可能沒看見?

    她惱怒的搶過鞋子,狠狠的瞪他一眼。

    「我沒那麼無聊,」她眼睛花了,他好心幫忙找到的耶!有功沒賞還被罵,在一起三年多,他今天才知道原來他老婆的脾氣這麼差。

    「最好是。」她忿忿不平的說,飛快穿上鞋子,飛快掉頭離開。

    「嫩……」

    「又怎麼了?」別說她沒穿內褲,不然她就脫下高跟鞋,射飛刀似的朝他丟過去。

    「你沒穿內褲。」

    她僵住。怎麼可能?

    呃……裙子底下好像挺通風涼爽的,彷彿有那麼點可能她沒穿內褲……

    啊!一語道破,她當真忘了穿上內褲。

    該……該死!到底一天要喊幾次該死才會結束?

    硬著頭皮折回來,她面紅耳赤,渾身發熱,嘴角不斷的抽搐,腦袋一片混亂,根本把說要丟他高跟鞋的事忘得一乾二淨,開始亂無章法的滿屋子找內褲。

    不願讓視線再度跟他對上,免得見著他那分明沾染著嘲笑色彩的嘴臉,俊是俊,迷人是迷人,卻不可言喻的欠揍,會害她想潑他硫酸。

    找半天一無所獲,她怒目質問:「是不是你藏起來了?」

    「我沒那麼無聊。」宣至澈聳聳肩、撇撇唇,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最好你是。」再瞪他一眼,撇了撇嘴角,她懶得多說,在床邊跪了下來,彎身掀開床罩,伸手往床底下探尋摸索。

    「嫩晴。」

    干……幹嘛?不要管他,當他牙齒痛,不叫她名字,他會死。

    「嫩晴。」他掀開棉被,一絲不掛的裸體緩緩的往她的方向挪動,雙腿大開的坐在床沿。

    「你到底想怎……」樣?跪直了身軀,她猛地抬起頭,被近在眼前的他那高傲昂立的男性之物震撼住,不禁失控的尖聲嚷道:「你……快拿開!」

    他明知故問。「什麼東西拿開?」

    「你的……」傳說中的……吉祥物。

    那東西,她羞於啟齒,兩眼不聽使喚的直盯著它,一瞬也不瞬。

    「這個?」他指著自己的雄風,很不正經的問,故意讓跪在地上的她困在他的雙腿之間,任由它邪肆至極的微晃抖動,一再挑釁她的鼻口。

    「對。快拿開。」她的雙掌頂住他的膝蓋,想推開他,可惡的是,他交叉圈在她身後的雙腳夾得她死緊,她壓根兒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的盯著那壞東西。

    喔,不,她不是非瞧不可,大可以別開臉,閉上眼,眼不見為淨,偏偏她的視線硬是深受它的吸引,收不回來。

    「這玩意兒怎麼拿開?」它精神正好,怎麼可能叫他「拿開」就「拿得開」?

    再說,對象是她,他不想費心管,也管不住,只能任由它自由發揮,愈壞愈好。

    「我的意思是,你走開……」吉祥物一來攪和,害她整個人更加氣虛。

    她不是「慾望城市」裡閱男無數的莎曼珊,信手拈來便可以將男性之物及臨床經驗拿來大做比較,到目前為止,她只曾擁有宣至澈一個,沒辦法指稱他的它究竟是過大、過小,還是剛剛好,總之,每當他進入她時,她都感到非常的亢奮,然後輕易且快速的從他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滿足與歡愉。

    她可以捧著它,像在欣賞什麼絕世藝術品一樣讚歎不已,也像是捧著滿手珍饈佳餚般醉心的直想將它吞進去,即使直達喉嚨深處,惹得她一陣陣作嘔,也在所不惜。

    對於他,只要它起立現身,她即化身為一名虔誠的信徒,膜拜、景仰著,然後慾火焚身燒了他,也燒了自己……啊!崩潰,她到底還在淫想些什麼?

    都什麼節骨眼了,她竟然還為了這種事而迷失自己!她當務之急是找回內褲,冷冷的對它來個視而不見,而非呆呆的跪在他面前,花癡上身似的朝聖著他的那一根呀!

    「嫩晴,你是真心叫我走開嗎?」她可以用世上最冷漠無情的話語拒絕他的心,但是他並不認為她抗拒得了他的它。

    「我……我當然是真心的。」她大聲強調,總算逼迫自己閉上眼睛。

    但是很不幸,在跳著微弱雜光的黑暗中所浮現的,仍是他挑逗的眼神、魅惑的微笑,以及那散發出粉紅之光的擎天大柱。

    喔,不,她渾身發熱冒汗,思緒淫靡狂亂,好想賞自己兩大巴掌。

    愛與性密不可分,她既已捨棄了愛,萬萬不該再被邪惡的性慾所駕馭,哪怕它有多引人犯罪,她都不該動心啊!

    清醒點,賀嫩晴!

    「我不相信你真的要我走開。」他低笑,堅實的臀部往前輕挪,伸手將她的後腦勺半壓制性的往他的下腹部位攬了過來,讓兩人之間僅剩微小的一公分距離,這美妙的距離即將化為零。

    「不必你相信,你走開就是……啊!」這次堵住她喋喋不休之口的不再是他的魔手,也不再是他的色嘴,而是他那無論婚前或婚後,乃至於離完婚的現在,都是她從來無法抵抗,也沒能說個「不」字的它。

    「你以前很愛它,包括昨晚你都愛它愛得要命,你不要欺騙自己,也絲毫不需要壓抑,請你用行動告訴我,你要它,嫩晴,你很想要它。」

    「我……」這還能要嗎?她抗拒的吐出那物。

    他卻戲弄的又將它塞回她的檀口裡,「你明明要它,何必多做無謂的矜持?乖,嫩晴,讓我知道此刻你真真實實的想它、愛它、要它,就跟以前一樣。」半提醒半脅誘的語氣,擺明了他要給,她就得無異議的接收。

    「我……」是的!她愛他,喜歡它,但是她不能再這樣做了,不是嗎?

    「來,嫩晴,你強烈的需要我、需要它,正如同我需要你一樣。」他不斷的鼓舞。

    柔唇顫動,慾念發酵,在他執意且霸道的壓制下,她完全抵抗不了自己的慾念,畢竟還愛著他。

    想再瘋狂愛他一次的念頭升起,她降服了,降服在自己暴走的慾望,以及他存心的誘惑之下。

    然後一降服,「羞恥」兩個字便不著痕跡的在她的生命中消失了。

    賀嫩晴,你輸了,輸得難看極了。

    聲聲咒罵,可是吉祥物一入嘴,她什麼都聽不見,也無法思考了。

    「喔!我的嫩晴……」

    「嗯……」

    雙雙發出縱情的歎息,他銷魂舒服,她忘情投入。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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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17 07:44:49
5.

    一個女人若非深深的愛著她的男人,豈能對他的陽剛之物如此著迷,愛不釋口?

    嫩晴,他的嫩晴,她依然是他的嫩晴,永遠是他最愛的嫩晴!

    瞧她,那麼享受他,那麼愛他,他怎麼會輕易的相信她忍心離開他?

    不,他不相信。

    他唯一相信的是,自己絕對能夠挽回她,打消她的去意。

    「嫩晴,離婚的事,我們就此作罷,以後別再提了。」趁她正陶醉,無暇他顧之際,他機不可失的立刻提出要求……喔,不,依他那命令般的語氣,那是無可商量的告知。

    當!離婚?是的,他跟她離婚了。

    那她……還在這裡做什麼?

    理智回歸本位,哪怕殷紅的唇邊還淌著激情的唾沫,她驚駭的抬起頭,失聲嚷道:「不,怎麼可能算了?我們已經離婚完成了。」

    「你……」她語氣強烈,去意甚堅,他的眼眸不禁掠過一抹陰影。「我以為我留得住你。」昨晚留得住,今天沒道理留不住。

    但是看來他過度高估自己,也過度樂觀了。

    相處三年多,他今天才知道他的老婆不只脾氣壞,還很拗。

    只因她不再屬於他,她就樂得卸下偽裝溫柔的面具,收起來,不賣面子,不賞臉了?

    「留我?」這話很詭異,莫非他……使詐?

    「嗯,留你。」

    「你的意思是,你昨晚是借酒裝瘋,並非真的喝醉了?」一這樣猜,她馬上變臉,倏地站起來,以手背抹去唇邊那無恥的口水,氣得想哭。

    她氣他詐騙,更氣自己愚蠢。

    愚蠢也罷,是她整夜淫慾上身,發癡發癲,給自己理由說是為了填補幾年來內心空虛,貪婪的在他身上找「性福」和安慰,沒想到身體肉慾滿足了,內心卻愈來愈空虛,她真是瘋得可以,傻得可以。

    她唾棄自己,極度的唾棄。

    「借酒裝瘋也好,使詐也罷,我無非想留住你,嫩晴,我不想跟你分開。」面對她的指責,他直接承認,沒有任何反駁。

    就說他的酒量很好,是她不信,三兩下便被他騙得團團轉,還拐上床。

    「留不住的,至澈,你死心吧!」她不會再回宣家了,絕不會。

    他對她的愛或許在昨天起死回生,她或許對他難以割捨,不過比起那些,她對這樁豪門婚姻的恐懼卻是嚴重到寧可當尼姑,也不回鍋當苦命小媳婦了。

    「要我死心。」他坐回床上,冷笑一聲,「送你三個字,不可能!」

    他就是不死心,才搞借酒裝瘋的爛招來留人,結果竟然事與願違,遭她斷然拒絕,連使出色誘之計都宣告無效,太傷他大男人的自尊了。

    哼,愈想愈火大,看來他得再想想別的策略。

    總之,寧可錯用一百招,也絕不放過任何一個反撲的機會。

    是硬漢就要有屢撲屢起的決心與魄力,他行的!

    「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反正我沒義務配合。」心意已決,他說再多,都撼動不了她一絲一毫,現下是找內褲要緊,床底下再找不到,她就光屁股離開,沒關係。

    負氣的再彎下身,她伸長了手,探向床底下的縫隙。

    「嫩晴。」

    又來了!是要叫她幾百次?牙齒真有那麼痛嗎?

    若非他是她的前夫,好歹有個情面,否則她早就拿檯燈往他的臉上敲下去,不敲得他滿地找牙才怪,到時看他的牙齒還痛不痛。

    「你喊夠了沒?」他一直在上面叫魂,她禁不住又抬起頭,大聲咆哮。

    「你的小褲褲,在這裡。」他好整以暇的躺靠在床頭,以食指勾住她的蕾絲內褲一角,晃呀晃的,笑得既邪肆又狂妄。

    「你……」她倒抽一口氣,起身便搶,「明明是你藏起來的,還敢大言不慚的說你沒那麼無聊。」他就是無聊,不然哪來一連串的惡搞?

    「我不是無聊,是存心逗你。」兩者有差,搞清楚。

    「你無恥。」逗她?怕是整她、報復她吧!新發現,這男人的器量比鉛筆尖還小,而且是個不折不扣的大變態。

    一再認識他不為人知的一面,這到底是幸還是不幸,她都亂了。

    「嫩晴,你好香,渾身香,頭髮香,身體香,連內褲都香……你是怎麼辦到的?」小褲褲往鼻端送,他嗅了嗅,長得人模人樣,卻露出一臉淫相。

    「用美寶貝冷洗精洗的,當然香。」變態!對啦!她香,她從內到外無處不香,連她放出來的屁都是香的啦!

    「你非得穿回這條內褲不可嗎?」

    「廢話!我不穿它,找半天是找心酸的?」她沒好氣的睨視他,出手搶內褲。

    他的手又往旁邊一擺,收得可快了,然後揚了揚小內褲,狡點的笑著,「那麼你鬆口答應我,昨天離婚的事不算數。來,『不算數』三個字,你說。」

    「我很確定你有神經病,而且病得不輕。」她或許是個迷戀他的吉祥物的色女,但是比起他連女人的內褲都能用來當談判籌碼的惡劣行徑,她應該還比較像正常人。

    無言的爬上床,她傾身,從他手中一把抽出內褲,為了慎防他突襲,東西一到手,她快速的轉身,然而卻是防不勝防,她動作迅速總不敵他身手利落,只消他魔掌輕輕一攫,她整個人柔若無骨似的飛撲進他赤裸的懷裡。

    「既然你這麼絕情,好,讓你我的身份證上各自消失的名字,算我一時不察,我暫時認輸……可是嫩晴,請你牢牢的記住,我絕對不會放棄你。」事已至此,再不講理也沒意思,不如先散,往後再慢慢的推敲棋步。

    「你不得不放棄,因為走出這扇門之後,我會逃得遠遠的,天涯海角,你絕對找不到我。」有他提供的贍養費做後盾,她連北極都能去,還怕躲不了他嗎?

    「你哪來的自信?嫩晴,我們打個賭吧!不論你跑去哪裡,天涯海角,我絕對找到你,你就算再會跑、再會躲,終究要回到我的手掌心之中。」

    「有這等自信,你果然是宣至澈。」沒根沒據就把話說得那麼滿,將來他的失落感只會更大而已。她暗暗為他捏把冷汗,但是恕她愛莫能勸。

    「別說我欺負你,嫩晴,當你走出這扇門後,我讓你三天,三天內你想逃就盡量逃,逃得遠遠的,但是三天後,第四天開始,就是我展開反擊的時候,我會重新追求你,直到你願意重回我的懷抱為止。」

    「你何必這樣?」

    她在他身邊時,他不珍惜,離別在即,他卻無所不用其極的想修補裂痕,找回相愛的印記,他究竟在執著什麼?

    抬起茫然的眸子,她疑惑的看著他,只見他雙眉緊蹙,利眼微斂,牙關咬得緊緊的,神情倏忽陰森,令她為之戰慄。

    在她心驚膽戰中,他原本箝住她雙肩的手掌忽然鬆開,她正想換口氣,他緊接著卻是毫不留情的推開她霸道的喝令,「走吧!快走!十秒之內消失在我的眼前,否則休怪我提早出手。」

    「別大聲,我馬上走。」她早就想走了,再留也沒意思,何況他的口氣那麼差,表情那麼恐怖,渾身像綁滿炸藥,隨時可能爆破,教人擔驚受怕,於是跳下床,倉卒的穿上內褲,顧不得將裙子拉扯平整,一秒不敢多待的奪門而出。

    天涯之大,海角之寬,要已經分開的兩人再相遇,總是無法像網路線上隨便敲一敲,好友就一個個現身那麼簡單。

    賀嫩晴很行,短短三天,真的跑得不見蹤影。

    他實在不該讓她三天……喔,不,他根本不該放手讓她離開。

    轉眼九個多月過去,別說他能如當初所預期的輕而易舉將她手到擒來,甚至晦氣到連她的消息都打探不出蛛絲馬跡,只怪自己太有把握,如今才後悔莫及。

    在失去她的日子裡,他除了暗中持續托人搜尋之外,就是自己三天兩頭往前岳父家跑,冀求取得賀振的原諒,進而從賀振的口中得到些許有用的資訊。

    很不幸的,得到的答案永遠是令他最氣餒的一句:嫩晴交代不可說。

    到底有什麼不可說的呢?

    「總經理,到了。」車子停在賀家門口許久,宣至澈仍然不為所動,似乎忘了下車這回事,駕車的秘書小姐喬羽兒於是側過頭,輕聲提醒。

    「喔!」他回過神來,應了一聲,立即開門下車。

    「下午兩點跟果園主人約好準時到達,路途遙遠,請總經理不要耽擱太久,免得遲到。」對一個老是白天焦頭爛額拼事業、晚上忙交際應酬的都會男人來說,為什麼會突然想要擁有一座果園,喬羽兒自是怎麼想也想不明白,不過深知他非常看重此事,為了安全起見,只好冒著被他嫌囉唆的險再次叮嚀。

    「不用擔心,依照慣例,短則三分鐘,長則十分鐘,我哪次不是很快就被轟出來?」宣至澈自我調侃,無奈的笑了笑。

    都與賀振斗了九個多月之久,他當然已摸清那頑固老頭先罵後趕的對待不速之客的基本模式,橫豎不出十分鐘,他一定得背著一頓臭罵落寞的走人。

    「試試看今天能不能破紀錄。」喬羽兒露出鼓勵的微笑,握拳替他加油。

    「有力而為了。」宣至澈又笑了笑,舉步往賀家大門走去。

    「又來了!不來讓我罵幾句,你日子很難過下去就是?」一見前女婿又登門來亂,原本彌勒佛般面帶微笑的賀振馬上臭臉相迎。

    「爸,您真瞭解我,我們岳婿倆真合得來。」

    對付頑固老頭,彬彬有禮是沒用的,那只會讓賀振軟上深掘,所以素來對前岳父總是必恭必敬,絕不敢造次的宣至澈,在歷經無數次前岳父如滔滔江水一般綿延不絕的指責與飆罵之後,他緊急改變策略,開始賴皮以對。

    俗話說,一皮天下無難事,真是受用無窮。

    至少被趕出來時,他可以仰頭對天笑一笑,心情不致太沉重。

    「誰跟你合得來?不要臉。」壞傢伙辜負他寶貝女兒的一片真情,害他寶貝女兒遠走他鄉,他沒主動操刀,給他點顏色瞧瞧,就已經很慈悲了,壞傢伙自己倒還好大的一顆狗膽,敢三天兩頭上門來討罵挨。

    「爸,別這麼說嘛!好歹我平常也對您不錯,您犯得著一見到我就發飆嗎?雖然我已是個成年人,但是心靈無端脆弱,是會受傷的。」

    「對,你心靈脆弱會受傷,我女兒的心就是鐵打石做的,任由你們宣家上上下下、老老小小都拿刀捅她,她還有如金剛不壞之身,活跳跳,超神的。」哼,女兒只是不習慣訴苦,不然他還會不知道她之前三年的婚姻生活是怎麼過的。

    想到女兒在宣家受盡委屈,賀振對宣至澈就更加無法諒解。

    沒錯,賀家是經濟條件平凡的單親家庭,但好歹他賀振這輩子也很用心的照顧和栽培女兒,從小到大把她捧在手掌心裡呵護備至,女兒出落得玲瓏可愛,他不敢說是人見人愛,至少沒人賺過,偏偏遇到宣家人,一切都變調。

    原本賀振還滿心歡喜,認為女兒嫁得好人家,從此可以過得更幸福,豈料豪門的飯碗難捧,好命女兒變成苦命小媳婦,每天吃罵吃到很有剩,都可以拿出來「曬乾」,貯藏好過冬了,是有沒有這麼悲情?每次想到這些,他老人家就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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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17 07:45:13
6.

    「爸,您言重了。」宣至澈邊冒汗邊乾笑。

    「哼!話不投機半句多,你回去啦!看了就討厭。」

    「要我回去,可以,透露一點嫩晴的消息,我馬上從您的面前消失。」

    「拿刀子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不透露半句。」無論女婿如何利誘勸說,賀振總是三緘其口,嘴角往下一撇,臉色愈來愈難看。

    「爸……」

    「喂,說幾百次了,我不再是你爸,別亂喊,我擔當不起。」懶得阻止他,他還愈叫愈順口,害賀振愈聽愈刺耳,覺得超噁心。

    「岳父大人……」不准叫爸,宣至澈馬上改口恭稱岳父。

    「喂,我也不是你岳父,叫你別亂喊,你還一直喊,是老人家在講,你都沒在聽喔?」有前女婿如此,真是家門不幸。

    「哎呀!您幹嘛這樣?一日為岳父,終生為岳父,再怎樣,我喊您一聲爸爸或岳父也是天經地義的,不為過啊!」他照樣賴皮,不然怎麼辦?

    「我管你那麼多,嫩晴不要你,我也不屑再有你這個女婿,不然你咬我喔?」

    「哎呀!岳父大人,您都五、六十歲的人了,還那麼幼稚。」咕,他咬岳父幹嘛?岳父老棒棒又是個男的,他要想咬人,當然是咬嫩晴啊!

    嫩晴白白嫩嫩又溫存美麗,能一天到晚咬遍她全身,那才叫幸福。

    呃……是啊!那是多麼幸福的事,他卻因為疏忽,親手將幸福送走了。

    幸福在外面流浪,何時回家呢?

    沒有嫩晴,他的生活亂七八糟,生命彷彿也不再完整。

    只歎自己笨,沒能好好的疼惜她、把握她,還教她受盡了委屈。

    這些日子以來,他總是懊悔的模擬、推演著要是當初能多給予她支持與鼓勵,當她傷心無助時做她的靠山,她應該也不至於忍心割捨這段情而決裂的求去吧?

    是他不好,是他的錯,他真的好想念她。

    但是經過這九個多月漫長的尋找,他恍然明白,嫩晴似乎打定主意從他的生命中消失……哦,不,應該說,是她打定主意讓他在她的生命中消失,否則憑他人脈之廣、管道之多,不可能連她曾在什麼地方出現的這種小消息都得不到一個。

    醉後方知酒濃,愛過才知情重,失去原來會痛。

    痛?何止痛?都快痛死了。

    從嫩晴離開的第一天開始,他對她的思念,輾轉已由涓滴細流慢慢的累積成浩瀚江海,失婚情傷非但止不住,傷口還日漸無法控制的擴大。

    然後,他得到一個驚人的結論。

    原來他宣至澈是這麼一個忠貞不二、難能可貴的深情男子呀!

    「總而言之,你以後不要再來亂,整天往我這裡跑是怎樣?當我這裡是連鎖咖啡店?要不要留插座給你上網?哇!你不嫌煩,我都快被你煩死了。」每次講到火氣上來,賀振便會做出連續揮手趕煩人蒼蠅的動作,無情的逐客。

    「您只要告訴我嫩晴在哪裡,我從此不會再來擾亂您。」

    「哼!唬我,我才不會上你的當。」眼兒一瞇,賀振嗤之以鼻,完全沒將前女婿放在眼裡。老歸老,他的神智還十分清醒,沒那麼好騙。

    「偶爾上我一次當是會怎樣?」這老頭太難討好,跟他爸媽差不了多少。

    「會死掉。」

    「您……」薑是老的辣,居然那樣回答他,害他啞口無言,只好摸摸鼻子,乖乖的告辭,「好吧!請岳父大人息怒,我改天再來。」

    他總不能順著接下去說,好,我再看看您會不會死掉……傷腦筋。

    「最好不要再來,我沒空理你。」賀振衝著他的背影嗆聲,甩門甩得很用力。

    砰的一聲,無情的關門聲震耳欲聾的從身後傳來。

    宣至澈回頭,無奈的搖頭失笑。

    生意場上,他見過了各式各樣腥風血雨的可怕場面,偏偏在這固執老頭的面前猛吃癟,只因他對他女兒情難斷捨,愛有獨鍾,他就這樣沒天沒良的欺侮他,頑固老頭也不想想,當初他追他寶貝女兒時,他招呼這個東床快婿是招呼得有多熱切又用力,只差沒把藏在馬桶水箱裡的私房錢拿出來送給他。

    唉,今非昔比,他辜負人家的掌上明珠,人家沒拿刀追殺他就算便宜他了,被嫌棄萬分的掃地出門也是剛剛好而已。

    看他失望的走到車子旁,喬羽兒拿起手機看時間,悠悠的說:「總經理,這次只有八分鐘,仍然沒破紀錄。

    「是啊!扼腕。」宣至澈自我解嘲,招手要喬羽兒下車換位置。

    「我來開車。」

    「你昨晚不是凌晨三點才睡?這一路少說得兩個鐘頭,不趁這時候在車上好好的補個眠嗎?」

    「不用了,我的精神好得很。」被頑固老頭罵得狗血淋頭,他是不痛不癢,但一再鎩羽而歸,總是教他氣餒非常,需要來點刺激的,恢復鬥志。

    「好吧!既然你這麼堅持。」喬羽兒順從的下車,兩人交換位置。

    一坐定,她又不放心的叮嚀,「想睡的時候千萬別硬撐,一定要告訴我,換我來開車。」

    馬路如虎口,開不得玩笑。他總經理不要命,她可要,凡事小心為上。

    「放心,你是今天才認識我嗎?不開車就不開車,要開車肯定是一路到底,中間絕不休息。」

    他猛催油門,引擎發出陣陣嘶吼,車子飛快的往前馳騁而去。

    車子進入兩旁都是農作物的產業道路,春暖花開,微風輕送,湛藍的天空時而與綠油油的稻田相連,時而與爭妍鬥艷、五彩繽紛的花田相互交映,鄉間風光美不勝收,馳騁其間,神清氣爽,身心舒暢。

    「總經理,你是不是該把車速減慢了?」喬羽兒不是第一次見識宣至澈飆車的狠勁,但是飛快的車速仍教她驚嚇不已,禁不住頻頻提醒他開慢點,只是這個總經理駕起車來目中無人,鞋底活像是黏死在油門板上,一路狂飆,測速照相機的閃光燈都不知道朝他閃了幾次,他還照飆無誤。

    更可惡的是,連她要求到休息站上個廁所、補個妝,他都不肯,實在有夠過分,這若構不成職業傷害,至少稱得上是僱主霸凌,若非看在薪資待遇不差,忍忍也挺習慣,不然她還滿想去跟勞委會投訴的。

    「我已經開很慢了,你看,才一百二。」宣至澈指著時速表,笑說。

    「一百二?一百二叫開很慢?」喬羽兒的嘴角微微抽搐。

    「超慢的,慢得我都快打瞌睡了。」他不以為然的笑著,「瞧你大驚小敝,又不是沒搭過我開的車,應該挺習慣的才對。」

    是啦!她不該大驚小敝,早該瞭解這位頂頭上司有顆奇怪的腦袋,他的邏輯向來不是隨便人能夠加以理解的。

    無奈的看了眼衛星導航預計的到達時間,還有五分鐘,好,再忍耐五分鐘,她就能下車大解放了。

    「我可以在兩分鐘內到達。」宣至澈突然語出驚人的呼喊,同時猛踩油門加速。

    「啊!總經理,我可以再忍耐五分鐘,你開慢點……啊!」

    前方不遠處從路邊竄出一道人影,緊接著便是淒厲、刺耳的煞車聲響徹雲霄,再伴隨著她高分貝的驚悚尖叫聲,瞬間,恐怖氣氛飆到巔峰。

    「天啊!總經理,你撞到人了。」喬羽兒指著擋風玻璃的前方,掩面顫抖。

    「……」他靈敏的踩下煞車,車子晃動好一會兒才靜止,別說喬羽兒花容失色、魂飛魄散,連他都嚇得心臟差點從喉嚨沖跳出來。

    怔忡半秒,他隨即回過神來,下車探看。

    喬羽兒也勉強鎮定下來,跟著下車。

    「阿彌陀佛,阿彌陀佛……」歐巴桑護著頭,蜷蹲在地上,嘴裡唸唸有詞,肥胖的身軀抖個不停,足見受到極度驚嚇。

    「伯母,你還好嗎?真抱歉,差點撞到你了。」宣至澈蹲下來,詢問並致歉。

    「我……我還好……」歐巴桑抬起臉,愣愣的應答。

    「我扶你起來?」他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想要攙扶她起身。

    「啊!」歐巴桑大叫一聲。

    他立刻放開手,急忙追問,「伯母,你受傷了嗎?覺得哪裡疼?」

    「沒有,不是,不是我,是我媳婦,她……她快……」歐巴桑不停的拍撫著胸口順氣,卻因為心急,喘得更嚴重,說話斷斷續續。

    「你媳婦快怎樣了?快……」死了?不行了?

    「我媳婦快……快生了,我兒子在外地,趕不回來,我打電話叫計程車,計程車說要二十分鐘才會到,我看我媳婦痛得都快暈過去了,哪還能等上二十分鐘?所以能不能……能不能請先生幫幫忙,送我媳婦去醫院?拜託。」歐巴桑抓著宣至澈的臂膀,急切的請求。

    「生小孩嗎?」沒想到會遇見這樣的事,他當下有點愣住。

    「總經理,還等什麼?人家要生小孩耶!人命關天,不能不幫啊!」喬羽兒趕緊將歐巴桑扶起來,固然公事為重、信用至上,但女人生小孩是何等重要的大事,任誰都不能坐視不管,於是她毅然決然拋開理應公事公辦的秘書身份,催促宣至澈發揮人饑己饑、人溺己溺的道義精神,救人要緊。

    「好。」是,人命關天,果園的事……再聯絡吧!「伯母,你媳婦呢?快帶我們過去。」

    「在家裡,那邊。」歐巴桑指著一條兩旁為苦瓜棚的小徑,盡頭有一棟造型相當別緻的歐式小別墅。

    「好,羽兒,扶伯母上車。」宣至澈下令,待兩人在車內坐定後,也以最快的速度坐進駕駛座,動作利落的打檔、轉動方向盤,將車子開往小徑的那頭。

    不消半分鐘,車子在院落停住,肥胖的歐巴桑慌慌張張的跳下車,快步引領宣至澈進屋。

    喬羽兒也沒閒著等,機靈的坐到駕駛座上,先行將車子回轉妥當,以便等會兒總經理帶著歐巴桑的媳婦出來時,可以直接打檔上路,充分節省時間。

    「媳婦,你忍耐,再忍耐一下,有車子來了,你千萬得忍耐。」

    歐巴桑扶起躺在床上與陣痛搏鬥多時而搞得滿頭大汗的媳婦,頻頻出聲鼓勵。

    「我好難受,腰好酸……」孕婦痛苦的呻吟。

    「乖,不會有事的,忍耐,我扶你下床,我們趕快去醫院,到醫院就安全了。」歐巴桑直拍媳婦的背,不住的安慰。

    在歐巴桑的扶持下,孕婦吃力的挪動雙腳,想要站起來,試了幾次卻總是無法順利的站起,又痛苦難當的坐回床上。

    「我……沒力氣……」

    「撐著呀!媳婦,現在就沒力氣,待會兒怎麼生?你要堅強,振作點。」歐巴桑心急如焚。

    「我來幫忙。」宣至澈大步一跨,來到床畔,雙手伸向孕婦,正準備打橫抱起她,卻在不經意間瞧見孕婦汗淚齊流、萬分狼狽的臉龐時,不禁傻眼。

    這……這是他此生最愛、夢裡最熟悉的一張臉,也是九個多月來不斷在找尋的容顏。

    這是他的……他最心心唸唸的……

    「嫩晴?」

    「啊?」不期然聽到熟悉的聲音,賀嫩晴赫然抬起頭,在看到宣至澈那張染滿驚詫與疑惑的臉龐之際,也徹底的愣住。

    「嫩晴!怎麼會是你?」

    「我……」我哪知?她整個人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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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17 07:45:32
7.

    望著眉頭深鎖、表情複雜至極的前夫,她的內心躁動得像是要炸破,過往所有的委屈也好,甜蜜也罷,此刻一古腦的湧上心頭,在難以承受這股強烈震撼的情況下,她突然悲從中來,輕輕的哽咽了幾聲,接著忍不住放聲大哭,連那每隔幾分鐘就發動千軍萬馬踩踏她腹部、折磨她意志的強烈陣痛,也因悲傷而暫時變得無感了。

    「嫩晴!」一聽到她的哭聲,宣至澈頓時方寸大亂,「嫩晴,別哭,看你哭,我的心都碎了……」愛憐的情緒深切的表露在那聲呼喚與生澀的安慰裡。

    「喂,先生,我媳婦快痛死了,你趕快幫忙把她抱下來呀!」賀嫩晴石破天驚的哭泣聲使得歐巴桑更加焦急,顧不得人家是好心來幫忙的,用力捶打他的背部。

    這傢伙八成不是什麼好東西,見人家媳婦長得漂亮,就瞪得兩眼發直,連動也不動,只差口水沒流下來,她懷疑自己引狼入室了。

    是說,他怎麼會知道她媳婦的名字?難道他們認識?

    啊!沒時間想這個了,趕快把媳婦送醫院生產要緊。

    見他還不動,一味的跟媳婦四眼相望,好像兩人的視線已被快干膠牢牢的黏住,實在太不像話,歐巴桑更加急躁的催促,「快點啊!不然等一下小孩等不及到醫院就在你的車上出生,怎麼辦?」

    「是,是。」宣至澈回過神來,一把托抱起賀嫩晴,十萬火急的衝出屋外。

    「嫩晴,你忍耐,不要怕,有我在,你不要怕。」

    「我……」不,她不怕,她現在什麼都不怕,是在如此狼狽的情況下與他重逢,完全超乎她的想像及意料,她幾乎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更何況此時此刻她正被一股前所未有的超重量級痛苦凌遲、折磨著,身心備受煎熬。

    被他緊緊的抱在懷裡,她柔弱的舉起纖纖玉手,用自己最大的力氣抓扯住他的臂膀,哀怨的眸光和著淚水,她內心百感交集,除了靜靜且無助的凝視著他,什麼都沒辦法做,也說不出任何一句話,只能在心裡一次又一次的輕喊他的名字——

    至澈……

    「先生,你要進來陪太太嗎?」進產房之前,護士前來詢問宣至澈。

    「我?」他一時語塞,腦袋呈現泥漿狀態。

    「不,不要,我要自己一個人,誰都不用陪我。」正當他猶豫之際,躺在推床上、處於痛苦深淵的賀嫩晴隨即咬了咬牙,堅定的聲明自己的意向。

    「嫩晴,你真的不要我陪?」宣至澈不確定的問。

    其實他並不忍心讓她在產房裡孤軍奮戰,如果她需要,縱使他對她肚子裡的小孩存有非常嚴重的疑慮,仍萬分願意像電視劇裡面演的老公一樣,陪在老婆的身旁,任她咬,任她罵,任她責怪: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害我這麼痛……

    「不要,請你走開。」賀嫩晴搖頭,揮手趕他。

    「好,我外面等,你有需要,隨時叫我,我一定來。」宣至澈俯首,在她耳邊溫柔的說話,伸手抹去她額頭不停冒出來的汗水,退出產房大門。

    「別看我媳婦剛剛哭得死去活來,她其實一向都很堅強。」歐巴桑邊說邊拉著正陷入嚴重恍神的宣至澈一起找座位坐下。

    到底……到底嫩晴肚子裡懷的是誰的種?

    離婚不到十個月,她便已要生子……這意味著什麼?

    歐巴桑口口聲聲直喊她為媳婦,無疑的說明她們倆是婆媳關係,而這不也等於直接證明了嫩晴與他離婚後不久便再婚的事實?

    但是……九個多月,是一段敏感的時間。

    這孩子是在離婚當夜,她跟他在一起所懷上的,還是早在離婚那夜之前,她便已有身孕?若是後者,那麼這孩子絕對不是他的,因為在離婚之前,少說有兩個月以上,他跟她沒有「在一起」過。

    除非她是在離婚那夜受孕,不然就真如他先前所猜測的,她紅杏出牆了,也就是說,早在他們倆的婚姻關係結束之前,她便已織了頂華麗的綠帽給他戴上。

    一想到被背叛的可能性高達百分之九十,他幾乎忍不住要衝進產房,把嫩晴抓起來問個清楚,但又想到她正在與那不知是誰的種的小傢伙搏鬥,是那麼的辛苦、那麼的煎熬,他既心疼又不捨,恨不得寸步不離的守在她身旁,為她分擔痛苦、減輕折磨,當她唯一的支柱與依靠,其他什麼天大的問題都微不足道了。

    「先生,來醫院的這一路上,你開口嫩晴、閉口嫩晴,我已看出你跟嫩晴是認識的,可以請問一下,你跟我們嫩晴是什麼關係嗎?」他都還沒想好怎麼發問,歐巴桑已按捺不住好奇心,率先開口。

    「嫩晴是你的媳婦?」他流露出疑惑的眼光,不答反問。

    「是呀!怎樣?」歐巴桑眨眨眼,用力點頭。

    「她跟你兒子什麼時候結的婚?」

    「喂,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你跟我媳婦是什麼樣的關係?你看起來好像很關心她?」這位先生的身份來歷都很可疑,她得好好的問清楚才行。

    「我是……她的前夫。」他超不喜歡「前夫」這個字眼。

    前夫?你是她的前夫?哎呀!怎麼這麼不巧?她半路攔來的好心人竟是嫩晴的前夫,難怪兩人一見面會是那種驚喜交加、愛恨交織、錯綜複雜的表情。

    「是的,嫩晴是我的前妻,那麼伯母,嫩晴跟你的兒子是什……」

    驀地,產房內傳出一陣嬰兒洪亮的啼哭聲。

    宣至澈和歐巴桑不約而同的閉上嘴,仔細的傾聽,然後屁股像是被針扎到,猛地跳起來,疾奔至產房門口。

    護士正好打開門,「賀嫩晴小姐的家屬,小嬰兒生出來囉!是個小帥哥,我們正在幫小嬰兒做初步擦拭,你們等會兒可以先進來看看。」隨即又關上門。

    「好,謝謝,謝謝。」歐巴桑萬分歡喜的不停道謝。

    宣至澈沉默的退回座位,已無心追問嫩晴跟歐巴桑兒子的事,滿腦子都在想像初生小嬰兒的模樣。

    護士說是個小帥哥,就不知道長得像誰?

    如果小傢伙長得像他,那麼他不僅僅是會好過一些,一定要去買鞭炮,大放特放,普天同慶。相反的,如果小傢伙看起來不像他,那麼他……他可能……喔,不,他無法想像自己會怎樣。

    嫩晴,別告訴我,你當初真的背叛了我!我絕不承受這個……

    正當宣至澈還在為小孩子長得像誰,以及前妻是否出軌而心煩意亂時,一位身材高瘦、長相斯文的男人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

    「媽,小晴怎麼樣了?她還好嗎?小孩狀況好嗎?」丁士彥一面連聲詢問,一面興奮的直望向產房,哪怕大門緊閉,什麼都看不到。

    「母子均安,護士正在幫小嬰兒做初步擦拭,等會兒我們就可以先進去看一下了。」丁母雀躍的回答。

    「太好了,母子都沒問題,這樣我就放心了。」丁士彥拍手叫好,滿臉喜悅,看起來比宣至澈還要更像一位新手父親。

    感覺很不舒服,宣至澈吃味的上前,在丁士彥的面前站定,「你好,請問你就是嫩晴的……第二任……老公嗎?」超不想將「老公」二字說出口。

    「呃……你是?」

    「我姓宣,宣至澈,嫩晴的前夫。」他不喜歡「前夫」這個字眼,又不能否認這個字眼儼然已成為他抵禦「外侮」的精實裝備,似乎只要搬出「前夫」二字,他便穩坐龍頭老大的位置,後來的都要敬他三分。

    殊不知一旦沒搞好,或衰運當頭,「前夫」二字其實比廉價地攤貨更不值錢,唉!

    「喔。原來是宣先生,幸會,敝姓丁,丁士彥,是小晴的老……」

    「兒子,護士開門了,我們快去看小嬰兒。」丁母打斷兒子彬彬有禮的自我介縉,拉著他的手,迫不及待的走向產房。

    老……老公……果然是老公。

    那名詞像是一把銳利的刀,狠狠的刺進宣至澈糾結的心,痛啊!丁士彥是現任新鮮老公,他宣至澈是過期前夫,愈想愈心酸……

    「等等。」他喊住「可疑」的丁氏母子。

    「宣先生,謝謝你幫忙把我們小晴送來醫院,你有事要忙就快去,我們不敢再耽擱你了。」丁母客氣的說,又要衝進產房,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她在趕他走。

    「我也要進去。」緊要關頭,他怎麼能不參與?

    不理會丁母隱含著驅趕意味的感謝,宣至澈逕自往產房走去。

    「喂,你外人一個,進去做什麼?」丁母馬上挺直背脊,阻擋他跟來。

    「我是嫩晴的前夫,前夫跟家人沒兩樣,當然可以進去。」

    「前夫是人家不要的東西,怎麼能算是家人?你不要太自作多情。」丁母心直口快,言詞從不加以修飾,嫌惡的表情也毫不遮掩。

    「媽,沒關係,宣先生既然有心,我們就一起進去。」丁士彥反倒大方。

    「你阿呆,好人卡領那麼多幹嘛?」丁母推了兒子一把,厲色斥責。

    「這……」丁士彥被老媽罵得冤枉,卻無言以對。

    「我不管,我要進去看,人是我開車送到醫院的,我有權利第一個進去看嫩晴跟小孩。」宣至澈堅持不讓步。

    「你是外人,沒資格。」丁母鐵青著臉,再次強調。

    「我不是外人!」宣至澈冷冷的開口,神色比丁母更難看。

    再說他是外人,別怪他揍人。

    「咦?你……」冷不防被他陰沉的神色嚇到,丁母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他的氣勢那麼強、態度那麼硬,是怎樣?

    「媽,沒關係,讓宣先生一起進去看小孩,我相信小晴不會介意。」

    「對,你不介意,小晴不介意,就你媽我小氣會介意。」丁母翻個白眼,既然兒子樂當好人,她也沒轍。

    一起進去就一起進去,哼,前夫了不起喔!反正媳婦是她的,小孫子也是她的,任憑嫩晴有一百個前夫來也搶不走,怕啥?

    糟糕!他竟看不出來小嬰兒像誰。

    借口上洗手間,宣至澈照了好一會兒的鏡子,好像從來不知道自己長怎樣,把那張人見人誇的俊臉仔細的左瞧右瞧,差點沒瞧出個洞。

    然後走出洗手間,他兩隻眼睛又像探照燈一般直盯著丁士彥那張看起來很忠厚老實的臉,結果很挫敗的得到一個可怕的答案——那個剛降臨這個世界,白白胖胖、軟軟嫩嫩的小傢伙,長得既不像他,也不像丁士彥,最恐怖的是,他甚至長得不像嫩晴。

    哪有這樣的啊?外星人嗎?

    怎麼會不像爸爸,也不像媽媽呢?

    難不成是像到隔壁賣饅頭的老王,還是送報的小黃……

    「真的很像你,太像了。」

    只有那個白目的歐巴桑一直說小傢伙像丁士彥,簡直見鬼的莫名其妙,她的眼睛有問題,怎麼不去看醫生?淨在這邊睜眼說瞎話。

    「哪裡像?根本一點都不像。」宣至澈悻悻然吐槽。

    「他們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請問是哪裡不像?」丁母瞪著他,顯然已跟媳婦的前夫槓上,對談的模式愈來愈火爆。

    宣至澈回敬一記白眼。「不然請問是哪裡像?」

    「額頭,眼睛,鼻子,嘴巴,無一不像,連耳朵都像。」丁母一臉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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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17 07:48:33
8.

    「你眼睛脫窗喔?好歹你兒子五官分明,還算人模人樣,而那個小傢伙根本五官都皺在一起,整張臉不管從哪個角度看,擺明就是一顆剛出爐的小籠包,這樣是哪裡像到你兒子了?」

    「咦?哪有人這樣嫌小嬰兒的?」嫌東嫌西沒關係,當面嫌人家小孩嫌得理直氣壯、毫不客氣,就真的太過分了。「我說宣先生,你既是我媳婦的前夫,就請你識相點趕快走,別留在這邊吵亂我們一家子。」

    「我……」宣至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竟然這麼口無遮攔。厚,都怪歐巴桑啦!原本就跟她聊得很不爽了,再聽到那刺耳的「我們一家子」五個字,頓時冒出一肚子火,狠狠的咬牙啐道:「最好你們真的是一家子。

    如果證實小傢伙是他宣至澈的兒子,那她說這話豈不是很好笑?

    「宣先生,你講這樣是什麼意思?」他話中帶刺,丁母聽得暴跳如雷。

    「媽,你少說兩句,我相信宣先生沒惡意。」眼看老媽跟宣至澈一來一往吵得厲害,丁士彥趕緊跳出來打圓場。

    「很簡單,我的意思就是,小傢伙的出生日期敏感,他是誰的兒子很值得探究。」宣至澈沒理會丁士彥的勸阻,直衝著丁母想爭論出一個合理結果。

    「呃……宣先生,你認為孩子是你的?」本來都很冷靜,像旁觀者的丁士彥忽然粗眉微挑,表情變得有些陰森莫測。

    「極有可能。」

    「那……」丁士彥想再說什麼。

    丁母猛地將他往旁邊一推,不讓他說下去。

    「我說宣先生,你真是想太多了,孩子當然是我們家士彥的,你有什麼好懷疑?」她最會跳出來插嘴,誰教兒子空有佛心,不知道為自己爭取埃利。

    「嫩晴不是隨便的女人。」固然看目前的形勢,他壓根兒已不確定嫩晴到底是不是個隨便的女人了……唉!怎麼會這樣?

    眾裡尋她千百度,她卻已重新嫁作人婦,還生了個兒子,他真的很不是滋味。

    「正因為小晴不是隨便的女人,所以孩子必定是……」丁士彥開口,答案呼之欲出。

    「所以孩子必定是我們家士彥的,確定無誤。」丁母再次打斷他的話,強硬的說,深怕無法取信於宣至澈,又加重語氣強調,「小晴是丁家媳婦,生下來的孩子沒道理不是丁家的。」

    「那可說不準。總之,我不會輕易的相信你們的說法。」

    縱使丁母態度篤定,宣至澈依然覺得事情不單純,不禁眉頭一皺,心頭掠過層層疑惑,感到異常難受。

    不行,一大堆問號快要撐炸胸膛,再這樣下去,他肯定要瘋了。

    找嫩晴問個明白吧!他非得立刻去找她問個明白不可。

    沒再多說什麼,他轉身,往賀嫩晴的病房奔去。

    「喂,你要去哪裡?」丁母衝著他的背影大叫,見他飛快的轉入走道的另一頭,急忙看向兒子,「看樣子他要去找小睛,士彥,你快去阻止他。」

    「媽,讓他去吧!他看起來並不好受,你別再為難他了。」丁士彥搖頭,示意母親先別插手,靜觀其變通常是解決不明狀況的最好方式。

    「你喔!扁會為別人著想,也不知道替自己打算,我可沒你這麼想得開。」丁母瞪了兒子一眼,實在也懶得多說了。反正她才不管兒子的度量有多大,或心態有多單純,總是會盡心盡力的幫他把得來不易的媳婦跟小孩好好的顧住。

    丁士彥笑了笑,拍拍母親的肩膀.對於小晴,他始終未變的信念就是,只要她好,他就好。

    敲了兩下門板,當宣至澈推開門,走進賀嫩晴的病房時,平躺在床上的她正巧把頭轉了過來,兩人蘊含著各種情緒的目光便又直線對個正著。

    「我以為你走了。」火花在瞳眸裡閃耀,心也不住的狂跳,賀嫩晴強壓下激動的情緒,力持平靜的開口。

    生產完,明明全身虛脫無力、疲累不堪,她卻怎麼也睡不著。

    眼睛一閉上,宣至澈的身影馬上攻佔她的腦海,整個畫面都是他,無一處空隙容納其他,連她那剛脫離母體,正在學習獨立呼吸的親生兒子長啥模樣,她都記憶模糊,滿心想的全是此刻站在她眼前的前夫啊!

    「我找你找了九個多月,你怎麼會認為在我踏破鐵鞋無覓處卻幸運的在無意間遇見你之後,甘心一聲不吭的離去?」他在床畔坐下,親密的握住她的手。

    在這溫暖的春天裡,剛用盡力氣生完小孩的她,手竟是冰冷得令他吃驚,他柔情萬千的摩挲著她的手指,大方的與她分享他掌間的熱度,就跟熱戀時期一樣。

    「呵……是啊!你應該是不會甘心的。」她笑得虛弱,掙脫他溫熱的掌握。

    她每天都想念著他,可是一時之間也很難抹去這股久別重逢的生疏感,畢竟他們真的分開很久了,久到足以讓一個新生命從小小胚胎長成熟透的小嬰兒,然後被順利的生了出來。

    「從離婚那天起,拒絕我似乎已成了你的習慣。」連手都不能握,莫非在她的心目中,他已經無足輕重,被排擠到連一絲存在的必要都沒有了的地步?

    雙眉緊蹙,他著實憎恨著此刻她面帶微笑的冷漠。

    針對他的抱怨,她唯有沉默。

    能說什麼呢?都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的人了,她拒絕他,天經地義,他被她拒絕,無可厚非,都沒什麼好埋怨的。

    「為什麼要對我封鎖你的一切消息?」他霸道且故意的再次執起她的手,力道之重,充分表明只要他不願放,她便休想掙脫的強勢態度。

    「不封鎖,斷不乾淨。」她轉動手腕,試著抽離,目的未遂,無奈作罷。

    她太瞭解他了,他這人就是這樣,給他,他不一定要,不給他,他硬搶,搶到了,玩一會兒,膩了就隨手亂丟,佔有慾與操縱慾雙強,卻又隨興得令人不敢領教。

    「你打定主意跟我斷乾淨?你就那麼恨我?」他俯首,對著她蒼白的臉兒咆哮,銳利的黑眸竄出兩團隨時可以將她燒成灰的怒火。

    「我沒有恨你,別孩子氣了,至澈,我們當初都把話說得很明白了。」婚姻不是兒戲,結合是緣深,分開是緣盡,既已走上離異之途,就應該各自好好的勇敢往前走,而不是眷戀難捨的一再逗留或回頭。

    世上有很多事都在被放棄的那一剎那就注定歸零,再也沒有太多理由和空間讓人反悔了。她這個最有權利提出重玩的人都硬著頭皮走下去了,他怎麼可以孩子氣的站在原地耍賴,還一直拚命要她回頭呢?

    舉手無回大丈夫,他始終不願面對現實,是把他自己當卒仔看了嗎?

    她並不希望他這樣……為她執迷不悟。

    他失控的吼道:「不,我不明白,我簡直太不明白了。」

    「你別這樣,你知道我會難過的。」顫抖的手輕輕的置於他的頸子旁,凝視著他,她的心陡然發疼,眼眶不禁有些濕潤。

    從父親口中,她一直知道這九個多月來宣至澈從未放棄過尋找她,他如此執著且堅持的想要挽回她,她自然不可能完全無動於衷。

    曾有幾次,她意志松塌,好想不顧一切的重回他的懷抱,卻又總是在臨門一腳之際思及過往那些不好的經歷,以及趨近痛苦的記憶,就退縮了。

    一步步的退,毫無設限的退,就算退到愛情的盡頭,從此乏人聞問,她也決心不再回去當他宣至澈的老婆,宣家的媳婦。

    現實婚姻中所有的難題並不會因為誰的離去又回來,便能逢凶化吉、迎刃而解,或者從此不存在。

    「嫩晴,你告訴我,孩子……是我的,對不對?」

    「你說呢?」夫妻一場,同床共枕過一千多個日子,若是他連她的基本個性都不瞭解,對這孩子加以存疑,那麼她當真也沒話說了。

    「你要我怎麼說?我們九個多月前在一起過,你九個多月後生孩子,你認為我應該怎麼猜想才會是最正確的?」

    九個多月,的的確確是一段極端敏感的日子,他無法不去推算各種可能性。

    「你總有想法,說來聽聽。」她的笑容依然虛弱,說話氣若游絲。

    「我捉不住我的想法。」他寧可一逕的逼問她,也拒絕陳述自己的想法。「你什麼時候跟丁士彥結婚的?還是我該問,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跟他『在一起』的?是我們離婚之前,還是之後?」

    拜託!行行好,給他一個答案。

    一個不會讓他難過,也不會讓他憤怒到想抽刀殺人的答案,可以嗎?

    「你後面那句話已經很清楚的說明你的心態,你懷疑我對你不忠。」她雖然嘴角微揚,但仍掩不住眼底那因為他說的話而引起的慍怒。

    「是,我是懷疑.你曾告訴我你沒有別的男人,而當時的我也相信了,可是現在情況遠遠超乎我的預期和想像,我必須再次確定你的說法。」

    「算了吧!至澈,反正我跟你已經分開那麼久了,我們就各自好好的過日子,不要再給彼此壓力了,好嗎?不要在意我替誰生孩子,或是又嫁給了誰……」說到最後那幾個字,她整個人無力,感覺有些啼笑皆非。

    可是只顧著生氣和抗議的宣至澈並未察覺到那一點不尋常,如果他察覺到了,應當知道事情真相並非他一路自己看圖說故事還加眉批那樣。

    「我不可能不在意,更不可能跟你各自好好的過日子。」

    是,她有丁士彥、有兒子,她的日子也許很好過,生活或許很愜意,但是他不一樣,他失去她,甚且可能是在戴綠帽的狀況下失去她,怎麼可能會快活好過?

    他簡直太難過了,比小明家那條窄巷子還難過。

    「你在堅持什麼?你不樂見我幸福嗎?」

    「你幸福?」跟著他,她生不如死,再嫁丁士彥,她就覺得幸福?

    他的心好寒,醋意在胸腔裡興風作浪。

    「我……目前還不錯。」縱使計劃全被孩子的到來打得七零八落,可是她確實為自己脫離宣家且在外面一切適應良好而深深的慶幸著。

    說她現實也無妨,他對她的感情或許在懊悔離婚和遍尋不著她人的思念催化下又快速的回溫,累積至深,不過那份濃厚的愛總不足以激發她回去的決心與勇氣,也覆蓋不了她對經歷過失敗婚姻的恐懼。

    是的,她懦弱,她是愛情的逃兵,婚姻的戰敗者。

    但是若世人判她有罪,那麼他總也得被記上一筆,那才公平。

    「你不錯?呵……」他冷笑。

    好個不錯!她過得不錯,他卻彷彿天下第一大白癡上身,日日為她牽腸掛肚不打緊,還三天兩頭犯賤,自動找上門,讓她老爸拔刀揮劍左削右砍,殺得頭破血流,他猶然笑笑的站起來打躬作揖,道聲多謝丈人厚愛,為婿整個脫胎換骨、神清氣爽,下回再來,還請岳父大人繼續不吝賜教……真是該死的他這專情過頭的大白癡!

    很好,她不錯,恭喜、恭喜,而他遍體鱗傷,活該死好。

    誰教他一錯再錯,錯得渾然未覺,錯得離譜,錯到被休了,人家都歡歡喜喜的改嫁了,他還天真樂觀的以為破鏡重圓有如坐在路邊吃滷肉飯,大喝一聲,海帶豆乾黑白切就送上來,擺滿桌子……搞屁啊!店家都收攤了,誰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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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6-17 07:48:52
9.

   「你在笑什麼?」他的笑容太詭異,害她心驚。

    「我在笑嗎?傻瓜啊!嫩晴,我在哭,你看不出來我在哭嗎?」他站起來,雙手激動的往上揮舞,神情悲壯的嚷道:「天啊!地啊!怎麼會這樣?」

    「你別鬧小孩子脾氣,都幾歲的人了,還這樣?」她攢眉輕斥,真想捶爆他的頭。

    瞧他呼天搶地的,很欠扁耶!不是常自稱是個硬漢,硬漢哪會這樣出爾反爾的耍無賴?

    不過,算他好運,此刻她渾身虛脫無力,連只螞蟻都捻不死。

    「怎麼?誰規定三十歲的男人不准哭?」他都失婚、失戀,連自己到底是不是孩子的爸爸都搞不清楚了,慘成這樣,她還不准他哭,會不會太沒人性?

    是有必要玩得這麼硬嗎?

    哼,他宣至澈是鋼鐵般堂堂男子漢沒錯,不幸感情脆弱得像是玻璃做的,隨便亂碰就破了一地,更遑論她的無情像秋風掃落葉,全然沒留半點情分。

    難道她以為他都不需要被負責的嗎?咦?負責?

    對,叫她負責,她弄碎他的心,掃落他原有的幸福,他乾脆請她為他負責,若請不動、求不動,用逼的,她總也該就範吧!

    「可是我沒看見你的淚水啊!你真的哭了?」

    不惜哭一把博取同情,他這招也太賤了。她煞有介事的在他慘澹又憤怒的容顏上尋找眼睛流汗的痕跡,結果淚水沒半滴,白眼倒是翻得很大一顆。

    「悲情的最高境界是『欲哭無淚』,明瞭嗎?嫩晴。」他悻悻然,瞟她一眼。

    鋼鐵男人的原罪,明明痛心疾首,眼淚掉不出半滴,唉!

    「你簡直無賴。」她想好好的罵他一頓,無奈體力不支,只能意思意思罵一句。

    「無賴?很好,如果耍無賴可以拿回你的愛,那我願意當世上最大、最壞的無賴。」一不做,二不休,她不給他痛快,就休怪他耍無賴。

    耍吧!都這當口了,要耍就要大一點,給她耍得飛天遁地,絕不寬待。

    「我不跟你說了。」這男人幼稚又不可理喻的程度令人歎為觀止。

    氣結,無語,想瞪他,都還嫌浪費視力,乾脆眼兒一閉,睡覺吧!哪個生完小孩的產婦不休息?只有她賀嫩晴還留著最後一點力氣跟前夫鬥來鬥去,笨啊!

    「丁太太,別這樣,好歹跟我講一下,孩子是誰的?」他開始耍賴,輕推著她的肩膀,拍她的臉,見她完全無動於衷,甚至使出更賤的招數,大拇指與食指一上一下強行撐開她的眼皮,做盡無賴會做的事。

    「你很討厭耶!」酸溜溜的喊她丁太太,她聽在耳裡,百般不舒服,最可惡的是,他的手在幹什麼?撐人家眼皮這麼沒品的事,他居然做得出來!

    「說。」俊臉湊近她,嘴唇都快吻上她,「孩子是誰的?」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種隨便跟別人上床的女人,孩子一定是在婚姻當中才有的,所以孩子是誰的,根本很容易猜。你若猜不出來,我只能說你智能不足,不然沒其他原因了。」她撇開臉,拒絕正視他,免得等一下被他親到,事情更難收拾。

    「對,我很願意也很高興相信你不是那種隨便跟別人上床的女人,問題就在於孩子是你在跟誰的婚姻當中才有的?我?還是丁士彥?我是你的前夫,你跟我上過床,丁士彥是你現任老公,你可別告訴我,你跟他沒怎樣。」跟新任老公上床是再自然不過的事了……

    是說,她有沒有也很迷戀並喜愛丁士彥的那……

    喔,不,不能老是往那方面想,否則他會想扁死丁士彥,然後再扁死自己。

    唉,宣少奶奶變成了太太,他惱啊!恨啊!

    「我……」他確實很有本事堵得她啞口無言。

    「說啊!怎麼不吭聲?」他霸氣的把她的臉轉回正面,咄咄逼人,「你不願我好活,至少讓我死得明白,可以嗎?好心點,嫩晴。」

    「你弄痛我了。」被他的大手抓來弄去,她終於忍不住發出抗拒的叫嚷聲。

    「你替我解答,我就放開你。」沒辦法滿足他,他怎麼善罷罷休?

    「你怎麼那麼笨?用膝蓋想也知道孩子是……」被逼急了,賀嫩晴想要宣佈答案,給彼此一個痛快。

    結果天不從人願,今天顯然也不是宣至澈的吉日,專業級的程咬金丁母適時推門進來,來到宣至澈的面前,再次嚴正的強調,「孩子當然是我們士彥的,到底要說幾遍你才懂啊?宣先生。」

    「你說幾百遍,我都聽不懂。」他將丁母推開,一心針對賀嫩晴。「嫩晴,你說,我只相信你說的,從別人嘴巴說出來的,我都當放屁。」

    「小晴,沒關係,你實話實說。」丁士彥緩步到床邊,輕輕握住她的手,雙唇微抿,沉靜的眼神充滿鼓勵的意味。

    「我……我什麼都不想說了,我要休息,你們都出去吧!抱歉。」她縮回被握在丁士彥溫柔掌心裡的手,挪了挪傷口還痛著的身軀,閉上眼,將一切紛擾全關在眼底的黑暗之外。夢遠書城

    「給我一個答案,有那麼難嗎?嫩晴。」宣至澈怒喊,差點沖勸得把她從床上拎起來。

    他因為一時疏忽,被心愛的老婆休掉,分開九個多月的痛苦追尋,奇跡般的重逢後,卻得到她已再婚的嚴重打擊,他每樣都不能忍受,也迫於無奈的全都捶心咬牙的承受下來了,如果她再來一句兒子不是他的種,那也不足為奇,他聽了不會死的。

    他只求一個痛快,她就不能大發慈悲的給他一個痛快,非要這樣殘忍的折磨他嗎?

    橫一刀,豎也一刀,他受得起,趕快下手吧!賀嫩晴。

    「給你答案,不難,只是我現在不想討論這件事了,沒意義。至澈,你走吧!」她眼皮一揚,冷冷的說完話,又立即別開臉。

    她受的苦夠多了,原以為離開他,她雲淡風清、自由自在,也做好了滿滿的人生規劃,鋪好自己想走的路,哪知人算不如天算,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離婚後所發生的一切全都超出她期待的範疇之外……

    孩子,丁士彥,丁母,再加上她自己,四個人集體合力捆住了她的雙翅,先前她滿懷自信,欲往天涯盡頭飛去的瀟灑與勇氣,一天天讓現實遭遇消磨掉了。

    勇氣不夠,注定一事無成。

    盡避出國夢化為泡影,至今一事無成,她仍然無怨無悔,只因為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抉擇,接受並認同自己的抉擇。

    「你存心搞死我,對吧?」宣至澈憤恨難平的大聲斥喝。

    這樣凌遲他的心,他怎麼敢相信她並不恨他?

    無奈她吃了秤陀鐵了心,耳朵一併關上,硬是給他來個相應不理。

    他好恨,真的好恨,好想從現在起開始用力恨她,但是他做不到。

    「宣先生,先讓小晴好好的休息吧!她才剛生完小孩,真的太累了,產婦需要充分的休息,你知道的。」眼看氣氛僵凝,丁士彥趕緊出聲打圓場。

    「她……」對,她生完小孩很累,他當然知道,可是他始終無法從她口中確定小孩是不是自己的種,那種懸心未定的感覺豈非比她更累一百倍?

    「宣先生,你趕快走,別在這裡瞎鬧,小孩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你吵得天翻地覆,也沒用啊!」丁母唯恐氣急敗壞的他太好過,持續落井下石。

    「嫩晴,我相信你是懂我的,從離完婚的那天起,我就決定挽回你,直到今天,這樣的決心依然屹立不搖,也毫無一絲可能因為你現在是丁太太的身份面有所更動或改變,就算小孩子不是我的種,我同樣百分之百的拒絕失去你……我拒絕失去你,徹底的拒絕,你聽見了沒有?嫩晴,我拒絕!」宣至澈說得斬釘截鐵,然後頭也不回的離去。

    聽了此番宣示,教賀嫩晴如何不動容?人家說坐月子的女人不能哭,可是把臉埋在被窩裡的她,淚水早已不聽使喚的落個不停。

    他拒絕失去她,但是,他明明已經失去她了呀!

    回首前塵,多麼不堪。那段動輒得咎、備受公婆嫌棄和羞辱的歲月,是她此生最大、最冗長的一個惡夢,醒了,只恨不得瞬間拋忘,哪還肯躲回被窩裡繼續受難?

    更何況當時他們夫妻感情變淡也是造成分離的原因之一,他們倆之間有太多東西都已破裂,而修繕工程又談何容易?

    往日情或許可貴、可拾、可補,但是誰希望被惡夢不斷的糾纏?

    不,她不要也不想試,走回頭路必死無疑,絕對不允許自己回頭,就算宣至澈口口聲聲的表明他山高水深似的愛,她都沒有勇氣再要了。

    他拒絕失去她,而她拒絕重蹈覆轍。

    多日後,宣至澈的辦公室內。

    「總經理,你有沒有想過,乾脆跟八點檔連續劇演的一樣,取點小孩的唾液,或拔他幾根頭毛什麼的,去做親子鑒定?不然只要前總經理夫人不願鬆口給你確定的答案,你猜來猜去也是自費心機啊!」眼看總經理連日來為前妻傷風,為無法確定是否為自己親生兒的小籠包感冒,一副心神不寧的模樣,身為他的屬下,喬羽兒著實難受,忍不住提供意見。

    「我只想聽嫩晴親口告訴我。」宣至澈不想驗什麼DNA,只要賀嫩晴一句話。

    「即使她騙你?」

    他沒回答喬羽兒這個問題,因為他自己心中也沒譜,只執拗的想從賀嫩晴的口中得到答案,完全沒考慮到她是否會欺騙他。

    對他來說,那是一種無法言喻也無從解釋的信任,自從兩人相識那天起,直到婚姻劃下句點,任何事情,只要一方有疑問,一方肯答覆,他們倆之間就沒有所謂欺騙的問題。

    無條件相信,是他們當夫妻時心照不宣共有的默契。好比當初離完婚的隔天,他質問她是否因為有外遇才毅然決然的選擇與他離婚,她回說不是,他便相信她不是。

    「總經理。」喬羽兒不忍在愁雲慘霧的他的傷口上灑鹽,只好將話題轉回公事上,把佔據他桌面一角的大疊卷宗挪到他的眼前,「這些公文擱置好幾天了,可以請你今天下班前完簽嗎?」

    想來他也可憐,原本是個工作狂,這陣子卻為了前妻的事,煩惱得連工作都不認真了,幸好男人魅力還在,不然他就真是衰到爆囉!

    「好,可以,你約莫一個小時之後過來拿。」他爽快的應允。

    「這麼快?下午並沒有特別的會議或行程,這些公文,你可以慢慢的批閱。」

    「我自己有事要辦。」他低下頭,開始專注的翻閱公文。

    「好吧!那我不打擾了。」喬羽兒躬身,退出總經理辦公室。

    她用膝蓋想也知道,他快速把公事做完,剩下來的時間又要去煩他的前妻了。

    是說,他也活該,當初離婚離得那麼草率,事後才在那邊跳腳亂叫,真是所為何來喔!

    唉,罷了,縱使對總經理有再多同情,她這屬下也不適合多嘴,只能盡量幫他盯緊公事,別讓他公事和私事混為一談,蠟燭兩頭燒個沒完,那她就是個很標準的盡忠職守的好秘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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