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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慎獨行】城堡之心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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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20 17:56:16 |只看該作者
29、空騎使團、天之斷層

天色陰沉,淺灰色的云團群聚頭頂,將佛蘭達拉的金色面容遮擋得嚴嚴實實,氣溫隨之驟降,寒冷一如冬日。距離地面足足有三百多米的高空之中更是勁風呼嘯,哪怕穿著再多的御寒衣物也嫌不夠,冷意就像是鋒利的鋼針一樣直刺骨髓,無論是嚴絲合縫的鋼鐵鎧甲還是厚實濃密的冬狼皮衣,都無法徹底阻止冷風的吹襲。

精靈王廷使者一面用手扶著綠龍的背鞍,一面扭轉身軀向后望去。在他的身后大約一百二米的距離,一支由三只獅鷲和同等數量騎士所組成的隊伍在空中排列成極為標準的楔形陣列,翅膀有節奏的拍打著空氣,動作整齊劃一。

這副景象實在是令人感到震撼,即使是精靈王廷使者一路已經了許多次,現在心中依然升起一種莫名的沉重情緒。在經歷了那個綠堡的不眠之夜之后,精靈王廷使者提出一個問題,那人類使團的前進速度太慢,而綠龍的飛行速度又太快,所以很難承擔向導的任務。他希望王國使團可以暫緩出發,而讓他先返回精靈王廷進行匯報,再派出合適的人選前來擔任向導的工作。

他得到的是年輕的獅鷲領主語氣禮貌而意思明確的拒絕。

“雖然與你的綠龍坐騎相比有些遜色,但是亞瑟王國同樣有著空中騎士的編制,這次王國使團的出行就由這樣一支隊伍進行護送,所以只要使者大人在前方帶路即可。”李維史頓對他解釋之后,還意味深長的補充了一句,“只要您不是刻意加快速度,想把我們在半途拋下就行了。”

精靈王廷使者笑容僵硬的點頭認可,隨后就不無驚駭的到了成群的棕褐色身影,在綠堡主樓面前的廣場集結起來。在親眼目睹了這些同時具有猛禽和猛獸特征的獅鷲之前,精靈王廷使者原本以為李維所謂的那些空中騎士,騎乘的都是巨鳥或者翼馬。

因為這兩種坐騎有著性格溫順、易于馴養的優點,是人類諸國度之中比較常見的空中騎士的坐騎。不過弱點也同樣明顯,巨鳥和翼馬都是草食性魔獸,性格溫順的同時,攻擊性也非常差勁,甚至在經過嚴格的訓練之后,處于激烈的戰場依然會被嚇得情緒不穩。同時它們的負重能力也遠遜于戰馬,如果想要保持空中騎士的靈活機動,不僅不能夠穿著沉重的鎧甲和攜帶較多數量的投擲武器,甚至連騎士都必須選擇身材瘦的才行。

這也是人類國度之中很少有成建制的空中騎士部隊的原因,價格相對昂貴不多,戰斗能力還實在不堪大用,雖然速度很快,但是脆弱的防護能力讓這些空中騎士連騷擾性的任務都沒法完成,最多只能作為偵察兵和傳令兵來使用。

然而獅鷲顯然與巨鳥和翼馬不同。即使是到比自己體型龐大數倍的綠龍出現,這些猛獸依然保持著鋼鐵一般的紀律性,除了警惕的轉過頭顱之外,連一絲一毫的騷動都沒有。出發之前,精靈王廷使者曾經在比較近的距離直視其中一只獅鷲的眸子,在那雙深藍色的眸子當中,他到的並不是屬于野獸的那種狂躁不安,而是近似于訓練有素的戰馬那樣寧靜冷冽,而且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狂熱,是仿佛隨時期待著投入戰斗的感覺。

精靈國度也擁有自己的空中部隊,翡翠巨龍和綠龍數量稀少,姑且不論,那些騎乘著銀色飛馬、手持彎刀和短投矛的精靈空騎兵可是擁有數百之多,負責保衛月語森林的天空。這些銀飛馬騎兵裝備著秘銀打造的武器和鎧甲,輕量化的同時,確保了防御力沒有較大削弱;同時他們還擁有迅捷的身手和純熟的戰技,威名雖然不像是精靈神射手那樣顯赫,不過也堪稱是一支強兵,而且行軍速度極快,在精靈國度的戰爭史屢建奇功。

不過光是到那些獅鷲的威武神態和嚴格紀律,精靈王廷使者就不認為銀飛馬騎兵能夠與其相匹敵。如果精靈的銀飛馬騎兵就像是一把迅捷鋒利的細刺劍,那麼人類王國的獅鷲部隊就像是一柄沉重冷酷的雙手巨劍,細刺劍固然能夠耍出令人眼花繚亂的花招,但是放在戰場較量的話,無論如何也沒辦法與雙手巨劍的可怕威力相抗衡。

眼著腳下的大地飛速向后掠去,精靈王廷使者沉重的心情始終無法紓解,他已經幾次要求綠龍坐騎偷偷加速,這倒不是因為想要拋下王國使團,而是想試探那些獅鷲的速度極限。然而綠龍已經盡力快速前進,獅鷲部隊卻依然跟在后面一百多米的地方,從始至終都沒有被拋開過,甚至當綠龍感到疲憊而開始放慢速度的時候,跟在后面的獅鷲部隊依然顯得神采奕奕。

將近中午時分,薄暮森林被漸漸拋在身后,代之出現的是一片郁郁蒼蒼的幽遠樹海,這處森林比薄暮森林更要古老久遠,而且魔獸群落出沒,只有少數山民部落才能夠在其中生存下來。極目前方,綿延數千里的巨大山脈在地平線逐漸浮現,幾座陡峭山峰屹立在山脈之中,有些像是利劍一樣筆直的插入天穹,有些則被風化蝕刻成為千奇百怪的形狀,奇巖怪石伴隨著皚皚白雪,即使是距離還遠,依然顯得壯闊非凡。

“那是銀霜山脈的最后一點余脈,精靈語稱之為瑟琳安羅斯,也就是天之斷層的意思。”或許是出李維表情之中的驚訝,歐西里斯侯爵開口解釋,他的聲音聽起來就和平時話一樣清澈冷冽,然而卻非常輕易的劃開了耳邊呼嘯不休的強勁風聲。“根據精靈國度的典籍記載,龍族共主,最后和最強的龍王,黃金龍王拉格朗日在巨龍戰爭末期的時候遭到各種族聯軍強者圍攻,就是隕落在天之斷層,不過屍骸從來就沒有人找到過。”

“戰神巴魯德在……”李維低聲贊嘆,不過他可沒有歐西里斯侯爵的能力,如果想要讓自己的聲音被別人聽到,扯著脖子大叫大嚷才行。

前面帶路的綠龍身,那名精靈王廷使者轉過身來,雙手攏在嘴邊大聲叫喊著。他的聲音斷斷續續,仿佛像是撲面而來的狂風所發出的嘶吼。“人類王國的詠者大人,已經是中午了,我建議我們應該在天之斷層休息一下,吃點東西,然后再繼續趕路。”

這個提議合情合理,不過急迫的心情讓獅鷲領主並不情願答應下來,“歐西里斯侯爵閣下,”他皺了皺眉,竭力提高聲音叫喊著,“現在距離月語森林還有多遠?”

歐西里斯侯爵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目光爍爍的向位于天之斷層正中央的那座山峰,對于李維的詢問,他足足經過了幾秒鐘之后,才用有些沉重的語氣作出回答:“李維大人,過了天之斷層,就不屬于亞瑟王國的疆土了,不過距離月語森林還有大約二百多公里,照目前的速度飛行,至少也需要花費兩個時左右。而且抵達月語森林,並不代表抵達精靈王廷所在的常綠之塔,即使是我們休息全速趕路,恐怕也要在傍晚時分才能到達那里。”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在天之斷層降落,搭建帳篷,安安穩穩的吃點東西吧。”李維露出無可奈何的微笑,聲音低落的吩咐。他的聲音絕對沒有可能穿透呼嘯的狂風,不過位于楔形陣列最前端的羅德里格斯爵士卻像是聽得真真切切一樣,雙手左右分開,做了一個“全體減速降落”的手勢。

如果讓李維以自己的經驗出最不適合安營扎寨的地方,那麼天之斷層肯定會名列其中之一。另外兩個是老爵爺活火山正在噴發的火山口,以及終日冰風呼嘯、白雪皚皚的極北冰原。這里的山勢格外險峻陡峭,幾乎從未被任何人征服過,巨大的巖石只有經年累月的狂風留下的痕跡。氣溫比平地下降了足足三分之二,風勢則至少是平地的倍,強勁的氣流通過一些中空巖石縫隙的時候,發出的呼嘯聲刺耳生痛,瀕死野獸的凄厲哀嚎。

王國使團好不容易在兩座彼此緊挨的山峰中間找到了一處避風角落,他們雖然攜帶了輕便保暖的獸皮帳篷,但是因為風勢過大,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搭建起來,只能將鞣制好的獸皮從帳篷面拆下來作為擋風的遮蔽。

由于那個避風角落實在不怎麼寬敞,雖然王國使團的成員全部勉勉強強的擠了進去,但是身材龐大的獅鷲就實在沒有辦法一起避風,只能打發它們去自行覓食。

精靈通常都有相當程度的潔癖,而那位王廷使者也不例外,在他來,與其和“臭烘烘”的人類擠在一起,還不如在狂風呼嘯的山頂散步更好。他以所能做出的最為禮貌的口氣拒絕了李維的邀請,然后獨自向著遠方走去,綠龍用渴望的眼神了一眼已經開始架營火的大塊牛肉,有些不太情願的晃著尾巴跟了去。

如果將范圍縮減至僅供一人棲身,那麼在天之斷層面還是能夠找到許多合適的裂隙或者巖洞。精靈王廷使者一面這樣想著,一面裹緊身那條深綠色的披風面的和勿忘我花瓣早已被強風撕扯得七零落,他頂著嘶吼的狂風,蹣跚行走了足足二百多米,才找到了一處起來還算干凈的巖洞。

精靈的體質比人類還要孱弱一些,一夜未眠,然后是整整半天的高強度飛行,早已讓精靈王廷使者感到自己的身體都快散了架。只是因為精靈所特有的倨傲,才在李維等前表現出一副行若無事的樣子。鉆進巖洞之后,他立刻不顧形象的坐了下去,臉先是微微放松,不過很快就露出了憂慮和疲憊交織的表情。

在前來人類國度之前,精靈王廷使者從未想象過這種情況,那就是舉止粗魯而壽命短暫的人類,居然能夠建立起不輸于精靈王廷的恢弘。這並非他自己的偏見所致,在月語森林的精靈國度里,絕大多數的精靈——包括精靈女王陛下、王廷大長老和三位詠者——心中都有相差無幾的想法。

這也是翡翠巨龍一族向精靈王廷提出協助與人類王國進行交涉的要求之后,精靈王廷幾乎是未加思索就一口答應的理由。在他們來,既然人類和人馬那麼相像,所謂的人類王國與月語森林之中那些野蠻的人馬部落並沒有什麼兩樣,據他們的國王所居住的所謂王宮,都是以丑陋的石塊搭建而成的。

從某種意義,流傳在精靈一族之中的對人類的法並沒有太大誤差,不過當精靈王廷使者親眼目睹了宏偉而戒備森嚴的綠堡之后,就無奈的承認,人類的建筑固然與精靈的審美觀點不符,但是顯然更加實用,也更加堅固。

雖然在前來人類王國之前,精靈王廷已經授權它的使者,允許以戰爭作為談判的最后威脅手段,不過在到了綠堡的軍備之后,使者就很明智的將這句威脅深深的藏在了心底。具有如此巨大的戰爭實力的人類王國不會隨便屈服于威脅之下,精靈王廷的想法實在是太過一廂情願了。

勁風呼嘯的聲音驟然響起,精靈王廷使者被撲面而來的寒風凍得打了個哆嗦,立刻從自己的思緒之中清醒過來。他頗為惱火的向自己的綠龍坐騎,它本來應該用自己的龐大身軀遮擋住巖洞的洞口,不過現在卻挪開了足以供一個人進入的空隙。

到精靈王廷使者惱火的目光,綠龍龐大的身體先是瑟縮了一下,隨后又晃了晃長長的脖頸,像是想要提醒什麼似的發出一串低鳴。不過綠龍的智慧還不足以讓它出精靈那種繁復優美的語言來,聽在精靈王廷使者的耳朵里,一陣含糊不清的咕噥罷了。

“色雷斯,你究竟想要什麼啊?”精靈王廷使者有些不耐煩的叫著綠龍的名字,隨后響起的一個聲音,立刻讓他全身都僵硬起來。

“拉瑞月弓。”熟悉的精靈口音叫著熟悉的名字,精靈王廷使者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脊背緊緊貼了的巖石洞壁,那種寒意直透骨髓的感覺,讓他全身都微微戰栗起來。

綠獅子歐西里斯侯爵從綠龍讓開的空隙之間走了進來。因為需要騎乘獅鷲,他沒有穿著那身沉重的綠寶石獅子鎧,而是改成了一身淺綠色的絲綢外套,腰間系著一條金絲編織而成的華美腰帶,正中央是一個栩栩如生的獅頭搭扣,兩顆紅寶石鑲嵌而成的眼睛綻放著爍爍光芒。

“洛希恩白格雷微微扭曲的掙扎表情,有那麼一瞬間,他似乎想要去抓腰間的佩劍,不過最終還是低下頭來,同時右手撫在心臟的位置,“……王儲殿下。”

歐西里斯侯爵的嘴角微微抽搐一下,那是一個難以察覺的微笑,還是一個仇恨導致的冷笑?恐怕連他自己都不清楚,“來你還記得,拉瑞月弓。”天騎士語氣平靜的,“王廷職守騎士,精靈戰舞者的統領大人,你還記得那個落入精心設計的圈套,被迫離開常綠之塔的精靈王儲。”

“當然……記得。”從拉瑞月弓的表情,歐西里斯侯爵出口的話是如此銳利傷人,分明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在他胸膛之中翻攪,“王儲殿下,我從來沒有忘記過那一天的事情,那是一個卑劣而殘忍的圈套,不但傷害了您的名譽,還將整個精靈王廷都拖入危險的境地之中。您當然是無辜的,但是……為了……”他的聲音突然噎在了喉嚨里面,拉瑞月弓的心中鼓蕩著憤怒的火焰,讓他一時間什麼話都不出來。

“為了精靈王廷和翡翠巨龍一族之間的關系不致破裂,所以就犧牲了本來就屬于多余人物的精靈王儲。”歐西里斯侯爵輕聲提醒,“多麼簡單而有效的方式,甚至都不需要痛苦的抉擇,我完全可以理解精靈王廷的做法,因為在任何時候,這都是毫無疑問的正確。”

“王儲殿下……”拉瑞月弓的聲音顯得非常虛弱,甚至必須靠在洞壁,才不至于摔倒在地。“女王陛下也是沒有辦法……”

“我已經過了,我完全理解這種做法的正確性。”歐西里斯侯爵冷冷的打斷,“拉瑞月弓,精靈王儲洛希恩在那一天就已經死了,現在站在你面前的那個人,是亞瑟王國灰燼騎士團團長,鐵衛騎士之首,天騎士歐西里斯侯爵,而我現在出口的話,也是亞瑟王國的侯爵與精靈王廷使者之間的交談。”

“不,王儲。”拉瑞月弓的雙眼盈滿了晶瑩的淚花,他的身體挺直起來,隨后單膝跪在了歐西里斯侯爵面前,“在我心中,您永遠是洛希恩王儲殿下,由于軟弱,拉瑞月弓曾經犯過一次錯誤,但是絕對不會犯第二次!王儲殿下,有什麼事情,請您盡管吩咐吧!”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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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21 21:02:37 |只看該作者
30、與黑夜比肩而立的死亡(上)

晨光熹微之時,星辰導師薩次恩?赫爾推開長條形的狹窄木門,蹣跚走到臥室外的陽臺上面,俯身向下看去。因為獅鷲領主李維?史頓親自率領的王國使團不久前剛剛離開,綠堡的廣場上面一片狼藉,男女仆役手持清掃工具來來去去的忙碌著,將包括綠龍糞便、吃剩下的牛骨殘骸和獅鷲身上掉下來的細碎羽毛在內的垃圾全部清理干凈。

廣場西側傳來金屬相互碰撞的鏗鏘聲,那是綠堡守衛部隊正在進行晨間操演。穿著沉重鎧甲、手持加長型長矛的重步兵排成整齊陣列,彼此演練著刺殺和格擋:披著灰綠色斗篷的弓箭手正隨著“搭箭!拉弓!

放!”的號令朝箭靶射擊,箭雨颼颼劃空而過,彷如萬蜂出巢一般:一隊全身綻放斗氣光芒的騎士策馬飛馳,向著一排用木頭制成的傀儡猛沖過去,伴隨著可怕的碰撞聲,將那些結實的傀儡瞬間撕成粉碎。

“真是該死,這完全是在炫耀武力,是在做給我們看的嗎?”薩次恩?赫爾低聲咒罵著,轉身背離曙光,回到自己的房間之中。壁爐里面上好的木柴燒得正旺,火苗劈啪作響的向上升騰而起,宛如發亮的舌頭一般添舐著爐壁。然而或許因為房間過于寬大的原因,星辰導師依然感到寒意直透骨髓,他不由得打了個寒噤,然后把那領由厚實的天鵝絨縫制而成的學者大師長袍在身上裹得更緊了一些。

薩次恩?赫爾靠著沉重的桌子坐下在滿是干硬蠟滴、插著羽毛筆的墨水瓶和干脆發裂的碎紙屑之間找到了一份星象圖。他本來想借著觀察星象來紓緩自己緊張的情緒,然而本來十分熟悉的星象圖卻在他的眼前融化成一團亂麻,星子全部偏離了自己的位置,組合起一張張讓星辰導師不願回憶起的面孔。

那些面孔不久前還是發誓攜手對抗李維史頓的盟友,然而現在卻已經成為獅鷲再翼之下的一員,星辰導師想到自己剛剛從廣場上看到的幾個熟悉身影,因為蒼老而松弛下垂的面頰忍不住抽動了兩下,嘴里逸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時不我待,現在必須加快速度否則一旦獅鷲領主的地位穩固下來,恐怕就沒有那麼容易把他扳倒了,哪怕是拿出那張王牌”

薩次恩赫爾嘆息一聲,將手里的星象圖胡亂揉成一團,塞到了桌子下面,隨后再次抬起頭來,迎著灰色的晨光看向窗外。

天氣陰霾不開淺灰色云團低低壓在綠堡上空乍看上去沉重得宛如伸手即可觸及的稽塊一般。有著不祥黑色羽翼的鳥兒成群結隊的在天穹之上穿棱,其中許多只是普通的渡鴉或者烏鴉,但是也夾雜著獅鷲領主手下大烏鴉偵察兵,銳利眸子一刻不停的監視著綠堡周圍的動向。

陰沉的天氣絲毫無助于放松精神,反而把本來就十分低落的心情弄得更糟,薩次恩赫爾疲憊的收回視線,伸出右手抓起桌邊的銅鈴,然而卻沒有馬上搖動而是看著自己的手臂發起呆來。

由于已經年過七旬,薩次恩赫爾的手臂又細又瘦,顯得極為枯槁,手背上青筋爝曲如同藍色小蛇,干薄如羊皮紙的皮膚上滿是斑點和皺紋讓他自己看了都忍不住有種作嘻的感覺。

“就憑著這樣一雙衰老的手臂,我還能否再次緊握王國的權柄?

或許……我應該退讓一步,安度晚年這種說法聽上去似乎也不是太壞。”星辰導師喃喃自語著,臉上的表情僵硬如面具,眸子里面充滿迷茫和失落的味道。不過這種情緒最多只持續了半分鐘,他的沉思很快就被一個聲音給打斷了。

“導師大人請原諒,有人到訪。齊赫學士的聲音從房門外響起,他的聲音非常謹慎而低沉仿佛不敢打擾星辰導師的沉思。薩次恩赫爾隨即收拾起剛剛的軟弱,重新為自己披掛上了銳利目光和威嚴儀表的武裝。

“齊赫是誰一大早前來拜訪我?”星辰導師開口說話的時候,聲音已經變得冷靜而睿智,和平時幾乎沒有什麼兩樣。

“是兩位陌生的客人。”齊赫學士恭恭敬敬的回答說,薩次恩赫爾甚至可以想象出他的學責向著房間的木門鞠躬的樣子“他們自稱是來自于王國東方的大賽雷郡,受人所托,與您有要事相商。”

“大塞雷郡?”星辰導師的眸子之中閃過一絲興味“齊赫學士,請他們進來吧。很顯然齊赫學士把來客阻擋在了走廊里面,因為足足過了一分鐘,房門才又一次被輕輕叩響,隨后齊赫學士步履輕捷的走了進來,他穿著一身樸素的亞麻學者長袍,脖子上戴著用白銀、紫金和青銅打造的學者項鏈,不過無論精美程度還是貴重金屬的用量都遠遜于星辰導師。

“導師大人,這兩位就是來自東方的客人。齊赫學士簡單的介紹說,然后向后退開,露出身后兩個全身都隱藏在厚重連帽披風下面的訪客,那種披風同時微是冒險者們喜歡的裝備,看上去沒有任何特色。

“我就是薩次恩赫爾,請問兩位有何貴干?星辰導師語氣隨意的詢問說,他顯得十分忙碌,問話的時候頭也不抬,手里的羽毛筆一刻不停的在面前的星象圖上又寫又畫,偶爾還拿起桌邊的青銅窺管,在窗外尋找金色太陽的方位。

兩名訪客對視了一眼,似乎都對星辰導師的冷淡態度感覺有些奇怪,其中一個思考了一下,用顯得有些怪異的低沉腔調回答說“星辰導師閣下,我們是大塞雷郡郡守府的護衛騎士,奉郡守大人、同時也是死神騎士團團長的托馬德央森勛爵命……,“等一下。薩次恩赫爾停下了手中的演算,然后抬起頭來,單片水晶眼鏡后面露出審視的目光。“你說郡守托馬德央森?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大塞雷郡的郡守不應該是杰伊?艾爾瓦隆伯爵大人嗎?”“前段時間大塞雷郡遭到一股惡魔流竄部隊的偷襲,騰石鎮和附近兩處村落化為廢墟,數百莊園田舍慘遭焚毀,上千農戶被殺得一干二凈。郡守艾爾瓦隆伯爵親自率領部隊追擊,與惡魔展開了一場血戰,並且擊潰了惡魔部隊的主力。”來客說到這里的時候停頓了一下,然后語氣一轉“令人遺憾的是惡魔統領詭計多端,在潰逃前設下了連珠火球的陷阱,艾爾瓦隆大人戰死的時候表現得非常英勇”

那名來客口氣雖然刻意裝的很是沉重,但是里面沒有多尖哀傷的情緒。薩次恩赫爾完全可以察覺到這一點,但是他明智的沒有提出來,而是順著來客的話尾嘆息了一聲。

“智慧之主默卡提沃在上”星辰導師的聲音顯得悲天憫人“這的確是個令人忍不住要為之感傷的故事,願艾爾瓦隆伯爵大人在長眠導者的永夜國度永遠安息。”

“願他安息。”兩名來客異口同聲的說。

齊赫學士的面頰抽動了兩下,張口玉言,卻被薩次易赫爾一個嚴厲的眼色給堵了回去,只好緊緊閉上了嘴巴。

“既然你們是大塞雷郡的新任郡守大人所派來的使者,那麼為什麼不去覷見弗萊希爾公主殿下,而要找我這個已經放下了肩頭重擔的老朽呢?”星辰導師一面慢條斯理的詢問,一面又一次拿起了墨水瓶之中的羽毛筆,仿佛那兩名訪客不能夠給他一個滿意的答復,就準備把注意力重新放在演算星象圖上面。

無論星辰導師的真實意圖究竟是什麼,這個態度都足以證明他所需要的是直截了當而非轉彎抹角,兩名訪客再一次對視確認,然后由剛,

才開過口的那個人向前一步,壓低聲音說:“星辰導師閣下,我們前來拜訪您的理由非常簡單,李維史頓借助與弗萊希爾公主的關系非同一般,封自己為亞瑟王國的全境守護者,而且還壓制尊貴的王都豪門,讓諸位大人無法參與決策。

這種卑劣的做法無疑違背了一切王國律法,也讓托馬德郡守大人義憤填膺……………”

星辰導師輕輕咳嗽了一聲,打斷了訪客的滔滔不絕。“請原諒

如果托馬德央森大人只是讓你們帶來了這些慰問的話,那麼我可以向他表示感謝,然后請兩位出去休息。畢竟我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處理。”他說著指了指面前的星象圖“相比虛無縹緲的許諾,或許天空之中的群星會給我更加確切的預示。

這顯然是在譏諷訪客的話不盡不實,而且沒有實質性的內容。聽出了星辰導師話里的諷刺意味,站在后面的訪客忍不住腳步一動,想要上前說些什麼,卻被前面的訪客舉手制止。

“星辰導師閣下,請您原諒。這名訪客一面說著,一面抬起手來輕輕叩擊胸膛。薩次恩赫爾的表情瞬間嚴肅起來,這是一個騎士的禮節,而且從訪客的熟練動作來看,很顯然已經經歷了許多次的演習。

“托馬德央森大人囑咐我們務必謹慎小心,因為亞瑟王國目前風雨飄搖,已然經受不起過大的動蕩。如果我們的真實目的被李維史頓的爪牙所察覺,那麼無論對于王國還是諸位大人,都將是一個可怕的災難。”“看來死神的巨鐮並不安于王國東方,準備要搞出一些大動作來嘍?”薩次恩赫爾的眸子之中露出一閃即逝的銳利光芒,語氣平淡的評價說“不過這恐怕與北境郡沒有什麼關系,畢竟王都菲爾梅耶淪陷于惡魔大軍之手,已經將北境郡和大塞雷郡之間的通路徹底卡斷了。”“並不是全部的通路,星辰導師閣下。”訪客的聲音顯得異常詭秘“經過菲爾梅耶的誓約河航路的確被惡魔所阻斷,收復王都之前,光耀大道也沒法溝通各方,但是依舊有著一些偏僻的小路能夠通行。

我們就是通過其中的一條不為人知的小路,平安抵達了北境郡的疆土“一條不為人知的小路?星辰導師的語氣聽上去似乎頗感興趣“這倒是個好消息,或許王國各方還可以相互支援,共同對抗惡魔大軍的攻擊?”

“這個那條小路崎嶇難行,恐怕只有最精銳的部隊才能通過…,訪客的語氣顯得有些尷尬“面且沒法攜帶給養和坐騎,有些陡峭險峻的斷崖更是只有掌握了斗氣力量的騎士才可能通過。”“哦,那就沒有什麼價值了。薩次恩赫爾露出了有些刻意的失望表情“只有騎士才能通過的崎嶇小路是沒辦法帶來多少支援的

只能夠互通一些消息罷了。”“不,星辰導師閣下,或許對于對抗惡魔入侵價值不大,但是一支少數而精銳部隊能夠做到的事情,可不僅僅是對抗惡魔啊。訪客意味深長的解釋說“在北境郡,李維史頓固然擁有相當強大的力量,哪怕是死神騎士團全體出動,也沒法造成多麼大的威脅。但是在近在咫尺的鋒利刀劍面前,獅鷲領主也只不過是一個剛剛踏入斗氣散華門檻的高階騎士而已。”

“這件事情我沒法馬上給出回答。星辰導師低頭沉吟了幾秒鐘,然后抬起頭來對他們說“我必須召集王都豪門貴族,經過共同商議之后,再給你們一個讀書定的答復。”

“這麼重要的事情,理應征求其他大人的意見。訪客點頭說,然后退后一步,向著薩安恩赫爾再次施了一個騎士叩胸麼我們就先告辭了,星辰導師閣下,希望您能夠及早做出決定。對了,請您不要派人尋找我們,兩天之后我們會再來拜訪您。”

“導師大人,這兩個人真的是托馬德央森的使者嗎?”眼看著兩名訪客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盡頭,齊赫學士不無憂慮的說。“即使他們真的是托馬德央森的使者,您為什麼要和這樣一個野心勃勃的家伙合作呢?睿智如您,不可能被他們的虛言所誆騙吧?“齊赫,你所說的虛言誆騙,指的是什麼?星辰導師露出一個鼓勵的眼神,看著齊赫學士的目光十分認真。

“當然是大塞雷郡郡守艾爾瓦隆伯爵大人的死亡原因,我才不信伯爵大人是死于惡魔的陷阱呢。齊赫學士直言不諱的說。

淺淺的笑容爬上了星辰導師的嘴角“當然不是惡魔,否則即使托馬德央森勛爵擁有過人的實力,現在也還不過是個是寄人籬下的代理團長,而非手掌一郡大權的重要人物。”說到托馬德央森的時候,老人的眼神閃閃發亮,讓齊赫學士不由的打了個寒噤。

“導師大人,那您為什麼還要與他合作?”齊赫學士想了想,還是皺著眉頭開口勸說“依我看,這位托馬德?央森勛爵可比李維史頓大人更要……………,冷酷百倍,如果您與他合作的話,恐怕……”

齊赫學士的話剛說到一半,就被薩次恩赫爾的一聲冷哼給打斷了。

年輕的學士隨后閉上嘴巴,臉色有些發白的鞠躬說“抱歉,導師大人,我妄加評斷您的意思了。星辰導師冷冷的注視著自己的學生,臉色顯得有些陰沉,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里面似乎燒著冰冷的火焰,不過當他看到齊赫學士始終保持著誠惶誠恐的樣子,表情最終還是緩和下來。

“這不能怪你判斷有誤,齊赫。”薩次恩赫爾輕聲解釋說“我從來沒有想到過要和托馬德央森勛爵合作,我只是想利用他來對付李維史頓咄咄逼人的壓力。這位唬眼勛爵大人和獅鷲領主不同,他永遠別想進入王國的高層,所以對于我們來說沒有任何威脅。齊赫學士的表情依然有些不解“導師大人,我不是想要質疑您的判斷,但是……您的依據究竟是什麼呢?“說起來這並不應該算是秘密。弗萊希爾公主殿下曾經與北境郡郡守、劍舞者安斯艾爾伯爵大人關系十分良好,而安斯艾爾伯爵大人正是死于托馬德央森勛爵之手。雖然那是一場公平的神前決斗,但是托馬德央森大人恐怕沒有想到,正是這場決斗,終結了他掌握王國最高權力的一切可能。”

看著齊赫學士恍然大悟的點著頭,星辰導師微微一笑,隨后打了一個哈欠,困倦的感覺像是潮水一般涌上全身。畢竟已經是年過七旬的老人,一夜未眠加上剛才一番沉思,消耗的心神讓他感到疲憊不堪。

“扶我旁邊去,齊赫。”他吩咐年輕的學士說“然后去通知我們的所有盟友,夜幕降臨的時候,在哈瑞寇斯爵士的莊園集合,我要把有關于托馬德?央森的事情向大家通傳一下,對于王都豪門貴族來說,這可能是這段時間最好的一個消息了。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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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與黑夜比肩而立的死亡(中)

薩次恩赫爾腳步蹣跚的走過星辰學院的寬敞走廊,長袍下擺拖拽過地面的時候,發出輕如絮語的細碎聲音。似乎是天色已晚的原因,安詳的靜謐籠罩在走廊之中,歷任學院至高導師和先賢的雕像用沉靜的目光注視著他,穿透了他的倨傲長袍與虛偽面具,讓他深藏內心深處的卑微和渺小無處藏身。

這與之前千百次經歷別無二致,星辰導師以自己的衰老身體所能承受的速度加步伐,想要盡離開這條令他極為不適的走廊,回到他充滿凌亂資料和染塵蠟漬的研究室。然而走廊似乎永無盡頭,前端沒入幽深廊柱之間,兩側先賢石雕的目光也愈加冰冷嚴厲,后似乎都在凝眉蹙目,向他發出無聲的叱呵。

不……不僅是無聲的叱呵,一個彬彬有禮的聲音正在低喚著什麼,聽上去似乎有些熟悉。他皺著眉頭傾聽好久,終于聽到那個聲音一直呼喚的原來是自己的名字。

“導師大人,薩次恩赫爾導師大人……”

這個聲音……是……齊赫學士?

薩次恩赫爾奮力睜開雙眼,這發現天色已然接近傍晚,昏冥暮色從窗外流瀉而入,充斥在自己的眼前。壁爐之中的火焰不知何時已經熄滅,屋里面冷得嚇人,讓他全身每個關節都在隱隱作痛。星辰導師掙扎著想要起身,然而或許是因為睡得太久,身體顯得格外虛弱,一連幾次都沒能成如願。

老人后放棄了勉力維持的自尊,語氣難掩懊喪的吩咐說。“齊赫……你進來,扶我起來。”

齊赫學士幾乎是立刻就走進房間,動作輕捷,步履矯健,讓星辰導師的眼底閃過一絲近似于嫉妒的光芒。年輕的學士右手舉著一支造型精美古樸的青銅燭臺,上面是三支正在燃燒的牛油蠟燭,溫暖的燭光讓整間屋都亮堂起來。

當齊赫學士將有力的雙手伸到老人的肋下,試圖將他攙扶起來的時候,星辰導師忍不住發出了輕輕的呻吟,軟弱到仿佛是一聲嘆息。

“諸神在上,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剛剛日落,導師大人。”齊赫學士恭敬的低聲說,同時盡量扶住星辰導師的身體,幫助他坐了起來,然后為他拿來厚實的天鵝絨學者長袍。

“不,不是這個。”星辰導師聲音沙啞的說,看到齊赫學士雙眼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老人不但沒有任何不悅,心里反而感到一陣反常的喜悅。“他雖然年輕,但是畢竟頭腦比自己差得遠,這是歲月積累下來的寶貴智慧。”這種念頭支撐著薩次恩赫爾,讓他的動作甚至變得利落許多。

“今天我不能穿學者長袍,你去把那件灰褐色的冒險者斗篷拿來,對了,也為你自己弄一件。”

齊赫學士雖然還是一副懵懂的樣,不過至少足夠忠誠,知道馬上按照導師的吩咐去辦。他去了將近一分鐘的時間,回來的時候已經變成了一名冒險者的打扮,腳穿牛皮靴,身穿灰褐色的厚布斗篷,兜帽壓到了眉睫上面,恰好將上半張面孔全部隱藏在陰影之中。這副樣顯得既詭秘又陌生,薩次恩赫爾雖然心里已經有所準備,依然感到了一陣詭離的恐慌感。

不過這種怪異的感覺只持續到齊赫學士開口之前,當他說話的時候,那種熟悉的恭敬口氣立刻讓凝滯的恐慌氣氛宛如退潮一樣迅速消失。

“導師大人,這是您要的斗篷。”

星辰導師很不願承認的是,自己剛剛居然有松了一口氣的感覺。“幫我穿上,然后扶我下樓。”他吩咐說,然后頓了一下,又用有些憤怒的語氣自我辯解說,“這座該死的城堡對于我這個老人來說實在是太不友善了,在菲爾梅耶的星辰學院的時候,我可從來都沒有走不動的時候。”

星辰學院是一座開放式的學術建筑,類似于圖書館和隱修院的結合體,建筑結構當然和用作戰爭的綠堡絕不相同,兩者之間本來就不存在任何可比性。薩次恩赫爾的抱怨出口之后,連他自己都感到臉上微微發燙,不過齊赫學士卻依然恭恭敬敬。“是的,導師大人。”他微微低頭回答,然后雙手用力,將星辰導師從床上攙扶起來。

用冒險者斗篷嚴嚴實實的裹住身體之后,薩次恩赫爾讓齊赫學士將燭臺換成了防風的牛眼提燈,然后和他一同走出房間,頓時置身于夜風呼嘯的長廊之中。

哪怕是對于星辰導師薩次恩赫爾這樣年過七旬,而且見多識廣的老人來說,綠堡的夜景依舊是難得一見的壯麗。黑沉沉的城墻上面有成排的火把正在熊熊燃燒,穿著全身鎧甲和全罩式頭盔的獅鷲騎士矗立垛口之后,宛如一動不動的石雕群像,任憑銳利的夜風撕扯得他們的披風宛如旌旗一般獵獵作響。投石機和弩炮車的身影在夜色之中依稀可見,巡邏隊經過的時候,手中的刀劍和盾牌反射著火把的光芒,讓這些結構復雜的龐然巨物露出一絲屬于戰爭機械的猙獰。

薩次恩赫爾本能的偏開視線,不過那副壯麗的景色卻依然銘刻在他的心底,像是回響的鐘聲一樣一刻不停的提醒著他,究竟是什麼人親手締造了這一切。野心的火焰和愧疚的冰流輪番主宰著星辰導師的心靈,對于他來說實在是個煎熬。而且即使是有著齊赫學士的攙扶,綠堡高塔的螺旋樓梯對于他來說依然是個艱難的阻礙,當他的雙腳終于接觸到宛如地毯一般柔軟的土地的時候,汗水已經幾乎浸透了薩次恩赫爾穿在冒險者斗篷下面的絲綢內衣。

雖然春天女神的腳步已然讓櫟樹的枝頭綻放青綠,北境的夜風依然寒意逼人。薩次恩赫爾忍不住打了個寒噤,雙手將斗篷拉緊,試圖遮擋住四周無孔不入的寒意,不過浸飽了汗水的內衣宛如冰塊一樣緊緊貼在他的身體上,將他的努力全都化為泡影。

“導師大人,請您在這里稍等一下,我去替您找一件干燥的衣服來。”齊赫學士小心的攙扶著老人,在他耳邊用關切的語氣說。

星辰導師一把抓住了正想離開的齊赫學士的袖子,費力的向他搖了搖頭,“不行,我們不能耽擱時間,不能讓人看到蹤跡,現在扶我離開,馬上。”

“但是……導師大人,您這樣穿著濕衣服,很容易感冒的。”齊赫學士表情擔憂的說。

“如果只是一場感冒,就可以幫助我們取得優勢的話,那真是一個再合適都沒有的交換了。”薩次恩赫爾堅持,口氣固執而不容違抗。于是齊赫學士只好閉上嘴巴,扶著他向著早已準備好的馬車走去。

齊赫學士準備的馬車外觀樸素,拉車的只是兩匹普通水平的駑馬,除了一枚銀色獅鷲翎羽徽章之外,車門上也沒有任何裝飾。薩次恩赫爾看到了那枚標志著可以出入城門通行無阻的銀色徽章,眸里很稀少的流露出滿意的味道。

“這東西……應該不容易弄到吧?”他半是感嘆、半是詢問的對齊赫學士說。

“並不太難,導師大人。”星辰導師尤其欣賞齊赫學士這種毫不居功的謙虛態度,“雖然有不少王都貴族弟因為各種原因,投身于李維史頓的麾下,不過他們的心中還是暗暗傾向于我們的,所以通過綠堡城防軍幾位守備隊長的幫助,我拿到這枚通行徽章沒有費多大的力氣。”

“不會因此暴露了我們的真實意圖吧?”被攙扶上馬車的時候,星辰導師有些擔憂的叮囑了一句,“如果是這樣,可就得不償失了。”

“當然沒有,導師大人,請您盡管放心好了。遵照您的教誨,在弄到這枚徽章的時候,我並沒有告訴他們真正的用途,只是說需要出門替您采購一些研究用的煉金道具。”齊赫學士一面解釋著,一面爬到了馭手的位置上,“不過對于那些信任著我的朋友都要隱瞞實情,這讓我心里有些難過。”

“善意的謊言並不算是欺騙,而且對你和你的那些朋友均有好處,齊赫。”星辰導師顯然心情不錯,居然還語氣和善的予以開解,“等到成功從李維史頓手中拿回我們應該擁有的權力,我會親自代你向他們解釋的。”隨后他有些焦急的看向城門的方向,“現在……我們趕緊出發吧。”

齊赫學士答應了一聲,馬車的車輪發出粼粼輕響,向著城門駛去。這輛馬車雖然看上去很不起眼,但是里面卻相當舒適,尤其是馬車車廂內壁以鞣制過的獸皮包裹,連一絲寒風都透不進來。薩次恩赫爾靠在軟軟的毛皮坐墊上休息,或許是因為綠堡的樓梯太過陡峭,馬車里又太過舒服的緣故,星辰導師原本沒有睡意,但是當他被外面傳來的聲音喚醒的時候,卻發現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而且哈瑞寇斯莊園近在咫尺了。

這處莊園原本屬于一位北境小領主,不過他的運氣很差,幾乎是在魔災初次降臨的時候,莊園就被惡魔部隊攻破,這位擁有騎士身份的小領主當場戰死,連同仆役和衛兵在內,沒有一個人能夠從惡魔手中生還。

老爵爺火山的那次突襲,結束了北境領土遭受惡魔蹂躪的歷史,這座只剩下被火焰焚燒之后的斷壁殘垣的莊園由于地理位置不錯,理所當然也得到了重建,並且被一名叫做哈瑞寇斯的王都貴族用重金購買下來,並且改名為哈瑞寇斯莊園,作為家族的居所。

然而這只是表面上的偽裝而已,哈瑞寇斯爵士當然確有其人,但是並非家產豐厚到可以隨意揮霍,而是受星辰導師所托購買了這處莊園,作為王都貴族的秘密集會所。

薩次恩赫爾一向是個謹慎小心的人,而在王都菲爾梅耶淪陷之后尤其如此,能夠得知這處秘密集會所的王都貴族幾乎都算的上是他的死黨,而且集會的次數極為稀少,自從購置這座莊園以來,總共不過兩次而已。

今晚的集會是第三次,同時也是后一次。星辰導師已經決定將這處秘密集會所放棄,因為他對于目前的處境有些緊張,對于老朋友巴米利楊總管的曖昧立場是十分警惕。

莊園正門早已緊緊關閉,而且還有結實的鐵柵欄阻擋。從圍墻的上面看過去,連一點燈火的光芒都沒法看到,似乎莊園的主人已經休息多時了。不過當齊赫學士跳下馬車,然后扶著星辰導師走近大門的時候,卻從黑暗之中響起了一個低沉的聲音。

“站住,兩位先生,這里是哈瑞寇斯爵士的私人莊園,不歡迎任何陌生人造訪。”

“聆聽天語之人並非陌生,而且正是我召集了這次秘密集會。”薩次恩赫爾一面回答,一面掀開了自己的兜帽。露出疲憊而蒼老的面龐。“佛萊騎士,有勞你把守大門了。”

“星辰導師下?”陰影之中的那個聲音顯得有些驚訝,“諸神在上,您這次來的有些遲了,有些人認為可能發生了什麼事情,正在商議著是否離開呢。”

“綠堡里有些事情耽擱了。”星辰導師簡單的解釋說,“不過應該還不算太晚,想要離開?哼,那是有一些人的心思不夠穩定了吧?”

佛萊騎士不置可否的聳聳肩膀,然后吩咐手下的衛兵將莊園側門打開,星辰導師第一個走了進去,而齊赫學士緊緊相隨,雙手攙扶著老人的胳膊。

哈瑞寇斯莊園規模不大,門后不遠處就是以石塊和原木搭建而成的幾棟房屋,其中大的一處既是哈瑞寇斯爵士的起居室,也是秘密集會的議事廳。夜風在耳邊發出呢喃細語,寒意宛如死亡的冰冷迎面撲來,像是一個不祥的預兆。

“有人提議離開。”突然想到了佛萊騎士的話,薩次恩赫爾的心情突然變得很差,而且至少是踏入房間的時候,他聽到了幾聲不很明顯的低聲嗤笑。

“那個年輕小子的統治日漸穩固,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星辰導師環視眾人,然后沉穩的開口說,“軍力整備和綠龍之災本來都是難得的發難機會,然而我們卻都沒有抓住……不,不是沒有抓住,而是被那個年輕小用出人意料的手段提前化解了,諸位大人,現在我們絕不能夠小看我們的對手,他雖然年輕,但是身邊卻有著熟諳權力游戲規則、而且老謀深算的智者。”他的聲音並不高亢,但是話里的沉重感卻讓在場的諸位豪門貴族心頭微顫。

光線暗淡的角落里隨即響起了一陣細微的議論聲,王都貴族們紛紛交頭接耳,有人用力點頭贊同,有些人臉色陰晴不定,有些人則是表情懊喪,后有一名上了些年紀的貴族站起身來。

“星辰導師下,”這個人的語氣顯得沉重而直截了當,“依我看,繼續和獅鷲領主對抗下去恐怕沒有什麼好處,畢竟如您所說,他不是一個普通的毛頭小子,而是手握大權,身邊人才濟濟的王國重臣之首。”

星辰導師深深看了他一眼,語氣之中有著顯而易見的輕蔑,“布盧克斯伯爵大人,你害怕了?”

“沒錯,我的確害怕了,不過害怕的不是李維史頓,而是被野心沖昏了頭腦的我們自己。”布盧克斯伯爵冷聲回答,“星辰導師下,承認現實吧,我們已經輸掉了手里的絕大部分王牌,現在應該趁著還沒有全部輸光之前,主動向李維史頓求和。”

“我想提醒您注意,布盧克斯伯爵大人,求和意味著放棄恢復昔日榮耀的可能。”薩次恩赫爾厲聲叫喊起來,“諸位大人,我們要的並不是從北境諸領主指縫中落下的那些殘羹剩飯,而是曾經操持在我們手中的亞瑟王國的重要權柄!”

“那麼敢問我們現在應該如何去做?”另一位王都貴族提出疑問,“星辰導師下,您否定了布盧克斯伯爵的求和提議,那麼敢問您有什麼好辦法,能夠扭轉目前我們的頹勢?”

“對啊,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的話,我們就加難以撼動獅鷲領主的位置,一旦北境郡的權力都被瓜分干凈,生的豪門肯定會成為他為忠實的擁簇。”第三位王都貴族也開口說,“我倒是比較贊同布盧克斯伯爵的提議,從獅鷲領主一向以來的表現看,他可算不上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

贊同這位貴族的聲音不在少數,布盧克斯伯爵的聲音也再次響起,“是啊,李維大人秉正仁慈,只要我們低頭認輸,應該能夠從輕發落,重要的是,北境現在需要大量熟諳政務的人,如果我們能夠加入進來,也未必沒有恢復昔日地位的可能。”

眼看著心生動搖的王都貴族越來越多,星辰導師的臉上驟然閃過一絲猙獰,“真是愚蠢的想法!”他低吼著,“向那個毛頭小子卑躬屈膝?”

從薩次恩赫爾嘴里發出的聲音顯得極為陰森,宛如蘊藏著黑暗的毒液,“布盧克斯伯爵大人,看來你真的是老了。”他的手用力揮過桌面,盛滿美酒的曲頸瓶連同幾只精致的水晶杯一起被掃落地面,發出一陣清脆的破碎聲。星辰導師聽到驚聲四起,不少貴族都離開自己的座位,用驚訝不已的目光在他的面孔和摔得粉碎的水晶酒具之間不停逡巡。

“這就是求和的結果,諸位大人,粉身碎骨啊!”老人口氣冰冷的嘲諷說,“自從我們秘密結盟,聯手對付李維史頓的那一刻起,我們就已經沒有回頭的可能了。亞瑟王國現在面臨的局勢非常艱難,不容許內部存在任何不和諧的聲音,任何人都會想辦法斷然處置掉異見分。而且即使是退一步說,李維史頓願意大發慈悲的接納我們,在他身邊的那位智者也必然會想辦法阻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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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與黑夜比肩而立的死亡(下)

“這天非是您一廂情願的猜測而已,尊敬的星辰導師閣下。”布盧克斯伯爵高聲反對,語氣之中嘲諷的意味遠遠多于尊敬“而且不要說我沒有提醒諸位,獅鷲領主是目前唯一一位能夠將北境軍力整合成一個集體的人選,即使是想方設法扳倒了他,我們也要面對一盤散沙的局面。

“薩次思赫爾閣下的睿智之名遠播,王國上下交口稱頌,既然是一個年輕的毛頭小子可以做到的事情,他也完全可以承擔得起來。”一名看上去上了些年紀的貴族有些唐突的發言,同時向著星辰導師投去巴結的目光。

對于這樣連一點最起碼頭腦都不具備的盟友,星辰導師甚至連一個敷衍的笑容都懶得給他“我們的最終目的並非是要將李維,史頓以及他的勢力連根拔起,那對于王國沒有任何好處。”

薩次思赫爾臉色嚴肅的為自己辯解說“諸神在上,我可以用我所信奉的智慧之神默卡提沃之名發誓,我所想要拿回的只是律法所賦予我們豪門貴族的參政權力,也就是圓桌議事會的話語權,至于獅鷲領主李維史頓,他不是大名鼎鼎的抗魔英雄嗎?惡魔大軍還是交給他來對付好了。”

房間里隨即響起了一陣議論紛紛的聲音,支持星辰導師的聲音不在少數,聽上去比支持與李維…史頓和解的人數要多出大約一倍。然而薩次思赫爾的臉上卻沒有出現任何欣喜的表情,能夠集結在哈瑞寇斯莊園的王都貴族,已經是經過他親自篩選之后最為堅定的支持者,然而現在也已經出現了動搖的聲音,而且這個領頭反對自己的布盧克斯伯爵並不簡單,他的家族根基很深,在王都貴族之中說話很有分量。

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經過軍力整合、綠龍來襲和領地交換這三件事情之后,王都貴族的人心已經散了。

恩,赫爾有些悲哀的想著。

沒錯,人心的確是散了。布盧克斯伯爵的身份其實並不算太重要,年輕時擔任過一任王都守衛軍統領,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更重要的職位。在王都菲爾梅耶的諸多豪門之中,布盧克斯伯爵的家族甚至連前二十名都排不進去,這還是將大名鼎鼎的九柱家族除去不算之后的結果。

然而在眼前這些王都貴族之中,布盧克斯伯爵的身份卻可以排入前三,絕大多數擁有權勢的王都貴族都已經投靠了獅鷲領主。或者並沒有投靠,卻因為貪圖交換而來的領地和礦藏,而被無形的利益鎖鏈綁在了北境郡的戰車上。

總有一天,你們會知道只有我才是對的。薩次忍赫爾看著面前吵吵嚷嚷的人群,不禁感到有些悲哀。“李維史頓現在離開了綠堡,前往精靈國度進行交涉,這是我們必須抓住的唯一機會。”他再次開口,蒼勁的聲音壓下了滿室喧鬧。“我們應該趁機發動,只要將弗萊希爾公主殿下從李維史頓的手中解救出來,接下來的事情就會水到渠成。

“公主殿下恐怕不會願意接受這樣的解救,星辰導師閣下。”布盧克斯伯爵不屑的撇了撇嘴“即使是她願意,我們也沒法在戒備森嚴的綠堡之中由行動,更不要說還有灰燼騎士團作為最后一道防線。”

“灰燼騎士團之中有我們的人。”薩次思赫爾簡單的提了一句“當然,如果全靠內應的話也太不像樣子了,我們必須組織一支自己的隊伍,從外面進行配合,才能將公主殿下完好無損的解救出來。”

“星辰導師閣下,如果您沒忘記的話,我不妨提醒您一聲,我們這些人的護衛騎士都已經被整合為北境第二和第四防區的部隊,現在這里的家族,擁有伯爵爵位的不下二十家之多,但是湊起來能不能有過百可用的人手,都是一件不好說的事情。”布盧克斯伯爵冷冷的表示。

“對啊,我們沒有人手,一個都沒有。

”有個聲音嘟囔著表示贊同。

“如果是人手的話”薩次恩,赫爾正要說出他和死神騎士團的約定,一陣急促的叩門聲響起,讓他咽下了后面的話,悚然回過頭去。

敲門的聲音根本就不應該出現。

要知道,他們現在是在密謀扳倒李維史頓,實際上與謀反的行為無異。莊園的守衛雖然比不上綠堡那樣眾多,卻也至少有四五十名全副武裝的士兵,而且還有性格穩重的佛萊騎士作為首領,絕對不會隨隨便便放人進來。

布盧克斯伯爵的座位靠門最近,而且這位曾經擔任過王都城衛軍統領的中年貴族的膽量也最大,他謹慎的走了過去,一手按著劍柄,一手飛快的拉開門閂。

門外足足站了十多個人,身上都穿著厚重的鎧甲和斗篷,戴著放下了護面甲的全罩式頭盔,在昏冥幕色之中看去仿佛是鋼鐵雕像一般。

借助著屋子里面的燭火,布盧克斯伯爵可以清楚的看到,為首的那個人無論是鎧甲還是斗篷式樣都很樸素,而且是深藍色鑲嵌黑邊的設計,胸前佩戴的徽章是一把血紅鐮刀,刀尖上釘著一顆滴血骷髏。

“死神騎士團?”布盧克斯伯爵皺了皺眉,右手下意識的按在了腰間的劍柄上,然后高聲叫喊起來“佛萊騎士!你是怎麼看守的門戶?”

夜影憧憧,除了寒風低喃的細語,門外沒有傳來任何回答的聲音。

布盧克斯伯爵正要再次叫喊,為首的那名死神騎士突然舉起左手,將一顆黑色的球體扔了過來。

布盧克斯伯爵曾經也擔任過王都守衛軍的統領,雖然退役以來已經久疏戰陣但是達到了斗氣散華階段的實力並未全部消失殆盡。他的長劍幾乎是本能的滑出鞘外,隨后一道青綠色的劍光劃空而過,發出“哢嚓”一聲,將那顆球體利落的掃到了一邊。

“布盧克斯大人,好劍法!”有個貴族大聲叫好,不過布盧克斯伯爵卻臉色一僵,一個箭步跳到了球體落地的地方,借助著劍刃上的斗氣光芒低頭一看。

“該死!這是佛萊的腦袋死神騎士團,你們居然殺了佛萊騎士還有門口的守衛!”他猛然抬起頭來,語氣不善的向那些陌生的騎士吼叫起來。

“什麼,佛萊騎士已經死了?”

“該死,這里是北境,不是你們的大小塞雷!”

“胡亂殺人,你們難道不怕王國律法制裁嗎?”

房間里頓時響起了七嘴八舌的叫喊聲,一多半王都貴族紛紛開口怒罵其中幾名自負勇力的貴族子弟拔劍出鞘而在同時,也有幾個膽小的家伙開始目光閃爍的尋找藏身之處。

可惜哈瑞寇斯莊園的這處房屋規模並不算大,除了一張圓形議事桌和相應數量的高背靠椅之外,這里沒有任何足以擋住身影的家具。加上幾十名王都貴族已經把房間塞得半滿,后門和兩側窗戶又為了安全起見而都被鎖死,他們現在可以說是無路可逃了。

不過至少還有一戰的能力。

懷著這樣的想法,擁有騎士職銜的王都貴族紛紛上前,與布盧克斯伯爵並肩站立十多把裝飾過于繁復華麗的佩劍上面綻放出或強或弱的斗氣光芒,看上去似乎足以與門外的那些死神騎士對峙。

然而死神騎士的首領只是向前跨出一步,血紅色的劍光就頓時呼嘯著充斥房間,大多數貴族都發出了尖銳而惶恐的叫喊聲向后退去,只有布盧克斯伯爵揮劍接斗青綠色和血紅色斗氣光芒交織碰撞,鏗鏘震耳的雙劍交鳴聲響起,不過只有三聲就結束了。

布盧克斯伯爵腳步踉蹌后退,他的佩劍已經躺在了地上,精鋼劍鋒上面然出現三個手指大小的裂口,至少在鐵匠將其回爐之前是排不上任何用場了。

“你們想要干什麼?”由于死神騎士們的出現太過突兀,星辰導師驚怒交加,剛剛竟然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直到現在才發出了嚴厲的質問“這和我們之前的約定不一樣!”

“沒錯是不一樣。”死神騎士首領的聲音里面聽不出任何情緒,星辰導師甚至有種面對的是煉金傀儡而非人類的感覺“托馬德,

央森大人指派我為全權使者,當我發現原本接洽的對象是一個年邁體衰的廢物之后,我有權決定換一個合作對象,比如這位布盧克斯伯爵?”

布盧克斯侯爵的喉嚨一緊,本能想要拒絕,但是右腕火辣辣的疼痛提醒他現在並沒有反抗的本錢。薩次忍赫爾被那句“年邁體衰的廢物”噎得足足有一分鐘都喘不上氣來,更不要說開口說話。就在他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正要說些什麼的時候,死神騎士首領突然右臂一動,血紅劍光水平的掠過星辰導師喉嚨,快得幾乎讓人來不及反應。

星辰導師薩次思赫爾頓時瞪大眼睛,劍光恰好刺入他的喉嚨,流出來的鮮血沒有多少,卻利落的剪斷了他的生命之線。“你們會后悔,………,你們完全不知道,所要面對的是……”漏風的喉嚨卻沒能繼續忠實的轉達他的聲音,星辰導師最后的遺言只有他自己才能夠聽清。

“……………,一仙……,偽神。”

曾經叱吒風云的星辰導師就此仰面倒下,甚至連屍體倒在地上的聲音都不很清晰,仿佛連骨頭里面都早已腐朽枯萎。恐懼駕著血腥的翅膀在房間之中彌散開來,幾乎每個王都貴族都是面色蒼白,而被死神騎士首領所注視的布盧克斯伯爵尤其如此。

“四百金幣!”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打破了籠罩在房間之中的死寂,布盧克斯伯爵的心里甚至浮現起感激的情緒,因為死神騎士首領的視線已經從自己的臉上挪開。齊赫學士看到沒人回答,又重復了一遍“四百金幣在哪里?你們答應我的報酬在哪里?”這次聲音更加高亢尖細似乎還因為恐懼而微微顫抖。

聽到了齊赫學士的抗議,距離他最近的那名死神騎士冷冷的瞥來一眼,目光銳利傷人,宛如剛剛從磨刀石上開好鋒刃的剃刀。“閉上你的嘴,笨蛋,沒看到首領大人有事情需要處理嗎?”

“這不關你的事。”齊赫學士不由得向后退了半步,隨后又挺起胸膛,臉上全是色厲內荏的威脅。“事先說好的酬勞在哪里?我馬上就要!否則的話,你們這些人就都要承擔違背契約的責任!”

“把錢給他。”死神騎士首領口氣冰冷的吩咐然后又若有所指的叮囑了一句。“不要旁生枝節,利落點。”

“遵命,大人。”那名死神騎士恭敬的低頭,同時輕叩胸甲,然后對滿臉貪婪之色的齊赫學士說“跟我來吧,到外面去再給你這里不方便。”

“四百枚金幣?”齊赫學士的口氣顯得急不可耐看著為首的死神騎士點頭之后,他的腳步就已經開始向著門口移動“我要的就只是這樣,你們說好要給我的金幣。”

那名死神騎士跟在他的后面走了出去,眼神毫不掩飾的流露出厭棄和嘲笑的神色,

“快走吧,馬上就可以給你報酬了。”他的手輕輕握上腰間的劍柄,嘴角勾勒起一個充滿不祥意味的陰狠微笑。

年輕的學士對此似乎一無所知,然而剛剛走出大門,他的腳步就停下來了。“嗯,不行。”齊赫學士的語氣顯得有些猶豫不決“我的出價太低了,你們要多付一點才行!”

即使是以那名死神騎士無血無淚的冷酷心性。也不禁為齊赫學士的貪婪而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覺。他發出了一聲頗具譏諷色彩的冷笑”“多付一點也沒有什麼,腳步快一點,我會讓你這貪婪的家伙感到滿意的。”

“既然這樣,那就拿來吧。”齊赫學士卻沒有繼續向外走,反而轉過身來。死神騎士的瞳孔微微縮緊。感到了有些反常,年輕學士的那張面孔上面本來全是緊張和貪婪的味道,然而現在帶著一絲齊赫學士的身后是空無一物的夜色。然而卻似乎有一道影子蠕動著從他身邊鉆了進來。“什麼東西?”隨著金屬的滑動聲,死神騎士下意識的拔劍出鞘。然而為時已晚,他的喉嚨上突然多了一道裂口,裂口出現的是如此突兀,甚至連鮮血都是慢了一瞬間,才如同紅色瀑布一樣奔涌而出。

無形的刀刃鋒利到難以想象,死神騎士的脖頸大半連同厚重的護喉被利落的切開,似乎鋼鐵鎧甲比起羊皮紙來也沒有什麼兩樣。即使是對于擁有斗氣散華巔峰的大騎士長,這個傷口也足夠立刻致命,死神騎士丟下長劍,雙手痙攣的捂住了脖子,張大的嘴巴里面全是血紅的顏色。隨后他的身體向后倒去,發出了一聲沉悶的碰撞聲。

“怎麼回事?”

“你在搞什麼……”

意料之外的碰撞聲頓時讓房間里的幾名死神騎士一起轉過頭來,然后他們看到了自己的一名同僚倒在地上,身體下面一灘鮮血正在迅速擴大,而首領吩咐帶出去準備處理掉的那名年輕學士則堵在了房間的出口,臉上帶著有些怪異的笑容。

“原不眠之眼血匕首,獅鷲騎士團特別行動隊成員齊赫,和諸位大塞雷郡的諸位正式打個招呼吧。”年輕的學士口氣輕松的說,他的面部表情實際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變化,然而加上倒在他面前的那具屍體,卻讓笑容顯得有些陰森可怖。

“原來是那個該死的太監頭子布置的眼線。”齊赫學士突然表露身份雖然出乎死神騎士首領的預料,但是卻並沒有讓身經百戰的他感到多麼恐懼“不過小老鼠就是小老鼠,如果一心逃走的話還會有些麻煩,居然還敢堵在門口,就是你太婪過頭了!”

伴隨著死神騎士首領口氣冰冷的宣告,他的身上驟然綻放出一片濃郁宛如實質的血紅色斗氣光芒。“斗氣天華!”布盧克斯伯爵忍不住驚叫了一聲,這才明白剛剛這位首領的確是對自己手下留了情。

否則的話,以他剛剛達到散華程度的斗氣,根本不可能只付出長劍落地、手臂酸麻的代價,就能夠抵擋住死神騎士首領的連續三次猛烈進攻。

然而這位看上去威風凜凜的死神騎士首領話音未落,房間里就響起了一個沙啞難聽的聲音“好大的口氣啊,騎士大人,不過能不能先請你把脖子上的傷口縫一下呢?小心吹噓過頭,把腦袋吹掉了。”這個人的語尾帶著毒蛇吐信的咝咝聲,令人聽起來有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麼傷?”死神騎士首領的聲音和剛才的鏗鏘有力不同,聽起來十分迷茫。隨后他在眾多驚恐的目光之中發覺了什麼,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頸,那里正在流淌著滾燙的鮮血,從自己的喉嚨里面……………,

死神騎士首領想要用力吐出聲音,然而血塊已經阻塞了他的喉嚨,他真上的斗氣光芒隨即黯淡下來,只來得及發出幾聲微微的喘息,就一頭栽倒在地。

“獅鷲騎士團特別行動隊這次可不只是來了我一個人。”齊赫學士笑瞇瞇的說,然后對著那些臉色鐵青的死神騎士出示手中的金質徽章。

上面有一只活靈活現的獅鷲,兩只前爪里面分別抓著染血匕首和水晶球。“現在我們可以好好談一談了嗎?”

“有,有什麼好談的?你不是早就已經知道我們的身份和來意了嗎?”一名看上去似乎位階也比較高的死神騎士口氣不很強硬的回絕說,其他死神騎士紛紛點頭,同時向房間央靠攏,組成了一個背對背的緊密圓陣。

齊赫學士瞇起眼睛,不需要仔細觀察那些變得蒼白的面孔,他就已經從空氣中嗅到了這些死神騎士心中的惶恐不安。一名至少是稱號騎士的強者無聲無息的死去,死前連對手身在何方都不清楚,這樣離奇而可怖的死亡方式已經從死神騎士的心防上面撬開了一條細小的縫隙,只要想辦法將其擴大,就可以得到很多有用的東西。年輕的學士微微一笑,慢條斯理的開口說。

“我想知道的事情可還有不少,比如你們那位托馬德央森團長大人究竟是怎麼當上大塞雷郡郡守的?現在死神騎士團的戰斗力如何,各地駐軍情況又是怎麼樣的?這些都是珍貴的情報,可以用來交換生命哦。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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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月語森林,冷淡接待

午后,天氣轉晴,燦爛陽光灑落大地,萬物一派勃勃生機。佛蘭達拉的金色面容剛剛偏西,王國使團一行人就從天之斷層出發,繼續前往月語森林的行程。雖然天空之中的氣溫並未因為太陽的出現回暖多少,勁風依舊凜冽,冰寒刺骨,但是毫無疑問,晴朗的天空和一餐熱氣騰騰的飯菜顯然振奮了使團的士氣,讓他們得以繼續以振奮的精神面對艱苦的行程。

天騎士歐西里斯侯爵並未與大家共進午餐,而是獨自一人離開,說要去找精靈王廷使者談談。這位鐵衛騎士之首的形象一向是訥于言而敏于行,然而李維卻發現他恐怕還有不為人知的高明談判技巧,因為下午重新啟程之后,那位精靈王廷使者的態度就發生了很明顯的轉變,不但對待王國使團的成員彬彬有禮,連坐騎綠龍與獅鷲楔形陣列之間的距離也縮短了不少。

大地上的景物在腳下迅速向后飛馳而去,隨著時間的推移,荒野漸漸被渲染上了一叢又一叢的綠色,漸漸連成一片。不知不覺中,空氣已經由北境的干燥寒冷逐漸轉變成為溫暖濕潤,迎面而來的風聲不再像是怪獸發出的忿怒嘶吼,反而像是智者嘴里的溫和低語。

月語森林已經快要到了。

精靈王廷使者的動作也很快證實了這一點,綠龍鼓蕩雙翼,在空中兜了半個圈子,飛向身后的獅鷲群。“人類王國的詠者大人。”他大聲說,“現在我們已經抵達月語森林的外緣,請向西看,那里就是屬于精靈一族的古老國度!”

眾人向西遠眺著傳說之中的月語森林,目光之中充滿感嘆,一整天的空中行程雖然艱苦,但是與宛如翡翠一般璀璨動人的美景相比,卻顯得微不足道起來。與王國北境的鐵灰群山和蒼茫凍土不同,這井綠色的國度景色出奇秀美,讓人看了不禁心生安寧靜謐的念頭。身上的疲憊也似乎因而減輕了不少。

夕陽像一團巨大無朋的火輪,逐漸壓向西方漫漫無際的深綠樹海,天邊燃燒著一朵朵火紅的云彩,歸巢的倦鳥一轟而過,給寧靜的長空平添幾分鮮活的氣息。精靈的建筑充滿了自然的和諧之美,幾乎與樹海完美的融為一體,一開始的時候,李維甚至任何一座精靈的建筑都沒有能夠看出來。

只有在精靈王廷使者的解說之下,李維才能勉強辨認出哪些是真正的古老樹木,哪些是高聳如白楊樹的尖頂高塔:哪些是灰褐色的木制要塞堡壘,哪些是真正的低矮丘陵。精靈的許多建筑都坐落在活生生的古老樹木之上,蒼翠濃密的綠蔭將房屋擁入懷中,讓人分不清哪些是天造地設的自然瑰寶,哪些又是精靈工匠妙手雕琢而成的鬼斧神工。

這些大樹幾乎都像是身披綠袍的參天乓人,即使是最矮的一株,高度也在四十米以上。

堅固的木制吊橋宛如蜘妹網一樣密布在森林之中。將一座座精靈建筑相互連通起來。不過這里的居民並不是只有精靈一族,通過探查術的視野,李維已經可以看到隱隱約約浮現在月語森林之中散落的各色光點。其中有強有弱,尤其以位于森林中部的幾個聚集在一起的光點,呈現出中立偏敵意的深黃色,亮的幾芋讓他不能直視。

一行人繼續在空中向前飛行了大約二十分鐘,精靈王廷使者的綠龍坐騎又一次減慢了速度,然后緩緩降落。獅鷲們也隨之收攏雙翼。

“我們已經到了,這里就是精靈國度。”使者一面跳下綠龍,一面向李維解釋著。

不過當年輕的獅鷲領主游目四顧的時候,卻沒有發現任何能夠稱之為城市的標志性建筑物,除了四處散落的樹屋之外,既看不到保護著城市的圍墻,也看不到傳說中高聳入云的常綠之塔。

“這里就是精靈王廷的所在地嗎?”侍從騎士格倫沃姆直截了當的向著精靈王廷使者發出質問。看起來不只是李維心中泛起疑惑,其他使團成員也同樣感到不解。

“不,還不是。”精靈王廷使者的聲音之中帶著顯而易見的歉意,這是李維在北境的時候從未聽到的語氣“這里是精靈國度的一座外圍村落,精靈語稱之為阿奎羅,也就是……”“……………,難民安置地的意思。”歐西里斯侯爵冷冷的把話接了下去“這里是精靈國度安置不可信任的外來流民的地方,只要不是在月語森林土生土長的族群,無論是精靈、人類還是其他種族,都只有在這里通過了甄別,才能進入精靈國

“這簡直就是對我們的侮辱!”年輕氣盛的格倫沃姆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臉色漲得通紅“我們是亞瑟王國的使者,代表的是亞瑟王國的尊嚴,怎麼能夠和身份不明的難民被同樣對待?”

“請允許我為此道歉。”精靈王廷使者露出無可奈何的苦笑,深深鞠躬,語氣更加誠摯起來“但是我懇請諸位忍耐一下,先在此休息,我馬上去甑見女王陛下,希望能夠讓她簽發特別命令,讓諸位能夠盡快前往常綠之塔。”

格倫沃姆依然憤憤不平,不過李維伸手輕拍他的肩膀“忍耐一下,格倫沃姆。”年輕的獅鷲領主語氣平靜的說“精靈這樣安排也是一種謹慎的表現,而且我們是來談判的,你這樣手按劍柄怒目而視,恐怕會被認為是想要攻打常綠之塔呢。”“李維史頓大人,如果這是您的命令的話,我一個人也要把那座該死的塔給打下來!”格倫沃姆向旁邊啐了一口,隨后閉上嘴巴。

李維的目光隨后轉向精靈王廷使者里面閃動著不屬于十六歲少年的睿智“精靈王廷的態度決定著我們之間的談判是否能夠順利進行,使者大人,請您務必把人類的誠意轉達給精靈女王陛下。”

“願意為您效勞,人類王國的詠者大人。”精靈王廷使者再次鞠躬“那麼請在這里任意選擇樹屋休息,我先告退了。”

精靈王廷使者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濃密的樹蔭當中,王國使團的眾人紛紛跳下獅鷲的脊背,一面活動著因為長時間飛行而變得僵硬的四肢一面四處觀看著具有濃郁精靈風格的建筑。

由于月語森林已經有幾百年時間粗暴的拒絕一切外來人口的進入,阿奎羅一或者說難民安置地的所有樹屋現在都空無一人。李維看到身穿綠色貴族禮服的歐西里斯侯爵正在抬起頭來打量著其中的一株大樹,臉上的表情說不出是懷念還是憎惡。

“回到故鄉的感覺並不都是欣慰呢。

”迪什先生的聲音從背后響起,李維回過頭來,發現老魔法師的神色之中似乎也有些感慨的味道。

“迪……哦,腓特烈管家。”李維低聲說“歐西里斯侯爵從來沒有說過他的過去您怎麼會知道月語森林是他的故鄉呢?”

“所有精靈的故鄉都是月語森林這里不僅僅是他們出生的地方,還是他們靈混最后的歸宿。”迪什先生嘆了口氣說。“無論身在何方,談起故鄉的話,精靈的心中總會浮現起月語森林的秀美景象。”

一陣突如其來的吵嚷聲打斷了兩個人的交談,李維回頭看去,發現是幾名使團的成員正在沿著樹屋的梯子向下爬,同時大聲叫嚷著什麼。

王國使團的人員組成出人意料的非常復雜,李維本來只打算帶上迪什先生、羅德里格斯爵士、狙魔箭手格雷斯和綠獅子歐西里斯侯爵其他護衛全部由城堡之心的冠軍騎士來充任。不過迪什先生做出了相反的建議,精靈既然是一個古老而排外的種族,就要讓他們看看人類的兼收並蓄才好。

根據這樣的建議,使團之中包括了來自腐滅沼澤的蜥蜴人神射手蕾絲琳小姐、狼頭人首領沃夫、黑鴉女皇希格菲、來自西風郡的獸人頭目壯豬,矮人鐵匠大師布雷貝、密韻部落小精怪酋長四兒等等一大票異族。看上去不像是一個人類王國的使團倒好像是那個兇名依舊在北境郡商人之間傳播不已的黑戲子,福音馬戲團重臨人間一般。

這樣一支王國使團在精靈的面前還算能夠維持一個體面的秩序,不過現在既然看不到其他人的存在,喧鬧和嘈雜的聲音就毫不客氣的響了起來。

“這些豆芽究竟懂不懂待客之道?”矮人鐵匠大師布雷貝的粗嗓門尤其引人注目。“既然把我們安置在這里,總要派些人來招呼一下吧?

至少是一口熱湯和飯菜總要給準備一下吧?那些樹屋里面空空蕩蕩的,蒙著厚厚一層灰塵,難倒讓我們餓著肚子睡覺不成?”

“四兒中午撐飽飽四兒可以熬一宿、兩宿子宿不吃。”密韻部落小精怪的首領自豪的宣布說。

“既然都到了森林里面,怎麼也不會餓到吧?”狼頭人首領沃夫用舌頭添了添自己的嘴唇說“美麗的蕾絲琳小姐我能否有幸邀您去森林之中進行一次快樂的狩獵?”

蜥蜴人神射手眨了眨細長的眼睛,灰藍色的鱗片上泛起一層可疑的紅暈。“當然可以。”她輕聲回答聲音宛如毒蛇溫柔的吐著蛇信,讓沃夫的兩只眼睛立刻瞇成了幸福的半月形狀。

“我勸你們還是謹慎一些比較好。迪什先生突然開口,聲音之中帶著淡淡的嘲諷“精靈往往把森林之中的動物視為同伴,在他們的心目中,一頭白鼻鹿恐怕要比一個人類或者一個狼頭人重要得多,如果你們執意要去狩獵的話,在身上插滿精靈神射手的羽箭的時候,可不要忘記我曾經提醒過你們。”

“那怎麼辦?這里甚至連一個精靈都沒有!”布雷貝舉起雙手大叫起來,然后突然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耳邊同時響起了格雷斯爵士的聲音“其實還是有一個精靈的。”狙魔箭手一面露出微笑一面用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歐西里斯侯爵。

“不,不只是一個,有很多精靈在附近。”歐西里斯侯爵回過頭來,指著一處格外濃密的灌木叢說“仔細看看吧,這里附近至少聚集著十多名精靈戰士,還有哪里……”他的手指換了個方向,那是三株緊密相連的白楊樹之間“也有七八個。”

布雷貝努力的看向天騎士指出的那些地方不過由于過多在打鐵爐的熊熊火焰前忙碌,老矮人的視力並不怎麼樣,他什麼都沒有看到,不得不一步一步的向前移動,嘴里還嘀嘀咕咕的咒罵著。

“精靈?藏在哪里?別躲了,我才不信看不到你們,除非是躲在了哪個老鼠洞里面……”

老矮人的嘀咕聲突然噎住了因為一把閃爍著冰冷光芒的彎刀已經指在了他的雙眼之間只差一點就可以把他的尖鼻子切成兩半。

“閉上你的嘴,矮樹墩,否則我就讓它永遠都不需要閉上了。”那名精靈戰士的聲音清澈動聽,但是卻顯得十分倨傲,簡直和精靈王廷使者當初的態度沒什麼兩樣。

歐西里斯侯爵說的一點都沒錯,樹叢之后至少有十多名精靈戰士,他們身穿染成深綠色的鎖子甲,每一件都是用細小的秘銀環扣編織而成滑順貼身一如絲緞:一把又細又薄的彎刀和一面精致華美的小盾牌構成了這些精靈戰士的主要武器裝備。無論是鎧甲還是武器都具有精靈手工的奢華繁復風格,與其說是殺戮的兇器,還不如說是精美至極的工藝品。

精靈一族無論男女,相貌都十分清秀俊美,只不過那種仿佛浸透在骨子里的倨傲讓他們成為與巨龍、獨角獸並列為三大最不好打交道的智慧種族之一(惡魔和死靈一向被認為是無法打交道的智慧種族)。

這些精靈戰士也不例外他們一個個手持著銀光閃爍的彎刀,看向王國使團的目光毫不掩飾的露出輕蔑來。

為首的精靈戰士身材高挑,容貌即使是在精靈一族之中也顯得格外出色,但是表情卻顯得非常冷酷狠戾,如果不是秘銀鎖子甲勾勒出的姣好身體曲線,很難想象這居然是一位女性精靈。

“這位精靈小姐。”李維忍不住開口抗議說“我們是代表亞瑟王國前來與精靈女王陛下會晤的使者,可不是你們精靈一族的囚犯,你這樣對待我們是否有些太過分了?”

“你們是人類、矮人以及其化不可信任的種族,能夠有這種待遇已經是女王陛下過分仁慈的容忍了。”精靈女戰士傲慢的揚起尖尖的下巴“不管你們是什麼使者,現在回到樹屋里面去,否則…”

她的聲音突然頓住了,因為一道銀白色的光芒伴隨著凄厲的呼嘯聲掠過她的頭頂,幾絲金色的斷婁隨風飄舞。在一眾精靈駭然的目光之中,那道光芒隨后筆直的穿過三株大樹,然后在第四株大樹上面停了下來。

那居然是一支以黃異的銀白色金屬打造的箭矢!

樹林四周驚聲四起,足足有上百位精靈露出身影,其中一多半都是手持銀色彎刀和小盾牌的精靈戰士,而其余則大多數都是身披深綠色斗篷的精靈射手。使團眾人早就被精靈的冷淡態度氣得火冒三丈,不待李維史頓下令,刀劍出鞘的聲音當即響成一片:獸人統領壯豬將兩只手里的戰斧猛烈碰撞,發出了一聲驚雷般的巨響:沃夫首領將沉重連枷在頭上揮舞成一團黑光,沉重的嗚嗚破風聲讓人感到有些頭皮發麻。

格雷斯爵士穩穩的將第二支銀合金破甲箭搭上弓弦“放下武器,女精靈,否則下一箭就是眉心。”他用冷血殺手所特有的冷酷語氣宣布。

精靈女戰士的雙眼之中怒火中燒,在幕色里仿佛燃起兩團綠色的火焰,持刀的右手微微顫抖,如果按照她的想法,恨不得一刀削掉眼前那個矮人的鼻子,給這些無禮的家伙一點厲害瞧瞧,但是從眉心傳來的刺痛感卻讓她連動都不敢動。

精靈一族無論男女老少,無一不是出色的弓箭手,所以精靈女戰士完全可以判斷出來,那種生命受到威脅的感覺鮮烈無比,瞄準自己眉心的是一位非常出色的神射手,即使是在精靈一族之中也不多見。

優秀的弓箭手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意志堅凝如鐵,言出必行。所以如果是其他人發出的威脅,精靈女戰士或者還敢于無視,被格雷斯爵士瞄準之后,卻讓她連呼吸都不敢用力,生怕引起誤會,被可怕的銀合金破甲箭穿顱而過。

然而精靈一族與生俱來的驕傲讓她無法示弱,尤其是在這麼多眼睛的注視下,如果她為了自己的生命而放下彎刀,恐怕光是同伴們鄙視的目光,就會成為她此后難以承受的夢魘。

這下可就苦了倒霉的矮人鐵匠大師布雷貝,他同樣是一動都不敢動,生怕一動就被鋒利的彎刀切掉了鼻尖。而且布雷貝現在的感覺要比精靈女戰士更加糟糕,他的雙眼因為始終盯著近在咫尺的刀刃而對到了一起,兩條短腿也因為站得太久而開始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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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緊張對峙,戰舞大師

一時起來對峙會一直接續僵持下去,直到精靈的右臂或者布雷貝的雙腿無法支撐。然后發的事情就不可預料了,或許只是一次短暫的沖突,或許將會是一場后果可怕的慘烈廝殺,總之不會是大家笑笑之后收起武器。

精靈戰士們不敢妄動,但是精靈弓箭手則沒有這個顧慮,他們都已經將手中的長弓對準了人類使團的成員,只需一聲命令便能箭如雨下,但是精靈弓箭隊長的嗓子里面卻像是被沙子所塞滿,干澀得幾乎發不出聲音來。

因為他不但到了七成以上的王國使團成員身上都綻放出相當強烈的斗氣光芒,更到了從那個魔法師打扮的老人手中浮現出的點點紅光。精靈的魔法文明和他們的弓箭技術同樣聞名遐邇,精靈弓箭隊長雖然沒有施展魔法的能力,但是卻不妨礙他對于各種魔法的凝聚方式有所判斷。那名老魔法師身邊聚集的火焰元素力量是如此明顯,甚至遠在百米之外都感到陣陣熱風炙烤著雙眼,那個魔法要麼是高階魔法之中的連珠爆裂火球,要麼就是頂階魔法之中的流星火雨。

兩個魔法都是極為可怕的廣域高殺傷性魔法,如果戰斗打響,精靈的弓箭究竟對那些全身綻放斗氣光芒的人類騎士造成多大傷害並不,不過那個魔法師的火焰魔法肯定會將數百米的森林化為濃煙和高溫肆虐的恐怖煉獄。

隨著時間的流逝,和平解決的希望似乎越發低下,就在精靈弓箭隊長瞇起眼鼻,準備孤注一擲的搶先用弓箭去干擾老魔法師施法的時候,一個對于人來過于柔和,但是對于精靈來又顯得有些粗啞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你們在干什麼?想要挑起人類王國和月語森林之間的爭斗不成?”伴隨著這個聲音,一個高瘦的人影從濃綠樹蔭之中浮現出來,先是向著弓箭隊長比出禁止攻擊的手勢,隨后向著精靈戰士大聲斥責“安吉拉銀刃。放下你的武器,我以常綠之塔守衛長官的身份命令你!”

這名新出現的精靈顯然相當有地位,因為精靈弓箭隊長隨即就吹出一聲呼哨,命令他的部下將長弓收了起來。不過那些手持彎刀和盾的精靈戰士卻都顯得遲疑不決,目光集中向為首的那名精靈戰士。

斥責的聲音傳來的時候,被稱為安吉拉銀刃的精靈戰士身體抖動一下,臉上浮現出一絲近似于仇恨的表情。有那麼一瞬間她似乎想要不顧一切的劈掉矮人鐵匠大師布雷貝的鼻尖,不過當保命和服從命令兩者之間不再產沖突的時候,最后她的心中還是理智占了上風。

安吉拉,銀刃冷哼一聲,彎刀閃電一般收回刀鞘,不過當她正要轉身離去的時候,眉心驟然熾烈起來的刺痛感讓她的身體僵直了。雖然布雷貝大師已經脫離危險,然而狙魔箭手格雷斯爵士卻並未收起弓箭,而是繼續一動不動的瞄準著精靈戰士的額頭。

這個舉動無疑讓剛剛緩解下來的氣氛重新緊張起來,安吉拉銀刃的綠眸之中轟然燃起羞怒交加的火焰,不過眉心的刺痛感卻讓她連重新拔出彎刀的動作都不敢做出。

那名剛剛出現的精靈到氣氛凝滯,腳下輕盈的一個縱躍,用自己的身體擋在格雷斯爵士與安吉拉銀刃的中間“我是常綠之塔守衛長官,戰舞者首領尤尼肯,菲澤爾德。”他用精靈的禮節微微躬身,同時對李維等人做出了自我介紹“尊敬的人類王國使者,我相信剛才發的事情只是一場源于沖動的誤會,並不會讓精靈與人類數千年來的友誼遭到破壞。”

李維用審視的目光仔細打量著面前的精靈。這是他所見過最為奇怪的精靈。半長的黑發未經打理,凌亂的披散在肩頭:上身幾乎未著寸縷,露出瘦削而肌肉結實的胸膛,上面布滿繁復精美卻也詭異無比的紋身:兩把造型介于匕首和短劍之間的武器交叉懸掛在腰間最易于出鞘的地方,似乎隨時會一躍而出,在對手的喉嚨或者心窩處找到歸宿。

雖然這名精靈是一動不動的在那里,但是或許是由于紋身的獨特效果,給李維帶來一種疏再而錯位的不真實感覺,仿佛即使是格雷斯爵士射出手中的銀合金破甲箭,也休想傷到這名精靈一根頭發。

雖然並不準備和這些精靈真正發沖突,不過李維還是用足足一分鐘的沉默表示了自己的不滿。這一分鐘對于某些人(或者精靈)來或許比一個鐘頭還難捱,但是那名紋身的精靈卻沒有表現出絲毫惶恐或者不安的神態,仿佛被致命的箭矢指著的不是自己一樣,勻細的呼吸頻率從始至終都沒有亂過。

最后李維比了一個手勢,格雷斯爵士的銀杉木長弓回到了肩后,其他使團成員也紛紛收起武器。密林深處,大山貓首領萌萌發出無聲的訊息,解除了準備突襲精靈弓箭手的命令,不過還需要繼續保持警惕。

“尤尼肯,菲澤爾德,你剛才到了嗎?那些人類的惡劣態度,完全不像是有談判誠意的使者危機解除之后,安吉拉,銀刃怒毒沖沖的聲音右刻響了起來,精靈戰士的身體因為屈辱感而微微顫抖著,美麗的臉龐上浮現著介乎于仇恨和怨憤之間的神色。

“精靈姐,那麼您又是怎麼展現精靈一方的誠意呢,用鋒利的彎刀頂著鼻子,這是精靈一族最新開發出來表示歡迎的禮節嗎?”李維毫不示弱的反唇相譏,同時揮手示意兩名獅鷲騎士去將布雷貝大師攙扶回來。

“月語森林不歡迎外來者,尤其是人類還有骯臟粗俗的樹墩!”

安吉拉,銀刃傲慢的宣稱“但是你們還是恬不知恥的來了,這種待遇是你們自找的……”

“夠了,安吉拉銀刃,你的態度已經脫離了公正的范疇,鑒于你無法以不帶偏見的態度面對人類使者,我以常綠之塔守衛長官的名義,解除你阿奎羅巡邏隊長的職務!”尤尼肯的聲音冰冷,不帶一絲感情,仿佛如同一把匕首插入了安吉拉,銀刃的胸膛,精靈戰士向后退了一步,瞪大綠色的眸子,身體繃緊如弓弦一般。

“尤尼肯,菲澤爾德!”她發出了忿怒的尖叫聲,屬于精靈的那種優雅和驕傲的氣質已經在她身上消失殆盡“你這個下賤的野精靈無權對一名尊貴的高等精靈指手畫腳!”

這句不假思索的尖叫宛如揭開了一個封印著某種禁忌的瓶塞,在場的精靈弓箭手和精靈戰士全都整齊的抽了一口冷氣,不少人的表情頓時變得僵硬起來,連安吉拉銀刃在清醒過來之后,臉上都露出了后悔的神色。

不過戰舞者首領卻像是沒有聽到一樣,連回答的語氣都沒有發任何變化“安吉拉銀刃,你知道我有這個權力。”他的冰冷目光掃向了其余精靈戰士“現在,帶著她一起離開這里,我會向王陛下匯報這里發的事情。並且請求陛下允許戰舞者取代銀飛馬騎士來擔任阿奎羅附近的巡邏任務。”

“你犯了一個錯誤,尤尼肯,菲澤爾德。”安吉拉銀刃用毫不掩飾的仇恨口吻的爭吵讓精靈弓箭隊長不禁搖了搖頭,走過來低聲“尤尼肯,菲澤爾德大人,您不應該為了維護這些人類,而和安吉拉,銀刃發沖突,畢竟她的身份……”

“我不是為了維護這些人類,而是為了維護你們的命。”尤尼肯,菲澤爾德不很禮貌的打斷了精靈弓箭隊長的話“對于真正的強者,貿然以武力相威脅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我建議你在下次準備動手之前,多注意一下自己的背后。”

“注意背后?”精靈弓箭隊長有些摸不到頭腦,他回頭向身后去,一陣颯颯微風吹過幕色昏冥的森林,樹影搖動,葉片沙沙作響,一切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尤尼肯,菲澤爾德大人,背后什麼?…”

精靈弓箭隊長的聲音像是被鉗子卡一樣消失了。因為就在他的眼前,大山貓萌萌宛如影子一般無聲的跳下樹梢,四爪輕盈落地的時候,發出的聲音並不比一只老鼠跑過更大。

精靈弓箭手之中頓時發出幾聲驚呼,弓箭隊長不滿的瞪了那些不夠鎮定的精靈一眼,然而當隨后足足二十只大山貓接二連三的在他面前出現的時候,他的那張鎮定面具也頓時粉碎無遺。

“一旦剛剛發沖突……,………”恐懼的氣息吹拂過精靈弓箭隊長的心靈,讓他的身體忍不一陣微微戰栗,精靈弓箭手固然箭術非凡,但是在近距離受到突襲的情況下,他可不認為自己的部下用短獵刀就可以對付這些體重超過二百磅的大貓。

萌萌驕傲的向著李維晃了晃尾巴,隨后和自己的部下一起隱沒于密林中間,精靈弓箭隊長銳利的目光始終盯著大山貓的背影,然而當它們悄無聲息的消失的時候,這位隊長卻什麼都沒有出來。

“有點像月刃的,但是身體要交一些,隱秘行蹤的水平也更高,更加不易被察覺命神艾拉拉在上,這不是月語森林的原魔獸族群!”精靈弓箭隊長吃驚的。

“這是一種活在天之斷層以北的野獸,通常被稱為大山貓,同時也被稱為叢林掠食者。”尤尼肯,菲澤爾德語氣平淡的解釋“很顯然,人類王國的使團當中有一位能夠馴服野獸的德魯伊大師,這沒有什麼奇怪的,否則他們的坐騎就不會是那些鷹頭獅身有翼獸。”

精靈弓箭隊長對這個解釋點頭認可,隨后用不無羨慕的目光瞥了那些威風凜凜的獅鷲一眼。這種擁有雄鷹的頭顱和翅膀、獅子的身軀和利爪的神奇猛獸在崇尚自然的精靈眼中魅力非凡,以至于就在剛才情況最為緊張的時候,也沒有一名精靈弓箭手肯于將箭矢對準它們。

“從現在開始,你和你的人也撤離這里,阿奎羅的巡邏任務全部由戰舞者來承擔。

”尤尼肯,菲澤爾德吩咐,當他到弓箭隊長張口玉,就用一個果斷而不容辯駁的手勢讓他閉上了嘴巴,“有什麼問題的話,我會和你們的首領,秘箭手拉搬月弓大人直接交涉。”

精靈弓箭隊長稍稍思考了一下,聽上去這個要求並沒有什麼問題。

尤尼菲澤爾德武技大師的職務是常綠之塔的守衛長官,有權對月語森林之中各個巡邏隊的防區進行調整,而且他和精靈弓箭手的首領一秘箭手拉瑞,月弓大人的私交很好,在很多時候都是在同一立場上的。

“遵命,尤尼肯,菲澤爾德大人,那麼我告退了。”精靈弓箭隊長深深鞠躬,然后帶著部下轉身離開。

到尤尼肯,菲澤爾德將其他精靈全部打發離開,李維向前走了一步,正要開口的時候,卻驚訝的到精靈武技大師突然向著自己單膝跪下。

“這是尤尼肯大人…

您這是什麼意思?”李維結結巴巴的。

“夏拉非,來拉瑞,月弓沒有聽從我的吩咐,還是把這件事情告訴你了。”歐西里斯侯爵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李維抬起手摸摸鼻子,有些尷尬的朝旁邊走開,讓精靈武技大師和他大禮參拜的真正對象之間沒有阻礙。

剛才使團和精靈們出現對峙的時候,歐西里斯侯爵雖然沒有刻意遮擋自己的面容,但是也沒有出面緩頰,而是在李維身后一言不發。

這個位置上他可以很容易出手攔截攻擊獅鷲領主的箭矢,不過更重要的是,他並不願意表露自己的身份,讓情況變得更加復雜。

戰舞者首領尤尼肯,菲澤爾德的出現讓歐西里斯侯爵大感意外,雖然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可能瞞太久,但是如此干脆的就被揭穿,還是讓他感到有些不太自在。

“王儲殿下,十五年了,您終于再次回到了月語森林。”尤尼肯,菲澤爾德平靜的語氣里面隱藏著不難察覺的激動“自從您離開之后,我一直在期盼著這一天的到來。”

“夏拉非,我”李維很少到歐西里斯侯爵露出這樣的表情,似乎是有些不知所措。又像是在恐懼著什麼。精靈在拼命壓抑著自己的感情,試圖從一團亂的思緒之中找到想要的話。“拉搬月弓明明發誓不會把我的消息泄露給你的!”

“王儲殿下,這並不應該責怪拉搬月弓,他並沒有什麼,然而那種躲躲閃閃的表情根沒法瞞得過我的眼睛。”精靈武技大師仰起頭來,用幾乎是熾熱的目光注視著綠獅子的臉龐“即使是他想方設法躲避我也沒有用,當您踏入月語森林之后,我的劍就知道是誰來了,我最強的徒弟。”

歐西里斯侯爵的臉上同樣閃過一絲激動,不過他很快就想到了托詞,一把抓了在身邊的李維“夏拉非,我這次是作為亞瑟王國使團的副使前來的,這位是使團首領李維史頓大人,同時也是亞瑟王國全境守護者,重臣之首相當于我族的太陽詠者,不,攝政王的身份。”

“那個”李維被突然拖了過來,有些不知如何是的著精靈武技大師,最后他用拳頭敲了一下自己的胸膛“李維史頓向您致敬。”

“我也向您致敬,人類王國的攝政王殿下。”精靈武技大師低頭致意。“尤尼肯,菲澤爾德願意為您效勞。”

“如果方便的話,尤尼肯大人,我希望向您打聽一下,精靈王什麼時候能夠召見我們?”李維想到了這個重要的問題。

“王陛下應該會在一兩天內召見使團,今晚請諸位休息,阿奎羅現在絕對安全,附近的巡邏任務全部都由我手下的戰舞者負責,如果月語森林還有什麼地方可以高枕無憂的話,那麼就只有這里了。”尤尼肯,菲澤爾德一面著,一面起身來,動作優雅而迅捷“哦,對了,諸位還沒用晚飯吧,不知道我族烹飪的食物能不能符合你們的口味?”

食物這兩個字像是有著魔力一樣,讓正在喃喃咒罵著什麼的鐵匠大師布雷貝雙眼婁亮的了起來。“石頭在上,終于有人提到晚飯了嗎?這位心腸的精靈大人,我們什麼時候開飯?”

“馬上就。”尤尼肯,菲澤爾德柔聲回答,然后昂起頭來,發出一陣音調獨特的呼哨聲。叢林之中響起了類似的應和,不到一分鐘,幾名和武技大師同樣赤露上身,但是只在手腕和肩頭上有少許紋身的年輕精靈從林中走了出來,步伐之中帶著一種輕盈優雅的特殊韻律。

“這些孩子還在向我學習雙劍劍斗術,不過由于目前局勢並不安穩,同樣都編入了部隊。為了與合格的戰舞者區別開來,通常稱他們為劍舞者。”尤尼肯,菲澤爾德低聲向目光之中有著疑惑的歐西里斯侯爵解釋,然后雙手一拍“孩子們,為我們的客人準備晚飯,按照最高的級別。”

“遵命,夏拉非。

”那些年輕的精靈劍舞者齊聲回答。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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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21 21:04:39 |只看該作者
35、精靈風格的晚餐與尤尼肯的提議

精靈的飲食和他們的外表一樣,過分精致而且纖細。精心雕刻出來的木盤子里面放著用非常別致的醬料和細膩手法烹飪的水果和蔬菜,其中大半都刻成了精致的花樣。李維看著其中一朵火紅的玫瑰花發了半天的呆,才看出原來是被雕刻成花瓣的紅心蘿卜,惟妙惟肖到了可謂以假亂真的地步。

各色蘿卜、梨子、柑橘和草莓在桌子上組成花團錦簇的美麗花園,旁邊是以貝殼盛著的煮蔓菁和馬鈴薯,二者的分量都少到了催人淚下的地步。刀柄上刻著百合圖案的銀制餐刀和餐叉沒有任何形式的肉類能夠鼻割,只能無奈的捅進rǔ酪面包和生菜沙拉里面。水晶碗里面盛滿了各色漿果葡萄、覆盆子、蔓越莓和一種說不出名字的火紅色漿果,在從天穹上灑下的月光之中泛著迷人的光芒,口感也的確酸甜惱人,然而卻只能讓人愈加胃口大開。

面對著這樣具有精靈特色的“豐盛”大餐,王國使團之中不止一人臉色悲憤,尤其是矮人、獸人和狼頭人,他們的眼睛里面幾乎都閃爍著明亮的淚花。當幾名年輕精靈送上佐餐飲料的時候,這種悲憤達到了某種,那些高腳水晶杯里盛著大約三分之一明亮而清澈的淡紅色液體,酒味極其淡薄,只有細心品嘗才能咂出一點辛辣和甘甜的味道來。

即便對于並不喜歡酒精飲料的李維來說,這杯東西也嫌過于寡淡了一些,就更不要說使團的其他人了。能夠不皺眉頭舉杯的人除了天騎士歐西里斯侯爵之外,就只有小精怪首領四兒了。

“哇,這東西真不壞。”四兒品了一口杯中的液體,興高采烈的贊美起來“就和四那瓶兌了好多涼水的葡萄酒味道一樣。”

“你說的一點沒錯,這叫真實之水,實際上就是月語森林的特產的紅漿果酒兌上十倍的月之井的井水。”歐西里斯侯爵舉杯向尤尼肯,菲澤爾德致意,同時臉上露出回憶的淺笑“夏拉非,多年不見,你還是喜歡用這個來考驗初次見面的陌生人啊。”“王儲殿下,能夠用這麼簡單的方法就考驗出一個人能否值得信任,難道不是一件好事情嗎?”武技大師悄然一笑或者是撇了撇嘴,他的臉上同樣密布令人眩暈的復雜花紋,李維以至無法準確的判斷他的表情。

“難道這里就連一點肉食都沒有嗎?什麼都好,熏鹿肋排、豬血香腸、一小塊野豬肉或者一只烤兔子”從另一個方向傳來了鐵匠大師聲音憂愁的抱怨,狼頭人首領沃夫和獸人統領壯豬在一邊連連點頭,口水都忍不住流了出來。

“我族並沒有食用動物屍體的習慣,所以也沒有這方面的準備。”精靈武技大師聳了聳肩,臉上露出了抱歉的表情“不過我族並不絕對禁止殺害動物,只需是確實有此必要的話……吉爾。”他叫了一個精靈的名字,一名年輕的劍舞者立刻腳步輕巧的走了過來“夏拉非,請您吩咐。”“去半人馬部落的米哈酋長那里,為我們的明友拿一些烤肉和燒酒來。”武技大師淺笑著吩咐說。

年輕的劍舞者用幾乎難以掩飾的輕蔑目光掃了一眼這些“朋友”然后恭敬的點了點頭“悉聽尊願,夏拉非,我這就去。”

“還是不要麻煩了吧”布雷貝突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準備客氣一下,不過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兩只毛茸茸的大手給捂在了嘴巴上面,把他下面的話全部給堵了回去。

“樹墩!給俺閉嘴,你丫不想要肉吃了?”壯豬統領那張綠色的丑臉湊近矮人,低聲要挾起來,在他的另一邊,同樣伸手捂住矮人嘴巴的沃夫首領也連連點頭。

“招待不周,實在抱歉。”尤尼肯,菲澤爾德轉過身來,向著李維嘆了口氣說“我族已經有數百年沒有招待過外面的客人了,以至連一些必要的準備都沒有做好。”“這沒有什麼,尤尼肯,菲澤爾德大人,我完全能夠理解精靈的難處。”李維點了點頭,但是心里的疑惑並未全部消失,那名葉做安吉拉銀刃的精靈女戰士的態度實在是顯得太過失禮,而那句對于尤尼肯,

菲澤爾德身份的冒失指責更是讓人難以忽略不計。

看起來精靈王廷的內部也並非鐵板一塊,傳說中性格孤高的精靈一族,對于權勢的興趣同樣旺盛,似乎並不比亞瑟王國的那些王都貴族差到哪里去。

尤尼肯敏銳的察覺到了李維所沒有說出來的意思,精靈武技大師稍稍沉吟了一下,然后語氣沉重而直截了當的開口說“人類王國的攝政王殿下,您既然是王儲殿下的朋友,又已經對精靈王廷的問題有所察覺,那麼我就沒有什麼好對您隱瞞的事情了。”

“夏拉非?”歐西里斯侯爵抬眼凝望武技大師,眸子之中透出些許疑惑“王廷……現在出了什麼問題嗎?”“王儲殿下,精靈王廷目前的確于分裂的邊緣,三位詠者大人、大長老和女王陛下相互之間的關系已經到了非常緊張的地步,同時野精靈、精靈平民與高等精靈之間的裂痕也在加劇……剛才您也看到了,安吉枷銀刃只是一名巡查隊長,卻敢于公然質疑我這位常綠之塔守衛長官的命令,這在二十多年之前,是無法想象的。”

“的確如此,精靈的天性的確比較自由散漫,但是在軍隊之中的紀律性還是能夠保證的。”歐西里斯侯爵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剛剛我還以為只是這個高等精靈性格使然,但是聽夏拉非你的意思難道現在精靈王廷的所有軍隊都已經是這個樣子了?”

“很不幸,王儲殿下,這正是精靈王廷的現狀。”尤尼肯,菲澤爾德口氣銳利的表示“高等精靈的銀飛馬騎士拒絕服從精靈平民或者野精靈出身的軍隊指揮官的命令:主要由野精靈組成的戰舞者——包括初級的劍舞者和風舞者——部隊,現在只聽我一個人的命令。至于神射手部隊…王儲殿下,您應該很清楚他們的首領秘箭手拉瑞,銀弓的立場。”

歐西里斯侯爵雙手交叉在胸前,傾聽的時候臉上毫無表情,只有眼睛偶爾一動,簡直就像是在臉上戴上了一張名為“冷靜”的面具。然而李維卻能夠清楚的看到他的嘴角肌肉在悄然跳動細薄的嘴唇慢慢抿成了一條筆直的紅線。

“這種情況不能繼續下去!”精靈武技大師的話音一落,歐西里斯侯爵立刻脫口而出,激烈的語氣仿佛能讓空氣燃燒起來。“夏拉非,精靈一族還沒有能夠從巨龍戰爭的慘痛喪失之中完全恢復過來,這種公然對立太過于傷害族群之間的感情,必須立刻終止。”

“王儲殿下,恐怕這是不可能的。“尤尼肯,菲澤爾德苦笑著搖了搖頭這是一個顯得豐分虛弱和無奈的動作“停止對立,說起來很簡單,但是做起來卻太難。現麼是高等精靈正在步步緊逼,而精靈平民和野精靈的行為只是為了自保罷了。”

“高等精靈……他們究竟想要做什麼?”歐西里斯侯爵深深皺起眉頭問,他的表情有些茫然,似乎難以理解精靈武技大師話里的意思。

“大長老和代表高等精靈的太陽詠者大人,希望將高等精靈的地位恢復到巨龍戰爭之前,也就是月語森林的唯一掌權階層。而野精靈和精靈平民今后將不再具有參政議政的權力軍隊之中的軍官也將全部由高等精靈擔任。”尤尼肯,菲澤爾德一字一頓,語氣硬如碎石。

“他們這是發得什麼瘋?”歐西里斯侯爵終究無法維持冷靜,霍然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怒意在他金色和碧綠交錯的雙眸之中閃閃發光“難道他們還嫌精靈國度現在的力量太強要主動削弱一番不成?亂來,完完全全是亂來一氣!”

“權力這東西很有意思,掌握太久會傷害智力,你永遠摸不清一個癡迷于權力的人到底能夠做出多麼愚蠢的行為。”不斷在認真傾聽的迪什先生端起面前兌了水的淡紅果酒,悄然抿了一口“歐西里斯侯爵還有李維少爺,我記得亞漢的智者曾經有一句話流傳下來,上天如果要讓一個人滅亡那就必然先會讓他瘋狂。

現在看來,那位精靈大長老還有太陽詠者恐怕就都是如比了。”

“尤尼肯,菲澤爾德大人”李維若有所思的開口說“剛剛您所說的這些都涉及精靈王廷的秘密,似乎……不應該在這種場合提出來吧?”

“秘密?哼……”精靈武技大師發出了介于冷笑和咕噥之間的聲音,說話的口氣充滿嘲諷的味道。“月語森林的每一個智慧生物現在差不多全都已經知道了的東西,還算是秘密嗎?”他突然盯住了李維的雙眼,口氣變得強硬起來“人類的攝政王殿下,現在請您告訴我,您是站在王儲殿下和我們這邊,還是站在妄圖重現高等精靈統治地位的大長老和太陽詠者那邊?”

這個選擇絕對不能說困難,只是由于精靈武技大師的強硬態度而讓人心中泛起不滿的感覺。而且問題還不僅如此,終究目前情況並不明朗,雖然尤尼肯,菲澤爾德看上去似乎是深得歐西里斯侯爵的信任,不過因為他的一面之詞而貿然參與精靈王廷的內部紛爭,結果絕對會令人心懷憂愁。

李維思考了一下,決定還是表示暫時中立的立場,這種選擇雖然很有可能會讓精靈武技大師感到不滿,不過有著歐西里斯侯爵的關系,修補關系的機會並不少。然而就在他剛要開口回答的時候,在他們的身后猛然迸發出一陣熱烈的喧鬧,似乎有人在扯著脖子大喊大叫,而且其中還夾雜著類似于狼嚎的聲音。

“石頭在上,這才算是能夠入口的食物!”

“高格毛亞大神啊貪婪的樹墩!你不會想要獨吞吧!”

“嗷嗚!放開那塊豬肉!”

聽著后面的吵鬧之中開始出現品嘗和吞咽的聲音,雖然話題沉重,年輕的獅鷲領主還是忍不住露出了今晚第一個發自內心的愉快淺笑,看來是那名叫做吉爾的精靈劍舞者已經回來了。

這個小插曲有效的緩解了剛剛出現的凝滯氣氛,精靈武技大師似乎也察覺到自己有些操之過急,當眾人的注意力轉回來的時候,他主動朝李維鞠躬致歉。

“抱歉,人類王國的攝政王殿下。“尤尼肯,菲澤爾德語氣誠懇的低下頭去“請容許我為剛才的無禮舉動向您表示歉意。我族最近發生的事情實在是令人痛心不已,讓我的情緒也變得焦躁起來。”

原本因為精靈武技大師的強硬態度,而出現在李維心里的悄然不滿登時煙消云散,年輕的獅鷲領主淺笑著回答“應該請您原諒的是我,身為歐西里斯侯爵的朋友,我本來應該一口答應與他共同進退,然而現在亞瑟王國賦予我的使命極為沉重,我以至不知道能否順利完成,所以……”

“請相信我,人類王國的攝政王殿下。”精靈武技大師充滿熱情的開口說“我會竭盡全力協助您完成使命,因為人類王國的友誼對于現在的精靈國度來說同樣極為重要。”

“非常感謝您的協助,尤尼肯,菲澤爾德大人。”李維盡可能的做出應有的興奮語氣和表情,不過心里的疑慮卻並未全部消失。精靈武技矢師的熱情明顯超過了一般的程度,是因為歐西里斯侯爵的緣故嗎?

“如果您容許的話,人類王國的攝政王殿下,接下來的話我希望能夠和王儲殿下單獨交談。”尤尼肯,菲澤爾德說著站起身來,向著李維和其他人文雅的鞠躬,然后目光落在歐西里斯侯爵的身上。

天騎士的身體看上去有些生硬,雙手握拳,指甲幾乎嵌入了掌心的肌肉之中。他至少沉默了半分鐘,然后悄然的吐出一口氣來。“全境守護者閣下”歐西里斯侯爵刻意用比較生疏的口氣對李維說“抱歉,我和我的夏拉非有些話要說,請您準許。”

“當然能夠。”李維稍咸驚訝的說“歐西里斯侯爵大人,您雖然去吧。”

精靈天騎士站起身,然而卻沒有馬上邁步,他猶豫了頃刻,低聲對李維說“抱歉,李維大人,精靈的內部問題大概會這次的使命形成很大麻煩……………,大概我這次不該一起來的,如果真的出現什麼問題的話,請不要管我,馬上離開。”

“歐西里斯侯爵大人”李維不假思索的抬起頭來看著他,語氣堅定的說“你是亞瑟王國的重臣和灰燼騎士團團長,所以不要忘記,這里的每一個人,都願意成為稱的后盾。“歐西里斯侯爵的表情顯得有些傷感,他的嘴角牽動出一個憂愁的淺笑,然后用極小的幅度點了點頭,跟著精靈武技大師快步離開了。

兩個人並沒有走出很遠,尤尼肯,菲澤爾德就在一叢冬青樹下面停住了腳步,銳利的目光向著周圍掃視了一下。“王儲殿下,我們就在這里好了。”

歐西里斯侯爵悄然點頭“夏拉非,有什麼事情必須是我們私下交談嗎?我現在是亞瑟王國人類使團的一員,于情于理,都不應該對自己的同伴有所隱瞞。”

“這並非欺騙和隱瞞,王儲殿下,只是先私下商議,如果計劃獲得您的同意的話,還需要那些人類朋友的支持才行。”精靈武技大師輕巧的滑步向前,將手悄然的放在了歐西里斯侯爵的肩頭。“我們的時間現在非常緊張,每一分鐘都很關鍵,高等精靈的陰謀即將發動,所以我們必須馬上行動起來,將其扼殺于萌芽狀態。”

“扼殺”歐西里斯侯爵皺著眉頭重復了一次這個充滿不祥意味的字眼“夏拉非,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說在高等精靈發動陰謀之前先發制人嗎?然而他們的陰謀還未完全暴露出來的時候,我們怎麼能夠有針對性的進行謀劃和制定對策呢?“沒有頭顱的銀飛馬寸步難行。”尤尼肯,菲澤爾德用了一句精靈的謗語,將自己的意思用這種比較隱晦的方式表達出來。

歐西里斯侯爵驚訝的睜大了眼睛,有好一陣子他的心里充滿驚濤駭浪,以至無法開口說話,只能聽著尤尼肯,菲澤爾德繼續說下去。

“常綠之塔外圍的守衛工作完全由戰舞者部隊承擔,所以完全不必考慮接近困難。只有在太陽詠者和大長老所居住的地方,才有不到五十名銀飛馬騎士作為警衛。”精靈武技大師用手比劃著說明“王儲殿下、你加上我,還有那位強大的人類騎士……”他看了遠處的羅德里格斯爵士一眼,然后繼續說“我們三個人加起來的力量,就完全足夠在一次進攻之中,把這些警衛連同目標一起處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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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21 21:05:02 |只看該作者
36、充滿血腥氣息的計劃

“這就是你的計劃,夏拉非?”歐西里斯侯爵終于開口打破寂靜的時候,翡翠一般的眸子陰沉下來,幾乎變成了兩口深不見底的墨綠深潭,而且有著絲絲縷縷的金色光芒在眼底游動不休。

“一個不錯的計劃…,王儲殿下,難道您不是這麼認為嗎?。尤尼肯,菲澤爾德分冷靜的回答“女王陛下的權力得以回歸,王儲殿下您也可以重登大位,高等精靈之中的野心家被清理出王廷,他們留下的重要位置則可以留給那些態度不那麼強硬的同族。這所有的一切都可以輕松的完成,所需要的只是您的人類朋友伸出援助之手。

“然而這會讓我們無辜同胞的鮮血染滿常綠之塔,夏拉非。即使是在巨龍戰爭時期,常綠之塔也沒有沾染精靈族人自己的鮮血,從來沒有”。歐西里斯侯爵口氣嚴厲的指出“我們為什麼不能按照評議會的制度與那些試圖復辟的高等精靈展開交鋒?無論如何,沉浸在過去之中的高等精靈只是少數,只要我們攜起手來,完全可以借助評議會的制度作為武器,不流一滴鮮血的解決目前的困局。

“這將是對我族傷害最的計劃,高效而快捷。精靈武技大師似乎不受歐西里斯侯爵怒火的影響,語氣沒有絲毫動搖“如果王儲殿下堅持按照評議會的制度去和高等精靈交鋒,那麼請容許我提醒您一件事情,無論精靈平民還是野精靈,能夠參與到王廷決策之中的時間都還太短。而高等精靈耍弄權術的手腕卻嫻熟精巧到了令人驚嘆的程度,那是他們掌握了數千年的最為有力的武器,正如您和我手中的雙劍一樣鋒利無匹。,。

歐西里斯侯爵很好的掩飾了心中的不安,繼續怒目而視,然而從嘴角流露出的哀傷依然難以完全遏制住。精靈舞技大師的話每一個字都猶如鐵錘一樣敲擊在他的心里,敲得他心神不寧,敲得他滿嘴都是苦澀的鐵玉味道。那種味道是如此明顯和鮮烈,歐西里斯侯爵直到談話將近結束,才意識到是自己咬破了自己的舌頭。

“王儲殿下,恕我直言。尤尼肯…菲澤爾德黑色的雙眸注視著歐西里斯侯爵,神情坦然而無畏,就如同數年前一般無二。“如果我們任由高等精靈的陰謀得逞,我族將重新回歸巨龍戰爭之前的那種高壓的體制之中,或許一些同伴還在懷念那個我族全盛的時代,然而現在我族的實力卻遠遠不足以與那個時代相比。更何況由的甘甜美酒的滋味。勝過最清澈的月亮井水倍,無論是野精靈還是精靈平民,都不可能平靜的接受高等精靈的統治。屆時精靈三族必將兄弟閱墻,彼此之間流淌的鮮血將是現在的幾倍、百倍。”精靈武技大師的描述讓天騎士感到一陣毛骨悚然“照你這麼,夏拉非,如果大長老和太陽詠者的死亡可以阻止這一切的發生,是否才算得是真正的仁慈呢?,。

“如果您能夠這麼想的話,王儲殿下,那是再好也沒有了。尤尼肯,菲澤爾德肯定的回答。

“但是……即使是我們行動順利,要怎麼向外界解釋大長老和太陽詠者怕死因呢?。歐西里斯侯爵的語氣軟弱下來,眼底閃爍的怒火逐漸被哀傷所取代。

“失敗者的歷史往往要交給勝利者來書寫。尤尼肯,菲澤爾德露出了一個充滿嘲諷的微笑“王儲殿下,當初您誤中高等精靈的卑劣陷阱,被迫離開月語森林的時候,他們用的是什麼理由來解釋的?

不願回想起的記憶宛如一陣電流通過歐西里斯侯爵的身體,讓他忍不住顫栗了一下“他們我在練習劍術的時候弄壞了翡翠巨龍的蛋,給了我一個不名譽的綽號。精靈天騎士的聲音變得艱澀起來,喉嚨仿佛被什麼卡住了一樣。

“龍之克星。尤尼肯,菲澤爾德替他說完,語氣之中沒有絲毫輕蔑和嘲諷,反而顯得分激動“王儲殿下,在我來,這個綽號一點都不是諷刺,那些高等精靈之中的ji進者不就是自稱血脈之中流動著古龍王翠瓦的鮮血嗎?您這位龍之克星出現,就是他們的末日到了”。

“我不希望這意味著任何精靈族人的末日。歐西里斯侯爵有些軟弱的回答“夏拉非,我們在討論的是如何明大長老和太陽詠者的死因,如果我們真的必須除掉他們的話。

“王儲殿下,您應該知道,大長老和太陽詠者私交甚好……。如果尤尼肯,菲澤爾德的聲音不是惡意,那麼至少也要算是帶著濃濃的諷刺意味。“所以他們在常綠之塔的樓梯間愉快的進行躲貓貓游戲的時候,不慎雙雙墜樓,經搶救無效,不幸身亡。

“在常綠之塔躲貓貓?。歐西里斯侯爵明顯被這個兒戲一般的借口給嚇了一跳“夏拉非,精靈王廷之中可沒有白癡的一席之地,誰會相信這樣離奇的借口呢?

“比起王儲殿下您在翡翠龍窟里面練習劍術的法,在常之塔躲貓貓或許也並不是什麼離奇的事情。”尤尼肯·菲澤爾德的雙宛如深沉幕色之中的怒海,似平靜,然而眼底卻正在卷起陣陣驚濤駭浪。歐西里斯還想些什麼,然而著精靈武技大師的凝重表情,他發現自己什麼都不出來。

尤尼肯,菲澤爾德滑步向前,右手抓住了歐西里斯侯爵的肩膀“王儲殿下,二年前您的退讓,將精靈王廷的分裂向后拖延到現在。

然而拖延終究不是解決問題的最后辦法,我們的退讓換來的是高等精靈的步步進逼。現在已經退無可退,到了必須斷然行動的時刻了。尤尼菲澤爾德語氣之中的狂熱讓歐西里斯侯爵忍不住皺了皺眉,但是他卻想不到能夠反駁精靈武技大師的話。

自從巨龍戰爭時候,精靈一族遭受慘痛創傷,尤其是精靈王和數位高等精靈貴族的戰死,讓原本占據著絕對優勢的高等精靈變的衰弱下來,甚至為了維持統治地位,繼任的精靈女王不得不在一名人類顧問的建議下,改變了原有的種姓制度,讓精靈平民和血脈低賤的野精靈之中的人才也加入到王廷之中,分潤權力、擔任要職。

這種做法緩解了當時精靈一族的危機,彌補了高等精靈與平民和野精靈之間的裂痕,不失為一個正確的選擇。然而自從那個時候開始,總有高等精靈的野心家夢想回歸數百年前由他們掌握一切的時代,為此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洶涌暗流,幾乎每隔幾年就要爆發成一次激烈的沖突。

歐西里斯侯爵至今也無法忘懷二年前的那次沖突。那時候他剛剛以不到五歲的年紀度過成人禮。戴了象征著精靈王儲的那頂華貴奢美的月桂樹王冠,三位詠者和大長老都向他低頭致意,數名高等精靈的貴族子弟聚集在他的身前。他曾經發誓絕不會忘記那些背叛自己的面容,然而現在回想起來,卻好像是隔了一層濃密的霧氣,怎麼都記不起來了。

除了眼含悲憫、但卻一言不發的女王陛下之外,只有一張面容能夠牢牢被他所銘記,那就是尤尼肯,菲澤爾德。

精靈武技大師的身影猶如常綠之塔一樣屹立在自己的面前,雙手各自緊握著那兩把被稱作自然之怒的魔法重劍,劍鋒轟然燃燒起蒼翠的火焰,威脅著每一個想要進逼過來的身影。

歐西里斯侯爵還記得尤尼肯…菲澤爾德黑色雙眸之中毫不掩飾的狂怒,表情猙獰如嗜血猛獸,甚至連他臉密布的紋身都隨之顫抖扭曲。

如果當時自己沒有選擇退讓,那麼事情將會變成什麼樣子呢?每當歐西里斯侯爵的心里回想起當時場面的時候,他都忍不住冒出這樣的想法。“想必常綠之塔早就被鮮血所浸滿了吧”。精靈武技大師恐怕要對著整個精靈王廷大開殺戒,而在那麼近的距離之下,就連那些極為接近傳奇境界的大魔導師,也找不到順間施展出強大到能夠制服或者殺死精靈武技大師的魔法的契機。

“夏拉非。歐西里斯侯爵的聲音低得好像是一聲輕嘆“你讓我再想想,再想想……,。

精靈武技大師不贊同的輕輕搖頭,手將歐西里斯侯爵的手臂抓得更緊,仿佛這樣就可以將內心的焦慮傳遞過去“時機稍縱即逝。王儲殿下,我們不可能有太多時間浪費在猶豫,一旦大長老和太陽詠者將他們的提案提交精靈王廷表決,恐怕我們再想要做些什麼都已經為時太晚了。

“最多還有能有多久?”歐西里斯侯爵沉默片刻,然后低聲詢問。

“不會遲于下一次銀月和紅月同時升起的日子。

尤尼肯,菲澤爾德語氣憂傷的回答“王儲殿下,您不會忘記那是什麼日子吧?

銀月和紅月同時輝映天空的日子並不很多,因為按照精靈一族的傳統,需要把代表著邪惡和不吉的黑月也一同升起的那些日子去掉才行。實際每年只有二次,夜空之中只存在瑪雅和瑪塔兩姐妹的身影,這樣的夜晚被精靈們稱呼為雙月之夜,既是精靈族的傳統節日,也是精靈王廷進行議事和表決提案的重要日子之一。

歐西里斯侯爵對于雙月之夜最為深刻的記憶就在二年前,此后他的生命之中將不再擁有這片生命的綠色,直到今日。想到當初所受到的屈辱,天騎士的金綠色雙眸之中再次流露出猶豫不決的神色,細白的牙齒下意識的咬住嘴邊。

另一方面,王國使團的晚餐已近尾聲,矮人和獸人醉醺醺的歌聲在林間回蕩,粗野的曲調令不少年輕的精靈劍舞者都皺起眉頭,只是由于他們所尊敬的尤尼肯,菲澤爾德武技大師的吩咐才勉強保持著禮貌。

即使是從半人馬部落取來了一些肉食和烈酒,但是從數量依然不是很夠,那位年輕的劍舞者恐怕是按照精靈的胃口來計算的,而無論是狼頭人還是矮人,飯量都能夠頂的三個精靈,獸人更是比得半打。如果不是羅德里格斯爵士手疾的從他們那里搶下了一盤烤肉,李維和迪什先生怕是只能餓著肚子結束晚餐,然后半夜想辦法從城堡之心里面取出東西來吃了。

半人馬部落的烹飪手法和精靈恰好相反,粗豪到了一種令人膽寒的地步,羅德里格斯爵士搶下來的那盤烤肉根本就是一整條野豬腿惠怕連豬腿的毛都是用炭火直接燒掉的。李維用匕首切下了幾片豬肉,滾燙的肉汁合著熱氣冒了起來,那股香味頓時讓他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

迪什先生打量著面前的豬肉,輕輕皺起眉頭,然后從袖子里面出一個布袋,把它放在桌子面。“李維少爺,這里有用等香料焙制的鹽巴豬肉處理的手法太粗糙了估計膻味都沒有全部去掉呢。

李維迫不及待的用拇指和食指從布袋里捏出一撮鹽巴,然后撤在烤肉,或許是半人馬部落的燒烤手法的確有獨到之處,或許是因為香料的效果奇佳,當然也或許是因為饑餓才是最好的調味料,總之當李維用匕首扎起一塊烤肉送進嘴里咀嚼的時候,滿口泛起的都是香膩甜美的味道,並沒有像迪什先生所擔心的那樣不好入口。

即使迪什先生吃得很少那條豬腿也只能勉強填飽了李維的肚子,年輕的獅鷲領主有些意猶未盡的著盤子里的豬骨頭,考慮著是否仔仔細細的將面的筋腱也都啃下來。

至于形象問題,李維並不認為自己能夠在精靈面前表現出優雅的一面,哪怕是最講究風度的王都貴族在精靈面前表現也只能是拙劣無比、笨手笨腳。

不過就在他將這種想法付諸實施之前,歐西里斯侯爵走了回來,他的腳步顯得有些沉重,讓李維有些奇怪的抬起了頭。

“歐西里斯侯爵大人,抱歉啊,沒有給你留下一些烤肉。獅鷲領主盡可能用輕松的口氣“不過我猜您應該對精靈的傳統佳肴更感興趣才對?

“沒什麼,李維大人,今晚我恐怕什麼都吃不下去了。歐西里斯侯爵臉色陰沉得怕人在李維身邊坐了下來。“問題比我們事先想象的更要嚴重,剛才尤尼肯,菲澤爾德武技大師告訴我精靈王廷內部的裂痕已徑到了難以彌補的程度。而最遲在一周之后,銀月和紅月同時輝映夜空的日子,高等精靈貴族就會提出一個針對精靈平民和野精靈掌權者的提案,如果這個提案得到通過的話,精靈王廷的全部權力就會落入高等精靈貴族手中。

“高等精靈?。李維對這個具有強烈精靈語風格的詞感到有些不解“精靈之中難道也存在貴族這個階孱嗎?

“當然存在,而且如果要和高等精靈貴族比起倨傲和自負來,恐怕只有五大高等巨龍才能夠比擬。迪什先生舉起一根手指,口氣之中稍帶嘲諷的笑著“他們對于人類王國的態度一向是非常強硬,因為在高等精靈的眼中,一切人類都顯得又胖又丑,而矮人、半獸人等等其他種族也大多如此。

歐西里斯侯爵的臉微微有些發紅,因為迪什先生的一點都沒錯。精靈王族同樣屬于高等精靈的一支,而且血緣極為尊貴,如果不是尤尼肯,菲澤爾德和拉瑞,月弓的緣故,他自己或許也會變成一名標準的高等精靈貴族,自高自大,目空一切。

“與高等精靈打交道是最麻煩的一件事情。迪什先生繼續“而且高等精靈一向和翡翠巨龍一族交好。如果他們奪權成功,那麼為了展示手中的力量和打壓內部反對的聲音,必然會拿我們作為轉移矛盾的目標,李維少爺,屆時恐怕戰爭將會不可避免。

李維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起來“見鬼,這個消息真是糟透了。年輕的獅鷲領主低聲晃罵了一句“我們必須做點什麼才行,無論對于亞瑟王國還是精靈王廷,戰爭都是必須避免的結果。

“尤尼肯,菲澤爾德武技大師提了一個建議,他希望能夠用一次果斷的行動來解決這個問題。歐西里斯侯爵簡單的。“為了確保成功,他還希望羅德里格斯爵士能夠參加。

“一次果斷的行動?羅德里格斯爵士指在下巴前方交叉,從頭到尾臉的肌肉都紋絲不動,只是在開口的時候才露出些許懷疑的表情。“這位精靈武技大師提出了一個不得了的提議,我在其中品嘗到了濃烈的血腥氣息……他真的可信嗎?

“他是我的夏拉非”。歐西里斯侯爵的口氣之中帶著一絲隱隱的怒氣,他對于任何懷疑尤尼肯,菲澤爾德的質問都有一種本能的反感“尤尼肯,菲澤爾德武技大師對我非常維護,甚至不惜為我只身對抗整個精靈王廷。在當初導致我被驅逐出月語森林的那次事件中,要不是我極力阻止,常綠之塔早就被他用雙劍浸泡在一片血海之中了。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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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各自的盤算,無聲的交鋒

“尤尼菲澤爾德大人應該是一個可信的人。”李維點了點頭說,他沒有貿然用探查術去觀察精靈武技大師,不過剛才試著查看了一番那些精靈劍舞者,這些年輕精靈的實力大約介于普通騎士和高階騎士之間,其中幾個尤為出色的達到了相當于人類大騎士的水準,正好都屬于李維可以成功探查的對象。

姓名:吉爾那什(菁英劍舞者)

種族:野精靈生命:128

危險程度:一般特殊能力1:雙劍劍斗術,以行云流水一般的華麗劍術連續砍殺,最小攻擊次數2,每次成功造成傷害,都有50的幾率立刻進行下一次攻擊。

特殊能力2:無甲閃避,精靈劍舞者在不穿盔甲的時候,增加75丹率閃避遠程攻擊,增加50幾率閃避近身攻擊的能力。此能力對于鎖定類魔法無效,對于廣域性魔法降低一半傷害。

關系:辜惕這是用探查術對那名叫做吉爾的劍舞者的探查結果,實力大約和人類的大騎士相近。李維在其他劍舞者的身上看到的也都是代表著疑慮和謹慎的黃色光芒,不過並沒有屬于敵意的紅色存在,這比那些高等精靈的銀飛馬騎士的態度可要好得多了。那個叫做安吉拉?銀刃的精靈女戰士離開的時候,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一團燒的血色火焰敵意已經強得沒法再強。

羅德里格斯爵士聳了聳肩“既然他是可以信任的,那麼我不反對這個提議,畢竟能夠讓星辰鐵巨劍的劍刃染上強者之血,是身為血盟騎士最大的榮耀。”

“這件事情畢竟是精靈王廷的內部矛盾,我認為王國使團不宜涉入。”歐西里斯侯爵面色凝重的搖了搖頭說“李維大人,我說出這個提議的理由並不是希望得到羅德里格斯爵士的幫助,而是為了說明現在局勢已經到了非常危險的地步。我建議王國使團馬上離開月語森林等到一切水落石出之后,再確定是否可以繼續談判。”

李維沉吟片刻,有那麼一段時間,他的呼吸濁重起來,似乎想要說些什麼,然而最后還是嘆息了一聲。“您的話很有道理,歐西里斯侯爵大人我們不應該涉入精靈王廷的紛爭。”“我的看法正好相反李維少爺,還有歐西里斯侯爵大人。”迪什先生停止把玩手中的海泡石煙斗,用認真的口氣說“我認為王國使團必須主動面對即將出現的風暴,否則說不定在場的所有人都會被吹到天上去呢。”

“腓特烈管家,這恐怕不是開玩笑的好時機吧?”李維皺了皺眉說“歐西里斯侯爵大人和我們在說很正經的事情呢。”

“這不是玩笑,李維少爺或者說,現實本來就比玩笑更加離奇和愚蠢。”迪什先生聳了聳肩,口氣有些無奈的說“既然王國使團在這麼一個不恰當的時機到達月語森林,恐怕不管我們做什麼這一次都必然要被卷入精靈王廷內部的紛爭之中了。”

正如迪什先生所判斷的,王國使團實際上已經卷入紛爭,距離阿奎羅直線距離大約三十公里的地方,一座由淡黃色的太陽石建造的高塔從櫟樹的頂端伸出,塔身纖細、線條優美,宛如一把直刺蒼穹的細刺劍而且用金箔貼出了許多華麗繁復的上古精靈文字,整體上帶有濃重的高等精靈風格。

高塔的最上層被布置成為一座小花園,精心篩選的白色土壤上面生長著宛如綠毯的細草粉色、紅色和藍色的花卉種植成一個同心圓環的形狀。一名身材纖細的精靈站在圓環的邊緣,手扶著雕飾精美的薔薇水晶護欄雙眼凝望著北方夜空的星群,仿佛不受歲月侵蝕的面孔上帶著毫不妥協的堅毅神情。

和周圍優雅美麗當然也意味著奢侈無度的建筑風格不同,這名精靈的服飾卻顯得相當樸素,除了胸口以赤金和寶石井造、代表了太陽詠者身份的日芒徽章之外,精靈那件金色的長袍上面沒有任何多余的裝飾,然而卻更襯托出他那種優雅而倨傲的氣質。

那是只有高等精靈或者巨龍一族才能具有的獨特氣質。

腳步聲從身后響起,輕如樹葉落地,太陽詠者如同短劍一般樹立兩鬢的細長雙耳微微一震,顯然已經捕捉到了這個腳步聲,然而身體卻一動沒動。

走上高塔花園的同樣是一名高等精靈,穿著淡綠色的絲綢外衣,腰間是一條由金色薔薇組成的腰帶,一柄狹長的彎刀懸掛在腰帶的搭扣上,刀鞘上滿滿的鑲嵌著紫色和綠色的寶石。看到太陽詠者的身影,精靈的腳步頓了一下,他依照著古老的禮節鞠躬數次,然后才手撫胸膛,用非常恭敬的語調開口說。

“詠者尤尼?菲澤爾德武技大師剛剛公然驅趕了我們派去監視那些人類的銀飛馬騎士,並且以常綠之塔守衛長官的身份,宣布阿奎羅附近的巡邏任務由他手下的戰舞者承擔。”

太陽詠者沒有移開眺望星空的視線,足足過了半分鐘,他才緩緩開口,悅耳的精靈口音低沉而富有威嚴,薩馬,我要求你監視的另外一個對象,有什麼動作?”

“沒有任何動作。”薩馬搖了搖頭,臉上稍稍顯出困惑的表情“秘箭手拉瑞?月弓離開阿奎羅之后,直接去甑見女王陛下,面且為時極為短暫,表現也沒有任何異常。我們在常綠之塔的覷見殿堂之中布置的耳目都沒有聽到任何與公務無關的交談。”

“沒有任何異常?”太陽詠者終于將目光從北方星空移開”隨后他轉過身,表情嚴厲的看著薩馬,語氣中有著些許不滿情緒的流露。

“拉瑞?月弓和前任王儲是從小到大的玩伴,當初決議驅逐前任王儲的時候,尤尼菲澤爾德直接亮出雙劍,而他則率領那些愚蠢的平民包圍了常綠之塔!他的沒有異常才是最大的異常!”

“王儲殿下……不,我是說,前任王儲已經回到了月語森林?”

薩馬看上去十分震驚,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起來”“詠者,那我們必須馬上采取行動!”

“可惜我們沒有任何采取行動的借口。”太陽詠者皺了皺眉說“我讓你派出性格最為暴躁、而且對一切非高等精靈族群都存在嚴重歧視的安吉拉?銀刃去監視那些人類,就是為了制造一場沖突,然后將這支不合時宜的人類使團驅逐出境……”

“然而尤尼菲澤爾德去得太快,他作為常綠之塔守衛長官的身份足婆尊貴,安吉拉?銀刃或許能夠不在乎”但是其他銀飛馬騎士卻沒有麼然抗命的勇氣。”一個顯得有些蒼老的聲音十分突兀的從旁邊響起。

正在交談的兩位高等精靈都吃了一驚”太陽詠者眉頭一皺,而薩馬的身體像是旋風一樣轉了過來,彎刀幾乎在同時悄無聲息的滑出鞘外,在他身前綻開一片閃電似的光芒。

然而薩馬卻完全沒辦法發動攻擊。接口說話的那位精靈容貌清臒,上面帶著歲月刻下的深深印痕,身上穿著一套極為華麗的長袍,上面的寶石和金銀墜飾多到無法數清。最為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右手,拿著一根和他的華麗裝束絲毫都不相配的權杖”哪怕是舌頭最為靈活甜mi的吟游詩人,也只能贊美這根權杖式樣古樸,帶有一種沉寂了千載歷史的威嚴風范。

實際上這根權杖的杖身和被炭火熏黑的樹杈沒有什麼兩樣,上面甚至還保留著一部分未曾錄去的樹皮,杖頭以麻繩捆綁著一枚灰色的水晶”仔細看上去似乎水晶內部存在著好幾道裂紋,以及一團宛如旋風一般旋轉不休的霧氣。

這根黑黯黯毫不起眼的權杖,就是象征著精靈王廷大長老的身份的唯一標志,又被稱為逐天之杖,或者德洛馬之杖。劃艮權杖的第一代主人是遠在巨龍戰爭之前數千年的精靈大長老,同時也是五大高等龍族之一的水晶巨龍族長逐天龍王德洛馬。

“大長老閣下”您怎麼突然前來拜訪我的陋居?”太陽詠者向前走了兩步,按照高等精靈的古老禮儀鞠躬施禮,同時示意薩馬收起武器。“如果您有什麼事情要和我商議的話”只要召喚一聲,我就會立刻趕到常綠之搭去拜見您。”

“這並不符合傳統”詠者。”精靈大長老用他那個在精靈族中獨一無二的蒼老聲線說。“三位詠者共同輔佐女王陛下,而我這位大長老不過是王廷的顧問,所以理應是由我前來拜訪詠者才對。

太陽詠者小心翼翼的保持自己的臉色平靜無波,然而他的心中卻升起了驚濤駭浪。同為高等精靈,他對于這位大長老的性格可謂深有認識,在他看來,大長老身上具有很多優秀品質,其中不乏領導者所必須的隱忍和狡詐,但是絕對沒有多少可以稱為謙虛謹慎的特質高等精靈之中差不多每一位都欠缺這些。

“大長老閣下,請恕我冒犯。”太陽詠者決定試探一下“無論是傳統的制度還是現在的王廷之中,您都是舉足輕重的重要人物,是什麼必須讓您屈尊光臨我的陋居?”

“我們致力于恢復傳統,並非為了個人的權力和玉望,而是為了精靈一族能夠重現過去的輝煌。這是我們身為高等精靈的責任,面驕傲恰恰是責任的大忌。”大長老的聲音和緩,但是語氣卻堅定如鐵“詠者,請你告訴我,對于那些精靈平民和野精靈的秘密謀劃,你究竟知道多少?”

“不是很多,大長老閣下。”太陽詠者的眼底有一絲金色光芒劃…

不過,隨后謙卑的深深低下頭來。“我只聽到了一些風聲,其中有關于戰舞者團隊和神射手團隊抗命的消息,委派到其他部隊之中的高等精靈軍官任命被駁回的消息,還有……”

“還有他們已經得知你和我共同策劃”讓高等精靈回歸統治地位的那份提案。”大長老接口補充說。

太陽詠者的表情僵硬了一下,然后抬起頭來,臉上露出明顯的疑惑表情。“大長老閣下,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什麼策劃,什麼提案?”

大長老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拄著德洛馬之杖走到花園正中的精巧桌椅旁邊,然后坐了下來,一只手撫著座椅扶手上面生長的翠綠葉片——那套桌椅實際上就是活生生的樹木,被自然魔法改變成了桌椅的形態。“詠者,這可不像是高等精靈的待客傳統,難道你連一點潤喉的飲料都舍不得提供嗎?”

太陽詠者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會意的點了點頭“薩馬”他吩咐說“請你去為我和夾長老閣下取一瓶晨露朝曦來”要一百二十年份的那種”記得還要帶上兩個水晶杯。”

“悉聽尊願,詠者。”薩馬深深鞠躬回答,然后快步離開了高塔花園。

精靈戰士的背影剛剛消失,太陽詠者就快步走到大長老的對面,臉色凝重的坐了下來。“大長老閣下,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我從來就沒有做出那份所謂的提案,更不要說和您一起……”

“需要讓我來啟發你一下嗎”詠者?”大長老舉起右手“你曾經在好幾個si下的場合里表示,我已經和你攜起手來,準備盡快恢復高等精靈的統治地位,有沒有這回事?”

“恢復傳統地位”是所有高等精靈共同的夢想,大長老閣下,我們難道沒有攜手共事嗎?”太陽詠者為自己辯解說。

“強辯。”大長老語氣變冷“詠者,你明白我說的究竟是什麼。究竟有沒有那份提案並不重要,你的這種說法”聽到那些人的耳朵里會有什麼反應?”他伸出一根枯槁如僵硬樹枝的手指,指每了太陽詠者的胸膛“高等精靈已經做好了復辟的準備”隨時可能在精靈王廷上發難,對不對?”

太陽詠者深深吸了一口氣,原本還有些僵硬的臉色變得坦然起來,自從大長老出現之后就消失的那種威嚴感覺重新降臨在他的身上。

“的確有這回事。”他爽快的點頭承認“大長老閣下,我就是準備用這樣的方式,來逼迫那些對高等精靈有所不滿的家伙孤注一擲。最好能夠把那些精靈平民和野精靈之中的激進分子一網打盡,說不定還能順便解決那些人類帶來的難題。”

“孤注一擲。”大長老的面頰抽動了一下“你想讓精靈同胞的鮮血沾染在神聖的常綠之塔上?”

“如果這是高等精靈重新掌握權力的必經之路,那麼我認為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犧牲的同胞將會很多,無論是高等精靈還是其他兩族,這會嚴重削弱精靈王廷整體的實力。”大長老口氣嚴肅的指出。“目前的局勢並不穩定,魔災降臨在大陸之上,已經有許多人類王國遭到滅頂之災。”

“犧牲總是要有一些的。”太陽詠者不帶任何感情的回答說。

“至于實力的削弱,大長老閣下,精靈一族的傳統是與世隔絕,月語森林有我們需要的一切東西,我們無需與外界進行任何交流。而且在這片古老的森林之中,常綠之塔力量非常強大,甚至足以抵抗數以百計的巨龍瘋狂攻擊,難道我們還需要其他力窶來保護自己嗎?”

大長老瞇起眼睛考慮起來,他沉默著思考了足足五分鐘,然后聲音變得更加低沉下來“我被你說服了,詠者。但是你的計劃將會把你和我都置身于危險之中,我必須知道這個計劃的全部,否則不會同意你這樣做。”

“當然,大長老閣下,我本來也會在事情發生之前,將這一切原原本本和您講清楚的。”太陽詠者露出了一個滿意的笑容,隨后打了個響指,籠罩在高塔花園上空的淡金色光罩悄無聲息的消失了。

“詠者,大長老閣下!”薩馬隨后出現在通往高塔下方的樓梯口,他的雙手捧著一個銀盤,上面放著一個滿是塵土的水晶瓶以及兩個雕飾精美的水晶杯。“十分抱歉,讓兩位大人等了這麼久,這瓶酒實在是太難找到了。”

“不,薩馬,你回來的時候剛剛好。”太陽詠者心情很好的微笑著回答,這讓薩馬不禁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因為太陽詠者對待屬下雖然一向十分禮貌,然而骨子里卻有種不假辭色的倨傲。“現在,請為我和大長老閣下斟滿酒杯,共同慶祝高等精靈即將走向的輝煌未來。

”太陽詠者繼續說下去。

薩馬急忙小心的開啟瓶塞,如果不是精靈戰士所特有的謹慎和輕柔手法,恐怕經歷了上百年風霜的瓶塞一定會碎裂到水晶瓶里面,當蠟封開啟之后,一股晨露朝曦所特有的清甜氣息頓時充斥了花園,讓太陽詠者忍不住愜意的瞇了瞇眼睛。

“大長老閣下,讓我們為成功舉杯吧。”太陽詠者首先拿起了一只水晶杯。

大長老的臉上卻沒有露出任何欣喜表情,反而透出一種格外蒼老和疲憊的味道,他輕輕地舉起手中的水晶杯,目光從杯中色澤殷紅的美酒上掠過。“真像是血好多的鮮血啊,不是嗎?”大長老輕輕的嘆息著,雙眼溢出了晶瑩的淚花,然后仰頭將杯中美酒傾倒在自己的嘴里。

“這並不值得慶祝詠者,你可不要忘記,今日我們飲下的是同胞的鮮血啊!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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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出其不意的破局之策

在李維的記憶之中,月語森林是他所見討的最富有活力的森林,

相比之下,橫亙在北境郡中央的薄幕森林就像是一片死寂的深淵煉獄,而城堡之心之中的森林也顯得過于沉默無言。!

甚至就連這里的夜晚都是不平靜的,不知名的獸在林蔭中絮絮低語,極樂鳥、雨燕、黃鵬或者其他叫聲婉轉所鳥兒在枝頭快樂的歌唱,一陣清新的夜風拂過叢林,樹葉沙沙作響,仿佛也在低吟著一首令人心曠神怡的自然天籟。

這本來是一個讓人感到寧靜而安詳的夜晚,所有有幸來到月語森林的外族人都會不由自主的升起這個念頭。李維甚至能夠聽到其他樹屋里面傳來的沉重呼嚕聲,除了那些永不困倦、永不松懈的煉金戰士之外,差不多使團的所有成員都已經酣然入夢。

不過年輕的獅鷲領主卻感到自己了無睡意。

他從簡陋的床鋪上起身,然后走到樹屋的窗口向外望去。即使是夜色濃重,月語森林也不曾被真正的黑暗所包圍,紅月的光芒伴隨著璀璨星光,從天穹之上直灑下來:無數螢火蟲群聚在半空中,猶如無數星子墜落人間。

然而這常人難得一見的美景固然令人心曠神怡,卻無法從李維的眼底洗去哪怕是一絲一毫的憂慮。

離開北境郡之前,李維就意識到王國使團這一次的使命並不容易完成。無論是歐西里斯侯爵還是迪什先生都向他傳達過這樣一種印象,那就是精靈一族歷經數百年閉關鎖國,早已將本來就顯得頑固不化的個性更加推向極端,人類對于他們來實在是太遠,遠得就好像是精靈對于人類那樣,早已成為吟游詩人彈唱的曲里面的傳故事了。

然而直到這天晚上之前,李維卻依然對談判成功具有相當程度的信心,精靈雖然很可能不好打交道,但是畢竟屬于人類的傳統盟友而且談判的關鍵問題,也就是翡翠幼龍的生死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這足以讓談判的結果朝著對自己有利的一方傾斜了。

李維所沒有想到的是,精靈王庭內部的矛盾居然已經雞化成這種樣子,曾經手握重權的高等精靈和精靈平民、野精靈之間的對立是如此針鋒相對,即使是在身為外來者的使團面前也毫不掩飾。

這對于王國使團的使命來,實在是一個糟透了的局面。

通過歐西里斯侯爵的講述李維對精靈王廷的權力構成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雖然那是二十年前的權力構成。如果放到人類王國,二十年足夠改朝換代,讓兒童長大,讓青年變老,讓原本的掌權者化為歷史的塵埃。不過對于精靈這個長壽的種族來,二十年不過是一個極為短暫的時間,甚至都不足以在他們的臉上留下痕跡。

精靈王廷實行的是評議會主政制度,精靈王或者精靈女王只是一個名義上的最高領袖實際的權力並不比三位詠者或者精靈大長老更大:高等精靈的太陽詠者,生命女神神殿的仁慈詠者,以及自然魔法公會的綠葉詠者是傳統上輔佐女王陛下的重要人物,在三位詠者之下,還有三十位血緣高貴的高等精靈參與評議會表決。不過在巨龍戰爭之后三十位高等精靈的家族約有半數血脈斷絕,剩下的那些家族也遭到重創,評議會不得不吸納其他不屬于高等精靈的族群加入,以便繼續維持自身的統治地位。

這些族群不僅包括精靈平民,還包括原本屬于奴工階層的野精靈、半人馬和樹精等等月語森林之中的智慧種族。他們占據了評議會中大約一半左右的話語權,這是一個足以阻止大多數提案得到通過的數字讓一向處于絕對統治地位的高等精靈頗感不滿。

王國使團準備的談判方略,就是建立在精靈王廷這種特殊的權力架構之下,只要是爭取到那些對人類並無偏見的族群支持加上精靈女王陛下的默許態度,談判的結果一定能夠比較令人滿意。

然而現在王國使團卻意外的陷入了精靈內訌的泥潭之中。精靈王廷內部的矛盾已經到了極為尖銳的程度,用李維所知道的比喻的話,整個月語森林就像是一個干透了的發煙藥桶,只需要一點引發災難的火星,就會把所有人都給炸到半空中去。

身為野精靈的領袖和戰舞者大師,尤尼肯,菲澤爾德的提議看似一條解決問題的捷徑,實際上卻讓李維感到顧慮重重。

高等精靈和精靈平民、野精靈之間的裂痕由來已久,而且是月語森林內部的紛爭,並不是身為外來者的人類使團所應該參與進去的事情。

如果按照利益最大化的做法,他或許真的應該聽從歐西里斯侯爵的忠告,立刻帶著使團離開這處是非之地,然后等待一切平息下來之后,再來考慮談判之類的問題。然而李維卻隱隱感覺到,這樣做從道理上無可厚非,但是在他的內心深處,卻有一種愧疚感漸漸滋生出來。

從戰舞者大師的提議上看來,精靈王廷的內訌明顯是高等精靈一族占據上風,所以才讓他有這種孤注一擲的念頭。姑且不論能否成功,即使是對權力游戲的規則並不十分熟諳的李維也能夠感覺到,這樣做法的后遺癥非常大。

高等精靈一下子失去了兩個領袖,肯定會有一段時間陷入茫然無措,然而卻不會讓他們的實力受到更大的創傷,可想而知當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反非的力量將會有多麼可怕。畢竟生命女神神殿和自然魔法公會都是高等精靈由來已久的盟友,而采用暗殺這種手段消滅政敵,也無疑會讓他們感到憤怒和震驚。

即使是加上歐西里斯侯爵的力量,尤尼肯,菲澤爾德和他的盟友們也沒法抵抗高等精靈的反撲,畢竟力量的差距擺在那里,並不會因為一兩個精神領袖的死亡而有所減弱,反而會變成潰堤洪水一般難以控制。

月語森林的這個春天將會異常寒冷和哀傷,每一寸土地都會被精靈一族兄弟閱墻所流淌出來的鮮血所浸透。而對于亞瑟王國來,這也算不上什麼好消息,李維固然不必再去頭痛精靈一族的咄咄逼人,但是也將永遠失去天騎士歐西里斯侯爵的幫助,以及精靈族這個共同對抗惡魔的潛在盟友。

至于戰舞者大師的計劃…失敗,那就更加糟糕。由于歐西里斯侯爵的緣故,亞瑟王國必將成為憤怒的精靈們展開報復的第一對象,雖然獅鷲騎士團已經做好了與精靈進行一場戰爭的準備,然而戰爭的結果無論誰勝誰負,都堪稱是一場最大的悲劇和災難。

這樣想來,迪什先生的話一點都沒錯,王國使團已經因為時間的巧合而卷入了精靈內訌的風暴,即使是勉強抽身而出的話,得到的結果也不是多麼理想。

李維就這樣默默的憑窗沉思下去,他從多個方向考慮著種種解決目前困局的舉措,紅袍老學者蘇加德大師曾經向他講述過的大陸歷史宛如長河一般流過腦海。那些古代英雄面對類似的困局究竟是怎麼去做的呢?李維冥思苦想,然而卻沒有從中得到任何答案。

東方的天際透出了金色的光芒,樹屋里被柔和的晨曦所充滿,空氣之中浮動著無數細的光粒,看上去有一種格外安寧祥和的感覺。月語森林的清晨已經來到了。黑夜的余韻消褪一空,森林重新變得五顏六色起來。然而李維卻沒有心思欣賞窗外的美景,他將手放在未經雕飾的白楊木窗臺上,表情凝重如石刻,一夜未眠的疲憊讓他的臉色隱隱透出一絲蒼白。

侍從騎士格倫沃姆幾乎並不比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遲到多少,他輕輕叩響了李維所居住的樹屋房門,然后在得到允許之后,用最快的動作打開那扇木門。

“團長閣下,您的早餐。”

格倫沃姆手里拎著一個用冬青樹的枝條編成的籃子,外表細密而精致,能夠看出同樣出自精靈之手。籃子里面盛著幾顆顏色鮮艷的水果、幾片面包和一點蔬菜,看上去這份早餐同樣具有濃重的精靈風格,讓李維忍不住輕輕嘆息了一聲。

格倫沃姆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遲疑了一下。然后壓低聲音詢問“團長閣下,這份早餐實在是不很足夠,不過精靈只提供了這點東西,要不要我去和他們協商一下?”

李維搖了搖頭,拈起一片味道清淡的面包放在嘴里“不用了,格倫沃姆,早飯隨便吃一口就行了,反正我也沒有什麼胃口。去把腓特烈管家他們找來。”

“遵命,團長閣下。”

侍從騎士離開的時間不長,房門又一次被扣響了,這一次是羅德里格斯爵士和迪什先生首先走了進來,歐西里斯侯爵緊隨其后,最后則是肩上背著銀杉木長弓的格雷斯爵士,除了迪什先生之外的人臉色看上去都不很輕松,尤其以天騎士的表情最為陰沉,幾乎讓李維誤以為他同樣一夜沒睡。

“李維少爺,早安。”迪什先生看上去昨晚睡得不錯,一副精神煥發的樣子撫胸施禮“您看上去有些疲憊?昨天晚上沒有睡好嗎?”

“請隨意坐,諸位。”李維苦笑著用雙手的大拇指按著自己的額角,那里由于整夜思考而正在隱隱作痛。“腓特烈管家,我昨晚根本就沒法入睡,對于目前的局勢想了很久,的沒錯,精靈王廷的情況非常不妙,我們現在即使是抽身離開也已經為時太晚。但是我卻想不到什麼好辦法改變這個困局,我們畢竟是局外人,顯然不應該參與到精靈王廷的內部紛爭里面去,不然肯定會成為眾矢之的:但是如果置身事外,袖手旁觀,那麼與直接離開又有何不同?”

“李維少爺,其實依我看,精靈武技大師的辦法最為簡潔有效。”羅德里格斯爵士建議“那些高等精靈有準備也好,沒準備也好,憑借著我、歐西里斯侯爵和戰舞者大師,應該可以對付任何陷阱了。”

“也包括翡翠巨龍的埋伏嗎?”迪什先生只用了一句話,就讓羅德里格斯爵士閉上了嘴巴。然后老魔法師表情輕松的攤開雙手,微笑著對眾人“昨天晚上我倒是想出了一個不錯的主意,李維少爺,您想不想聽聽看。”

“看,腓特烈管家,您究竟想到了什麼好辦法?”迪什先牛的話讓李維感到一陣振奮,連額頭都似乎沒有那麼抽痛了。

迪什先生點了點頭,從手邊的早餐籃里拿出幾只水果,分別擺在了桌面上。“李維少爺,還有諸位,我用這些水果來做比喻。這只最大的梨子就是精靈王廷。而這顆比較的梨子呢,代表我們的實力,其他更的漿果代表不屬于精靈一族的其他智慧種群。現在最大的這顆梨子內部出現了問題,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如果野精靈和精靈平民的實力真的能夠壓制住高等精靈的話,那麼根本不需要采取什麼暗殺或者偷襲的手法,畢竟堂堂正正的擊敗敵人,無論戰爭還是權力游戲,都是最為有效的策略。”

李維贊同的點了點頭“沒錯,我也有同樣的看法。歐西里斯侯爵大人,您怎麼看?”

精靈天騎士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在這個問題上,我所了解的並不比諸位多到哪里去,不過夏拉非並不是一個性格沖動的人,讓他做出這樣的選擇,應該是的確沒有其他辦法才對。”

“所以實際上,即使是我們與精靈平民和野精靈齊心協力,也別想輕易扳倒高等精靈這個龐然大物,更大的可能是,暗殺行動徹底失敗,然后讓高等精靈找到對我們動手的借口。”迪什先生口氣直率的指出。

“這正是我所擔心的結果。”李維嘆了口氣。“一旦人類與精靈之間燃起戰火,無論誰勝誰負,都將會是一場可怕的災難。”

“所以我們不能這樣做,當然更不能置身事外。”迪什先生露出了一個有些古怪的微笑“而且我還有一個猜想,那位戰舞者大師得到的消息實在是太容易了,如果高等精靈真的想要突然在王廷上發難,提出那樣一個復辟提案的話,應該會在事前嚴格保密才對。”

羅德里格斯爵士皺了皺眉“的意思是,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一個陷阱高等精靈為我們布置的陷阱嗎?”天譴騎士懷疑的搖著頭“這不可能吧,別忘了,我們是昨天傍晚才抵達月語森林,哪怕是加上啟程準備的那一天,也就是兩天之前的事情。”

“因為這個陷阱想要對付的本來不是我們,而是那位戰舞者大師尤尼菲澤爾德,還有他那些反對高等精靈復辟的同伴,我們只是選擇了一個太過巧合的時機來到這里罷了。”迪什先生捋了捋自己的銀白色胡須。

“這可……真是太不巧了。”歐西里斯侯爵“請容許我再次向諸位表示歉意,這本來是精靈王廷內部的事情,卻將諸位都卷入了危險之中。”

“不,我認為我們來的正是時候迪什先生再次露出有些古怪的微笑“歐西里斯侯爵大人,如果我們晚來幾天的話,恐怕事情才會真正變得不可收拾呢。”

“是,歐西里斯侯爵大人,如果精靈王廷的大權重新被高等精靈所攫奪,以他們對于外族人的觀感,這次談判能夠成功,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呢。”李維也加入了勸慰精靈天騎士的工作之中。

“問題是,我們應該怎麼應對這個陷阱呢?”格雷斯爵士眨眨眼睛“既不能置身事外,又不能主動出擊,我們該怎麼做才行?”

“破掉這個困局的方法其實很簡單,消息里面不是,高等精靈將會在下一個雙月之夜提出復辟提案嗎?只要讓精靈王廷在此之前和我們進行談判,然后達成以諸神為名的盟約,這個困局就不攻自破了。”迪什先生微笑著。

“只要是策劃…這個陷阱的高等精靈沒有突然變傻,他就會想方設法去拖延時間。”歐西里斯侯爵俊美的面龐上閃過憂慮“太陽詠者……………,如果真的是他策劃…了這一切的話,恐怕我們沒有辦法讓談判提前進行。

“當然必須運用策略,逼迫精靈王廷不得不和我們提前舉行談判。”迪什先生一面,一面從懷里取出一個雕工精美的細水晶瓶,只有手指粗細的瓶身之中,大半瓶深綠色粘稠液體正在散發著溫和的光芒。“我們只需要將這支藥劑公開發售,就一定能讓談判提前進行。”

這個主意讓歐西里斯侯爵立刻駭然變色“龍血藥劑!”他吃驚的叫了起來“艾拉拉在上!如果我們這樣做的話,肯定會讓翡翠龍王大感不滿!”

“那就讓他去大感不滿吧!”老魔法師看上去十分興奮,得意的笑容始終掛在臉上“即便不去這樣做,翡翠龍王對我們的觀感肯定不會太好。不過那次遭遇天使和惡魔的夾擊,應該已經讓他有些膽寒了,否則怎麼會勞煩精靈一族替他出頭談判呢?他總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我們將這支藥劑銷售出去吧?那麼除了提前開始談判,龍王陛下還能夠有什麼辦法呢?”!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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