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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ivw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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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寶石貓]重生我的書記人生(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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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7 14:59:20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章 為人要懂得示弱
“金鼎老窖一瓶五十多塊呢,你留著吧,說不定你以後有大用呢。”伊父嘴上笑著,從酒櫃裡拿出來一瓶包裝簡單的酒來。

這金鼎老窖紅極一時,從王子君一個月的工資才幾百塊錢來看,這金鼎老窖一瓶就要五十多,價格確實不菲。本來就有些負氣的陳浩,一聽這話,更來勁了:“伊叔,這算啥,上周我們隊裡聚餐,大隊長搬了一件茅臺,讓我們可著勁的喝,嘿嘿,結果全都喝得人仰馬翻,全軍覆沒了!”

陳浩起勁的賣弄著,一旁的陳父卻在暗暗的觀察著王子君,對於這個和兒子年齡相仿的小夥子,眼神不覺間就有了幾分挑剔。這小夥子身材挺拔,面色健康,頭髮黑亮,領帶金黃,在秋天最後的豔陽裡,他的白襯衫和藍西裝一齊兒發出耀眼的光輝,整個兒一個英氣逼人哪。

再隔著玻璃看看正在廚房忙活的伊楓,這女孩穿著淺灰的薄昵套裝,脖子上紫色紗巾打了個漂亮的結,亭亭玉立,體態優雅,看起來就像一隻美麗的狐狸,妖冶而狡猾。卻是那般的有靈氣,善解人意不說,一手好菜還做得信手拈來,遊刃有餘。

想到這裡,陳父的心裡就暗暗為兒子捏了把汗,看伊楓的態度,要想把這女孩子的心拴住,兒子並不沾光啊!

正這麼猜度著,就見伊楓從廚房裡端菜出來,一看飯桌上三個人有說有笑,王子君卻被晾在那裡,臉上就有些生氣,故意走到桌前,端起王子君的水杯,倒滿一杯水,嘴裡客氣道:“王書記,你喝水。

王書記這三個字一出口,剛才還談笑風生的三個人全都愣住了。那陳浩愣怔片刻,方才回過神來,一拍王子君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兄弟,你這名字起得好啊,順口不說,聽起來還吉利!”

說完,他又敞開嗓子道:“伊叔,前一段局裡人口普查,你猜光咱們城關鎮有多少個叫縣長的麼?”

伊父和陳父聽他這麼一說,這才反應過來。暗歎自己老了老了倒被這年輕人的名字唬了一下,還不待伊父開口,那陳母就興致盎然的湊趣道:“多少個?快說啊!”

“光叫縣長的,就有四十三個!”陳浩喝了一口水,接著道:“當時差點把我們給笑噴了,你說這些鄉下人也夠愚昧無知的,你以為給兒子起名叫縣長,你就是縣長他爹了?真是可笑。據戶籍警說,那個年齡最大的管縣長,眼下正在磚窯場裡坨磚坯子呢。”

陳浩的一番打趣,惹得眾人哈哈大笑。伊楓在一旁聽得肺都快氣炸了:“陳浩,這笑話很好笑嗎?你知道王書記是幹什麼的嗎?”

王子君一見伊楓動了氣,趕緊起身,寬容地笑笑,示意伊楓不用過於計較,他不在乎。伊楓看在眼裡,心下明白,就有些感動。被一個男人死命護著的感覺她從未有過,她形容不出,只是覺得心裡有種想哭的快活。

“兄弟,你酒量如何?”陳浩看著王子君,臉上帶著一種散漫和隨意,語氣裡藏著一絲不屑的挑釁。

王子君重生之前,酒量不高,現在重生了,酒量卻是出奇的好,往往同桌的人都喝得面紅耳赤了,對他來說,還是跟喝了一肚子涼水似的,除了腹脹,再沒有了別的感覺。

“嗯,除非萬不得已,我這個人不喜歡喝酒。”被陳浩挑逗著,攛掇著,激將著,王子君卻始終堅持不苟言笑,除非被問到,就是靜靜地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陳浩心裡有些不以為然,暗笑自己草木皆兵,對付一個鄉下泥腿子都這麼謹慎,自己可能有點太小題大作了!

“伊叔,爸,要不咱們先開始?”陳浩看了看掛在伊楓家牆上的掛鐘,試探著說道。

他這句話不是問他爸的,而是問伊父,伊父沉吟了一下道:“再等會兒吧,你二叔忙,咱們再等他半小時,來了一起喝。”

正說話時,伊楓就從廚房裡端出來了煮熟的五香花生和毛豆,捧了一大把放在王子君跟前。

這五香花生可是伊楓精心煮過的,每個花生在浸泡之前都被她捏開了一個小口,水開後放入花椒,八角,小茴香,桂皮,香葉,生薑等等佐料;水煮毛豆也被剪頭去尾了,剝一個放進嘴裡,只覺咸甜適中,比街上賣的入味多了。陳母邊吃邊誇:“哎喲,小楓啊,你這閨女可真能啊,這可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花生和毛豆了!”

陳母誇張的對伊楓的手藝讚歎不已,臉上笑得了一朵花。

“叔叔,我周叔已經答應了,儘快幫伊楓運作一下,看能不能把她調到一實小,我周叔跟教育局的成局長,是鐵哥們兒。”陳浩說話之間,仿佛又想到了此地還有一個王子君一般,輕聲的問道:“老弟,你在哪兒上班啊?”

王子君淡淡的答道:“西河子鄉。”

“西河子鄉政府還有我一個熟人呢,曹桂生你認識不?那是我同學。”

曹桂生?王子君仔細想了想,還真不知道曹桂生究竟是何方神聖。

“不認識。”

“你連曹桂生都不認識啊,兄弟啊,不是我說你,你在西河子鄉是怎麼混的?我告訴你,我那同學可是專門為你們鄉長開車的,專職司機!”

說完,陳浩又一副誨人不倦的姿態道:“知道什麼叫專職司機嗎?那可是領導身邊的人,萬萬不可小視的!”

開車,那不就是小曹麼?

“嗯,我想起來了,你說的是小曹吧?”王子君看著張牙舞爪的陳浩,呵呵一笑道。

“小曹?兄弟,不是我說你,小曹豈是你張口閉口就能叫的?你要想在鄉里混出點模樣,就得把輩份往小裡縮,叫曹哥,懂麼?”

讓自己叫小曹曹哥,那小曹敢答應麼?王子君想想小曹的模樣,嘴上露出了一絲笑意。

“小王啊,這話我本不想說,但是作為一個長輩,我覺是提醒你一下吧。剛才陳浩說的對,你還年輕,人前要學會示弱。這可是金玉良言,以後吃了虧,你就會明白了。”

伊父對於王子君的不以為然,同樣很不高興。儘管他已經把王子君從自己的女婿人選之中給剔除了,但是他最看不慣這種不識教條的年輕人了。

王子君靜靜的在這裡坐著,對陳浩說的每一句話都覺得沒意思,如果不是覺得伊楓還在廚房裡忙活著,他早就站起來走人了。一見陳父的臉上也有了厭煩之色,再也坐不下去了,站起身來道:“伊叔,謝謝您的款待,我還要去趕車,就先告辭了。”

“小王啊,那我就不多留你了,以後有空了來家裡玩啊。”伊父一臉笑容,一聽就知道是句客套話。

伊楓聽見動靜,飛快地從廚房裡跑出來,看到轉身要走的王子君,突然一陣難過,心窩像是被掏空了似的,恍兮惚兮地走到王子君跟前,“王書記,我送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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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9 17:48:54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一章 我表示心裡有數
陳浩見伊楓主動提出送送王子君,臉色難看得足以擰下水來。雖然,眼下伊楓和這個人的關係還不明確,但是,單單沖著伊楓看他的眼神和舉動,伊楓對這個人有好感卻是表露無遺的。

伊父把陳浩的不快看在眼裡,當下趕緊勸阻道:“家裡這麼多客人,小王這麼大的人了,哪裡還用得著你去送啊?”

“呵呵,不用送,伊楓,你在家忙,我先下去了。”王子君朝著伊楓擺擺手,若無其事的說道。

伊楓臉上有些悻悻的,意興闌珊,情緒低落,艾怨地看了父親一眼,正好碰上陳浩一往情深的目光。

伊楓心裡賭氣著,就想要避開陳浩的眼神。可是沒用,真的沒用,陳浩的目光似乎凝固到她的身上了。伊楓的臉上明顯有了厭惡之色,原本水潤的小臉也緊繃著,再沒有了剛才的明快之色,宛如一棵失去了水分的豆芽菜。可是陳浩喜歡,這種喜歡固執地紮進他的心裡,哪怕惹她不高興,他也不想讓她跟那個男人在一起呆著。

“咚咚咚”

還沒等王子君的手拉開門,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就擂響了。

“肯定是我二叔來了!”陳浩說話之間,就一把越過王子君,趕緊把門打開了。朝著那門拉了過去。

“小浩,快來,周大隊長來了!”一個洪亮的嗓門,在門子被打開的瞬間,就從門外傳了過來。

聽說周大隊長來了,屋裡的人全都迎了出來,齊齊的往門口迎接了過去。

在陳浩等人的恭迎之下,兩個人走了進來,其中一個五短身材,胖胖的身材有點像水桶,從相貌上看,倒是和陳父有幾分相像,不用說,這個人就是陳浩的二叔了,而另外一個人,王子君並不陌生,正是縣刑警隊的周愛國。

“大隊長好。”陳浩雙腿立正,精神抖擻的朝剛進門的周愛國敬禮道。

此時的周愛國可是派頭十足,往陳浩的肩上拍了一下,呵呵一笑,親昵道:“小浩子,這又不是在單位,你小子少給我整這一套!”

被領導這麼親熱的擂了一下子,陳浩多少有點激動。在機關工作,可不要小看領導的某些小動作,在關鍵場合,那可是能發揮非同尋常的效力的。至少有一點可以證明,除了工作關係,此人極有可能和領導是有私交的。

見兒子被誇獎,陳父臉上也有光,迅速走上前去,伸出手來,客氣道:“周隊長好,陳浩年輕,您對他該打打,該罵罵,就當自家孩子,我可是把他交給您了!”

周愛國點頭應承著,一眼看到站在伊父後面的王子君,驚呼一聲道:“哎呀,王書記,你怎麼會在這兒?”

周愛國的失態,讓站在旁邊的陳浩一家很是吃驚,他們不知道周大隊和這小王什麼關係。

“王書記,沒想到會在這裡碰見。”周愛國淡淡地和陳父握了一下手,就一把拉住王子君親熱的招呼道。

自從在紅嶺村喝了那場酒之後,周愛國深切地感受到了王子君背後的勢力。對於他這種對前途揣著無限期待的人來說,怎麼會錯過這棵大樹呢?這兩天正想著怎麼和這個王書記聯絡一下感情,沒想到竟意外地在這裡碰上了。

心中一驚之後,周愛國就有些喜出望外。這等偶遇的機會,可不是那麼好碰到的。

王子君也沒想到,竟會在此處碰到周愛國,看周愛國滿臉熱情,王子君簡單的和周愛國握了握手道:“周隊長,我來送個人,咱們以後再聊。”

周愛國的客氣與王子君的波瀾不驚,讓陳浩大跌眼鏡,作為公安局長的紅人,這周愛國一直都個性得很,在一些局委副職面前都是牛氣哄哄的,對這個小王,居然客氣得有些討好的意味了。

王書記,啊?難道是個什麼人物不成?

看著王書記轉身要走,周愛國一愣,隨即就提議道:“王書記,我看不如這樣,這兒人多,你給我個機會,讓我盡一下地主之誼,咱倆到縣委招待所喝兩杯!”

“周大隊,改天,今天晚上我要回江市,家裡都在等我,咱們回頭再約,好?”王子君臉上帶笑,卻一口拒絕了。

見王子君執意要走,周愛國也沒有再勸,信誓旦旦地和王子君約了個時間,非要把王子君送下不可。

王子君盛情難卻,只好由著周愛國送下了。

看著談笑風生的王子君和周愛國,陳浩、陳父和伊父就像呆頭鵝一般,愣愣地站在門口,目送倆人下去了。

王子君一下,就有一輛吉普車開過來了,從車上迅速下來,小曹恭恭敬敬的幫王子君將車門打開了。

陳浩意外地看到了小曹,小曹也同樣看到了陳浩,他沖著陳浩作了一個手勢,就趕緊朝著車上跑了過去,一溜煙的開走了。

吉普車揚起一陣煙塵,從伊楓家的前飛馳而去。周愛國依舊揮著手,但是伊父、陳浩和陳父等人的臉色,卻很難看。

“周隊長,這是誰啊?”陳浩的二叔在王子君的小車走遠之後,奇怪的問道。

“西河子鄉的黨委書記王子君,年紀輕輕的就是正科了,不得了哇!”周愛國看了陳浩二叔一眼,感歎道。

什麼什麼,這傢伙居然是黨委書記?我的個天哪,我怎麼看成一隻青澀的柿子了呢?

九十年代中期的縣城,和衛生兩個字有點絕緣,尤其是老城未改造的街道,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各種各樣的小吃攤兒都是湊著馬路牙子支張桌,旁邊再放幾個小馬紮,那就算開業了。

“小曹,我剛才不是讓你走了嗎?你怎麼又回來了?”王子君坐在車裡,奇怪的問道。

“我在附近轉了一圈兒,正好看到您下,順便就拐過來了!”小曹一邊開車,一邊對王子君解釋道。這一問一答,兩個人都心知肚明:小曹根本就沒走,他一直在下等著王子君了。

但是,這小曹偏偏不這麼說,你想啊,如果你去辦事,旁邊有個人等著,就算他不催,也會讓你覺得不舒服,多少有些心神不寧的。小曹等了,但是他不顯山不露水的候著,隨時聽從你召喚,點到為止,卻並不說破,至少讓你表面上覺得不欠他的,這就是他的可貴之處了。

“王書記,車站人多,客車又慢,乾脆我直接把你送回家?”小曹一邊開車,一邊小心地朝著王子君說道。

“小曹啊,謝謝你,你有這份心就行了,從這裡到江市,三百多裡的路程,你要是送我,估計這八月十五,你就得在江市過了。”王子君擺擺手,溫和地說道。

見王子君態度堅決,小曹也沒有再多說話,一推車門,對王子君道:“王書記,您先等會兒,我看看幾點的車。”

熙熙攘攘的車站,南來北往的人群,在王子君的眼前不斷地晃動,這些人全都清一色的行色匆匆,目的卻只有一個:回家。

一會兒功夫,小曹就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張通往江市的車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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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9 17:49:24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二章 不是每句對不起都能換來沒關係
王子君坐上去江市的班車之後,心裡開始回歸平靜。淡淡的秋風如清涼的水波一樣迎面而來,人在喧囂時所衍生的不平和浮躁之氣,瞬間就被蕩滌乾淨,窗外車輪飛馳,路兩邊的樹木,飛速的倒退而去,靜靜地看著窗外的風景,王子君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江市,省政府駐地。這個城市裡有王子君的家,這裡承載著他童年的歡笑,少年的憧憬還有長大後的煩惱……

在江市,王子君有一個顯赫的家。視他為掌上明珠的父母,外表冷峻,不苟言笑卻把他看得比任何人都重的爺爺。王子君從小在一種優越的環境中長大,只是,長大以後,他十分不情願讓人家把他和自己顯赫的家族背景聯繫在一起,好像他出身名門沾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反對權威,藐視富門,幾乎所有的年輕人都喜歡這麼幹。平時,王子君在家裡總是裝出一副孤傲的樣子,根本不像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倒像是來向家裡討債似的。

王子君和爺爺的矛盾,說起來由來已久了,但是最為激烈的,卻是被他爺爺強行派到了西河子鄉,從一個大學的團委書記變成了黨委書記。

那時候的王子君,喜歡思想活躍,充滿了青春朝氣的大學,喜歡江市大城市的繁華,喜歡……

而這一切,都因為爺爺通過關係弄來的一紙調令,成昨日黃花了。王子君想不通,他覺得爺爺把他當成了垃圾,一下子給扔到了兔子都不拉屎的窮鄉僻壤。

直到在基層摸爬滾打了若干年之後,王子君才漸漸的體會到了老人的良苦用心,才理解了他為什麼要把自己從大學校園調到這個窮地方。只是,當他真正領悟這些時,卻是已經晚了!當年的那場突變,讓備受打擊的王子君一蹶不振,跑到距江市百裡外一個叫煙之南的小村當起了教書匠。

煙之南,聽起來這名字很有詩意,卻岑寂而又貧弱。村裡的年輕人懷著發財的夢想,從春夏到秋冬,一年四季基本上都外出打工,剩下一堆老人和婦女兒童,在家裡挑擔荷鋤。在這個寧靜的小山村裡,王子君度過了他人生中最為重要的時光。

想到煙之南,王子君不由得想起了那個山坡。每天給學生上完課,他都喜歡去學校旁邊的山坡上坐一會兒。那天晚上,山坡上清寂著,天上灑下來的月光映著那條溪水。不知名的蟲在草裡叫成一片,歇了叫,叫了歇,周而復始的樣子,時間仿佛凝固了,他看見她正在洗那一頭瀑布般的長髮,後來他們就認識了,再然後他們在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

女人識字不多,不喜歡說話,但卻長得高挑白皙,一雙手什麼時侯伸出去都是天然的白淨,頭髮很黑,亮亮的,像是抹了一層油,身上很香,剛開始還不覺得,聞得久了,就會滲透到你的末梢神經,讓你暈頭轉向,絕對的原生態……

女人溫順得像一隻貓咪,當年的王子君有點猝不及防,被女人推入了一條愛河,她對他好得無可挑剔。若干年過去了,那一頭瀑布裡漸漸有了白髮,一雙粉嫩修長的雙手,也變得粗糙了,當年讓十裡八村的年輕小夥惦記的容顏,也老化了……

只是,當年的王子君一直沉浸在頹廢之中,那件陳年舊事就像一條蒼茫的老狗,在心頭一口一口既陳舊又很嘹亮地叫,以致於他的心情就像天氣預報的天氣,一點都不准,哪怕陽光再怎麼燦爛對他來說也像一塊冰一樣涼,儘管她對他體貼入微,關心備至,他自私的享受著,心安理得,卻始終把她融不到心裡去。

自己重新回到了過去,那麼此刻,她也應該在煙之南當著她的姑娘吧?

“我爹說這輩子做錯了一件事,就是沒讓我上高中……”,這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她蜷在他的臂彎裡經常說的一句話,每每這時候,他總是毫不客氣地打擊她,就是上了高中,你也學不好。

我的人生道路已經改寫了,當然不會再去煙之南了,或者我就幫你一把,讓你去上學吧,至於以後會如何,只能看你如何走下去了……

晃蕩的汽車,帶著王子君的思緒不斷地跳躍,不過在這些跳躍的思緒之中,最讓王子君掛心的,依舊是家族的問題。

前世,爺爺死了之後,他們王家的地位一落千丈。曾經大有前途的二叔,在人事廳副廳長的位置上一當就是十幾年,不上不下,直到退休才撈了一個正廳級待遇;二叔的兒子王子華又跑又送,費了好大的勁兒才弄了個縣級市的市長,至於他,就更不用說了。

造成他們王氏家族這種變更的,一是爺爺的去世,二來就是在省裡的權利之爭中,站錯了隊,而這次中秋節,就是家族站隊的關鍵時刻。

重生這幾天,王子君雖然大部分時間都在應對鄉里的事情,但是對於如何勸服家族站隊,他卻是費盡了腦筋,一個初步的方案,在他的心裡逐漸成形。

晃晃悠悠的大客車,讓思緒萬千的王子君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夢裡像是回到了煙之南,那個女人正在等她,暗,完全降了下來,像什麼生靈也都偃息了,夜空卻一片晴朗,他把頭抵在女人的胸前,女人那一對巨大的**快要讓他窒息了……突然覺得肩膀被撞了一下,這一撞,一下子把他給弄醒了。

“你幹什麼?想趁迷糊佔便宜不成?”睜開眼,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張女人的臉,精緻漂亮,只不過此時,這張好看的臉上卻怒氣衝衝,胸脯迅速起伏著。

“色狼,你們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

王子君這才尷尬地意識到,剛才他依偎著的竟是這女子的懷抱,趕緊給這女子賠不是:“對不起,剛才睡著了!”

那女子一看王子君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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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9 17:49:48 |只看該作者
第五十三章 路遇
那女子緊張地仰頭看著王子君,眼睛裡全是防備和挑戰,像蚌殼一樣把自己收緊了,至少使他們之間的距離保持半段胳膊,然後又往外挪了挪。

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王子君覺得自己都不是這種齷齪之人,恨了就恨了,愛了就愛了,哪裡用得著這麼鄙夷?瞅瞅四周向他投來的不屑的目光,也不好解釋什麼,只好搖搖頭,忍氣吞聲的坐下了。

將目光投向窗外,一個簡單的路牌吸引了王子君的目光:20。再有二十公里,就到江市了!王子君只覺身心一派澄明,無端地覺得天是高的雲是白的風是藍的,無端地認為現在已是蕙風和暢,剛才的不快也像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哎呀,我的錢包不見了!”

身旁的女人突然尖叫一聲,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他看。

王子君只覺腦子嗡的一聲,全身在兩秒鐘之內出了一斤的汗。

又是這個女人!

“不會?你再找找。”那女子在左口袋裡摸索半天,眉頭皺起來,趕緊又去右口袋裡去摸,立馬跳起來,驚惶失措地說:“沒了!我錢包沒了!剛才還在啊。”

“你看著我幹嘛?你再仔細找找啊!”

那女子又去摸口袋,乾脆把衣服脫下來,當著眾人的面把內側的兩個口袋都翻出來,還是一無所獲。

“肯定是被偷了!”她說,“這車上有小偷!”

售票員是個十**歲的小姑娘,嚇得直往後退,好像害怕小偷附了她的身,連連擺手道:“沒有,沒有啊。”

周圍的乘客全都扭過頭來看,熱情洋溢地看著丟了錢包的女子和王子君,又稍稍後仰了身子,以便證明自己的清白。

“你沒記錯?沒放到別的地方?”王子君問。

“不可能錯,我就放在這個口袋裡了,包裡有一千多塊錢,記不清了。”年輕女子很快就成了一個嘮嘮叨叨的祥林嫂,引得所有的乘客都往這邊看。

一千多塊錢,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小售票員害怕了,趕快去找司機。等司機把車停靠在路邊時,這女子已經在抽抽搭搭的哭了。

司機師傅解釋說:姑娘,作為運輸方,我們只有把乘客安全送達目的地的義務。至於乘客的錢財,由乘客自己保管,丟失了本車概不負責。說完,大概又覺得不忍心,又朝那女子的四周看了一眼:“不過,姑娘你別擔心,這是一趟直達車,中途不下人,你丟的錢應該還在車上,丟不了的!”

“哪位乘客拿錯了這姑娘的錢包?這人哪,一天都有三迷的時候,拿錯了還給人家就是了!”

司機的這番話說得很有藝術,他不說偷,而是說拿錯了,他想給那偷錢包的人一個臺階下。只是,他這番好意,並沒有人回應。

周圍的乘客身體都往後躺著,一言不發,似乎想用正襟危坐來證明自己的光明正大。

“咦,那不是一個錢包麼?”售票員小姑娘突然一指王子君的座位下方,激動的說道。

丟錢包的女子聽到售票員的提醒,趕忙往王子君的腳下看,可不是嘛,就見一個咖啡色的錢包正躺在那裡。

“咦,錢怎麼沒有了!”那女子拿著失而復得的錢包激動不已,但是隨即,就大叫起來。

本以為總算撇清嫌疑,這一車乘客的神經又被提溜起來,一個個沉默下來,似乎不約而同地,都朝著王子君看了過來。

王子君無意中抬頭一看,正好碰上一雙雙探詢、質疑的目光,剛才迷迷糊糊的挨了這女子的一頓搶白,這會兒又不明不白,王子君有一種預感:麻煩可能來了!

“錢呢?我求求你,趕緊還給我!”那女人見王子君一言不發,像是猛的想起了什麼,苦苦的哀求道。

面對一雙雙極不友善的目光,王子君有些後悔,後悔自己不該坐客車回來,讓小曹直接送回家多好啊。這麼一想,就不由自主地暗恨自己心軟,混跡官場,心軟是幹不了大事的。

王子君的臉立刻掛不住了,憋得通紅,窘迫道:“我根本沒拿你的錢。”

“哼,錢包在你腳下,這不是禿子頭上的蝨子--明擺的事嗎?年紀輕輕的不學好,專門走歪門邪道!社會風氣都是讓這種人給帶壞了!”一個坐在王子君前邊的中年男人,劈頭蓋臉地感慨道。

這男人的打抱不平,立刻得到了全車人的回應,那售票員小姑娘也勸道:“大哥,大家攢點錢不容易,你趕緊還給人家!”

“司機師傅,開車去派出所,將他交給公安關他幾天,看他還敢不敢嘴硬了!”一個乘客大聲提議。

眾口鑠金之下,王子君很快就成了眾失之矢,被唾沫星子淹沒了。

那女子更加激動,見王子君面對眾人的非議無動於衷,已經哭得不成樣子了:“大哥,我求你了!其它的東西我都不要了,趕緊把錢還給我,這大過節的,耽誤了全車人的時間不說,你可把我給坑了!”

王子君前後看了看,發現除了剛才打抱不平的中年男人之外,就是後邊坐著的一對小情侶了,心思轉動之間,就有了譜兒。

“同志,你別激動。我保證,你的錢丟不了的!”

王子君表現得鎮定自若,那剛才還淚水鏈鏈的女人總算停住了哭。

“小夥子,你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趕緊把錢還給人家!”中年男人見女子停止了哭,突然大聲的沖王子君喝道。

深深的看了大漢一眼,王子君冷笑一聲道:“如果錢是我偷的,我還會把錢包扔在我自己腳下麼,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麼?因此,能把錢包扔到我這裡的,除了我,就是你們四個人!”王子君說話之間,就朝著自己的身前身後以及那丟錢的女人一指道。

也許是王子君的分析合情合理,讓那丟錢的女人對他多了一份信任,聽王子君說完之後,吃驚地看著他。

那對小情侶顯然沒有料到他們兩人也會有嫌疑,呆了一下,卻也沒有說什麼,不過他們的眼中,卻明顯露出了不滿之色。

“什麼?你說我張老五有嫌疑?來來來,大家都來看看,我口袋裡只有九十六塊錢,你要多搜出一塊錢,那這事就算我做的。”中年男人吃了一驚,隨即就忿忿不平的嚷嚷道。

看著中年人畫蛇添足的表演,王子君越發斷定自己的判斷,他冷冷一笑,對那年輕女子道:“錢可以轉移,不過有一件東西卻是轉移不了的:指紋!我在省公安廳認識人,錢包你先放好了,咱們去鑒定一下指紋,就知道誰是真正的小偷了!”

王子君的話一出口,那丟錢的女子眼裡閃出一絲希望的光亮,眼巴巴的看著王子君,仿佛碰上了一個福爾摩斯似的。

和年輕女子相比,那中年男人卻是一臉震驚,一縷隱隱的懊悔之色,更是從他的眼中一閃而過。

看來,這小偷就是他了!

心中念頭閃動,王子君就確定了自己的判斷。

“錢包上有小偷的指紋,來來來,快讓我看看究竟是誰的。”舞臺越搭越大了,那中年男人只得硬著頭皮也得把這獨角戲演下去,說話之間,伸手就朝著女子手中的錢包抓了過去。

看著男人裝腔作勢,王子君心中冷笑,他伸手一擋,攔住了中年漢子的手道:“不勞你大駕了,馬上就到東環派出所了,我給我朋友打電話,讓他通知派出所。這種事情,還是交給專業的人員來做。”

面對王子君臉上的冷笑,那男人再也無法保持剛才的平靜了,沖司機喊道:“哎呀師傅,我坐過站了,快停車,我要下去。”

他不說還好,他喊了這麼一嗓子,幾乎全車的人都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那司機更是沒聽見似的,車速反而更快了。

那自稱張老五的男人扭頭和不遠處一個中年婦女對視了一眼,就想要擠下車去。幾個無端受了一番猜疑的年輕人豈能容忍他這般走脫?一哄而上,很快就把他給圍住了。

“你這人賊喊捉賊,也太卑鄙了!”王子君看著中年男人,臉上露出一絲譏諷的笑意。

“哼,我認栽,算你狠!還給她就是了。”他這句話,是朝著那中年女子說的。

那中年婦女極不情願地從衣兜裡面摸出來一把鈔票,丟給了那女子。

“謝謝……真是太感謝了!”激動不已的她看著王子君,大聲的說道。

車已經停到了東關派出所門口,幾個熱心的乘客擰著那張老五和中年婦女朝派出所走了進去,年輕女子作為失主,也跟了過去。

看看天色已晚,王子君下車之後就打了個輪的,朝軍分區大院後面的省委家屬院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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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二號院
作為江市最為繁華的中州大道,無疑是寸土寸金之地。而省委家屬院,卻鬧中取靜,坐落在中州大道的腹心之處,兩排合抱粗的白楊樹沿大道兩側蜿蜒而下,縱深三百多米處,就是省委家屬院了。

雖說是省委家屬院,但是能夠住進這裡的,都是廳級以上的幹部,尤其是被一堵紅牆單獨隔開的別墅區,更是江市的神秘之地。從設計上來說,真正實現了人在綠上走,車在樹下行,房花叢臥,鬧市園林中。

因此,一輩子奮鬥,能夠住進二號院,也就知足了。這句話不知道是從哪兒傳出來的,卻得到了江市幹部的普遍認可。

二號院,就是別墅區的簡稱,而能夠住進二號院的,至少也得副部級才行。因此,這麼感慨的人雖多,最終能夠實現這個願望的,也就是寥寥幾個。

夜幕已經降臨,站立在省委家屬院門口的衛士,依然筆直如槍。儘管王子君在這大院裡來去了無數次,但是,因為沒有帶通行證,還是在給裡面打了個電話之後,才被放了行。

穿過一排排花木,王子君來到了那熟悉而又陌生的院落。在前世,王子君沒有去西河子鄉之前,在這小院裡進進出出了無數次,經歷了西河子鄉的大變之後,去了煙之南村的王子君,只來過這個小院一次。

那一次,就是小院主人的離開。

因為站錯隊迅速衰退的王家,在小院主人離去之後,理所當然的沒能保住這座小院,成為一名教書匠的王子君,自然也就沒有再來這裡的可能了。

星空那麼貼近,密佈著晶亮的星星。四周無聲無息,仿佛世紀初創,與星空遙相呼應的,是鋪散在草地上的低矮的路燈,那幾點寥落的燈光都在他的腳下,社區裡很靜,靜得似乎能聽到空氣的蠕動。墨綠的爬山虎爬滿了外牆,在皎潔的月光下,顯得格外蔥蘢。

王子君感慨萬千的走在回家的路上,想到即將見到的那些人,他們都愛著自己,卻都帶著遺憾遠去,王子君的心就撲騰撲騰的狂跳起來,無論如何,我不能再讓你們帶著遺憾走了!

心裡這麼想著,王子君抬腳就跨入了那幽靜的小院。

“哥,你怎麼回來這麼晚哪,害得人家的肚子都餓癟了!”一個長得很標緻的年輕女孩,一見王子君,就大呼小叫地迎了上來。

“蘇英!”

重逢的喜悅讓蘇英有些難以自持,她幾乎是撲到了他的面前,一把摟住王子君的脖子,調皮的蕩秋千。王子君被一雙小手勒得喘不過來,伸手在那女孩的頭上敲了一下,嗔怪道:“多大的丫頭了,還這麼沒大沒小的,小心找不到婆家!”

“找不到就讓哥哥養活嘛!”女孩狡黠地笑著,鬆開了雙手,嘴裡卻對表哥不依不饒。

蘇英是姑姑的獨生女,比自己小四歲,從小就像一個跟屁蟲似的黏著他。當年,他去煙之南村裡教書的時候,聽說她在家裡大哭大鬧,當著姑姑的面兒跟爺爺大吵了一架。

“哥,你回來了,大伯他們在屋裡呢。”清淡的聲音,突然從別墅的門口響起,隨著這聲音,梳著中分頭,穿著中山裝的王子華,就出現在了王子君的眼前。

就是這個模樣!在自己的記憶之中,王子華就是這個樣子的,只不過現在的他稍稍有些年輕生澀,那股子與生俱來的傲氣,還沒有完全收斂。

“嗯,幾天不見,子華又精神不少。”王子君看了王子華一眼,滿臉帶笑的說道。

正站在別墅門口,一臉俯視的看著堂哥的王子華,聽到王子君的招呼,突然覺得有些怪怪的,堂哥說話怎麼跟單位裡的處長語氣差不多?

蘇英在王子君的身後歡呼雀躍著,嘰嘰喳喳的詢問之中,王子君走進了別墅的大廳。此時的大廳裡,有三個人正坐在那裡聊天。只是,有兩個人在說,另外一個人卻只是淡淡的笑著。

“姐夫,老鄭這次可是夠險的,如果不是孫省長拉他一把……”正說話的,乃是王子君的二叔王解放,他也是王家第二代中的領軍人物,作為人事廳的副廳長,不論是在家中還是在省內,說話都是有一定份量的。

被王解放稱為姐夫的人,不是旁人,而是蘇英的爸爸蘇順新,雖然只有四十多歲,時任省裡一家大型企業的副廠長,在行政級別上,享受正處級待遇。

兩人都是官場中人,共同話題自然不少。掠過這兩人,王子君的目光,卻是直落在坐在那裡靜聽的人身上。

與十年前相比,這人仍然一身掩飾不住的書卷之氣,燈光下,頭髮有些微白了,額頭上也明顯有了風霜的痕跡,王子君的眼眸不由得濕潤了。

“哈哈,子君回來了,回來就好哇,剛才你爺爺還念叨你呢!”王解放在王子君進門時,就看到了他,只是不便打斷蘇順新的話茬兒,等他說完,這才給王子君打招呼。

“二叔好,姑父好。”王子君灑然一笑,就闊步邁入了大廳,揮灑自如的氣息,讓王解放為之一呆。對於自己這個親侄兒,他可是太熟悉了,儘管在某些方面繼承了大哥的優秀基因,裝了滿肚子的學問,但是在為人處世上,卻是差得太遠了。這才一個月不見,怎麼感覺這孩子跟變了個人兒似的?

看著沉穩的王子君,又看了看有點拘謹的王子華,王解放的臉色不由皺了皺。

“爸,我回來了。”王子君似乎鼓足了所有的勇氣,對父親王光榮招呼道。

王光榮扭頭看了看兒子,溫和的說道:“回來了就好,餓不餓?餓了咱們就吃飯。”

十幾年了,再次見到父親,聽到這關切的聲音,王子君的眼眸,悄悄的有些濕潤了。

“真是子君回來了啊?來來來,讓大姑看看是不是瘦了。”一個風風火火的中年婦女,一下子闖了進來,一伸手就往王子君的臉上捏了過去。

“嗯,看來鄉下的飯菜還是不行,小君可瘦多了!”

王子君從小都跟著這個姑姑晃蕩,平時是最寵王子君的,姑侄關係非同尋常。

“多大的人了,還這麼鬧。”洪亮的聲音,雖然蒼老,卻威嚴十足,隨著這聲音,一身穿著已經洗得發白軍裝的老人,昂首挺胸的走了出來。

雖然老人頭上已經滿是白髮,但是那跨動的步伐,依舊矯健。隨著老人的走動,更有一股獨特的氣勢,從老人的身上直沖而出。

這個人,就是小院的主人,王子君的爺爺。

看到這已經差不多二十年沒有見到的身影,王子君一時有些無法自持,重生之後,仿佛有很多話要對他說,哽咽著叫了一聲:“爺爺!”

“嗯,回來就好。”老爺子朝著王子君看了一眼,然後在大廳裡一坐,指揮道:“愛紅,給你兩個嫂子說,人都到齊了,開飯。”

依照老爺子的地位,雖然有公務人員伺候著,但是在家宴上,動手的依舊是王愛紅和他的兩個嫂子:王子君的母親趙雪華和二嬸李秋麗。

當官當到這個級別,能吃一頓團圓飯,也是很不容易的。飯菜陸陸續續的端了上來,在一起喝了一杯團圓酒之後,大家都開始悶頭吃飯。老爺子有規矩在先,吃飯就是吃飯,至於有事情要談,那就等吃飯之後再談。

王子君坐在母親趙雪華的旁邊,大口地吃著趙雪華用筷子夾過來的飯菜,心裡暖暖的。母親就是母親,這種血濃於水的親情永遠是無法抹煞的。不論多少年,對於兒子的疼愛,卻是從來都沒有變過的。

“啪”,老爺子將飯碗一放,表示他已經吃完了。在王家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老爺子吃完,大家也都該放下碗筷了,正是因為有這個習慣,以致于王子君這幾個小輩吃起飯來,那簡直就是風捲殘雲,狼吞虎嚥,每次都搞得跟打仗一般。

王子君此時正對著一個雞腿啃得正香,還有一大半沒有吃進肚裡。看著接二連三放下筷子的眾人,王子君突然道:“爺爺,我趕了一天的車了,肚子餓得厲害,您看,能不能再給我點時間哪?”

見王子君理直所壯的跟爺爺說話,所有人都愣住了。在他們的記憶裡,王子君從來都是逆來順受,不敢跟爺爺有所冒犯的。今天這是怎麼了?

老爺子愛憐的朝王子君看了一眼,點點頭道:“吃吃,催工不催食,沒吃飽的繼續吃,不用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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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有為才能有位
王子君大口大口地往嘴裡扒拉著飯,其他人大眼瞪小眼的在一旁看著,雖然老爺子已經發了話,但是話是那麼說了,卻沒有人敢貿然去做。

蘇英偷偷的沖王子君豎了豎大拇指,向敢於挑戰權威的表哥致以最高的敬意。

老爺子看王子君風捲殘雲般的把最後一粒米扒進嘴裡,臉上露出了一絲難得的笑意,不知道老人的笑究竟是因為孫子能吃,還是因為他所表現出來的膽識。

“報告爺爺,王子君顆粒歸肚,吃飯完畢!”王子君一離開飯桌,就以立正的姿勢,調皮地給爺爺敬一個禮。

在場的人都笑了,爺爺也笑了。王光榮卻在一旁皺了皺眉,暗道,兒子這是怎麼了,才去西河子鄉一個月,怎麼就從一個溫文爾雅的書生變得有些**氣了?不過,當他看到老爺子一臉笑意的點頭說好之時,也只能將這點納悶放在自己心裡了。

在王愛紅跟兩個嫂子麻利的動作之下,飯桌很快被收拾乾淨,放上了兩盤切成小塊小塊的西瓜,上面還插了牙籤。一邊的茶几上,也放上了沏好的茶。

“爸,您看,我差點給忘了,孫省長讓我給您帶個好,還說明天就過來看您。”王解放小心地對老爺子說道。

孫省長這三個字傳到耳中,王子君的眉頭就是一皺。前世,就是因為他的失敗,才讓王家在老爺子去世之後跟著敗落了下去。有一次王解放得了一場重病,王子君去看他時,對於眼下還像救世主一般的孫省長,他氣不打一處來,破口大駡。

老爺子點了點頭,沒有說話。當年他在臺上的時候,孫省長才初露頭角,現在情況變化,彼此的地位,都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見老爺子沒有說話,王解放的眉頭不覺皺了一下,心裡有點失望,卻也不敢向老爺子提出異議。

“林書記還好麼?”老爺子沉吟片刻,突然發話。

“林書記還是那樣。”王解放說話之間,嘴角浮現出一絲不屑。作為省長身邊的紅人,再加上老爺子的影響,他有自傲的本錢。

王解放說的雲淡風輕,可是王子君卻知道這個林書記不但後臺強硬,而且自身手段也很高明,孫省長這種在江省經營了多年的人,都在他的手裡黯然下臺。當然,這也跟孫省長手下不乾淨有很大的關係。

想到林書記以後的飛黃騰達,王子君雖然知道要想讓家族興盛,不能總靠外力,但是有用的資源,還是多掌握在手中一些比較好。

想到林書記,王子君不由得想到了自己臨之時所做的一些計畫,不覺就有點失神。

“子華,跟你爺爺說說你在政府辦公廳的工作。”王解放見老爺子孫省長反應冷淡,當下轉移話題,趕緊對旁邊的兒子提醒道。

王子華今年剛大學畢業,被王解放直接安排到了省政府辦公廳,有道是朝裡有人好做官,有王家這棵大樹罩著,再加上他本人極善察顏觀色,能大能小,能屈有伸,倒也混得風生水起,頗有幾分成色。

不過,王子華在老爺子面前卻很拘謹,見爸爸給自己丟了個眼色,趕忙站起身來,畢恭畢敬的說道:“爺爺,我在辦公廳上班這一個多月以來,主要是學習了,邊學邊幹,邊幹邊琢磨,前些天,受到過李副廳長的一次通報表揚,處長說,最近準備給我壓壓擔子,讓我暫時擔任副科長,主持科室工作。”

王子華似乎是有備而來,按照蘇英的猜想,這一番彙報不知道在家裡練習了多少回。

王解放聽著兒子的彙報,臉上的笑容越發的燦爛。對於王子華的表現,他有些得意,儘管兒子的成績大多都是靠王家的顏面掙來的,但是,也有兒子自身的努力不是?

“爸,子華這孩子聰明,又踏實肯幹,孫省長說了,等他摔打得差不多了,就給他當秘書。”王解放大手一揮,又放出了一顆炸彈。

“給省長當秘書?嘿嘿,子華這孩子日後可是前途不可限量啊!”蘇順新的臉上有一種說不出的生動。

“哼,給省長當秘書,他還嫩得很,記住一句話,凡事欲速則不達,任何時候,都要踏踏實實,一步一個腳印地走,靠自身能力說話!”就在王子華躊躇滿志時,老爺子突然一臉不悅的發話道。

老爺子的話,仿佛一盆冷水,一下子潑在王解放的頭上,儘管心裡非常掃興,卻不敢對老爺子的話有絲毫的反對,嘴唇碰了碰,卻什麼也沒有說出來,只是吃力地擠出一絲生硬、乾巴的笑,小心翼翼的說道:“爸爸教訓的對,兒子記在心裡了!”

“嗯,這樣,你給辦公廳打個招呼,他一個剛畢業的學生娃主持工作,拿什麼來服眾?那個副科長就算了,子華還需要學習,他得放下架子,撲下身子,真正把自己融入到工作中去,在實際鍛煉中摸爬滾打,才能有真才實學,才會有立足之地,有為才能有位嘛。”老爺子揮了揮手,臉色生寒的說道。

王子華被老爺子說得無地自容,緋紅著臉像個辦了錯事的孩子,恨不能找個地縫兒紮進去。因為老爺子的發話,其他人也是一臉尷尬,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王子君看著二叔一臉悵然若失的模樣,暗忖二叔雖然小事精明,但是在大事上,還是有些急功近利,揠苗助長。在他看來,老爺子雖然是在批評王子華,但是實際上,卻是對他愛護有加。王子華剛進入一個單位,現在就讓他上位,未免有點太急躁了。

“子君,你到那個什麼鄉一個多月了,也跟爺爺說說你的工作情況?”王解放看著一臉淡然的王子君,神色一轉,突然對王子君說道。

王解放的話一出口,王子君就明白了。二叔哪點都好,就是見不得自家的東西比別人的差。他筐裡從來就沒有一顆爛杏,就算有,那也是鄰居給傳染的了。

“二弟,算了,子君才到那西河子鄉一個月,有什麼好說的。”就在王子君沉吟的時候,王光榮開口了。

王子君扭頭看了看老爸,一般情況下,對於官場的事情,他很少插話,這次打斷王解放,明顯是想替兒子解圍的。

“哎,大哥,不論好壞,跟老爺子說說總不為過?要是子君去那小地方被人欺負了,我可不答應!子君,跟你爺爺說說,你那鄉里的工作開展得怎麼樣了?”王光榮雖然是大哥,但是因為在政治上沒有地位,因此,王解放這個當人事廳副廳長的弟弟,根本就不把大哥的話放在心上。

面對弟弟的步步緊逼,王光榮神色一變,當下就準備豁出去寧可挨老爺子一頓訓斥,也不能讓兒子為難,他擔心兒子面對這樣的發問會措手不及。這短短的一個月,情況還不熟悉,他能有什麼工作可開展呢?

“二哥,平時大家都忙,今天難得聚聚,別光聊工作了。”王愛紅見兩個哥哥想起爭執,趕緊出來打圓場。

老爺子聽著兩個兒子的對話,一直微閉著眼睛一言不發,此時聽王愛紅這麼一提醒,準備開口說話了。

王子君一直留意著老爺子的神色,見狀趕忙開口道:“爺爺,這一個月,我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回來給您當面道歉!當初您讓我去這個窮鄉僻壤,我怨氣沖天,牢騷滿腹,但是,等我真正的進入工作以後,我才理解了您的良苦用心,您把我放到那裡是放對了!”

老爺子有些激動的頻頻點頭,眼睛眯著,裡面卻藏著許多內容,王子君眼裡早已是淚花閃閃了,重生這一世,這一聲道歉來得太晚了!

直視著老爺子的目光,王子君繼續有條不紊的彙報道:“西河子鄉地處平原,除了紅嶺村等少數幾個村挨著紅霞山之外,大多數村莊都是……”

這些天,王子君幾乎跑遍了西河子鄉的角角落落,關於西河子鄉的各種材料,更是看了不少。此時,儘管他只是大致的介紹西河子鄉的概況,但是不經意間,也把他這些天的所思所想體現了出來。

看著從容鎮定侃侃而談的王子君,就是以王解放的挑剔的眼光,也覺得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不再是一個家族的小輩兒,而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官場中人,一個掌控一方運籌帷幄的鄉黨委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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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肯幹事 能幹事 幹成事
王子華的工作彙報和王子君比起來,儼然不是一個級別的。王子華還在學習時,王子君已經深入基層,進入角色,理順自己的工作思路了。

差距是明顯的。因此,當王子君將工作彙報完之後,全家上下一片沉默。大家突然間恍然大悟:老爺子把自己最看重的親孫子派到那個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原來是有原因的。

“這一個月,子君變化挺大的,比老窩在學校裡強。一個幹部的綜合素質,靠上級封不出來,靠權勢壓不出來,靠吹捧煽不出來,靠小聰明騙不出來。只有到基層去,到艱苦和困難多的地方去,到黨和群眾最需要的地方去,去經風雨,見世面,才能經受鍛煉,積累經驗,提高素質,增長才幹。”

老爺子一向對家裡人十分苛責,別說王子君這等孫子輩兒了,就是對被譽為王家二代接班人的王解放,也從來都是不加言辭。沒想到,今天卻毫不吝嗇地當眾表揚了王子君,老爺子的一反常態讓大家吃驚咋舌。

老爺子贊許的朝王子君看了一眼,然後接著道:“我問你,作為一個鄉里的黨委書記,想要儘快掌控全域,最重要的是什麼?”

爺爺的突然發問讓王子君有些猝不及防,這個問題正是他思考了無數次,卻始終不得而知的。這一個月來的遭遇,讓王子君的腦子裡不斷重播。

工作,發展,一個個念頭,在腦子裡交替閃現,又一個個被否決了,那搖晃著手銬的趙子躍,突然出現在了王子君的心頭。

“人。”王子君這一個字說得斬釘截鐵,擲地有聲。

這簡單的一個字,卻引來老爺子一陣暢懷大笑,很長時間沒見過老爺子這麼高興過了。王子君看到爺爺高興不已的神情,心中暖暖的,也深受鼓舞。

“時間不早了,您該休息了。”當家裡的保健醫生再次走過來的時候,意猶未盡的老爺子揮揮手道:“子君哪,你沒有讓爺爺失望,今天就談到這裡,明天你再過來,到我書房裡接著聊聊!”

老爺子站起身來,眉開眼笑地看著王子君,老爺子的目光是有溫度的,但不高,是一種親人的目光。

王子君端著爺爺的茶杯跟著保健醫生去休息了,看著舉手投足都顯得特別成熟的王子君,一屋子的人在客廳裡面面相覷,臉上都是驚訝、疑惑、震撼的表情。

“大哥,我送你?”王解放坐在自己那輛大眾車上,朝著王光榮道。

“不用了,二弟你先走,我離得不遠,步行一會兒就到了。”王光榮拒絕了。

王解放見大哥執意要走,也沒有多讓,點點頭,那黑色的小車就一溜煙兒似的開走了。王子君就站在父親的旁邊,借著那淡淡的月光,他覺得父親臉上似乎有一絲深深的不甘。

人到中年,想想放在心裡的鴻鵠之志尚未實現,便有一種滄桑感。前世也經歷過中年的王子君,很是理解父親此時的心態。當年被陷害後他一直很頹廢,甚至有些破罐子破摔,但是,看到從小一塊長大的人一個個發達起來,他心裡也是十分不甘的。

要說今天最高興的,還是趙雪華。在老王家,妯娌關係難得的融洽,但是,舌頭哪能不磨牙?一些小的磕磕絆絆總是避免不了的,妯娌倆暗地裡有些較勁兒。隨著王解放成為位高權重的人事廳副廳長之後,趙雪華基本上就沒有了這種心思。

只是,王子華畢業後就進了省政府辦公廳,老爺子卻不可思議的把子君從高校弄到一個窮鄉里去,一度讓她覺得心裡疙疙瘩瘩的,在王家,對於老爺子的安排,她是無權發言的。

這件事,成了趙雪華心裡一道深深的心理傷疤,而今天,兒子意外的表現,讓她很有一種揚眉吐氣的快感,鬱積在心底的抑鬱之氣,更是消散得乾乾淨淨。

踏著月光,一家三口愉快的說著話。護士出身的趙雪華不停的向兒子問及生活問題,噓寒問暖,生怕兒子在西河子鄉受委屈。

“媽,鄉下窮倒是事實,您沒聽說過啊,鄉下有四靠:交通基本靠走,通訊基本靠吼,治安基本靠狗,取暖基本靠抖。但是媽,您別忘了,您兒子可是一把手啊,就算我不小心咳嗽幾聲,都會有人通知衛生院派人過來做檢查的。”看媽媽一副牽腸掛肚的模樣,王子君趕緊安慰道。

王子君說的倒也不是假話,有一次早上點名,出門之前大概是被一口熱水燙著了,噎得他把眼淚都咳出來了,結果那衛生院的高胖子連著來他辦公室跑了五趟,說是鄉下醫療水準再落後,也會盡最大能力確保王書記的身體健康。

“你這個臭娃娃,還敢忽悠你媽?你忘了媽是幹什麼的?”趙雪華愛憐的看兒子一眼,頗見風度的衣著,乾乾淨淨的面孔透著悅人的清爽,只是剛才的成熟睿智,精明幹練不見了,這會兒竟調皮得像個孩子,情不自禁的在兒子頭上使勁戳了一下,開心地笑了。

“子君,管理一個鄉,沒那麼簡單,你可得多留心。”王光榮見母子倆笑成一團,提醒兒子道。

雖然沒進過官場,但是王光榮身為王家長子,耳濡目染,也懂得不少。在他想來,兒子雖然是一把手,但是,能不能鎮住場子,那還是兩說。

“我記住了,爸。”王子君點了點頭,稍微沉吟了一下,決定還是趁此先探聽一下父親的心意。

“爸,目前一直強調幹部使用要年輕化、知識化、專業化,您自己有什麼想法?”

王子君的話一出口,王光榮的腳步就慢了,顯然,他對這件事情也不是一無所知。

有門兒!看來,爸爸現在也不是一門心思做學問了。心中一陣歡喜的王子君,當下接著道:“聽說孫叔叔也響應號召,到安陰地區當了行署副專員?”

“嗯,去了半個月了。”王光榮瞬間就恢復了平靜,但是王子君能猜出父親心裡也是暗流湧動。

王光榮是搞行政理論研究的,滿滿的一肚子學問,除了出了幾本書之外,一直呆在大學校園裡了。這幾年,看看周圍的熟人朋友都改行了,他也有些蠢蠢欲動,齊家治國平天下倒談不上,但是想要學以致用,卻是一點不假。

“老孫也真是的,說走就走了,害得小燕子也只能跟著他到安陰去上任。”趙雪華不快的抱怨道。

見媽媽提到小燕子,王子君摟摟媽媽的肩膀笑了。小燕子是孫叔的女兒,因為兩家離得近,王子君又經常不在家,趙雪華在孫曉燕身上把母親的光輝發揮得淋漓盡致,這下子猛一離開,怨不得她心裡不舒服。

王子君緊緊的摟了媽媽肩膀一下,繼續對王光榮道:“爸,如果有機會讓你一展宏圖,你會幹嗎?”王光榮突然停了下來,月光下,看著兒子一臉凝重之色,久久沒有說話。

王子君對父親不明確回答並不洩氣,已經打定主意要改變家族的命運,王子君自然不能讓自己的精心策劃就此落空了,看著大踏步走在前邊的王光榮,突然道:“爸,我聽說林書記邀請您出任省委副秘書長了?”

王光榮的腳步慢了,終於在妻兒面前站定了。

“真的,光榮我怎麼沒有聽你說起過?省委副秘書長,那級別上,也不比子君他二叔的人事廳副廳長差啊。”趙雪華吃了一驚。

夫唱婦隨,夫貴妻榮,在政治家族尤其如此。雖然王家只是一個地域性的政治家族,但是受幾千年傳統文化根深蒂固的影響,在趙雪華心裡,也是這麼想的。

“你是怎麼知道的?”王光榮一臉嚴肅的看著王子君,低聲的問道。

我是怎麼知道的,當然是十幾年後你告訴我的,不過這句話,王子君可是不能說。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你兒子又在體制內,當然也知道了!”王子君在這個敏感的問題上,糊弄了過去。

王光榮沉默了,只是狠狠的抽煙。

“你覺得我應該當這個副秘書長?”好半天,王光榮幽幽的問道。

“是的,官場裡也不全是烏煙瘴氣,主流還是好的。再說了,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還有很多人出淤泥而不染呢。爸爸,你有水準,有能力,還揣著滿腔為民做事的心思,讓一個想幹事、能幹事、幹成事、會共事、不出事的人上去,總比任命一個庸官強?”

王光榮身體一顫,狠狠地吸了一口煙。王子君沒有再勸,只是正視著王光榮。

煙在逐漸變短,最終熄滅在如水的月華之間。

“可是,我已經拒絕了。”王光榮在沉吟了瞬間之後,突然沉聲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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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該死鳥朝上 不死萬萬年
“我和你二叔商量過了,他說,林書記和孫省長不對勁,讓我拒絕了。”

聽了父親的解釋,王子君的心情陷落於無以名狀的沉重。他想了半天,總算發現一條可以讓家族擺脫困境的路,沒想到被二叔這一個決定斷送了。

王子君有些悵然若失,一家三口再沒有了說話的興趣,路面上,只剩下三個人踢踢踏踏走路的聲音。

因為父親和二叔選擇的道路不同,兄弟倆早已經失去了往日的親密無間。王子君在心裡恨恨的罵了一句二叔,明明耽誤了你大哥的前途,還口口聲聲的說是為了整個家族著想,你可真夠自私的!有那麼點世俗,那麼點勢利,甚至還有那麼點虛偽。

心裡雖然冷笑,但事已至此,王子君也是無可奈何。儘管重生一世,稍微運作一下,倒也不是不能再給父親弄個機會,但有一點損失卻是無法彌補的:父親的回絕,至少讓王家失去了一個站隊的機會,一個站到林書記佇列裡的機會。

不知不覺就到家了,已是夜裡十點,已經過了中州大學學生寢室熄燈的時間,校園裡仍然可見稀稀拉拉的行人。

對於這所大學,王子君是有感情的,不但是因為從小在這裡長大,而且大學畢業後第一份工作就是在這裡度過的。

回到家裡,痛痛快快的洗了個熱水澡,王子君就回到自己的房間。

二十多年過去了,再次回到自己熟悉的小窩,王子君哧溜一下鑽到被窩裡,一股橄欖般的清香飄入了他的鼻腔。他使勁地吸著,仿佛要把它們永遠地吸入自己的胸腔。有一種想要大聲呐喊的感覺。躺在熟悉的床上,王子君翻來覆去的睡不著。

難道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麼?自己重活一世,還無力改變家族衰退的事實麼?儘管對自己的能力有足夠的自信,但是,背靠大樹好乘涼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就算整個家族的影響力只表現在省裡,但是只要有一個家族在你背後站著,那麼,在自己前進的道路上,關鍵時刻,還是可以助推一把的。

儘管爺爺已經退了,但畢竟主政江省多年,在江省還是有著一定的影響力的。這可能就是為什麼二叔能力一般,卻能在孫省長那裡得到重用的原因。而林書記想要父親出任副秘書長的心思,恐怕和孫省長的意思差不多。

那麼這件事,還有沒有挽回的可能呢?可能性幾乎沒有,那麼好面子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會去收回自己說的話。而爺爺,無疑是一個最好的選擇,可是老爺子說了,他退了,就不再過問政治之上的事情,要想讓他出馬,可能性也幾乎為零。

自己雖然知道未來發展的趨勢,但是總不能跑到老爺子跟前,實話實說道,爺爺,事關咱們王家的未來,您還是出手一次,誰讓您的孫子先知先覺,知道二十年以後的事情呢。

輾轉反側了半天,王子君乾脆坐了起來,點燃一支煙,傾頹在床頭上,眯了眼睛,努力的搜尋著枯竭的心智中殘存的智慧,期望能找到一點可以實施的對策來。

“小君,來,把它喝了!”媽媽端著碗進來了,是王子君最喜歡喝的銀耳蓮子羹。

“媽,我不餓,天也不早了,您趕緊去睡!”媽媽皺皺眉,打開窗戶讓空氣裡的煙味散發出去,然後把碗硬塞到他手裡,王子君只好接過來,用小勺舀了一口放進嘴裡,味道很純很正,銀耳也煮化了,含在嘴裡,綿軟而滑膩,他喝著蓮子羹,心裡的溫暖也在悄悄地流動。

既然別的路都走不通,那只有我自己去試試了!這不是一時衝動,也不是頭腦發熱,他只是不想在多年以後遺憾,曾經有一種本該屬於他王氏家族的榮耀,就是因為他的放棄擦肩而過!

心中念頭閃動,王子君突然下定了決心。該死鳥朝上,不死萬萬年,反正事已至此,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呢?

這的的確確是一個難以入睡的夜晚。等王子君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

看了看時間,已經八點了。王子君細細的整理了一番,看看鏡子裡的自己,看起來相貌堂堂,氣宇軒昂,偷偷地笑了。

早餐照例很豐盛。饃幹烙得焦黃焦黃的,雞蛋餅很是酥軟,一盤洗好的生菜綠油油的,一看就胃口大開。王子君把番茄醬抹在雞蛋餅上,裹好生菜,大口大口地吞咽著,氣得媽媽在一旁嗔怪道:“你個傻娃娃喲,你趕緊喝口奶呀,小心被噎著!”

王子君沖媽媽抱歉的一笑,說了聲我出去辦點事,就離開了飯桌。

雖然是八月節,學校裡放了半天假。再加上今天是星期天,校園裡的操場上有不少學生在打得籃球,不時的喝彩聲,給校園平添了幾分生機與活力。

王子君走在校園的林蔭道上,心情也格外歡快起來。就這麼定了!

一會功夫,王子君就來到了省委家屬院。他想碰一碰運氣,看看林書記是不是在家。去省委辦公室直接找他,他覺得那樣的效果反而不如在家。

林書記和王子君的爺爺住得並不遠。出入省委家屬院的人員並不複雜,因此,王子君以看爺爺的名義,順順當當地進入了這戒備森嚴的省委家屬院二號院。

林書記住的小和爺爺的小樣式相同,都是同一時代的產物,當王子君來到這個江省第一人的門前,發現他家裡的門虛掩著,小院裡傳來了一陣清晰的背單詞的聲音。

輕輕地敲了敲門,王子君靜靜的等待著。

“吱呀”,還是用木頭做成的大門,輕輕的被打開了。

“你好,你有事嗎?”一個留著長髮,長得很清秀的女孩兒看了王子君一眼,客氣的問道。

女孩長得很清秀,目光猶如兩潭泉水,人收拾得乾乾淨淨,那種清秀乾淨和安靜大方似乎是根深蒂固,與生俱來的,王子君一下子有了自慚形穢的感覺,他在富裕的生活中長期養成的良好狀態消失得無影無蹤。

“嗯,林書記在家嗎?”那女孩兒一說話就綻開一口桃瓣似的牙,鶯啾燕囀地說道:“我爸說了,今天不見客。”

事後很長時間,王子君還能想起來初次見到林穎兒的這一幕,由不得心裡“酸酸的,甜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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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女孩兒的話一出口,王子君心裡就偷偷的樂了。不見客,那不就是說明林書記在家嗎?

想到這裡,王子君就輕描淡寫的說道:“我也是二號院裡的,王書記想來看看林書記,看林書記有沒有空閒。”

這女孩兒一聽二號院的,更不知道那王書記是何許人,當下也不敢造次,趕緊對王子君道:“那你先進來,我去給我爸說一聲。”

進了小院,王子君大致打量了一番。這小院和爺爺的小院差不多,只不過爺爺的小院裡種的都是花花草草,林書記的小院裡有幾棵樹,比如廣玉蘭、桂花、雪松什麼的,樹下卻是泥香四溢,蜂蝶亂逐,一些蚯蚓細鱗閃爍地在花壇上爬來爬去,完全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新型農場了。

一個吊在大樹的秋千上,放著一本英語書,想來剛才那女孩子,就在這裡誦讀英語了。

“我爸讓你進去,不過我可提醒你,別佔用他太多的時間,今天他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女孩兒說到這裡,誇張的沖王子君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兒。

王子君見這女孩兒調皮可愛,心裡暗暗好笑,裝作很老實的樣子道:“俺都記住了,把事情說完馬上就走!”

那女孩見自己的警告有效,立馬高興起來,愉快地領著王子君朝客廳裡走去。

林書記家的客廳,和爺爺的客廳如出一轍,只不過色調更明快些。走進客廳,王子君就看到一個前世之中經常在新聞聯播裡出現的男子,正靜靜地坐在沙發之上,只不過此時他的模樣比之以前要年輕不少。

“小夥子,你們王書記在哪兒?讓他進來。”林書記抬頭看了王子君一眼,就一臉溫和地說道。

王子君看著眼前這個前世之中位高權重的男人,心裡很是平靜,輕輕的點頭,恭恭敬敬的說道:“林書記,您好!我叫王子君,是江州市洪北縣西河子鄉黨委書記。”

雖然是一省的省委書記,心思如海,面對這冷不丁的一個解釋,林澤遠還是不由自主的一呆。聽了女兒的稟報之後,他還以為是下面哪個書記來了呢,沒想到,這王書記竟會是眼前這個從容鎮定的年輕人。

“你剛才騙我?”女孩兒吃驚的看了一眼王子君,這才反應過來。

“對不起,我也是沒辦法,如果不這麼說,恐怕我今天就見不到林書記了!不過有一點我沒騙你,我確實是二號院裡的。”王子君抱歉地對女孩兒擺擺手,臉上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

“哈哈,穎兒,你那點小聰明也有識人不靈的時候?來來來,小夥子,你坐。”女兒的好心情讓林澤遠輕鬆釋然,當下打趣一下女兒,指指沙發,示意王子君坐下來。

省委書記就是省委書記,單憑這份容人的氣度,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那女孩兒在父親的取笑中撅著小嘴連連跺腳,但是,在爸爸示意客人坐的時候,還是客客氣氣的給王子君接了一杯水過來,充分展現出了良好的教養。

“小夥子,嗯,不,應該是王書記,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林書記說話之間,依舊是笑容滿面。

王子君一直留意著林書記的反應,此時聽他這麼一問,立刻一本正經的說道:“林書記,如果我說,因為我見過的最大的官就是人事廳副廳長,所以想要看看省委書記什麼模樣,您信麼?”

林澤遠從王子君進門的那一刻起,就開始打量這個敢在休息時間敲響省委書記家門的年輕人,從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他就在心裡笑了。他沒來由的喜歡這個小傢伙,他覺得這個小傢伙的眼睛是清澈的。

在官場上混跡多年,他每天都閱人無數,看得太多尾隨著他充滿各種**的眼睛,因此他格外喜歡這種清澈,看看眼前收放自如、不卑不亢的王子君,心中也不由得暗暗點頭。

知道他身份之後,能和他侃侃而談的人倒也不是沒有,但是這等人物,不是執掌大權的一方諸侯,也是統領一方之士。像這麼年輕的也不是沒有,只不過那個人,可是被京城上流冠上了年輕一代第一人的稱號。

雖然這個稱號多少有些炒作的成分,但是,如果他本人沒有兩把刷子,光憑吹捧也捧不到這個地步。自己在見到此人之時,有些吃驚咋舌,暗歎同齡人中極其少見,沒想到,今天竟有一個主動送上門來的。

老王家真是有福氣啊,第三代之中,竟還有這麼一個存在。他雖然沒有明著給自己介紹他的身份,但是短短的幾句話,已經把自己的身份介紹得很清楚了。

看著眼前這張年輕的面孔,林澤遠的心裡突然冒出來一個開玩笑的想法,旋即一臉嚴肅的朝王子君看了一眼道:“我不信。”

“不管您信不信,反正啊,我是信了。”

其實,林澤遠在故意為難這個小夥子的時候,已經替他想到了好幾種說法,沒想到,這小傢伙居然出其不意地給他開起玩笑來了,當下撲哧一笑,忍不住也樂了。

“咯咯咯”,那叫穎兒的女孩兒更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邊彎腰一邊指點著王子君,口無遮攔道:“你這傢伙,純粹就是一個無賴嘛!”

王子君聽著女孩兒的評價,沒有開口爭辯。他來林澤遠家裡之前,雖然沒有制定詳細的計畫,但也給自己確立了一個大的方針。他心裡清楚得很,別說是他自己了,就是他二叔來了,也無法左右省委書記的任何決定,如果自己按照常規去談,十有**會不歡而散,而且,還會給省委書記留下一個自不量力,政治上不成熟的印象。

輕鬆而又不被輕視,說起來簡單,但是要把握好這個度,實在是太難了。為了讓爸爸一展所長,也為了將整個王氏家族綁在林書記這個前途無量的戰車上,就是再怎麼難受,他也得忍著,他抱著一種不成功即成仁的決心,想要力挽狂瀾於即倒,豁出去了!

聽了女兒的嬌嗔,林澤南搖搖頭,滿是笑意的朝著王子君道:“小王書記,你別往心裡去,她一個小孩子家說話沒遮沒攔的,你別介意。”說完,又朝著女兒揮手道:“穎兒,你去學習,我和小王談談。”

“好爸爸,您可別把今天的大事給忘了!”穎兒有些不情願。

隨著穎兒的離開,客廳裡靜了下來,但是先前那輕鬆和諧的氣氛仿佛也被那女孩兒給帶走了。

林澤遠為官多年,日積月累,本身就有一種不怒自威的威嚴。作為一個省的省委書記,知道他身份的人在他的面前,無一不是戰戰兢兢。就是他的秘書,那個三十來歲年紀輕輕就是正處級幹部的小夥子,也無法心平氣和的在他面前呆上幾分鐘。

看來,真的考驗就要來了!

王子君感受著空氣中無所不在的壓力,心裡一邊感慨省委書記的官威,一邊緊張的搜索著前世之中,關於這位書記的點點滴滴。

兩個人這般相對而坐,對視了三四分鐘之後,看看王子君處之泰然,神色不動,林澤遠終於開口道:“王書記,你既然來找我,那就給我說說你那個西河子鄉的情況,別說大話、空話、套話,我只想聽實話。”

對於這個場景,王子君早就想到了,迅速調整了一下思路,有條不紊的彙報道:“林書記,西河子鄉可以用一個字概括:窮。但是,我有信心有決心在兩年之內實現三個轉變,具體措施有四點……”

對於王子君的介紹,林澤南聽得很認真,尤其是關於農業產業化經營的問題,還時不時的插嘴問上幾句,本來,已經猜出來王子君身份的林澤遠,只是想要將這種談話當成一種開頭,但是隨著王子君那結合了前世經驗和政治走向的談話,林澤南慢慢的被這談話吸引了,他很少再聽到這原汁原味的彙報了!

“你覺得農業稅會被取消?”林澤南喝了一口水,神色之中滿是凝重。

“是的,林書記,儘管我這種這種提法不符合現在的國情,但是,我相信十年之後,就會慢慢實現的。”對於這種前世之中已經被證實的事情,王子君說得自然底氣十足,不折不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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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省委書記的家常飯
林澤遠的老家也在鄉下,地處冀魯豫交界地帶,每到春天的時候,房前屋後悄悄盛開的都是漫山遍野紫紅色的酸棗花,酸棗花好看,也能摻和到麥面裡做成窩窩。幾十年前那裡曾經是鄂豫皖蘇區根據地,當年的日子過得那叫一個苦哇。

林澤遠的父親跟村裡別的人不同,寧肯餓著肚子也把林澤遠往學校裡送。後來上了初中,林澤遠經常背一布袋紅薯乾去十幾裡外的學校,那是他一周的乾糧,往往吃到一半就長了綠毛。他咬牙硬撐著,成績也出奇的好。考上大學的時候村裡的支書連著在村頭放了三天鞭炮,還演了兩場電影,村裡熱鬧得跟過節似的。

這麼多年,官居高位,林澤遠習慣了每週也去理髮,並且再熱的季節也穿西裝打領帶每天換襯衫,但是,骨子裡的秉性卻根深蒂固,始終不肯脫胎換骨。林澤遠小名兒叫林石頭,林澤遠是後來改的名字,雖然把名字改了,但是他的本色一輩子沒有改變。

文山會海的過來了,他講話卻從來不嗯嗯啊啊,洗澡不說桑拿非要說成泡泡身子,就連對人的稱呼上也頑固地沿用了鄉下人的習慣,叫林穎兒不叫女兒,非叫她丫頭。

每天臨出門的時候,司機和秘書在門外邊等著,他總是吆喝林穎兒:“丫頭,記著給我提兜裡塞兩包手紙。”女兒就笑他:“爸,你那不叫提兜,你那叫公事包,手紙也別叫手紙,那叫面巾。提醒你多少次了,你就是改不了!”

林澤遠就把眼一瞪:“怎麼,我不改誰還能因為這個撤我的職?或者我一改就把我調到國務院了?”女兒林穎兒就用白眼珠翻他,林澤遠這才笑眯眯的夾著包走出家門。

因為他這一個夾包的動作,妻子不厭其煩地糾正他無數次了:要拿在手上,千萬別往腋窩裡夾。他死活不改,氣得妻子有一次口無遮攔的說他:“你這包往手上一拿,就是當官的;往腋窩裡一夾,那十足就是一個收電費的!”

林澤遠被妻子形象的比喻逗樂了,認真的說:“好,你這個同志觀察細緻,點評到位,堪稱經典哪!”好在,每次他上班,都有司機和秘書來接,一出家門,包就被秘書接過去了,妻子這才甘休,任由他去了。

只是,林澤遠有一個習慣沒有改。碰上跟高層領導在一起的私下場合,他從來都不忌諱自己老家在農村,直言不諱地說幾十年前,他還是一個地地道道的鄉下娃,跟著父母過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連肚子都混不飽的苦生活。艱苦的生活造就了他,當然,也離不開組織的培養,這是後話,事情明擺著。

林澤遠這麼說的時候,眼裡淚花閃閃,嘴上卻若無其事地笑著,一點也不做作,反倒讓領導心裡開始不平靜了,要麼緊緊的和他握手,要麼重重的拍拍他的肩,語重心長地叮囑道:“小林不錯,好好幹,組織上可是非常看好你的!”

就這麼幾十年過去了,林澤遠在仕途上一路平步青雲,幾乎沒有碰到過什麼坎坷,當然,這和他本人的努力也是分不開的。

今天,他本來是囑咐女兒什麼客人也不見的,沒想到來了這麼一個角色。王子君口裡的西河子鄉一下子勾起了他對鄉下生活的回憶,這幾年,來自基層的報告多了去了,有一點是避免不了的:報喜不報憂。他理解下邊的這些官員,政績出官,官出政績,從上到下,不敢說實話,就算說了實話,那也是揀成績說給他。

王子君的彙報真實、到位、過癮、解饞,讓他聽得興趣盎然,他覺得自己很長時間沒有聽到過這麼原汁原味的彙報了。

對於林澤遠的每一個問題,王子君都用心回答。因為他在前世對於國家的大政方針系統的研究過,因此,說起話來,底氣十足,再加上前世之中對這位林書記風格的瞭解,王子君所說的話,總是能引起林澤遠的強烈共鳴。

和林澤遠被激起的談興相比,王子君也是談興正濃。跟林澤遠這次面對面的談話,讓他覺得新鮮,學到了不少東西,受益匪淺。

密集的語言交流,總是讓人感覺不到時間這個概念,當穎兒第次進客廳裡看的時候,倆人還談興正濃,聊得正歡。

“兩位大書記,快到吃飯的時候了!”饑腸轆轆的林穎兒終於抗不住了,對爸爸抗議道。

王子君一看牆上的掛鐘,居然已經過了十一點了。

“子君哪,中午別走了,嘗嘗我做的林氏醬香魚,嘿嘿,我可告訴你,我做魚可是一絕,我這個饞貓丫頭為了吃我做的魚,跟我鬧了好幾周了!”林澤南得意的說道。

能在省委書記家吃頓家常便飯,而且還是他主動邀請自己留下來的,不知道有多少官場中人求之不得。王子君知道此時若是謙讓,未免顯得自己太小家子氣了,當下把心一橫道:“唉呀,那我就跟穎兒一樣,可以大飽口福了!”

“這就對了嘛!保證你不吃不知道,一吃就對我這個林氏醬香魚忘不掉哇!”林澤南一見王子君大大方方地留下了,越發高興,興沖沖地去做魚了。

客廳裡,只剩下了王子君和林穎兒。此時,林穎兒正瞪著好奇的眼睛,不斷地朝著王子君打量。

“你可真行啊,居然跟我爸聊了這麼長時間,在家裡,從來沒有誰能跟我爸說話超過一個小時,當然,除了我之外!”

王子君淡淡一笑,他雖然重生一世,但是說起來終歸還是不太擅長跟女孩子打交道,聽到穎兒的誇獎,也只能靜靜地喝水應付過去了。

“我老爸做的醬香魚可好吃了,為了這一頓,我足足求了他仨星期了。趕得早不如趕得巧,讓你蹭一頓飽飽口福,不過,也不能這麼便宜你了,要不,你陪我下幾盤象棋如何?”

下象棋?這下子可是說到王子君的強項了。林穎兒一見王子君點了頭,一溜小跑著從上拿出來一副木質象棋來。

看林穎兒摩拳擦掌的模樣,王子君心想,這丫頭可能水準不低,當下也不敢小覷視,專心致志的下起棋來。

王子君很小的時候,父親就教會了他下象棋,慢慢的,他有些喜歡了。爺倆都是那種愛靜不愛動的人,經常躲在父親的書房裡殺得不亦樂乎,水準當然不差。

開始的時候,王子君還想著是不是讓著這個林穎兒,一盤下去,就全然忘記了。幾盤絕招走下去,林穎兒就陷入了山窮水盡之中。

“丫頭啊,放這就行了!”

王子君扭頭往背後一看,就見腰間系著一花布圍裙的林澤遠正站在自己身後,左手掂著鍋鏟,右手拿著一顆大蒜,那滑稽的模樣,哪裡還是官居高位的省委書記?整個就是一刷鍋擦灶的鄉下大媽!

林穎兒一看爸爸來了,當下求助道:“爸爸,他欺負我,我不跟他下了!我要你陪我下嘛!”

林澤遠當下樂滋滋的欣然同意,把圍裙解下來丟給王子君,自己把他替換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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