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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丹菁]帶刺薔薇(花之戀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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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7 02:52:33 |倒序瀏覽
帶刺薔薇【花之戀2】 作者︰丹菁

與男友分手→傷心漫步細雨中→砰!
一場車禍,她的「好運」就此展開……
這個渾身帶刺的「薔薇男」害她跛了腳!
現在不但公司開除她、連房東都趕她出門
為了混口飯吃,她只好「全副武裝」賴著他
--裝可憐博取同情,他卻像個冰人無動於衷
--燒飯洗碗爭取好感,他卻又動不動就發火
看來她得在和解書上多加一條--「心理補助費」!

他開車撞了她,沒想到「精神賠償」竟是--
理賠一:她把他家當成臨時收容所
理賠二:透過關係給她工作,她卻成了公司的「惹禍精」
當會計卻不會算帳;計算機當機以為它找碴
他好心善後,她竟背著他另覓「苦主」!
看來他忘了在和解書添上一筆--「終生保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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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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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7 02:53:00
前言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但是,卓爾君子,淑女亦是好逑。

  要是他們具有身份地位及一張可以魅惑眾生的皮相,那更是眾家姐妹爭相搶奪的第一目標。

  上流社會中,不乏受此恩寵的黃金單身貴族。

  多金和掌權,幾乎可說是上流社會人士的身份象徵,他們會受到眾多矚目是必然的,但要是他們又有結實完美的體魄和令人看了覺得賞心悅目的臉蛋,再配上幽默生動的口才、籠絡人心的手腕……嘖嘖嘖,那更是眾家姐妹欲強攻擄掠的最終目標。

  而號稱銳巖集團第一智囊團的秘書室裡頭的眾位秘書,更是現今最為搶手的黃金單身貴族。

  撇除花心多情的秘書長宋湛耒和名草有主的應威在,尚有三位長得如花似玉等待被「摘取」的秘書;三人的名聲不只響亮於銳巖集團總部,更是早已遠播到其它集團裡,他們還被冠上了美麗的代號。

  徐慕庸──卓爾不群,一雙淺咖啡色的眸子總是含有笑意,富有無窮的魔力,輕易地擄獲人心。

  他仿若是一種毒,教人只要一沾上,便再也戒不了。

  那種讓人戒不了的毒,就像是罌粟一般。

  罌粟,蘊藏噬魂之毒,教人沾染成癮。

  運呈徽──瀟灑倜儻,在愛情的世界裡頭任意地遊戲,舉手投足之間總是透出一股仕紳貴族般的優雅氣息,噙在嘴角的笑意輕易地捕捉眾人的目光,莫不教人臣服在他的褲腳下。

  然而他只是喜歡享受被注目的感覺,就像朵水仙花喜歡讓眾人欣賞它的美。

  水仙,展露風流雅姿,教人忘情乞愛。

  長正東──為人深沉,說話惜字如金。

  他仿若出自於米開朗基羅之手的石雕像,富有些許憂鬱氣息的神態,教眾家女子趨之若騖,結實迷人的體格更是教眾家女子垂涎三尺。

  然他卻不輕易接近女色,更未曾發生過任何緋聞,所以被冠上了薔薇的代號。

  薔薇,透著濃郁香氣,教人迷戀自醉。

  儘管他們遊戲人間、儘管他們不急於成家立業,仍舊有不少名媛淑女認為總有一天情勢會改變,她們一定可以收服桀驁不馴的他們。

  事實上……

  儘管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眾家姐妹仍前仆後繼,只為摘下秘書室裡最誘人心的三朵花。

  就不知道在一片兵荒馬亂的情況之下,最後到底是由誰拔得頭籌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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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7 02:53:31
楔子

 「我們分手吧!」

  張柏瑄才剛吞下最後一塊餐後甜點,眼前與她交往有三年之久的男人,竟然無端端地發表分手宣言,教她為之一愣。

  「你說什麼?」她是不是聽錯了?

  她剛才吃得很認真,根本沒聽清楚他到底跟她說了些什麼,所以說不定她真的是聽錯了。

  「你老是這個樣子,你的心思到底是擺在哪裡?」男子不悅地吼了一聲,見她依舊一頭霧水的模樣,不由得無奈地搖了搖頭。「我們分手吧,我先走了。」

  男子提起自己的公文包,頭也不回的走了。

  張柏瑄傻愣地睇著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可及的範圍內,不久後才慢半拍的拿起帳單,不滿的嘟起嘴。

  「真是的,要走也要先付錢啊。」

  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原來他今天約她出來吃燭光晚餐不是要跟她求婚,而是要跟她提分手的;既然要分手,又為何要找這麼昂貴的餐廳,又為何不把自己的帳單先結算呢?

  太過分了,居然要她請客。她被甩竟然還要請客?

  天底下哪有這種事?

  張柏瑄無力地靠在椅背上,雙眼盯著餐廳裡暈黃的燈光,耳邊傳來輕柔悅耳的小提琴聲;在座位上的幾對情人正在熱戀期,唇畔與眼底全都是掩飾不了的笑意,她也曾經有過那麼一段時期。

  原本以為他們都交往三年,他差不多也該要求婚了,想不到卻盼不到她想要的求婚戒,反倒是盼到一張帳單。

  嘖,她的運氣真是不太好,終究還是壓錯寶,白白浪費了三年。

  唉,往後該怎麼辦才好?

  她都快要三十拉警報了,雖然工作了五、六年,卻還是個薪資不高的會計,甚至還面臨到景氣不好,即將被裁員的下場;更可憐的是,她身邊根本沒什麼積蓄,而這個月的房租也還沒付。

  如果,她可以遇到一個能幫她解決所有現實問題的白馬王子,該有多好?

  不過到了她這個年紀,就算她想要幻想,也會被現實給逼得幻滅,而且哪有時間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做起白日夢來呢?

  就算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白馬王子,人家也不會看上她,因為她又不是公主。

  想要麻雀變鳳凰,這機率是低到比中樂透頭獎還要難。

  她是有點姿色,但沒有專業能力、又不年輕……唉,她怎麼會這麼可憐?

  可憐到連眼前這八千多塊錢的帳單都不知道該怎麼付,若是再刷卡,肯定非刷爆不可;但要是不刷卡,她身上的現金又不夠。她現在的情況應該跟世界末日差不多了。

  真是倒霉!早知道他是這種人,她當初就不該跟他交往,害得她現在落到這種有苦難言的境地。

  而且今天是她的生日耶!他根本就不記得,虧她今天在公司時還幻想了一整天,甚至還不惜成本的買了這一身名牌套裝。這下子可好,現實和她的想像根本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她的男人運簡直是背到不行。她還是認命一點,別老是想要找個白馬王子、一張長期飯票。

  好了、好了,夢醒了,還是面對現實吧!

  張柏瑄無奈地拿起帳單走到櫃檯,萬般不捨地拿出信用卡付了這筆帳後,手提著小巧可愛的包包,緩緩地走出餐廳,卻發現外頭正下著小雨。

  哇!就連老天也在替她流淚。

  張柏瑄仰頭望著雨滴就像是千萬串珍珠般從天而降,像是代替她流淚。但其實她也不是那麼地難過,雖說他們交往了三年,但她一直沒有戀愛的感覺,只是認為他是科技新貴,跟他交往一定會有保障,所以才跟他交往的。

  但是她到底是哪裡做得不夠好,讓他非提出分手不可?

  她真的有那麼差嗎?

  望著雨勢,她突地扯出一抹苦笑,纖瘦的身影隨即走進絲絲細雨中,任由點點串串的雨水滴落在她價值不菲的套裝上,還有特地去讓人設計的髮型上,還有混合在她緩緩淌下的淚中。

  突地,一道閃光從張柏瑄的身後亮起,她一回頭才猛然發現自己居然走在亮著紅燈的馬路中央,想要拔腿快速通過時,卻已來不及……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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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匿名  發表於 2013-7-7 02:53:55
第一章

  如果張柏瑄說……她其實很羨慕王子與公主的故事,會不會有人笑她傻?

  嗯,大概不會笑她傻,但肯定會說她不切實際。

  是啊,她真的很不切實際,才會因此放任她的青春像只小鳥般飛了就回不了頭。

  她承認,她羨慕的不是王子與公主之間的深厚愛情,而是公主嫁給王子之後所得到的平穩生活;當然,她不是想要擠進上流社會,她只是想要一段很穩定、很平凡的生活,身旁再加個愛她的人就夠了。

  這樣的要求會太多嗎?應該不會吧,她並沒有提出太嚴苛的條件,她只想要一個疼惜她的人,一個可以和她共組家庭的男人。

  其實,她要的不算太多。

  不自覺的蹙起眉頭,總覺得有一抹甩不開的苦澀硬是盤踞在心頭,教她痛得想掉淚。

  唉唉,真是教人難過,可她到底是在難過什麼呢?

  心就是無端的疼啊!

  「嘖,哭什麼?」耳邊一道不耐的聲音傳來。

  誰在她身邊?不對,她現在在哪裡?

  張柏瑄驀然張開眼,眼前是一片模糊的刺白,教她不由得瞇緊了雙眼,自濃密的長睫底下偷覷著闖進一片刺白空間的臉。

  濃密適中的眉微揚,眉頭微蹙,下頭是一雙深邃的眼,漂亮得教人懷疑那雙眼是假的,說不定就連那挺直的鼻也是假的,厚薄適中的唇也是假的……這人怎麼會這麼好看?

  未免也太好看了吧?

  像極了一個王子……

  哇!他怎麼會突地靠近自己。

  張柏瑄眨了眨眼,將眼眶裡的淚水眨落後卻微詫了下,驚覺方才模糊視線的竟是淚水。

  她怎麼會哭了?

  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她為什麼會在這兒?

  見她掙扎著要起身,一雙噙淚的水眸不斷地往四處張望,一旁的男子不由得淡聲開口:「這裡是醫院。」

  哇!王子會說話耶,而且聲音真是好聽,渾厚又低沉,教人如沐春風,只是他說了什麼?

  「醫院?」張柏瑄猛然回頭望著他。

  不對,她明明記得她是……欸,外頭的天色好像亮了。

  她怔愣地瞪著窗外,望著刺眼的天色,覺得自己有點糊塗了。

  「我撞到你了。」好聽的聲音顯得有點不耐,「要不要聯絡你的家人?」

  她眨了眨眼,「我沒和家人住在一起,所以不用聯絡也沒關係,只是……你撞到我?」她像只九官鳥般覆誦一遍。

  怪了,她怎麼會一點印象都沒有?

  「昨天晚上你無緣無故走到大馬路上,結果被我的車給撞著了。」

  「我無緣無故走到大馬路……」

  不等張柏瑄說完,男子俯近她,教她暗吸口氣瞪大眼,連大氣都不敢再喘一下,雙眼灼灼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眼看著他橫過的身子就快要壓下她,在她快要採取自保的動作時,卻見他伸手按下她床位旁的按鈕。

  呃……發生什麼事了?

  她好像沒什麼大礙,也不覺得哪裡特別痛,頂多是覺得有點累而已,不需要叫醫生和護士來吧?

  張柏瑄狐疑地睇著他,想等他開口,卻見他不說話,只是雙手環胸、閉上眼坐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分明是打算不理她。她是做了什麼讓他惱怒的事嗎?怎麼他看起來好像在生氣?

  「請問……」

  「等醫生來。」男子冷淡地回道,眼也不張,好像正在閉目養神。

  「可是……」

  「你到底還有什麼疑問?」他不耐煩地張開眼,如黑曜石般的眸瞳直視著她。

  「我只是想請問你,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感覺他話裡透露的不耐,她乾脆一鼓作氣地把話問完,省得他又打斷她的問話。

  那人微挑起眉,神色不悅地道:「你讓我給撞了,所以我把你送到醫院。」

  「哦。」她輕點了點頭,卻沒感覺身體有哪裡不適。「我應該沒什麼事吧?」

  好歹她還能張開眼,只是覺得有點累、有些有氣無力罷了,她應該算是相當好運了,當然,若是昨天的分手沒有發生,她會覺得自己的運氣更好。

  「這應該要問你吧。」男子神色未變,只是語調更沉、益加不耐。

  「也對。」張柏瑄不禁又點了點頭。

  她怎麼會傻到去問他呢?反正她都已經醒來了,就表示她應該沒事才對。想著時,她便打算要坐起身子,此時腳底卻傳來一陣難以言喻的痛楚如火焰般燙進皮膚的最底層,教她疼得淚水盈眶。

  「誰要你起身的?」

  男子見狀逼近過來,沒好氣地拉著她身上的被子,替她蓋到頸項,示意她自己躺下。

  她微喘著氣,「我到底是怎麼了?」

  剛才躺著時明明不覺得有事,怎麼才要坐起來,便覺得右腿好似火燒刀剮一般,疼痛從腳底板竄上膝蓋,教她想漠視都難。

  「你的腳受傷了。」他簡單解釋著。

  「傷成怎樣了?」很疼耶,真有他說得那般風淡雲輕嗎?

  她剛剛還在慶幸自己很好運,以為她不過是發生了一點小意外,應該沒有什麼大礙,想不到她的腳受傷了。

  嗚,昨天晚上才和交往三年的男友分手,現在又發生意外,傷了腳……她好可憐。

  「我已經叫醫生過來了,你稍等一下。」他的眉頭依舊微攏著。

  「可是……」

  「有事嗎?」

  病房門被打開,走進來的是一位身穿白袍的男子,露出一臉沉穩的笑意,穩重得像是個好看的王子。唉!為什麼她在這麼倒霉的時候,她還有心思做這種描述,有的時候真是忍不住要厭惡起自己了。

  「她腳痛。」那男子不改淡漠的態度。

  「這很正常,麻醉時效早已經過了。」醫生走到病床旁,笑著掀開她蓋在腳上的被子,狀似漫不經心地問著:「很痛嗎?」

  「還好,要是沒有動就比較不痛。」張柏瑄瞪大眼,雙眼直盯著在她腳上摸來探去的手,就怕他一出手,會教她登時疼暈過去。

  「你不用怕,我沒有要做什麼,只是查看你的傷而已。」發覺背後有兩道赤辣的目光,醫生隨即回頭對著她一笑。「沒傷到骨頭,只是有點皮肉傷、縫了幾針而已,等其它檢查報告出來,要是沒有其它問題,你就可以出院了。」

  她靦腆地點了點頭。

  聽醫生這麼說,她應該沒什麼事才對,只是……

  「你放心,我會負責你所有的醫療費用,包括你靜養這段時間的賠償,甚至是精神賠償。」男子淡聲道,像是在呈報什麼會議報告一樣。

  她不解地看著他自皮夾裡取出一張名片。

  「這是我的名片,你儘管來找我。」男子保持一貫的冷漠口吻,眉眼輕掠過她不佳的臉色。「不好意思,我的上班時間到了,我會請一位特別護士過來,有什麼問題就請護士幫你;至於你檢查過後若是無礙,想要出院的時候,再煩請你撥通電話給我,不管是什麼時候,我都會立即過來處理。」

  「哦。」他都已經處理得這樣周到,她還能有什麼意見?

  「我先走一步了。」他溫文有禮地道,順便和醫生打了聲招呼便離開。

  張柏瑄點了點頭目送他離去,望著他好看的背影久久才回神。

  轉而將注意力集中在名片上頭,只見「長正東」三個大字中規中矩地印在名片上,上面還題著「銳巖集團秘書室」,他是秘書嗎?

  這名片看起來很樸實,但這名號卻教她不由得蹙起眉。

  秘書?他是秘書?

  瞧起來一點都不像,他比較像王子,但是待人卻淡漠。

  她又在想什麼?人都躺在病床上了,還是管不了自己的腦袋。

  不對啊!她也要上班耶!

  「啊!」一坐起身子,張柏瑄隨即疼得往前趴,粉臉皺成一團。

  「很疼嗎?」身旁的醫生好心地問著。

  她點了點頭後又乏力地倒回病床上,依她這種情況,想要上班是不可能的,還是請假好了。

  她向來很怕疼,現在她是腳疼心也疼,真想哭……





  王子會來嗎?

  現在的時間是下午三點,照道理說,若想要告假外出,大概不會太方便,可是剛才長正東在電話裡,卻是想也沒想就說他會在三點左右幫張柏瑄辦理出院。

  已經三點了……

  張柏瑄身上穿著長正東不知何時替她準備好的簡單衣服,拎著有點髒污的包包坐在床沿,睜著一雙大眼直瞅著門。

  他真是個好人,在撞到她之後不但沒有逃,甚至還送她到醫院,還將她安排在單人房裡,想必花費不少哪;她還是頭一回看見這樣豪華的病房,而且還是長得那麼好看的男人送她到醫院的。

  說真的,若是要他穿上王子裝,他肯定會俊美得不像話,就像是從畫裡走出來的王子。

  她早上剛清醒的時候,還真的差一點就以為他是王子哩。

  那瞬間的驚訝還殘留在自己心裡頭,真是一種震撼。畢竟這是個少有的經驗,一覺醒來便瞧見一個陌生帥哥坐在床邊,嚇得她忍遏不住地滿腦子胡思亂想,幻想著他是她的新男友。

  就這樣,一整天佔據腦袋的都是些不切實際的幻想。

  她知道這個習慣不好,但問題是,有的時候少許的幻想可以換來一整天的好心情,那又有何不可?

  她只是喜歡幻想,但她可沒有把現實和虛幻混淆在一塊兒。

  如今,就是她要與美麗幻想告別的時候。

  「醫生說你可以出院了。」長正東推開門,一如早上她所見到的那一張淡漠又好看的臉。

  「嗯,所以我才會通知你,麻煩你過來。」她淺勾著笑。

  他沒再答話,只拿深邃的雙眼審視著她。「你確定沒有大礙?」

  「嗯。」他真是個好心的人,居然如此關心她。在這心靈無依之際能遇到這般好的人,真是她的好運氣。

  尤其是這麼無助的時候,還可以感覺到如此溫暖的對待,真是教她感動。

  「好,那麼……」長正東緩步進到病房裡,自西裝外套裡取出一張紙,緩緩地在她面前打開。「先來談談和解書吧。」

  「和解書?」張柏瑄眨了眨眼。

  「我擬了一些東西,你看一下,要是覺得有什麼不適當的地方,我們可以再商量。」長正東的口吻就像是在做什麼例行報告。

  她快速地掃了一眼,不解地問道:「你有報警嗎?」

  「並沒有,因為在那個時候,我沒有辦法先報警再送你到醫院;不是我要逃避法律責任,畢竟我必須先以你的狀況為主。」

  「嗯……」其實他不需要這麼急著解釋,因為他若是要逃避責任的話,他根本就不需要送她到醫院,把她丟到路邊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何必多此一舉,甚至還願意賠償她?

  這人真的是太可愛了。

  「你覺得如何?」

  「其實……」張柏瑄抬眼衝著他一笑,「既然你沒有報警處理,就算我想要找機會跟你敲竹槓也敲不來,你不需要特地再拿這一張和解書。」

  他該不會是把她想得太惡劣了?

  當然,她也知道世間險惡,能防的就要防,他會防她也是相當正常,只是她看起來像是那種會事後敲竹槓的人嗎?

  唉唉,她覺得有些受傷呢。

  長正東睇她一眼,「至少,該有的賠償……」

  「不用了,你已經幫我繳清所有的住院費用,真的不用再做其它的賠償了。」張柏瑄不禁輕歎了一聲。

  她有工作,儘管只是在混吃等死,但好歹是一份收入,她不會因為一場小小的車禍而出岔子,只要再過兩三天她大概就能上班了,所以他實在不需要再負什麼責任。

  她手頭是很緊,但一事歸一事,總不能要她昧著良心跟他要錢補破洞吧?

  長正東瞅著她毫不做作的笑臉,將所有的情緒隱藏在濃密的長睫底下,隨即收起和解書。

  「那麼,我已經辦妥出院手續,我們可以走了。」他的語氣始終如一,完全不帶任何情感。

  「哦。」張柏瑄拿起包包,手壓著床沿要撐起身子時,眼前突地出現一隻大手,她不由得側眼探去,甜甜地勾笑。「謝謝。」

  哇,好紳士的王子。

  可惜往後不會再有機會看到他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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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7 02:54:22
第二章   

  真是教人不敢相信,怎麼會發生這種事?

  張柏瑄傻愣地拎著包包,拐著受傷的腿走在騎樓,有點失焦的大眼直盯著馬路上的傾盆大雨。

  站在騎樓邊,眼前的十字路口讓她不由得有些茫茫然。

  她該要往哪裡去?

  她明明已經請了假,為何在她銷假前去上班時,卻發覺公司解雇了她,而且名義居然是她無故告假,所以就連資遣費她都拿不到。天,她這個月的房租還沒有付耶,而她手頭上能用的錢又實在是少得可憐。

  她落魄得快要連三餐都不知著落了,真不知道往後的日子要怎麼過下去。

  先是被甩,而後車禍,如今竟又被開除……哼哼,屋漏偏逢連夜雨就是像她現在的寫照吧。

  真是狼狽,她真是背到了極點,幾天之內竟把原本平穩的生活搞得面目全非;乾脆回老家當一陣子的縮頭烏龜,或者是隨便找個人嫁了,省得她每天要為生活煩惱。

  可是,她現在哪有什麼臉回老家?

  真糟糕,怎麼會把自個兒搞得這般難堪?

  都到了這個年紀,卻依舊一事無成,算了,還是先回家好了,好好地睡一覺後再找工作。

  只是,眼前這一陣雨到底要下到什麼時候?

  張柏瑄望著一片灰蒙的天際,不斷飄著不算太小的雨,她不自覺的又歎了一口氣,暗惱著連老天都要欺負她,算準她不敢動用身上僅存的錢,認定她不可能揮手叫出租車。

  租賃的地方其實離公司不會太遠,就算用走的也只要走十幾分鐘,只是……她的腳上有傷耶!

  還沒拆線,還會疼呢!

  可是唯今之計,她似乎除了用走的回去之外,是再無他法了,就算會淋得一身濕,她還是得走。

  唉,走吧!





  總算……總算到了。

  一段十幾分鐘的路,因為雨勢加大和腳傷,教張柏瑄走了半個鐘頭,歷盡千辛萬苦才總算走回可愛的家。

  嗚嗚,她要先洗個熱水澡,再舒服地睡上一覺不可。

  幾分狼狽地踏進公寓,她鼓足最後一口氣,如烏龜爬行般地爬到三樓,自包包裡拿出鑰匙時,卻猛然發覺裡頭有人交談的聲響,教她不由得趕緊拐著腳躲到一旁。

  遭小偷了?

  不會吧!她記得她要出門時有鎖門的,怎麼可能會遭小偷?

  老天哪!就算要整她,也不該急湊的在一連幾天裡,淋漓盡致地整治她啊!她連一口氣都還沒歇會兒,竟又遇到這般糟糕的狀況。

  她今年是不是犯太歲,要不怎麼會倒霉到這種教人發指的地步?

  她很少生氣的,但老天若是要再這樣玩她的話,她真的是要翻臉了。

  她已經夠窮了,怎麼還讓她遭竊呢?

  正在心裡恨恨地抗議著,大門卻突地被打開,耳熟的人聲自門裡傳來,不由得教她原本高懸的心鬆了一口氣,但卻又不禁起疑。

  是房東太太的聲音,但她怎麼能趁自己不在的時候跑到她房裡?

  「若是你合意的話,你可以先下訂金,隨時都能夠搬進來。」

  「真的?這裡不是還有人住著嗎?」

  「那沒關係,我會叫她這幾天就搬。」

  「好,那就……」

  躲在一旁的張柏瑄聽著她們的對話,不禁疑惑地眨了眨眼,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出聲;她還住在這兒耶,房東太太居然帶人來看房子,這擺明自己一定得搬出去,看她連訂金都收了。

  原本還慶幸自己不是遭竊呢,可……這種狀況只怕比遭竊還慘!

  「欸,你怎麼在這兒?」

  張柏瑄漂亮的大眼自蒙在臉上的手縫往外瞧,發現房東太太正盯著自己,她不禁尷尬地笑道:

  「房東太太。」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要在此時此刻發現這件事,實在是因為她被開除,所以她才會提早下班。

  「既然你都看到了,那麼你應該明白吧。」

  「嗄?」

  「就是這樣子,你這幾天就搬走。」房東太太說得很絕情,一點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你欠我的兩個月房租就從你的押金扣,不夠的部分就當是我送給你的。」

  「可是房東太太,我沒有……」

  「你不要怪我,而是你……」房東太太有點微惱地瞪著張柏瑄,「你沒有錢繳房租,但卻有錢買名牌?」

  一番話如山般壓在她的胸口上,教她什麼話也擠不出來,更遑論要駁斥。

  因為她說的都是真的,只是她茫得自己只欠一個月的房租,房東太太怎麼會說她欠兩個月呢?

  是她記錯了嗎?

  張柏瑄偏著頭想著,直到房東太太和她身旁的小姐下樓後,她便搖頭晃腦地走進自己房裡,將包包隨手一丟,將身上濕透的衣裳脫下並丟進浴室裡,管不了腳痛地往床上飛撲而去。

  她現在需要大哭一場,把所有的遭遇狠狠地消化掉,要不然她是永遠也振作不了精神的。

  又不是她故意要拖欠房租,而是她以為她要嫁人了,所以才把錢花在行頭上,以為把自己弄得像樣一點就會將上鉤的魚兒給釣上,誰知道她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如今沒了住所又被開除,身上的錢加上今天領到不足月的月薪,真不知道要怎麼去租房子……老天是要她去死嗎?

  怎麼死?跳樓?不成,說不定會壓到人,到時候她就造孽了;要不就開瓦斯桶?不行,這是公共危險罪,而且會殃及他人,總不能在她拉著別人一道定後,還要父母替她善後吧?

  倘若要吃安眠藥,她大概也沒錢買;倘若要割腕,她又怕痛;倘若要跳海,她又怕水……

  最後的方法就是絕食,可是,她最耐不住餓了。

  她並不想死啊!她可是還希冀著在心愛的男子懷裡安詳地走完一生,她怎能隨隨便便就去死?

  張柏瑄自床上跳起,對著天花板大吼一聲後又乏力地躺回床上,像只蟲般在單人床上翻來滾去,由於翻轉幅度太大便一頭撞上床頭櫃,痛得她齜牙咧嘴,抬手往床頭櫃拍打出氣時,突地從櫃上掉落一張紙蓋在她的臉上。

  「啐,就連床頭櫃也要欺負我!」她扁著嘴,抬起發疼的手拿起蓋在臉上的紙,驀然發覺是一張名片。

  欸,長正東,臉很臭的王子?

  對了,說不定她可以去找他!

  如果沒有他,說不定她今天也會落到這麼可憐的地步;但如果不是因為他撞到她,她就不會被開除;只要不被開除,她就有收入,有收入就不怕被房東太太趕走。

  是了、是了,就是他!

  所有的環節就是從他開頭作亂,就因為他一場無心的車禍而搞亂她的生活;這好像挺卑鄙又挺合理的說法,只是她管不了這麼多了。

  畢竟,她還是要生活啊!

  就當她是卑鄙,厚著臉皮去跟長正東要當初沒跟他拿的賠償好了;才過了兩三天的時問,她若是去找他,他應該還記得自己吧。

  要是不記得呢?

  事已至此,這些都已經不在考量之內了,畢竟要先顧到肚子,往後的日子才能繼續過,就給自己一次機會吧。

  若不是真的無路可走了,她也不會厚顏無恥的這麼做。





  銳巖集團

  時值下班時問,銳巖集團的辦公大樓,不分層樓皆響起凌亂的腳步聲,唯獨頂樓的秘書室依舊是陣陣此起彼落的鍵盤敲擊聲。

  突地,有人從外頭開門進來。

  「喂,還在忙啊!」

  身旁有人隨口回聲:「今天是鐵定要加班了。」

  「到底是怎麼回事?」又有人問。

  「還不就是因為某個人?」這聲音聽來好似挾怨含怒。

  「誰啊?」

  「還會有誰?」

  話題到此告一段落,一問一答的兩個人不約而同地把目光瞪向靠窗的位置,倏地其餘在趕工的三人也將目光給投了過去。

  埋在計算機前奮戰的長正東發覺週遭一陣靜默,繼而感覺背後快要被燙出幾個窟窿,他不禁沒好氣地抬眼,深邃的眸子直睇著眼前數雙敵視自己的眼,萬分乏力地歎了一口氣。

  「要是現在把手上的工作停下來,真不知道要趕到什麼時候才能下班。」

  就知道他們早晚會發作;不過他們倒也是挺厲害的,竟能夠忍了三天才來興師問罪。

  「哼,就算今天大夥兒一起加班也趕不完。」運呈徽毫不掩飾怒氣地瞪著長正東。

  都是他害得他必須推掉小親親的約會!天曉得他有多思念她,他已經好幾天沒弄頓豐盛的餐點給她吃了。

  「只好明天再繼續加班。」

  他知道這些都是他的錯,現下要拖著他們當墊背的,他也很抱歉,可是遇到那等突發狀況是誰都不願意的。

  「要我們幫你賣命、幫你彌補漏洞也不是件難事。」宋湛豐嘿嘿笑了兩聲,走到長正東的身旁,漂亮的桃花眼輕輕眨了兩下。「說吧,那一天到底是發生什麼車了,怎麼會教你兩天都穿同一套西裝?」

  聞言,一干人皆好奇地放下手上的工作,緩緩地朝他逼近。

  長正東瞇眼瞪著眼前一群八卦鬼,濃眉不由得挑高。「你到底想問什麼?」何時八卦爬上他的身了?

  難道他每日的行程都要據實回報不成?

  「我不是問了嗎?」宋湛豐皮皮地笑著。

  長正東斂眼注視著計算機屏幕,略微思忖了下,「我看,今天不管怎麼加班都趕不完,不如明天再加把勁,工作效率會比較好。」

  話落,他便著手整理桌上的雜亂文件。

  「喂,你打算逃避?」眾人不禁將他團團包圍。

  長正東挑高眉頭,瞪著眼前古怪的陣仗。「下班了,你們不知道嗎?」

  「今天若不加班,這件案子絕對趕不出來。」眾人提醒他。

  長正東雙手環胸睇著他們,「那麼,大家的意思是說現在要開始加班了?如果是這樣的話,你們是不是應該要回到各自的座位上?」

  「不,我們要先知道你那一天為什麼會穿著前一天的西裝上班,又是為什麼會上班遲到,為什麼會在開會時匆忙離開?」宋湛豐順應民意地問了大家都極想知道的問題。

  「重要嗎?」長正東似笑非笑地反問。

  過了三天,他們總算是沉不住氣;一連三天忙著手上的案子而抽不出時間問他,現在事情告一段落,他們總算是開口了。

  只是,他們想問,他也不見得一定要回答。

  無關公事的私人問題,他沒必要提起。

  「當然!」眾人異口同聲地答。

  怎麼會不重要?向來形象良好的長正東,三天前居然穿著與前一天一模一樣的西裝上班,甚至還遲到……打認識他至今,這還是頭一回哩。

  通常,一個男人會出現這種狀況,原因只有一個,所以不管怎樣,他們都想要聽他親口證實。

  「無聊。」長正東淡道,拎起公文包,從容地自眾人身邊穿過。

  「喂,你就這樣走掉喔?」太不負責任了吧,把人家的好奇心挑起卻又不答話,真是太沒天良。

  眾人追隨在後,見他真的要下班了,便忙著回頭關上計算機。

  「計算機我來關,你們去纏住他,千萬別教他給逃了。」宋湛豐一聲令下,剩餘幾人連忙往外跑。

  今天,絕對不讓他有機會脫逃。

  好不容易把手上的差事給忙得差不多,若不趁現在問明白,就伯過一陣子公事一忙,又把這件事給忘了。

  這怎麼可以呢?

  認識他的這幾年,從沒見過他傳過任何緋聞,沒有任何的紅粉近身,幾乎要以為他是個聖人,呃,其實他們都懷疑他根本是Gay。

  不能怪他們會這麼想,畢竟這懷疑是合理的,沒有一個男人會在出入各大筵席時不帶女伴的:就算是到各種場合,他依舊可以保持他的清高,甚至正直地目不斜視,從來不佔任何女人的便宜。

  有鬼、有鬼,肯定有鬼,所以……嘿嘿,今天是絕對不會放過他的。

  衝著一份同事愛,他非得要長正東招供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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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7 02:54:52
第三章

  長正東手提著公文包自電梯踏出,走向一樓大廳。

  哼,他們絕對想不到他會從一樓離開。

  他要真的往地下停車場去,恐怕他們早已經堵在那兒等他了,他怎能讓他們有機會纏著自己不放?

  與其被他們纏住,他寧可搭出租車。

  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長正東快步走向一樓大門,卻見著大門竟堵著一群人。

  不會吧!他是一個人搭電梯下來的,他們再快也不可能趕在他的前面;可如果不是他們幾個人,他可真不知道還有誰有這麼大的魔力,教一群老早該下班的人還圍在門口。

  停下腳步,長正東猶豫著要不要再走回電梯,然而卻眼尖地瞥見站在門邊的女人。

  嗯?他不由得瞇起眼,仔細盯著那張感覺極為熟悉的臉。

  他叫不出她的名字,但他確定自己見過她,只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

  但怎麼會有讓他記得臉卻又叫不出名字的人?

  「長先生!」

  那張熟悉的臉突然對上他,四目交接的瞬間,她熱情地喚著自己,他不禁瞇緊了黑眸。

  啊……是她!

  他猛然想起她是誰,還未叫出她的名字時,卻見她身旁的人已自動退開,他輕易便瞧見堆在她腳邊的兩個大行李箱。

  行李箱?是她的嗎?

  「長先生……」一見著長正東,張柏瑄高懸的心總算是平穩了一些,只是緊繃的神經一放鬆,隨即就掉出幾顆豆大的淚。

  見狀,他驚得瞪大眼,身旁更是響起陣陣的抽氣聲。

  哭什麼?

  長正東快步走向她,面對她哭得像個淚人兒的模樣,卻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棘手的突發事件。該死!她就這麼在大門前哭起來,而且週遭全部是公司的同仁,讓他們這些不知道內情的人看見,真不知道會怎麼揣測這一幕。

  啐,就連他也不知道有什麼內情,可她掉眼淚的事,相信明天就能夠傳遍整個公司。

  「張小姐,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原先圍在張柏瑄身旁的人自動退到一旁,他習慣性地壓低聲音,盡量不讓兩人的對話外洩。

  「我……」張柏瑄扁了扁嘴,淚水不斷地滾落。

  儘管長正東有滿肚子的疑惑,還是不耐地道:「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先離開這裡。」

  無論如何,他都不想要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而且倘若現在不趕緊走,待會兒秘書室裡的人便要追下來了。

  雖說明天肯定不好過,但絕對好過一直杵在這兒。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氣?」見他轉身就走,張柏瑄努力地拖著兩隻大大的行李箱跟在他身後。

  長正東不發一語,穿過正在竊竊私語的大批同事身邊,壓根兒不管他們交頭接耳是為哪樁,逕自走到馬路旁對著來往的出租車揮手,一見車子停下後他立即坐上車,然而卻發覺張柏瑄還杵在門口。

  他微惱地跟出租車司機吩咐幾聲,隨即下車走向她。

  「我不是說先離開嗎?」他口吻不善,一把接過她拖得極為辛苦的兩隻行李箱。

  「我知道,只是行李……」

  話還沒講完,便見著長正東輕鬆的拖著行李走了;而張柏瑄抹了抹淚水,快步地跟在他的身後。

  嗚嗚,他好像生氣了。

  她不是故意的,她實在是無計可施才會出此下策。





  「因為車禍的關係,所以……腳受傷,然後……」張柏瑄偷偷瞄了長正東一眼,望著他黑了大半的臉,她向來笨拙的嘴,這下子更是笨拙到不行,就連話都說個清了。

  好可怕,她幾乎可以看見他冒煙的腦袋了。

  她的決定是不是錯了?但她也是干百個不願意啊!她真的是被逼得走投無路,要不然她也不願意跟他討賠償。

  只是,現在要他賠償會不會太遲了一點?

  她也不知道要他賠多少,而且她幾乎開不了口,可她人都坐在人家家裡,他也開口問了,自己若再不說明來意,似乎太說不過去。

  可是他那雙漂亮的眸子正眨也不眨地瞪著自己,數她怎麼也說不出完整的話。

  「所以呢?」長正東沉聲問。

  公寓大廳裡擺設著簡單的六人座沙發,兩人隔著茶几對看,而長正東繃著一張臉,沉默地等著聽張柏瑄的訴求。

  可惜的是,他等了半晌卻只聽到她囁嚅老半天,至今依舊不懂她到底想說什麼。

  但是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她必定有求於他。

  哼!虧那一天他對她還有幾分好感,想不到……她就和一般女人一樣虛偽,而且城府深沉。

  那一天就不提了,今天一上門便成為萬眾矚目的焦點,淚水更是掉得恰如其分,教人不由得懷疑她的動機。不過相信明天上班,他肯定會被秘書室的同事給圍剿,這下真的不得安寧了。

  很少有女人敢找上他,而他向來也不允許女人隨意闖入他的生活,而她是特例中的特例,萬般不願的特例。

  「因為腳傷,所以我請了幾天假,結果……我被開除了。」張柏瑄嚥了下口水,好不容易將先前演練過數回的台詞給吐了出去。

  「然後呢?」他神色不耐地催促著,喝了一口咖啡。

  他幾乎可以猜到她等一下要說什麼了,真是教人失望。

  「那個,因為被開除,所以……」嗚,他的臉色就不能再好一點嗎?他這樣子讓她好怕。

  「能不能麻煩你說快一點?」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而時間也已不早,他實在不習慣一個陌生女子踏進他的私人領域裡:要不是因為他不小心撞了她,逼得他沒法子趕她走,否則他是絕對不會放任她的。

  「就是……」他就不能和顏悅色一點,幹嘛把臉擺得這麼臭呢?她……算了,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結果都是一樣,那她倒不如豁出去算了。「我、我身上沒有錢繳房租,所以我被房東太太趕出來了。」

  其實,這樣說也是很丟臉,感覺上好像是她蓄意要賴上他,可天知道,這只是巧合,真的純屬巧合。

  她也知道現在找他幫忙並不適當,但是她真的不願意回老家,只好厚著臉皮找他。

  「然後呢?」很好,就如他所猜想的。

  「然後……」張柏瑄欲言又止,萬般心虛地垂下眼不敢再直視著他,小小聲地說:「我……沒有住處。」

  「什麼?」長正東微蹙起眉。

  她到底是在玩什麼把戲,說得這麼小聲?

  都已經找上門來了,還要裝得難以啟齒?她不是早計劃好了?

  「我沒有住的地方。」說到最後,她的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

  「然後呢?」長正東瞇緊黑眸。

  「不知道我可不可以……」

  「不可以。」他想也不想便拒絕要求。

  「可是……」這件事迫在眉睫,倘若現在不處理的話,她今天可能就必須要露宿街頭了。

  「你可以住飯店。」他冷言道,順便從懷裡取出一筆錢。

  「可是我沒有錢,而且與其要拿錢給我住飯店,還不如給我一筆錢租房子。」這樣算來,對他應該會比較划算吧?「當然,我不是要跟你要錢,不如說……是我先跟你借的。」

  見長正東臉色一沉,張柏瑄不禁趕忙澄清。

  她的臉皮還沒有厚到要專程來跟他要賠償,只是……她真是想破頭了才會出此下策。

  「借?」哦?換個比較漂亮的說辭了?

  說穿了,她不過是找個說法,想委婉地說明她的來意,可實際上,她要的就是錢,是不是?

  要錢,簡單,只要是錢可以擺平的事,對他一點都不困難。

  「對,我一定會還的。」張柏瑄又低下頭,羞得不敢看他。

  王子的臉色異常地惡臭,肯定是對她唾棄不已,以為她是存心來敲詐的;先前在大樓外頭時,她有多怕遇不著他,可沒想到總算是等到他時,他卻從頭到尾沒給她好臉色看。

  他也沒錯,誰遇到這種事還會有好心情的?

  在醫院時,他的臉色就不是頂好看的。其實,若真是要論公理,好像是跑出去被車撞的她不對。

  可現在誰對誰錯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要怎麼生活。

  總不能真要她睡在公園還是火車站吧?

  長正東若有所思的瞪著她,隨即走到一旁,自公文包裡取出一張紙。「是借或是要拿一筆錢都無所謂,請你先在上頭簽下你的名字,你的印章有帶嗎?」

  「嗄?」她斂眼一瞧,發現竟是那一天見到的和解書。「這個……」

  不會吧!他居然一直都放在身邊,這不是擺明他根本就不相信她,所以才會帶在身邊防患未然?

  「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到底要多少錢?」長正東毫不客氣地說。

  「我……」他會不會把她瞧得太惡劣了?

  她是真的有困難才會上門求救的,但他怎麼好像打一開始便將她看成是惡人了?

  「拿了錢就走,不管你要去哪裡,我都不管你。」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可……已經這麼晚了,就算我跟你拿了錢,我也找不到房子住。」總不可能要她在這當頭去找房子吧?

  「你可以先去住飯店。」他所負責的只是金錢賠償,至於她要怎麼使用就是她的問題,他絕對不會過問。

  「很貴耶!」張柏瑄不禁反駁。

  拜託,他可不可以不要那麼防著她,好像她有什麼預謀似的,她看起來有那麼卑鄙嗎?為什麼非得要這麼貶低她的人格?

  「我會給你一筆合理的價錢。」長正東斂眼思忖了下,大略估計金額。「十萬塊應該夠了吧?」

  「可是,我不知道我要住幾天的飯店才找得到房子。」

  要承租房子得要先去找租賃中心,要先給一筆手續費,然後不知道要等多久才找得到喜歡的房子;找到房子之後又要訂金、押金、房租,而且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找到工作。要是兩頭空的話,難道要她在飯店住到財盡人亡不成?

  天,她的頭好暈,真的好暈,真想要兩眼一閉,什麼事都暫時別想了。

  「那不是我的問題。」他淡漠以對。

  總不能要他縱容著她對自己予取予求吧?

  事情有頭有尾,現在正要畫下完美句點,真希望她能夠配合一點;想到明天上班又得遭人逼問,他已經有一肚子火在燒了,要他再面對她這種白癡又無章法的對答方式,他早晚會崩潰。

  張柏瑄微蹙起眉,「長先生,我不是來跟你談賠償事宜的,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借我一筆錢,你大可以不必……」

  「我想我們之間並沒有熟悉到可以借貸。」

  「可是……」長正東這麼說也沒錯,可是聽起來就覺得自己的人格已經被他狠狠地踩在地上踐踏了。

  她並不願意這麼做,只是實在被惡運給逼急了。

  「還有什麼問題?」

  「我的腳很痛,沒有辦法去找房子。」她扁扁嘴,要了一點點的小無賴,但實際上她的腳痛是真的,再說這也是他造成的。「而且現在已經很晚了,我很累了,我……」

  「我可以送你到飯店。」不要再討價還價,這已經是他的底限,要是再惹惱他,他會立即趕她走。

  「你確定?」

  聽著他無情的冷語,她不禁無賴地反問他。

  「什麼意思?」他漂亮的黑眸定定地看著她。

  總算要說明她真正的來意了?

  「今天在辦公大樓外,我才知道原來你在公司挺紅的。」她狀似隨意地提起。

  長正東抿緊唇,簡直難以相信她居然會這麼做。「你是故意的?」揣測是揣測,但知道事實後卻又是另一種心情。

  「故意?」張柏瑄一愣,忙道:「什麼意思?」

  「哼,你有本事在大樓外頭裝哭,你會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她會不知道全天底下的人只要瞧見女人的眼淚,肯定會同情她是弱者,而且會在第一時間立即替他貼上卷標?

  她哭的時機實在是掌握得太棒了,不但足以讓同事們看得一清二楚,也剛好可以教他百口莫辯。

  「我只是一見到你就放心了;我現在真的是很狼狽,我只是想要找你調點頭寸,你為什麼非要把我想得那麼差勁?」知道他所有的懷疑都很合理,可她不見得妥接受這種質疑吧?她可以替自己平反啊!

  「那你為什麼不直接打電話給我?或者就請總機聯絡我?」張柏瑄的動機可疑得教人不得不起疑。

  沒想到他還沒興師問罪,她倒是先開火了。

  女人的心思,他豈會不懂?

  說穿了,千百個巧遇方式、千百種柔媚姿態,不過是為了要降低他的防備;她們要的,就是想要釣上他這隻大魚罷了。

  他真是厭倦極了,這一回更是教他惱透。

  女人來來去去,卻是個個都不對他的味;要他面對一群乏味又任性無禮的女人,他寧可選擇一屋子的安靜,隨心所欲地做他想做的事,而不用扮演著奴才和紳士的角色。

  以往,他總是私底下處理得乾淨又俐落,但是這一回卻發生在公司大樓門口,眾目睽睽之下。

  從未傳過任何緋聞的他,明天肯定不好過。

  是誰逼得他落到這種下場的?就是她,眼前這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女人,壓根兒個知道從哪兒竄出來的崇拜者!

  「那是因為我手上拎著兩包行李箱,你認為我拎著走到總機面前,開口說要找你會比較妥當?」難道他不認為這麼做只會讓狀況變得更加弔詭,甚至增加更多不必要的揣測嗎?

  「但是你剛才不是還在挑釁嗎?」長正東可沒遺漏她字裡行問的意思。

  或許他應該回房拿錄音機,將她所說的每一句話都錄音存證才對,省得改日她又反覆地騷擾他。

  「我哪有挑釁?」她只是有點小心眼地稍稍反擊了下。

  「哦?」不算挑釁?「不管怎樣,我的承諾已經開出來了,你接不接受?」

  不要再廢話了,他已經忙了一天,現在只想要好好的休息,讓腦袋稍微冷靜一點,想想明天的雜事要怎麼處理,而不是耗在這兒跟她說些毫無建設性的廢話。

  「我可不可以附議?」張柏瑄小小聲地說著,恢復到一開始的小媳婦姿態。

  「你到底想怎樣?」長正東不耐地道。

  「我沒有想怎樣,我只是……好累,不知道你可不可以收留我幾晚?」說著說著,她便往沙發椅躺下。「我真的沒有什麼企圖,我只是運氣背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幾天她一直都沒睡好,總是忍不住可憐自己的遭遇;而昨晚忙著收拾家當,今天一大早便教房東太太給趕了出來,只好提著兩個超重的行李箱在街上走。她腳傷還沒好,就連縫線都還沒拆,走了一個半鐘頭便到公園休息一會兒,算準時間再到他公司找他。現在她真的好累,借她歇一會兒吧,她會還的。

  「你可以去找你的朋友。」

  「我沒有朋友……」張柏瑄喃喃道。

  長正東瞇起黑眸,緩緩地走到她身旁,見她雙眼合上,好像真是累得不想說話,恐怕快要進入夢鄉了。

  該死,她這不是在整他嗎?以為他會放任她胡來嗎?

  長正東思忖著要送她到哪家飯店去放她自生自滅,可又想到倘若送她去飯店,也不曉得到時候會不會替自己惹下什麼更大的麻煩;若是由他買單,讓她住在飯店裡,會不會又招搖惹事?倘若給她一筆錢住飯店,她是不是會食髓知味?

  再者,若是放任著她不管,誰知道她會不會再跑到公司毀他名聲?

  混蛋!他居然撞到了煞星。

  微惱地低頭瞪著她,卻發覺張柏瑄的臉色蒼白得顯得病態,眼眶底下更有極濃的黑眼圈,整個人比事發當天還要憔悴;他探手撫過張柏瑄的臉,確定她臉上沒有任何的化妝品,明顯是氣色不佳。

  難不成,她說的全都是真的?

  看來這件事,他得要好好地思考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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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7 02:55:13
第四章

  「呵呵呵……」

  果然如長正東所料,一踏進秘書室,他便教人給團團包圍。

  瞧瞧,他們笑得多猙獰……

  該來的,終究要來,但只要他不響應,就不相信他們能拿他如何。

  長正東打算要不露聲色地走到位置上,卻發覺眼前數陣黑影襲來,好像真是不會輕易地放過他。

  昨天晚上手機響個沒完沒了,電話又吵得教他惱火,他豈會不知道他們急著湊熱鬧的心思?

  要不是手上那件延遲的案子趕著今天出爐,他會考慮請假一天。

  唉,家裡來了個不速之客,已經夠他煩的,如今還要他面對這陣仗。昨天晚上光是想著張柏瑄的事,便教他心力交瘁;原本是想要等她睡醒,跟她好好談一談,誰知道出門前她依舊在昏睡當中。

  真的有那麼累嗎?

  看她好像睡得很甜,儘管只是窩在沙發上,她也好像睡得極過癮。

  「喂,在想什麼?太不給面子了吧?當著我們的面逕自神遊?」把他們都當成死人了嗎?

  長正東回神睇著好同事,乏力地歎了兩聲。

  「我很忙。」單手推開堵在他面前的人牆,他快步走向自己的位置。

  「你以為我們全部閒著沒事?」眾人再度二話下說地將他圍得密不透風。

  他不由得暗歎今天肯定逃不過這一劫了;「你們到底要我說什麼?」他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來滿足他們的疑問。

  「聽說你昨天引起了一陣騷動。」應威在一馬當先地搶話。

  「說,昨天在一樓大廳等你的女人是誰?」宋湛豐不懷好意地開口。

  「聽說她哭了。」

  「聽說哭得像個淚人兒。」徐慕庸不忘細部補充。

  「聽說你急得拖著她往外跑,好像在掩飾什麼。」運呈徽笑得很賊,不忘撞他兩下肩膀,讚許他總算開竅。「嘿嘿,惡人,你到底做了什麼逼人家哭的事?說出來,大家參考一下。」

  吾家有男初長成,總算是破除所有的疑雲了。

  「是一場誤會。」長正東不慌不忙地打開計算機,漫不經心地回答。

  「誤會?」一群人忍不住一陣嘩然。

  長正東挑起眉,抬起深邃的眸瞳。「你們該不會是閒著沒事幹,拿我當賭注了吧?」

  這是秘書室裡的無聊把戲,是拿來打發時間玩的,但眼前……有那麼閒嗎?

  「賭注不是重點,重點是你跟那個女人到底是什麼關係!」應威在大手拍在桌上,逼長正東非得開口不可。

  「看來,你這一回的賭注下得不小。」他不慍不火地開口,「畢竟上一回賭在呈徽身上的那一筆輸得挺慘的,你一定很想要在這當頭扳回一城。」

  「哪有?其實上一回是我贏。」口氣聽來似乎有點得意。

  「所以這一次想要再拼一回?」他不甚在意地說著,雙手忙碌地動了起來。

  應威在悻悻然地瞪著他,氣得牙癢癢的。

  「你把大夥兒想得太邪惡了吧?」運呈徽笑嘻嘻地湊近長正東,一把摟上他的肩頭。「說吧,到底發生什麼事了,這樣大家才能幫你啊!」

  「有什麼好幫的?」他的雙眼依舊盯在屏幕上頭,表現得心不在焉。

  「你這麼說就不對了,畢竟你都把人家給弄哭了,肯定有發生什麼事,對不對?」別瞞他了,其實就算他不說,他也猜得中十之八九,要他親口說,是因為大家都在猜正確答案,所以非得要他這個當事人說清楚不可。

  長正東深深地歎了一口氣,停下手上的工作。「看來我今天要是不把話說清楚,大夥兒都不用辦公了?」

  一群人不約而同地點著頭,就等著他公佈正確答案。

  「記得我在四天前遲到,甚至穿著前一天上班的西裝?」他平淡無奇地敘述著,好像正在談論氣候一般。

  「嗯……」大夥兒都相當捧場地點著頭。

  開頭的因,誰不知道?

  「那是因為我在前晚撞到一個女人,因為送她到醫院、看了她一夜,所以第二天就遲到,也才會穿著前一天的西裝上班,而那個女人就是昨天跑到公司外頭找我的那一個。」

  「嗄?真的還是假的?」就這麼單純?這麼的出乎意料之外?

  「要是你們還有疑問,我倒是不介意跟你們說那一家醫院的名稱,還有主治大夫的名字。」

  「不會吧!」這下子不是要通殺?

  「喂,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怎麼……」詐賭啦!

  「願賭服輸,別鬼叫了。」

  長正東冷眼旁觀有人賴帳抱頭鼠竄,而作莊的徐慕庸則是樂此不疲地追著他們跑;反正不管結局如何,他總算可以清靜了。

  把手頭上的工作完成,便可以彌補因為那女人而搞砸的案子。對了,他今天下班回到家,不知道還會不會看見她?

  希望不會,但就怕很難順遂他的心意。

  他的腦袋要是夠清醒的話,今天一早就該把她趕出去,只可惜一念之間想岔了,又加上公事繁忙,讓他沒時間把前因後果想清楚,就怕今天一下班,會見到她自動升格為女主人等他下班。





  喀的一聲,鑰匙轉開了門鎖,長正東緩緩地推門進去,迎接他的是--

  「你回來了。」

  蹦蹦跳跳的身影,加上一張活氣十足的笑臉,有點靦腆地站在他的面前,看起來不太像是女主人的姿態,倒有幾分鄰家小妹的模樣,教他有點……意外。

  「你還在這裡?」他冷聲道。

  這句話聽來有點多餘,但他還是不厭其煩地問上一回,更相信他們待會兒有得聊了。

  「呃……」張柏瑄乾笑兩聲,有點尷尬。「我有準備晚餐,你吃了嗎?」

  以不變應萬變。請原諒她吧,她並不是這麼卑鄙的人,她真是身不由己啊!

  如果不讓她待在這裡,她很怕自己就快要露宿街頭了。

  「我不記得我有允許你可以隨便動用我的廚房。」長正東微皺著眉,走過她的身旁來到客廳,看見一旁的餐桌上頭擺著簡單的幾樣菜,雖然看起來不是挺能勾起食慾,但是氣味卻意外的香。

  「可是……」張柏瑄跛著腿走在他身後,不安地說:「因為我沒有鑰匙,我伯我外出買餐沒鎖門會遭竊,只好一直待在屋子裡頭,但是我肚子會餓,所以……」

  她知道她是有點過度自動自發,可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長正東不發一語,逕自走進自己的房裡。

  張柏瑄一跛一跛地慢慢走到門邊,乖乖地站在外頭等他。

  他會生氣是應該的,她也知道自己強人所難,但是有頭髮誰想要當禿子?如今找到一件假髮,先借她頂一頂也不成?

  又不是要賴著他不走,只是希望他收留她一陣子,等她找到工作、賺夠了租房子的錢,她會自動走人的。

  其實,比較吃虧的人是她耶,她都不計較了,他就當是做善事接受嘛。

  突地,門板掀開,在撞上她之前,長正東驀地停住腳步,帶著幾分惱意地瞪者她。「你杵在這裡做什麼?」

  要不是他眼明手快,還怕不將她撞倒?

  張柏瑄拍了拍胸口,順了順氣說:「我只是想要問你要不要吃飯。」

  她哪裡會知道他一打開門便走出來?她的腳上有傷,想閃也閃不了,他瞪得這麼凶幹嘛?好像她是故意的。

  長正東不悅地瞅了她一眼,身著輕便衣服的他就走向飯廳。

  麻煩,真是個棘手的大麻煩。

  在公事上的任何麻煩,他都能夠平心靜氣地循序處理,但是唯獨對女人……這等無賴又任性的生物,他很難面對,更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冷眼掃過還算乾淨整齊的流理台,桌面幾樣簡單的菜色,一成不變的傢俱擺設,目光不管是落在哪裡,反正就是不瞧她一眼。

  他對女人很沒辦法。

  尤其是一對一,加上她的姿態相當低調,讓他很不願意面對。

  如果她的態度再囂張一點、盛氣凌人一點,他大概還清楚要怎麼處理她,可偏偏她是……

  「吃飯了?」

  張柏瑄偏著頭,在面前晃來晃去提醒他用餐,卻教長正東微瞇起漂亮的眼。

  「吃飯之前,我們不如先來談談正經事。」他似乎是沒得選擇,就算他極度不願意談,但她就在自己家裡,總不能讓她一直耗在這裡不走吧?要是不趁現在當機立斷,一旦讓她住上癮,可就真的是大麻煩了。

  她點點頭,搶先說:「也好,我一直在想要怎麼跟你把事情說清楚。」

  很好,練習了一整天,現在總算是可以派上用場;原本很怕自己會找不到機會說,現在他自動提出,對她而言是再好不過了。

  「哦?」那正好,可以替他省點事。「你想要說什麼?」

  要是她打算自動離開,那他會非常感謝她。

  「我是想說……」欸,現在要開口了,偏偏又覺得有點難以啟齒。「就是說……欸,就是……咳咳。」哇,喉嚨好幹。

  「先到這邊吧。」長正東自顧自的往客廳走。

  「哦。」張柏瑄亦步亦趨地跟在身後,在客廳沙發上找個舒服的位置坐下。





  真舒服。這一層公寓不算太大,三房兩廳的設計像是小家庭式的公寓,可是張柏瑄今天在這兒窩了一天,除了長正東的房間上鎖外,其它兩間房她都進去參觀過了,發覺裡頭像是讓人借宿的客房;於是乎,她非常大膽地假設,這裡只有他一個人住而已。

  雖然他看起來就像個很難相處的人,但是在這段艱苦的時期,她實在是沒有其它的選擇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會好心把她送到醫院,就證明他應該不是個壞人。

  「你到底想說什麼?」

  耳畔傳來長正東低嗄的聲響,張柏璇抬眼一瞧,發覺他就在眼前,四目交接,剎那之間時間彷彿停止了一般,教她心頭怦咚怦咚地跳個不停,連大氣都不敢喘,只是傻愣地瞪著他。他真是好看,賞心悅目得教人臉紅心跳。

  「喝點茶。」長正東擱了一杯茶放在她面前,走回對面的位置時,見她雙眼直盯著自己,對於茶几上的茶不睬一眼。「我沒在裡頭下藥,你不用擔心。」

  聞言,她忙收回視線,表情有點尷尬地笑著,「我不擔心這種事。」他根本就不需要這麼做的,不是嗎?

  是她一個不小心,瞧得太過忘我了。

  「有什麼想說的,你就直說吧。」他好心地提醒。

  迷人的黑眸直瞅著她,望著她笑得傻愣而靦腆的臉蛋,心底不禁疑惑著:她看起來真的不像是個城府極深的人,但是她的行徑卻給他無限的聯想。

  「就是……」張柏瑄深吸口氣,豁出去般地說:「如果可以的話,不知道你能不能收留我?」

  「收留你?」這項要求讓他不自覺的瞇起眼。

  「不對,應該說是暫時。」她想了想又立即更正。

  「暫時?」不管定不是暫時,對他而言,重點是在於收留兩個字。只要他允諾,她極有可能因此死賴著他不走。

  「應該是說……」盯著長正東發黑的臉色,張柏瑄緊張的嚥了嚥口水,艱澀地開口:「因為我現在腳受傷,聯機都還沒有拆,如果要去找工作,可能會有點難;如果你要贊助我去住飯店,我又覺得很浪費錢,所以說……如果可以的話,能請你收留我,直到我找到工作、賺到第一個月的薪水嗎?」

  她可是想了很久才想到這個權宜之計,因為這麼做是最不浪費金錢,而且也不算是敲詐他;對他來說,他應該不會有太大的損失才對,畢竟只是突然多了個房客而已。

  「對了,我會付房租,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負責晚餐還有簡單的家務整理。」

  差點忘了這些小細節,希望他可以看到她的用心,相信她真的不是對他有任何非分之想;呃,她是沒想過要賴上他,只是身邊有個好看的男人,其實心情也會相當的好。

  長正東似笑非笑地睇著她,「像你這樣的說法,如果你永遠都找不到工作的話,那你不是準備待在這裡做長期抗戰?」

  說穿了,這跟強求一張長期飯票有什麼不同?

  「我會找到的。」張柏瑄小小聲地抗議。

  她的條件不會差得在這當頭找不到工作,就算她年紀已有點大,但她有自己的專業,怎可能找不到工作?

  「給個時限吧。」擱下茶杯,長正東拿出一張合約書遞給她。「找工作的時限,賺取第一份薪水的時限,要不然我一點保障都沒有。」

  因為她是女人,所以就算他不願意,他還是得要讓她三分。

  他不知道該怎麼跟女人談判,所以他只好選擇和她求和,只要條件不過分,他可以勉強答應她。

  如她所說,住飯店也是一筆花費,要是她真賴著不走,對他也是相當大的負擔,說不準還會因此傳出更多難聽的緋聞;與其如此,他倒不如把房間分租給她,總好過替她安排飯店。

  而且,這是暫時性的,有合約為憑。

  張柏瑄無奈地接過手搖頭苦笑,喃喃自語著:「吃虧的應該是我吧,我是女人耶,誰知道你會不會在半夜化身成野狼?」她也有風險的,可聽他說得好像他會吃虧,而且都是她在強迫他一樣。

  「你說什麼?」長正東習慣性地瞇起眼。

  「沒有,我說由衷地感謝你願意對我伸出援手。」她露出甜甜一笑,還作勢欠了欠身,隨即認真地看起合約。

  這上頭有好幾種方案,看來他是很用心的想過了;把臉擺得那麼臭,教她以為他隨時都會二話不說地將她趕出去,看來他真的是一個好人耶。

  嘿嘿,她還是挺幸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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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7 02:55:42
第五章

  長正東一打開公寓大門,映入眼簾的是燦亮的燈光、電視播放的聲響,還有--

  「你回來了。」張柏瑄溫暖的問候。

  原來,這就是有人等門的滋味。

  踏上玄關,她就靠在飯廳口,對著他露出毫無心機的笑臉。

  「要不要先洗澡?」她瞧了一眼表情冷然的長正東,隨即又轉進飯廳忙著。

  他總是如此,她已經見怪不怪了。

  長正東斜倚在飯廳口,睇著她在流理台前忙碌的身影,突然覺得她有幾分女主人的姿態。

  相處一段時間,不算太長但也不算太短,要把她的個性摸清楚不會太難。

  說她樂天知足算是抬舉,說穿了,她根本就是少根筋;說她隨遇而安,又覺得她根本是在混吃等死,抑或者說,她根本是有計謀的打算賴上他。

  事情總不能這樣沒完沒了吧?

  他不習慣別人介入他的生活,儘管有人等門的感覺不壞,儘管她的手藝也不算太差,儘管她相當識相地沒對他做出任何荒唐的舉止,但他依舊難以習慣這個房子裡出現除了他以外的聲音。要不是因為當初撞到她,他根本就不會接受這種無理的要求。

  然而,錯就錯在他不該對她太過寬容。

  合約上頭的待業時限是一個月,就業時限也是一個月,要是她有意要拖到最後一刻,他至少要被她叨擾兩個月以上。他太高佔自己了,以為自己忍受得了,然而這樣的生活卻有種說不出的突兀。

  「還是你要先吃飯,我已經弄好了。」一轉身,見長正東就站在一旁,張柏瑄堆起滿臉的笑意把菜擱到飯桌上,不忘對他招招手。

  她不敢說自己的手藝有多好,但是至少沒聽他埋怨過。

  而且他還很捧場,上桌的菜幾乎都吃到見底,給了她相當大的滿足感,讓她忍不住想要掉下幾滴淚。

  這就是她夢想中的幸福滋味,如今實現了,卻是她死皮賴臉要來的。

  「還沒找到工作?」收回視線和滿腦子的打算,他坐上飯桌旁,並且不忘每日一問。

  剛要入座的張柏瑄頓時心情沉重起來,「還沒……」他可真會破壞她的好心情。「我們先別談這些,現在是吃飯時間耶。」

  為何他老是要選在用餐時間給她如此犀利的打擊?

  她沒有偷懶,更不是蓄意要拖長時間,而是……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不討人愛,反正就是……唉。

  「要不呢?」他可不知道該跟一個強行住進他家的人談什麼。

  「比如說……」張柏瑄邊吃邊想,「你有沒有女朋友?」

  「你說呢?」長正東逕自吃著飯。

  「看起來好像沒有,可是看起來沒有不代表真的沒有,說不定我住在這兒會太打擾你,或者會讓你的女朋友誤會。」她眨了眨眼,努力地觀察著他不形於色的表情。

  真是好難猜,她實在猜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

  「你也覺得太過打擾我了?」

  「呵呵……」為了掩飾她的尷尬,只好以苦笑帶過。

  其實,她幾乎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他沒有女朋友,要不他絕對不會一下班便立即回家,這年頭已經很難找到這麼乖的男人了。

  再者,她也不相信有多少女人能夠適應得了他的淡漠。

  真虧他長得很像王子,可惜卻冷漠得教人難以靠近。





  「如果你覺得太過打擾我,其實你也可以……」

  「我知道,但是也要等到我找到工作,我並不是不找,而是……真的有困難嘛。」張柏瑄耍賴地笑著。

  哎喲,長正東怎麼老是以言語暗示著她賴著不走,她也有自尊的,他老是這樣試探,她會很受傷的。

  「哦?你能告訴我,你的專長究竟是什麼?」長正東接過她盛來的飯,慢條斯理地用餐,語氣平淡、漫不經心地隨口提出問題。

  「專長?」這麼嚴肅的事情,一定要在這時候說嗎?會影響食慾的。

  「你先前的工作是什麼?」他斜睨她一眼,又夾了口菜放到嘴裡。

  「會計。」應該算是吧。

  不過,認真說來,應該是打雜的小妹。

  「那應該不會太難應徵才對。」至少會計也算是一門專業,只要她有基本技能,想要找到工作不會太難。

  「照道理說……應該是。」她慚愧的低垂著頭。

  「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因為……」其實,她今天有去上班,但是一天下來,她便教人給辭退了,不過這種話要她怎麼說得出口?「大概是因為年紀問題。」

  「年紀?」長正東疑惑地反問。

  對了,他似乎從沒問過她這一方面的問題。

  「我已經快要三十歲了。」倘若可以,她真想虛報歲數,可是找工作要有身份證影印本,她就算真的虛報,也會教人馬上識穿。

  「那又如何?」

  張柏瑄無力地扒了口飯,思索著接下來要怎麼編織謊言,才不會漏洞百出。「就是……」

  一個謊得要千百個謊來圓,很累耶。

  「我懂了。」長正東突然出聲打斷她。

  「欸?」她都還沒開口,他就知道她想說什麼了嗎?

  「不如這樣吧。」

  「嗯?」她不解地睇著他,卻見他擱下手中的碗筷。

  「我替你安排。」這是他向來最不屑去做的事,但如今為了讓自己早日脫離困境,就算要他動用一點人事關係,他也在所不惜。

  「可以嗎?」

  「當然可以。」他淡聲回道,又拿起筷子逕自夾菜。

  如果不是緊要關頭,他是不可能這麼做的,為了她……他真是仁至義盡了:讓她早點離開這裡,對他們都好。

  「謝謝!」

  尖銳的道謝聲傳來,他抬眼便發現身旁有道陰影襲來,隨即便感覺她像只八爪章魚般朝他身上緊抱住不放。

  長正東驀地瞪大眼,眉頭微蹙。

  「謝謝,長先生,你真是個好人,真的是個好好好好的人……」張柏瑄將雙手環上他的頸項,要不是她尚有一絲理智存在,她真想奉上香吻以茲報答。

  他鬆開眉頭,乏力地道:「不用客氣,你可以放開我了。」

  要不是她還有點分寸,他幾乎要以為她根本是打算色誘他。她不算很美,但是卻相當討喜,矇矓的大眼帶著幾分迷濛,有著傻大姐的甜樣;貼身的T恤勾勒出她極為曼妙的身段,再加上熱褲底下保養有加的美腿。

  她挺有色誘的本錢,但他有拒絕的意志,一旦她真的起了壞念頭,他會當下就趕她走。

  「那我明天要穿什麼衣服報到比較適合呢?」她不疑有他,蹦蹦跳跳地跑回座位上,完全不擔心才剛拆線的腳傷。

  收回視線,長正東將注意力集中在餐桌上。「簡單的套裝。」

  「要幾點報到呢?」張柏瑄開心地漾起笑。

  雖說她不是很清楚銳巖企業是一家規模如何的公司,但那一天她在公司大樓外發覺到裡頭的員工不少,要是能在那兒上班,哇!她簡直是車運得教人難以相信。

  正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哩。

  「我幾點出門,你就幾點出門。」長正東隨意地說著,然而雙眼卻總是不經意地想要瞥向餐桌底下的美腿,教他微慍不已。「我會幫你處理履歷,你只要記住不要丟我這個推薦人的臉就好。」

  話落,他隨即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間。

  「我順便搭你的車嗎?」

  「當然是你自己想辦法。」他頭也不回地道。

  「哦。」見他轉進房裡,她又連忙說:「你不吃了?」

  怎麼連一碗飯都沒吃完?她今天炒的菜有問題嗎?

  張柏瑄側眼探去,見他悶聲不響地回房,她不禁微擰起眉,吃了一口菜後,自言自語地說:「還不賴呀!」那他今天究竟是怎麼了?

  不管,重要的是她的工作有著落了,耶!她要好好地慶祝一番!





  「就是這樣,一切麻煩你了。」

  「不用客氣,不過是小事一樁,反正也剛好缺人,待會兒我到人事部提一下就好了。」

  財務部的經理室裡傳來難得熱絡的招呼聲,讓站在一旁的張柏瑄難以置信地張著迷濛的大眼。

  哇!原來長正東會笑,而且還挺好看的,不不不,是相當有魅力。

  原來他不是天生就不苟言笑,而是唯獨對她如此;和他相處的這幾天,她還以為他就是那副德行,想不到眼前喜笑顏開的他,才是他真實的模樣。

  雖說他的熱絡不像一般人那麼的熱情,但和他在家裡的態度比較起來是好上太多了,她幾乎要以為他有雙重人格。

  說到底,他根本就是厭惡她,唉,被人討厭的感覺真的是很不好受。

  不過他也真厲害,居然是拿這種方式替她安插工作。他不是個秘書嗎?怎麼秘書會跟財務部的經理交情這麼好?

  總覺得經理對他好客氣,客氣得教人覺得怪異。

  「柏瑄,不要丟我的臉。」

  聽到長正東微低沉的聲音,她快快收回心神,望著他意味深遠的眉眼微微一笑,乖乖地點了點頭。

  記得、記得,她完全記得他們約法三章的事。

  不能跟別人說她和他住在一起、不能在公司裡和他說話,眼前這一回算是特例;還有不能讓人知道她是因為他才進入公司的,而且一定要努力完成上司交代的所有任務,絕對不能丟他的臉。雖然是今天早上才講的,但是因為他實在是覆誦太多次,教她想忘都難。

  他可不可以不要那麼擔心?

  她都還沒抱怨他的無情無義,他反倒擔心她會丟他的臉。

  她知道自己的資質不高、野心不大,但是她一定會做好本分的;她混吃等死的本能還有,或許做不到高標準,但是達到低標準應該不會是問題。

  「那麼就拜託你了,我得先上去了。」長正東淡淡地笑著,向經理點了點頭,臨走之前不忘意味深遠地瞅了她一眼,暗示她好自為之。

  然而,才剛走出財務部,長正東隨即便遇上了熟人。

  「你怎麼會在這兒?」徐慕庸一把摟上他的肩。

  「沒事。」儘管微惱在心底,他依舊毫不遲疑地回答。

  不過,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至少沒教他剛好撞見自己介紹張柏瑄的那一幕,要不然可就真的吃不完兜著走了。

  徐慕庸微挑起眉,側眼瞄了一眼財務部的招牌後,便由著他拖著走向電梯。

  「你回老部門找老同事聊天啊?」

  「也可以這麼說。」他狀似不經意地回答。

  「這麼單純?」徐慕庸斯文白淨的臉勾起幾分挑釁的笑意。

  「不然呢?」他沉著氣反問。

  徐慕庸摸了摸挺直的鼻子,笑得很賊,卻不在這時候硬是問個水落石出,反而在心底暗自下決定,非得要找空檔到財務部走走不可,說不定可以找到什麼蛛絲馬跡。

  不能怪他,誰要長正東最近這麼熱門?

  再者,賭注還在加碼中,要是他能洞燭先機,才能通殺啊!





  「真的?」偌大的秘書室裡一片靜默,在電話聲響之後,繼而傳來的是長正東一貫低沉不帶情感的嗓音。

  過了半響,長正東向來一板一眼的臉上難得不耐地浮現一絲惱意,然而雙眼依舊盯在屏幕上頭。

  秘書室裡數雙眼睛紛紛投射到他身上,個個不吭聲地等著下文,彼此以眼神交流。

  別怪他們大驚小怪,只因為這是一件怪事。

  怪在哪裡呢?就怪在今天一整天,長正東的專屬電話已經響起好幾遍,少說也超過七八遍了;會多嗎?對其他人來說一點都不多,但是對長正東而言,卻是多得可以抵過一個星期的份。

  並不是因為他人緣不好,而是他從不給人他的專機號碼,再加上他的工作性質通常是屬於替人善後的,所以他難得會接到總裁或是其它部門的電話,除非他闖禍,就如十幾天前突然離席的會議事件。

  而且最近接手的案子雖然不少,但他也沒再出什麼紕漏,不該有接不完的電話,所以會引人疑竇也是其來有自。

  肯定有什麼不為人知的事情。

  「我知道了,麻煩你了。」淡淡的客套幾句後隨即掛上電話,長正東的眼沒抬,但可以輕易地感覺到數道刺眼的視線投來。

  唉,真是麻煩事,如今要怎麼擺脫這一群閒人?

  要張柏瑄別丟他的臉,她倒是替他丟得淋漓盡致;說什麼她當過會計?一個會計怎麼會連最基本的報表,甚至是單日演示文稿都不會呢?更遑論要她去估算一筆案子的經費?

  她簡直是詐騙!

  她砸了案子不打緊,不會算帳也就算了,更扯的是,她居然把重要的資料給消磁了,連帶的將計算機備份也一併消除。

  從早到晚,他接到的每一通電話,全都是財務部經理的抱怨:從一開始的傻笑埋怨,到正色對他暗示,最後則是心力交瘁地泣訴。是他笨,沒在第一時間拆穿她的謊言,要不然也不會把事情搞到這種境地。

  這下子看要怎麼善後!

  經理已經不敢再把工作指派給她,就怕她重建工程沒完成,隨即又刪掉了其它的重要資料。

  就衝著自己的面子,他一直隱忍著沒動怒,而把他自己搞得疲憊不堪;這下子,他豈不是太對不起他了?

  欠了他一份人情不說,還將他的部門搞得一團亂、怨聲載道。

  他簡直是自找麻煩,無端端地將她領進公司,總算知道她為什麼找不到工作了。

  她根本一無是處,她根本就真的是在混吃等死!

  「正東?」

  長正東斜眼瞪去,見著運呈徽登時後退數步,躲回自己的辦公桌後頭。

  「有事?」他沉聲問著。

  「沒……沒什麼事,只是想要問你,發生什麼事了。」他是哪根筋不對,怎麼擺著一張兇惡的臉?

  雖說他的臉色從來沒好過,但也沒像現在這麼臭過。

  「沒事。」他一如往昔地不願多作解釋。

  這種事怎麼能夠讓他們知道?

  「可是你好像心情不好。」徐慕庸大剌剌地走過去,一把摟住他的肩。「說出來,大夥兒可以幫你想想辦法。」

  「沒事。」

  他們看得出他心情不好?他竟在不經意之間把情緒給表露出來了。

  她倒是好本事,就連他一直隱藏的情緒都給逼了出來,不過也難怪他會發火,不是嗎?

  「要是真沒事的話,你就不會一副想砍人的樣子了。」徐慕庸沒好氣地拍了拍他的肩,直想要拿面鏡子給他,教他看看鏡中的自己有多嚇人。

  「那是你的錯覺。」長正東動作迅速地結束手上的工作,隨即關上計算機。

  「你要下班了?」還不到五點耶。

  「我的工作已經完成了。」他專門處理他人的善後工作,如今,他正準備去善後另一件工作。

  打從一早接到電話,他心裡便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所以馬不停蹄地處理份內工作,打算下班後去處理那煞星惹出的禍事。下半年度的預算表,唉,這下子不知道要再花費多少時間了。

  對了,他還得先去找齊資料才成。

  待在秘書室的其它人皆瞪著大眼目送他拎著公文包離開。

  「真是怪了,還不到五點呢。」徐慕庸喃喃自語著。

  依他對長正東的瞭解和認識,就算手頭的工作已經完成,他也會揀點其它的事來做,今天還是頭一回見他提早離開。

  「先不管他了,你們別想要乘機把手停下。」秘書長宋湛豐不由得跳出來監督。

  眾人撇了撇嘴,隨即又乖乖地回到座位。

  事實的真相,好想要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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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7 02:56:09
第六章

  「計算機壞了?」長正東難以置信地瞪著張柏瑄。

  為了避免和財務部的老同事照面,所以他特地跑到資料室找了一大堆資料,等著五點下班後再過來,誰知道竟連計算機都出問題了。

  她真了不起,簡直像是狂風肆虐一般,經手之處莫不掀起萬千災禍。

  才頭一天上班就能把財務部門搞到這種地步;真是忍不住想要誇她,用了一天的時間就能把他的臉都給丟盡。

  要是這件事再傳到上頭去,那可真是有得瞧了。

  「我看……我辭職負責好了。」張柏瑄怯生生地站在一旁。

  她真的不是故意的,而且她也是照著指示進行,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出問題,她怎麼做便怎麼錯。但她可以發誓,她真的很小心了,不要再瞪她了。

  「你以為辭職就是負責的表現嗎?」長正東的黑眸噙著惱意。

  「我……」

  「就算你要辭職,也得先把工作重建之後再辭,要不然你丟下這一筆爛攤子,是想要讓他們忙不完嗎?」斜眼瞪著她,無奈地歎了一口氣之後,他隨即又把視線調回計算機屏幕上頭。

  看來重建工程會比他原先設想的還要來得艱難。

  張柏瑄愧疚不已地看著他動手,再瞧他擱在桌上高高的一疊資料,還有好幾張磁盤;時間早已經過了五點,部門的人都已經走光了,也沒有人願意幫她,廢話,誰願意幫?

  她是個可怕的惹事精,既沒分擔到工作,還反而產生了更多麻煩影響整個部門的進度,害他們差點要加班處理,想必他們一定恨死自己了。

  還好有長正東幫她,要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要把臉給藏到哪裡去,真不知道要如何收拾眼前的情況。

  簡直是丟死人了!她也不願意啊,可是偏偏自己就是這麼不濟事。

  「別在一旁站著。」長正東捺著性子說。

  「哦……」張柏瑄回神,難堪地連退數步。

  感覺身旁的陰影不見,他不由得向旁邊瞪去。「你搞什麼,你站在牆壁旁邊做什麼?」面壁思過不成?

  誰要她面壁思過了?這麼做有用嗎?

  「不然我要站到哪裡去?」她顫巍巍地問。

  他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誰要你到一旁站著?我要你拉張椅子到我旁邊坐下,要不然我要怎麼教你?」

  她恍然大悟,趕忙拉張椅子坐到他旁邊。「欸,計算機恢復正常了?」

  「剛才只是當機而已。」他沒好氣地低喃,連罵人的氣力都沒有了。

  她先前到底是從事什麼性質的工作?為什麼她連當機都不懂?

  「當機?」她不懂為什麼會當機,她只是依照指示操作,計算機卻不配合,她也愛莫能助。

  他無語問蒼天,只是無力地指了指一旁的資料。「把第一份文件打開,順便把上面的第一張磁盤放進去。」

  「好。」張柏瑄動作堪稱俐落地將文件打開擱到旁邊,拿起磁盤卻不知道要放到哪裡去,有點無助地睇著他。

  長正東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深吸了口氣,硬生生地壓下快要噴出火焰的怒火,長指指著一旁。

  「這裡?」見他僵硬的點了點頭,她二話不說地將磁盤推入;見他又用手敲著文件,她不禁偏著頭。「我不是已經放在你旁邊了?這樣子還是看不清楚嗎?」

  她拿起活頁夾,努力地架在一旁,試圖讓他看得更清楚一點。

  「我要你念!」他驀然怒吼一聲,儘管已經強壓住不悅的情緒,但依舊感覺得到威脅。

  張柏瑄不禁傻愣住,嚥了嚥口水,扁著嘴卻不敢抱怨。他會生氣是天經地義的,因為她真的搞砸了很嚴重的事。

  僵直著身斂眼瞪著文件,卻不知道從何念起,抬眼想問他,卻見他瞪大眼,她不由得退縮起來。

  「橫著念嗎?」過了一會兒,她才小小聲地問。

  「難不成要直著念嗎?」長正東冷哂道。

  這玩意要是她真能夠打直念出來,他也由著她了。

  「第一行嗎?」她幾乎怕得縮起脖子。

  長正東冷眼瞪著她,一直放在鍵盤上的雙手放了下來,環抱在胸,拳頭更是握得死緊,就怕一個不經意便往她纖弱的身子飛了過去。他從不認為自己有暴力傾向,但從這一刻起,他認為人的潛力無窮,只是尚未被導引出來,要是她再要笨,他就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了。

  她真的什麼都不會,真的是標準的一無足處,可惡!怎會教他給撞出一個煞星!





  時問是晚上十點,鍵盤聲俐落而飛快地迴盪在財務部門的各個角落,教一旁的張柏瑄瞧得一愣一愣的。

  哇!太神了。

  要不是長正東要她閉嘴,她可真想要大聲地叫好,再送他一點掌聲。

  認真的男人……好帥。

  不,就算他不認真一樣很帥,只是為什麼他竟是這般完美?

  既然長得好看,他的內在就應該要像個草包,最好是每天在公司裡頭打混,而不是像個菁英份子一般,好像沒有事煩得了他;他完美得教她移不開眼,貪婪地盯住他的長指、他的臉。

  怎麼會這麼厲害?天哪!他的手指不酸嗎?她光是這麼看著都覺得眼睛發酸了,為何他還是可以奮戰不懈地敲著呢?

  長正東一點都不覺得累嗎?

  原本是由她念給他輸入,可他卻嫌她念得太慢,疑問又太多,把她說得什麼事都不會。

  她真的什麼都不會,今天要不是他,她也不可能坐在這棟大樓裡。嗚嗚,他好心幫她安排工作,結果自己卻丟盡他的面子,還害他必須幫著她收拾爛攤子,而且她居然連一點忙都幫不上。唉,那些事就不提了,反正闖禍就是闖禍,多說無益,只是對他比較抱歉。

  害他下班了還不能回家,而且……

  咕嚕咕嚕,肚子大唱空城計,教她羞得忙把臉轉向已經關燈的走廊,卻聽到始終沒停過的鍵盤聲突地靜下來。

  「你餓了?」長正東轉過頭盯著她,語調依舊清冷。

  「不餓。」張柏瑄呵呵乾笑,卻猛地想起--「對了,你也還沒有用餐耶!」

  不說,就連她也忘了他還沒吃晚餐。

  他一下班就到財務部幫她,打他坐下之後就再沒站起來,算算時間都已經將近五個鐘頭了。

  「你先回去吧。」他簡單交代,隨即又把注意力轉回計算機屏幕,稍作休息的手又開始忙碌地動了起來。

  明明是自己闖的禍,為什麼會是他在善後?

  雖說她在這裡一點幫助都沒有,但好歹禍是她闖的,總沒道理要他幫她處理,而她卻舒服的回家睡大頭覺吧?

  再說,他也還沒吃飯啊!

  他這麼盡心盡力的幫她,在公事上她是幫不上忙了,但其它跑腿的雜事,她相信自己絕對是能力可及。

  張柏瑄驀地站起身,「我去買晚餐,你要吃什麼?」她微彎下身,俯近長正東身旁。

  買晚餐這等小事就交給她,雖然不知道她闖下的禍到底需要多少時間來重新建檔,但至少可以由她補給伙食吧。

  要打仗怎能不填飽肚子?

  而且,他都幫她到這種地步了,總不好她真像個沒人事一般地杵在一旁吧?

  太說不過去了……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鼻問傳來一股淡淡的香氣,長正東不由得偏過頭,略微嫌惡地攏起眉頭。

  如果不是太清楚她的底細,他會懷疑她今天所闖下的禍根本是在自導自演;如今剩下他們兩人,只要她敢放膽誘惑他……他會狠狠地教訓她一頓,然後毫不留情地將她趕出去。

  毀約也無所謂,反正他絕對不接受任何對他有非分之想的女人,尤其是絞盡腦汁對他要盡心機的女人。

  「不要。」她小聲抗議著。

  停下手上的工作,長正東側眼瞪著她。「已經很晚了,你先回去。」

  她到底知不知道她搞砸的是什麼案子?她到底知不知道有多麻煩?

  這堆資料就算搞到明天也不見得能完成,而她幫不上忙便罷,居然還在旁邊吵他分神;剛剛不是說要她乖乖坐在一旁就好,她是無聊到沒事幹了嗎?

  現在是在意肚子餓的時候嗎?

  「不要。」聽他聲音轉冷,她不由得又降低的聲量。「不管怎樣,總是要先吃東西,要不然身體怎麼撐得住?」

  「我說不用了。」他不耐地打斷她,「你回去。」

  他萬分肯定,只要她回去,他的工作效率會更好;這辦公室裡到處飄散著她身上淡淡的香氣,老是在他鼻息之間搔來搔去,再加上她毫不閃避的熱絡視線,總會教他的心思被牽動。

  他又開始忍不住要懷疑她接近他的動機了,說不定就連車禍也是她設計好的一環,打算逐步接近他,拆解他的心防,進一步將他蠶食鯨吞。

  「不管,我要去買晚餐。」她嘟著嘴,繞過他身旁,拿起自己的小包包便往外頭走。「既然你沒說你要吃什麼,那我隨便買,你就隨便吃。」

  「喂!」長正東回頭瞪著她踩著高跟鞋頭也不回地走了。

  聽著踩在地板上的腳步聲漸漸走遠,他沒好氣地瞪著計算機屏幕。

  算了,隨便她吧。反正不關他的事,他現在該專注在這一份預算表上,這個大洞不補起來,會鬧出許多不必要的事,要是讓同事知道是他帶進來的人引發這件事的,那可真的是沒完沒了了。





  沒完沒了!

  惱火地瞪著毫無進展的預算表,長正東瞇起黑眸盯著停留在一個鐘頭前的屏幕:心頭有股找不到出口宣洩的火氣。

  計算機沒壞,壞的是他的心情。

  從一個鐘頭前,就從張柏瑄踏出公司之後,他的進度差得教他不敢相信,應該要進行到一段落的表格至今卻一點動靜都沒有,只因……他控制不住脫軌的心緒,抓不回向來堅定的注意力。

  全都是因為她!

  也不想想究竟是誰捅出的樓子,而她幫不上忙就算了,居然還擾亂他的心思。

  女人,就是這般麻煩的生物,只會惹是生非、無理取鬧,只會縱情恣意地過生活,一點都不知道要反省和檢討。

  也不想想預算表是多大的事,她偏是一點都不在乎,認定了天塌下來會有人頂著,他何苦來哉?

  為什麼他偏是要幫她處理這莫名其妙的禍事?

  全都是他一時鬼迷心竅地將她領進門,以為給她一份工作,便可以早點攆走她,但如今看來,他的如意算盤是打錯了,他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沒摸清她的底細是他最大的錯誤。

  該死!他把自己逼進死胡同裡,還得浪費時間替張柏瑄善後;而她,外出一個鐘頭了還不見人影,她買份餐點是買到人間蒸發不成?

  都已經十一點多了,她該不會回去了吧?

  然而,鑰匙還在他這兒,不對,他怎會笨得忘記自己給了她一支備份鑰匙?

  說不定她真是回去睡覺了;但就算她真打算要回去,也該先告知他一聲,怎能以買餐點為由就逃回去?

  她怎麼會不負責任到這種地步?

  難道張柏瑄認為他一點都不會擔心嗎?

  該死,誰會擔心她?他在意的是她什麼時候才能滾出他的生活,還給他原本寧靜而舒服的私人空間。

  他非得再想個辦法不可,或許他該趁著下班時間到租賃公司拿點資料,索性先替她找好房子,再請她搬出去;可不是,打一開始他就應該這麼做,而不是讓她牽著鼻子走。

  該盡的義務和賠償,他是一樣都不會少,只希望她別再得寸進尺。

  儘管張柏瑄對他並沒有企圖,但這不代表他能接受這種共處方式;而且他早就習慣一個人獨處,如今卻被另一個人強行進入他的世界,教他有點不慣,更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原本的生活。

  但是事情繞回原點,還是得先幫她張羅工作不可。

  就算給她房子住,要是她沒有工作的本事,遲早定會再纏上他,但是她頭一天上班便給財務部門投下大炸彈,這裡哪有可能再收留她?

  她一點工作能力都沒有,要她到外頭找工作,得要找到哪時候才找得到?

  他可不希望好不容易將她攆出去,卻又給了她別的借口纏他,所以這一次,他非得再想個周詳計劃不可。

  撞上她,他認了;收留她,他也認了,但也該有個限度。

  事情不能再這樣漫無止境地蔓延下去,他得趕緊懸崖勒馬,不能再讓她擾亂他任何的心緒。

  都快要十一點半,她究竟是上哪裡買餐點?

  向來不形於色的俊臉帶著一絲怒意,微瞇的魅眸直瞪著掛在辦公室的時鐘。

  難以遏抑的,長正東站起身緩步走到窗戶邊,黑眸俯視樓下的街頭。

  接近午夜,外頭多了幾分冷清,就連來往的車子都少得屈指可數,與下班時候的高峰期大相逕庭。

  然而,他現在卻沒有半點心思理會路上的車子多不多,只是想瞧瞧那女人到底是回來了沒有?

  站在窗邊望了好一會兒,卻依舊不見她的人影,他擰起眉猜測著。

  究竟上哪兒去了,她該不會笨得又撞車了吧?

  壞念頭一罩上,不知怎地,心頭也跟著惴惴不安極了。

  啐,他沒事說這些嚇自己做什麼?而他又在怕什麼?被撞了又怎樣,反正這一次的肇事者不是他。

  而且,他根本就不知道她在哪裡,怎麼會笨得聯想到她又出事了?

  沒人會那麼倒霉的,老是接二連三地出車禍,然而胸口卻焦躁得教他心煩意亂。

  他轉身走回辦公桌,拿起電話撥著家裡頭的電話號碼。

  說不定她根本就已經在家呼呼大睡了,大概是他剛才的語氣不佳,所以讓她一氣之下跑回去了。混帳!跑回去難道都不需要通知一聲,不知道有人會擔心的嗎?

  長正東恨恨地將電話貼到耳邊,聽著話筒傳來嘟嘟聲,但另一頭卻突地傳來腳步聲,他隨即放下電話,聽著長廊傳來的聲響。

  女人的高跟鞋?會是張柏瑄嗎?

  但身邊怎麼會多了個男人的腳步聲呢?難不成是樓下警衛陪著她一道上來的?

  為什麼?

  不管了!氣死他了!管她到底是為什麼,反正他……

  長正東坐回座位,雙眼直瞪著計算機屏幕,腳步聲停在門邊時,他也不打算回頭,直到後頭傳來張柏瑄虛弱的聲音。

  「長先生……」

  裝可憐嗎?忘了告訴她,他向來不吃這一套。

  「你到底是買了什麼好東西要買一個多鐘頭!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逛街去了!」就不知道這時候哪裡還有什麼好地方讓她逛。

  「我……」張柏瑄囁嚅不安極了。

  「這位先生,我不知道你和這位小姐到底是什麼關係,但是她說一定要先回來告知你一聲才要到醫院。她受傷了,現在要不要先送她到醫院?」

  陌生的男聲傳來,長正東急忙回頭,見著她的腳包著一大塊布,血都滲透了布染成一片殷紅。

  「這是怎麼回事?」他急忙走到張柏瑄身旁。

  「我……我去買餐點,本來買好了想回來,但是又不知道今天會不會加班到天亮,所以又折回去再買,誰知道……就被車撞了……」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卻咬緊牙硬是不讓淚水流出。

  長正東難以置信地瞪著她,「難道你就不會打個電話回來嗎?」真的是出車禍,她走的是什麼運哪!

  「我不知道公司電話。」

  「你總該知道我的手機號碼吧!」

  「你又沒告訴過我。」她好委屈地扁起嘴。

  「你!」

  「好痛……」張柏瑄痛得快要站不住腳。

  「我們要不要先送她到醫院?我的車子在樓下等著。」扶著她的先生好心地提醒著。

  長正東怒眼瞪去,「你是誰啊?」

  「呃,是我不小心開車撞到她的……」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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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7 02:56:31
第七章

  「其實,我的運氣一直都很好。」

  坐在客廳沙發上,長正東瞅著張柏瑄縫了十幾針的腳,對著被繃帶纏滿的小腿,不置可否地勾唇冷笑,對於她的論調不予置評。

  這是樂觀還是隨遇而安?還是……她的腦袋根本就是少了好幾條筋?

  十幾天前被他撞了一回,腳上不但撞出傷口、撞走了工作,也沒了錢;如今,禍事再次重臨,就算沒有骨折或者是腦震盪的現象,但卻比上一回傷得更重,虧她還說是她運氣好。

  「你不覺得嗎?」見長正東不以為然,張柏瑄不禁又道:「你剛才沒看到那位先生很緊張嗎?他人很好耶,一直急著要送我到醫院,可不是每一個人都能遇到這麼好的事,可我被撞了兩次,兩次的肇事者不但沒有對我視若無睹,反倒是都趕忙將我送到醫院,你不覺得我的運氣好得嚇人?」

  這樣叫好嗎?看來,她的道德標準非常的低。

  「我倒覺得要是你的運氣夠好,就不會遇上這種事了。」

  依他看,這叫作倒霉,叫作衰神上身。

  是她太樂觀,以為這樣的傷害便叫好運,要不然就是她根本沒遇過什麼好事,才會誤以為這樣的發展就是好運。

  「你太不懂感恩了,那個人撞到我,還願意賠償我所有的損失,我簡直是佔了便宜,你不覺得嗎?」所有的醫療費用,包括工作損失、精神賠償,天!這天底下的好心人真的不少,她一個不小心就遇到了兩個。

  真該感恩,要不然就太不識好歹了。

  瞧她開心地扳著手不知道在算什麼,教長正東微挑起眉。「你想要搬過去跟他一起住?」若他說,是她蓄意製造假車禍,不知道她會是怎樣的表情。

  不能怪他懷疑,實在是……人再背也該有個限度吧。

  她的運氣差到教他不太願意相信她,然而偏偏事實擺在眼前,她像是個沒大腦的傻大姐,一點都不懂得為自己打算,正落魄地纏著他時又遇到車禍,甚至還篤定認為她運氣好到不行。

  她到底是怎麼思考的?她的邏輯也未免太與眾不同了?

  「我為什麼要搬過去跟他一起住?」張柏瑄不解地瞪大眼,隨即又緊瞇起,「你該不會以為我是……」

  「我只是隨口問問。」倘若她願意走,他會立即替她打包送過去。

  長正東有點失望,然不知怎地,卻又暗自覺得鬆了一口氣,但這一口氣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呢?

  「我不是那麼卑鄙的人,我知道我硬是賴著你,要你幫我的忙是過分了一點,但我真的只是希望找到一份工作、一個容身之處而已,我並沒有打算要一直賴著你不走。」竟把她想得那麼惡劣,她很受傷耶。

  「我知道。」長正東無奈道。

  要是她真打算巴著他不放,她老早就該要撲上他的床,來個霸王硬上弓,而不是製造麻煩讓他善後。

  「你真的知道?」張柏瑄把嘴抿得極緊。

  「知道。」他疲憊地響應,看著壁上時針已經走到三點位置,他不由得更疲倦。

  看來不用趕著回公司了,那份預算表是沒辦法在今天上班之前完成;有什麼辦法,誰猜得中會發生這種事?

  「長先生,那一份預算表……」他陰沉的神情讓她不禁微縮了下肩膀。

  「不用你擔心,與其擔心預算表,你不如擔心自己。」他比了比她的腳。「記得待會兒要吃藥。」

  「我知道。」

  「早點休息。」話落,長正東隨即起身。

  現在不走,就怕一個不小心讓同情心氾濫,他又不知要把自己逼進什麼狀況裡。

  「那個……」

  「還有事?」

  「你還沒有吃晚餐。」張柏瑄小小聲地說著。

  或許現在不是很適合提起的時機,但不吃飯真的對身體不太好。

  「都凌晨三點了,已經不叫晚餐了。」他往房間的方向走了兩步,卻又停下腳步在心裡暗咒了兩聲之後,隨即轉到飯廳去。「我替你弄點三明治。」

  說到晚餐,她和他一直都待在辦公室裡,要是他沒吃的話,她不也一樣?

  她倒好,一點都沒想到她自己,卻只記得他沒吃飯;為了替他買餐點,害得她又出車禍,雖然他不知道這場車禍是不是和他撞上她時一樣的莫名其妙,但……天曉得他心裡有多愧疚。

  「你要幫我弄三明治?」張柏瑄有點受寵若驚,想要起身到飯廳幫忙。

  「給我乖乖坐著。」他出聲制止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隨即打開流理台上的櫃子,取出昨天買的吐司開始作業著。





  「你真的好厲害。」見長正東俐落地準備著,張柏瑄不禁發出讚歎聲。

  長正東回頭睇她一眼,有點不知所措。

  「我原本以為你會請人整理家裡的,但住進來之後才發現,原來全都是你一個人在打理,就連冰箱裡的食材都是你去準備的。」好厲害的新好男人,真是教她佩服得五體投地。

  「我不習慣別人踏進我的住所。」長正東不帶情緒地說著,隨即好似想起了什麼義轉了個話題,「這些事都算不了什麼,我的同事裡還有一個可以開辦滿漢全席,而我只會一些簡單的料理,是我懶得出門時,可以應急的幾樣功夫。」

  啐,他解釋這麼多做什麼?

  她讚佩地道:「可是,光是這樣就很了不起了。」

  一個會整理家務、準備三餐,在工作上又出類拔萃的男人,真的是一大珍寶哩。

  「沒什麼了不起的。」最後,他動作快速地收工,再泡了一杯牛奶後,便將簡單的三明治端到她面前。「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胃口,但是還是多少吃一點。」

  「謝謝……」她望著擺在面前的一杯牛奶和兩份三明治,感動立刻滿滿地充塞在心窩,逼得她直想要掉淚。

  「怎麼哭了?」見她笑著掉淚,長正東渾身僵硬如石,動彈不得。「腳痛嗎?」

  他不知道該要怎麼安慰一個哭泣中的女人,不過她怎麼說哭就哭,剛才不是還笑著嗎?

  「不是,而是……」張柏瑄笑著皺起鼻子,拭去淚水。「從沒有一個男人對我這麼好,雖然我就像是個煞星一樣,給你添了很多麻煩,但你還願意這麼照顧我,幫我準備三明治和牛奶。」

  「這也沒什麼……」原想要再說些什麼,但唇張了又張,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你是一個這麼好的人,真的是非常謝謝你。」她說完又掉了一滴淚,真是的,怎麼好像突然管不住淚水了,真糗。「相信當你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不行!他只要一對她好,她就忍不住又要幻想起王子與公主的幸福美景了。

  「我沒有女朋友。」誰要那種煩人的生物?

  他一個人過得好好的,一點也不想要為任何人改變現況,之所以會讓她住進這裡,完全是起於一個不可考的原因。

  「我想也是,但是可以當你女朋友的人,定是三生有幸。」

  連對個陌生人,他都能夠這麼體貼了,更遑論是對待自己的女友?唉,她好羨慕哦。

  「趕快吃,待會兒吃完藥好好地睡一覺吧。」他對於這種話題很無力,不打算再聊下去。

  「你可以陪我一起吃嗎?你也都沒有吃東西。」

  「我只準備了兩份。」

  「我吃不完。」

  斂眼瞅著她,他抓起一份三明治便往嘴裡塞,卻見她瞇眼笑著,不知怎地:心裡竄過一陣暖意,一種……無法言喻的古怪情愫。

  三更半夜,兩人竟窩在這兒吃三明治。明天還有一大堆事要忙哩,虧他現在有閒情逸致啃三明治。

  「對了,長先生,我的工作……」

  「我替你請假。」長正東想也沒想地答道。

  不是他存心讓惻隱之心氾濫成災而淹死自己,而是他總不能眼見她受傷,卻連工作都丟了吧?

  「我還能去上班?」張柏瑄有點意外。

  「為什麼不能?」他不禁反問,「你是因為意外災害而不能上班,所以我幫你請假,等你的傷好再上班不就得了?」

  「可是我闖了大禍。」

  預算表的事還沒擺平,她實在不想再給他添麻煩了;而且如果預算表由她著手處理的話,就算給她一個月,她也不見得擺平得了,再說依她的程度,別說一個月了,肯定沒兩天就被上司趕出去。

  「交給我,你安心養傷就好。」事到如今,他還能如何?

  撞到她,所以照顧她變成他的義務;如今,她為了幫他買餐點又被車撞,變成他推卸不了的責任。

  這下子,全盤的計劃得要再重新思索一遍了。

  至於工作,則是個不得不處理的大麻煩。





  「這裡是助理室。」

  跟著長正東走進頂樓的其中一間辦公室,張柏瑄眨著眼審視著相當典雅的室內裝潢,發出陣陣讚歎。

  助理室就在秘書室的旁邊,而秘書室的旁邊就是總裁室耶!這不就是傳說中的高級樓層嗎?

  想不到她離開了財務部後,反倒像是陞官一樣,不過天底下有這種陞官法嗎?

  「那一張辦公桌是室長的位置,你的位置就在這兒。」長正東指著靠門的辦公桌,「你最主要的工作內容是分送各式文件到各部門,還有就是會議記錄。」

  「哦。」聽起來好像很簡單。

  長正東見她頗為興奮地坐到專屬辦公桌,東摸西摸著,氣色看起來比前幾天都好上許多。

  「腳還痛嗎?」他語氣平淡地問,然而噙在眉眼的關心卻不如語氣那般淡漠。

  「不痛了。」張柏瑄衝著他咧嘴笑著,不忘伸出腿甩著。「你看,是不是好多了?已經十多天,差不多快要好了。」

  「是嗎?」不由得瞅著她短裙底下的勻稱雙腿,就算腳上爬了兩條疤痕,她的腿依舊賞心悅目得教人想要多看一眼。「你的裙子……」

  「好看嗎?」她開心地站起身,在他面前定起台步。

  「好看是好看,只是……」長正東頓了頓,勉為其難地調回視線。「難道你不覺得太短嗎?」

  線拆了,腳傷好多了,她便又開始作怪?

  休養了十幾天,隨便走動自然不是問題,所以她便又動趨想工作的念頭,逼得他不得不再一次動用私權,將她自財務部轉進秘書室旁的助理室;將她調到身旁,是他萬般不願,但卻又不得不去做的事。

  因為他再也不願意花上幾天的時間去修補她闖下的禍。

  但是這麼一來,卻又有著相當大的風險;唉,誰要她老是在他面前扮起可憐樣,逼得他……從不知道自己竟是這麼軟心腸的人。

  「可是天氣很熱耶。」她不覺有異,斂眼瞧著自己的打扮。

  灰白色的短外套和短裙,裡頭搭了件米黃色的短襯衫,將她的身材勾勒得近乎完美,再配上白色的綁繩涼鞋,將她的比例襯托得更加完美。

  真不是她要自誇,她把自己保養得相當好,一點都不輸時下的辣妹,基本上她還算是相當有本錢的。

  「是嗎?」她大概忘記裡頭有空調了。「好了,先去熟悉一下助理室基本作業。」

  和她相處得久就瞭解她更深,便覺得她的思考邏輯確實相當異於常人,並不是有任何的城府心機,她只是相當縱容自己隨心所欲。

  說好聽一點,她是隨遇而安、隨波逐流;但是說難聽一些,她根本就是恣意妄為,壓根兒不管別人是怎麼看待她的。原以為她一心想要巴上他,然而她不過是賴上他,找個避風港窩著罷了。

  有哪個女人會像她這般糊塗?

  「好。」張柏瑄又坐回辦公桌,摸了摸桌上計算機,翻了翻擺在桌上的各式公文袋,頭一回對工作多了一點興趣。

  雖然感覺上像是個打雜的,但是這些雜工似乎又不是那麼簡單到可以叫一個打雜小妹去做,這讓她有一點點被看重的感覺。

  只不過是分發文件和寫寫會議記錄,她相信她一定可以勝任。

  這一回,絕對不會再給他惹上什麼麻煩。休息多日,現在是她重振旗鼓的時候了。

  「要是有什麼問題的話,打電話給我。」

  「不能直接走過去嗎?」張柏瑄抬眼睇著站在門邊的他。

  不就是在隔壁而已,走過去都不用三十秒,為什麼還要用電話聯絡?

  「除非有大事。」長正東淡聲叮囑。

  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有多遠就避多遠,千萬別碰上秘書室裡的幾匹狼;雖說他們不見得瞧得上眼,但有些事是很難說的,他不希望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長正東剛要走出去時,卻險些撞上走進來的連於靜。

  「正東,你怎麼跑到這兒來?」連於靜問候了一聲,走進辦公室時見到裡頭多了一個人,不由得一愣,但隨即又擊掌道:「她是來幫我的?」

  「嗯,你再教她一些作業問題。」

  「沒問題。」連於靜見張柏瑄乖巧地站在一旁,隨即也大方地漾出笑臉。「對了,下午有個臨時會議,你去幫我通知他們一下。」

  「今天?」

  「難不成會是明天?」連於靜沒好氣地啐他一口,「順便可以讓你推薦的人實習一下會議流程,讓她知道如何記錄。」

  長正東聞言,睇向有點侷促不安的張柏瑄。原本是想改天教她的,誰知道今天有個臨時會議,希望她不會又闖什麼禍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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