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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丹菁]帶刺薔薇(花之戀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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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7 02:56:58
第八章

  「針對這一回LCD的下游工廠,我認為應該要……」

  「慕庸,你覺得如何?」

  「嗯,關於這一點,我倒是覺得……」

  張柏瑄眨著眼,在偌大的會議廳裡,聽著眾人一來一去地對答如流、個個見解獨到,儘管她聽不太懂他們到底在說什麼。

  但是,她覺得他們好厲害。

  不,認真地說應該是收留她的長正東好厲害;原來秘書在這家公司裡頭有著這麼了不起的地位,居然能夠和各部門的高級幹部平起平坐,真是教她佩服極了。

  真是太厲害了,讓她感動得想掉淚。

  如此高高在上的一個人居然對她這麼好,連著好幾天都幫她照料三餐,甚至還幫她調動工作;這一回,她一定要好好地工作,絕對不會再丟他的臉,只是……現在到底是講到哪裡了?

  張柏瑄直瞪著手邊的筆記型計算機,上頭是一片空白。

  不會吧!她剛剛明明有輸入「會議報告」四個大字的,怎麼現在卻是一整片的空白?

  對了,今天的主題呢?

  啊!現在又說到哪裡了?

  什麼CD?公司是唱片公司嗎?要不然怎麼會提到CD?

  會議廳裡,除了長正東和財務部的經理之外,其它的人她都不認識,要她怎麼記載誰說了什麼話?

  嗚,怎麼辦?會議已經進行三、四十分鐘了,她的屏幕竟是一片空白,要是待會兒有人喊散會……

  「好,今天就到此結束,散會了。」

  有人一聲令下,在場的所有人紛紛收起手上的資料,準備要離開會議室;而張柏瑄則是瞪大眼,艱澀地嚥下口水,不敢把視線投向正看著自己的長正東。

  完蛋了!

  「柏瑄,怎麼樣?」連於靜拍了拍她的肩,橫過她身旁檢視她的計算機。

  「室長……」現在認錯來不來得及?

  「沒關係、沒關係,這一群人講話像是機關鎗一樣,我頭一回記錄會議時也跟你一樣,一片空白。」連於靜哈哈大笑。

  「真的?」她錯愕又不安地道:「可是,我沒有記錄……」

  該記錄的事沒記錄到也沒關係嗎?

  「沒關係,我記錄了。」連於靜拍拍她的肩,「好了,把東西收一收。」

  「真是對不起。」

  張柏瑄忙站起身道歉,連於靜無所謂地揚了揚手,先行拿著計算機離開,剎那之間偌大的會議室只剩她和長正東……他肯定是火冒三丈了吧?

  不需要抬頭,她也可以感覺到他隱忍著怒氣的俊臉。

  雖說相處的這一段時間裡,他的修養相當的好,就算她砸了什麼事,也甚少見他大發雷霆;當然,預算表事件除外。

  他好不容易幫自己調了工作崗位,然而她卻在頭一天的作業時便犯下錯誤,只要是正常人應該都會生氣的。

  「沒做記錄?」聲音不慍不火地響起,一如往昔的清淡。

  「嗯。」張柏瑄羞赧地點了點頭。

  她無臉見人,她頭一回痛恨自己的辦事能力。

  雖說她是岡為看得傻眼才會忘了記錄,但工作沒做好是不爭的事實,想強辯也無從辯起。

  「你應該會中文輸入吧?」低沉的嗓音裡蘊藏著一抹為難。

  「會啊!」怎麼會突然問她這種怪問題?

  「那你怎麼會沒記錄?足他們說得太快了?」

  「不是,是因為……我覺得我受到很大的震撼。」張柏瑄坦白道。

  「震撼?」不就是一場會議,哪裡來的震撼?

  「因為我從來沒有進入會議室一同開會過,看到每個人用專業術語對話,每個人感覺都相當有自信。」

  她省略過當她頭一回見到連於靜,見她自然的融入每個人的話題時,感覺她自信之中散發著一股不令人討厭的傲氣,尤其見到每個人都很客氣的跟她打招呼時,更讓她覺得這裡好像不是屬於自己的地方。

  「能待在這裡的每個人都擁有長才,要不是有強烈的企圖心和上進心,是不可能坐在這裡開會的。」長正東突然覺得她的神色有點古怪。

  不管遇到什麼天大的事,她都一樣笑嘻嘻的,怎麼現在卻突然起了變化?

  「是哦。」張柏瑄苦笑著,「不過,我不算。」

  別說企圖心了,只要有一份工作可以讓她混到找到真命天子、混到結婚,她會馬上辭掉不幹。

  「把東西收一收先回辦公室,待會兒還有其它的工作要進行。」

  她說的一點都沒錯,要不是因為自己,她就連坐在這個地方做會議記錄的資格都沒有,但不知道為什麼,聽她這麼說著,總教他覺得有些不舒服。

  「哦。」

  她關了計算機,才剛站起身就踢到計算機的電源線,接著姿勢便有點難堪地往地面飛撲而去。

  長正東眼明手快,一回頭立即閃進她與地面之間,讓她免於親吻地面。

  「長先生?」張柏瑄掙扎著坐起身子,雙手捧著長正東的臉,見他眉頭深鎖,好像痛苦極了。「你要不要緊?」

  她不是故意的,只是不知道怎麼一回事,她怎麼會這麼笨?

  「裡頭發生什麼事了?」

  合上的會議室大門突地被打開,張柏瑄抬頭望去,瞧見連於靜站在最前頭,她身後還有三個人,感覺好像埋伏已久;張柏瑄不由得眨了眨眼,有點難以理解這到底是什麼情況,卻聽到身下的長正東低咒了一聲。

  「沒事。」長正東抬眼睇著她。「能不能麻煩你移開?」

  聞言,她立即跳到一旁,有點手足無措地靠在會議桌旁。

  「怎麼了?」連於靜走到裡頭便見著筆記型計算機已經摔到地上,看起來好像已經無法再使用了。

  「對不起,全都是我的錯,我……」張柏瑄無力地垂下臉。

  不但忘了記錄,現在連計算機都壞了。天啊!她才剛上班耶,她該不會現在就被辭退?

  「沒關係。」連於靜苦笑地睇著站起身的長正東,頗有興味地上下打量一番後,悄悄地湊近他一點,以極小的音量說:「辛苦你了。」

  他感到納悶,不解地道:「什麼意思?」因為他得要收拾她的爛攤子?

  「你還不懂?」她眨了眨眼暗示道。

  他眉頭微蹙,才要再問時,卻見著秘書室的同事蜂擁而上。

  「她就是今天到助理室報到的張小姐嗎?」徐慕庸勾起迷人的笑。

  「難得見到正東這麼溫柔。」

  「英雄救美囉!」

  一人一語,說得張柏瑄一頭霧水,只能很努力地揚起笑臉應對;然而盯著眼前一票養眼的美男子配上外表足以媲美女星的助理室室長,她真的覺得自己走錯地方了,這裡好像不太適合她。

  她好像闖進天鵝園裡的醜小鴨,外表比不上,她就連工作能力都不如;為何這裡會聚集這麼多完美的人?

  「回去了。」長正東沉下臉。

  張柏瑄發覺他是在對自己說話,不由得脫口道:「回辦公室嗎?」

  「不然呢?」長正東擰起眉。

  「哦……」正要走時又瞧見計算機殘骸,原本要問該如何處置,卻見他的臉青了大半,她忙噤口,趕緊逃離現場。

  「怎麼這麼凶?」一見張柏瑄離場,徐慕庸忍不住笑彎了眼。

  「我好怕哦!」

  「乖乖,不怕不怕,有我在。」徐慕庸將運呈徽摟進懷裡,會議室裡響起一陣大笑聲。

  長正東仿若置若罔聞,拿起資料隨即離開。

  對於他的舉動眾人有點意外,卻不約而同地莞爾一笑。嘿嘿,有意思,和他往常的舉止不大相同哩;從沒見他主動靠近過任何一個女人,更不曾聽過他以那麼溫柔的口吻和一個女人說話,甚至是英雄救美。

  那個女人肯定和他有特別的關係,非查個清楚不可。

  「威在,到財務部問一下張小姐到底是怎麼進公司的。」徐慕庸笑咧著嘴。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肯定是正東領進門的,至於他為什麼要破例為一個女人擅動私權,可有得研究了。





  時值下班,長正東拉開秘書室的門,才踏出一步,便見到躲在斜角盆栽後頭怯怯的身影,感到有些啼笑皆非。

  「你躲在那邊做什麼?」他隨手將門帶上,逕自走到電梯前。

  「我……」瞧他好像準備要下樓,張柏瑄小跑步跑到他身邊。「我怕你還在生我的氣。」

  對於今天惹出的禍,他有多生氣,她還記得很清楚,所以一下班,她便躲在一旁等著他下班,想要同他稍稍解釋一下,只是看他這樣子,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有什麼氣好生的?」長正東漫不經心地朝有點不對勁的秘書室大門睇了一眼,等到電梯門一開便拉著她走進電梯裡。「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在公司裡盡量不要跟我有太多的接觸?」

  他按下樓層,電梯迅速往下降。

  「可是,你……」張柏瑄歉疚地垂下臉。

  雖然他的臉色一直都不是挺好的,但也一直保持著一貫的冷然,看久了也就習慣了;然而,他下午時臉都黑了一大半,教她現在想起來還餘悸猶存。

  「沒事。」長正東一如往昔地淡道。

  他沒有生氣,真的一點火氣都沒有,只是……有點不悅。

  氣的不是她的辦事能力,他氣的是自己,總覺得自己沒了以前的平常心,竟然擅動各種關係硬是將她推到某個不屬於她的工作領域;這是一種私心,不該出現在他身上的私心。

  這種感覺,令他不快極了。

  「可是,我覺得你……」就像現在,瞧都不瞧她一眼,她好像被漠視了。

  「待會兒你從一樓大廳走,我下到停車場開車,你到轉角處等我。」他冷然的眸直瞪前方。

  張柏瑄瞥了他一眼,聽話地道:「哦。」

  她覺得好受傷哦!她的腳傷未癒的那幾天,他對她的照顧雖然不到無微不至的地步,但是卻已經相當的窩心,和他現在的態度相比,可真是差了十萬八千里,教她難以接受。

  其實,長正東對她已經算是相當好了,可是既然都已經對她好了,那為何不再對她好一點?

  為什麼在公司裡,她不能靠近他?為什麼他要接送她上下班也得兵分兩路?

  她真是不懂,可是問他也沒有答案。

  叮咚一聲電梯停在一樓,長正東以眼示意,張柏瑄默默點頭,門一開才要踏出,卻險些與人撞成一團。

  「室……室長,對不起。」她忙道歉。

  「沒關係,你不用緊張。」連於靜將視線移到裡頭的另一個人身上,漂亮的臉笑得很賊。「正東,你也要下班了?」

  長正東沒搭腔,只是淡淡地點點頭,再次示意一旁的張柏瑄,她隨即意會,趕忙踏出電梯。

  哇!他和室長站在一塊兒,感覺上兩個人真不是普通的搭,搶眼又亮麗,令人難以忽視的兩個人;不光只是外表,就連渾身散發出來的自信都教她不由得想抬腿快快離開,就算他不暗示,她也忍遏不住地想逃啊!

  她是挺想逃的,然而她的運氣卻是背到不行,腳才剛踏出去就又撞上另一個人。

  長正東見狀,不由得乏力地合上眼。

  「對不起、對不起……」她連聲道歉著。

  「不要緊。」

  對方將她扶起,熟悉的聲音令她疑惑地抬眼,盯著眼前有點熟悉卻又不是挺熟悉的人。

  「柏瑄?」那人喊道。

  「欸?」他知道她的名字……啊!「序弘!」

  「你怎麼會在這裡?」顏序弘難以置信地瞪著她,「你該不會是……」

  不對,這是專屬電梯,是高層專屬的直達電梯,其它人不能隨便搭乘的,而她剛才是從裡頭走出來。

  「我才想要問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張柏瑄表情有點僵硬地道。

  唉唉唉,人若是倒霉的話,什麼事都會遇得到;不想碰面的前男友,如今竟在這裡重逢,真是……嗯,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想法,只是有點意外罷了。

  顏序弘的臉色有點鐵青,「我在這裡工作,我跟你說過了。」

  「嗄?」是嗎?

  怎麼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你就是這樣,老是少根筋,滿腦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顏序弘苦笑著,「但我可以確定的是,在你的心裡面一定沒有我。」

  這也是為什麼他非得要分手不可的主因;她的心思從不放在他身上,這段戀情到底要怎麼繼續下去?

  「我……」

  「柏瑄,你認識顏副理啊?」一直站在電梯外頭的連於靜偷偷覷了臉色發青的長正東,再轉向外頭。

  「呃……」張柏瑄回頭,眼角餘光瞥見一張薄怒的臉,她趕忙噤口。

  「進來。」始終不發一語的長正東微惱地喊道。

  「嗄?」是指她嗎?

  見她依舊站在外頭,長正東硬是將她一把拉進電梯裡,當著連於靜的面,毫不客氣地合上電梯的門,就連一聲招呼都沒有。

  張柏瑄困難地咽嚥口水,偷瞧了他幾眼,發覺他的臉有著毫不掩飾的慍意,電梯裡散發著一股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滯悶感,教她很想要打破沉默殺出重圍,但又怕自己說得不得體,一個不小心會惹得他更加不悅。

  不過說真的,她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教他火大的事,是因為她接二連三地撞到人嗎?

  出了電梯,長正東不發一語地走入停車場,也不管張柏瑄到底跟不跟得上,只是自顧自的發動車子;見她一坐上車,不管她繫上安全帶沒有,隨即踩下油門,車子頓時衝了出去。

  她張大黑白分明的眼,不懂他為什麼會開快車?這不是她頭一回坐他的車,可卻是頭一回坐到腳底發冷。

  這、這是什麼狀況?

  雖說她分不清他的開車技術好不好,但她可以肯定的是,他以往開車都滿溫吞的,絕對不會橫衝直撞,絕對不會……

  「小心!」張柏瑄驚呼一聲,感覺車子沒有煞車跡象,反倒是加速往前衝去,嚇得她的心都快要竄上喉頭。

  直瞅著臉色發黑的長正東,她不由得心驚膽跳。

  難道,自己真做了什麼惹他生氣而不自知的事?但是她真的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啊!而且,要是她真做了什麼,他挑明講不就得了,何必開快車嚇她?他該不會忘了他自己也坐在車上吧?

  但是照這情勢看來,不管她現在說什麼,他都聽不進去吧?

  不過她也說不出口,於是乎,兩人一路靜默,她放任著他如雷似電地在交通高峰時段狂飆。





  直到回到住所,長正東依舊不開口。

  下了車,張柏瑄什麼話都不敢多說,只是乖乖地跟在他的身後,亦步亦趨地跟著走。

  「你……要不要先吃飯?」踏進屋裡,她隨即擺滿笑意問著。

  長正東逕自踏上玄關不響應她,眉頭始終緊攏著,彷彿正在生什麼悶氣似的。

  「要不要先洗澡?」她再一次漾起滿臉笑意。

  長正東當作沒聽見地轉進自己房裡,將公文包丟到床上,西裝隨意地丟到一旁的沙發,斂眼直瞪著床。

  心底有千頭萬緒,各自紛亂為王,教他整理不出一個清楚,只覺得悶透了。

  他不該拿這種態度對待她,然而在這當頭,他實在沒有多餘的情緒安撫她;再者,他現在一瞧見她,便覺得有一肚子的火往他的胸口燒去。

  為什麼?

  長正東眉頭深鎖,站在床前動也不動,直到聽到門鈴聲響,心中警鈴跟著大作,二話不說地開門,正要吩咐張柏瑄別開門時,卻已聽到--

  「張小姐,你怎麼會在這裡?」

  陣陣虛偽的驚呼聲已經傳到他耳裡,他不禁乏力地閉了閉眼,在心裡忍不住咒罵幾聲。

  這下子……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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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7 02:57:24
第九章

  「嘻嘻,你好樣的,學了金屋藏嬌。」

  長正東任由宋湛豐半醉地窩在他的肩上,見他一雙漂亮的桃花眼眨呀眨的,還不忘往自己的胸口捶兩下。

  酒鬼。

  「不錯、不錯,這下子我們就放心了。」應威在也是一臉醉醺醺地笑著。

  酒鬼二號。真不知道他在放心什麼,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有什麼事需要他們擔心,他只當作是這群酒鬼在屋裡酒足飯飽後所說的言不及義的廢話。

  更教他惱火的是,就連張柏瑄都醉了。

  瞪著已經趴在沙發上的張柏瑄,她穿著熱褲和貼身T恤趴在沙發上頭的柔軟姿態簡直是引人犯罪。

  難道她不知道現場除了她之外,其它的都是男人嗎?

  「不過我倒是挺納悶的,依你的個性怎麼會看得上眼像她這種類型的?」徐慕庸也一把摟著長正東,邪魅的眼直往張柏瑄身上瞟去。「你不是說過,你對那種只有姿色沒有腦袋的女人最受不了?」

  「可不是?」

  「那……你認為她有腦袋?」

  長正東反問:「你認為她有姿色嗎?」他可不這麼認為。

  徐慕庸一愣,想了下才道:「你該不會直到現在都沒有……」他意有所指的望向好似已經睡著的張柏瑄,對他眨眨眼。

  「你認為我是那種人嗎?」

  「無關你是哪一種人,只是很單純的反應,沒道理送上門的肉還不享用。」徐慕庸不以為然地說著,「再者你撞到她,也收留她,並支出了某一部分,總該要回收持平吧。」

  而且,他一直以為長正東對她應該是抱有某種程度上的好感,要不然就算他遭到良心上的譴責,他也不可能放任她踏進他家。

  「我沒興趣。」

  想要爬上他的床的女人多如過江之鯽,他沒打算再替自己找麻煩。

  他現在滿腦子想的全都是在電梯裡的那一幕,他親眼瞧見顏序弘對她展露相當古怪的神情,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他們之間並不尋常。

  不尋常,究竟是哪裡不尋常?

  為何他要浪費時問思考這種無聊的問題?

  徐慕庸高深莫測地打量著長正東,突然踢了踢已經醉倒在地的應威在。「喂,走了,再不回去,嫂子要殺過來了。」

  聞言,應威在立即爬起,而一旁的宋湛豐也張開惺忪的睡眼。

  「時間不早了,我們先走。」徐慕庸扶著已經醉得七葷八素的兩個好友。

  「你可以開車嗎?」

  「可以,我只喝一杯,其它都是喝烏龍茶。總不能三個人都醉倒在你這兒。」況且他們今天是來打探軍情、瞭解狀況的,怎麼能醉?

  偏偏這兩個……

  「那就麻煩你帶他們回家了。」長正東送他們到玄關,看著徐慕庸獨自扶著兩個人東倒西歪的往外走,不禁搖頭苦笑。





  長正東回頭走回客廳,見依舊熟睡的張柏瑄,他不禁搖了搖頭,硬是將雙眼從她姣美的雙腿移開;她該要感謝了,換作他人的話,老早就把她給吃了。怎麼一個女人可以這麼沒知覺地過日子?

  算了,由著她,只要時限一到……對了,他把這件事都給忘了,難不成他是被她的笨給傳染了?

  撇嘴冷笑,長正東隨即走向自己的房裡,將門關上,正準備要脫掉上衣時,卻感覺有人突地開門入侵,往門板一拍,便是放聲大吼:

  「你說,你為什麼生我的氣?」

  長正東的衣服脫到一半趕忙又拉了下來,瞇起黑眸直瞪著張柏瑄的醉態。

  酒鬼三號。他為什麼要忍耐眼前的荒唐戲碼,他為什麼要忍受一個酒鬼跑到他面前,指著他的鼻子責怪他?

  「你說,你為什麼不理我。」她扁起嘴,看起來好像快哭了。

  他又氣又惱地翻了翻眼,才要開口叫她回房,卻見她大剌刺地走進房裡,一屁股坐上他的床。

  她真是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耶,她是感覺不到他是個男人嗎?

  是他太過君子才導致她今天的放縱不成?

  「我知道我很笨,我知道我什麼都不會,可是……」張柏瑄眨著無辜的大眼,眸中還帶了點醉意迷濛。「我可以學啊!你要是對我不滿意,你可以罵我,但是下要不理我啊!我又沒有那麼罪大惡極。」

  「我沒有不理你。」長正東一字一句地拖長尾音,瞅著她瞇起水眸的神情說多狐媚就有多狐媚。

  總算知道運呈徽那傢伙老是說,半醉的女人最美了。

  「你有,我問你要不要吃飯、要不要洗澡,你都不理我。」她萬般委屈地說著。

  「我……」

  「我知道我和頂樓格格不入,但……」張柏瑄頓了頓,好似思緒中斷一般。

  「你先回房睡覺。」忍住氣,他難得捺著性子勸她。

  張柏瑄抬眼直視著長正東,嘴角勾著很淡很淡的笑。「你知道嗎?你跟室長站在一起的時候,就像是傳說中的公主與王子哩。」那是一幅美得像童話般的畫畫。

  教她看了,覺得很著迷卻又有點……失落。

  她是有點吃味,有點不舒服,有點……她不會說啦!反正她就是沒人要!

  長正東重重地閉上眼,「我可不敢這麼想像。」他悶聲道。

  真虧她說得出這種蠢話,真想問她今年到底幾歲,真不知道她的邏輯到底是怎麼思考的?怎麼會一下子就拐到這邊來?

  「難道你覺得你配不上她?」

  深歎一口氣,他別過眼有點微動肝火地道:「跟配不配沒關係,重點是她是總裁夫人,我和她根本是八竿子打不著,你沒事把我和她湊在一起做什麼?」

  她的腦袋裡想的都只有這些事情嗎?

  「總裁夫人?」張柏瑄瞇起醉眸,大舌頭地念個不停,像是在繞口令一般。「她是室長耶,為什麼會是總裁夫人?總裁夫人又怎麼會是室長?她明明就是室長啊,又怎麼會……」

  「夠了!」長正東不耐地低咆一聲。

  為什麼他非得站在這裡聽個酒鬼說個沒完沒了?

  張柏瑄一愣,雙眼眨巴眨巴地睇著他,豆大的淚水瞬間滾落。她咬緊唇,好可憐、好可憐地說:「你不要生我的氣嘛!」

  長正東心頭一震,難得手足無措起來,只能瞪著她不斷滾落的淚水。

  「我沒有生你的氣。」他啞著聲。

  哭什麼?哭得他心慌意亂,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嗚嗚,沒有人愛我……」

  見她抓起他的被子擦淚,他卻慌得下知道該怎麼應對。麻煩!動不動就哭,尤其是在喝醉酒之後,更是麻煩。

  「我和他交往三年,他突然說分手就分手,我根本就不知道為什麼。」她坐得很不舒服,索性往長正東的床上倒去。

  「誰?」他瞇起眼。

  「顏序弘啊!他老是說我不知道在想什麼,說什麼我連他在銳巖上班都不知道。我怎麼會知道?又不是我的錯,害我從餐廳出去時被車撞到……」張柏瑄說起話來語無倫次,從話東接到話西。

  難得的是,長正東似乎能銜接得上來,「就是被我撞的?」就說怎麼會有個女人連看都不看就跑出路面,教他想閃也沒得閃。

  二父往了三年,我還以為他要求婚,天曉得他竟是要分手……我的運氣真是糟透了,每一段戀情總是無疾而終;我一點都不想要工作,我只是想要嫁個會疼惜我的男人,一個視我為珍寶的男人,可是……」她壓根兒下管他說了什麼,她只是想要將積壓在她胸口已久的痛楚宣洩出來。

  「乖,別哭了。」見她豆大的淚水不斷滾出,長正東不由自主地輕拍起她的背,笨拙地哄著她。

  看來,她也是會抱怨的。

  她不是真的少根筋,只是沒將她真正的想法說出來而已。

  「可是我已經好久沒哭了,哭一哭就沒事了。」張柏瑄眨著長睫,感覺他的大手很輕柔地拍在背上,不由得笑了,卻又因此滾落一大串的淚水,「你真好,會安慰我,可是我真的只要哭一哭就好了,明天就沒事了。」

  她只是一直沒有機會將藏在心底的難過說出來,如今眼裡的他,溫柔得像是夢境裡的王子,不禁教她感動得更想要掉淚。

  「就這麼灑脫?」長正東向來不形於色的臉淡噙著一抹不捨。

  「現實逼得人不得不灑脫,總不能要我死纏爛打吧?」她才不要做那種事,她要絕對的兩情相悅。

  「哦?」

  仿若看穿他眸底的玩味,張柏瑄眨著帶有醉意的水眸,衝著他一笑。「我們是朋友,不一樣。」正因為是朋友,他才會這樣安慰她的吧?

  長正東只是默默凝視著她,卻沒再接話。

  朋友?原來她想要的只是朋友,為何他竟覺得有點意外,覺得有點不是滋味?。

  難道就因為她對自己沒興趣而傷了他的自尊?不,他可沒有那種無聊的觀念。

  但,倘若不是,這又會是什麼情愫?

  長正東微攏起眉頭垂首望著她,卻發覺她已經睡著了,然而串串淚水掛在臉上,佈滿教人心疼的痕跡。

  哼!她居然在他面前為了另一個男人哭成個淚人兒。

  長指輕輕掠過張柏瑄細嫩的臉時沾上了微溫的淚水,鹹澀的淚水彷彿透過指尖滲入他的心底數他難受。

  為了這種女人難受,他到底是怎麼搞的?

  收回手,長正東頭也不回地往外走,然而才走沒幾步又踅回來替她拉被子蓋好,意味深長地瞅了她一眼後才又緩步往外走,更不忘放輕腳步,用他自個兒都末察覺的輕柔力道合上門。





  踏上電梯來到最高樓層,張柏瑄快步地走向秘書室。

  長正東說如果沒有什麼大事就不要到秘書室找他,頂多是電話聯絡便可,但是她想要當面跟他道歉,這些話要是不當面講,有什麼意義?

  她不知道昨天到底是怎麼回事,自己居然在他的房裡睡著,一覺醒來卻不見他的蹤影。他肯定火大了吧?

  更糟的是,她遲到了。

  他竟拋下她逕自去上班,也不幫她調一下鬧鐘;算了,遲到不是重點,現在重要的是要先找到他。

  昨天就覺得長正東古怪得緊,原想要問清楚的,卻在半路殺出一群程咬金,讓她到最後還是沒有問出他到底是怎麼了;不過她倒是挺感謝那群程咬金,幫忙緩和了兩人之間弔詭的氣氛。

  只是事情依舊沒解決,而她更不清楚自己是怎麼爬上他的床,她真是一點印象都沒有,她很怕……很怕自己在不知不覺中幹了什麼難以挽回的蠢事。

  她可不希望因此就成了長正東趕她出去的最佳理由,雖然她相信他不會那麼沒人情味,但是……先找到他再說吧!

  「你好……」敲了敲門,張柏瑄自動自發地打開門。

  「張小姐?」徐慕庸一抬眼見著是她,顯得相當意外,習慣性地勾起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有事?」

  「呃,我找長先生。」她也報以一笑。

  「長先生?」他不禁失笑,走到她身旁斜倚在門邊,目光玩味地打量著她。「你都是這樣稱呼正東的?」

  「是啊!」

  「那他不就叫你張小姐?」

  「不,他叫我張柏瑄。」有問題嗎?

  「連名帶姓?」他有些訝異,「你們都住在一起了,還這麼生疏?」

  張柏瑄一愣,隨即回神,「不是那樣的,你誤會了,我和長先生只是朋友而已,你……想太多了。」

  他怎麼會聯想到那方面去呢?也對,畢竟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只是她記得,她昨晚有聊到她和他認識的經過,難道徐慕庸沒聽清楚?

  「哦?照你這麼說,你是名花無主囉。」

  「嗯。」儘管心裡覺得古怪,張柏瑄還是傻愣地點了點頭。

  「那我可以追求你囉?」他再湊近她一些,邪魅的笑意噙在唇角。

  「這……」她明明是要找長正東的,怎麼會聊到這裡來了?

  「不能嗎?」

  「這不是能不能的問題,而是……」她扯起幾分為難的笑,悄悄地後退了一步。「我是來找長先生的,不知道他……」

  她朝秘書室裡頭探去,卻見不著長正東的人。

  怪了,這個時候他不在秘書室,會是上哪兒去?是有其它任務嗎?可是秘書不就是待在秘書室嗎?

  「他不在。」徐慕庸露出迷人的笑,「一早就和總裁外出了。」

  「哦。」對了,既然是總裁秘書,會跟著總裁外出洽公也是挺合理的,她一急,倒是忘了。

  「怎麼了?」

  張柏瑄一抬頭卻見他近在眼前,她微抬起的唇差點刷過他的,嚇得她連退幾步,有些難以置信地瞪著他。

  他是有預謀要逗她的吧!

  可是哪有人這種逗法的?會不會太過分了一點?

  「徐……」他應該是姓徐吧?張柏瑄清了清喉嚨道:「徐先生,請你不要這樣子,我只是來找長先生的,如果他不在,我晚一點再來找他。」

  「我可以幫你聯絡到他。」徐慕庸笑嘻嘻地緩緩逼近她,仿若是頭優雅的野獸正在圍堵獵物一般。

  「我也可以啊。」他一貼近,她就又往後退,人已經被逼到走廊牆邊了。

  徐慕庸一愣,「你知道他的手機號碼?」

  「對啊,他告訴我的。」有什麼不對嗎?

  長正東就是認為她大概有衰神上身,所以便把他的電話號碼輸入她的手機裡,只要她發生什麼事,她都能夠聯絡上他,只是徐慕庸把眼睛瞪得這麼大做什麼?

  這應該是相當稀鬆平常的事,不是嗎?

  憑她和他的交情,給她電話號碼該是天經地義得很吧!

  「他給你的?」他挑高眉頭臉上露出驚訝表情。

  光憑這一點,他就可以認定長正東那小子對張柏瑄絕對不是像他表面上說的那麼不在乎,可那小子卻不承認……害他差點出手。

  「有什麼不對嗎?」張柏瑄戒慎地防備著。

  「是沒什麼不對,只是……」他有點意外罷了,畢竟識得長正東至今,從未見他對哪一個女人友善過,而眼前這個女人真是了不起,硬是可以博得他的青睞,真是教人意外極了。





  「你們在那邊做什麼!」

  一旁響起語調壓抑的低咆聲,張柏瑄和徐慕庸不約而同地朝聲音來源處探去,便瞧見長正東扭曲著幾分猙獰的臉,帶著一身怒氣快步而來:

  「我們在聊天。」徐慕庸擺了擺手。

  「在這裡聊天?」總該挑一下地點吧?

  「不能嗎?從這裡經過的人不多,再者這個時候也沒什麼人。」

  長正東不睬他,逕自繞過他的身旁,深邃的黑眸直瞪著垂下眼的張柏瑄。「你為什麼會在這裡?」酒鬼總算是清醒了。

  「我、我有事找你。」她不敢抬眼看怒氣衝天的長正東。

  「我不是跟你說了有事就打電話給我?」難道她就非得要晃到秘書室不可?有什麼重要的事非要她這麼做,說她是到這裡招蜂引蝶的還差不多。

  明知道秘書室裡全都是男人,明知道這一干男人沒安什麼好心眼,她偏是要往這裡走;怎麼,是想要證明自己的魅力不成?

  心裡直髮惱,不管她到底要說什麼,他逕自推著她。「回助理室去。」

  「可……」她還沒講耶。

  「回去!」他惱聲低吼著。

  張柏瑄無辜地眨了眨眼,快步跑回助理室。嗚嗚,他果然在生氣,她昨天到底做了什麼事教他這麼氣怒的?

  她好想問,可眼前面對他這般氣勢,教她實在問不出口。

  目送著張柏瑄可憐的背影離去,徐慕庸轉頭悄悄審視著身旁長正東一臉惱怒、錯愕、又有點心疼……等等古怪又複雜的表情,他不禁覺得好氣又好笑。

  「她好像快哭了。」他試探性地說。

  長正東回神,微慍地瞪著他,「那又怎樣?」話落,他快步地走回秘書室。

  徐慕庸不以為意地聳聳肩,他當然不會覺得怎樣,但是對長正東而言呢?這可就不得而知了。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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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7 02:57:55
第十章

 他沒有錯,是張柏瑄不該跑到秘書室招蜂引蝶的,他明明對她耳提面命過,可她竟不把他當一回事,是她不對!

  但是……他好像也不需要因此對她發脾氣。

  不,像那種對男人沒有心防的女人,要是不跟她說個明白,難不成真要等到哪天出事了,再聽她哭訴?

  那個笨女人,笨到連一點防備都沒有。

  黑眸瞪向一旁的時鐘,長正東惱火地將煙捻熄,站起身推開客廳後方的落地窗走到外頭的陽台,讓瀰漫一屋子的煙霧順著外頭微微的風,緩緩地流淌到外頭,消散在黑夜裡。

  兩點了,凌晨兩點了。

  長正東倚在欄杆邊直盯著樓下,驀地發覺自從張柏瑄出現在他的週遭之後,他常常做這種古怪的舉動。

  她回不回來,與他何干?

  她要是不回來,他反倒是有利,然而心裡是這麼想,但實際行為卻是大相逕庭。

  兩點了,他老早該上床睡覺,明天還有一大堆事情正等著他去忙,他不該站在這兒看著深黑的夜景,等著那個不知道何時才要回來的女人;原以為今天在公司對她吼得太大聲,自覺有些理虧,所以想跟她口頭道歉,可誰知道她提早下班,直到現在都還見不到人影。

  虧他還替她準備晚餐,她卻沒回來……這是什麼滋味?悶透了。

  他走進裡頭再點起一根煙,直覺天氣悶透了,悶得渾身不對勁,讓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心浮氣躁地靜不下心,更無暇思考明天的公事,腦海裡儘是揮之下去的帶淚神情。

  他為什麼要為了她把自己搞得這般心神不寧,放任著她影響著他的生活?

  事情不該再這樣下去,非得再想個法子不可,絕對不能再讓張柏瑄住在這兒,最好連工作都辭掉,完完全全地將她丟出他的生活之外。

  或許這麼一來,他便會覺得舒服一些。

  是這樣子嗎?真是這樣子嗎?

  為何他向來善於分析和計算的腦袋卻在這當頭起不了任何的作用?就連問題出在哪兒也都不知道。





  喀的一聲,扭開門把的聲音傳來,長正東瞬間收回心神,等著門外的人躡手躡腳、鬼祟地踮起腳尖走來。

  張柏瑄一見著長正東便衝著他一笑,笑容有點靦腆,但看在他的眼裡,還帶了些許的心虛。

  「你還沒睡?」她乾笑著。

  她以為拖晚一點再回家,應該就不會遇見長正東的,可……已經兩點多了,他怎麼還沒去睡?

  據她瞭解,他可是不參與任何應酬的,下班之後便是待在家裡,時問一到立即上床:他常說每天的公事都必須要眾精會神,要是沒睡好就集中不了精神,很容易搞砸公事。

  所以照道理說這個時候他應該睡了,難道是在等她嗎?

  「你上哪兒了?」話搶先一步說出口,長正東隨即微惱地氣自己怎會用這等門吻問這種白癡話。

  她都多大的人了,她和他又是什麼關係?她想上哪兒便上哪兒,他憑什麼約束她,甚至是詢問她?那是她的自由,不是嗎?

  「我……」

  「和顏序弘出去了?」他脫口問著。

  他不假思索地問出自己的疑問已經不像他的作風了,但是不像又如何呢?話已經問出口了。

  「嗄?」她呆愣住,「我為什麼要跟他出去?還有,你怎麼會知道他?」

  聽他說話的口吻,好像知道顏序弘是她的前男友,她曾經提起過嗎?她不記得自己曾經說過這種話,除非是……

  長正東撇了撇嘴道:「你昨天喝醉時說的。」

  果然……

  「那你知道他是我的前男友囉。」他冷淡地別開眼,但張柏瑄懂他的意思,便白顧自的說:「既然是這樣,你應該知道我已經跟他分手,就不可能再跟他見面的。」

  「是嗎?」他斂下眼,不想再追問他們的關係,然而卻忍不住想追問她的行蹤。「那你今天是和誰出去?」

  該死!這口吻豈不像極了等老婆回家的老公正惱火地要她交代行程嗎?他憑什麼這樣追問她?

  他們不就是房東跟房客嗎?

  一個稱職的房東是不會追問一個房客的行程,而一個稱職的機要幹部,是不會擅用私權調動人事的,他的原則和底限全都跑去哪了?

  「那個……」

  「難道是徐慕庸?」長正東推想著。

  可不是嗎?她能接觸的只有秘書室的人,而裡頭就屬徐慕庸對她展現最大的興致,他今天還親眼見到他們兩個打情罵俏;難道她不知道她到公司上班的職責是什麼,居然跟同事玩起戀愛遊戲,她這麼做對得起特別引薦她的自己嗎?

  「怎麼可能?我跟他又不熟。」張柏瑄頓時哭笑不得地回答,真是不懂他怎會把她和徐慕庸給扣在一起。

  要不是他昨天有來過家裡,要不是今天有和他聊一下子,否則她跟他根本不會有交集。

  「要不然到底是誰?」長正東沉著聲問。

  那還會有誰?





  「我和方志傑出去了。」張柏瑄吶吶地回答,不懂長正東為什麼要問這種事。

  看來他的心情還是不太好,可是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裡做錯了。

  「方志傑又是誰?」

  該不會是最近剛在交往的男友吧?她昨晚不是還哭得死去活來的,怎麼今天馬上找到替補人選了?

  她是上哪裡找的?她要不是待在家裡便是在公司,她要上哪裡找個他不認識的人交往?所以他可以肯定的是,方志傑絕對不是公司員工。

  「就是那天撞到我的那個人。」她有說過吧。

  「你和他出去做什麼?」長正東雙手環胸,帶著幾分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氣味。

  「談賠償事宜。」她緩步走入客廳,坐在離他最遠的位置。

  「去哪裡談?」

  「去一家法式餐廳。」她不禁懷疑長正東如此詢問的姿態是否代表著他的擔心,他是沒有明說,但是感覺上挺像的。

  「哪一家法式餐廳營業到凌晨兩點的?」他陰沉著臉問。

  她在騙他,她居然隨便找個說法就打算要搪塞他。

  「吃過飯之後,我和他找了家夜店聊天,喝了一點小酒。」如果長正東是關心她的話,他為什麼不明說?

  感覺上是關心,可是他的口吻還真是差啊!

  「小酒?」打從張柏瑄踏進門,屋裡便充滿酒味,她敢說只喝一點小酒?「你到底有沒有搞錯啊?你居然跟一個陌生的男人到夜店喝酒?」

  她到底有沒有危機意識?她知不知道自己喝醉酒之後的醜態?

  「他並不是陌生男人,我一直都有跟他聯絡,他對我覺得很抱歉,想邀我談賠償的事,他……」

  「談什麼賠償?」打斷她的解釋,長正東低沉地笑著,但不染笑意的黑眸卻直直地瞪進她黑白分明的大眼。「是幫你找工作、幫你找住處?還是乾脆安排你到他家?你真的很糊塗耶,你就對那個人那麼信任,你就不怕被他給吃了?」

  她竟然瞞著他偷偷和那個男人聯絡,她這是在騎驢找馬不成?

  「不會啊,他人很好,很君子,就像你……你也對我很好。」偷覷他黑了大半的臉,張柏瑄突然有股想逃的衝動。

  「那是因為我眼界高,我看不上你自然不會對你下手,但是其它人呢?要是他們抱著玩玩的心態,天曉得他們會做什麼事?而你卻笨笨地任人糟蹋,再來哭訴你的男人運很差?」長正東光火地吼著。

  甭想要再找他哭訴,下一回他是絕對不會理睬她的!

  「我……」她喝醉時到底跟他說了什麼?他怎麼會連自己男人運很差都知道?她怎麼會連這種事都跟他說呢?

  怪了,她以往就算喝醉也是趴倒就睡,怎麼會……

  「你對人能不能有點防範!」他愈說就愈氣。

  瞧瞧,就連現在她都還在耍迷糊,真是要氣死他了!

  張柏瑄突然開口道:「你擔心我?」

  長正東驀地瞪大眼,掀了幾次唇才惱羞成怒地低咆:「我怎麼可能會擔心你?我是擔心你不知道要在這兒待到什麼時候,要是你能早點搬出去,就什麼事都沒了!」混蛋,竟敢說他擔心她。

  「我知道了,如果我能早點搬走,我會盡早搬的。」張柏瑄停頓了下,接著苦笑道:「不好意思讓你擔心了,我先去睡覺。」

  見她身子搖晃地往客房走去,長正東不敢相信她竟無視他的存在到這種地步;他等她等到凌晨兩點多,而她拍拍屁股就定人……那他算什麼?

  說什麼她會盡早搬,工作都還不穩定,想領薪水也要等到兩個月後,她憑什麼說得自信滿滿,還說不好意思讓他擔心,誰擔心她了?他才不在乎這種小事,他只在乎屬於他一個人的世界。

  有本事的話,她就搬吧,他等著!





  去哪兒了?

  長正東站在助理室門前,瞅著裡頭空無一人,他不禁眉頭斂起,緩步走回秘書室,思忖著一大早便不見張柏瑄的人影,到公司也沒瞧見她,人到底是上哪兒去了?

  「你站在這兒幹嘛?」

  聽見身後有人喊著,他一回頭便見到笑得一臉桃花的徐慕庸。「沒事。」他坐回座位,沒半點心思鄉瞧計算機屏幕上的畫面。

  「找人?」他笑著走到長正東的座位旁。

  長正東微抬眼,不置一語。

  有那麼明顯嗎?就連他要找誰,他都看得穿?自己的思緒有如此透明到教人輕易揣度出他的心思嗎?

  「我剛才有瞧見她。」

  「那又怎樣?」長正東不為所動的開始辦公,看起來好像誰都不能動搖他的心思,實際上他的心卻難以自抑地顫抖了下,不由自主地等著聽下文。

  「你知道她做了什麼嗎?」

  「天曉得?」該不會又闖什麼禍了吧?

  「她剛才遞了辭呈。」

  敲打鍵盤的手不由得停下來,一會兒又徐緩地動了起來。「這是相當明確的選擇。」

  張柏瑄本來就不是很適合助理的工作,她根本就不屬於這個樓層,離開這裡,說不定對她比較好;而且,毋庸置疑的,這個結果對他肯定更好,往後他就不用再把心懸在她身上了。

  只要她一辭職,他就不用再背負著擅動私權調動人事的責任了。

  「而且,身邊還帶了兩隻挺大的行李箱。」

  長正東驀地張大眼,難以置信地瞪著徐慕庸。

  她要搬了?甚至連知會他一聲都不肯?他和她之間的交情有這般陌生嗎?

  昨天才聊到這件事,她今天便準備要搬;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吧,她老早便策劃好了,不是嗎?要不,她身上根本沒有閒錢,她要怎麼搬,又要搬到哪裡去?

  難道是搬到她昨天提到的那個人的住處?

  那個笨蛋,她真以為每個男人都跟他一樣君子嗎?好歹她是個女人,跟個男人同住一間屋簷底下,她不就等於是送上門的肉,有哪個男人是不偷腥的?

  他沒出手是因為她不對他的味口,而且他真是個君子,若換作別人……算了,他想這麼多做什麼?又不關他的事,只是不管怎麼說,她也在他那裡住了將近一個月,她怎麼能夠連要走都不說一聲?至少得告訴他要搬去哪裡,而她竟然什麼都不說,她有沒有想到他會有多……

  她總算要走了,但是他卻沒有如預期的感覺到如釋重負,反倒是覺得惶惶然,有些慌了手腳。

  「我在樓下看見的,外頭還有個男人在等她呢。」徐慕庸笑得很詭異。

  長正東開始在腦海中慢慢勾勒出那個男人的模樣。

  混蛋!張柏瑄該不會是在玩什麼假車禍遊戲吧?

  一旦有人撞上她,誰就得要負責照顧她,那她現在算是找到下一個宿主了?

  怎麼,難道他就比那個傢伙差嗎?教她想要一換再換?

  直接賴住他不放,難道不會更好嗎?

  「而且,柏瑄和那個男人有說有笑。」

  笑眼對上長正東寒鴛的黑眸,徐慕庸乖乖地閉上嘴,接著見他站起身,緩步往外頭走去。

  徐慕庸臉上帶著得逞的笑意,「唉,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也不聽完……」





  「柏瑄,你在這邊等一會兒,我先到財務部去一下。」

  「好。」張柏瑄站在大門邊,睇著連於靜跑開的身影,乖乖地站在原地等著;不一會兒,她聽到身後傳來陣陣的抽氣聲,伴隨著凌亂的腳步聲,教她好奇地轉過身一采究竟。

  咦?長先生?

  「你要去哪裡?」長正東一把扣住她的手。

  張柏瑄不解他為何氣喘吁吁地跑來拉著她的手,不過跟在他身後的一票人相當可觀,讓她有點被嚇到了。

  「你還沒告訴我要去哪裡?」見她無辜的大眼竟穿過他望向自己身後,他不禁有點光火。「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到底是在看誰?」

  她是從何時開始這麼忽略他的?

  「我……」原本是想要暗示他後頭跟了不少人,然而見到他好像正在發火,她只好垂下眼,任他罵個痛快。

  如果罵一罵就能夠讓他消氣的話,倒也沒什麼不可以。

  只是,如果可以的話,可不可以私底下再罵?畢竟這裡算是公共場所,總是有點不妥。

  長正東瞅著斂眼下語的張柏瑄,不由得沉聲道:

  「你的行李呢?」

  「嗄?」什麼意思?

  「是不是已經放在車上了?」他想起徐慕庸說外頭有輛車,便往外頭探去,果真見著一部車子就停在馬路旁。

  積架?這男人好大的肩膀,竟然開了名牌車子到公司前頭招搖,難不成他也是個大老闆,要不然他哪裡開得起這種車子?怪了,他記得那一回坐他的車,不是這一部,這一部反倒比較像是……

  算了,他不假思索便拉著她直往外頭走。

  「你要幹嘛?」她驚詫問道。

  「拿你的行李。」他朝著車子逼近。

  「我的行李?」為什麼她的行李會在這裡?不,他現在到底是要去哪裡?這車子不是……

  長正東壓根兒沒發覺事情的不對勁,走到車邊,老大不客氣地拍著車門。

  「把後車箱打開。」他不客氣地對著車內吼著。

  「長先生,你不要這樣子,你……」她忙要阻止他,卻已經來不及。

  「怎麼?你真是打算要跟他走嗎?難道你真認為他會比我好嗎?」他緊握著張柏瑄的手,對上她疑惑的眼。

  「我……」到底是誰比誰好?

  「你以為我是那種會讓女人隨便踏進我住所的人?」他突道。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他忍不住將情緒一古腦兒的發洩出來,「我們住在一起多久了,你會不知道我的為人?要不是因為你的狀況特殊,你以為我會讓你住進我家?」

  「是因為你撞到我吧。」她吶吶道。

  「要是事情真那麼單純就好了!」他惱聲吼道。

  有太多的跡象顯示,只是他無心探索罷了。他為她等門,還特地照顧她,不讓她靠近秘書室,不悅她的晚歸,這種種的現象顯示他不願承認的獨佔欲。

  他不願想,但不代表這些事不曾沉澱在他的心裡;是他笨得沒多想,雖然從不願有人闖入他的生活裡,可是有她的陪伴,其實日子也沒有想像中那麼苦悶,他從來不覺得她是個累贅。

  要不然他不可能會留下她,甚至替她收拾一個又一個的爛攤子。

  「不是那麼單純,那……」喉頭一股乾澀,教張柏瑄開不了口。

  他的意思是說,他對自己有其它的想望,不只是那麼單純的為車禍負責,而是有另一層涵義?

  會是這樣嗎?

  見她期待地瞅著自己,他不禁難為情地別開眼,對於眼前的發展,覺得棘手極了。

  不管任何事交到他手裡,他總是可以輕鬆達到目標,然而……





  「你們要不要考慮到其它地方調情?」車窗滑下,坐在駕駛座上的晁央弦乏力地瞪著兩人。

  「總裁?」長正東驀地瞪大眼。

  怎麼會是這樣?慕庸明明說……

  「對了,我的後車廂裡沒有你要的行李,所以我就不打開了。」話落,車窗隨即捲了上去,捲了一半時,他又道:「對了,去叫於靜快一點。」

  「這是怎麼一回事?」長正東瞪著車窗喃喃自語:「慕庸說外頭有個男人,怎麼會是總裁?他還說你帶了兩個行李……」

  「沒有啊!」張柏瑄一頭霧水地回答。

  「你……」長正東頓了頓,懷疑地瞪著她。「你不是辭職了,而且還帶著兩個大行李要搬出去?」

  「我就算要搬,也不需要把行李帶到公司來吧!」她好像有點懂了。

  大概是有人設計他,而他大概是以為她要搬走了,所以跑來阻止她,這樣的假設會不會太大膽了?

  聞言,長正東不禁有點錯愕。

  對了,她怎麼會無緣無故就辭職,又怎麼會突然要搬走,就算要搬,又怎麼需要把行李帶到公司?

  他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呢?

  那渾小子居然騙他,教他也沒多想就跑下來,待會兒上去,非給他好看不可!

  見他斂眼沉思,張柏瑄想要偷偷地抽回手。

  感覺她想抽手,他低斥一聲:「別走!」扣住的力道不由得加大了一些。

  「什麼意思?」她的手腕已經教他扣得發紅了。

  「我說你可以不必走,你就留下。」

  「為什麼?」他的轉變會不會太大了一點?

  「你問我為什麼?」是他說得不夠明白嗎?他不悅地瞪她一眼,隨即又為難地搔搔頭。「你……我並不反對你睡在我的床上。」

  這種說法,她再聽不懂就太扯了。

  張柏瑄眨了眨眼,心頭狂震如鼓,千萬種思緒在腦袋閃過,卻難以下定論。

  「可是我住在你那裡那麼久,你從來沒有對我有過任何舉動。」她吶吶地道,慌亂地瞪著自己的腳。

  她是喜出望外,也驚詫極了。

  說真的,他今天的表現還真不是普通的脫軌,如果他反常的行為是因為她,那她會竊喜,不,她已經忍不住笑出來了。

  可是天底下真有這種事?她不信耶,但是她好希望有。

  「你希望我那麼做?」他有些意外,這是一份邀約,而他辜負了她嗎?

  「不是、不是。」她回過神連忙搖手澄清,「不是那樣的,但是……」

  他是個君子,已經算是這社會上非常難能可貴的遺產了,她當然很感動他的尊重,但是總不免心存希冀,想證明自己對他有點吸引力,或者是……唉,這要怎麼講?反正,她就是矛盾嘛。

  「如果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相信我辦得到。」

  「嗄?」張柏瑄倏地抬眼。

  「我們先回去。」長正東拉著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往外走。

  「現在?」她瞪著在大廳裡擠成一團的人群,又抬頭看著他再認真不過的臉。

  「就是現在。」他義無反顧地道。

  不能等了,他也不願意等了:既然她對自己也有著情意,還等什麼?

  她是教他甘心照顧、願意犧牲奉獻的女人,若錯過她,想要再找到下一個,可真不知道要再等到什麼時候了;而且還要他從頭培養這微妙的情愫,他可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再有那種心情。

  眼前有她,他何苦捨近求遠?

  「可是……」張柏瑄拉住長正東,想要他回頭瞧瞧那一大批的人潮,孰知他一回頭便將雙手扣上她的腰,放肆而狂烈地貼上她的唇。

  身後響起陣陣抽氣聲,她則傻愣地瞪大眼,忘了掙扎。

  掙扎?她有什麼好掙扎的?

  她是求之不得啊!她的王子正開著一輛白色跑車拉起與她相遇的簾幕。

  【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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