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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三生萬物】盜經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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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章 送果

身邊有喪柩這麼個極大地變數存在,袁飛自然是想要盡快將自家的便宜師父從玄牝之門上解救下來。

但俗語有云,知人知面不知心!袁飛向來都是一個小心謹慎的人,是個戒心重重地人。

所以對於蕭殺,袁飛也並不是百分之百信任的。

畢竟蕭殺不是四個童子或申屠陌,也不是藍疾,更不是洪嫣兒柳詩之類,甚至還比不上怒向海在他心中的地位,畢竟這些人都是和袁飛相處許久之後才在袁飛心目之中的確立了地位,而袁飛對於蕭殺的瞭解,可以說所知極其有限。

雖然袁飛和蕭殺也曾相處一段時間,但蕭殺這種境界的存在已經完全超出袁飛想像,向他們這般已經超脫了人界束縛脫去了人這一字的存在究竟心中想些什麼袁飛更是無從揣摩。蕭殺在袁飛眼中代表的便是一種未知,未知的東西所代表的便是無法預測的變數。

即便袁飛心中對於蕭殺一旦從那門上下來會不會陡然間變做另外一個模樣,甚至反過來出手對付他完全難以把握,但蕭殺這個便宜師父對他袁飛終究還是有恩情的。

就算是蕭殺心中藏有有什麼不軌,他袁飛將其從玄牝之門上解救下來也足以報償蕭殺的授業之恩了。

袁飛這人從來都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在這一點上是從不馬虎的,為了仇人袁飛或許不會拿命去拼,畢竟報仇這種事情有許多種方法並非是要逞一時之意氣,苦修百年之後手刃仇人未必便不是一件美事,但是為了恩人袁飛卻絕對敢於冒險,可惜的是,對袁飛有恩的太少,有仇的卻遍地都是。

當然,袁飛也不會任人宰割,他早已做了準備,蕭殺若是要對他不利的話,他自然也會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但這卻是後話了,一切都要看蕭殺如何作為。

此時喪柩看著袁飛飛走的背影嘴角微微一撇,身形一動瞬即便追到了袁飛身側。

這般遁速袁飛不由得心中一稟,當初在普度佛寺的藏經閣之中,喪柩被封印在『度世袈裟』之內時被鬼聖裊裊追殺之時遁速便極快,沒想到現在遁速竟又提升了許多,況且喪柩此刻明顯還有餘力,不由得在心中將喪柩的實力預估又提升了一大截。

速度是天底下所有功法的最大剋星,武道絕頂高手之所以能夠滅殺十丈之內的元嬰修士完全是因為武道絕頂高手鼓動肉殼肌肉爆發殺力的速度太快,甚至可以達到十丈之內橫穿虛空的地步,而元嬰修士雖然功法威力極大,比絕頂高手高出百倍不止,但在如此近的距離之內操作起來怎都比不上武道絕頂高手的瞬間一擊,當然若是元嬰修士提前一步便運轉全部神通施展護罩的話,武道絕頂高手也只能是老鼠拉龜全無辦法,所以元嬰修士輸就輸在速度上而非是法力上。

喪柩一邊飛遁一邊問道:「小子,你方才眼中藍光疊閃,是什麼功法?難道也是《盜經》之中的神通?我怎麼未曾聽說《盜經》之內還有如此神通?」

《糺藍神光》在修仙一界威名不小,根本算不上秘密,是以袁飛也不隱瞞,徑直說道:「這部神通名叫《糺藍神光》,乃是最近數百年才誕生於世,前輩自然不知,據說這門功法修煉到極致可窺破天地玄奧,非常了得。」

喪柩嘖嘖連聲道:「眼部功法向來最不好修,開創眼部神通更是天下至難,研創出這套功法的必定是個天資橫溢之輩,有時間我倒要去會一會他。」

袁飛淡淡的道:「前輩,你最好不要有這個想法,如果你真的想要離開這裡的話,恐怕要麼得有我的允許,要麼便必須先將我殺死才成。」袁飛當然不會讓一個知道他身懷盜經的人物隨隨便便離開這玄牝一界前往人界。《盜經》是他的最大的秘密,如果可能他是連最親近的人都不會告知的。

喪柩面色一冷,聲音陡然透出一股刺骨的冰寒道:「小子,我早就說過,你本事不大卻傲氣十足,早晚會死在這上面,你當真以為我不會殺你?」

袁飛嘴唇微微一翹,看向喪柩,搖了搖頭道:「不,恰恰相反,我一直認為前輩你隨時都會動手殺我!你的一舉一動都叫我心驚膽顫,舉手投足我都要小心提防,只不過我覺得……你根本殺不了我」

喪柩一愣,似乎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哈哈大笑,連遁光似乎又有些駕馭不住的模樣。

袁飛竟也隨著哈哈一笑,隨後黑光一閃,破裂空間已經遁出了『玄牝口袋』,就在袁飛遁出的一瞬間,一道漆黑的大手猛然從虛空處落下,瞬即撕碎了袁飛留下的殘影,只差分毫袁飛便會被這大手撕成粉碎。

當袁飛再次進入玄牝一界之時,已經到了蕭殺身前。

在這玄牝一界之中,掌握了『玄牝口袋』便等於成了這一界的主人,除非是對手修為太過強大,否則擁有這種來來去去自如自在的本事的袁飛便已經立於不敗之地。

打不過難道我還不能跑麼?

以往袁飛在這玄牝一界之內最擔心的便是蕭殺和那數十個猴頭孩兒,現在猴頭孩兒們已經被攆出去自行修行去了,蕭殺也有希望能夠從那玄牝之門上脫身,唯一叫袁飛有些擔心的便是還在煉劍之中的四個童子,不過,有巨尾妖猴這種化形期妖獸駐守,再加上他自己,袁飛也不怕和喪柩鬥上一鬥,大不了棄了這玄牝一界,帶著四個童子和巨尾妖猴閃身離開,將喪柩永遠鎮壓在這玄牝一界之中。雖然有些可惜了這件寶貝,但袁飛從來都不是猶豫不定的人物,捨得兩字尤其悟得通透。

就在袁飛到達蕭殺身前不過片刻之時,喪柩也已經飛了過來,速度之快,近乎神話一般。

此時的喪柩臉上帶著三分淡淡笑意,根本看不出有什麼氣惱之處,就那樣懸停在袁飛身後十丈之外。

袁飛呵呵一笑道:「這回前輩不會覺得我慢了吧?」

喪柩笑眯眯的點了點頭丟下四個字:「後生可畏!」

眼見喪柩如此形態,袁飛卻不由得心中一稟,顯然這喪柩並不怎麼在意他的來去自如的本事。不過袁飛又想不出喪柩究竟有什麼手段,畢竟喪柩和蕭殺這般的存在究竟會有什麼本事根本不是他能夠揣測得了的。

袁飛將『五陰瘴氣』放出,內中包裹的便是那被困在袁飛新構築的『瘴氣掩魂大陣』之中的『靈根聖果』。

此時的『五陰瘴氣』之外好似走馬燈一般的不斷地顯化出各種各樣的動物形態,全都在做著糜爛本欲之事,狀似癲狂,顯然內中被困的靈根聖果已經開始焦躁不堪了。

蕭殺是何等老辣之輩,自然能看出袁飛和喪柩兩人之間的微妙情形,不過此刻卻也不是顧及此事的時候,『靈根聖果』在前,蕭殺雖然並不知道這東西是否真的能夠幫其脫困,但他也確實沒有什麼別的辦法能夠離開這玄牝之門,若是不嘗試一下他便只有枯萎在這門縫之中了。

袁飛問道:「師父,此物如何吞食?」

蕭殺凝視著『靈根聖果』顯化出來的種種生物,乾癟的雙目之中猛的綻放出絲絲紅芒,柔嫩得好似觸手一般的凝而不散,一收一縮似乎在憑空抓攝什麼,隨後蕭殺乾癟的腦袋便逐漸豐滿起來,一條條的血脈突突拱起,條條皺紋好似乾涸的河床一般的老皮,好似得到了雨水的滋潤,越來越鼓脹的肌肉逐漸將那層老皮撐起。

隨後蕭殺嘴巴一張吐出一道符來,隨著這道符成型,整個玄牝一界的什麼東西似乎被引動,朝著蕭殺洶湧的灌注過來。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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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一章 逃出玄牝一界

袁飛突然感覺自己如同置身渾濁澎湃的泥水之中,雙目圓瞪卻看不到任何東西,心頭一驚,他從未想過蕭殺竟然還能夠動用這般厲害的符法,並且袁飛根本看不出這究竟是一道什麼符,好像是乾符又好似是坎符,袁飛已經將符法之中的一千五百道符盡皆背誦下來,卻沒一個能夠和這道符對應得上,顯然這道符另有出處。

並且袁飛知道這道符絕不是凡間修士能夠施展的符法,他只是略略一觀,便覺身上的元氣被引動,似乎要爆體而出一般,是以不是蕭殺藏私不教與他,而是以他現在的水平根本連看都不能看這種符法。

喪柩眉頭微微一皺,他和袁飛所覺又不相同,袁飛之時覺得身置渾水之中,但他卻覺得好似落進了滾沸的岩漿之中,這分明是蕭殺在驅趕他,喪柩冷哼一聲,身形驟然爆退,心中暗罵:「我就知道你這老鬼不是那麼容易死,幸好我當初沒有動用手段對付這夾在門縫之中化為人幹的老鬼,不然被其偷襲一下不死也要被剝層皮!老奸巨猾的東西不愧是來自那玄而又玄的地方!」

袁飛雙目之中藍光噴吐,立時在一片模糊之中看清當前情形,玄牝一界之中的天地之間就好似被什麼東西攪動了一般,蕭殺噴出的那道符綻放出無數毫芒,逐漸吸納攪動那股不知名的東西,逐步放大,最後竟成了一個圓滾滾的大球。

蕭殺此刻傳音過來道:「將那靈根聖果投入這符球之中,然後你速速離開,遁出這一界,三年之內不要回來!」

袁飛心頭一驚,連忙道:「四個童子此刻在距離這裡不過五里的樹洞之中潛修,動彈不得。」

蕭殺道:「你放心,這玄牝一界好不容易有些花花草草我愛惜得很,我空守了這一界萬載光陰,此刻不知未來生死,便盡我一點力道,將這片土地擴大一些吧!你不過是個凡人,壽元有限,留在這裡恐怕會被我的力量直接鼓盡你的壽元!至於那四個童子你放心吧,他們乃是紙紮草糊的法寶,不受壽元限制,對於他們來說留在這裡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去吧,帶走你的那個小老婆,對了那隻大猴子叫她留下來吧,她也算陪了我許久,我臨了給她一番好處,切記三年之內不要回來!若是你我當真有緣,我的運氣又不是太壞能夠熬過這一關的話,我定然和你這個徒兒好好喝上一杯。」

袁飛瞳孔微微一縮,將那『靈根聖果』投入符球之中,隨後身形一閃遁出了玄牝一界,隨後再一閃來到了樹洞之中,以體內的妖猴金令和洞外的巨尾妖猴瞬間溝通一番,隨後在架子上取了一枚戒指,將不戒老僧的許多藏品一一收了,隨後將『庚玉棺材』一攝,轉身便匆忙逃出了玄牝一界。

袁飛扛著『庚玉棺材』從冰冷的水面中冒出頭來,身形晃動,不帶半點水星的投身進了岸邊鬱鬱蔥蔥的樹林之中。

至此袁飛才產生一絲對於蕭殺的感念,此時袁飛終於將自己對於蕭殺的戒心完全放下。

袁飛此刻才承認自己運氣極佳,這個便宜師父來得突兀,卻教給了自己一門絕大神通,雖然蕭殺也有些目的,但袁飛雖然僅僅應用了幾次符法籙術,卻深深地明白這術法殺神派的功法的厲害之處,引動天地之氣,模擬上古鬼神,就是魔門真傳都沒有這符法籙術來得完善,並且這符法籙術明顯是一條直指元嬰以後證道境界的*術,恐怕道魔兩派都沒有幾家擁有這般威力的法術。

至於蕭殺所言要將玄牝一界土地擴大一些,袁飛倒也不怎麼在意,心中所想便是希望這個便宜師父能夠度過這一道關隘,從那玄牝之門上走下來。

袁飛收了這些心思,看了看安詳的躺在『庚玉棺材』之中的洪嫣兒,心中不由得泛起一絲寧靜,算起來留給洪嫣兒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玄牝一界和人界時間並不同步,所以還有兩三個月的時間便到五年之期了,時間每過去一天,洪嫣兒的希望便減少一絲。

雖然如此,但袁飛心中卻是平靜無比的,生老病死是每個人都無法迴避的事情,即便是元嬰修士也無法迴避,除非能夠窺破那層秘密,證道長生。並非是袁飛無情,而是以他的修為若還不能窺破這生死感情的話那便是笑話了。

袁飛望著這一片濃密的原始樹林,心中卻突然感到有些空曠起來,這種情緒他可是許久都沒有過了,原因倒也簡單,袁飛以往身前身後或者是在玄牝一界之中都有四個童子,數十隻孩兒猴頭,還有巨尾妖猴聽從差遣,就是沒遇到四個童子之前,也有千百軍士常伴身邊在戰場上廝殺,但是現在卻孤單單的身邊再無他人。

雖然袁飛前半生大半時間都過的這般日子,但習慣了那種生活後驟然變成孤家寡人還是使得袁飛心中空落落的。

許久之後袁飛收拾心情,取出那枚不戒老僧遺留下來的芥子戒指。

這戒指也是一個兩界溝通的法寶,只不過通往的一界只有一座房屋大小,和『玄牝口袋』這般的兩界溝通之寶相比實在是差得太遠了。

袁飛走時將不戒老僧的藏品和自己用得著的東西都收進了這枚芥子戒指之中,因為過於匆忙,是以現在戒指之中亂七八糟,零亂得很,袁飛略略收拾一番後,整理出一片乾淨的地方之後便將『庚玉棺材』也收進其中。

一切整理停當,袁飛也不走動了,就在這片原始森林之中安頓下來,找了一處巨石將其挖空,居住其中。

一方面靜靜地等著五年之期的到來,另一方面袁飛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袁飛在這巨石之中蓄養精神足足五日,然後才將『清靈玉淨瓶』取了出來。

這瓶子還是那般盎有古意,瓶身上面刻畫著淡淡的陰刻著古怪的符號看上去就像是一種極古的文字一般。

袁飛將這瓶子握在手中,大拇指輕輕地在瓶口搓動著,這個動作袁飛曾經做過無數次了,但是今日卻格外的凝重,近鄉情怯就是這般感覺,真到了能夠將自家弟妹救出來的時候袁飛反倒有些忐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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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二章 無間殺獄

輕輕撫摸著手中古拙的清靈玉淨瓶,袁飛腦海之中的六個弟弟妹妹的身影既模糊又清晰,即好像是昨天方才見過,但又好似已經百年沒有聯繫了一般。

甚至給袁飛一種虛幻之感,似乎一切都不是真實的,只不過是大夢一場,袁飛多麼希望現在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大夢啊,他當真希望清晨醒來,便能看到那間漏風可以看星星的破敗小屋,可以看到六個弟弟妹妹蹦蹦跳跳的嬉戲玩鬧,可以看到自己的老爹葛老頭依舊笑著捧著一碗碗的野菜榆錢湯遞給弟弟妹妹,自己卻輕舔著幹枯的嘴唇笑著說道早已吃過了。

然而,袁飛清楚地知道這個場景才是夢,從葛老爹露出猙獰面貌的那一刻開始,一切便都再也回不去了……

袁飛凝固在那裡,靜靜地發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隨後袁飛深吸了口氣,眼中那呆呆的神情瞬即消失,綻放出原本的堅定。

一道法訣猛的從袁飛掌心噴出,射入『清靈玉淨瓶』之中。

這藍色的小瓶瓶身驟然開始微微顫動起來,瓶身上的無數符號開始在瓶身上翻滾起來,好似活了過來般躍動起來,伴隨著一種不知名的韻律閃動著。

隨後『清靈玉淨瓶』瓶口之中逐漸湧出一股股白色的霧氣,絲絲渺渺輕輕搖曳,明明看上去嬌弱無比,但卻凝而不散似乎粘稠得好似漿糊一般,就不斷地蒸騰著氤氳在那瓶口上方。

即便是以袁飛的經歷了千錘百煉的道心此刻都不由得緊張起來,一顆心輕微的快速的跳動著。

隨著『清靈玉淨瓶』一陣短促的輕顫,那氤氳的白氣逐漸開始顯化出山水風景來,層層障障,無盡無邊,無數山巒大峰緩緩鋪開,各種鳥獸樹木翻滾延伸。

袁飛眉頭微微一皺,按照當初盜梟葛洪留下的小冊子之中所言,這『清靈玉淨瓶』乃是一件專門盛放陰魂的寶物,據說裡面另有乾坤,是一個小千世界。

不過這個小千世界和玄牝一界大不相同,這『清靈玉淨瓶』也和『玄牝口袋』完全不同,雖然兩者都是相連著另外一界,但『清靈玉淨瓶』並非是兩界溝通之寶,這『清靈玉淨瓶』之中的世界生人不得進入,即便是袁飛這個主人也進不去。

瓶中世界乃是存放陰魂之所,陰魂存於其內可以不滅不死,從這方面看來和袁飛送與地藏的『殷墟操屍環』有些相像,不論是『清靈玉淨瓶』之中的世界還是『殷墟操屍環』之中的殷墟大城之中都沒有可以滅殺神魂的天地元氣,可保住神魂之體。

雖然盜梟葛洪留下的小冊子確有在這瓶中神魂可以不死不滅之言,但袁飛心中依舊被一層陰霾籠罩,非但沒有放心,反倒更加憂慮。

因為在這句話之後還有一句語焉不詳的話語,將這『清靈玉淨瓶』內中世界叫做魂魄戰場,無間殺獄!

戰場這兩個字,袁飛再熟悉不過了,那是血與肉的熔爐,能夠活下來的都是用鮮血碎肉做成盔甲之輩,而他的那六個弟弟妹妹進入『清靈玉淨瓶』這個『魂魄戰場』『無間殺獄』之中時才不過十歲左右,能在其中生存的可能極其渺茫,這是袁飛一直都深深感到擔心的。

雖然袁飛也曾考慮盜梟葛洪畢竟要依仗他們七兄妹的神魂來煉製『七子回生丸』以破解種在他元嬰之內的『七子陰紋鎖』,理應不會將他們的神魂置於萬劫不復之地,但誰能知道這許多年過去了,其中又會有怎樣一番變化呢?

袁飛後來之所以不停地將那些戰死的手下戰士的神魂送進這魂魄戰場之中一方面是為了以後將這些跟隨自己出生如死的戰士重新喚回來,給他們一個再生的機會,重新賦予他們一條生命,畢竟若是死了神魂不被收入這魂魄戰場之中也會被天地元氣洗練一空,袁飛對於自己的手下的那群戰士是深知無比的,能在戰場上一直生存的人物全都是有著極強的求生慾望,為了活命可以做出一切的人物,袁飛給他們做出的這個選擇他們一定會願意接受。

另一方面袁飛在他們的神魂之中打入了自家六個弟弟妹妹的信息,便是為了讓他們去尋找自己的六個弟弟妹妹,保護他們,使得他們免受袁飛所不知道的東西所害。

就在袁飛思緒瞬間飄飛之際,那無數山巒開始逐漸變化起來,漸漸的一股血腥之氣竟然升騰起來眨眼之間便覆蓋了那清靈靈的霧氣。

原本古藍色的『清靈玉淨瓶』開始有血紋似爬山虎一般從瓶底攀爬而起,片刻之間整個瓶身便化為一片刺目的血紅。

而那山巒鳥獸也猙獰起來,山巒突然動了起來,好似大海之中的滾滾狂瀾一般,掀起落下,此起彼伏,其中的鳥獸則化為袁飛從未見過的可不模樣,彼此廝殺斗咬,白色的霧氣驟然化為一片漆黑,其中傳來懨懨鬼鳴嘶吼,再沒了半點仙家氣象,成了一副煉獄鬼圖。

袁飛越看越是心驚,越看越是後背發涼,隨著這瓶中黑氣冒出來的越來越多,這『魂魄鬥場』『無間殺獄』便越來越清晰的顯現在袁飛面前,隨後這世界竟然變成上、中、下三層,層層之中全是鬼魂鬼魄受盡煎熬的畫面,那些鳥獸盡皆化為難以言喻的可怖巨獸,酷刑折磨那毫無反抗之力的魂魄,折磨夠了便一口嚼吃,不多時便排泄出來,那被排泄出來的神魂竟然再次成型,然後又是一番酷刑輪迴,生生死死無盡無休,當真配得上『無間殺獄』的名字。

袁飛看得心中痛如刀絞,似乎已經看到自家六個弟弟妹妹正在承受無邊痛苦,並且已經如此承受了十餘年,這樣的日子他的那些弟弟妹妹如何能夠承受得了?

袁飛心切自家弟弟妹妹還有那數十個戰士的神魂,連忙放目尋找,可惜這三層『無間殺獄』何其廣大,他乃是活人不能投身其中更不知道如何從這三層殺獄之中尋找和抓取想要之人,是以一時間除了將『糺藍神光』開啟到最大苦苦尋找外,沒有絲毫辦法。

三日三夜之後,袁飛終於合上了雙眼,疲憊至極的將那兩道藍光收了,有些無力的抬手一道法訣射入『清靈玉淨瓶』之中。

『清靈玉淨瓶』嗡鳴一聲,便將那三層殺獄盡皆吸回瓶內,隨著這三層殺獄被收回,『清靈玉淨瓶』便好似冷卻下來的被燒紅的1鐵塊一般,紅芒逐漸消退,重新化為古拙的藍色。上面的符文也停止了扭動,安靜下來。

『糺藍神光』乃是天下第一眼部神通,可窺破萬物,威力極大,但威力大相對的對於修士的損耗便也極大,袁飛以結丹期的修為也不過勉強支持三日三夜的連續運轉,便耗盡修為,再也維繫不下去。

袁飛調息了兩日之後睜開眼來,眼中滿是憂色,將盜梟葛洪遺留下來的那本小冊子再次翻了個遍,依舊沒有找到一絲半點的能夠從『清靈玉淨瓶;之中尋找神魂提取神魂的辦法。

其實袁飛早已將這小冊子之內的內容翻得爛熟,每字每句都烙刻在腦海之中,此刻也不過是抱著萬一的僥倖心理重新翻閱一番罷了。

絕了在這小冊子上的希望,袁飛便開始琢磨起另外一條路來,只不過這條路恐怕要艱難無比,要想找到自己的六個弟弟妹妹還有一眾軍士恐怕不知要多少歲月,方能在這廣大的一界之中將他們尋找到,甚至袁飛還要冒身死道消的危險。

有希望總比沒希望來得好些。

七個弟弟妹妹袁飛一定要救,那群被他遣進瓶中世界的軍士更要救。

袁飛暗暗內視了一下自己此時的狀態,覺得自己此刻神魂飽滿,並未有其他不妥。

隨後便在自己所處的挖空的巨石之內設下數層禁制,將芥子戒指之中的三件能夠自動互主的法寶略略祭煉一番,丟在空中,護住自己的本殼,可惜申屠陌所在的玄泥紫金離火幡自從上次吸納進六魔魁後便再無動靜,否則申屠陌才是袁飛護衛肉殼的最佳人選,隨後袁飛又將盛放洪嫣兒的『庚玉棺材』取出,放置在石室正中,隨後便盤坐在角落之中,吞了一顆不戒老僧所遺的『定魂珠』,神魂猛的一起,從天靈蓋出飛昇出來,裹著一顆黑懨懨的丹丸便投入『清靈玉淨瓶』之中。

袁飛竟然捨棄肉殼的保護以神魂姿態進入『清靈玉淨瓶』之中的『無間殺獄』之中。

神魂乃是修士之寶,神魂之體稍受損傷便有可能絕了通天大道,從此再無證道的機緣,袁飛此生所求最高乃是證道長生,但此刻為了自家的弟弟妹妹和一眾軍士卻也顧不得什麼長生不長生,證道不證道了。

修士修道,為的當然是證道長生,但卻不能為了長生證道便罔顧心中道義什麼事情都做,或者畏縮而逃。

修士可以逆天、逆神、可以逆天下,但就是不能違逆自己本心。

什麼事情都有個前提,在袁飛看來,若是他放著自家的六個弟弟妹妹還有那些誓死追隨自己的軍士不救,任由他們在這苦海一般的煉獄之中遭受無盡折磨,而自家卻去追求長生證道,本身便是錯的。

他袁飛並不是那種能夠將至親至近之人輕易放下之輩,若是冷血之輩不救便不救,對修為根本沒有什麼影響,但袁飛不成,在他心中這弟弟妹妹重要之極,那群軍士也同樣緊要,若是不救自家良心這一關他便過不去,良心過不去道心便等於被破了,同樣不能證道不能長生。

所以袁飛沒有別的路好走,在他面前的便只有這一條攀天獨徑,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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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三章 竟有這般好處

神魂進了『清靈玉淨瓶』中,袁飛只覺眼前驟然一黑,好似處身與狂暴的烏云之內,身子開始朝著下面狂墜而去,此刻神魂之體的他立時感到身上一陣陣刺穿神魂般的冰冷,這冰冷氣息鋒利無比,好似一把把鋒利的錐子死死地鑽進了他的神魂最深處,竟然使得道心穩固的他心中生出無數恐懼來。

袁飛悚然一驚,連忙催動體內盜丹,想要以盜丹之力來驅逐這股冰冷和恐懼,神魂之體沒了肉殼保護便是脆弱無比,便好似被剝去外殼的荔枝一般,輕輕一碰便可能被碰壞果肉,也正是因為如此才會有如此的負面效果。

袁飛全力催動盜丹,那知盜丹此刻竟然無論如何運轉就是對這寒冷和恐懼絲毫無用,袁飛這下當真被嚇著了,他原本以為神魂裹著盜丹來到這一界應該可以有些作為,至少可以保護自家的神魂,哪知道盜丹在這神魂世界之中雖然威力不減,但卻絲毫沒用。

袁飛就覺隨著身子不斷下墜,各種各樣的負面情緒紛沓而來,將他重重包裹,一層一層,好似麵粉一般裹了上來,使得他的神魂越來越沉,下墜的速度也越來越快。

恐懼、悲傷、貪婪、痴妄、奸|淫、憤怒、嗜血、苦痛……

袁飛便好似墜入滾沸的油鍋之中,被這些早就已經影響不到他的道心的負面情緒煎炸,而且因為此刻他是神魂之體,沒有肉殼保護,是以這些情緒包裹住他的神魂之後便無論如何都驅除不出去,只會積攢得越來越多,袁飛甚至感到自己的本我靈識都要被這些負面情緒侵蝕掉,每一種負面情緒便好似是一道遮天狂瀾,狠狠地拍擊著此刻他脆弱的神魂,每一下都似乎要將他置於萬劫不復之地一般。

袁飛就像是垂死的落水者,在水中掙紮著浮浮沉沉,拚命地仰起頭免得窒息在這『無間殺獄』之中。

袁飛再也顧不上其他,連忙抱心守神,神魂之體沒了肉殼只能發揮出原本修為的三成左右,袁飛的一身道法修為此刻等於跌回了築基初期左右的境界,連撐起護罩都費力,並且袁飛方撐起護罩便立即將護罩收了,原因無他,在這一界之中竟然無法恢復修為,也就是說袁飛此時存儲在神魂之中的修為用一分便少一分,再也無法恢復。

袁飛此刻一顆心直沉入底,他哪裡想到這『無間殺獄』竟然這麼詭異。

袁飛在這『無間殺獄』之中僅僅支撐了一頓飯的時間便不得不深吸口氣,隨後神魂猛的一晃,消失在這無間殺獄之中。

回到肉殼之中的袁飛依舊心有餘悸,要不是他小心謹慎,在進入『無間殺獄』之前曾先吞服了一顆『定魂珠』的話此刻他十成十再也回不到這有人一界了,下場恐怕便是和其他的神魂一樣永遠困在瓶中的『魂魄戰場』『無間殺界』之中遭受無盡無休的折磨。

袁飛此刻感到虛弱無比,這種虛弱乃是從神魂之中透出來的,就好似神魂被吸乾了一般,叫人虛弱之中產生一種強烈的空殼感,似乎自己變成了一個只有軀殼的存在,即便是以袁飛的道心都產生神魂消失無蹤的恐慌之感。

袁飛盤坐在地連番運轉自家的盜丹周遊神魂之中,以此來溫養神魂,一直溫養了足足一整日,袁飛這才感到透進神魂之內的那層刺骨的冰寒還有那無數負面情緒被驅逐乾淨,至於神魂的疲憊之感卻還得慢慢復原才成,不是一時半刻可以湊功。

袁飛此刻心中不由得暗暗後怕,幸好他走得快,若是他再在那『無間殺獄』多待片刻恐怕就會造成神魂不可逆轉的損害,直接將他以後證道長生的希望打滅。

看著眼前的『清靈玉淨瓶』袁飛不由得長嘆一聲,這下他終於走到了絕境。

『無間殺獄』之內的危險程度遠遠超出他的想像,原本他以為自己到了結丹之境便可開啟『清靈玉淨瓶』至少也能知道自家弟弟妹妹究竟是生是死,但是現在看來事情遠遠不是這麼簡單。

並且這『清靈玉淨瓶』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麼而存在的,既不能用來爭鬥,也不能用來防禦,甚至身為此寶主人的袁飛也不過只能將其開啟,用來收攝神魂之用,甚至收攝之後便再也不受自家控制,其他的是一點權限都沒有,這使得早已用慣了『玄牝口袋』的袁飛怎麼都覺得處處掣肘,不順手之極。甚至感覺這『清靈玉淨瓶』根本便不是自家的東西,更像是一個專門和主子作對的傢伙。

袁飛找不出其他辦法,便繼續溫養神魂,半日之後袁飛覺得神魂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並且竟然產生了一絲叫袁飛驚喜的變化。

那就是他的神魂似乎茁壯了一絲,雖然細微,但這種感覺卻極其清晰,並且袁飛的道心也比以往更加堅定渾厚,神魂成長茁壯還好說,畢竟神魂鬼修這世界上有許多,喪柩就是其一,那被袁飛殺掉的裊裊也是,就是不戒老僧的藏品之中也有數卷功法專門是給神魂修士做鬼修之用。

但道心到了袁飛這個層次要想鍛鍊得更堅定圓融便只能消耗無盡時光緩緩打磨積累才能達到,這也是結丹以後修士修行速度放慢的主要原因,甚至有許多修士便卡在這一關隘上不得寸進,最終化為黃土。

因為修士們該經受的道心磨礪在之前都已經經受過了,道心已經達到了平整一片毫無縫隙的地步,剩下的便是將這一片道心溫養得越來越厚、越來越堅硬圓融,這便需要許多時間慢慢溫養。

但袁飛在『無間殺獄』以最脆弱的神魂姿態重新經歷那種種負面情緒,等若重新磨練了一遍道心,對於修士尤其是結丹以上修士來說可謂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沒想到這『無間殺獄』還有這個好處,不過這個好處卻也不是憑白得來的,其中分寸著實難以把握,一步錯失便有可能永陷殺獄之中,無法自拔。幸好我有『定魂珠』在,不然根本無法從這『無間殺獄』之中將神魂喚回來。一步踏入其中便永世難以出來。」

袁飛略略休整之後便再次將神魂鑽進『清靈玉淨瓶』中。

有了上次的經驗,袁飛面對那刺透神魂的冰寒這次便顯得從容許多,並且袁飛這回也不再以道法和這冰寒還有負面情緒相抗衡,而是靜心守定去感悟舔舐這些負面情緒,務求嘗盡其中的千辛百苦,然後以道心煉化他們用以堅固道心,袁飛這次從容許多,自然進步極大,一直下降了足足兩個時辰,眼前已經看到了三層『無間殺獄』第一層那綿綿無限的大陸框架了,但袁飛的神魂已經在負面情緒和那刺透神魂的冰寒侵襲下到了極限。

袁飛是個極有進退的人,自然知道什麼時候不能逞強,更且『無間殺獄』第一層的大陸之上還有無數異種獸類禽類,各個都不是好相與的角色,袁飛可不想被這些東西吞吃變成排泄物再重新凝形。

是以袁飛神魂一催便猛地升起,在肉身之中的『定魂珠』的牽引下猛的拔升重新歸於肉殼。

這一次袁飛用了足足三天時間來恢復神魂所受撻伐,不過收穫也是極豐,袁飛再次感到神魂更加凝練,而道心也再次凝厚一分。

這倒是個不錯的修煉之法,對於袁飛來說既可以尋找自家的弟弟妹妹還有那群衷心軍士,又可以鍛鍊道心凝練神魂,實在是一件他求之不得的事情,是以袁飛勤逸至極,每日基本上不是在『無間殺獄』之中廝混,便是在本殼之內恢復神魂。

正所謂山中無歲月,一晃便是三個月的時間過去,現在的袁飛已經能夠在『無間殺獄』之中待整整兩日時光,其間屢屢涉險,數百次險些被那群獸類禽鳥吞吃,全是靠著『定魂珠』的牽引才逃出險境。其中艱險難以盡述。

不過收穫和付出也成正比。

袁飛感覺自己的神魂若是再繼續這樣修煉下去很可能擺脫肉身束縛,鍛鍊得和真身一樣凝煉,神魂能夠發揮出來的修為也由最開始的三成逐漸增長到了五成,可惜這也只限於在『無間殺獄』之中,即便袁飛的神魂再怎麼凝煉若是在有人一界之中施展,一樣會被狂暴的天地元氣洗煉一空,天地之威可絕非渺小人族一己之力可以抗衡得了的。

最重要的收穫還是道心上,此刻袁飛的道心已經凝厚了三成,這在以往恐怕要付出近百年的苦修,袁飛甚至感覺自己隨時有可能突破結丹初期的境界,若是被人知道袁飛不過用了區區數年時間便由步入結丹初期到達這個地步的話恐怕會驚得連下巴都得脫臼。

這一日袁飛從『無間殺獄』之中脫身出來,溫養了神魂之後便不再進入『無間殺獄』了。

他計算了下時間,距離洪嫣兒的神魂進入『神通秘境』之中輪迴已經過去了四年零十一個月,留給洪嫣兒的時間也只剩下最後一個月而已。

不得不說袁飛甚至在潛意識之中已經認定洪嫣兒回到這有人一界希望渺茫,而他和黑老大、老鐵、馬匱之間的五年之約也馬上就要到了,是以袁飛收了護衛身邊的三件法寶,將『庚玉棺材』也收進『芥子戒指』之中,隨後略微整頓一下,便搖身一變化為那個臉皮焦黃一臉苦相的賈仁,離開了這個巨石構築的石屋。
肯付出心力為別人服務的人,心中也會感到無限快樂和喜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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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四章 流民四野

袁飛其實真有點捨不得離開這座石屋,在『無間殺獄』修煉起來雖然風險極大,但比在有人一界進步快得太多。

不過,黑老大、老鐵、馬匱等軍士對於袁飛來說乃是曾經生死與共的戰友,若是五年之期他未去和這些戰士碰頭,恐怕以後再想找到他們便難上加難了。甚至從此再無碰面的機緣,這是袁飛絕不想看到的。

袁飛還打算將那『無間殺獄』之中的軍士神魂帶出來,重新將自己的那一百零八將士湊齊呢。自己真若得了長生的一天,拔地飛昇之時自然也要帶契這一眾戰士。當然現在說這個未免太早了一些。但袁飛畢竟還有一面『玄泥紫金離火幡』雖然內中盛放著郎昆等一千軍士,但這些軍士都沒了本我神識,只能算是一個空空的殼子,袁飛棄了他們換成自家的軍士是絲毫不覺可惜的。雖然這不是長生的手段,但卻也算是給這些軍士一個安身立命維繫神魂不死的所在。

袁飛當初和黑老大、馬匱、老鐵等人約定在五道尊門道址之外的太蒼城再會,袁飛雖然還不知此刻自己已經名揚天下,身價至少價值百十件法寶,還有十數種真傳功法,八大派一同通緝,可謂修仙一界人人皆欲將他擒獲,但一貫的小心謹慎使得袁飛不敢駕馭遁光全速而行,而是收斂了一身修為,雇了一輛馬車緩緩而行。這使得他避開了許多修士眼目,能夠從容而行。

這一路行來,袁飛大體上知道了外面所發生的天翻地覆的件件大事。

道魔七派圍攻古空寺,最後佛子降臨一出便嚇走了七派修士,甚至逼得七派整體遁出大傲,全都前往無邊無沿的大海深處重新開闢道場避禍。

隨著七派遁走商國修仙一界自然顯出許多無法無天的真空地帶來,那些小門小派野修散道絕大部分都沒什麼約束,為了地盤或者各種利益盡皆猖狂起來,廝殺起來,沒了七大派鎮壓,皇室原本無懈可擊的地位立時式微,最終引得整個大傲戰火四起,兵禍連綿。

除了這些驚天動地的消息外,袁飛也聽聞了關於自己的那些傳聞,得知自己竟然被八大門派共同緝拿的時候,袁飛不由得苦笑搖頭,此刻的他玄牝一界進不去,巨尾妖猴和四個童子都在其中修煉,也不知會修煉到什麼時候,甚至四個童子有可能和劍胎合一之後便再也不認得他了,雖然還是他的法寶但卻成了一張張白紙。

袁飛的便宜師父蕭殺也不知道究竟生死如何,而『玄泥紫金離火幡』之中的申屠陌一眾軍士此刻也因為吞掉了『六魔魁』而沒了半點聲息,好似『玄泥紫金離火幡』被廢掉了一般,不再有半點光澤,灰突突的沒有其他任何顏色,柳詩更是芳蹤渺茫,也不知在這世間那裡潛修,唯一現在和他距離相近的便只有洪嫣兒的軀殼,但洪嫣兒能夠回到這一界的希望渺茫至極……

此刻天地之間似乎只剩下袁飛一個孤零零的身影,袁飛就覺似乎天地之間全是仇敵,再無半個朋友一般。這種落寞叫袁飛心中產生了一絲苦澀味道,袁飛細細的舔舐|著這味道,慢慢品嚐其中的苦澀滋味,這也是道心磨練的一個途徑。

袁飛僱傭的是一個老車伕,歲數一大把,灰黑的臉上皺紋縱橫,腰背彎得好似一張拉滿的硬弓,使得這老漢的臉都快要碰到前面拉車的馬屁股上了。

現在的天氣已經入秋,時不時便有些冷冽的硬風颳過,吹得陳舊木板拼成的車樓發出嗚嗚哨響。

老漢身上裹著一件看不出本色的皮襖,寬大的皮襖之內還裹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

這小女孩臉上髒污漆黑,也看不出本來模樣,能看出來的便是她並不如何靈巧,十分木訥,一雙大眼睛目光略顯遲鈍,一副畏畏縮縮的模樣,顯然沒見過什麼世面。蜷在老車伕的皮襖之中,小小的縮成一團,雖然憋得滿頭大汗,但就是不敢露出整個腦袋來透氣。

而那匹劣馬的歲數似乎絲毫不比這駕車老漢小,明明是平地,但每走一步這匹老馬都好似要使出吃奶的力氣一般,那老漢愛惜這相依為命的劣馬,不願加鞭催趕,袁飛又時間充裕,並不著急趕路,就這樣,馬車晃晃蕩蕩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隨時都要散架一般的緩緩走在官道上。

袁飛之所以雇這個老漢也是沒有辦法,因為戰亂,所以車伕們絕大部分都已經停了生意,不是四處避難去了,就是只接一些簡單的近活兒,稍遠一點便打死也絕不去。

只剩下這麼個老漢為了養活自己懷中的小孫女依舊在紛亂戰火之中繼續營生,這老漢大概也知道自己活不長久了,所以想在臨死之前給小孫女子多攢些餬口的嘴食,是以拚命地攬活。

當得知袁飛要去太蒼城之時,老漢也曾猶豫,因為那裡十分遙遠,這老漢從未走過這麼遠的路程,就算沒有戰亂也不一定會去,更何況現在路上流民處處更有無數官匪橫行,或許這一去便要將一把骨頭丟在路上了,但看了看餓著肚子的小孫女,還有袁飛遞過來的大把白銀,這飽經風霜的老漢終究還是一咬牙趕著老馬上路了,還帶上了自家的小孫女,生怕自己死在路上臨了見不到這小孫女,更怕小孫女一人在家無人照看,這年頭食物緊缺就是原本相熟數十年的四鄰也信不過,自家孩子餓肚子說不得便要將親人家的孩子拿來果腹。

老漢也沒什麼家什,值錢的東西早就被流民和官兵搶走,剩下的就是這匹軍士連吃肉都覺得墊得牙疼的骨瘦如柴的老馬,所以倒也簡單,走到哪裡那裡便當做是家。

這一條官道兩旁不是流民便是被啃得只剩下骨頭的死屍,烏鴉成群遮天蔽日一般,在這群流民上空盤旋,不時發出一片呱噪,似乎心急不耐,在等待著他們即將出現的新鮮美屍。

而那些流民之中一些身子強健的則時不時的對那匹老馬甚至老漢懷中僅露出一雙大眼睛的小女孩留露出一絲貪婪的慾望,這慾望赤裸得好似燃燒在他們身體之外的火焰一般,燒得他們肚腹之中腸鳴不斷,口舌乾渴火辣辣的燒灼著嗓子。

這皮包骨頭般的老馬或許官兵們不看在眼中,但是在流民眼中可是寶貝,燉成一鍋即便沒有多少肉也可以喝喝肉湯,一頓肉湯至少可以叫他們多活好幾天呢。那馬骨也是寶貝,燉爛了砸碎了也算是一樣吃食,而且那老馬身上沒有肉,那小女孩身上的肉卻嫩得很,只要吃過一次孩兒肉的那個能夠再抗拒那般嫩口的滋味?

雖然這些流民們心中饞得冒油,但卻就是不敢接近那輛好似隨時都會散架的吱吱嘎嘎的馬車,因為那馬車之中總是傳出一陣陣的血腥的味道,直覺告訴他們想要活命的話最好不要靠近馬車一步。

袁飛此刻半躺在馬車之中,道:「老漢,將你懷中的孩子送進馬車來吧。」

那老漢和他的孫女一般木訥,但畢竟年歲大了,走慣了車腳,心中自然有一層謹慎,雖然袁飛衣著光鮮錢財更是許多,算得上是個貴客,但他也不敢將懷中七八歲的孫兒輕離,若是袁飛心懷不軌,他這孫女可要遭殃了,是以沙著嗓子回道:「咱家的孩子邋遢,不要弄髒了您的衣冠,更怕煩擾了貴客,在小老兒懷中就成,就成。」

袁飛透過馬車那破舊斑駁的門簾縫隙,看著老著因謹慎而略微僵直的後背,不由微微一笑道:「老漢,你沒看到外面那許多虎豹在覬覦你的老馬和懷中孩兒麼?叫她進到車中可以少些麻煩。」

那老漢如何不知道車兩側的流民可怕,喉結滾動了下,將懷中露出小半腦袋的孩兒按進皮襖之中,卻不知如何應對袁飛言語。

原本他雖然知道一路之上流民許多,但總存著僥倖,他若走完這一遭,自家的孫女至少十年之內便不愁衣食了,他也再不用駕車上路,尋個偏僻沒有戰禍的淳樸小村一待多少可以享受幾年晚年,再給孫女找個婆家他這一生業便算是過得如意了,與其苟活,還不弱走這一道險關,但是現在他心中卻有些後悔起來,他死了不要緊,但懷中的孫女孤苦伶仃可如何是好?

在這虎狼之世,最活不下去的便是他們這些老的小的,能走一步算一步,什麼時候他兩眼一閉看不到了,自己的這個孫女或許便也離死不遠了,為了孫女他也要咬牙活著,爭取再活上十年,不,八年,八年就成,到時候這孩子十五歲也算是個大姑娘了,總也能許配個有勞力的漢子,自己想辦法在這亂世之中爭口口食。

老漢雙手緊緊地攥了攥手中從未挨過馬屁股的鞭子,老牙床咬得咯咯作響。

老漢雖未回答袁飛,但袁飛已經從老漢的一系列細微動作感知了老漢的想法,微微搖了搖頭,眾生之苦雖然由不得他來管,但親眼看著這個紛爭亂世總也覺得礙眼至極。那個修士願意看到四處戰亂流民四野?天天面對這般場面修行都覺得索然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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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五章 單刀開活路

其實吃人在袁飛看來也算不得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在十萬大山邊沿的軍隊那個戰士沒有吃過人肉?

袁飛在最艱苦的時候也曾吃過,並且吃的是戰友的血肉。在十萬大山之中糧食短缺得很,雖然到處都是妖獸,但那些妖獸極少有沒有毒性可以果腹的,九成九都一身是毒,戰士吃了便死。

是以軍士死後能夠被其他的同僚吞吃果腹,從而使得自己的戰友能夠活得更長久,乃是一個戰士在戰場上獲得的最後的至高榮耀,在軍隊之中這些事情平常得緊,也自然得緊,不會有人感到有什麼不妥。

但是若有軍士對孩子或者是戰士以外的百姓下口乃是絕對不允許的,寧可餓死也決不允許,若是發現了那個軍士去吞吃活人百姓,在軍隊之中便要受足酷刑才能叫其嚥氣,那是一種要被千萬軍士唾罵的行為。

眼前的這些流民顯然沒有這個覺悟,袁飛便已經查知至少有四波三十多流民在打他們的主意。

官道上並非只有他們一行人,其他的趕車的最少都有幾個壯小夥子押車,這些流民都是欺軟怕硬之輩,肚子裡面的糧食還沒有一個棗核大,沒什麼力氣自然不敢去招惹那些,只有袁飛一行看起來老弱好欺。

即便袁飛並不是悲天憫人的慈悲性子,但此刻依舊不由得搖頭,一路餓殍,易子而食,這整個就是一副地獄圖像,世間沒有地獄,但此刻人界便是地獄。

按照佛門的說法,佛子降世弘法便會有三千年的太平盛世,但現在盛世看不見,亂世卻就在眼前,佛子究竟在弘什麼法?在那裡弘法?

別說,袁飛剛剛想到這裡,前面便傳來陣陣梵唱,這梵唱至少在數十里外,似乎當真有一處弘法道場,也就是袁飛的耳力才能聽到,外邊的那些凡人自然是聽不到的,袁飛甚至以鼻識略微嗅到了一絲淡淡肉香傳來,袁飛心中不由一奇,他倒要看看佛家弘法究竟是怎麼個情形,雖然袁飛明知佛家所謂弘法不過是個噱頭,最終的目的還是為了吸引凡人從而攝取他們的信仰之力,袁飛甚至認為這一片亂世之相乃是佛家故意營造出來的,只有如此亂世才能夠使得天下百姓信佛將自家的幸福寄託在死後世界,只要施以小恩便可廣招信眾,那梵唱之處乃是他們必經之路,是以袁飛便想要順路一觀。

又走了片刻,圍著馬車打轉的數波流民,其中一波八人的,此刻終於再也按耐不住肚腹之中的飢餓了,突然一橫,攔在了馬車之前舔著嘴唇露出猙獰面目,顯然肚腹之中的飢火已經掩蓋了這馬車之上湧出來的血腥氣味。

袁飛不由得微微一嘆,原本他還以為只要略微放出一絲殺禪血氣便可嚇走這些流民,現在看來自己有些低估他們的飢餓和求生慾望了。

那坐在馬車之上的老兒一見此幕立即渾身篩糠也似,緊緊抱著自己懷中的孫兒撲通一下跳下馬車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聲音打著顫哀求道:「求壯士們饒我孫兒一命!求壯士饒我孫兒一命!小老兒一副骨頭皮肉壯士們盡可拿去享用。」

那八個流民本還覺得心中有些恐懼,對那車廂之中的血氣有些畏懼,但這老兒一跪立時膽氣便壯了起來,甚至其餘的三波因為車中血腥氣而裹足不前猶豫不決的流民也逐漸圍攏過來,都覺自家方才竟然怕了一輛劣馬破車而感到羞臊。

那最先攔路的八個流民一見其他人圍了過來,為首的一名略微壯碩的便冷聲厲喝:「肖老三,鋼四兒,老九,這一票是我們先動的手,沒你們什麼事了!等我們吃完了少不得給各位兄弟留口湯食。」

那三波流民為首的似乎也懂規矩,只是圍住馬車,卻也不再妄動。

其中一個精瘦的小子笑道:「木頭兒,老九我們這是幫你壓陣呢,怎麼可能去搶你們的口食,事成之後不要把骨頭啃得太乾淨就是。」

其實這些流民本身並沒有多少力氣,尤其忌諱和其他流民之間產生爭鬥,因為體力不濟,若是和相同的對手放對的話最大的可能便是不論輸贏最後都得因為沒了氣力不能繼續打食兒而活活餓死,是以這些流民雖然經常因為利益產生糾紛,但卻很少彼此爭鬥,因為一爭鬥便是同歸於盡的下場。

四波流民立刻便達成共識,眼珠子冒著藍光般的看著老頭子懷中的瑟瑟發抖的鼓包,那裡面就是他的不敢露頭的小孫女了。

老漢還是不住的磕頭口口哀求不已,雖然明知道自家活命的希望渺茫,但卻總盼個萬一的僥倖喚起這群畜生的人心。

木頭嘿嘿一笑邁步走到老漢近前,一手揪起老漢的頭髮,將老漢乾癟沒有幾兩肉的身子生生拎了起來。

木頭兒另一隻手朝著老漢胸口便抓了過去,自然是想要將藏身在老漢皮襖之中的小女孩拽出來。

坐在車廂之中的袁飛微微嘆息一聲,摸出裝有郎昆等一千魔頭的『玄泥紫金離火幡』正待放出幾個小魔頭出來收拾外面這群流民,畢竟這些流民實在是不值得他袁飛出手。

哪知袁飛方將『玄泥紫金離火幡』之中的魔頭放出來一頭,馬車外面便傳來一聲慘叫。

就見木頭兒抓著那老漢的手無力的一鬆,老漢便摔在了地上,而木頭兒胸口之處正嵌著一把尖刀的刀柄,這尖刀刀身直沒胸口,鮮血涓涓的從刀柄之處往外流出,木頭兒一臉不敢置信的神情,看看老漢懷中的女孩又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隨後吐了口血,身子不甘的緩緩軟到。

他們這些流民腹中空空,體力不濟,千萬見不得血受不得傷,更得不得病,一旦受到稍微重一點的傷那便是必死之局,就是一個輕微風寒感冒也能要了他們的性命,更何況是尖刀沒柄入體,眼看著剛才還猙獰無比的木頭兒蜷成一團抽搐著便沒救了。

木頭兒身後的七個流民此刻都瞪大了眼睛,一時竟然愣在當場,滿眼都是難以相信的神情。

那老漢整個人此刻反倒不再篩糠般的抖了,一張土黑色的老臉此刻變得煞白,而他懷中的小丫頭此時小小的雙手血紅一片,一張小臉也是煞白煞白的顏色,臉上還濺了斑斑點點的滾燙鮮血,紅白相映,白的更白紅的更紅。說不出來的妖嬈嬌豔。

這小女孩整個都傻在老漢的懷裡,一雙本就木訥無神的大眼睛此刻更是好似呆傻了一般,沒有半點光彩。顯然這小女孩是第一次殺人。但隨後小女孩的眼神之中竟然留露出一絲興奮,那是一種難以抑制的在殺了人後發自內心的刺激快感。

人和人總有許多不同,有的人第一次殺人後愣怔片刻便會感到恐懼,無力,甚至有種負罪感噁心之感,但也有許多人在用刀捅進人身體之內後會有一種快感,一種亢奮,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

顯然這個木訥的小女孩便是後者。

袁飛不由一怔,就在此時木頭兒的手下盡皆清醒過來,眼見著自家老大竟然被一個小女孩殺了,這叫他們怎麼能夠擱得下這張臉皮?要是動手的是那個老頭子他們或許還沒覺得有什麼丟臉,但雙手濺滿鮮血的明明是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這叫他們以後怎麼混?

而其他的三波流民此刻盡皆起鬨起來,他們這些流民之間本就沒什麼交情,甚至可以說得上是互相搶食兒的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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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六章 誰言草莽無英雄?

他們這四波流民佔據這一條大路的一段,少了一波流民的話其他三波能夠弄到的『食物』必然要增加不少,以前能吃個三成飽,說不定以後就能吃個五成飽了,是以他們巴不得這一波流民死得乾乾淨淨,不,乾乾淨淨可不好,最好剩下那一身血肉,好叫他們往肚子裡面多添點食兒。

這七個流民各個臉上顯出一絲獰狠之色,不過這七個流民並未直接去對付老漢和小女孩,而是分成兩組,其中三個盯住老漢小女孩,其他四個則開始活剝還未死透的木頭兒起來。

木頭兒此刻還剩一口氣沒有嚥下,此刻便被自家手下用糙刀炮製,砸斷骨頭剜開肚子,生撕下連筋的肉來,趁著熱乎和著滾燙的鮮血大嚼,其間還伴著木頭兒那有氣無力,但卻淒厲無比的呻吟之聲。

這七個流民一邊撕扯木頭兒的血肉,塗得滿臉都是,一邊陰森森的盯著老漢,生怕他們沒等自己吃完便逃了,更怕他們被其他三波流民搶走。

此刻場中只剩下嚼肉聲還有其他三波流民吞口水的聲音和肚子裡面的腸鳴之聲。

此時原本因為初次殺人而感到興奮地小女孩終於害怕了,她畢竟還是個孩子,雖然不是沒有見過人吃人的場景,但是這般生吃活剝卻還是頭一次看到,尤其是那被吃的流民還是她殺死的,此刻嚇得蜷在老漢皮襖之中瑟瑟發抖。

那老漢反倒鎮定下來,一隻老手摀住小女孩的眼睛,看了看四周知道自己和孫女無論如何都不能倖免,用手摸了摸腦門上方才磕頭磕出來的鮮血,隨後竟然將孫女從懷中捧出來,朝著袁飛所在的車廂內一丟,隔著門簾對袁飛一抱拳,道:「小老兒本來想將貴客送到太蒼城,現在看來是一步都不能前行了,貴客的銀錢小老兒是賺不了了,一會小老兒拼了老命要是能殺出一條血路,還請貴客帶我孫女一起離開,以後給您做個牛馬妾室都隨您如意,只要給她一條活命九城!」

說著這老漢話鋒一轉道:「當然,若是貴客覺得她是個累贅不願帶走的話,那老漢我也便只能束手和孫女死在這裡,拼不拚命也沒什麼意思了。」說著老漢走到哪頭劣馬旁邊的木架上,往裡一摸竟然抽出一把粗糙的長刀來。

這刀刀身都生鏽了,有些地方甚至已經鏽得變成了薄薄一層,顯然已經許久沒有舔過血,甚或是從來都沒有舔過血。

袁飛單手一點便接過小女孩,聽聞了這老漢的一番言語,知道這老漢是想臨死一搏,給自家孫女開出一條生路來,不由得微微一笑,反倒不急著出手了,將本已顯化出來的魔頭收了,想要看這老漢表演一番。

老漢見袁飛沒有動靜,不由得心頭微微一顫,還道是袁飛被嚇得半句話都說不出來,若真是如此的話他們算是死定了,是以皺眉問道:「貴客?」

「放心,我只要活著就保你的孫女活命!」袁飛說著一挑車門簾,抱著小女孩便從車箱內走了出來。

袁飛一出來,場中的所有流民盡皆鬆了口氣,原本他們因為車廂之內散發出來的濃稠的血腥氣推斷這車廂裡恐怕會有個高手,但此時的袁飛臉皮焦黃,更是一臉苦相,怎麼看都是個大病初癒的病秧子,就是個待宰的模樣,無論如何都和高手聯繫不到一處。

唯一使得這群流民感到惋惜的便是,袁飛這一張焦黃臉皮和一臉苦相使得他們一看便實在是提不起食慾來。

這些流民覺得托底,立時便躍躍欲試起來,至於方才和木頭兒的約定,既然木頭兒都已死了便也做不得數了。

那老漢說得慘烈,其實心中半點把握都沒有,他年少時確曾學過些刀法,但以往大傲境內處處平和,那裡有什麼爭鬥,是以他學的就是兩手江湖把式,年輕的時候或許能夠一個打兩個,但是現在這般年紀能夠對付一個流民恐怕都難,此刻只能硬著頭皮靠著這條老命為自家的孫女鋪路了。

老漢滿臉慈愛的看了眼蜷縮在袁飛懷中的小姑娘,似乎想要將自家孫女的模樣牢牢刻印在腦海之中,死後都不會或忘半點一般。老漢一雙老眼中那濃濃的戀戀不捨的依戀之情就是袁飛看到都不由得心中微微一酸。

隨後老漢兩排老牙吱咯咯的狠狠一咬,擺開了一個老虎蹲凳的架勢,就等著殺出一條血路來。

七個流民如狼似虎,老漢說話到擺開架勢這麼一會功夫竟然已經將木頭兒的肉吃得七七八八,不過看模樣這些流民還未吃飽,尤其是嘗到了鮮肉血腥的他們比方才更加狂熱的看著老漢、袁飛和小女孩,似乎他們此刻便是一塊塊的冒著油的血肉,眼中藍幽幽的光芒配著滿臉血花,鮮紅的雙手,這七個流民好似地獄之中鑽出來的惡鬼一般。

就是那其他三波流民看到這般情形,原本緩緩往前壓進的動作都不由得微微一滯,決定再看一會熱鬧。

畢竟這七個流民此刻已經吃個半飽了,不要小看一頓飽飯,在這個時期,一頓飽飯便可以將一個漢子撐得能夠一個打兩個甚至打三個肚中半飽的流民。

老漢牙齒一呲,喊了聲:「貴客跟緊了!莫要忘記你的承諾!我這孫女若是被你害了,小老兒做鬼也不放過你!」

「丫頭,爺爺對不起你啦!你得活下去,逢年過節我等著你的紙錢!」

老漢叫嚷著掄起生鏽大刀朝著那七個流民便衝了上去。

袁飛看得心下不由得連連搖頭,這是什麼打法?在他看來這老漢根本就是個門外漢,腳步虛浮,處處空門不說,那裡會什麼刀法,用現在的胡亂揮刀的手段也就是砍砍死豬還有些殺傷力,要砍活人恐怕實在太難。

果然,那七個流民首當其衝的一個,將身子微微一側便避開了老漢的鏽刀,用腳隨便一勾便將老漢勾個狗啃屎,險些連手中的鏽刀都飛出去,隨即七個流民盡皆嘲諷的哈哈大笑起來。

就是其他三波流民也都不由得被這場面逗得笑出聲來。

誰知這老漢竟然從地上一滾,揮手一刀便削到了其中一個流民的大腿上。

可惜不知是那老漢氣力不足,還是那長刀鏽跡太深早已經腐蝕了刃口,這一刀不過只砍進去手指肚的深度,砍得那流民一個趔趄坐倒在地,疼得哇哇大叫。

這一刀終歸未傷到他的根本,是以他倒下後立即便跳起身來,一個窩心腳便兜在了老漢心窩處。

這老漢喉頭一甜便噴出一口心血來,整個被踢滾了好幾個圈,竟被踢回了原位,袁飛的腳下。

袁飛懷中被嚇慒的小女孩此刻方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哭著叫到:「爺爺,爺爺……」小女孩畢竟年歲太小懂不得太多,此刻也只是不停地叫著爺爺,再不知道叫些別的。

老漢聽到這聲呼喚,原本有些萎靡的眼神立時一振,雙手緊緊抓著長刀刀柄,當成拐棍,強撐著身子晃悠悠的站了起來,這回他半眼也不看自己身後撕心撓肝般哭號的孫女,牙關咬得緊緊地,似乎要將順著嘴角流出來的鮮血重新嚥回去一般。雙目只是等著前方,似乎他的眼中沒有一個流民,有的只是一條大路,一條孫女的生路!

隨後老漢一聲大吼笨拙的揮舞著那把生鏽的大刀再次殺向那七個笑得瘋癲的流民。

袁飛看著這老漢的一往無前的背影,心中不由感嘆:「誰言草莽無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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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七章 老漢眼辣

袁飛心中一聲感嘆,隨後腳心一熱,一道真元潛在地面之下便衝了出去,眨眼之間便追上老者的步伐,順著老者的腳心鑽了進去,這老者就覺在這一刻,自己原本沉重的身子陡然一輕,似乎一下子年輕了數十歲,更強壯了十幾倍,渾身上下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氣,手中的長刀被他抓得更牢,每一步踏出之後更加有力。

在七個流民眼中這老漢奔跑的速度突然加快了兩倍,原本這老漢搖搖晃晃的身子隨時都要跌倒的模樣,但卻眨眼之間便衝到了他們近前,隨著那把鏽刀在空中一閃,一蓬血花噗的衝天而起,那名曾經被老漢砍到大腿的流民的腦袋一下就飛起了一丈多高,被自家腔子裡的鮮血拱著高飛,在空中略微一懸,隨後便重重的跌在地上,赤紅的雙目圓瞪,內中充滿莫名,至死他都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自己怎麼會突然之間便腦袋飛了起來。

其他六個流民俱是一怔,就是那老漢也是一怔,他做夢都未曾想過自己會施展出這麼凌厲的一刀,他心中大喜,也來不及多想,只當是天助自己,能夠保住自家孫女性命。

趁著這股勢頭老漢大發神威,將那剩下的六個流民砍死三個,其他三個全都掛傷逃走。只可惜這老漢不精刀道,若是袁飛以這種力道出手的話,莫說這六個流民,就是再多十個也跑不了半個。

這老漢刀道不精轉也有個好處,那就是他下刀沒準,撈到那裡砍那裡,橫砍豎削,將這六個流民砍殺得遍地是血,斷腿橫飛,五臟六腑淌了一地,這場面著實嚇人。

原本圍著老漢一行的三波流民畢竟只是肚中無食的烏合之眾,一看這老漢竟突然變得如此兇猛,立時便起了退念,眨眼便退出去數十丈,再不上前一步,顯然老漢一行已經不再被他們當做是獵物了,他們之所以未走,卻是因為戀棧那躺在地上的四具屍體的熱血鮮肉。

就連烏鴉都嗅到到了血腥氣,鋪天蓋地的從四面八方湧來。

那老漢也是老江湖了,見流民退了連忙將抱著自家孫女的袁飛請進車中,利落的一翻身上了馬車,揮起那根極少沾馬屁股的鞭子狠狠地抽打那頭劣馬。

這劣馬似乎也知情況危急,四蹄放開便跑,雖然不快,但終歸半跑半喘的一口氣行出去五六里。

這其間有數隻魔頭化為濃煙從地下追了上來,袁飛將其盡皆收了,這些魔頭已經將那遺留原地的三波食人流民盡皆嚼吃。

袁飛雖然知道若是天下戰亂不息,自己就是三頭六臂也管不來這許多流民食人之事,但能盡一份力便盡一份力,雖然這些吃人的流民也是為生計所迫,多少有些可憐,但袁飛卻沒有這許多的同情心給他們。

那老漢駕車一路飛奔,行到了官道之上的偏僻處,老漢見跑出來這麼遠,後面沒有被那些流民尾隨,又見自家的老馬跑了這麼遠已經有些脫力,又起了愛惜之心,看著馬臀上的一道道鞭痕眼中露出心疼的神情,連忙收了鞭子,拉住韁繩拍了拍汗流浹背氣喘吁吁的老馬,叫馬臥下休息回力。

然後這老漢便來到車廂之前,突然一躬身撲通一下就跪了下去,對著車廂之中的袁飛不住磕頭,將個地面磕得蹦蹦直響,含著血腥的塵土四散飛揚。

袁飛此刻依舊抱著被嚇壞的小女孩,卻不知這老漢究竟發了什麼瘋癲,明明保住性命了竟然好似自己變成了那群流民,他在叩頭求自己饒他孫女一命一般。

袁飛將懷中的小女孩一推送出車廂道:「老伯,我又不是那群流民要吃你的孫女,你何必如此?孫女還你就是,快快起來吧。」

那老漢卻不接自家的孫女,反倒是一扯孫女將她也扯得跪在地上,一隻老手按著慒懂的小女孩腦袋便使勁往地上撞,好似這小女孩是他的仇人一般,把個本就嚇壞的小女孩嚇得小臉煞白一聲都發不出來,就是被老漢按著對著袁飛一個勁磕頭。

老漢待小女孩磕了十餘個頭,把個腦門也磕出血來這才住了手,對著袁飛有些手足無措,最後還是一抱拳道:「小老兒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貴客竟然是個高手,請貴客恕罪!」

袁飛心中不由得暗叫倒霉,方才實在是不應該用那種方法救這爺孫兩人,還不如喚出幾個魔頭來打發了那群流民,這老頭雖然本領極差,但畢竟一把歲數,也跑了許多年的老江湖,眼力見識卻不差,分明是覺出了方才的蹊蹺,這回便要麻煩了也!

說起來也不奇怪,畢竟大傲之內不似商國,野修遍地,一些小門小派經常當街授法,一些靈異之事都有因由,這老漢最開始不覺得有什麼,但在車上趕了五六里路後便琢磨出味道來了。

果然,那老漢接著便痛哭著開口道:「貴客,本來您方才救了小老兒和孫女性命,小老兒不能再有什麼非分之想,但小老兒歲數一把,隨時可能歸西,原本天下太平之時,就想著能夠看著這丫頭長大成人,許配人家過些安穩日子,這也算對得起他們早死的爹娘,誰知道大禍天將,區區三年時間便天下崩壞,戰亂四起流寇侵野,我和孫女朝不保夕,我這一把老骨頭倒也不值得可惜,隨便丟在那裡肥地也是我的陰功,好事一件,但我這小孫女方才八歲,年紀幼小,還請貴客收容,也不求您如何對待,讓她當個丫鬟牛馬侍奉您便成,只要在這亂世之中給她一個活命便成。小老兒求您慈悲。」說著便又將腦袋不要命的朝著地上猛磕。

袁飛聽得此言,心中不由得苦笑一聲,他現在被天下各派緝拿,自己還朝不保夕那裡能夠帶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在身邊?這小女孩不跟著他還好,一旦跟著他恐怕死得更快。

袁飛見這小老兒愛女心切,叩頭叩得堅決,顯然認了死理,自己若是不表態恐怕他就要在自己腳下生生磕死。

袁飛略微沉吟一下,隨後看了看那髒兮兮的小女孩,雖然這小女孩平時看來雙目無神木訥得緊,但方才這小女孩殺人之後臉現興奮之色,心性之中隱有殺機,並且出手果斷,那一刀刀身刺入流民胸腹直沒刀柄,下手之時沒有半絲猶豫,片刻含糊,這小女孩倒也算是一塊修道的料子。

不過天下之間修道的料子多得去了,這女孩也不過中人之資算不得多了得,袁飛此時自身難保,是絕對沒什麼興趣收容他人的,略一沉吟之後袁飛道:「老伯,你且起來。」

這老漢也是個強脾氣,他知道靠著自己的一副老骨頭在這亂世之中定然是保不住自家的孫兒活命的,如今見到眼前這一線生機怎麼都要給自己的孫女爭上一爭,打定了主意跪在那裡依舊叩頭,就是不起來。

袁飛見到此景微微皺眉,在他眼中對這老漢卻有些不喜起來,如他們這般的人物早就不被世情所困,這老漢雖然愛女心切所以執著跪地叩頭不起,但在他眼中這老漢如此跪地不起叩頭不止卻有些借此要挾的意味了。雖然這老漢出發點是為了自家孫女,但掩蓋不了其本質便是要施展苦肉計逼袁飛就範。

凡人的這一套苦肉計在他們這種修為將道心打磨得渾然一體的人物眼中非但不好使,反倒惹厭,他們這些修道之人心腸皆是鐵石一般,若是耳根軟的話他們這些修道之人身邊早就勾勾拉拉的帶了一大幫累贅了,修行是件清苦之事,那裡容得這麼許多羅亂,天天被一堆人圍著,救這個救那個沒完沒了,還修行個屁。

袁飛聲音不由得冷淡了些道:「老伯,你的孫女我是不會帶在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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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八章 人世烘爐

那老漢聞言便是一怔,待要繼續苦苦哀求之時,袁飛已經再次開口,道:「不過,我們在這亂世之中相逢一會總也算是有些緣分,老伯又曾替我執鞭一路辛苦,我雖道心似鐵卻也不忍見到你們老幼在這流民之中亡命掙扎,斷了生機。」

說著袁飛手指輕輕一彈,一道暖黃色的法訣便打進那小女孩腦門之內,隨後袁飛對著小女孩道:「你若是有一顆恆心,便堅持修煉我傳你這道法訣,這天下雖為亂世,但人道烘爐本身便是祭煉修士道心的最佳去處,天下越亂對於修士磨礪道心越是好處多多,成就起修為來也越快。」

「就算我將你帶在身邊也不過保你數十年壽命,春花夏草眨眼即逝,我沒有這個精力也沒有這份閒心去管這些事情,你若能在這亂世之中活下來,並且修為到了我傳你功法的最高層次,那麼我自然會來找你,傳你後面的功法,若是你沉淪在這亂世之中的話,也只能說你有這個機緣卻沒修行的福氣。」

隨後袁飛掌心之中真氣一噴,便凝成一柄兩捺余長的寒光爍爍的短刀,袁飛將這短刀留下,隨後便身形一閃便在車廂中消失不見。

原地只留下那老漢愣怔跪身在地,滿臉失望的怔怔發呆。還有那個有些不明所以的小女孩好奇的看著袁飛消失的地方,眨著大眼睛滿臉驚奇。

袁飛本身便是野修出身,更是商國野修出身。

在商國僅有南山道,母夷教,真罡門三大門派,這三大門派的修士見到有些天資之輩都也只是傳下一道功法,隨後便不再去管去問,甚至不到築基的境界都不能將其當成本派弟子,任由這些人在人道烘爐之中掙扎求存。

大浪淘沙始見真金,不管你天賦如何,有何異稟,能夠活下來修煉到築基之境才算是一隻腳踏進修仙的門檻之中,才能被師父承認。

袁飛身在商國長大,行為難免不帶有商國氣息,拒絕老漢的請求不將小姑娘帶在身邊,雖然看似有些冰冷無情,但其實卻已經等若收了這小女孩為記名弟子了。

正所謂師父領進門剩下的便全靠著小女孩自己了,修行這種事情每人都不相同,個人經驗有用的並不多,有時候師父越幫越亂,最終修煉還靠自己。袁飛自家性命都保不住,更沒辦法保住這小女孩的性命,此舉其實也算是替小女孩留命。

當然袁飛並未過問這個小女孩姓甚名誰,因為這些並不重要,在這小女孩還未築基並且得是真築基之前她究竟叫什麼名字對於袁飛來說都不重要,不論是張女女還是李女女對袁飛來說都只是一個符號,只有這個女孩築基成功,那時袁飛才會過問她的姓名,並且記在心中。

袁飛留在小女孩腦中的法訣不光只是一道法訣而已,其中還隱藏著一道溝通之術,不過這道溝通之術平時卻並不激發,只有小女孩築基成功,將這道法訣修煉到盡頭之後,這道法訣才會自動溝通袁飛,告知袁飛這女孩的所在地,這樣袁飛便會來尋她,那時或許會真的收她做徒弟,不過這些並非是袁飛現在需要考慮的事情。

那小女孩被袁飛一道法訣點中腦袋,就覺自己腦海之中多了許多東西,似乎是個人形,這些東西不是文字,難以言喻,只要用心去感受便可從中獲取許多東西,都是些如何呼吸吐納的法門,她下意識的照著練習了一下,就覺得肚腹之中溫吞吞的舒服得很,好似剛剛吃了東西一般,飢寒之感也清淡了少許,小女孩開心起來,又照著練習,隨著她吐納次數的增多,腦海之中的那團東西也就一點點的由模糊變得清晰,似乎有那麼幾分袁飛的模樣,不過她終究幼小,這些吐納法門她略略一學跟著做了幾下便覺得有些枯燥,立時亂了呼吸,那清晰起來的東西立時重新化為一片模糊,隨後小女孩便從老漢身邊蹦起,被袁飛留下來的那把寒光閃閃的短刀吸引。

此時的袁飛一身武道修為已經達到了絕頂高手之境,以真氣凝煉而成的氣兵足以以假亂真和實物一般無二。

袁飛之所以留給這小姑娘一柄短刀一方面是在這短刀之上做下手段,以此幫這小姑娘掙得一份生機做個保命的手段,另一方面乃是因為這小姑娘天生藏在心性之中的那道殺機。這道殺機使得袁飛隱隱覺得這小姑娘以後必然會走上這麼一條持刀之路,現在早早的留把刀是幫其更快走上這條路。

袁飛雖然冷冷拒絕了老漢的請求,但終究還是感念這老漢愛女心切的一片苦心,是以才留下這麼多手段給這個小女孩。若不是因為如此,袁飛實在懶得如此費心。

小姑娘看了看爺爺,見爺爺搖頭嘆息的站了起來,似乎並未如何在意這把短刀,便伸出髒兮兮的小手抓起那氣兵來回把玩,眨眼之間便忘記了方才的恐懼,對著這把刀愛不釋手起來,並且覺得這把刀並不似他外表那般冰冷,摸在手中暖暖的,烘焙得她的小身子,在這寒風之中也覺不出來冰冷,似乎就像是方才曾經抱著自己的那名男子一般,袁飛的形象漸漸在她的小腦袋瓜裡面清晰起來。

老漢此時心中著實有些頹喪,也由得小女孩自顧自的玩耍短刀不去管她,一雙已經有些昏花的老眼看著自己的這個小孫女心中哀嘆不已,他年紀一大把實在不知在這亂世之中要如何才能保住自己的這個孫女的性命。埋怨起自己實在無能,不能給自家丫頭爭取到這條擦肩而過的大好生路,不知不覺竟落下淚來。

老漢看了看來的道路,現在的他們已經遠離了老家,一路之上流民四野,方才那幾波流民更是叫他心有餘悸,他們回是回不去了,現在只能往前了,走一步算一步,希望不遠便能有落腳的地方。幸好袁飛留下的銀子不少,若是能夠找到一處太平地方也夠他們爺孫兩個以為生活數年的了。

老漢自怨自艾了片刻後便擦乾了眼淚,叫孫女收了短刀,將孫女安頓在車廂裡,用破被圍起來蓋好,但小丫頭卻是不願,依舊鑽進老漢的皮襖裡面,露出半個青腫的小腦袋瓜,依偎著老漢,這一刻老漢覺得自家就是死也得把這個孫女帶大!

一股力量從心底湧起,老漢便徹底拋了方才心中的種種情緒,振作精神隨後便坐上車一聲呼號,摔了個鞭花,將馬鞭抽得好似炮仗一般,那劣馬聽到這聲鞭響,似乎也是精神一振,便吱吱嘎嘎的繼續前行起來。

一陣冷風颳來,陰霾的天空之中竟然有雪花細細碎碎的撒落下來,打在老漢的臉上,順著老漢的花白鬍鬚掉落在躲藏在老漢懷中的小女孩臉上,涼津津的。

小女孩伸出小手摸了摸老漢蒼老的臉頰,將上面化成水的雪花撫掉,然後兩隻熱乎乎的小手便蓋在老漢臉上為他遮擋寒風,操著稚氣的童音道:「爺爺,咱們去哪?」

老漢感受著臉上小手上傳來的陣陣火熱暖意,心中熱乎得好似要燃燒起來一般,抱著小孫女的胳膊緊了緊,長嘆了一聲卻未直接回答小女孩。

去哪?他又如何知道啊?

「咱爺倆往前走!」老漢深吸了口氣,振了振精神答道。

「哦!」小女孩漫不經心的應和著,搓了搓小手後繼續幫老漢捂臉擋風,對她來說去哪其實不重要,在自家爺爺懷裡到哪還不一樣?

漫漫長道之上,被雪花浸染得雪白一片,道路兩側時不時便有烏鴉在一堆堆爛骨之中挑挑揀揀,一輛破舊的馬車吱嘎吱嘎的緩緩前行著……

人道艱難!

人世就是一座烘爐,不是被煉成渣滓便是化為精粹,旁人幫不上什麼忙,最終還要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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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九章 施粥施肉

袁飛離開了那一老一小兩人之後,依舊按照原定計劃順著官道前行,沿途之上為那一老一小清除了幾波聚集在一起的彪悍流民。

袁飛也不管這些流民是否也和方才遇到的一樣以人為食,反正見到能夠對這一老一小產生威脅的便順手打殺,青紅皂白在袁飛眼中已經不再是那麼重要了,袁飛只在意自己關切的人如何。和自己沒什麼交集之人袁飛根本不會投注在他們身上什麼感情。

袁飛越接近那梵唱之聲身上便有一種躁動產生萌發得越劇烈,這躁動是『度世袈裟』活躍起來的徵兆。

袁飛心中不由得奇怪,『度世袈裟』從來都是緊緊裹在他的身上,平日裡從來沒有什麼異動,除非是他受到攻擊,這才會自發的護主,並且這種護主之能並非是來自『度世袈裟』那處於混沌之中將成未成的本我意識,而僅是他身為法寶的一種護主本能而已。

今日不知為何這『度世袈裟』竟然和那梵唱應和起來,不知道前面究竟是什麼人在梵唱陣陣。而這梵唱究竟誦讀的是那道經文,袁飛竟也從未聽聞過,袁飛畢竟真真的在佛寺之中出家數年,佛經雖然浩如煙海,但卻也閱讀了許多,但此時這些僧侶吟唱的經文袁飛卻重未聽聞。

袁飛略微猶豫了下,最後還是決定去看一看究竟,從『度世袈裟』現在的躁動來看他自己暫時還可以駕馭得住,他靠近一觀應該不會出什麼亂子。

袁飛單人獨騎行路速度自然極快,片刻功夫便到了那梵唱不休的地方,此處就在官道旁邊,乃是一個布蓬,布蓬四周圍滿了衣著襤褸的流民,棚中伴著生生梵唱更是傳來陣陣肉香米香。

此時雪尚不小,這布蓬便被一片水汽繚繞,遠遠看去好似冒起來一片白煙一般。

袁飛略微皺眉,收斂了一身氣息,只把自己擬作趕路的常人模樣湊了過去。

這群流民顯然是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基本上都是老弱之輩,全都規規矩矩的排隊兩旁,按照順序一個個的往前行走。

排在前面的就以破碗,甚至是破衣裳歡天喜地的兜了些滾熱的米粥出來,尋了方便處也不怕那滾燙的熱粥燙爛了舌頭,或用手抓著或捧著碗和衣服徑直往嘴裡倒去。

戰亂四起,這裡雖然食物短缺,能吃到的僅是些稀得清亮的肉粥而已,這些流民更是飢餓難耐,但在這裡卻並沒有什麼紛爭,流民神情安詳,彼此之間還多有照顧,這情形和袁飛一路走來所見大不相同,和那些飢民爭相互食之狀相比起來,這裡簡直就是安詳和美的極樂世界一般。

不過袁飛卻眉頭皺了皺,越臨近那布蓬,梵唱之聲便越大,旁邊的流民或許不覺得有什麼,但是袁飛卻清晰地感覺到這些梵唱好似流水一般不停地朝著他的神念之中沖刷侵蝕過來。

袁飛略微感念便知道這侵蝕之力可以起到寧神安魄的催眠作用,並且還可以幫助被侵蝕人增長體力,甚至輕微的修補肉身。

但袁飛卻知道這些好處不是平白得來的,因為若是被這梵唱之力侵蝕太久,這梵唱便會侵蝕進入人的神魂之中,被這梵唱侵蝕進神魂之人從此便永生永世都要信奉佛家,信奉藥師佛,從而成為藥師佛信仰之力的提供者。絕對沒有掙脫出來的可能。

並且最關鍵的是袁飛已經聽出來這群和尚究竟在唱什麼經了,從梵唱之中的經文來看此時這些和尚所持的正是《脫厄大藏經》!

如此一來袁飛便知道為何『度世袈裟』為何會和這梵唱應和了,要知道『度世袈裟』之中本身便錄有《脫厄大藏經》或者說度世袈裟便是為了錄入《脫厄大藏經》而存在的,只不過這袈裟根本不願意給袁飛看這脫厄經經文,袁飛也破不開這『度世袈裟』的護本神通,據說這《脫厄大藏經》可以使得佛徒拔地飛昇直入佛國,袁飛總覺這般傳聞不盡不實,現在看來卻似乎不是沒有可能,現在施粥的這些和尚所吟唱的必定只是最簡單的初本,而且他們的修為都不高,但卻有腐蝕他這樣一個結丹修士神魂的力量,由此可見若是足本的《脫厄大藏經》在九識高僧的吟唱之下恐怕能夠將元嬰修士都度化禮佛。

想當初恐怕那寂滅大和尚便是以此法度化了元嬰修士鐘離一,使其變成為了後來的不戒和尚。要不然這經文的名字也不會有脫厄兩字了。

袁飛此時此刻倒有些疑惑了,他一直以為佛家就是玩弄一些騙人的把戲愚弄那些凡夫俗子而已,心底很是不屑。

但是此刻雖然他心中明知佛家在以梵唱侵蝕流民騙取他們的信仰,但卻不能再如以往那般認定這騙人便是件可恥之事,畢竟若是沒有佛家來騙,這些老弱流民在這亂世之中,尤其是在這一場大雪之後,飢寒交迫之下恐怕活不了多久,顯然這些流民即便知道佛家在騙他們也會心甘情願的來索取米食填飽肚子,畢竟信仰什麼的東西在餓肚子隨時會死的情況下分文不值。

袁飛排了片刻隊將那些僧人吟唱的《脫厄大藏經》牢牢背誦下來之後便想要轉身離開,因為『度世袈裟』在這梵唱之中越來越活躍,似乎隨時都會發生袁飛難以預料的變故一般。袁飛向來穩重,不會輕易冒險,見到徵兆不好自然早早走人為妙。

臨走之前袁飛不經意的朝著迎面過來的一個小心翼翼的以破舊衣服兜著一蓬熱氣滾滾的肉粥的流民衣服之中的肉粥看去,隨後袁飛眼角不由得微微一跳,一股怒意在心底澎湃起來。

「果然是肉粥!不過,這肉可不是什麼好肉!是人肉!這群禿驢竟然明火執仗的做這種殺人施肉的勾當!」

袁飛剛剛才對於佛家諸般做法有了些微認同,便立即被這肉粥之中的肉末徹底打消掉。

袁飛壓抑住心底的這層怒意,他知道此刻的他管不了這事情,畢竟他身形一旦暴露立時便要遭遇全天下的圍捕,袁飛可不想自己和《盜經》前兩代修士演算子和盜梟葛洪一般被眾修士圍毆致死。並且袁飛身上的『度世袈裟』此刻活躍異常,不停地想要掙脫袁飛的束縛之力飛出去和那梵唱應和,袁飛鎮壓這『度世袈裟』越來越覺吃力,『度世袈裟』一出和他袁飛暴露行蹤是一回事,現在天下誰人都知道『度世袈裟』在他袁飛身上。

想來佛家如此大規模吟唱《脫厄大藏經》本身也有想要將『度世袈裟』收回逼得他袁飛現形的意思在內。

袁飛退出了流民之中,心中不由得有些憋悶,看了看那布蓬,又看了看那些在雪花之中抱著肉粥大口吞喝的流民,不由得搖了搖頭。

他若是打殺了這群和尚,這些流民也是早晚餓死凍死。

袁飛略微一嘆,走到無人之處,身形一晃便消失不見。

袁飛並未選擇在深山老林之中走直線趕路,而是依舊沿著官道而行,一方面是袁飛時間還有許多,足夠他耽誤,另外畢竟袁飛現在身份特殊,在人煙稀少之處轉悠會有許多麻煩,太過顯眼,但在這流民之中,憑著他的『匿字法決』只要他不刻意暴露行蹤,誰人也不可能將他找出來。

順著管道一路行來。袁飛至少見到了七八處布蓬,內中全都是佛家在施粥,有些乃是新建,有些卻顯然已經建了許久,已經吸引了無數善信,聚集起來也有成百數千之眾。

甚至這些善信已經開始互相幫扶著圍繞著這些粥鋪結屋造舍,袁飛終於知道為何大傲之內曾經的一十八家佛寺有許多都是先有佛寺後又城池的原因了,顯然這些布蓬恐怕百十年後便都將成為一座座佛寺,而這些流民便會成為城池初代的建設者,袁飛心中不由感到一陣寒意,佛家當真是好算計,百十年不到恐怕大傲境內會恢復佛家以往的盛況,在這一場戰火之後甚至更加鼎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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