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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舒彤]綠葉美人[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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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8 17:01:43 |倒序瀏覽 | x 1
綠葉美人 作者︰舒彤

繼妹叫杜瑞拉,自認識美麗灰姑娘,
可她才不對號入座當個惡繼姊,
若說繼妹是朵紅花,
那她也只能陪襯當綠葉,
她不算丑,卻很有自知之明,
完美王子絕對不可能對她一見鐘情,
不過這被她采訪的美少東,
干麼耍弄她,使盡美男計,
還未經她允許,就奪去她的初吻哩,
麻雀變鳳凰的戲碼是繼妹的專利,
她向來不信這種鬼話的,
要不,干脆將他這笑面虎,
和她那做作妹送作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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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8 17:02:05
楔子

    她恨灰姑娘。

    精準一點說,她恨灰姑娘的故事。

    不管是童話書,拍成電影,寫成小說,反正她恨灰姑娘這個故事恨到入骨。

    為什?

    很簡單,因為她的家中就有一個灰姑娘。

    一個自稱是灰姑娘的「杜瑞拉」。

    這個故事很短,就花個五分鐘講完吧。

    話說十年前,當她還是一個國中生時,母親帶著她改嫁到一戶杜姓人家,她的名字也從原來的周言書改成杜言書,並且多了一位甜美嬌弱的繼妹。

    這位繼妹,名字就叫「杜瑞拉」。

    很怪的名字。

    這是杜言書第一次听到這個名字時的感想?什樣的父母會替自己的女兒取這名字。

    答案是︰狂愛灰姑娘故事的母親。

    據說,繼妹的母親是個超級浪漫派,生平最愛灰姑娘和麻雀變鳳凰之類的故事,于是當女兒呱呱墜地時,不做第二名想,當機立斷替女兒取了這一個浪漫的名字。

    就像要和這名字要相呼應似的,阿姨也紅顏薄命的在繼妹八歲時因病過世,而她的丈夫在幾年之後續弦。

    原本,這應該是一樁好事?

    杜言書一開始並不排斥有新的家人。

    她的父親在她尚在襁褓時便已逝世,自她有記億以來,使一直是和母親相依為命。

    她知道母親為了兩人的生計有多辛苫,也知道對母親來說,找一個可靠的肩膀一直是她的願望。

    但是,那是在她認清繼妹的真面目之前。

    杜瑞拉確實不負她浪漫的名字,有著麗質天生的外表。

    精致完美的五宮,吹彈可破的肌膚,活脫脫像足從童話故事里走出來的公主——只除了她沒有一個當國王的父親。

    就連性子也像個公主。

    不但如此,還有被害妄想癥。

    非常嚴重的被害妄想癥。

    杜言書從小到大可說是吃盡了這個繼妹的苦頭。

    由于兩人只相差一歲,所以一直到高中畢業為止,都是讀同一所學校。

    校內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她們是姊妹?

    一個是個性死板孤僻的平凡女,一個是美麗漂亮的憂郁公主,在別人眼中看來,誰的話比較可信已經是不言而喻。

    她永遠記得,拜杜瑞拉所賜,她的高中生活簡直生不如死。

    類似她虐待杜瑞拉,在家中指使杜瑞拉,用各種方法惡整杜瑞拉的流言在校園中流竄著,就連老師都知之甚詳,相信的人更多不勝數。

    「丑女的心腸果然很歹毒啊!」

    「她一定是嫉妒妹妹的美貌吧?」

    「听說她還會趁別人不注意時偷偷打她。」

    「這個女生真是太恐怖了。」

    像這樣的耳語,幾乎每天部在她耳邊流竄。

    有的人只是在背後對她指指點點,但有的人可就毫不客氣的當她的面大肆批評。

    一開始,她尚會辯解幾句。但很快的,她便知道,多說無益。

    沒有人相信她。

    就算曾經是她最好的朋友,也一樣在流言飛舞中漸漸疏遠她。

    杜瑞拉的親衛隊更是每天極盡找麻煩之能事,從偷走她的課本列刻意弄髒她的掃地區域不一而足。

    「可憐的杜瑞拉!」他們總是這樣嘆息著。「她簡直就像灰姑娘。」

    而她,杜言書呢?

    理所當然,她扮演的角色絕對不是美麗可憐的落難女子,而是那個歹毒的繼姊,在繼妹編織的各種劇本中賣力的演出。

    有人關心事實嗎?

    沒有!

    所謂的事實,是別人相信才算數的。

    因此,她恨灰姑娘。

    她恨死了灰姑娘這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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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8 17:03:00
第一章

    杜瑞拉守則第一條︰「你必須耐心等待王子的列來,在那之前,不如為生活找一點小小的樂趣吧!」

    「對不起,我沒空跟你講電話。」氣若游絲的聲音由客廳里傳了出來。「我……我要準備功課,沒時間。」

    杜言書一邊梳洗,一邊听著繼妹裝模作樣的聲音,冷哼了一聲。

    這套把戲,已經不是繼妹第一回要弄了。

    數年來如一日,杜瑞拉對于扮柔弱、扮無助,扮演被虐待的孤女樂此不疲,但她對這套把戲的態度,卻已經從一開熱的火冒三丈,到現在的麻木不仁。

    猶記得她第一次上當,怒氣沖沖的質問繼妹為什麼要說謊時,繼妹用那柔弱無依、泫然欲泣的聲音哀求道︰[我不是故意的,姊姊,你別生氣,我馬上就去把地拖一拖。〕

    如果她不是當事者,她會爆笑出來。

    這世上怎麼會有人如此深陷在自己的世界中,無法自拔?

    但她是那個被毀謗的當事者,她只想撕爛杜瑞拉的嘴。

    [你不要騙我了,小杜!]電話另一端,正義使者自作聰明的打抱不平。「是不是你那個繼姊又在虐待你了,你說!」

    [沒有……」恐慌的語氣和音量漸小是不二法門。[真的沒有,你……你不要想太多……]

    [還說沒有?你瞧你的語氣多害怕!」

    杜言書搖頭,梳洗完畢之後,往大門走去。

    想來,能讓繼妹如此樂此不疲的最大原動力,應該就是這一波接一波涌上來的護花使者兼忠實觀眾吧?

    轉眼間,自己已經二十三歲了。

    恐怖的高中生活離她已有一段距離,卻仍然是她生活中揮之不去的夢魘。

    斑中同學會,已經開了兩期,卻沒有一個人邀請她。

    舊日的同學在路上遇見了,不是問她最近過得好不好,而是問她還有沒有繼續的在虐待杜瑞拉。

    就連附近的街坊鄰居,也拿著放大鏡注意觀察她們家的一舉一動,只要杜瑞拉傷了一根寒毛,掉了一滴眼捩,各種惡毒的指控便一毫不留情的朝她們母女兩人直射而來。

    這樣的情形,在繼父過世之後,更是只有惡化沒有改善。

    每個人都把眼楮睜得大大的,等著看杜家的男主人死後,他的小女兒的生活會有多的悲慘。

    如果有一夭,杜瑞拉發生了什麼不幸,杜言書相信,警察大概不用經過搜證,透過這麼多人的「指證歷歷」,就可以馬上斷定她是凶手無誤。

    然而,即使繼妹數年如一日的玩著她那惡毒的小稈戲,母親仍然對這個繼女付出與親生女兒同等,甚至更多的關愛、關心。

    雖然其中有一部分的原因是人言可畏——畢竟繼女非自己親生,旁人看她們,總多了一些先人為主的異樣眼光——但更多的是,何秀雲將對已逝丈夫的愛,轉移到他的女兒身上。

    她的母親是那種會被稱贊具有傳統婦女刻苦耐勞、寬容大量美德的婦人。

    在母親的眼底,即使繼女喜歡玩一些小稈戲,也會將之解讀為缺乏父母關愛下的叛逆行為。

    只有杜言書知道,繼妹其實愛死了扮演悲劇女子的角色。

    倒不是說杜瑞拉喜歡父母早逝,她相信這多少影響了繼妹的人格發展,但是比起深深沉浸在雙親早逝的哀痛中,杜瑞拉顯然更常在自己所編織的劇本中悠游自如。

    如果不是杜言書在那劇本中扮演的角色,她或許也能如母親那般,體諒繼妹「偶爾為之的小稈戲」。

    「言書。」何秀雲從廚房中探出頭來。「你要去上班了?」

    一年前大學畢業之後,杜委書找到了一份在女性雜志公司擔任助理編輯的工作,大多負責靜態的編輯。

    直到現在,杜言書仍然覺得自己能被錄用是一件非常幸運的事。不管是公司的制度或是薪資待遇,在如此不景氣的年頭,都是非常難得的。

    人生再悲慘,有時總資得到一、兩件好事的。

    「嗯。」她坐在玄關穿鞋,點頭。「我快來不及了,所以不吃早餐了。」

    「那怎麼行!」何秀雲快手快腳的替她包好了一份愛心早點。「你帶到公司去吃吧!是你最喜歡的燒餅油條。」

    她從母親手上接下早點,道了再見後便飛奔出去。

    ***

    在女性雜志公司所有員工的眼中,杜言書是一個很詭異的存在。

    她,個性孤僻,很少主動與旁人打交道。

    她,一年如一日,服裝永遠只有黑、白、灰二種顏色。

    她,仿佛活在黑暗世界中,陰沉得恍如一只孤魂野鬼在公司里飄來飄去。

    若不是因為她任勞任怨,除了個性有點冷之外,公事上皆可達到盡善盡美,肯定無法在職場上生存下去。

    同事的評語,杜言書不是不曉得。

    她知道自己的個性不討喜。

    沉默寡言,不善交際,加上防衛心態重,即使進公司已經一年,與其它的同事卻僅止于公事上的往來。

    下了班,別人三五成群四處玩樂,她卻是孤身一人騎腳踏車回家。

    鮑司里的聚餐,旅游,她雖然從來不曾缺席,但去了也只是像個隱形人一樣,旁觀別人打鬧笑談,半點也插不進話。

    但她安于這樣的人際關系。

    雖然,同事都覺得她怪,甚至私下謔稱她是一團鬼火,可她知道那只是出于一種好玩的心理,對方並沒有多大的惡意。

    比起她悲慘的學生生活、這樣的玩笑已經算好的了。

    她寧願和別人保持距離,寧願保持這樣孤僻的形象,也不願意和別人相熟,冒著有一天其它同事會認識繼妹的危險。

    她的人生前半段已經毀在杜瑞拉的手里,她寧願犧牲一切來換取後半段的平靜。

    今天一早要開編輯會議,所以她將早餐擱在桌上後,便直接往會議室走去。

    她是最後一個到的,里頭已經全員到齊。

    一如往常,她習慣性的走到最後一個位子上坐下,拿出紙筆,等著總編輯出聲。

    「各位早安。」她們的總編輯——洪淑芬今天顯得特別精神奕奕。[下個月的專題報導主題已經定好了,這次我們打算制作的專題是訪問目前台灣最具身價的黃金單身漢,這是一個非常有吸引力的話題——就連我也很有興趣。」

    她頓了一頓,室內其它人都笑了出來。

    杜言書沒有笑。

    雖然,她知道同事們為何而笑。

    飛上枝頭變鳳凰向來是全夭下所有女性不變的夢想,黃金單身漢對這些幻想細胞還末被現實完全謀殺的女子而言,比什麼都吸引人。

    這是一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可惜她未能有同感。

    她低下頭,在紙上胡亂涂鴉,對這次的專題怎麼也提不起勁來。

    不是她故作清高,少女懷春時期,她也作過白馬王子翩翩降臨,拯救她于水深火熱的浪漫夢想。

    可是現實總是殘酷。

    白馬王子遲遲不來,繼妹又讓她水深火熱,她很快就認清自己注定要在繼妹的劇本中,扮演惡毒的姊姊。注定在自己的人生中,扮演陰沉的女人。

    童話故事離她太遙遠,也太刺眼。

    [還有最後一個人選,誰願意去采訪他?」耳邊傳來總編的聲音,杜言書不以為意,低頭在紙上畫了一個太陽,然後再皺眉將它涂黑。「沒有人願意嗎?」

    一反之前眾人爭先恐後,這回,會議室內安靜無聲,靜得連每個人的呼吸聲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言書?]只好點名那個顯然還搞不清楚狀況的人。

    杜言書猛然抬頭,就見所有人全睜著一雙大眼看她,表情詭異。

    以為是自己不專心被捉到,她故作自然的問︰[什事?]

    洪淑芬清了清喉嚨,語帶保留道︰[因為這回一口氣要訪問十個黃金單身漢,人手有點不夠,我想讓你去采訪新亞集團的嚴忻章,應該沒問題吧?]

    要她去采訪?

    杜言書兩眼微睜,眼中閃過片刻的慌亂。

    「但是……]她在腦中搜尋適當的推拒理由。[我沒有經驗,而且我還有很多進行到一半的工作……]

    [沒問題。]洪淑芬明快堅決的語氣粉碎了她的希望。[反正你只要負責采訪,有什們不足的,其它的同事會幫忙,不管是采訪內容或你現在的工作都一樣。]

    但是因為總編的反應實在有些不尋常,杜言書的內心忽然升起一種非常詭異、不好的感覺。

    從她進入女性雜志以來,從來沒有擔任過采訪的任務。她負責的是靜態的編輯,根本也不需要出去采訪。

    餅去不是沒有大家忙得不可開交,恨不得一天當兩天用的日子,即使是在那時,總編也不曾派她出征,何以這次如此特別?但是,即使滿心的不情願。基本的敬業精神她還是有的。

    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

    總編要她出去采訪,她除了說好,還能說什麼?

    「那就這麼決定了!」解決了最棘手的問題,洪淑芬松了一口氣。[你盡量做,真的沒辦法。也不用太勉強。」

    杜言書只是點頭,表示知道。

    直到一個禮拜後,她才知道為什麼總編會「這說,以及,為什麼當她答應接下這個工作時,其它同事會露出同情的表情……

    ***

    「回絕,回絕,回絕。」

    隨著每一個「回絕」,所有的媒體采訪要求全部被駁回。

    坐在新亞大飯店的總經理室內,嚴忻章穿著一身鐵灰色西裝,頭發梳得整齊,俊美的臉上似乎永遠掛著一絲笑容——但那笑意卻未達到眼底。

    他今年將滿三十,太過俊美的外表讓他看起來沒有這個年紀該有的穩重,也招來屬下的〔意圖染指」,但他仍是不願板起一張瞼,威嚇屬下。

    只因為他深信,用人必先得心。

    一個高高在上的管理者,難以得到基層員工的心,而這些基層具工,往往就是決定飯店生死的人。

    再完美的決策沒有員工的實行,一切都是空談。

    他深知此道,因此上至各部門經理,下至負責清潔的歐巴桑,每個人都能得到他毫不吝惜的笑容——即使,而笑從未到達他的眼底。

    又何妨?

    反正沒有人看得出來。

    身為資深秘書,羅利是唯一能洞悉老板本性的人。

    許多人都一再的向他這秘書表示,總經理身為新亞集團的少東,能如此對待屬下,毫無驕氣,實屬難能可貴。

    他听了只能在心里搖頭嘆氣。

    倒不是說總經理瞧不起他們,只是……也沒有表面上做出來的那麼親切可親吧?

    他永遠記得,之前某些死纏不休的記者是如何被上司作掉的。

    親切的外表先讓對方卸下所有防衛,接著獨留他(或她)在辦公室里,然後打電話給保全部,請他們上來注意一下某些「不請自入]的小偷。

    這些人,有的被數名大漢架到外頭去[丟],也有人直接就被請到警察局去[關切、關切]。

    然而即使前頭烈土的尸體堆得像山一樣高,卻還是抵擋不了後人前僕後繼的上來[自願犧牲]。

    黃金單身漢的魅力果真不同凡響。

    上司是一只標準的笑面虎,這一點羅利有深刻的體會。

    笑,只不過是一種習慣而已,對總經理而言毫無意義,偏偏就是有一堆人相信那是發自內心……

    〔以後再有類似的事情,通通替我擋掉。」

    嚴忻章下了命令,就希望屬下確實執行,對別人他或許會采懷柔政策,但羅利……可憐的羅利,由于他已經看清了事情的真相,也只能付出代價。

    「知道了,總經理。」羅利在隨身的冊子上記下這個命令。「不管是任何媒體,昨天有T台記者表示想替您做一個專訪,這對飯店而言不失為一個免費的宣傳。」

    嚴忻章沉默了一會,像是在評估得失。

    [不需要。]幾乎不到三十秒,他就下了決定。[媒體表面上是對我的經營經驗有興趣,實際上只是希望以我的外表、家世吸引觀眾。廣告經費我們不缺,這類型的免費宣傳負面效益大于正面,全部回絕。」

    羅利聳聳肩,在本子上寫下︰「一律回絕。」

    ***

    這是她打的第幾通電話?

    杜言書數了數,發現這是一個禮拜以來的第二十通。然而,二十通如一通,得到的答案永遠是︰「抱歉,我們謝絕任何媒體采訪。」

    為什她對這個結果一點也不感到意外?如果事情發展得太順利,那才是叫人意外的事。

    看來,想要循正常管道采訪到嚴忻章,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了。

    接下來該怎辦?

    坦白說,她一點也不想繼續下去。

    對方的態度已經表示得很清楚︰謝絕采訪,

    她再打電話過去,也只是自討沒趣,就算親自去找他,大概也只會落個吃閉門羹的下場。

    但是如果這輕易就放棄,向總編承認失敗,卻又好象是她的能力不足。

    她非常不願意被貼上這種標簽。

    自她進入女性雜志以來,雖然沒有特別的功勞,但是也從來沒有出過錯,她的職場生涯不能因為這個嚴忻章留下污點。

    就算明知沒有希望,還是試試看吧!

    「對不起,我出去一下。」

    她收拾好桌上的東西,和同事打過招呼後,便騎著腳踏車往她的目標︰新亞飯店而去。

    新亞飯店,是由新亞集團獨資成立。

    飯店開幕于二十年前,雖然位于市區中心地段,但是因為委托管理者的漫不經心以及長年虧損,一直被外界視為是新亞集團一項失敗的投資。

    許多分析家甚至斷言,隨著全球經濟不景氣的到來,新亞集團勢必得進行瘦身動作,方能維持營利不墜,而新亞飯店是最應該第一個被推上斷頭台的包袱。

    然而,三年前,身為新亞集團三少東的嚴忻章,卻出乎眾人意料之外,接下這個爛攤子,跌破眾人的眼鏡。

    沒有人看好這間飯店的前途,自然也沒人看好嚴忻章的能力。

    所謂富不過三代,舉凡企業第二代、第三代接班人,多是無能之徒。

    就算嚴家出了一個像嚴從文這樣的龍鳳之才,但也沒人期望他的弟弟們都能像他一樣。

    嚴偲安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

    他一向無心從商,雖然娶了華愷集團的千金,卻依舊不改本色,

    而嚴忻章……杜言書眯起眼,在心里將這幾天苦心尋找,結果卻少得可憐的資料拼湊起來。

    他是三個兄弟里面,最神秘的一個。

    據說,他貌似潘安,俊美無匹!!嚴偲安在她眼底已經帥得很罪惡了,而嚴忻章听說還要更上一層樓。

    傳言,他親切有禮,臉上永遠帶著笑容,是嚴老夫人最寵愛的孫子。

    但又有某個不願具名的小道消息指出,他行事低調,不喜曝光,個性冷酷,是一個狠角色。

    在還沒接手新亞飯店之前,他一直待在新亞集圖的某個子公司當一個跟他的身分比起來,有點大材小用的部門經理,

    這是一個謎樣的男人。杜言書心想,難怪這多媒體對他感興趣。

    這多年來,嚴家三少爺唯一曝光的相片是一張人小得像螞蟻,背景模糊,連臉都看不清楚的偷拍照。

    這次的任務困難重重啊。

    希望這不是總編為了踢她出公司,故意安排的陷阱……

    將腳踏車停好,她跟著其它的住宿旅客進入新亞飯店的大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完全中國風的裝潢及擺飾。

    嚴忻章接手新亞飯店之後,大手筆的將之前原有歐式風格完全翻修成今日這等東方風味,從飯店的裝潢到擺飾,甚至是服務人員,都有一種讓人好象進入歷史博物館的錯覺。

    到處可見的古文物常有外國旅客停駐觀賞,整個飯店散發出一種寧靜、莊嚴的感覺。

    如同嚴忻章接手新亞飯店讓一大堆人掉下巴,飯店在他接手後,業績扶搖直上,住宿旅客呈倍數增加,也讓一大堆專家在地上到處找眼鏡。

    除了重新裝潢,改變飯店的風格之外,他更是大動作的從其它同業手中,挖來了許多人才,並且連續推出許多的優惠及配合政府或企業舉辦各種活動。

    這個本錢砸得很厚,包括重新裝潢的費用也算進去的話,即使飯店這兩年來的營業額及獲利都十分可觀,但短期之內依然不可能回本。

    但那又如何?

    新亞集團多得是資金,而且嚴忻章的經營方向正確,可以預估未來新亞飯店不再是包袱,反而有極大的可能成為另一棵搖錢樹。

    避過了投宿的人潮,她搭著一般旅客搭乘的電梯直上二十六樓。

    新亞飯店總共有三十五層樓,旅客最多只能出入到二十六樓為止,其它的地方非請勿入。

    但是……話是這說,可是飯店每天都有員工出出入人,她不相信找不到漏洞叫鑽。

    看著某個歐巴桑推著清潔車走進一扇寫著「非本飯店員工請勿進入」的鐵門,她綻出笑容,跟著走了過去。

    ***

    保全室。

    「喂,喂,你來看。」小張緊張的聲音響起。「有人跑進來了。」

    透過監視畫面,可以清楚的看見一名穿著白衣黑褲的女子在「禁區」里走來走去,渾然未覺自己的一舉一動已經被監視器拍了下來。

    已經快睡著的老李睜開一只眼楮瞄了一眼,笑了笑。

    「哎呀,大概又是某個不怕死的女記者吧?」

    他不解的問︰「你怎知道?」

    「直覺。」

    這時,女子已經順著「禁止進入」的標志,直上頂樓。

    「獵物要進籠了,趁老板還沒發現之前,先去放生吧。」老李拿起桌上的帽子,拍了拍。「要不要一起去?」

    小張慌張的起身,檢查身上的配備是否齊全。

    「怎你一點也不緊張啊?」確定所有的裝配齊全後,兩人一同定出保全室,他疑惑的問身旁的前輩。「有人闖進來了耶?老板知道會怪我們辦事不力的。」

    老李忽然爆出大笑。

    「小張,你是新來的不太清楚,其實那些禁止進入的字,都是老板叫人寫上去的,那是一個陷阱。人嘛!就是這樣,你愈是叫他不要進去,他愈是想要進去,尤其是那些記者,屢試不爽。」

    奧?

    「那……」好下容易閉上大張的嘴,他連忙問︰「那你說放生是怎回事?我們不是要去捉人的嗎?」

    「你開玩笑?」老李忽然一臉正經。「我是去英雄救美的,趁總經理還沒發現她之前,叫她先走,否則的話……哼哼……」

    「怎樣?」

    他比了一個割喉的姿勢。

    「她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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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8 17:31:48
第二章

    喀的一聲傳來,杜言書不禁一愣。

    那……是什聲音?

    緩緩轉過身子,身後厚重的銀色鐵門已經關上,而且……那門是自動上鎖設計——從外面。

    她瞪著門上的鎖孔數秒,簡直不敢相信。

    猛然回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空曠的房間,大約有十坪大小,里頭有—張床、間浴室,和一台小郭箱,除此之外,什都沒有。

    沒有電話、對講機,任何一切可以對外聯絡的器具,一樣都沒有。

    她驚慌的打開包包,撥開記事本、錄音機,將放在最下面的手機拿出來,結果……收不到訊號。

    她被關在這里了?

    不、會、吧?

    靠著鐵門軟軟滑坐在地上,她開始回想自己何以會落入這個陷阱。

    都是那些禁止進入的標示惹的禍!

    她一直跟著那些標有禁止進入字樣的鐵門和樓梯走,毫無阻礙的直上頂樓,當她看到這問房間的鐵門上頭掛著「總經理室」時,想也不想就推門走了進來。

    結果卻陷自己于陷阱之中!

    將整個房間打量過一遞,打開窗戶估量與另一個房間窗戶的距離,以及那扇不動如山的鐵門,她的逃生機會是零。

    要經過多久才會有人發現她在這兒?

    如果一直沒有人發現,她會不會就這樣活生生餓死在這里?

    若這是由杜瑞拉編寫的劇本,想必當她的尸體被發現時,會有一句;邪惡繼姊終于遭到天譴」的旁白吧?

    正當她胡思亂想之際,鐵門忽然被打開,兩個穿著警衛制服的男人站在門外看著她。

    「小姐,你是記者喔?」比較老的那個男人先開口。「你快點走吧!趁我們總經理還沒發現之前。]

    短短幾秒間,杜言書的腦里閃過各種想法。

    她當然可以挾著尾巴逃走,眼前的警衛看來並不打算追究她非法侵入,但是……一旦她選擇離開,任務也等于砸了,將來要再這麼「深入虎穴」可說已經沒有任何可能。

    就這樣念頭一轉,她硬著頭皮回答,「我是來找你們總經理的……我……我是他的朋友。」

    警衛的表情明白的寫著︰他不相信。

    「是真的。」已經騎虎難下,她只好再次強調,「我和他約好了,只是迷了路而已。」

    「小姐,你不要再說謊了啦!」那警衛擺擺手,一副叫她不必再多說的樣子。「如果你真的跟總經理有約,應該走另外一條貴賓路線,你趕快走吧!要是讓總經理發現,你會死得很慘的。」

    「我沒有說謊,我是說真的……」眼角瞄到門邊有人走近,她還是逼著自己撒這個根本沒人相信的謊。「我真的是你們總經理的朋友,你帶我去見他……」

    「發生什麼事了?」忽然,低沉的聲音自警衛背後響起。「這里是怎麼回事?」

    兩名警衛同時轉過頭,一見到來人異口同聲的大喊,「總經理好!」

    總……總經理?

    杜言書一愣,還來不及反應,就見一個她生平所見過最俊美的男人,從警衛身後緩緩走了出來,帶著一臉的笑意看她。

    「朋友,嗯?」嚴忻章帶著迷人的笑容看她。「很有趣,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多了這麼一個朋友。」

    完了……這是杜言書的腦海中第一個浮現的念頭。

    早知道剛剛應該先溜的,現在謊言被當場揭穿……

    快想啊!找出一個好理由來!

    [呃……]面對三雙等她解釋的眼楮,一片空白的腦筋硬是不肯合作,她只得乖乖吐實,[好吧!我……撒了惶。我是女性雜志的員工,來這兒是想請嚴先生合作采訪。]

    [恩哼。]嚴忻章的笑容未變,但也沒有開口。

    她只得再度開口,[我不是故意偷溜進來的……只是迷了路。

    他的笑容更深了。

    只有那些循著禁止進入字樣前進的人,才有可能誤入這個陷阱,她撒的謊輕易被識破了。

    但他不動聲色。

    [還未請教怎稱呼?]

    杜言書連忙從包包里拿出自己的名片遞上。

    [我姓杜,杜言書。這是我的名片。]

    他接過後,非常仔細看過以後才放進口袋里,然後伸出手。

    「杜小姐是嗎?你好。」兩人的手短暫交握後,他將手放進口袋里,出乎地意料之外的綻出迷人笑容。「很高興認識你,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到我的辦公室喝杯茶?」

    無視嚴忻章身後那名較老的警衛拚命搖手,她亳不猶豫的就答應了。

    人若是倒霉十次,總該有一次好運輪到她吧?

    這個嚴忻章沒有外界傳言的那樣難以親近,可見幸運之神終于眷顧她了!

    「小姐、小姐……」

    唯一清楚狀況的老李在她經過身邊時,嘗試著給她警告,但是杜言書沉浸在這突如其來的好運之中,完全沒有注意到他臉上擔憂的表情。

    直到兩人走遠了,老李終于放棄努力。

    [這是怎一回事?」從頭到尾始終沒有機會開口的小張終于忍不住問︰「我怎麼都看不懂?」

    老李嘆了一口氣,搖頭。

    「不懂就算了。」

    無知,有時是一種幸福。

    但在某些時候,它卻也是讓你墜入無邊地獄的元凶。

    ***

    新亞飯店的總經理辦公室,承襲著飯店的風格,又裝潢到辦公器具擺設皆采濃濃的中國風。

    杜言書坐在仿古的明式倚上,趁著嚴忻章泡茶的空擋,不住的打量四周的,只見辦公室處處皆是仿古家具。

    動牆上的字畫到使用的桌椅,乃至遮擋在秘書室和總經理辦公室的屏風,處處透出古意。

    [嚴先生很喜歡古式家具?]她挑了一個安全的話題起頭。[您當初接下飯店營量,是為了興趣嗎?」

    嚴忻章只是微微一笑,沒有答腔。

    [來,喝茶。]遞過一杯茶給她,他朝她綻出一個迷人笑容。[在你開始采訪

    之前,不如我們先來聊一聊你吧?」

    [我?」她接過茶杯,碧綠色的茶湯散發出淡淡清香。「那是當然,我先自我介紹,我的名字是杜言書,是女性雜志的助理編輯,我們雜志打算在下一期制作一個介紹台灣十大黃金單身漢的單元,您是我們的首選,不知道嚴先生是否願意配合采訪?我保證這將會是一個精彩的專題。]

    「我相信。」他的微笑末褪。「你打算以什麼樣的角度切入,成功扭轉新亞飯店虧損營運現況的企業第三代?或是含著金湯匙出身,有財有貌的富家子?」

    呃……她好象聞到一點不友善的味道?

    雖然,他的笑一樣的迷人,臉上的表情一樣親切,可是說出來的話卻比刀還利。

    「我想……」她必須謹慎的回答,否則很有可能被掃地出門。「是兩者皆有吧!」

    嚴忻章的確是一個非常迷人的男性。

    無庸質疑。

    年輕、英俊、家世一流,舉手投足間自然流露出優雅氣質,他看起來活脫脫就是從童話故事里走出來的王子。

    就連他的笑都是那迷人的完美,微揚的幅度適度的牽動臉上的線條,微眯的雙眼像是有千言萬語在向你訴說。

    這是每個女性心中夢寐以求的最佳情人,小至八歲、老至八十歲都會被這個男人的魅力收服,簡直是黃金單身漢的最佳代言人。

    然而,她也清楚,如果雜志的專題一面倒的在他的外貌和家世上大作文章,必定引來當事人的不快。

    所以……

    [我希望的是兩者兼具,在介紹您的資料的同時,也能藉由您的興趣、想法,突顯您的個人特質。]

    他沒答腔,只是笑望著她。

    任何一個女子在他這樣的注視下,都很難維持之前的自在,杜言書也不例外。

    〔咳!」為了掩飾她的困窘,她清了清喉嚨,再問一次,「不知道嚴先生願不願意配合采訪?]

    「先別提這些。」他放下手中的茶杯,身子往前傾,雙眼定定的鎖住她。「比起那篇專題,我對你更有興趣。」

    烏黑的雙眸一瞬也不瞬的看著她,充滿興味。

    痹乖,這男人該不會是在向她放電吧?

    杜言書迎視他的雙眼,搜尋著他的意圖,但那雙深邃的黑眸中,找不出任何開玩笑的成分。

    也許是她會錯意了。

    「我的個人資料剛剛已經說完了。」她提醒。

    [我知道。」嚴忻章微勾唇角,[我的意思是,何不讓我們拋下無聊的采訪,私下做進一步的了解?」

    他是說真的?

    她的表情未變,但聲音變得冷淡。

    「我可以知道是哪一方面的了解嗎?」

    「私人的。」他的目光在她身上游移,幾乎可以構成性騷擾之嫌疑。「我想你應該了解我的意思……」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過。

    如果換成一般女子,听見他這樣的暗示,忍不住大作麻雀變鳳凰的白日夢。

    但她不是一般女子。

    她壓根不相信童話故事,不相信王子的存在,不相信王子與民女的神話,那是杜瑞拉的專利。

    何況,她深知自己的條件如何。

    她並不算丑,也許某些人會覺得她太瘦了,但也曾經有人說過她有一種獨特的氣質,頗具古典美,就世俗的標準而言,酸是一般水準以上。

    里,絕對不是現實生活。

    所以,這只能得出一個結論︰嚴忻章在耍把戲。

    [我想我不是很了解。」她坐直身子,冷淡的道︰[嚴先生,如果我誤會的話還請您指正,我來此純粹是為采訪,對您個人沒有任何企圖,您也不用試探我。」

    嚴忻章聞言微微一愣。

    她以專業自信的口吻續道︰〔我能了解您的顧慮,但我向你保證,我對你絕對沒有任何非分之想。如果你有任何疑慮,我願意透過你的秘書安排時間,並且你可以安排其它人到場。」

    在說出這番話之前,她已經做好可能得罪他的準備,沒想到嚴忻章听她說完之後,竟輕笑出聲。

    [啊!你是一個很謹慎的人,是嗎?」

    她扯動嘴角。

    [與其說是謹慎,不如稱之為務實。」

    [務實?」他重復了一遍她的話,笑意更深。[令人印象深刻。」

    她是第一個沒被他的暗示沖昏頭的女子。

    不管時代如何變遷,人心總是一樣的。每個女子總是希望自己嫁個金龜婿,而他很清楚自己是屬于最高等級。

    美男計雖然老套,卻一直很有效。

    他沒想到她居然無動于衷。

    兩手在腿上交握,直到此刻,他才終于認真打量眼前的女子。

    他留著過肩的長發,穿著白色襯衫和黑色西裝褲。她的五官並不特別,組合起來之後也並不突出,簡單來說,她雖然有一點姿色,但還算不上美女。

    而由她對待他的方式,她若不是故作姿態,就是對男人毫無興趣。

    他相信是後者。

    很有趣……

    「如有冒犯,我很抱歉。」他極有風度的表示了歉意。[像我這樣的男人,很容易被其它人寵壞。」

    「我相信。]她靜靜的回答,決定暫時不要對他的話發表任何評語,利落的從包包里拿出錄音機和紙筆。「我們可以開始了嗎?」

    [沒問題。]他笑,眼中卻閃過一抹精光。[但是我得先出去一下,吩咐其它人不要來打擾和交代一些事之類的。]

    杜言書聞言,終于露出笑容。

    「那是當然,真的非常感謝你的配合。」

    當初她決定偷偷溜進新亞飯店時,可完全沒想到事情會如此順利。她悲慘的人生終于要邁向康樁大道了嗎?

    [請你梢等一下。]他站起身子,拋給她一個密人的笑容。[你可以隨便看看,不用拘謹。]

    當門掩上的那一刻,他的笑容在瞬間變換成若有所思的表情。

    這位小姐的確有趣,事實上,她與別的女子不同的反應,確實勾起了他的興趣。

    但是……也不過就是那麼一點特別的興趣而已。

    他該放她一馬嗎?

    深思了兩秒,答案很快浮現。

    不該。

    笑容再次回到他的臉上。

    她的確挺有趣的,他也確實產生了興趣,但是這並不能改變她的命運——和任何一個想要采訪他的記者同樣的命運。

    他走到走廊的盡頭,拿起牆上的對講機,按下連接保全室的通話鈕。

    ***

    「冷開我!]被兩名保全人員架出飯店的杜言書,只能狼狽的拉著身上的衣服和緊緊捉住手上的包包。[我是經過你們總經理同意來采訪他的,你們听到了沒有?!]

    小張和老李對視一眼,咧嘴笑了。

    [小姐,你到現在還沒發現喔?」

    她聞言微微一愣,停止了掙扎。

    「發現什麼?」為什麼她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難道……」她張嘴看著兩人轉為同情的臉,恍然大悟。「是他!是他搞的鬼!]

    兩人再度對望一眼,但沒有答腔。

    「對不起,小姐。」老李聳聳肩,架著她繼續往前走。「咱們也是拿人薪水,給人辦事,你要怪就怪自己沒長眼,再不然,怪我們家的老總,可別怨我們啊!」

    眼看著後門出口就在眼前,她再度掙扎。

    「你們要帶我去哪里?」

    後門被打開,外面已經有一輛警車和兩個警察在等著她。

    「不是我們。」老李往他們的方向努努嘴。[是他們。」

    ***

    [我沒有偷東西。」這是杜言書第N次重復這句話。[那是他們栽贓給我的,我真的沒有。]

    替她做筆錄的女警露出不耐煩的表情。

    [人贓俱獲,你還不承認。」她將桌上的「證物」——一個據說價值不菲的碩大鑽石戒指——放在桌上。「杜小姐,你應該認得這樣東西吧?」

    那是在她身上搜出來的東西,但不是她拿的。

    她甚至不知道那樣東西是怎麼跑到她的口袋里的!

    [我從來沒有看過!」要說不害怕,那是騙人的。沒有人相信她,沒有人相信她是清白的,從她一進警局開始,每個過來問她話的警察似乎都認定了她就是賊。〔我再說一次,我是女性雜志的記者,我得到他的同意才進去他的辦公室采訪他,我根本不知道這個戒指怎麼會跑到我的口袋。」

    女警微扯嘴角,忽然露出笑容。

    [原來是記者啊!]她啪的一聲合上簿子。[早說嘛,你可以走了。]

    杜言書不禁一愣。

    「就這樣?」

    [就這樣。]那女警站起身子,一副很無聊的樣子。[我不妨坦白跟你說吧!你不是第一個被送進來的記者,新亞的案子,我們已經接得很煩了,反正最後也是不了了之,對方只是想給你們一點顏色瞧瞧,下次學聰明一點,嗯?」

    靶覺到背後的目光,杜言書忍不住轉頭。

    只見,所有的警察都噙著笑意看她,那眼神、那表情像在說︰怎麼,怕了吧?

    [言書!」忽然一聲叫喚從門口傳來,是洪淑芬,她三步並兩步走到杜言書的面前,關心之情溢于言表。「你還好吧?」

    杜言書抬頭,愣愣的看著她。

    這一天對她而言,實在太過詭異,像是在坐雲霄飛車,上上下下,心情數度轉換。

    如今真相大白,她只覺腦筋一片空白。

    她被那個有錢的混蛋給設計了。

    這種感覺,就好象當上了整人秀的主角,所有人——包括觀眾、路人——全都知道一切是安排好的,只有她這個當事人被耍得團團轉。

    〔總編,你也知道吧?」許久後,她才開口,[你早就知道會有這種結局了吧?」所以,才沒人自願接這個采訪任務,因此,才找上了她。

    洪淑芬干咳了幾聲。

    [言書,不知道的只有你而已。」

    那為什麼不告訴我?!她真想當著這些人的面大吼出來。

    但她不能。

    她今天丟的臉已經夠多了。

    想到自己是如何被那張迷人的笑容給騙得團團轉,除了無地自容之外,她還有更多的憤怒。

    這個王八蛋!

    看見她臉上陰晴不定的表情,洪淑芬吶吶的開口,「不然這樣好了,我看采訪嚴忻章的事就算了,我再另外找一個人選讓你去采訪如何?」

    出乎眾人意料之外,她的回答是︰「不用!」

    在什麼地方跌倒,就在什麼地方爬起來。

    她不放棄。

    「你確定?」仿佛可以看到她眼底燃燒著熊熊火焰,洪淑芬忍不住擔心的多說幾句。[其實你不需要逞強,這不會影響到你的考績,我知道你也不想接采訪的任務,不要勉強自己。」

    「一點也不勉強。」她緩緩的綻出一個自認很甜美的笑容。「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迎接這個挑戰了呢!」

    旁邊的人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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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8 17:32:14
第三章

    他是女人眼中的白馬王子,最有價值的單身漢,有俊美無匹的外表,雖然出身富貴之家,卻毫無富家子弟的驕氣。

    他在嚴家排行老三,是最受寵愛的三公子,緋聞多不勝數,卻沒有一個經過承認,愛慕他的女子多如天上繁星,卻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在員工眼中,他是親切迷人的上司。

    在媒體眼中,他是得天獨厚的天之驕子。

    綜合以上資訊,他就像是童話故事中走出來的王子,完美無瑕。

    瞪著搜集來的資訊,杜言書忍不住皺起眉頭。

    由于嚴忻章從不接受媒體采訪,新亞飯店的員工也被教育成面對媒體三緘其口,她唯一能找到的報導,只有在飯店重新開幕的時候,某周刊所寫的報導。

    神秘的嚴家三公子,完美的白馬王子,他的世界和她完全不同。

    一絲苦澀的嫉妒在她嘴里泛開來。

    這樣的人生在這以上簡直是一種罪惡!

    有錢有才有貌,在這個世上,似乎沒有他要不到的東西,所有的人都將他拱如天上星。

    他的弱點在那里?

    這已經上她守在飯店外的第三天了。

    她所在的地方是一家連鎖咖啡店,正好在飯店對面,從店內的玻璃窗望出去,對方飯店大門廣場一覽無遺,後門的車道也清晰可見。

    只要嚴忻章一出來,她就叫計程車跟上去,看看他究竟都做些什。然而,他的作息十分正常。

    不是見客戶,就是見廠商,偶爾陪家人去逛街,完全沒有任何不尋常。

    甚至沒有女人。

    他的生活規律、保守,除了公事上的需要,幾乎不見任何私人娛樂。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

    想要捉住他的把柄逼他就範的希望也跟著破滅了。

    「唉!」她輕輕嘆了一口氣。「已經沒有時間再拖下去了啊……」

    之前復仇的欲望,在經過幾夭無聊的跟監和計程車費大出血之下,早就已經被澆息了了大半。

    熊熊烈火只剩下幾許星火,完全不足以撐起她的熱情。

    還是算了吧!

    她的腦里有一個聲音在說︰反正一開始就沒人期望你能達成任務,何況,他是童話世界的王子,你只是現實人生中的小老百姓,怎麼與之抗衡?

    眼角瞄見熟悉的車子再度從車道緩緩駛出,她馬上起身,捉鴛桌上的資料塞進包包里,將帳單連著早就準備好的零錢一起到櫃台上,火速奔出。

    [又來了!]店內的服務生集體趴到窗邊,看她火速攔下計程車,急駛而去。

    「她是不是要捉奸啊?」

    「捉奸應該要去飯店捉才對啊!干麼每天都來這里喝咖啡?」

    「而且捉那麼多天都沒捉到奸夫淫婦也太遜了。」

    [反正不關我們的事。」眾人對望一眼,各自退開來。「工作、工作。]

    ***

    [請幫我追前面的那輛車!]杜言書才剛攔下計程車,連門都還沒打開,就先大叫出聲。「那輛黑色的賓士,車牌是……]

    司機大口大口嚼著檳榔,俐落的排檔。

    「小姐,又是你喔!」油門一踩,車子從車陣中驚險沖出。「又來捉猴?」

    杜言書聞言抬頭一看,後視鏡中,司機張著「血盆大口」對她咧嘴笑著。

    「啊你不記得我了喔?昨天和前天你都是坐我的車去捉猴的啊。」

    她聞言一呆。

    「我不是來捉奸的。」她再次澄清。「我是記者。」車頭緊急閃過一台慢行的機車,又驚險的避開隔壁的車子,她忍不住出聲,「司機大哥,請您看路,不要看著我一直笑。」

    [拍勢,拍勢。」司機拿起衛生杯,吐了一口檳榔汁。「啊捉猴也沒什麼好丟臉的,有那麼帥的男朋友是麻煩了一點。」

    她捺著性子再度解釋。

    「我已經說過了,他不是我的什人,我是記者,是要去采訪他的。」

    司機從鏡子里瞄了她一眼。

    [喔,那你就是狗仔隊嘍?是不是那個某周刊?啊我問你喔,你們之前寫說J女星去整型是不是真的?我兒子很喜歡她,看到你們的報導氣得半死。我跟你說啦,做人要厚道一點,就算她真的有去整型,你們也不要給人家報出來,真是夭壽喔!」

    杜言書的眼楮緊緊盯著前面的車。

    「司機大哥,我是女性雜志的,和那個周刊一點關系也沒有。」

    「那你們寫不寫演藝圈的八卦?我有一個免費的消息提供給你,前幾天凌晨一點鐘,我在某家賓館外面載到兩個客人,都是知名明星,你喲沒有興趣?]

    面對這個過分熱心的司機,她只能有禮但抱歉的說︰[我們雜志並不刊登這種八卦,對不起。]

    車子的速度慢了下來,最後停在一家餐廳的前面。

    杜言書將錢拿給司機,急急下車。

    「要不要我等你啊,小姐,」

    [不用了。」她搖頭,將車門關上。「我不確定會待上多久,就不妨礙你做生意了。]

    [那就祝你捉猴成功,啊不過喔,我給你一個良心的建議,天天捉猴不如趕快換一個男朋友啦!]

    她聞言一愣,看著計程車揚長而去,哭笑不得。轉過頭來,餐廳富麗堂皇的門面映入眼簾,她的臉頓時垮了下來。

    這家餐廳是出了名的[名貴],來此用餐多是名流,價格自然也非常的高貴,捏捏手中的包包,她猶豫了起來。

    像這樣的開銷,是不可能申請公費的。

    而且,家里的環境並不算好,她平時就連吃個便當都斤斤計較,寧願吃菜爛一點的,也不願吃貴十元、二十元的便當。

    要她進去這種連點一杯飲料都要以百元計,吃一餐要數千元的餐廳,簡直是要她的命啊!

    還在猶豫,門口的服務生忽然朝她走了過來。

    [請問,你是杜小姐嗎?」

    她驚訝的看著眼前俊俏的服務生,愣愣點頭。

    那服務生對她綻出笑容。

    [嚴先生請您進去和他一同用餐,請跟我來。」語畢,他轉身為她打開大門,必恭必敬的道︰[請進!]

    在那一瞬間,杜言書的腦里閃過許多念頭。

    她的確是非常希望完成訪問他的任務,跟蹤他這麼多夭,也是為了這樁,可是……一想起嚴忻章那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不知怎地,就是打心里覺得討厭。

    何況,經過上一次的教訓,她早已認清在那迷人笑容下的惡毒心思,他會請她進去吃飯,大概又是一場陷阱吧?

    他打算怎麼對付她呢?說不定等一下吃完飯,他拍拍屁股走人,讓她付對她而言有如天價的餐錢?

    如果是這樣,她還是快走為妙……

    有錢人吃一餐,可以抵她半個月的薪水,她可不想淪為讓別人打發時間的冤大頭。

    [杜小姐?」服務生見她臉上陰晴不定,變化倏忽,忍不住出聲,「有什麼問題嗎?]

    然而古人又有一句話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凡事必有付出才有收獲。

    如果他真敢這對她,他就干脆寫一篇[揭開神秘嚴三少真面目]的專題。給他一點顏色看看。

    嗯,就是這樣。

    她抬頭挺胸,帶著微笑邁步向前。

    老實說,比起采訪嚴忻章,將他塑造成每個女人夢寐以求的夢中情人,她對揭露他的惡質真面目興趣大得多了!

    ***

    「我們又見面了,杜小姐。」

    今天,他穿著一套鐵灰色的西裝,頭發整齊的梳到腦後,鼻梁上架著一支銀框細邊眼鏡。

    雖然打扮平凡無奇,但是靠著那張俊美的瞼以及與生俱來的高貴氣質,他看起來硬是比餐廳里許多青年才俊還要搶眼的多。

    但是,雖然他的笑容完美得無懈可擊,杜言書仍是忍不住傅暗打了一個冷顫,感覺寒意自她背後陣陣升起。

    「你好,嚴先生。」服務生替她拉開椅子,她點頭落坐。「不知道嚴先生有何事吩咐?」

    嚴忻章微微一笑,等她點完菜,服務生走開之後,才開口道︰「你跟了我這多天,如今終于有機會接近我,不是應該感到高興嗎?」

    听听他說的話!他說的好象她是什瘋狂愛慕者,而他的「接見」對她而言是莫大的恩惠。

    杜言書暗暗咬牙,忍住回嘴的沖動,強迫自己綻出笑容。

    「如果你肯答應接受采訪,我會更高興的。」

    不過很顯然的,她的功力比起他來,遠遠不及,雖然想露出若無其事的笑容,卻畫虎不成反類犬,成了咬牙切齒的「獰笑」。

    嚴忻章忍不住輕笑出聲。

    「你不需要這樣、」他從眼角抹去淚水。「這一點也不適合台你。」

    她悶悶的收起笑容,在心里嘀咕︰那當然啦!說到皮笑肉不笑,有誰的功力比得上你這只笑面虎?

    但有求于人的,總是輸人一載,就算心里有什不舒服,還是強壓下來了。

    「不知道嚴先生邀我同桌,有何指教?是否回心轉意了?」

    他笑著搖頭,舉杯啜飲。

    「只是無聊而已。」他笑得很迷人,也很可惡。[一個人吃飯太無趣。」

    意思是,把她當成打發時間的玩具了?

    她隱忍怒氣不發,好聲好氣的道︰[既然如此,嚴先生何不成人之美,順便接受我的采訪?]

    這時。服務生送上了她的飲料。

    [這個嘛……]他看著他不敢相信的瞪著那杯飲料,忍不住問︰[有什問題嗎?]

    [這個……」她瞪大眼,指著桌上那杯不到三百西西的柳澄汁,不平的道︰「這樣一杯要賣三百元?怎麼不去搶好了?」

    他挑眉,忍住笑。

    「你覺得被搶了嗎?]

    [那當然!]她一臉心痛。[三百元可以吃六個便當耶!這杯飲料我兩口就喝完了!」

    他聳聳肩。

    「我請你。你想吃什盡量點,我請客。」

    有錢人就是有錢人。杜言書忍不住在心中低嘆,出手果然大方,和她們這種連十幾二十元都要算得清清楚楚的小老百姓有如雲泥之別啊!

    「服務生!」她毫不猶豫的叫來侍者。「我要這個、那個、還有這個,順便幫找打包兩份牛排,謝謝。」

    原本以為她會堅持婉拒的嚴忻章先是訝異的看著她,接苦笑了出來。

    「你可真是老實不客氣啊!」

    她微一聳肩。

    「這點錢對你來說只是小得不能再小的零頭,于你無損,我何必客氣?」何況,這也算是替自己出一口惡氣啊!

    他又笑了。

    「你和我以為的有些不同呢!杜小姐。也許我錯估你了。」

    對于他這不知道是褒還是貶的評語,她選擇沉默以對。

    接下來用餐的過程中,他一言不發的笑看著她進食,不管她問什問題,都只是微笑以對。

    這樣一頓鈑吃下來,杜言書只覺渾身的不自在。任何一個人被人用那種算計的眼光盯著瞧,都不會舒服到哪里去。

    她真想大聲問他,他到底在打什主意?

    采訪他的任務還是放棄吧!她在心中暗暗做下決定。她夠聰明的話,就應該離這個男人遠一點。

    「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他微笑站起身,從口袋里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她。「上面有我的電話,明天你到飯店來,會有人帶你。」

    她抬頭,謹慎的看著他,沒有伸手接過的打算。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他聳聳肩。

    「說吧!」

    她毫不猶豫的開口,「你又想使什詭計?」

    嚴忻章聞言先是一愣,接著輕笑出聲。

    「你學到教訓了,是嗎?」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白痴才會上第二次當!

    他將名片放在桌上,對她眨眨眼。

    「如果你想采訪我的話,不妨再賭一次運氣吧!」語畢,轉身便要離開,但她的叫喚讓他停下腳步。

    「記得付帳。」她一臉認真的提醒,「別『故意』忘記,謝謝。」

    愉悅的笑聲從總經理室內傳出。

    那是真正發自內心的笑,和以往總經理恐怖做作的笑聲完全不同,羅利不禁一愣。

    他仰頭,閉上眼楮,開始苦苦思索那個娛樂總經理的倒霉鬼是誰。

    杜言書。

    那個女記者的名字很快浮現。

    可鄰的孩子,他在心里為她掏—把同情淚。任何一個讓總經理感興趣的人,都不會有什好下場的。

    「羅利,」主子的聲音傳來。「進來!」

    推開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王子愉快的表情。

    不只是愉快而已,是非常愉快。

    羅利已經記不得有多久的時間,不曾看見老板這開心的表情——大概是從他學會分辨主子的笑容是真是假開始——但也一點也不覺得遺憾,因為老板的快樂住往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

    如今,久違的笑容出現,可以預見倒霉鬼快倒大楣了。

    「總經理,您叫我?」

    嚴忻章遞了一張紙給他,吩咐道︰「照上面寫的去辦。」

    苞隨總經理三年以來,羅利非常清楚嚴忻章的個性,當他沒有多費唇舌跟你解釋時,你最好不要多問。

    然而……他瞪著那張紙,在道德良心的驅使下,仍是硬著頭皮開口,「總經理,這樣……不太好吧?」

    嚴忻章抬眸看他一眼,又繼續批示文件。

    「你有什意見?」

    「也不是有什意見……只是,呃……您如果不希望杜小姐來打擾您,我會打發她,這樣……這個……玩弄人家的感情是會遭天打雷劈的……」

    如針般的銳利眼神朝他疾射而來。

    「羅利,」嚴忻章往後靠向椅背,兩手交叉放在大腿上,笑看著他。「如果你想換工作,可以再多說一些沒關系。」

    又威脅要開除他,好過分,嗚嗚……

    「小的不敢。」唉!別怨他,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他雖然同情那位小姐,可也不想因為她丟飯碗啊!「我馬上去辦!」

    ***

    反復翻轉手上的名片,回家的路上,杜言書一直在考慮明天究竟該不該赴會?上次她貿然直闖敵營,得到的下場是被誣賴為小偷。

    這次呢?

    也會再度重施故技,或是翻新花樣對付她?

    眼看時間一天天過去,她當初又斷然拒絕了總編換人的提議,如果到最後是兩手空空回去,就算總編願意放過她,她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啊!

    反復思量間,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家門前。

    當她停好腳踏車時,正好遇見下課的杜瑞拉,她的身邊站著一個青春俊秀的男孩子,兩人有說有笑。

    「啊!我姊姊回來了。」杜瑞拉一看見她回來,第一個反應是馬上轉身進屋。

    「你快點走!」語畢,門砰的一聲關上。

    又來了……杜言書暗暗嘆了口氣,面無表情的避開男孩充滿敵意的目光,拿出鑰匙開門。

    [等一下!」男孩將身體擋在門前,口氣不善的道︰「你是瑞拉的姊姊?」

    她沒有回答,後退了一步。

    「請你不要再欺負她了!]男孩大聲的道︰[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她阻止我們,我們早就讓你好看了!即使你是這麼惡毒,她還是把你當成自己的姊姊,你怎麼忍心這樣對她?」

    這樣的質問,不是第一次。

    從小到大,不知道有多少次、多少人,曾經當著她的面,慷慨激昂的質問她︰為何要虐待杜瑞拉?

    從一開始的憤怒,到現在的麻木,杜言書早已懶得跟別人解釋其中的真相。

    反正,不會有人相信的。

    美麗的人就是心地善良的公主,丑陋的人就合該扮演壞心的巫婆,她早就已經認清了這個事實。

    [請你讓開。」她靜靜的開口。「我要進去了。」

    「你又想進去虐待她,對不對?」

    杜言書捺住性子。

    「不對。我只想進屋子,你到底讓不讓開?」

    她閃身想要越過他,男孩卻不讓。

    [紹偉……]又低又輕的聲音從門縫里傳來。「你快點回去吧,求求你……]

    那被稱作紹偉的男孩,一听見心上人的聲音,頓時兩眼發亮。

    「瑞拉!」他猛然轉身,身上的包包差點撞到杜言書。「我不回去,我知道我一走,你繼姊一定又會找你麻煩。]

    「不會的……」輕柔的聲音加進了一些驚慌。「求你,你快點走吧,不然我……我……」說著說箸,低低啜泣了起來。

    真是夠了!

    杜言書完全沒有耐性看繼妹演戲,不客氣的推開那個男孩,將大門拉開,就見繼妹一臉錯愕的看著她,眼里根本沒有眼淚。

    「很感人。]她饑誚的道︰「可惜沒有眼淚,你大概忘了滴眼藥水吧?」

    杜瑞拉漲紅了臉。

    「你……]她掩面往內奔去。[你太過分了,嗚——]

    [喂!你怎可以這樣!]男孩的手搭上她的肩。「你這個惡毒的女人!]

    杜言書冷冷撥開他的手,然後當著他的面把門甩上。

    「杜言書,我跟你沒完沒了!」她才一上樓,繼妹尖銳的聲音就一路從走廊跟到她的房間里來,「你竟敢這樣對我!」

    她想關門,但是已經來不及了。

    「我發誓,我會讓你好看。」那個別人眼中柔弱可愛的小公主,站在地面前氣得渾身發抖。「你給我小心一點!」

    「你的仰慕者還在外面呢。」她淡淡的提醒。「注意你的音量。」

    杜瑞拉臉色鐵青的瞪苦她。

    「你以為自己很聰明是不是?」

    她揉著眼角。

    「我只是懶得看你演戲。」

    「你是在嫉護我!」杜瑞拉大喊出聲?「你嫉妒我的美貌,嫉妒我的—切,因為你什都沒有!」

    她終于失去耐性。

    「出去!」她不悅的命令,「滾出我的房間。」

    「你等著瞧吧!」杜瑞拉抬高下巴,傲慢的道︰「我的白馬王子總有一天會出現,救我離開這個地方,而你……一輩子都只會是一個沒人要的老姑婆!」

    看著繼妹趾高氣昂的轉身離開,杜言書只有一個念頭——

    親愛的白馬王子,快出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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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8 17:33:30
第四章

   經過一夜輾轉難眠,杜言書還是赴約了。

    不是沒想過放棄——事實上,直到踏進飯店大門之前,她都還在苦苦掙扎——但又不甘心讓可能到手的采訪機會白白溜走——雖然,這個機會微乎其微——因此縱使懷疑嚴忻章的動機,她還是硬著頭皮來了。

    一踏進飯店大門,一名年輕的男子便主動向她走來。

    「杜小姐?」

    「我是。」她打量著他。眼前的男子年紀約莫二十七、八歲,有著斯文的外形和親切的笑容。「您是?」

    「我先自我介紹,我是羅利,是總經理的私人秘書。總經理吩咐我來招待你。]兩人的手短暫交握。[請你跟我來。]

    杜言書隨著他走進電梯,看著他按下樓層號媽。

    [我們不是要到嚴先生的辦公室嗎?]她發現他按的數字,並非嚴忻章辦公室的樓層。「我以為采訪是在他的辦公室里進行。]

    羅利對她綻出笑容。

    [這是總經理的吩咐,我只是遵照他的吩咐去做,如果你有任何疑問,等一下可以自己問他。]

    他的笑容很很制式,仿佛經過訓練一般的精準,但杜言書卻在他的眼中找到了一絲心虛。

    他有事瞞著她。這是他腦海中第一個浮現的念頭,這次的會面是一個陷阱。則是她腦海中出現的第二個念頭。

    [我還是回去好了。」她當下決定打退堂鼓,伸手按下下一層的樓層數字。[我忽然想起今天社內要開編輯會議,請你轉告嚴先生,我會再打電話給他另約時間。」

    電梯門緩緩打開,羅利在她閃身出去之前,馬上擋住門口,並且按下關門鍵。

    [對不起,杜小姐。」他又綻出那種有點心虛的笑容。[總經理已經在上面等你,有任何事你可以當面跟他說。」

    事情至此已經非常明顯。

    她上當了。

    或者應該說,她掉入陷阱里了而且,即將被推上屠宰場。

    她往後靠,兩手抱胸,面無表情的看著羅利,冷靜的開口,[你可以告訴我,上面等著我的是什麼嗎?」

    羅利尷尬的回避她的目光。

    「反正,絕不是你想的那樣。」

    [喔?]她挑眉,[你以為我想的是怎樣?」

    他正視她,一臉正經八百。

    [杜小姐,我現在跟你說的話,希望你能完全保密。我很想幫你,但也很珍惜自己的飯碗。經濟不景氣,好工作很難找,雖然我家主子是變態了一些,但是對員工還算很不錯的……」

    她沒答腔,只是默默的看著他。

    羅利只好接著道︰「唉!身為一個每天與總經理相處超過十幾個小時,對他的個性和作風了若指掌的秘書,我有三個忠告給你,希望你能好好記在心上。」

    「第一、打消采訪他的念頭。你不是第一個想采訪他的記者,也不會是最後一個,比你有決心、有毅力、更聰明的記者很多,但從來沒有人成功過,總經理根本個可能接受任何媒體的采訪,他只是要著你玩而已。」

    「第二、假裝被他迷住的樣子。老實跟你說,你之所以引起總經理的興趣,就是因為你是第一個沒被他那張罪惡的臉蛋迷得團團轉的女人,如果你真想逃出生天的話,最好假裝你愛上他了,保證總經理馬上將你掃地出門。」

    「第三、千萬不要愛上他。在這個世上,總經理最愛的人是他自己,任何一個又人愛上他,都只有痛苦心碎的唯一下場,如果你聰明的話,就應該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免得哪天情不自禁動了心,那就完了。」

    杜言書聞言,腦子浮現的第一個念頭是︰「既然你那同情我,就應該放我走啊!」

    瘰 的笑容一僵,但隨即掩飾。

    [對不起,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雖然同情你,但是認真說起來,咱倆素昧平生,沒有人會為一個陌生人丟掉自己的飯碗。」

    哇咧?意思是說,他寧願推她入火坑,保全自己的飯碗?

    「真是物以類聚!」她低聲痛罵,「什樣的老板請什樣的員工!」

    當的一聲,電梯門打開。

    雖然滿心的不願意,但她也知道,獵物都已經到了嘴邊,他們是不會輕易放她走的。

    因此,她乖乖的在羅利的口頭指示下,走在他的前面,一步一步踏向獵人精心布置的陷阱。

    [就是這個房間了,」羅利替她開門,推她進去。「記住我說的話,想脫身的話,照著去做就對了!」語畢,門在她身後砰的一聲關上。

    ***

    暈黃的燈光下,濃濃中國風的布置讓人有時光錯發之感。從牆上的字畫到家具的設計擺飾,處處透著古意。

    但杜言書沒有閑情意致欣賞,她滿腦子想的,只有里面等著她的是什恐怖的陷阱?

    「你來了?」低沉的聲音響起,她幾乎驚跳起來。

    猛然轉身,就見嚴忻章衣衫不整的從浴室走出來,襯衫的下擺有一半被拉出褲子,領帶在他走出來時,隨手丟在地下,襯衫的扣子也只扣了兩顆,隱隱約約可見結實的胸肌……

    這幕景象實在太過「震撼人心」,一時之間,杜言書只是張大了嘴瞪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的反應讓他笑了出來。

    「看來我這個美男計還滿有用的嘛。」他朝她綻出一個十足迷人的笑容,額前垂落的幾撮發絲讓他的表情添了一點邪氣。「不枉我這麼犧牲色相了。」

    她的嘴巴在三秒後才猛然關上。

    「嚴先生,這是什麼惡劣的玩笑?」還美男計咧!他到底在想什麼?[請你把儀容打點一下好嗎?你這個樣子我沒有辦法進行采訪。」

    「這會對你造成困擾嗎?」他緩緩走近她。「我以為你對我沒有任何感覺,不是嗎?」

    杜言書的反應是冷冷看著他,譏誚的道︰[請不要以為每個女人看見你衣衫不整的樣子就會春心大動,我只是不喜歡看見陌生人的身體而已——就算這個陌生人長得再帥都一樣!」

    他聞言微微一愣,彎腰輕笑。

    「真是讓人失望啊!」他抬頭看她,輕輕眨眼。「我本來以為我們可以有一段快樂的時光。」

    他聲音中的挑逗和暗示非常明顯,再遲鈍的人也不可能錯認。

    杜言書的臉色微微一沉。

    「嚴先生,我以為我已經充分表達過我的立場了。請你不要再試探我!我對你沒有非分之想。」

    他站直身子,臉上的笑容斂去,輕聲的道︰「若我說是認真的呢?」他慢步走向她,手指輕輕抬起她的下巴,對著她的臉吹氣。「你難道不願意再考慮一下?」

    她撥開他的手,往後退。

    「嚴先生,請你自重!」他根本是在對她性騷擾了!「若你不打算接受采訪,我要走了。」語畢,她一個箭步往門口沖。

    但他的動作不僅僅比她快,離門口的距離也比她近,她還來不及踫到門把,他已經擋在門前。

    「羊入虎口,你以為自己還能逃得出去嗎?」他兩手抱胸,一瞼笑意的看著她。「恐怕沒有這容易。」

    杜言書開始感到害怕了。

    「你不是認真的吧?!」她往後退,臉上的表情明顯表露出驚慌。「難道你不怕我去告你嗎?這樣的丑聞對新亞集團的殺傷力很大的!」

    嚴忻章輕輕撫摸下巴,若有所思。

    「有幾件事你沒有考慮進去。第一,以新亞集團的財力和影響力,我們不怕你告。何況即使你去告,也不一定告得成。第二,丑聞究竟對新亞集團的殺傷力比較大,還是對你的殺傷力比較大?我有不同于你的見解。」

    她聞言,臉色一白。

    「你是什意思?」

    他笑了。

    「意思是……你覺得別人會怎想呢?憑我的條件,到底是我對你用強,還是你來勾引我?這個……似乎很明顯了啊!」

    他俊美無匹,身價不凡,愛慕者可以裝上好幾個卡車。

    而她呢,姿色普通,只是一個平凡的小老百姓,就算是普通正常的男人,都不一定會對她起色心。

    這個社會對女性向來是不公平的,何況他們的條件如此天差地遠,任誰都不會相信他處心積慮就為了佔她的便宜。

    懊死!

    她惡狠狠的瞪苦他,巴不得把他瞼上的笑撕下來!

    她真是瘋了,才會相信他有可能接受采訪。這下可好!讓別人要得團團轉,還得面臨哭訴無門的窘境。

    她將包包放在身後,偷偷拿出手機?

    「嚴先生,我知道你不是認真的,只是想逗逗人而已?我保證以後不會再來煩你,這件事何不到此為止?」

    她今天早上撥過電話給總編,第一通電話應該是總編的手機……她剛手指搜尋著撥號鍵。

    嚴忻車發現了她的動作。

    「把手機收起來吧,」他斜倚著門,帶著笑意看她︰「我不會霸王硬上弓,你盡管放心。」

    原本要按下撥號鍵的手指僵在那兒。

    「那你想怎樣?」

    「看不出來嗎?」他淡淡的道︰「我在勾引你啊!」

    她的表情大概扭曲了吧?

    杜言書伸手輕觸自己臉頰,感覺有數只烏鴉在她頭上盤旋。

    如果不是因為她全身的雞皮疙瘩都已經立正站好,顏面神經也已全部僵硬,此時此刻,她應該要笑的。

    雖然,他的確是長得俊美非凡,身材也實在很行看頭,但是……他以為她是什人?

    欲求不滿的色女?饑不擇食的花痴?

    他閣下以為露一點肌肉,吐兩句花言巧語,她就會奮不顧身的將他撲倒在床上嗎?

    「神經病!」她低聲痛罵,將手機收起來,堅定的定到他的面前,將他的身子推開、「我要走了!不要攔我!」

    他壓莊門把。

    「采訪呢?」

    「去你的采訪!」她低聲咒罵,「你根本沒打算讓我采訪你,你只是在尋我開心而已!」

    他輕笑出聲。

    「原本的確如此,但我現在改變心意了。」

    表才會相信你!杜言書在心中暗暗大吼出聲。

    「恕我不能奉陪。」

    她在他的手上重重的拍了一下,他一縮回手,她馬上打開房門,頭也不回的沖了出去。

    ***

    這家伙有病!

    非常嚴重的神經病!

    回雜志社的路上,杜言書每想起他那惡心的笑容一次就打冷顫一次。

    為什這種家伙竟然如此得天獨厚?身世好,外貌佳,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變態!

    上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她不做什鬼采訪了!

    就算代價是被炒魷魚,都比和變態打交道來得好一點!

    硬著頭皮打算回去向總編負荊請罪,沒想到,她才一踏進辦公室大門,所有的同事便嘰嘰喳喳興奮的圍了上來。

    「言書,你好厲害喔!居然能讓嚴三少答應采訪耶!」

    「對啊,對啊。」另一名女同事雙眼發亮的接話,「下一期的雜志一定會瘋狂熱賣!這可是嚴忻章頭一次接受媒體專訪耶!」

    「不說別的,相片多擺幾張就一定狂賣了!」

    「就是,就是,我也打算買一本回家收藏呢!」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完全不讓她有開口的機會。

    杜言書站在原地,听得是一頭霧水。

    「你們到底在說什?」她一臉茫然的看著眾人興奮的表情,完全狀況外。

    「嚴忻章並沒有答應接受采訪啊?」

    這時,眾人方才察覺事情有異,臉上興奮的表情慢慢褪去,換上的是張疑惑的臉。

    「咦?你不知道嗎?」大家面面相覷。「不可能啊……」

    「言書,」總編輯辦公室大門打開,洪淑芬出現在門口。「你進來,我有話跟你說。」語畢,轉身進去。

    她繞過人牆,走進總編的辦公室,隨手帶上門。

    「總編,這是怎回事?」她順著洪淑芬的手勢,在桌前坐下;「嚴忻章並沒有答應接受我的采訪,同事們誤會了!」

    洪淑芬帶著笑意看她,那笑卻讓她打從心里毛起來。

    「言書啊,也難怪你還不知道,嚴先生說過了,這是給你的驚喜,他很欣賞你不屈不撓的精神,決定接受我們的專訪,還指名一定要你呢!」

    乍聞此惡耗,她呆若木雞。

    「這不是真的……」她喃喃自語。「我不要……」

    洪淑芬仿佛沒有看見她害怕的表情,兀自高興的道︰「這可是獨家呢!嚴忻章從來沒有接受過任何報章雜志的采訪,這一期的銷售量一定可以創新高!一切就交給你了!」

    她聞言猛然回神。

    「總編,請你派別人去采訪他吧!」她將身子往前傾,張大眼楮,「這個重大的任務我沒辦法勝任。」

    洪淑芬連連搖頭。

    「不行,嚴忻章指名要你,不要別人。」

    「為什?!」她激動的站起身子。「他分明沒有接受采訪的誠意!這一切只是他惡劣的把戲罷了!」

    她不知道這個姓嚴的家伙到底在打什王意,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絕對不安好心!

    好不容易才從他的魔爪逃出,她才沒笨到再次跳進他一手布置的陷阱里!

    「我知道你為了接近他吃了不少苦頭。」洪淑芬決定采取懷柔政策。「不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的辛苦總算是有成果了,就這把機會拱手讓人,你不覺得遺憾嗎?」

    「一點也不。」她面無表情的回答,「我開心都來不及了。」

    辦公室內一片沉默。

    餅了好一會兒,洪淑芬才尷尬的清了清喉嚨,再次開口,「不是我不想讓別人去,而是人家點名要你。嚴先生也說了,除了你之外,其它人都不要,我也是迫于無奈啊!」

    什迫于無奈?

    如果真的那無奈,那就不要這篇專訪啊!

    不過,即使心里這想,杜言書卻沒有說出口。

    雖然她對那個家伙非常感冒,但是也不得不承認,這一篇獨家專訪對雜志的銷售量絕對有非常大的幫助。

    任何一個有腦筋的人都不會把這種大好機會往外推。要總編因為她的個人喜惡問題,放棄這個獨家是太強人所難了一點。

    「言書,我們全靠你了。」見她不語,洪淑芬放低姿態,再次進攻,「看在我的面子上,答應吧?」

    答應吧?

    表面上是問句,實際上根本不留讓她選擇的余地啊!

    她能說不嗎?

    或者該說,她敢說不嗎?

    除非她不想要這份工作,還有——她的心腸夠狠。問題是,上述這兩樣她都不想也沒有,因此答案只剩下一個。

    「我能不答應嗎?」她苦笑。

    究竟她人生的災難要到何時才會結束?

    ***

    「唉——」

    長長一聲嘆,多少無奈盡在其中。

    人活在這世上,有許多事往往身不由己。

    雖說,心理學家總是斬釘截鐵的道︰「不是沒有選擇,是人不願做選擇。但那選擇過後的後果,又有幾個人能夠承擔?

    她一不想丟工作,二狠不下心拒絕總編的哀求,除了答應,還能怎樣?

    翻著桌上一堆的資料和報導,全部都是關于新亞集團,但嚴忻章的部分還是少得可憐?

    一直以來,新亞集團雖然名義上由嚴家的男人主事,但是任誰都知道,真正的幕後黑手其實是嚴老夫人。

    嚴老夫人年輕時,在商界中是出了名的鐵娘子,人人都要敬她幾分,老爺子過世之後,兒子和孫子雖然相繼進了新亞,但是真正的主事者仍是幕後的嚴老夫人。

    一直到三年前,嚴偲安娶了華愷集團的千金之後,嚴老夫人才真正交出大權,讓自己的子孫獨撐大局。

    臂察新亞集團這三年來的成長,這個決定是對的。

    嚴從文一接手新亞就展現了他的商業天分,三年內,讓原本營收已經衰退的新亞由下坡漸漸往上,甚至再創新高。

    而嚴忻章,接手飯店經營之後,也做得有聲有色。

    或許,她該先從經營的理念切入……

    「喂!」背後,嬌滴滴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不悅。「把你的東西栘開,我要看電視!」

    不需回頭,杜言書的腦里已經浮現繼妹任性的表情。她默默將桌上的東西收拾好,抱著一大迭資料起身。

    「這是什?」忽然,她一只手搶去了其中一本雜志。「集財貌于一身的黃金單身漢……嚴忻章……」

    杜言書靜靜的站在原地,等繼妹看完了整篇報導,這才開口,「請把雜志還我,謝謝。」

    杜瑞拉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又動手翻她手上的報章雜志。因為兩只手抱得滿滿,她只能任繼妹翻找。

    「我要回房間了。」然而,眼看繼妹頗有欲罷不能之勢,她不得不開口提醒,「你不是要看電視?」

    杜瑞拉聞言笑開。

    「怎?伯被我發現?」

    「發現什?」她皺眉。

    「這個啊!」杜瑞拉揚揚手上的雜志,「親愛的繼姊,不要說我沒有給你忠告,憑你的條件訂下這個目標可能太遙遠了一點,做人應該要有自知之明。」

    杜言書先是皺眉,一臉茫然,然後才露出驚訝的表情。

    「你以為……」她挑眉,訝然失笑。「哈!」

    「你笑什?」杜瑞拉將雜志放回去,優雅的打了一個呵欠。「想嫁個英俊又有錢的老公是每個女人永恆的夢想,你不用故作姿態了,我不會笑你的。只不過,夢想還是該實際一點,才不會落空。」

    杜言書微揚唇角,譏誚微笑。

    「不是每個人都像你。」拋下這句話後,她頭也不回的轉身上樓。

    杜瑞拉瞪著她挺直的背影,不悅的嘟嘴。

    名義上,她們雖是姊妹,但實際上,她們不只沒有血緣關系,就連感情都比陌生人還不如。

    杜瑞拉向來討厭這個繼姊。

    —部分因為兩人沒有血緣關系,卻硬生生成了姊妹。但更大的原因是,杜言書讓她覺得自己像個笨蛋!

    不管她再怎努力,都沒有人肯定她;每個人都說言書好聰明,言書好棒,言書不管做什都是第一名。

    就連爸爸也一樣!

    雖然現在和從前不同了,每個人都站在她這邊,可是她還是不允許杜言書此她早得到幸福。

    她要做贏的那個人!

    只有將杜言書踩在腳下,她才能得到最終的勝利。

    她轉過身,慢慢走到沙發上坐下,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開始計畫如何實現這個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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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8 17:33:58
第五章

    「記得多拍一點相片!」

    「底片多帶幾卷!」

    「絕對不要忘記問他,他喜歡的女孩子類型。」

    臨出發前,杜言書和攝影師被同事們團團圍住,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嘰嘰喳喳的提醒,他們只能連連點頭,一邊突破人牆。

    好不容易出了大門,兩人對望一眼,同時露出松了一口氣的表情。

    「天啊,這些女人真夸張。」展哲仁一邊掏出車鑰匙,一邊抱怨,「只不過是—個長得北平常人好看一點的富家少爺,就讓她們像個花痴一樣!」

    杜言書默默的坐進車子里,沒有答腔。

    她和展哲仁沒什交情,平時連句話也不見得說得上,只知道他個性大而化之,習慣直來直往,說話不經大腦。

    他生得不算好看,但濃眉大眼自有一種陽剛的男人味,在陰盛陽衰的女性雜志里,也算是頗吃得開的人物。

    「你怎不說話?」他一手放在椅背上,轉頭看向後面,重踩油門,車子以極快的速度往後退。「難不成你也和她們一樣?」

    她猛然轉頭,看著車尾飛快的沖出車庫,忍不住輕叫,「慢一點!」

    「不用伯。」他落的轉動方向盤,排檔,油門重踩,往前沖出︰「瞧,這不就好了嗎?」

    杜言書不滿的瞪他一眼,沒再說話,抱著包包正襟危坐。

    對于她的反應,展哲仁只是搖頭。

    「你很寡言。」他按下車窗,從口袋里掏出煙盒。「像你這樣的人,怎去采訪人家?」

    她的眼楮一刻也不敢到離前方馬路,生怕一個不注意,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我已經把問題準備好了,」她拍拍懷中的包包。「都在這里。」

    沒想到,他的反應是噗哧一聲笑。

    杜言書終于忍不住轉頭看他。

    「你笑什麼?」

    他搖頭,含起一根煙點上,深吸了口氣吐出長長的煙霧。

    [像你這樣采訪能寫出什樣的專訪,我很懷疑。]從眼角發現她在瞪他,他又是一笑。[攻心為上,記住我的話。沒有受訪者會直接告訴你,你想知道的答案的,你得自己去找出來。]

    ***

    說的真是容易。

    坐在嚴忻章的辦公室內,杜言書默默看著展哲仁為他拍照。

    今天的他身上換穿了一襲鐵灰色的唐裝,臉上依然掛著迷倒眾生的笑容,對于展哲仁的要求來者不拒,像個盡責的模特兒任人擺布。

    她冷眼看著,心里只有一個想法︰真會裝啊!

    明明是一只老虎,卻裝得像一只小貓。骨子里分明惡劣成性,表面上卻裝得斯文有禮。

    他的身上應該掛一個牌子︰「生人勿近」。

    「這樣應該可以了!」拍攝工作終于告一段落,展哲仁開始收拾東西。「我先走了,」

    仕言書聞言驚慌的起身。

    她以為他會留下來陪她直到采訪結束,她並不想和嚴忻章獨處啊!

    「你要走了?」她快步走到展哲仁的身邊,低聲道︰「我以為你會留下來陪我?」

    「我的部分已經完成了。」東西收完,他直起身,也低聲回答,「你不能期望他在我們兩個人的面前毫無保留的掏心掏肺,那是你要努力的,小妞。」

    「可是……」她毫無心理準備啊!「你難道不能多留一會兒……」

    他搖頭,對她綻出笑容。

    「記住我說的話,攻心為上。」他朝她俏皮的眨眨眼,然後毫不留戀的轉身和嚴忻章道別,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室內余下他們兩人。

    杜言書轉頭,與嚴忻章的視線正好對上。

    他站在原地,兩手抱胸,一臉興味盎然的看著她。

    那表隋仿佛在說︰逮到你了!

    他在等著看她出糗,這是杜言書腦中浮現的第一個念頭。他在等著看她驚慌失措,或是勃然大怒,為上次的事向他興師問罪。

    而她相信,如果她真的這做了,他不只不會生氣、困窘,還會覺得很樂。他以作弄別人為樂。

    她才不會讓他得逞!

    閉上眼楮,她暗暗深呼吸,調整情緒,當她再度睜開眼楮時,驚慌已經褪去,換上的是冷靜冷淡的臉。

    「嚴先生,」她朝他點點頭,從包包里拿出小型錄音機和紙筆,「我們開始采訪吧?」

    ***

    「我一直很好奇,三年前你怎會想接下飯店這個燙手山芋?」筆記本被攤開,這是她問的第十個問題。「當時它的情況糟得不能再糟,根本沒有人認為它能東山再起,你那時接手時,心里有把握嗎?」

    嚴忻章一手摸著下巴,一手放在椅背上,若有所思。

    「做生意和賭博很像,大部分的人進場時都很有把握,但誰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贏,我從來沒想過成敗的問題,畢竟再糟也不過如此而已。」

    她停下來想了三秒鐘。

    他是否回答了她的問題?

    有。

    但正如同前面的每一個問題的答案一樣,都是避重就輕的。

    「為什麼你會想要接手飯店呢?」她決定再問一次,這次集中火力。「是為了興趣還是單純一時興起,或是有其它原因?」

    他看著她微笑,給了一個氣死人不償命的嶄案,「我也不知道。我心想︰反正賠再多錢也不用自己付,何樂而不為?然後就成了飯店的總經理了。」

    杜言書無言的瞪著他。

    「剛剛那些話我真的會寫進去。」她威脅。

    [請便。」他笑得一點都不以為意。「我不介意。」

    她相信他是真的不介意,可是她很介意啊!

    如果她真的敢把那些話全部寫進去,那麼這篇專訪下的標題應該叫做「鬼話連篇」!

    他根本無心接受采訪。

    每個問題看似有回答,但再經探究你會發視,那答案可以說毫無意義可言,再不然便是模稜兩可。

    如此一來,這篇專訪看來將只是一篇食之無味的訪問,而那等于是在宣示她的能力不夠好!

    「你不能期望受訪者對你掏心掏肺……」展哲仁的話在她腦中響起。

    她沒有期望任何人對她掏心掏肺,她只是希望他們能有最基本的「誠意」好嗎?至少認認真真、確確實實的回答她的問題,而不是跟她打哈哈,畫太極。

    她調整坐姿,壓下心頭的怒氣。

    「介意我問關于感情的事嗎?」勉強擠出有禮的詢問。

    嚴忻章聳聳肩,不置可否。

    「目前的感情狀態?」

    「空白。」他笑望著她。「不過,也很難說。」

    她刻意忽略他後頭的話。

    「以你的條件,這個答案真是讓人意外。」

    「你真的這想嗎?」他微勾唇角,微挑單眉。「以我的條件,這樣的答案一點也不讓人意外。」

    她手上的筆一頓,抬頭。

    不是想要說,因為你的條件太好,能匹配的人太少,所以很難找對象吧?」

    他聞言先是一愣,接著失笑。

    「你真是太抬舉我了。」

    其實那一點也算不上抬舉,杜言書心想。以他的條件,要找到足以匹配的對象確實不多。

    但她當然不會把心中真正的感想說出來。

    「你相信真愛嗎?]他帶著笑意看她。[排除萬難,超越世俗一切限制、觀點,只因為雙方的愛而結合的真愛。」

    杜言書的反應很簡單。

    「那是童話故事才有的情節。」

    他聞言只是搖頭。

    「你果然很實際。」

    「做人本來就要實際一點。」

    「你太憤世嫉俗了。」

    她將筆一丟,往後靠在椅背上,兩手抱胸看著他。

    「不要告訴我,你相信?」

    他臉上的笑容漸漸褪去,換上的是若有所思的表情。

    [家世、錢財、外貌,這些都不是真正屬于我的。每個人在我身上看見的,是嚴家少東的身份,新亞集團的財富,是父母賦予我的好看皮相,這些,全不是我。]

    [那麼,你希望的是什麼呢?」或許是他臉上那一閃而逝的空白茫然觸動了她,她不覺口氣一軟。[你理想中的愛情是?]

    [和大多數的人一樣。」他聳聳肩。[一個心靈相契的伴侶,她愛我只因為我是我,是獨一無二的我,而非外在的附加利益。]

    「包括你的外表?」

    他含笑點頭。

    「包括我的外表。」

    「那,你何不這想?」她敲著手指。「如果她愛你,自然會愛關于你的一切事務,愛屋及烏,包括你的外表。」

    「說別人總是比較容易。」他傾身向前,眼楮一瞬不瞬的盯著她。「你呢?你真的能這想嗎?」

    她微微一愣。

    「我沒想過。」這是實話。「我從來沒想過愛情這碼事。」

    他的表情擺明了不信。

    「難道你沒有幻想過?」

    幻想……那真是離她很遙遠的事了。

    她記不得自己最後一次幻想白馬王子出現在她生命中是什時候的事,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久得她都快想不起來了。

    「我沒有時間去想。」每天忙著應付繼妹惡毒的攻擊,她哪來的余力分給幻想中的王子?「何況,那也只是在浪費時間罷了。」

    「你從來沒有談過戀愛吧?」他問得很肯定。

    「那又如何?」她一點也不覺得這有什好可恥的。最多就是證明她的行情差了一點而已。

    「是你眼光太高?還是……其它人瞎了眼?」

    看著他問得一臉認真的模樣,她不禁失笑。

    「你抬舉我了。」像想起什似的,她臉上的表情忽然一僵,「他們的眼楮沒瞎……任何一個眼楮沒瞎的人都會選她……」

    是有那幾次,有幾個男人向她示好過,其中也不乏她有好感的人。可是,只要杜瑞拉一出現,對他們下點功夫,勾勾手指頭,這些前一秒才聲稱被她的聰敏和美好的心靈吸引的男人,下一秒就成了杜瑞拉身邊的哈巴狗?

    要說她不怨繼妹是不可能的,但是她自己也很清楚,美麗事物人人皆愛,擁有絕美容顏如杜瑞拉,又有幾個男人能不臣服在她的美貌底下?

    她後面說的那幾句話,音量雖然極低,嚴忻章還是听得清清楚楚。

    「你的條件並不差。」他靜靜的開口。

    她微勾唇角,有些譏誚的道︰「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嘍。」

    「那個上是誰呢?」他直攻要害。

    在那一瞬間,她差點沖口而出,但是也僅僅只是一瞬間的沖動而已,很快就被壓制下來。

    首先,她和這個男人算不上有什交情,事實上,以他們認識至今的情況看來,他們的關系甚至稱不上「友善」。

    她實在沒有必要對這個男人挖心掏肺,將「家丑」拿出來宣揚。

    再者,她也不喜歡宣揚。

    不管怎說,杜瑞拉就算再討人厭,都仍是她的繼妹。而這個男人,只是一個外人。

    雖然她和杜瑞拉向來缺少最基本的感情,但是她並不因此就認為在外人面前哭訴是正確的。

    最重要的是︰今天被訪問的對象是他,而不是她。

    「那不重要。」她淡淡的帶過。「我們回到正題吧!」

    真的不重要嗎?

    在剛剛那一瞬間,她的臉上出現了動搖的表情。

    雖然僅僅一閃而逝,但嚴忻章沒有錯過。

    他隱隱感覺到,在她的心里埋了一個很深的傷痕,而制造這個傷痕的關鍵——也是她的防衛機制如此嚴密的關鍵——正是那個她口中「比上不足」的人。

    好奇心一旦被勾起,豈能讓一句「這不重要」打發掉?

    「抱歉,時間到了。」他抬頭看向牆上的鐘。「十分鐘後我有一個重要的會議,請你明天再來。」

    她聞言瞪大眼楮。

    明天還要再來?

    她以為自己只需忍耐他一、兩個小時,采訪完畢,然後大家莎喲娜拉,從此不用再相見?

    「我只剩幾個問題,」她快速的翻著筆記本。「馬上可以問完。」

    他用一種不甚贊同的表情看她。

    「難道你打算用這樣隨便的態度完成這篇專訪?」

    她猛然抬頭。

    隨便的人根本是你吧……這是沖上腦門的第一句話,但是她「忍辱負重」的壓下來了。

    在訪問尚未結束之前,她還是不要惹火他比較好。

    「我沒有這個意思。」她暗暗咬牙。「我只是希望能快點完成,讓你我都早點解脫。」

    「解脫?」他笑了,那笑里有玩味,還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味道。「我從來不認為這是折磨,我想……害怕的人是你吧?」

    這是激將法、這是激將法……她默默提醒自己。不要上當、不要上當……

    可是——還是很火大啊!

    「那就明天吧!」她猛然闔上記事本,還是往人家挖的坑里跳了。「請嚴先生給我一個時間,我一定準時到。」

    ***

    接下來整整一個禮拜,杜言書「每天」下午都到嚴忻章的辦公室準時報到。

    她懷疑這是他的陰謀。

    因為,明明昨天才問過的問題,隔天如果無意中再度提到,他給的卻是和上次完全不同的答案。

    再不然就是,明明一句話可以答復的問題,他卻偏偏扯了一大堆風馬牛不相干的事,結果還是什都沒回答。

    最氣人的是,愈是希望他多說的,他的答案往往就是一個字、兩個字帶過。

    這是在耍人嗎?

    原本只要幾個小時就可以搞定的采訪,卻整整拖了一個禮拜!而她三天後就要截稿了!

    翻著手上寫得密密麻麻的筆記,杜言書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時間到了。」又是時間到了。「請你明天再來吧!」

    瞪著那張俊美的瞼,杜言書真恨不得有什神奇藥丸可以讓人吃下後,把心里的話全一五一十的吐出來,省得她日日與狼共舞。

    憑著過去這一個禮拜的默契,她知道,通常他說時間到了的時候,就代表她該閃人的時候到了。

    再待下去,他也不會多吐一個宇給你。

    識相的收拾東西,她乖乖站起身。

    「明天晚上你有空嗎?」他忽然開口。

    她將東西全部收進包包里,然後背著包包起身。

    「沒空。」想也不想就回答,甚至沒問他的目的是什。

    很簡單,她不需要問。因為不管他所為何事,她相信自己都不會想要知道,更不可能答應。

    他笑望著她。

    「你不多考慮一下嗎?」

    「不需要。」朝他點點頭,禮貌性的告別。「我先定了,再見。」

    「了解你的采訪對象也是記者的功課之一,」他並沒有阻止她,只是在她走向門口時出聲提醒,「我以為你會對我的私生活感興趣。」

    她的腳步停下。

    他微微一笑。

    「事實上,我很少給別人這樣近距離觀察我的機會,你確定你不再多考慮一下嗎?」

    好吧!她得承認,他的確是攻擊到她的要害了。

    縱觀這一個禮拜下來的采訪所得,只有四個字︰乏善可陳。

    完全一派制式官腔樣板,一點可看性也沒有。那也是為什她直到現在還站在這里,忍受他的荼毒的原因。

    如果她根據那些內容寫專訪,真的就只能靠相片騙騙讀者的錢了?她相信,到時總編就算不請她走路,也會將她打入冷宮。

    在不同的場所觀察他,或許會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一個人不管再如何精于偽裝,總不可能時時刻刻戒備森嚴,一定會有松懈或是軟弱的時候。

    這是一個好機會。

    她緩緩轉回身,努力不讓表情泄漏她真正的想法,

    「或許你可以先提出你的計畫,然後我再來考慮考慮要不要答應?」

    他並沒有被她故作無動于衷的表情所騙。

    「我想你並沒有太多選擇,杜小姐。」他笑得迷人。「主控權在我。」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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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8 17:34:30
第六章

  「我想你沒有太多選擇,杜小姐。」她學他說話的語氣,嘴角一撇。「主控權在我!」

    將筆往桌上一丟,她瞪著眼前寫到一半的稿子,臉都快綠了大半。

    聖人再世都受不了這個男人!

    何況,她只是一個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人呢?

    何時才能解脫啊……

    她兩手托腮,看著不遠處的同事爭搶相片,不禁搖頭嘆氣。

    世人皆愛美麗事物,卻看不清那包裹在糖衣底下的是一顆致命毒藥。嚴忻章俊美是俊美,可那惡劣的個性卻與其俊美的外表恰恰相反。

    重重嘆了一口氣,拾回丟開的筆,再度埋頭振筆疾書。

    不知過了多久,她的背後忽然起了一陣騷動。

    「好美的女孩!」有人在她背後驚呼︰「美得像個洋娃娃!」

    「她的睫毛真長!皮膚白里透紅的,像是一捏就能出水!」

    「好漂亮的女孩子。」竊竊私語聲愈來愈大、「從來沒見過呢!耶?她走進來了耶?是新來的平面模特兒嗎?」

    一股寒意猛然從杜言書背後升起。

    她猛然轉頭,就見杜瑞拉山門外盈盈走進,一臉的溫柔笑意。

    「請問……」輕柔的聲音今耳聞之人如沐春風,「我來找我姊姊,杜言書,她在嗎?」

    眾人看她的笑看得都快痴了。

    「你是言書的妹妹?」良久,才有人開口。「真的還假的?」

    對于他們這樣的反應,杜瑞拉滿意的笑了。

    「我們是繼姊妹。」

    眾人間言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

    就說嘛,同一對父母生的不可能差這多啊!

    言書長得是不難看,也算有點姿色,但若是和她的繼妹比起來,真可謂雲泥之別了。

    「我姊姊在嗎?」她又問了一次,抿著嘴微笑。「我有事想找她,方便進去嗎?」

    所有的目光一致投向杜言書身上。

    順著眾人的目光,杜瑞拉往里面望去,正與繼姊的目光對個正著。

    「啊!她在那里!」她笑得像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我可以過去找她嗎?」

    當然不可以!

    杜言書真想馬上站起身,大吼出聲。

    但她不敢。

    她們姊妹間的情形,外人很難了解。每個人總是只看見杜瑞拉善良可人,而她孤僻冷漠的那一面。

    如果她膽敢這做,高中生活的惡夢大概又要重現了。

    她轉回身,埋頭寫稿。

    「姊姊。」輕脆甜美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她手中的動作一停,閉上眼楮調整自己的臉部肌肉,一會兒之後才轉過頭,面無表情的看著繼妹。

    「有什事?」

    她想微笑,可是就是笑不出來。

    說起她和杜瑞拉的陳年宿怨,落落長的說上三天三夜都說不完。雖然不到痛恨的地步,但也相去不遠了。

    面對這樣一個死對頭,叫她笑,她實在是擠不出來啊!

    這也是她最吃虧的地方。

    杜瑞拉就從來沒有這樣的困擾。她總是可以在人前笑得燦爛如花,對她親切得好象她們是真正的家人。

    只有杜言書才看得出來她的笑容背後的真正目的。

    [我送東西來給你。]杜瑞拉將一個紙袋擱在她的桌上。[我剛剛路過一家新開的蛋糕店,順便買了一份給你當點心。」

    繼妹會這麼好心。杜言書是不信的。

    不是她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實在是上過太多次當,吃過太多次虧,不得不防啊!

    她將紙袋收下,勉強擠出一個笑容。

    [謝謝。]

    兩個人沉默的對望。

    杜言書嘴上沒說,但眼神已經示意要她離開。

    杜瑞拉嘴上沒回,但眼神也回答了她另有自的。

    [這是什?]她笑著抽起桌上的稿紙。[是你寫的報道嗎?]

    礙于同事們的眼神汪視,杜言書沒有動手馬上搶回。

    [是啊,不過還沒寫完呢。]她不著痕跡的抽回來。[我還在趕,時間快來不及了,對不起,沒辦法陪你。」

    眾人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來回回,來來回回。

    「!」有人躲在盆栽後頭,小小聲的開口,「我怎覺得這對姊妹說起話來好象暗潮洶涌?」

    「是繼姊妹嘛!」另一人回答,「親不到哪兒去吧!」

    「何況她的妹妹生得那好看!要我有這好看的繼妹,我也不可能和她多親近的。」

    同事的耳語,杜言書不是听不見,但她寧願選擇假裝沒听見。

    她管不著別人的揣測和嘴巴,只能這樣。

    「你好冷淡啊!」杜瑞拉自動自發的在她身旁找了一個椅子坐下,開始翻起她桌上的資料。「是在防我嗎?」

    杜言書沒有看她。

    「防你什?」她實在想不透繼妹的目的何在。

    「這個!』杜瑞拉敲敲她的筆記本。「你的白馬王子?」

    她聞言失笑。

    「白馬王子?」別開玩笑了!「他只是受訪的對象而已。」

    「是嗎?」

    不知道為什,杜言書總覺得繼妹的眼神不懷好意。像在算計什……

    她決定不去理會,繼續埋頭寫稿。

    「如果沒事的話,你快點回去吧!」

    「既然你說不是,那就讓給我吧!」杜瑞拉忽然說出一句讓她很訝異的話。

    「我對他很感興趣。」

    她訝異的瞪著繼妹,表情像是杜瑞拉瘋了一樣——事實上,她真的懷疑繼妹腦袋有沒有問題。

    [讓給你?]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笑。「杜瑞拉,他只是我的受訪對象。我跟他毫無關系,怎讓?」

    「你可以介紹我們認識。」杜瑞拉自信滿滿的微笑。「我相信他就是我等待已久的白馬王子。」

    真是一個好主意……

    變態王子配上作戲公主,簡直是絕配!兩個都是有著絕美外表卻配上惡質靈魂的家伙,想必可以一拍即合!

    她低著頭,開始認真考慮這個提議的可行性。

    杜瑞拉一直幻想自己能嫁給一個王子。

    在現代的社會里,王子這種東西已經瀕臨絕種。但是英俊有錢的嚴忻章,除了沒有那個頭街,活脫脫就是童話故事中王子的化身。

    而杜瑞拉,即使自己實在不喜歡繼妹的個性,也覺得她不切實際又任性,但是她嬌弱美麗的外表的確和嚴忻章十分捆配。

    從來沒有一個男人能拒絕得了杜瑞拉的美貌,她也不相信嚴忻章能。

    就讓這個男人接手她的燙手山芋吧!她將會非常感激任何一個帶杜瑞拉遠離她的人生之中的男人。

    「好啊!」出乎杜瑞拉意料之外,杜言書只考慮了一會兒便大方答應;「包在我身上。」

    ***

    她們是鮮明的對比。

    一個簡單樸素,一個花枝招展。

    一個端莊清秀,另一人卻美得讓人屏息。

    嚴忻章沒有料到會有另一個女人跟著她一同赴約,更意外她們竟是姊妹。

    看來,這就是那個「上」了的吧!

    「這是我的妹妹,杜瑞拉。」今天,杜言書穿著簡單的套裝,長發隨意盤起。

    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盛裝打扮的意圖。「她久仰你的大名,無論如何都要見你一面,所以我就帶她來了。」

    為了這一刻,杜瑞拉精心打理自己的一切。

    粉紅也是她最鐘愛的顏色,這個顏色也向來最能襯托出她白皙的肌膚和粉嫩的雙唇。

    微鬈的長發在她的腦後盤起,幾撮發絲散落頰際為她增添些許嫵媚風情。

    刻意睜圓的雙眼閃著無辜天真的神色,經過計算的微笑甜度剛好,讓她看來更加可人。

    當繼姊介紹她時,她掛著自己的招牌笑容,像一個模特兒展示身上的衣服一般,向眼前的男人展示自己的美貌,並且預期收到明顯的成效。

    沒想到,嚴忻章只是淡淡的掃了她一眼,冷淡的點頭。

    「你好。」

    沒有驚為天人,沒有手足無措,眼前這個男人看著她的表情,像當她是個無關緊要的路人!

    杜瑞拉簡直不敢相信。

    「嚴先生,你好。」她聰明的壓下驚訝和怒氣,依然保持笑容。[家姊平時蒙你照顧了。」

    「不敢當。」他看向杜言書,眼底染上一抹興味。「我很樂意。]

    杜言書回給他一個客套的笑容。

    她相信他是樂在其中,這個家伙!

    「我沒有預期到你會攜伴參加。」他轉向杜瑞拉,露出抱歉的笑容。[今晚是私人聚會,恐怕不太方便,讓我的秘書送你回去吧?」

    杜言書露出驚訝的表情。

    他居然舍繼妹就她?

    難道杜瑞拉不夠美嗎?他一點都沒有感受到繼妹的魅力?

    [不如讓瑞拉跟你去吧?]她忽然搶白。[反正我稿子還沒趕完,而且她很期待這次的見面,我不想讓她失望。」

    嚴忻章轉頭看她,微勾嘴唇。

    那美如同往常的每一次一樣迷人,可是他銳利的眼卻比刀還利。

    [杜小姐,我說過主控權在我。]他拿出手機,撥了童話鍵。[羅利,你過來送杜小姐回家。]

    [你不再考慮一下?]杜言書就是不相信有人可以對繼妹的美貌視若無睹。

    「如果你有任何顧慮——例如我——的話,我可以先跟你保證,我完全不介意。]

    [可我介意。]他眸子冷如寒冰,可臉上卻掛著不相干的微笑。[相信我,我是認真的。]

    听著他們一來一往的對答,杜瑞拉只覺得一股熱氣不停往臉上沖。

    他們竟然對她視若無睹,在她面前將她推來椎去的,當她耳朵聾了嗎?從來沒有一個男人見了她,不臣服在她的美貌之下,何以這個人獨獨例外?

    她握緊拳頭,又緩緩松開。

    「總經理。」這時,羅利推門進來,眼光在兩個女子身上掃了一遍。「要送哪一個杜小姐回家?」

    [言書的妹妹。」嚴忻章毫不猶豫的回答,「麻煩你了。」

    ***

    為什麼是這種結果?!

    當杜瑞拉被請出嚴忻章的辦公室時,她必須用盡全身的力量克制自己,才不至于當著眾人的面大吼,「你瞎了眼楮嗎?」

    這個叫嚴忻章的男人,竟然舍她這個美女去就繼姊?!

    她生平從來不曾受過這樣的對待,這口氣她無論如何也咽不下啊!

    [杜小姐,請你快一點。]羅利按著電梯,將她臉上忿忿不平的表情全看在眼底。「電梯要下樓了。」

    杜瑞拉心不甘、情不願的走進電梯,看著他放開開門鍵,電梯門緩緩關上。

    「你是嚴先生的秘書?」

    「是。」簡單一個字。

    「請教貴姓大名?」

    「羅利。」完全不浪費多餘的口水。

    杜瑞拉忍住心里的怒氣,綻出一個甜美的笑容。

    「羅先生,幸會。」

    「哪里。」他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現在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地方的男人都這麼無禮嗎?

    「羅先生,你好象不太喜歡我?]她露出招牌[我見猶憐]的表情。[是不是我做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事?」

    羅利終于回頭看她。

    她露出如花笑靨。

    姓嚴的男人她是勢在必得,只要是繼姊身邊的人,她絕不放過。既然這個男人是他的貼身秘書,在他身上下功夫也是值得的。

    然而一秒、兩秒、三秒……他始終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沒有開口,甚至電梯門已經開了,他還是沒有任何開口的打算。

    難道是被她的笑給迷痴了嗎?

    正當杜瑞拉心中如是想的時候,羅利緩緩抬手,若有所思的摸著下巴,打量了她好一會兒之後,道︰「太假了。」

    什?

    她眨眨眼,微笑。

    「羅先生,你剛剛說什?」

    「太假了。」他覆述。「你的表情和笑容都太假了。」

    她的笑僵在臉上。

    電梯門再度關上,小小的空間蔓延著窒人的沉默。

    這對杜瑞拉來說,實在是艱難的一刻。她沒有辦法決定自己此時究竟該裝傻,還是該跳起來掐住這個男人的脖子……

    他居然說她太假了!

    沒錯,她的笑容、她的嬌弱全是假裝出來的,但是這多年以來,從來沒有一個人識破她的假裝——他是第一個。

    再說,他到底懂不懂禮貌?就算他看得出來好了,但他難道不知道這直接的說出來,叫人很難下台嗎?

    他是存心找碴來著?

    「我感覺得到殺氣喔。」羅利揚起單眉。「你就不要再裝了。」

    好,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

    這可是他自找的。

    但是,在狠狠修理他之前,她一定得搞清楚一件事——

    「你是怎看出來的?」

    這樣的表情,這樣的笑容,她不知道在鏡子前面練習過幾次,騙過多少人,從來沒有人識破,他究竟有何能耐?

    「嗯……這是一門很高深的學問。」他按下開門鍵,率先走了出去。「首先,你的嘴角上揚的弧度不夠自然,臉上的肌肉有點僵硬,眼神不夠誠懇……」

    杜瑞拉跟在他的身後,忍耐的開口,「從來沒有人看出來。」

    羅利忽然停住腳步,她差點煞車不及,筆直撞上。

    「我很訝異。」他旋過身,以手指輕敲下巴。「你的演技明明如此拙劣……」

    這個男人真的很不懂得拐彎抹角。

    她感覺自己額上仿佛有青筋突起。

    「你一向都是這說話的嗎?」

    「誠實是我唯一的優點。」他露出一口白牙,「你也應該學學。」

    她的反應是冷哼—聲。

    「唉,其實我也很不願意當那個獨醒的人。」他再度轉身繼續走。「人嘛,活在這世上,渾渾噩噩的過也就算了,無知是一種幸福啊!」

    真是個奇怪的家伙……她跟上他的腳步。

    「你在說些什麼?」

    「我說……」他打開車門,轉頭看她。「如果不是因為訓練有素,在我眼底你會是一個非常美麗、非常具有吸引力的女人。可是——]他的語氣頗為惋惜。[現在的我看如,只覺得你太假了,演技需要改進。]語畢,他鑽進車里,替她打開另一邊的車門。[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她要宰了他。

    杜瑞拉臉色鐵青的坐進車內,在心中暗暗發誓——

    她要宰了這個可惡的家伙!

    ***

    車上是一片死寂的安靜。

    前頭的司機面無表情的放進一張古典樂,按鍵撥放。

    車子緩緩在道路上行走,嚴忻章從頭到尾沒開口說一句話,杜言書莫名的感覺到一股沉重的壓力籠罩著她。

    他在生氣。

    雖然他沒有開口,沒有指責,可是她就是知道他在生氣。

    她調整了一下坐姿,用眼角余光偷偷打量他。

    自從和他認識以來,這還是她頭一次看見他臉上出現這嚴肅的表情。那張常笑的臉一旦沒了笑容,看來竟有幾分冷峻。

    心頭沒來由的閃過一絲不安,她再次調整姿勢。

    「你身上有跳蚤嗎?」他忽然冷冷開口,眼楮還是看著外頭飛掠而過的景色,甚至不看她一眼。「還是這心不甘、情不願,坐也坐不住?」

    杜言書訝異的轉頭看他,

    「不……是。」他雖然喜歡戲弄她,可這還是他頭一次用如此嚴厲的語氣跟她說話。「我可以知道你為什生氣嗎?」

    他轉過頭,斜睨她一眼,又掉頭回去!

    「憑哪一點讓你認為我在生氣?」

    [你的表情。]她皺眉。[還有你的語氣,好象我欠了你什一樣。]

    他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主意……]

    這明顯嗎?

    她心虛的轉頭看向窗外,故作若無其事。

    [願聞其詳。]

    [還想裝傻?]他冷笑。[我不是傻子,別當我是傻瓜。]

    杜言書暗暗嘆了一口氣。

    [我從來不敢這想。]任何一個敢這想的人,下場一定很淒涼的。

    [喔?]他挑眉。[那你為何介紹你那美貌的妹妹讓我認識?不就是以為我一定會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嗎?」

    這家伙聰明得叫人懊惱啊……

    [你何不這想?我只是提供你們彼此一個互相認識的機會罷了。]

    一片沉默。

    杜言書忍不住偷偷回頭,想要偷看他的反應,結果與他的視線對個正著。

    「你期望我有什反應?」他出奇平靜的問︰「驚為天人?一見鍾情?」

    在他的眼神注視下,她不自覺的瑟縮了一下。

    真是莫名其妙啊……

    想想,有多少人求她介紹杜瑞拉給他們認識,她向來一概拒絕。一來,不想害人,二來,杜瑞拉八成也不屑一顧。

    繼妹的個性在她眼中或許很爛,可是向來是男人眼中的女神,她大發慈悲介紹一個絕世美女給他,他竟這樣對她興師問罪。

    最莫名其妙的是,在他那雙利眼的注視下,她居然也覺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件錯事。

    有沒有搞錯?!

    她挺起胸膛,理直氣壯的說︰「那是正常的男人看見杜瑞拉都會有的正常反應。」她刻意強調了兩次正常。

    他只是淡淡的道︰「那就當我不正常好了。」

    好……好輕描淡寫啊。

    「你真的一點也不心動嗎?」

    「一點也不。」他定定的看著她,語氣變得危險。「需要寫保證書嗎?」

    他的眼神示意她最好閉上嘴,否則下場自理。

    她接受到了,也果然乖乖地閉上了嘴。

    雖然對于他沒有被繼妹美貌征服感到驚訝,但不知道為什,有一絲愉悅的感覺從心里慢慢竄了上來。

    杜瑞拉的美貌畢竟不是無敵的。

    這讓她的心里小小感到安慰。

    她已經習慣了男人一見到繼妹,馬上轉而將繼妹視為天仙,而把她視若敝屣,他是第一個例外的人。

    她對他,有些刮目相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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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車子在大樓前緩緩停下。

    杜言書抬頭看向外頭,疑惑的轉頭。

    「這是哪里?」

    嚴忻章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在司機為她開門時,自己打開車門下車,繞到她身邊。

    「老忠,你先回去吧!」

    那被喚做老忠的司機點點頭,面無表情的坐回車上,將車子駛離。

    他拿出鑰匙,主動牽起她的手。

    「來吧!」

    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杜言書一跳。

    截至目前為止,他們之間一直是非常客氣的……好吧,也許「客氣」是不太貼切的形容詞,但是至少一直維持著應有的禮貌距離。

    瞪著被他握住的右手,她猶豫著該不該開口叫他放手……

    「你腳生根了嗎?」察覺到身後的人兒像是釘在地上一樣,拉也拉不動,嚴忻章忍不住轉頭。「怎還不走?」

    她的視線依然緊鎖兩人交握的手。

    「呃……」猶豫了一會兒,才鼓起勇氣。「你可以放開我嗎?我想,依我們的交情應該還不到可以手牽手的地步。」

    他順著她的視線往下望,然後緩緩抬眸看她,忽然笑了。

    「你覺得需要什樣的交情,我才能有這個榮幸握你的手?」他的手依然牢牢的握住她的,一點也沒有放手的打算。

    她嘗試著抽回,但他文風不動。

    真是奇怪……她忍不住氣惱了起來。這個男人今天真的是很奇怪。

    「除非你想當我的男朋友,否則請你放開手!」她輕叫,使出撒手 。羅利曾經說過,他最不願與女子有感情糾葛,這樣總可以嚇倒他了吧?

    沒想到,他先是定定的看著她,接著緩緩綻出一個迷人的笑容。

    「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無妨。」

    杜言書聞言,雙眼瞪大。

    赫!他是在說什鬼話?!

    她甩開他的手,馬上倒退三大步。

    「你又想玩什把戲?」她雙眼滿是防備。

    嚴忻章露出受傷的表情。

    「你傷了我的心。」

    炳!杜言書忍住仰天長笑的沖動。

    她傷了他的心?這個世界上如果有哪個人有這個能耐,請受她一拜!

    「少來了。」她完全不被他那臉上不太逼真的受傷表情所騙。「只有你傷別人的心,豈有別人傷你心的道理?」

    他聞言只是微微一笑。

    「你真是無情。」他說話的語氣似是輕嘆又像覺得有趣。「走吧!」

    ***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杜言書跟著他來到大樓的七樓。

    「這里是什地方?」她忍不住又問了一次。

    「我家。」他淡淡的回答,拿出鑰匙開門。「進來吧!」

    大門敞開,在她眼前出現的是和飯店的裝潢幾乎如出一轍的「家」,處處古色古香,跨過門檻仿佛就踏進另一個世界。

    她遲疑著。

    「這似乎不太好……」

    那次他意圖「勾引」她的記憶仍在,所謂上一次當學一次乖,她可不打算再置自己于險地之中。

    他含笑看她。

    「怕什,我不會吃了你的,進來吧!」

    是啊,大野狼也是這跟小紅帽說的,真是睜眼說瞎話。

    「你再不進來的話,我要關門了。」他作勢要關上門,「真是可惜了,你可是第一個踏進這間屋子的記者。」

    這句話就像一個開關,杜言書聞言馬上毫不猶豫的閃身進屋。

    他微笑關上門,跟著她的腳步往里面移動。

    「原來你這喜歡中式風格,」她一邊研究著桌上盛水的陶器,看著里頭悠閑游動的小金魚,一邊道︰「居然連住的地方都裝潢得一模一樣。」

    他將鑰匙放在桌上,往房間走去。

    「事實上,只是順便而已。」他一邊走一邊道︰「當時飯店裝潢時正好是我買下這里的時候,我請師傅用多出來的材料一塊做的。」聲音掩至消失的門後。

    她抬起頭,看了那門一眼,又低下頭繼續看小金魚。

    「為什?」過了一會兒,他還沒出來,她忍不住開口問︰「照時間推斷起來,正好是你接手飯店的時候,你為什會想搬出嚴家呢?」

    門被打開,他穿著黑色牛仔褲和一件寬松的灰色上衣走了出來。

    「因為那是我一直在等待的機會。」他在離她不遠處站定,微笑。「我當乖乖牌已經太久,久得我都快忘記自己的本性了。」

    他一定是在開玩笑。

    這個男人全身上下絕對找不到一絲和「乖」這個字扯得上關系的成分。

    她抬頭,正想反駁,卻在看到他的穿著時愣住了。

    「你……」干換衣服?

    這是她頭一次看見他穿除了西裝、唐裝之外的衣服,他看起來的感覺……還不賴,比較輕松、比較休閑,比較……迷人。

    那讓他看起來不再顯得高高在上,也讓她比較沒有兩人身處不同世界的錯覺。

    「你的下巴快掉下來了。」他輕輕托起她的下巴,她闔上嘴,「有這奇怪嗎?你的表情很驚訝。」

    這個有些親昵的動作讓她覺得頗不自在,她後退一步,拉開兩人的距離。

    「不,我只是以為你會換上古裝,呼應室內的裝潢。」嘗試說笑話掩飾自己的尷尬,不過這個笑話實在有點冷。

    她摸摸鼻子,很有自知之明的轉身走到椅子上坐下。

    氣氛實在有點詭異啊……她默默的想著。感覺到背後有一雙熾熱的視線鎖定她的背。

    或許她不該來的。

    每回和這個男人獨處都沒什好事發生,在他面前,她總覺得自己像一只被貓逗弄的老鼠。

    明明隨時可以一口吃掉她,偏偏喜歡用那尖利的爪子有一下沒一下的玩著。

    究竟他是在打什主意啊……唉,她真是愈來愈迷糊了。

    「來幫我吧!」他忽然開口。「如果你想吃晚餐的話。」

    她猛然轉頭,就見他順手拿起椅子上的圍裙,圍了上去。

    沒有用相機把這個景象拍下來絕對是一項損失,她瞪大了眼想著,怎都很難把這個男人和這居家休閑的造型聯想在一起,但當親眼看見時,又不禁讓人贊嘆是如此適合,但——

    「你……會下廚嗎?」她露出懷疑的目光。

    懊問的事情還是得問清楚才行。他穿起圍裙好看是一回事,手藝如何又是另一回事,她可不想當別人實驗的白老鼠——那通常沒什好下場。

    他沒有回答,轉身住廚房的方向走去。

    ***

    一個小時後,他們坐在客廳里吃著香噴噴的晚餐。除了飯和湯是她煮的,其它的菜色由他一手包辦,而且味道好極了。

    「咦?」當她不抱任何希望的吃下第一口時,訝異的發現味道並不比外面的餐廳差。「你的手藝還挺好的嘛!」

    他聞言微微一笑。

    「自己一個人住在外頭,總得學幾樣菜,才不會餓肚子。」

    杜言書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你是新亞集團的少東,又是飯店總經理,盡可以請佣人幫你打掃煮飯,再不然,也可以去外面的餐廳天天魚翅燕窩,何必自己親自下廚?」

    他聞言挑眉。

    「原來這就是你眼中有錢人的生活?」

    「有錢人都是這樣的,不是嗎?」她盛了一盤沙拉,聳聳肩。「至少我以為是這樣。」

    「我不喜歡別人踫我的東西。」他淡淡的回答,「屋子不大,我也很少在家,自己打掃就行了。此起讓佣人做飯,我更喜歡自己做一些簡單的料理,一邊吃東西一邊看電影。」

    這個要記起來。

    她偷偷在腦海里覆述一遞。

    「看不出來你是居家型的男人。」再多挖一點秘辛好了。「我一直以為像你這樣的少爺應該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

    他抬頭看了她一眼。

    「當一個富家少爺的確是有很多好處,但是也有很多難處,」他用手托著下巴,看著遠方。「例如︰你沒辦法選擇自己的人生。很多企業後代在—生下來時,人生就已經被安排好了,你應該讀什學校,念什科系,走哪一條路,全部都被計畫得好好的,根本沒有你插手的空間。」

    她停下咀嚼的動作。

    「但你的二哥不是選擇了自己的道路?」

    「那是需要付出代價的。」他斜睨她。

    「那又如何?」她不解。「你也可以像他一樣做選擇。」

    他忽然輕笑。

    「是呀,但是做什選擇呢?」他聳肩。「我胸無大志,也沒有特別感興趣的東西,二哥之所以悍然反抗,是因為他知道自己的方向,可是我沒有。」

    「你經營飯店也是做得有聲有色,難道一點成就感都沒有嗎?

    嚴忻章沉默的調回視線。

    「只是好玩罷了。」他聳肩,「當時大哥接手新亞,讓我選一個分公司接手,我半是好玩,半是賭注的選了飯店這個爛攤子,連我自己也沒想到竟能化腐朽為神奇。」

    「是嗎?」她沉默的埋頭吃了一會兒,才忽然抬頭道︰「如果真的如你所說,那你不是個商業天才就是根本在說謊、」

    他挑眉,無聲的詢問。

    「就算我只是個門外漢都知道,要將新亞飯店這樣一個原本已經搖搖欲墜的爛攤子轉虧為盈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你說你只是好玩而已,難道接手之後,你沒有認真的經營嗎?如果沒有,那你是一個商業天才,隨便經營也能讓飯店東山再起。如果你有,那你就是在說謊,因為你投注在其中的心力,並沒有如你以為的少,你對這個飯店的情感,也沒有你說的那樣無所謂。」

    他忽然笑了。

    那笑和他以往的笑都不同,是確確實實,發自內心、愉悅的笑。

    「你難道不認為是前者?」

    杜言書非常嚴肅的回答,「我覺得比較像是後者。」

    「為什?」他微揚唇角。「難道只是因為你不願意承認,像我這樣的公子哥兒也有商業天分?」

    「你是有,」她聳肩。「但是天分並不是成功的關鍵,努力才是。天分只是幫助你更快成功罷了。」

    他的笑容漸漸斂去。

    「你是第一個這說的人。」

    他的語氣很溫柔,溫柔得讓室內的氣氛忽然詭譎、曖昧了起來。

    她伸手抹去唇邊的美乃滋,干咳了一聲。

    「剛剛這些對話,我可以寫進專訪里嗎?」

    他聳聳肩,一派無所謂的樣子。

    「這不就是你來的目的嗎?寫吧!」

    接下來,他們默默的吃完這一餐,在幫忙他收拾完餐桌之後,她開口告辭。

    「時間很晚了,我要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她拿起包包,往門口移動。「我自己叫計程車回去就可以了,不用麻煩你。」

    也許是她神經過敏,但經過剛剛那一段對話,她總覺得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有點詭異,

    他看她的眼神……好奇怪。

    奇怪得讓她想逃。

    「我堅持。」他已經穿上外套,拿了車鑰匙,跟著她走到門邊。「我不放心讓你一個人回去。」

    她聞言揚唇。

    「過去這二十幾年來,沒有你的護送,我一樣活得好好的。」

    「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事。」他靜靜的看著她。「也許之前你只是運氣好。」

    這是在詛咒她嗎?

    她沒好氣的白他一眼。

    「謝謝你喔!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再見!」語畢,她轉身開門,但他一手抵住門,一手捉住她放在門把上的手,制止了她的動作。

    她一愣,猛然抬頭,卻對上一雙深邃無底的黑眸。

    有很長一段時間,兩人都沒有出聲,只是沉默的對望著。她讀不出他心中的想法,卻移不開自己的眼楮。

    即使她對他的評價不高,但任何人都無法否認,他的確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

    「放開我的手。」她開口,但是幾乎听不見自己的聲音,只听到她的心髒卜通卜通,快速的跳動聲。

    他靠她靠得這近,男性氣息充滿她的鼻問,她覺得自己好象快窒息了。

    「你想干什?」第一次開口,他沒有反應。第二次開口,他的嘴巴輕輕張開,一張一闔低聲的說了什,可是音量極低,她根本听不清楚。

    杜言書皺眉,身子向前傾,靠近他,問道︰「你說什?」

    嚴忻章低頭,在唇覆上她之前,答道︰「我說,我想吻你……」尾音消失在兩人相迭的唇間。

    這個吻很溫柔,甚至是很君子。

    他只是緩緩的兩人的唇,輕輕的吸吮著,不到三秒鐘就結束了。

    然而杜言書卻因這個短短的吻而僵在原地。

    她就是做夢也想不到他居然會吻她,但這最不可能的事卻發生了。

    為什?這是她腦中第一個浮現的念頭。難道這又是他的另一場惡作劇?這是第二個浮現的念頭。

    這可是她的初吻啊!

    即使她對愛情已經沒有美麗的幻想,可也沒打算隨便把初吻送人啊!

    這個男人……居然也不先知會她一聲,不問問他肯不肯,就自作主張的把嘴唇湊上來!

    這世界究竟是怎麼了?

    長得帥就可以隨便亂吻人嗎?

    [單單憑這個,我就可以告你【性騷擾】。]她靜靜的開口,抬眸與他對視。[你常常這樣未經別人同意就強吻對方嗎?」

    「不,只有你。」他的語氣也很平靜。「抱歉。」

    多輕描淡寫啊……好象他只是不小心撞了她一下什的。這個男人的字典里八成查不到可恥兩個字。

    但是,听他說「只有你」時,她的心頭竟忍不住泛起一絲甜意……

    杜言書甩甩頭,竭力撇開這種荒謬的感覺。

    白痴才會相信他的話,也只有白痴才會真的對這個男人動心。麻雀變鳳凰的戲碼是杜瑞拉的專利,她向來不信這種鬼話。

    「我接受你的道歉,希望你下次不要再犯。」她看向他按住門把的手。「現在可以請你讓開了嗎?我要回去了。」

    「我幫你叫車。」

    不容她拒絕,他先是撥了電話要司機老忠過來,然後又陪她下樓,看苦她坐上車。

    「采訪已經結束了。」她在上車之前開口,「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

    嚴忻章聞言挑眉。

    「我相信這些資料並不足夠。」

    「但我覺得夠了。」最重要的是,她察覺到自己對他有了不一樣的感覺,這不是好事,她必須在自己真的陷下去之前抽腿。「屆時我們會致贈雜志給你,謝謝你的合作。」

    他沒有答腔,只是若有所思的看著她。

    「你想逃?」一語道中。

    「我不懂你在說什。」杜言書故意裝傻。

    他微微一笑,但眼底並無笑意。

    「喔,我相信你懂的,你很清楚我在說什。」

    她無語。

    要騙這個男人並不容易。

    一個習于騙人的人,更擅于識破別人的謊言。

    她在心中暗暗嘆口氣。

    「我想你和我一樣清楚。」他的表情顯示她說的沒錯?「既然大家心照不宣,就不必說破了。」

    他是清楚。

    從她介紹她那如花似王的妹妹給他認識那時起,他就知道她心里的想法了,她不想與他有任何牽扯——尤其是感情上的。

    她期望他一看見她美貌的繼妹就被迷得七葷八素,因為她認為全天下的男人皆是如此。

    他甚至不需要名偵探的推理能力就可以推想她的人生大概︰貌美如花的繼妹和相貌平凡的姊姊,任何人都猜想得到吃香的是誰。

    只是,即使她的繼妹擁有絕美的容顏,在他眼底卻只是一個膚淺任性的小女孩,而她……她倔強、固執,個性雖不討喜,卻更合他的胃口。

    他很清楚自己的魅力何在。英俊、多金,這兩樣加起來對任何一個女人而言都是致命的吸引力。

    但這對她卻起下了作用。

    一開始,他是因為覺得新奇而故意的逗弄她,但是後來,隨著兩人相處的時間愈來愈久,他發現自己開始享受起這種樂趣。

    或許是超出感興趣的範圍了,他想。

    他開始有了想要觸摸她、親吻她的想法,而他也在方才真的情不自禁的放任自己去做了。

    原本以為,那只是自己的一時興起,但是當那短暫的吻結束俊,他卻覺得意猶未盡,幾乎必須用盡全力克制自己,才不致變身成為大野狼。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上次差點失控是什時候……那離現在的他太遙遠。

    長久以來,他身邊一向不缺投懷送抱的女人,只是他並不像二哥那樣放縱自己,即使是在初嘗情欲滋味時,也不曾如此。

    這只能代表一件事︰他動心了。

    靜靜的等著大腦吸收這個突如其來的領悟,他直勾勾的盯著她看。

    「你想逃,是因為你不相信自己,還是不相信我?」

    杜言書看了一直面無表情的听著他們對話的司機—眼,搖頭。

    「我不懂。」

    「那我簡單的問你一句,你一點也不動心嗎?」

    他是打算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當然不。」她毫不猶豫的回答。「我可以走了嗎?」

    雖然她已經讓語氣盡量顯得輕描淡寫,但是在他的注視之下,白皙的臉皮還是染上了紅暈,泄漏了心中真正的想法。

    他心照不宣,微微一笑。

    「我想我已經知道答案了。」他替她關上車門,敲敲車頂。「老忠,可以走了。開車小心,」

    車子緩緩開動,他站在路邊,含笑目送。

    杜言書忍不住回頭,見他向自己揮手,滿臉笑意,連忙轉頭回身坐好。

    老忠透過後視鏡看了她一眼,只見她兩手捂頰,滿臉通紅。

    「真是見鬼……」她喃喃自語。「糟糕,我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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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7-8 17:35:21
第八章

   自從那天之後,她就沒有再去找過嚴忻章。

    一方面是因為忙,忙著寫專訪,忙著雜志出刊,另外一方面,是因為她不敢。

    靶覺一旦改變,就很難再恢復當初的無波無動。

    他既然已經對他動心,為了避免自己愈陷愈深,最好的辦法就是在愛意來不及萌芽之前,就先踩平,阻絕任何的可能性。

    他們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不說別的,單單家世就是雲泥之別。而且他年輕英俊,愛慕的女子必定多如過江之鯽,她不認為自己有可能自其中脫穎而出。

    她的個性向來實際,像這種白日夢她一向不屑去作。最好的方法就是遠離,她對苦戀沒有興趣。

    話是這說,但她的心卻不受控制。

    即使她嘗試理智的驅逐他的身影,但是成效不彰。

    「唉……」輕輕嘆了口氣,杜言書將手中的書丟到沙發上,瞪著天花板發呆。「麻雀變鳳凰……可能嗎?」

    若他無意,何必來撩撥她?

    若他有意,又為何這麼多天來無消無息?此時此刻,說不準他在哪個女人的懷里樂得逍遙,根本忘了她的存在。

    這個想法令她覺得有些不快。

    雖然,那可能性微乎其微。

    謗據她對他淺薄的認識,他不是那種濫交的人。事實上,他從來沒有傳出緋聞,而根據某些人的說法,他的生活比修士還嚴謹。

    但只要有一點可能,哪怕十分微小,還是令她覺得非常不舒服。

    忽然,門鈴聲響起。

    她坐起身,心跳慢慢加快。

    會不會是他?

    如果真的是他,她該怎麼反應呢?

    當著他的面甩上門叫他走,還是請他進來聊一聊。

    理智一點來看,顯然前者才是最佳選擇。他已經下定決心和他劃清界線,應該說到做到,不要動搖。

    但是她的情感卻持相反意見。

    就只是坐一下有如何呢?她實在不需要太大反應……

    來的人並不一定是他。她腦海里忽然有一個聲音竄出來,冷酷的提醒︰你不覺得自己這樣太可笑了嗎?

    的確是很可笑……

    說不定人家對她根本沒感覺,她卻在這里自導自演了老半天。

    門鈴聲再度響起。

    她站起身,正打算去開門,但杜瑞拉搶先了一步。

    「你來做什?!」門被拉開,站在外頭的是一個男人,卻不是嚴忻章,而是他的秘書——羅利。

    羅利拿著一個盒子,有禮的微笑著。

    「請問,杜言書小姐在嗎?」

    她正打算出聲,杜瑞拉已經把門大力甩上,巨大的聲響嚇了她一跳,繼妹突如其來的火氣更是令她摸不著頭緒。

    「不準開門!」見她舉步,杜瑞拉沉著臉道︰「我不想看見那個臭男人!」

    莫非天要下紅雨了?仕言書下意識的掉頭看向窗外。

    這還是杜瑞拉生平第一次在外人的面前露出她的真面目呢!她是受到什刺激了?

    門鈴聲再度響起,一聲、兩聲、三聲……依然沒有人開門,羅利索性按住不放。

    耳的啾啾聲響徹雲霄,鄰居的電話開始涌了進來。

    杜言書提醒杜瑞拉。

    「你要是再不開門,等一下就有人要拿石頭丟過來了。」

    「丟啊!」她抿緊唇。「丟死他最好!」

    不對勁,真的不對勁,

    杜瑞拉在性別公的動物面前一向特別的柔弱,今天不僅僅一反常態,看來還頗有欲置對方于死地的氣勢。

    這是怎回事?

    羅利做了什事得罪了杜瑞拉,讓她如此恨之入骨?

    「我受不了了。」在听了門鈴和電話聲齊響長達五分鐘後,杜言書終于受不了了。「你不想看見他就上樓,我要開門了。」

    門被拉開,杜瑞拉站在門邊冷冷瞪著羅利。

    「放開你的手,吵死了。」

    杜言書靜靜的觀察他們兩個,過了一會兒,才開口道︰「羅先生,你先進來坐吧?」

    羅利這時才放過那可憐的電鈴,朝她露出笑容。

    「杜小姐,是總經理吩咐我過來的。」

    杜言書的呼吸不覺一窒。

    「是嗎?」她轉過身,藉以掩飾臉上高興的表情。「進來再說吧!」

    進了客廳,她為三人各倒了一杯茶,這才在沙發上坐下來、然而,當她想要開口時才發現,在她倒茶的時候,繼妹和羅利已經一來一住斗了起來,完全沒有讓她插嘴的空間。

    「有話快說,說完快滾。」杜瑞拉冷冷的瞪著他,眼神比冰還冷、「等一會兒你坐過的地方我還要消毒呢!」

    面對她的毒言毒語,羅利完全無動于衷。

    「你翻臉和翻書一樣快呢。」他嘆氣,「那天你明明還挺客氣的啊!」

    杜瑞拉冷哼一聲。

    「對你這種人,我不必客氣。」

    羅利默默的打量她,過了一會兒,才彷佛自言自語般的開口,「原來是惱羞成怒啊……」

    她聞言,雙頰漲紅。

    「你說什麼?!」

    如果讓他們再繼續說下去,說不定等一下就有人要血濺當場了。

    杜言書連忙出聲。

    「羅先生,你還沒說你來的目的呢!」

    羅利的眼神淡淡的掃過杜瑞拉氣得漲紅的臉,轉頭對她綻出笑容。

    「這是總經理吩咐我帶過來給你的。」他將手中的盒子放在桌上,輕推到她面剛。「這個星期天嚴家有一個宴會,他想邀你出席。」

    杜言書沒有伸手去踫,只是疑惑的看了它一眼。

    「這是?」

    「是禮服。」羅利替她打開,里頭是一件白色的晚禮服,「你試穿後如果覺得哪里不合身,只要打個電話給我,我會叫裁縫馬上過來替你改。」

    杜瑞拉冷冷看著他巴結的笑,低聲批評,「哈巴狗!」

    羅利只當作沒听見。

    炳巴狗就哈巴狗吧!誰叫他是吃人家的「頭路」呢?

    這世界上誰不為五斗米折腰?他也不過是混一口飯吃嘛!

    誰叫他當初瞎了眼,沒有看出這個杜言書將來有可能成為總經理夫人,跟她說了一堆將來很可能會招致自己慘遭總經理砍頭的話?

    要知道,夫妻是這世上最恐怖的組合。

    正所謂枕邊細語,兩人每天同睡一張床,同蓋一條被子,很多秘密就在床第問聊著聊著聊出來了。

    萬一哪天杜言書把他當初說的話抖出來,他就死定了,為了美好的將來,他當然得先下功夫,至少到時還能求她美言幾句吶!

    「這個……我不能收。」杜言書掙扎了一會兒,還是拒絕了。「請你轉告嚴先生,我沒有辦法赴約。」

    嗄?羅利微微一愣。

    他以為她會欣喜若狂的接下這個禮物,滿心期待宴會的到來,可怎也想不到會遭到拒絕。

    畢竟,總經理再怎變態,都還是一只貨真價實的金龜婿,行情一向看漲,從來沒有女人會拒絕他的邀請。

    她想害他回去被刮嗎?

    「這個……」他一臉為難。「單憑這樣的說法,我很難跟老板交代啊!」

    杜言書默默的看著他半晌,緩緩開口,「當初是你告訴我要我離他遠一點,我現在就是照著你的話做,我相信憑你對嚴先生的了解,一定可以找到好理由的。」

    丙然是自作孽不可活,當初說過的話,這麼快就砸回來了。

    「杜小姐,有件事我要先澄清,我說那些話全都是為了你好。」先表示忠誠再澄清,效果絕對加倍。「當初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我認為總經理不可能喜歡上任河女人,但是世事多變化,我得承認事情和我預想的有些不同。」

    她的心跳慢慢加快起來。

    「哪里不同?」

    羅利咧嘴一笑。

    「我想杜小姐心里應該很清楚。」

    她的確清楚。

    當初,他以為嚴忻章不可能對她動心,所以好心勸她閃遠—點,而現在,嚴忻章對她似乎感興趣了,那就是最大的不同。

    但她又如何知道嚴忻章是真心或是游戲呢?

    他一向喜歡作弄人,真正的心意藏在笑意後頭,叫人分不清真假,如果這只是一場游戲,等她已經陷下去時才想要抽身就來不及了。

    「這難道不是他的另一場惡作劇嗎?」她挑眉。「你又想推我入火坑來保全自己嗎?」

    被識破了……

    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羅利正了正臉色,嚴肅的道︰「最重要的是你的心意,而不是其中的真假,如果你喜歡他,為什麼不賭一下呢?何況,星期天的宴會是嚴老夫人壽宴,總經理從來沒有邀過任何女人陪他一同出席這種宴會呢!」

    他的話讓她開始動搖了。

    「這樣吧!』見她不語,他趁勝追擊。「我先把東西放著,你再考慮看看,不要急著拒絕,可以嗎?」

    她猶豫了一會兒後,緩緩點頭。

    [那我先走了。」一見她答應,羅利連忙起身告辭,生怕她又反悔。「這是我的名片,要是尺寸有問題,你可以直接打電話給我。」

    羅利走了以後,她就坐在原地瞪著那件禮服發呆。

    去?還是不去?

    忠于自己的心……但選擇後的後果她能夠承擔嗎?

    從頭到尾將他們的對話全听進耳里的杜瑞拉,看著桌上的那件美麗的白色禮服,臉色一沉。

    一直以來,她都堅信自己會是先得到幸福的那一個。可是,如今繼姊已找到白馬王子,而她的王子卻仍不知在何方。

    她忿忿不平的起身,甩頭走開。

    她不允許杜言書比她更早得到幸福。

    絕對不允許!

    ***

    「她這麼說嗎……」

    嚴忻章坐在辦公室內,听著羅利鉅細靡遺的描述昨天晚上的情況,臉上的表情看來十分的愉悅。

    羅利小心翼翼的觀察過後,判定那是發自真心的,因此大膽開口,「我想,杜小姐是不確定總經理的真心……呃……總經理,我能冒昧的問一個問題嗎?」

    嚴忻章單眉微挑,聳了聳肩。

    「問吧!」

    「您……是真心的嗎?」

    雖然羅利已經極力的掩飾,可那聲音中透出的懷疑還是逃不過嚴忻章的耳朵。

    「你認為呢?」他不答反問,笑容更燦爛,但其中的愉悅已經消失無蹤。「羅利,你跟著我這久,難道看不出來嗎?」

    看得出來才有鬼!羅利在心中默默的想著。他又不是總經理肚子里的蛔蟲,誰曉得總經理心里在想什?

    一個人真心與否,除了自己以外,誰會清楚啊?

    不過,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般大不敬的話他當然沒有說出口,而是正經八百的道︰「我相信總經理是出自真心。」

    嚴忻章沒有答腔,揮揮手讓他出去。

    這就是善于偽裝的下場嗎?

    當他說謊時,其它人都相信是真的。但當他講真心話時,卻沒有人相信。

    他沉默的望向窗外,考慮了一會兒,按下桌上電話的分機,道︰「羅利,我出去一會兒,若是有人找我,就跟他們說我在開會。」

    ***

    杜言書作夢也沒想到他會到雜志社來找她。

    午休時間剛過,同事們一個個慢慢回籠準備上班,下午一點多正是最容易感到昏昏欲睡的時間,辦公室彌漫著慵懶的氣氛。

    每個從外頭進來的,午睡起來的,都帶著一臉睡意,懶洋洋的準備下午的工作。嚴忻章的出現無疑像是一劑強心針,讓每個人的眼神都亮了起來。

    「喂,喂,喂。」眼尖的人,在他下車的第一時間興奮的尖叫。「你們看,那是誰!」

    所有的人全部好奇的擠到窗邊,就見嚴忻章捧著一束粉紅色的玫瑰花下車,朝雜志社的方向緩緩走來。

    「是嚴忻章耶!」一名女同事不敢相信的開口,「是他本人耶!」

    「果真是聞名不如見面,他本人比相片還要帥喔。」

    「他朝我們走過來了耶,手上那東玫瑰花是要送給誰的啊?」

    「該不會是我吧。」另一名女同事捂著雙頰暈陶陶的說︰「說下定昨天我陪朋友去新亞飯店時,他對我一見鍾情……」

    其它人聞言同時轉頭看她,臉上都是同樣的表情,那表情的意思就是——

    「你不要作白日夢了啦!」有人率先發難。「這種話虧你說得出口!」眾人聞言連連點頭。

    就在他們嘰嘰喳喳之間,嚴忻章已經推開大門走了進來。

    所有人一下子全涌到他身邊——除了杜言書以外。

    她躲在自己的位置上,從隔開各個辦公桌的屏障或探出頭來,心跳快得不像話。

    他……是來找她的嗎?

    她該如何反應呢?

    被一大群興奮的女人包圍的嚴忻章並不吝惜他的笑容,他—直很有耐心的等著她們安靜下來之後,才開口問道︰「請問杜言書小姐在嗎?」

    啊——是來找言書的啊!

    其它人面面相看,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這種事怎可能發生在她們身上,雜志社里唯一和嚴三少有交集的,也只有被派去采訪他的杜言書。

    [她在那里。」一根根手指直指她的所在地,她連忙縮了縮脖子,閃躲眾人的視線。「直走就可以看到了。」

    「謝謝。」

    他微笑道謝,越過人牆,一下子就走到她的面前。

    辦公室發生這麼大的騷動,她要是裝作不曉得他進來,那就太假了。因此他一在桌邊站定,她就抬頭跟他打招呼。

    「嗨,好久不見。」

    他臉上的笑意加深。

    「事實上,是七天。說久不久,說短不短,完全看你的心態。」

    她聞言挑眉。

    「這是在玩繞口令嗎?」

    「下,」他將花遞給她。「對我來說,夠久了。有句話說,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七日不見,對我來說已恍若隔世。」

    一大束嬌艷欲滴的玫瑰花就這樣被塞到她的懷里,他的話像是糖一樣,甜得膩人。

    這就是所謂的甜言蜜語嗎?

    「這是做什麼?」她問,面無表情看著懷中的花。「你這樣讓我很困擾。」

    「是嗎?」他自動自發的拉了一個椅子坐下。「我很不想提醒你……不過,你的嘴角上揚了喔。」

    杜言書聞言大驚。

    「哪有!」她連忙伸手確認,摸不出來,再從抽屜拿出小鏡子。「你騙人!」

    他輕笑。

    「心虛了吧?」笑容斂去後,換上的是溫柔的表情。「你還是打算抗拒嗎?」

    她將花放到地上,轉身面向他。

    「你何不告訴我,你的真正心意?」

    嚴忻章一臉無辜。

    「這樣難道還不夠明顯嗎?」他微笑。「沒有一個男人會專程放下工作,親自送一束花過來只是為了打發時間。」

    她搖頭。

    「我不相信。」其它人必定也不會相信。「以你的條件,大可有更好的選擇,為什是我?」

    「是不是女人都喜歡問這個問題呢?」他搖頭失笑。「為什是我,為什喜歡我,愛上我的哪里……」

    「那是因為不確定。」她有些不快。「我是很認真的問著。」

    「與其說是不確定,倒不如說是沒自信吧?」他定定的注視著她,黑眸深不可測。「因為對自己沒有自信,所以需要別人的肯定。如果你有自信,今天就不會問我這樣的問題,而是欣喜的接受。」

    她沒答腔。

    或許他說的沒錯,但那又如何?

    除了像杜瑞拉那樣美若天仙,自信滿滿的女子,有哪一個女孩子在面對突如其來的高貴王子時,不會遲疑,不會懷疑,沒有猶豫?

    「我們的條件相差太多。」杜言書悶悶的開口,「事實上,我們是不同世界的兩個人。」

    「所以?」他放柔了聲音。「家世、外貌都是天生的,我只是運氣好一點罷了。」

    「是非常好。」她微扯嘴角。「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兩者皆得。」

    嚴忻章聞言挑眉。

    「你是在嫉妒我嗎?」

    「是。」她承認得非常大方。

    他失笑。

    「你可知道,你將成為其它人嫉妒的對象?」

    「因為你嗎?」

    他頭點得毫不猶豫,一點也不覺得不好意思。

    「只要你敞開心門,王子就是你的了。」

    嘖,還真敢說!

    「星期天晚上我會去接你。」他起身,在她頰上印下一吻。「別讓我失望。」

    語畢,他朝她眨眨眼,然後笑著轉身,在眾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之中踏著輕快腳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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