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羽]騙身酒娘[全文完]

騙身酒娘 作者:墨羽

抱孫！？師父是肖想徒孫想瘋啦！  
好端端來場「競孫比賽」，教她一時間上哪兒找孩子的爹啊？  
據說山下獵物多的是－－  
果然！甫下山就撞見翩翩美少男，唇紅齒白頗合她口味  
哈！她古樂兒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下手目標  
師父給的三年期限綽綽有餘，看她如何手擒「孕父」……
堂堂凌府大少爺對女人沒興趣？  
他甩不掉「冰男」的封號，還被誤會有斷袖之癖  
奉父命上妓院證明男兒身，反被下藥、不省人事  
咦？身旁女子衣衫不整、吻痕纍纍，是他幹的好事嗎？  
賣身契拿來！先向老鴇買下她再說……
他買來的女子不但是酒鬼、懶鬼，還是個色鬼！  
她滿腦子想「辦事」，還有酒後亂性的特殊癖好  
哼！老虎不發威，當他是病貓  
要征服這酒國美嬌娘還不容易……

第一章   

　　清晨萬籟俱寂，山林中一片霧濛濛，偶爾聽見幾聲帶著陰森氣息的鳥鳴聲。

　　參天古木下，好夢正酣的古樂兒，嘴裡還不時發出嘖嘖聲，想來是夢到她最愛的酒了。

　　「古──樂──兒──」倏地，一聲怒吼劃破寂靜的山林。

　　「唔，打雷嗎？」窩在樹下的古樂兒嘟囔一聲，翻過身繼續睡她的大覺。反正這裡雨也淋不著，她才不怕。

　　「樂兒，你給我醒來。」童一笑朝地上的人兒踢了踼，隨即飛快地跳開，不敢讓現下正好眠的傢伙發現是他踢了她。

　　「唔……」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古樂兒睜眼看去。「師父，是您呀。別吵我，讓人家繼續睡。」

　　她瞇著眼又窩回地上，繼續她的春秋大夢──跟周公比賽喝酒。

　　「你……」童一笑氣得眼睛一翻，傾身就向地上的人兒劈了一掌。

　　只見原本該是睡著的古樂兒從地上輕輕一躍，竟輕易地躲開了這當頭一掌。

　　「師父。」古樂兒打打呵欠、搔了搔頭，無奈地說：「您明知道自個兒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還玩這種偷襲遊戲，您不無聊啊？」

　　真是的，她還有一缸子酒沒喝到，真是可惜呀！

　　想著想著，古樂兒不禁舔了舔嘴，露出一副嘴饞的模樣。

　　童一笑看她回味的樣子，再瞧瞧周圍的酒罈，更是火冒三丈。

　　「樂兒，你……你竟然把我的酒都喝光了，你知不知道，那是我藏了好久的酒，還捨不得喝，你就……」童一笑兩眼睜大、淚光閃爍著，指著古樂兒的手不斷發抖。

　　嗚……我的酒呀！我辛苦藏的酒呀！

　　他千算萬算，就是沒想到會被古樂兒這個酒蟲給找著。

　　她的鼻子怎麼那麼靈啊？

　　為什麼人家收的徒弟一個比一個孝順，只有他收了個專門跟他作對的徒弟。更可恨的是，這徒弟不但專門與他作對，還和他搶酒喝！

　　他怎麼調教出這樣的徒弟來？是他教導無方嗎？

　　童一笑越想越傷心，他心疼他的酒可是連一滴都沒沾到口啊！

　　「哎呀！師父，酒喝都喝了，您難不成還要我吐出來？」

　　看著師父的臉由白轉青再轉紅，還真是……有趣得很。

　　古樂兒拍了拍肚子，慵懶地笑著說：「瞧，我的肚子都快撐破了，如果不是怕師父您喝酒傷身……嗝……我可是不會一下子就喝完所有的……酒呢，師父您該感謝我才是。」

　　呵呵，沒想到師父竟然藏有這麼多好酒，她還從未喝得如此過癮呢。

　　「你你你居然睜眼說瞎話，存心想氣死我是不是？」童一笑氣得吹鬍子瞪眼，手也益發抖得厲害。

　　「睜眼說瞎話？」古樂兒原本懶散的雙眼忽然瞇了起來，直勾勾地看著他。

　　「怎、怎麼了？幹嘛這麼看我？」奇怪，明明是炎炎夏日，他怎麼覺得背脊發涼、直冒冷汗？

　　「我說……師父，您幾時藏了這些好酒，怎麼我都不知道呢，嗯？」

　　古樂兒聲音很輕，輕到若不用心聽幾乎聽不到，可童一笑卻覺得這聲音就在耳邊。

　　「咦？」慘了，他怎麼忘了，只要是和酒有關的事情，他這個徒兒可是不會顧念師徒情誼的。

　　「呵呵……這……不就是以前……」呃，怎麼辦？童一笑看徒兒的臉色就知道事情大條了。

　　這時的他老早就忘了要替失去的酒哀悼，原本高張的怒焰也消失得無影無蹤，滿腦子只想著要平息徒兒的怒氣，不然他這為師的鐵定會死得很慘。

　　唉！都要怪他太有眼光，竟收了個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做徒弟。別人一身武藝十年苦功，她卻是只要有酒喝，一天就能練成；她的武功、醫術盡得他的真傳，且青出於藍，連他這個做師父的都不是她的對手。

　　當然他這個徒兒是很隨和的，不！說她隨和倒不如說她是懶得要命。如果被人偷光身上的錢財，或是讓她受傷、中毒差點沒命，她都不會與人計較──呃，其實是懶得算，甚至還會將錢雙手奉上，只要別再煩她就好。

　　但有一點要切記，千萬別跟她爭酒。

　　她嗜酒如命，這世上還沒有什麼能勝過酒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只要與酒有關的事，她馬上會變成另一個人。

　　「以前？」師父敢瞞她這麼久，還讓她時常下山打酒。

　　等等……古樂兒的腦海中倏地竄出一個可能性。

　　「您該不會在我下山時偷喝吧？」她越想越有可能，週身頓時充滿了駭人的殺氣。

　　見狀，童一笑倒抽口氣，嚇得直打哆嗦。

　　「怎麼可能，下一趟山已經不容易，為、為師怎麼會偷喝呢，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這個師父真窩囊，幹嘛怕一個小丫頭？

　　可是……不怕很難哪。

　　童一笑的頭越垂越低，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小，只見他兩手不斷交握，就像是做錯事的小孩，正在挨父母的訓。「我原想等樂兒下山後再一個人獨享的，誰知道她竟然能找著。真是的，又不是狗，鼻子怎麼那麼靈？」

　　他小小聲地抱怨著，可還是讓一旁的古樂兒聽見了。

　　「您說什麼？」古樂兒的聲音頓時拔高幾寸，尖銳得有些刺耳。

　　「不告訴我也就算了，您竟然還想獨享，您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徒弟啊？」古樂兒氣得渾身發抖，額上青筋浮現，連頭髮都豎了起來。

　　「沒有！樂兒，你千萬別生氣，再說……酒都已經喝到你肚子裡了，吃虧的是我才對啊。」對此，他可是委屈得不得了。

　　「唔，說得也是，那就原諒您了。」

　　有沒有搞錯，他這師父需要原諒嗎？應該是她這孽徒求他原諒才是，怎麼反過來了？童一笑哀怨地想。

　　「您不滿意？」古樂兒眼一瞇，又要發火。

　　「不，滿意、滿意，怎麼會不滿意呢……」嗚……他好命苦，收個徒弟被訓還得要陪笑臉，又不能發火，他大概是天底下最沒尊嚴的師父了。

　　「那就好。我要去練功了，您不要來煩我。」古樂兒拍拍衣袖轉了個身，準備往練功的地方而去。

　　「煩？是指我嗎？」童一笑不敢置信的瞪大兩眼。

　　「師父您順便將這裡收拾一下，我中午給您做好吃的。」既然喝了師父的酒，就順便慰勞他老人家吧──這是她這徒兒長久以來搶酒喝，卻從未被責怪的不二法門。

　　誰教師父嘴饞，愛吃她做的菜，因為她的手藝連皇宮的御廚也比不上，所以她偶爾下廚做幾樣小菜，滿足滿足師父的胃口，師父自然就由著她了。

　　「可是……」他就這麼好打發，會不會太沒骨氣了？

　　「嗯，您剛剛是不是想說什麼？」古樂兒皺著眉頭，她方才好像聽到師父嘴裡在碎碎念。

　　「嗄？沒有呀，是你聽錯了、聽錯了，呵呵……」算了，看在樂兒肯下廚的份上，他就不計較了，反正他還藏有幾罈好酒，而且地方很隱密，她是絕對找不著的。

　　但童一笑一瞄到地上的酒罈，他的心還是忍不住又疼了起來。

　　唉，他的酒啊！

　　唔──真好吃，天下第一美味呀！

　　喝下最後一口湯，童一笑滿足地拍了拍肚皮。

　　樂兒的手藝真不是蓋的，無論何種食材，只要到了她的手裡都能變成美味佳餚，只要他幾天不吃，就會猶如萬蟻噬身般，全身不舒服。

　　也因此他從不敢惹樂兒生氣，生怕吃不到她做的菜。再說他也惹不起樂兒，以樂兒現在的身手，在武林中恐怕找不到幾個能跟她媲美的，他才不會吃飽了撐著，沒事給自己惹上一身腥。

　　「吃飽了？」古樂兒雙手托腮笑問著。「接下來……」她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桌上的剩菜殘渣。

　　「我知道、我知道，剩下的就交給我吧，你就不用操心了。」童一笑回答著。

　　唉，每次都是他這師父善後，誰教他嘴饞、愛吃，這就是所謂的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那就好。」古樂兒滿意的伸了伸懶腰，「我練功去了。」

　　其實師父知道她懶得動手，偶爾下廚，師父簡直像是撿到寶似的，當然凡事都遷就她了；再說就算師父不洗碗，等到碗發了霉她也不會動手的。

　　想要填飽肚子還不容易，反正她又不講究，可餓肚子的可是師父。

　　也難怪師父常說她是天下第一懶人，如果有一天她死了，絕不是被人害死，而是懶死的。

　　眼見古樂兒就要走出去，童一笑急忙喚道：「等等，樂兒你過來，為師有話要說。」

　　古樂兒正要跨出門檻的腳又收了回來，她也不回座，只是轉了個身向旁一靠、雙臂一環，閉著眼倚門而立，有幾分閒散浪人的架式。

　　「呃……」童一笑為難地看了看古樂兒，不知如何開口。

　　「什麼事？」看師父一臉為難的樣子，就知道不會有什麼好事，因為每次師父想算計她時，都是這副模樣。

　　她是無所謂，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師父愛玩，她就好生奉陪，畢竟他是養育自己長大的恩師，雖然常和他老人家鬥氣、搶酒，但「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的道理她還懂。

　　「咳咳……樂兒，還記得不久前，我去拜訪常樂散人，回來有好幾天精神恍惚的事嗎？」

　　那又怎樣？都過了好久的事，就因為那陣子師父神情不尋常，她可是連酒都讓著師父，沒跟他搶耶。

　　「你知道……是為什麼嗎？」童一笑小心翼翼的看著古樂兒。

　　還好自家徒兒沒什麼不耐的神色，應該不會影響接下來他要說的事，但願昨晚的酒能讓她變得好商量些。

　　「不知道。」古樂兒現下只覺得好想睡覺。

　　好歹也問問嘛，害他老人家關子也賣不下去了，真沒意思！他都想好要怎麼回答她了，真令他傷心哪。

　　這就是他教養出來的好徒弟，一點幽默感都沒有。童一笑哀怨地看著事不關己的徒兒。

　　「因為那個牛鼻子散人多了個徒孫。」童一笑一臉欣羨地道，那個娃娃可愛到讓他看得眼紅。

　　為什麼牛鼻子命這麼好，收的徒兒孝順又機伶，哪像他的樂兒。他記得樂兒小時候也很討人喜歡的呀，哪知道越大越不可愛。

　　想著想著，他不自覺地瞪了古樂兒一眼。

　　「哦，是嗎？」敢瞪她？隨便他！她又不會少塊肉。倒是常樂伯伯的徒弟成婚了，有徒孫是理所當然的，也不知道師父在嚷嚷什麼？

　　咦？怎麼他這徒兒還是沒反應？

　　「樂兒，徒孫、是徒孫耶。」怕她沒聽清楚，童一笑再重複了一遍，然後又氣又怒地看著古樂兒。

　　「我知道，是徒孫。還有師父，我耳朵沒聾，聽得見您說的，您不用喊那麼大聲。」古樂兒無奈的掏著耳朵。

　　真是的，都一大把年紀了，精力還這麼充沛，一點都不像年過半百的老頭。

　　「所以？」這丫頭懂他的意思吧。

　　「嗄？什麼？」古樂兒一頭霧水地看著正以期待目光瞧著她的師父。

　　師父的樣子好怪，她又沒長三頭六臂，幹嘛這麼看她，害她心裡毛毛的。

　　「什麼？我說了半天，你一句也沒聽懂，你還有沒有把我的話當回事？」

　　童一笑激動地一掌擊碎桌子，桌上的東西撒了一地。

　　真是活活氣死他，他緊張了半天，斟酌再斟酌，就怕這個徒兒聽不懂，結果是他自己窮緊張，她根本沒仔細聽。

　　古樂兒微訝地眨著眼，不會吧！師父難得在對她發脾氣耶。

　　「師父，您在跟我發火嗎？」

　　「呃……」童一笑一愣。

　　這個孽徒啊，一點都不把他當回事。嗚……他怎麼這麼命苦。「我真是命苦喲！辛辛苦苦把你拉拔長大，結果是找來給我自己受氣用，想當初……」

　　想當初？古樂兒頭痛地聽著師父開始他的長篇大論。

　　拜託！算她怕了師父。他只要一提起「想當初」這三個字，故事就沒完沒了，就算花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古樂兒無奈地掏掏耳朵，為了圖耳根清靜，她還是順著這個老頑童一點。

　　「我怎麼敢不把師父的話當回事呢，是師父您多心了。」

　　唉，師父越老越像個孩子，還要時時哄著免得他又鬧彆扭，搞得她這個徒兒真辛苦。所以說平日裡師父的那些酒都是她應得的，一點都不委屈師父。

　　「那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嗎？」哼，老虎不發威，她還真當他這師父是病貓。

　　「呃……不就是常樂伯伯多了個徒孫，您應該替他老人家高興才是。」

　　這……應該沒說錯吧，可師父怎麼還是一臉不高興？

　　古樂兒再細想一遍，是這樣沒錯呀！

　　唉！童一笑看她那模樣，忍不住哀怨著。

　　如果他這個徒兒不是那麼愛喝酒，能再多些女孩子家該有的樣子就好了，他也不用老是被那個牛鼻子散人嘲笑。

　　一想起牛鼻子譏笑他的樣子，他就火冒三丈，這口氣他非爭回來不可。

　　「你聽著，這次我說了算，妳行就去做，不行也得做。如果不答應，你就不再是我童一笑的徒弟。」一口氣說完，童一笑覺得自個兒還真威風，剛想喝口水潤潤嗓子，才發現茶杯早已全讓他摔碎了。

　　古樂兒暗忖，師父這下是鐵了心要堅持到底了，那她該不該順著師父呢？

　　「師父您說了半天，還沒有說是什麼事呢，教我怎麼順著您啊？」

　　看師父可憐，每次都佔不到她半點便宜，就順他的意思一次吧！

　　若她猜得沒錯，師父這次肯定又是受常樂伯伯的氣，所以才會大動肝火。每次都這樣，師父一受氣就拿她出氣，她是招誰惹誰啦？

　　「樂兒，我也要抱徒孫。」童一笑睨她一眼，道出他的目的。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這簡單啊。「師父，您早說不就結了。想抱徒孫，我去給您找一個……」

　　「我要妳生的。」童一笑氣鼓鼓地嘟著嘴，他這次非要堅持到底。「你是我的徒兒，當然要你親生的才行。」

　　「我生的？行啊。」等等，不對。

　　古樂兒瞪大雙眼，要她親生的？師父是不是被常樂伯伯氣糊塗了？

　　「樂兒。」終於有點像樣的反應，童一笑樂極了。「樂兒，你都已經十八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師父總要給你找個好人家，才能安心的雲遊四海。」他擦擦滿頭的大汗，說了半天還真累人。

　　接著他偷瞄一下古樂兒的反應，這一瞧可又氣壞他，她、她竟給他打瞌睡！

　　童一笑重重地咳了一聲，故作委屈的掉起眼淚來。「我真是命苦啊！臨老都沒人給我送終，想享受一下含飴弄孫的樂趣都不能如願！」

　　童一笑哭天喊地，看得古樂兒忍不住皺起眉頭。

　　「要生您自己生。」哼，師父這套，她古樂兒早就看膩了。

　　哪有這樣的，這孽徒嘲笑他老了嗎？

　　「樂兒，其實你可以往好處想，你不是想嘗遍全天下的美酒嗎？」他討好的笑道：「你正好可以藉此機會完成你一直以來的心願，而我也可以安心養老、抱孫子呀。」

　　「師父您是不是計畫很久了？」古樂兒懷疑地斜眼瞄他。

　　童一笑連忙搖頭否認。「沒有，絕對沒有，這一切都是我看了牛鼻子的徒孫後才臨時起意的。」

　　「是嗎？」古樂兒不相信地盯著他瞧。

　　「呵呵，當然是這樣。樂兒你連師父都信不過嗎？」童一笑心虛地不敢看她。

　　「是信不過。」要是她古樂兒會相信眼前越活越回去的師父，那豬都能在天上飛了。

　　「樂兒。」童一笑頓時滿臉錯愕，他這徒兒沒必要說得這麼白吧。

　　「我明天就起程。」

　　「樂兒，妳的意思是……」聞言，童一笑陡然驚喜的抬起頭。

　　「下山。」她的答案永遠都這麼簡潔。

　　童一笑頓時笑得合不攏嘴，他終於趕走這個惡霸女了，嗚……好不容易啊！

　　「樂兒，其實你也不用急著找個男人把自己嫁了，為師決定給你三年的時間，不過三年之後，你一定要給我帶個孫子回來，不然我就替你辦個比武招親……」

　　「不用了。」古樂兒揮手打斷他的話。

　　三年夠她喝遍天下美酒了，至於嫁人？等她哪天心情好點，也許還會考慮考慮。

　　轉眼就到了古樂兒下山的日子，臨行前，童一笑對她又是叮嚀又是囑咐的，要她不用急著趕回來，生娃娃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自然是急不得。

　　古樂兒神情淡漠的告別了師父，一路向山下走去。以往她下山都是打酒去的，今日下山可就沒那麼快回來了。

　　想到那些從未喝過的美酒，古樂兒便一臉陶醉，腳步也不禁加快。

　　看著徒兒的身影越來越遠，童一笑再也忍不住笑意，一個翻躍轉身，立刻快如流星的奔回自己的小窩。

　　其實和牛鼻子賭氣只是借口而已，實在是他怕極了樂兒尋酒的功夫，長此下去，他的佳釀一定會被她搜刮光的，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樂兒離開這裡。

　　而且樂兒一走，他也就不用再受那個孽徒的氣了。

　　好耶，他再也不用和可惡的惡霸女搶酒、不用再害怕哪天醒來頭上突然多了個角或是多了只眼睛，也不用再被迫屈居弱勢，他童一笑要拿出以往的威風，重振聲威。

　　三年，他可以從那惡霸女手中解放整整三年，哈哈哈……

第二章   

　　艷陽四射，烤得大地炙熱乾燥。

　　倏地，一道尖叫聲劃破長空，鳥兒驚飛四起。

　　「不要，求求您放過我吧，我把身上的銀子都給您，求您放過我，嗚嗚……」女子無助地哭喊著。

　　「哈，那點銀子大爺我才不希罕，不過……」

　　一個粗臉大漢淫邪地盯著躺在地上的女人，將她上下仔細地打量一番，一旁站著的青衣男子，更是一臉淫穢地直看著她的身段。

　　「小娘子還挺漂亮的，就給我解解悶吧。」

　　粗臉大漢仰頭大笑，嚇得女子站起來就跑，可惜跑沒幾步就被他們追了回來。

　　「大哥，你快點啦，我等不及要嘗嘗她的味道了。」青衣男子下流地舔了舔嘴。

　　「知道了。」粗臉大漢淫笑地撲向驚慌失措的女子，一把撕開她的衣衫。

　　「不要！啊，不要……」女子哭叫著，但她的力量根本無法推離身上的粗壯男人。

　　眼見女子就要被凌辱，倏地，一根樹枝打橫飛來，直直插於他們腳下。

　　「誰？竟敢來壞本大爺的好事。」

　　粗臉大漢放開女子，全身警戒的盯著四周。能將樹枝插在地裡這麼深，可見那個人的功力深厚，他們還是小心為妙。

　　「嘖嘖，光天化日之下做這種傷風敗俗之事，你們不怕遭天譴嗎？」

　　一陣嘻笑的聲音在他們四周響起，接著從樹林裡接連走出幾個年輕人，最後出現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郎，而且依他一身凌人的氣勢，似乎才是這群人中的首領。

　　粗臉漢子和青衣男子互看一眼，隨即輕蔑地笑了起來，憑他們兄弟倆，還怕幾個年輕小輩不成？

　　「喂，小子，報個名吧，好讓咱們知道死在手上的是哪些個無名小卒。」粗臉漢子囂張的說。

　　帶頭的少年沒說話，只是冷冷地盯著他們，凌厲的目光看得他們寒毛直豎，莫名的壓迫感直逼而來。

　　不可能吧，只不過是個毛頭小子，他們怎會感到害怕？

　　「喂，別以為你們人多就厲害了，我們莫北、莫南兩兄弟可是名震天下的『塞北雙雄』，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高手。」青衣男子莫南得意的報出自己的名號。

　　「塞北雙雄？」少年終於開口，聲音冷得令人猶如置身冰窖。「沒聽說過。」說完，他一揮手，其它人立即隨之而動，一起攻向他們。

　　莫北、莫南兩兄弟急忙應戰，一群人頓時陷入激鬥之中。

　　「晉德，你說咱們兄弟幾招能收拾得了他們？」跟在少年身邊一同觀戰的石磊，閒適地看向另一個夥伴。

　　「你不會自己看。」楊晉德酷酷地不甩他。

　　去，真無聊！石磊自討沒趣地轉頭盯著打鬥中的同僚。

　　真是的，一路上這個大塊頭一句話都不說，簡直快要悶死他了，好不容易有點刺激的事，就見他這副冷冰冰的模樣，真是無趣極了。

　　所有人的心神全都集中在這場激鬥中，因此誰也沒有注意到附近多了一名旁觀者。

　　倏地，一聲悶哼發自莫南口中。

　　「二弟，你沒事吧？」莫北分神急問。

　　他目前都自身難保了，哪能顧及他人，這一分神讓他的對手有機可乘，把劍刺入他的胸前和後背，頓時血流如注，好不嚇人。

　　看到莫北傷得這麼重，莫南心一急，順手撤出一片白色的粉末。

　　「快退，這粉有毒。」少年在一旁急聲提醒，但已是不及，他的手下大多都吸進了一些，行動漸漸遲緩下來。

　　「哈哈哈，你們都中了我的毒，三天後必定腸穿肚爛而死。」莫南得意的大笑，扶起莫北就要離開。

　　「交出解藥。」見他們想走，少年輕輕一躍，擋在他們身前。

　　「少爺——」

　　「少爺小心！」

　　石磊和楊晉德急忙跟著躍至少年身邊護衛著。

　　「哼，想要解藥？解藥就在我身上，有本事你就來取吧。」

　　見到少年的手下紛紛倒下，莫南自認憑這三個人的身手還傷不了他，他們塞北雙雄可不是當假的。

　　少年一聽，臉一沉，伸手就向他們推出一掌，莫南急急掠開，可是身負重傷的莫北就沒這麼好運了，他的胸前硬生生地中了這一掌，悶哼一聲倒在地上沒再起來。

　　「大哥……大哥？！」莫南急忙上前抱住莫北的身體，伸手探向他的鼻息，「大哥」他悲痛的大叫一聲，然後憤恨的瞪向少年一行人。

　　「你們竟然殺了我大哥！我要你們血債血償，不得好死。」莫北狠聲詛咒，恨不得此時便扒了他們的皮、吃他們的肉。

　　「是嗎？聽說塞北雙雄一向聯手出擊，如今沒了你大哥，你還能有河作為？」石磊譏諷地道。

　　這種武林敗類死一個、少一個最好。

　　「哈哈哈，我會讓你們後悔的。」突然，莫南陰陰一笑，將藏於袖中的暗器向他們擲去，並順手撒出白粉。

　　「不好，快閃。」石磊捲起衣袖向後躍去，避開了撲面而來的毒粉。

　　「少爺，小心。」楊晉德揚手打掉暗器，護住自個兒的主子。

　　等所有人回神時，莫南、莫北早就不見了。

　　「該死的，讓他們跑了。」

　　「現在不是去注意他們的時候，重要的是該如何解兄弟們身上的毒。」少年擔憂的看著中毒的屬下們。

　　塞北雙雄的莫南最擅長用毒，他使的毒一般人恐怕是解不了。

　　倏地，一枚暗器咻地朝他們打來。

　　「什麼人？」石磊和楊晉德身手敏捷地朝發射暗器的方向尋去。

　　少年單手接下暗器，打開一看。

　　這是……

　　「少爺，是什麼？」無功而返的石磊連忙問道。

　　那躲於暗中的人動作好快，他和楊晉德的身手已非等閒，可還是沒能追到那人。

　　「解藥。」少年輕聲答出令人錯愕的話。

　　「哽？」解藥？石、楊兩人相視著，心裡直納悶。

　　楊晉德語帶謹慎的說道：「少爺，還是小心為妙，萬一不是真的解藥，兄弟們就……」搞不好一吃就真的沒藥救了。

　　「給他們服下。」

　　「少爺……」

　　「不用再說了，照我的話去做。」

　　兩人對看一眼，無奈的喂眾人服食解藥。

　　過了半晌，只見中毒的屬下們一個個精神抖擻的站了起來，看來那真是解藥無疑。

　　「還是少爺英明。」

　　石磊笑笑地跑過來拍馬屁，可惜有人不吃他那一套；楊晉德則在一旁不屑地撇了撇嘴。

　　「收拾一下，我們上路吧。」少年揮手示意。

　　「是，少爺。」眾人異口同聲地應道。

　　「那個，公子……」突然，一道細如蚊嗚的聲音怯怯地響起。

　　不會吧，救人救個老半天，他們竟將那個小姑娘給忘了。

　　「石磊，你負責送她回家。」少年看也沒看她一眼，便向石磊下了命令。

　　「咦？為什麼是我？」石磊不滿的大叫。

　　「因為你最閒。」楊晉德心情大好地說。

　　太好了，他終於不用看見這只煩人的蒼蠅了。

　　少年不理會他，逕自上馬，臨走前向林子裡瞧了一眼，才策馬前行。

　　見一行人漸漸走遠，石磊仍心有不甘的嘟嚷著。

　　「呃，公子，奴家……」一旁的女子小聲說道。

　　「走吧，姑娘。」不待她說完，石磊便帶頭走在前面。

　　女子連忙閉上嘴巴，跟著他一道離開。

　　待所有人離去後——

　　「真是的，睡個覺也不得安寧。」古樂兒吐出口中的乾草，從一旁的樹林中走了出來，望著人馬遠去的飛塵低語著。

　　方纔那個少年長得還真好看，至少是她見過最好看的。

　　不過除了自己的師父，她好像也沒見過其它的男人，這一路上她都挑小道走，很少遇到人的。

　　也許……

　　那個美少年值得她考慮一下。

　　古樂兒定神遠望已然消失的人影，倏地，一道銳利的鋒芒從她眼裡一閃而過，接著她身形一動，如流星般直朝飛塵消失的方向而去。

　
　　悅來客棧

　　「為什麼這筆帳會有這麼大的出入，你們是怎麼管的？」

　　應該處於無憂歲月的少年，卻有著與實際年齡不符的低沉嗓音，使得他看起來多了分威嚴，也多了些冷然。

　　「少爺，這是因為帳房錢二勾搭上富商的七姨太，兩人私奔還帶走了一大筆款子，我們本來打算在少爺到達之前補齊的，沒想到少爺……」回話的管事越說越小聲，他好怕會被少爺趕出去，畢竟少爺怒起來可是不講情面的。

　　唉，沉悶的天氣已經讓人很不舒服了，還要在這裡面對少爺的拷問，還真是下人難為啊。

　　「那，這又是怎麼回事？」凌雲霄拿著糧油的帳目問著已嚇壞的管事。

　　他才幾個月沒來，竟出了這麼多差池，看來他們做事的態度是益發鬆散了。

　　凌雲霄逐一檢討著有問題的帳目，幾個管事只能唯唯諾諾的低頭聽訓著。

　　雖然他只有十八歲，卻有著同齡之人沒有的沉穩氣勢，在他細緻俊秀的五官下，仍有著隱隱可辨的渾厚霸氣，令人一望便知，將來他肯定會成為統領一方的霸主。

　　過了一段不算短的時間，凌雲霄終於查完所有的帳目，只剩下一點善後工作，頓時覺得輕鬆不少。

　　他抬起頭，見何掌櫃仍在一旁待著不走，不禁疑惑地問：「何掌櫃，還有什麼要事嗎？」

　　何掌櫃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麼也沒說。「沒、沒有，少爺。」

　　「是嗎？」凌雲霄淡淡的瞄了他一眼，既然他不想說，那他也沒必要再問。

　　何掌櫃苦惱的走出屋外，在院子裡來回踱步，不經意看見楊晉德迎面走來，心中一喜，急忙拉住他。

　　「楊護衛。」

　　「嗯，有事嗎？何掌櫃。」楊晉德停下腳步。

　　「呃，這個……」何掌櫃欲言又止，面露尷尬之色。

　　楊晉德忍不住好奇著。「怎麼了？」有什麼事讓他如此為難？

　　「楊護衛，其實是……」何掌櫃神秘的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後，才在他的耳邊悄悄低語。

　　「你懂了嗎？」何掌櫃好笑地看著楊晉德瞬間變紅的臉，沒想到這個護衛還會害羞，不虧是老爺栽培的人，挺有趣的。

　　「咳……這個，老爺臨行前是有交代我們，只是一路上公事繁忙，所以不小心給忘了。」他又……又不是沒經歷過，幹嘛像個毛頭小子般不知所措？只是一想到是為了少爺，他還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何掌櫃你……都辦好了？」效率未免也太快了。

　　「這是當然的。這事攸關少爺的『幸福』，在下當然會盡心盡力，楊護衛你就放心吧。」

　　呵呵……過了這關，少爺就是個真正的男人了，當然不是說現在的少爺不是男人，只是缺少那臨門一腳罷了。

　　不過，快了，就快了。

　　呵呵呵……何掌櫃看著落荒而逃的楊晉德，心中暗暗竊喜著。


　　回屋後，楊晉德越想越不對勁，決定找石磊問個清楚。

　　「石磊，你怎麼把這種事也跟何掌櫃說？」

　　他一進門就向石磊發火，這傢伙要做什麼也不通知他一聲，害他像個毛頭小子一樣手足無措。

　　「什麼這種事？你在說什麼？」石磊一頭霧水，不明白楊晉德幹嘛跟他發這麼大的火。

　　他不記得自個兒最近有得罪他呀！

　　「你還說。」楊晉德氣得猛喝茶。「你竟然把老爺要少爺……開葷的事告訴何掌櫃，而且事先也不通知我一聲，害得我……我……」

　　「咦？哈哈哈……」一聽是這件事，石磊當場大笑出聲。

　　「你還敢笑。」楊晉德惱羞成怒，揚手就將手中的茶杯向石磊擲去。

　　「哈哈……好……我、我不笑了，呵呵……」石磊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差點沒把肚皮笑破。「不是我……笑你，這事有什麼好害躁的，是男人都要經過這一關，不要告訴我你沒有。」

　　一想到楊晉德在沒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聽到這件事的有趣反應，石磊就忍不住想糗他幾句。

　　可是看到他那副臭臉……他還是不要踩炸藥的好，可是……天啊！再憋下去，他的內傷一定會更重。

　　「廢話，我、我當然有……有過了。」楊晉德好不容易才壓下的窘態，又讓石磊這個傢伙給挑起來了，現在他的樣子，簡直就像只熟透的蝦子，整張臉紅通通的。

　　說來說去，這事都要怪老爺。

　　這回要不是何掌櫃提到，他壓根兒不會想到這事。若不是臨出門前，老爺把他們叫到書房內吩咐著……


　　「知道我這次為什麼派你們兩個擔任少爺的護衛嗎？」

　　沉穩的氣度，讓人不由自主的信服，這就是他們的主子——凌子楓，一個成熟內斂、豪邁自信，讓人衷心佩服的男人，同時更是個溺愛妻子的好丈夫。

　　楊晉德崇敬地望著眼前的男人，從小他就崇拜老爺，一直希望有一天能被老爺重用。

　　石磊的命則是凌子楓所救，沒有他就沒有今天的石磊，所以為了救命恩人，就算犧牲生命，他也在所不辭。

　　兩人在莊中多年，為的就是能有機會為莊主效勞。

　　「老爺從小就培養咱們，希望咱們將來有一天能成為少爺的左右手、為少爺分憂解勞，現在正是我們為少爺效勞的時候了。」楊晉德的回答永遠都是那麼一板一眼。

　　「你怎麼說？」凌子楓問向站在一旁不吭聲的石磊。

　　這個孩子很幽默、很對他的味，他一直希望石磊能對自個兒的兒子有所影響，偏偏雲霄從小就不太愛笑，總是冷冰冰的，難道是他凌某人教育失敗嗎？

　　可是云然、雲熠和靈兒的個性都很活潑，很像是他凌子楓的孩子，為什麼只有雲霄沒有遺傳到他和銀兒的優點呢？

　　真懷疑這個兒子不是自己生的……唉！一想到就傷腦筋哪。

　　「這……」老爺一定是有某種目的，少爺樣樣出色，沒有什麼值得批評的地方，但老爺既然這麼說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屬下才疏學淺，猜不透老爺的用意。」

　　石磊必恭必敬的回答，一點都不像平時的吊兒郎當。

　　「雲霄已經十八了，也該是成家立業的時候。」凌子楓輕拂鬍鬚，徐緩地說出讓人嚇一跳的話。

　　「嘎，老爺要少爺成親？」老爺何時這般注重禮數了？

　　楊晉德聞言則是皺了皺眉，他不是為了少爺的婚事，而是石磊的逾禮，這顆石頭總是這麼輕佻。

　　「呵呵！我沒說讓雲霄成親，只是……他也該嘗嘗男女之間的情事了。」凌子楓一臉邪笑，全沒了方纔的穩重。

　　全天下大概也只有他凌子楓以設計兒子為樂了。

　　別怪他，人不風流枉少年，誰教他這個兒子沒有得到他半點真傳。

　　想當年，他可是名震江湖的風流俠客，紅粉知己遍佈天下，多少使女、千金為他神魂顛倒、茶飯不田心，只求他一絲微笑、一個眼神；在得知他情有所歸後，更是碎了一地的芳心。

　　可他的兒子——未來的衣缽傳人，竟然沒有遺傳到他半點的風流，還冷冰冰的像座千年大冰山。搞什麼？雲霄應該像他一樣風流瀟灑、迷倒眾生，這才不枉他給了他一張魅惑眾生的臉啊。

　　若不善加利用，怎麼可以當他凌子楓的兒子。

　　「石磊，你可要好好幫幫雲霄呀。這孩子一點都不像我，唉！我怎麼會生出這麼一個冰塊兒子呢？」這個問題他幾乎天天在問，可沒人能回答，原因大概只有天知道了。

　　「嘿嘿嘿……」石磊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以傻笑帶過。

　　關於少爺的性格、品行，老爺已不只一次捫心自問，這也是全莊上下共同的疑問，可沒人敢拿少爺開刀；老爺是少爺的爹，當然可以對他做任何事了。

　　在莊裡，老子設計兒子的戲碼幾乎天天上演，莊裡的人看了十幾年，早已經麻木了。

　　他們甚至還偷偷在私底下設賭局，賭誰輸誰贏，不過每次結果都一樣，老爺從來沒贏過，他們早就對老爺失去信心了。

　　至於少爺到底像誰，早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少爺從來沒讓他們輸過銀子，所以他們寧願看到少爺的冰臉，因為這樣他們才能一直贏下去。

　　只是可憐莊裡的那些主事們，他們一個勁兒的幫老爺設計少爺，所以每次都只能被迫壓老爺嬴。

　　所以了……少爺也是有可愛之處嘛，哈哈哈……

　　「老爺，您就放心吧，這事包在我身上。」石磊拍著胸脯，立下擔保。

　　楊晉德只能看著主僕兩人設計少爺卻無法阻止，老爺參與其中他不能反對，可另一個人就不同了。

　　他把所有的怒氣都集中在石磊身上，雙眼死盯著那個嘻皮笑臉的傢伙。

　　「你再怎麼瞪也沒用，我可是奉了老爺的命令，這是奉命行事哦，呵呵……」

　　「你！」如果目光能殺死人的話，石磊恐怕死一百次都不夠。

　　「走吧，難道你不想讓少爺……」石磊懷疑地瞄了瞄板著臉的楊晉德，打趣地問：「你不會是對少爺……」有意思吧？

　　「你胡說什麼，不許你侮辱少爺。」該死的傢伙，為什麼老爺要讓他同行？莊裡那麼多人，隨便派一個都比石磊這傢伙強。

　　「哎呀呀，惱羞成怒，難不成我說中你的心事了？這種事不必隱瞞的，誰教我們少爺實在太迷人，你情難自禁也是人之常情，用不著害羞，我能理解，真的能理解。」這個呆頭鵝的反應實在太有趣了，搞得他不戲弄他都會覺得可惜。

　　明明名字取得比他文雅——晉德，多寫意呀；哪像他，像掉進石頭坑裡了。

　　偏偏他人不如其名，他這一堆石頭幽默風趣；他這個該詩情畫意的，卻是呆子一個。

　　「你！」楊晉德氣得說不出話來，心中不斷詛咒石磊快點從眼前消失。

　　「晉德，你真的對雲霄……」凌子楓一臉震驚地站在他們身後。

　　「喝！老爺。」天啊！老爺什麼時候站在這裡的，他聽到了多少？

　　「該聽到的都聽到了。」彷彿聽見楊晉德心裡的話，凌子楓說得很坦白。

　　「老爺，您、您千萬別聽他胡說，他是……」楊晉德臉色頓時刷白，牙齒直打顫，連話都說不清。

　　「老爺，您就成全晉德吧，他很可憐的。」石磊火上加油，打斷他的辯解。

　　是啊！晉德真的很可憐——可憐沒人愛啦。

　　「你為什麼不早說？老爺我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如果你真的喜歡雲霄的話……」凌子楓一臉忍痛割愛的樣子，眼中充滿同情、憐憫還有諒解。「我不會阻止你們的。」

　　「不、不是的，老爺，我……」楊晉德急得想為自己辯護，只可惜沒人聽他的。

　　石磊在一旁涼涼地看著好戲。

　　嘖，老爺比他還能辦，瞧他臉上的表情跟真的一樣，如果不是深知老爺的個性，連他都會被唬住。

　　「你們鬧夠了嗎？」突地，一道清冷又帶著些許沙啞的嗓音插入一片亂局。

　　「少爺！」哇，剋星到，少爺絕對是他的剋星，石磊懼怕的想。

　　不知道為什麼，他只要一看見少爺的臉，就什麼歪理也說不出來——可別誤會啊，雖然少爺長得美若天仙、沉魚落雁，假以時日，一定能成為迷倒眾生的英俊男子，但他石磊可沒那方面的嗜好。

　　可是少爺的眼神好冷哦，害他心裡毛毛的，不敢與少爺直視。

　　唉！這大概就是」物克一物吧，他石磊誰都不怕，就怕少爺一個人啊！

　　「呵呵，雲霄，沒想到你的魅力這麼……」

　　「娘在找你。」對付爹最好的方法就是把娘抬出來。

　　「咦？你怎麼不早說。咳……石磊，記得我說的話。」凌子楓立刻驟起邪笑，滿臉柔情的尋找愛妻去。

　　嘎？老爺這不是出賣他嗎？石磊欲哭無淚。

　　楊晉德則是無語問蒼天，他又被老爺捉弄了？明知老爺最愛捉弄人，他還是學不乖，老是上當受騙。

　　凌雲霄看也不看呆愣的兩人，逕自走開。

　　他不用問也知道，爹大概又想到什麼詭計要來陷害他了……


　　回想起前因後果，再想到老爺交給他們的任務，楊晉德就頭疼。

　　「呵呵，我說晉德，何掌櫃不是都安排好了嗎？你還愁什麼？」石磊一臉閒適地對他笑道。

　　聞言，楊晉德懊惱地瞪了他一眼。

　　「你以為少爺會任我們擺佈嗎？」他可不會像這顆笨石頭一樣天真。

　　「哎呀，擔心那些做什麼，船到橋頭自然直。」石磊大剌剌地說著。

　　「你……哼！」

　　石磊這個傢伙總是這樣吊兒郎當、沒個正經的，真不明白老爺為什麼讓他當少爺的護衛。

第三章   

　　「喲，我說何掌櫃，今兒個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河掌櫃一行人還沒進門，就聽到秦嬤嬤熱情招呼著。

　　石磊一臉賺惡地看著那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女人。

　　我的媽呀！這就叫風情萬種？一張臉塗得跟猴子屁股似的，還有那股刺鼻的脂粉味，真讓人作嘔。

　　何掌櫃不會是在誆他吧？這裡會是全京城最好的青樓？太扯了吧！老鴇都長成這樣，這裡的姑娘能好到哪兒去。

　　一旁的楊晉德幸災樂禍的看著石磊，倒是主角凌雲霄只是皺了皺眉，沒發表任何意見。

　　秦嬤嬤急忙迎向何掌櫃，她從剛才就在注意他們，原本她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沒想到今兒個真是貴客上門的好日子。

　　提起何掌櫃，可是京城裡無人不知的大人物，他不但是京城有名的富商，許多達官貴人還與他有交情；至於他本名叫什麼就沒人知道啦，只是有人這麼叫他，大家也就跟著叫了，久而久之，他的真名反倒被大家給忘了。

　　他不花天酒地、奢行好賭……總而言之聲色場所從來見不到他的身影，所以他們這些賺人錢財的青樓、賭坊，根本沒機會掏空他的腰包。

　　沒想到今天財神爺竟然讓她給碰著了，這下不好好撈一把怎麼成。

　　「秦嬤嬤，給我準備最好的廂房上何掌櫃擺擺手。

　　「這是當然、當然的，您跟我來，我親自為您帶路。」呵呵……她秦嬤嬤今夭穩能大賺一筆，她彷彿已經看到白花花的銀子在向她招手。

　　一行人走入一間清香淡雅的廂房後，大夥兒才覺得好些。外頭那股香味真讓人受不了，可看看這裡，想不到還有幾分雅氣，看來這秦嬤嬤不若表面上愚蠢，至少能佈置出這樣的環境讓客人歇息，想見她還有可取之處。

　　「何掌櫃您大駕光臨，咱們這兒真是蓬畢生輝呀。」秦嬤嬤笑呵呵的樣子，簡直像是撿到金子，嘴巴都快裂到耳根了。

　　何掌櫃忍不住皺了皺眉，心中直犯嘀咕。

　　這就是他不願來這種地方的原因，老鴇都是一副見錢眼開的嘴臉，瞧她緊盯著人的目光，像是要拔了人一層皮一樣，令人頭皮發麻，直想逃離這個地方。

　　「我說秦嬤嬤，你怎麼不招呼我們呢？」石磊在一旁可是坐不住了。

　　「大爺，您等不及啦，瞧您興奮成這個樣子，怕是許久沒碰女人了吧？」嘻嘻，她還沒見過這麼猴急的客人呢。

　　石磊難得的紅了臉，「咳咳……秦嬤嬤，你叫……」

　　「這位公子，給您請安呀。」秦嬤嬤沒等他說完，轉頭就衝著凌雲霄笑得花枝亂顫。「我已經差人去叫花魁娘子了，她馬上就來。您真是有福氣，我們娘子剛上香回來，恰巧就讓您給遇上了，這位公子您說巧不巧呢，呵呵……」

　　她秦嬤嬤什麼樣的人沒見過，瞧這位年輕公子不僅相貌俊俏，何掌櫃又對他必恭必敬，一定大有來頭。說實在的，在這行待了這麼久，她還從沒見過這麼俊俏的公子哥呢。

　　「咱們不要花魁娘子。」

　　「我們娘子她……咦？何掌櫃您剛剛說什麼？」她好像聽到何掌櫃說不要。

　　「我說，咱們不要花魁娘子。」

　　「咦？可是……」

　　「不用多說了，你們這裡有沒有新來的？叫幾個過來，我家少爺要挑個沒掛牌的清倌。」何掌櫃不耐頃地道。

　　「嘎？」哪有初次來就要清倌的，找個技術老練的不是比較好嗎？    何掌櫃提高音量，。還不快去。。看久了這張臉只會惹人心煩。

　　「是、是，爺想怎樣都行，我這就去把人給您帶來，呵呵……」

　　秦嬤嬤乖乖起身，屁股一扭一扭的往外走去。她的身體本來就像水桶一樣，這一樣簡直無法入眼，不過步伐倒是飛快就是了。

　　無論如何，秦嬤嬤都不想讓煮熟的鴨子飛了。管他要什麼樣的女人，她只管找人伺候就對了。

　　反正有錢的是大爺，只要能拿得出銀子，就算要她親自下海她也情願，而且保證伺候得他樂不思蜀。

　　秦嬤嬤剛走出廂房，一個滿臉橫肉的男人立刻走過來，附在她耳邊小聲嘀咕。

　　「你說什麼？」秦嬤嬤氣得睜大雙眼。

　　「是真的，不知道是誰放的，就剩一個在睡覺的丫頭沒有逃走。」

　　該死的！她現在正需要人手，竟給她出這樣的麻煩事。

　　「去，把那個女娃給我打扮得漂亮一點，帶到這裡來。」

　　「是。」

　　秦嬤嬤皺了皺眉，還是決定跟下去看看。

　
　　凌雲霄皺眉瞪著令人作嘔的老鴿離去後，才分神看了看四周；想起外面的烏煙瘴氣，實在不明白怎麼會有人喜歡來這種地方。

　　今天晚上剛吃完飯，石磊就說要帶他去一個地方，那個地方只要是男人就一定得去，他這才知道石磊說的地方是指男人的溫柔鄉——勾欄院。

　　他其實對此並無任何興趣，之所以會來，是因為娘說爹在愛上她以前是這裡的常客，所以他決定來看看，究竟是什麼樣的地方，竟然會讓爹流連忘返。

　　所以現在，托爹的福，他這個做兒子的，才會在這裡忍受非人的折騰。

　　而見慣這種場面的其它三個人早就見怪不怪，練就一身坐懷不亂的本事。

　　「我已經來過，現在可以回去了。」這勾欄院來也來了，也見識過了，這下總可以走了吧。

　　「少爺，您才剛來，還有好些好玩的事都沒見到呢，而且這可是老爺的吩咐，您還是別急著走吧！」說到這裡，石磊唯恐這位主子難為情，乾脆湊到他的耳邊悄悄告訴他接下來會發生的事，順便傳授一些「成功的秘訣」

　　凌雲霄聽完後，心中閃過一絲懷疑。

　　幾時爹會這麼好心不設計他？其實這種事就算爹不說，他也知道遲早有一天會發生，只是由爹提出來，那就大有文章了。

　　「哎喲，大爺們，讓你們久等了。來了、來了。」秦嬤嬤人還沒到，那滿身的香粉味就已經飄進來，更別說她刺耳的招呼聲了。

　　「哎喲，爺您真會挑時候，我們這兒剛巧只剩一個新手，不過我另外給您挑了幾個漂亮的姑娘，肯定合您的味。」

　　瞧她渾身的肥肉都快抖下來了，還學人家姑娘家掩口笑罵，只是那張血盆大口能掩得住嗎？

　　石磊膽戰心驚地看了看自家少爺，「你介紹一下吧，我家少爺不想浪費時間。」

　　她再不結束那可怕的笑聲，他怕少爺會動手宰了她，讓她有幸成為第一個死在少爺手中的女人。

　　「是。」

　　秦嬤嬤使勁揮舞她肥短的胳膊，手絹甩來甩去，捲起一股刺鼻的脂粉味，直讓在座的人作嘔。

　　「來，姑娘們，過來、過來。大爺們看仔細了，這是秋菊，這是桂香，還有這是蘭花、百合……」秦嬤嬤嘴巴念得飛快，他們還沒聽清楚，她就開始介紹下一個了。

　　石磊數了一下，總共有七位姑娘，長得都還算清秀。原本他想找老練的姑娘伺候少爺，可何掌櫃卻說不好，為了少爺將來著想，應該找幾個乾淨的姑娘來服侍少爺，他想想也有道理，就沒再反對。

　　「哎，你這個死丫頭，站在後面做什麼，還害羞呀。來未來，讓大爺們看看你。」秦嬤嬤興奮的樣子就好像在嫁女兒一樣，說有多高興就有多高興。「爺，她就是這裡唯一沒有掛牌的了，絕對是個清倌，只是靦腆了點。」

　　「就她了。」何掌櫃逕自做了決定。

　　「哽，那其它的姑娘呢？」秦嬤嬤轉頭望向凌雲霄。「公子，她們很會伺候人的，您就留幾個試試吧，包您滿意。」

　　凌雲霄好似沒聽到她的話，兩眼直盯著自方才就一直低著頭的清倌。

　　眾人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也沒有瞧到什麼特別的，只看到小姑娘的頭頂嘛。

　　「你們都出去吧，只把她一人留下。」就在大夥兒納悶之際，凌雲霄突然開口要眾人離開。

　　他想和這位姑娘單獨相處，有他們在，他無法隨心所欲。

　　「少爺？」石磊瞠目結舌地瞧著自個兒的主子，少爺怎麼突然猴急了起來？

　　「少爺怎麼吩咐，你就怎麼做，囉唆什麼！」楊晉德不耐煩的推了推石磊，少爺沒有大發雷霆已經是萬幸了，他還想鬧得少爺大動肝火嗎？

　　難不成這笨石頭還想留在這裡看少爺辦事？

　　「是呀，再來是少爺的私人時間，閒雜人等迴避，呵呵……」何掌櫃鬆了一  口氣，他總算可以跟老爺、夫人交代了。

　　「少爺，那我們就不打擾您了，春宵一刻值千金，您慢慢享受吧。」

　　「公子，您真的不考慮考慮，她們會將您服侍得很舒服的……」

　　只有秦嬤嬤仍不死心的推銷自己的姑娘，最終她的聲音被關在門外，再也傳不到凌雲霄的耳朵裡。

　
　　終於，房裡只剩下凌雲霄和被秦嬤嬤送來的清倌姑娘。

　　「姑娘，姑娘？」凌雲霄看著低頭不語的女子，輕聲開口道。

　　她也是因為第一次，所以害怕嗎？

　　「公子……請您把燈吹熄。」她脖子好酸，快撐不住了。

　　「哽？哦，好。」凌雲霄下意識的聽從她的話，將燈吹熄。

　　「咦？這麼快。」站在屋外的何掌櫃看到房間裡的燈熄了，不禁疑惑地看向石磊和楊晉德。

　　本來他們準備要徹夜備戰，怕少爺和那姑娘出什麼問題，沒想到少爺這麼快就進入狀況。

　　既然這樣，那他們就沒什麼好守的，可以放心去喝酒了。

　　三人心中轉著同樣的念頭，不禁相視一笑下樓去。

　
　　呼    終於能喘口氣了！

　　古樂兒轉了轉僵硬的脖子，活動一下筋骨，整個人放鬆下來。

　　總算是苦盡甘來，再這麼被其它人磨蹭下去，她的生子計畫就要胎死腹中了。

　　這幾天，她一直在暗中觀察這個美少年，覺得他頗符合她的條件。

　　在聽見方才出去那幾個人的談話後，古樂兒便決定利用這個機會完成她的計畫。為了能順利進行，她將所有被迫賣身的姑娘放走，然後自己留下，以確保計劃萬無一失。

　　現在只差這臨門一腳了。

　　只是……奇怪，這傢伙怎麼都沒有任何行動？這個時候，不是應該要脫衣服上床了？

　　古樂兒轉頭看向毫無動靜的凌雲霄。咦，他在害羞？

　　雖然身處黑暗之中，但她在黑暗中可是行動自如的；這廂房的一桌一椅她看得是清清楚楚，自然也包括他的反應在內。

　　這傢伙現在怎麼是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

　　有沒有搞錯！要也該是她這黃花大閨女害羞，可不是他這大少爺。

　　「公子。」古樂兒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柔甜軟，反正男人好像都吃這套，而且她早已在房內撒了合歡散，現下就只等藥效發作了。

　　「公子，夜已深，您該歇息了。」

　　凌雲霄望著她，看了好半晌，總算意識到兩人的處境，不知為何竟紅了臉。

　　「還早，你陪我說說話好嗎？」幸好屋裡是黑壓壓的一片，不然他臉紅的樣子一定會被她看見的，那多丟人。

　　「公子想說什麼？」說話？真有意思，哪個男人來這裡是為說話來的？

　　「姑娘，我……」凌雲霄的臉益發紅了起來，不知是因兩個人獨處，還是這屋子太熱，他只覺得渾身燥熱難耐，體內一股熱氣流竄全身，像是有什麼要衝破血脈，迸發出來似的。

　　看來藥效開始發作了，看他慾火難耐的樣子，怕是堅持不了多久。

　　眼珠一轉，古樂兒走向凌雲霄，拿起手絹緩緩往他頭上擦去，嘴裡儘是軟言軟語。「公子，您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

　　「沒、沒有。」凌雲霄不自在的閃躲著她的動作，頭上的汗珠益發多了起來。

　　奇怪，她一靠近，他就覺得渾身舒暢，那感覺像甘泉一樣清涼透心。為了留住這股清泉，他本來要推開她的手又將她拉回來，緊緊地抱住她。

　　古樂兒暗中竊笑。好，這就是她要的，既然這藥這麼管用，那就再撒一些好了。第一步作戰成功，接下來就是……

　　「公子，我們到床上去吧。」她輕推著凌雲霄往身後的床鋪移去。

　　「嗯。」再次吸入古樂兒特製的春藥，凌雲霄已然失去僅有的一絲理智，再也壓抑不住體內的慾望，只想一逞獸慾。

　　他一把抱起古樂兒，將她扔到床上，粗魯地撕去她的衣衫，接著毫不憐香惜玉的壓了上去。

　　嗚！好重，怎麼這麼沉，她都快被他壓扁了。

　　不過，她終於知道這藥多有效了，看他猴急的模樣，哪有剛才冷漠寡言的樣子，看來她藥下得稍嫌重了些，可現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她只好將自己種的苦果乖乖嚥下。

　　可是天啊，他怎麼咬起她來了，難不成他要一直這樣咬下去？

　　「唔……呼——呼——」好不容易掙脫凌雲霄的箝制，古樂兒彈指放下幃帳。    明天，明天她的計畫就能完成了，所以今天無論如何她都要忍耐，希望那藥效能早些消退……


　　清晨的陽光照亮大地，小販們開始他們一天的營生，大街小巷也漸漸熱鬧起來，趕走了夜間的清冷，平添一股暖意。

　　一大清早就在廂房外恭候的何掌櫃三人，遲遲盼不到凌雲霄的人影，也不好進屋打擾，只好坐在偏廳等候主子醒來。

　　「看來，少爺昨晚很……呵呵……」敢這麼沒規矩開玩笑的，除了石磊再無他人，至於他沒說出口的下文，大家心知肚明，就不用點破了。

　　可是他要如何向老爺稟報啊？他什麼好戲都沒看到，不知該拿什麼娛樂老爺。

　　「呵呵，少爺精力充沛嘛。」回應他的是老好人何掌櫃。嘖，少爺更是真人不露相啊。

　　一旁的楊晉德則是鬆了一口氣，好不容易總算是完成老爺的托付了。


　　廂房暖帳內，一對交頸而眠的鴛鴦對外頭發生的事一概不知，此時兩人好夢正酣。

　　散亂一地的破碎衣衫、凌亂的床褥、沉重的呼吸聲及尚未散去的歡愛氛圍，都說明了昨夜的狂野。

　　「唔……」古樂兒翻了個身，繼續熟睡，可身旁的人卻因她的動作而醒來。

　　察覺到身邊有東西在動，凌雲霄有所感應地清醒過來，儘管睡意仍舊濃厚，但時間一到他就會自動醒來，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然而，比起以往，今天他醒來的時間已然遲了許多，只是他尚未發覺。

　　有人？他怎麼會這麼大意，竟然連有人近了身都沒察覺。凌雲霄轉頭定睛一看，呼吸頓時一窒——好美，這是他瞬間唯一能想到的字眼。

　　眼前是一張清麗絕倫的容貌，那美不應人間有的，而是宛如天仙下凡。

　　她的長髮披散在枕頭及他的手臂上，顯得慵懶又飄逸出塵，熟睡中的她，透著淡雅而安詳的氣息，宛如未著寸縷的嬰孩。

　　呃……未著寸縷？是他眼花了嗎？再定睛一看，果真如此，寢被下的兩人都是一絲不掛。

　　凌雲霄為之一楞，就這麼呆呆地看著她，眼睛眨也不眨，直到一聲叫喚打斷了他。

　　「公子，您醒了嗎？奴婢伺候您梳洗。」早已站在門外等候差遣的丫頭聽到有聲響，所以進來看看客人是否醒了。

　　「嗯？」凌雲霄從迷夢中清醒，才發現他無法兒人的尷尬處境，「你先下去，給我準備一桶熱水，再……拿幾件衣服進來。」如果他沒看錯，床上的碎片應該是身邊那位姑娘的衣服，可……會是他撕的嗎？任他想破了頭也想不起昨晚究竟發生什麼事，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他和那位姑娘已經有夫妻之實，因為被褥上有一攤觸目驚心的血漬。

　　等下人將浴桶抬進來又離開後，凌雲霄才掀開幃帳下床淨身。

　　他穿戴好衣服走到床邊，楞楞地看著古樂兒裸身的模樣。

　　就這樣離開嗎？那她呢？如果留下她的話，她就要……

　　想到以後她會像現在一樣躺在另一個男人身邊，被人擁在懷裡歡愛著，凌雲霄心裡就不舒服，恨不得殺了那個男人。

　　不行，她是他的！只有他能看著她，除了他，誰都不能看她的身體。

　　想到這兒，凌雲霄陡地一怔。這是他現在的心情？他從未想過要獨佔一個人，況且還是名素昧平生的女人。

　　回頭看著正在床上睡熟的古樂兒，只見她搔了搔鼻子，小嘴發出嘖嘖聲，好像在品嚐什麼佳餚似的，還露出一副陶醉的神情。看到她孩子氣的舉動，凌雲霄的心緒豁然開朗，不自覺地露出寵溺的笑容。

　　獨佔嗎？這個想法他喜歡。這樣的她，他想要獨佔。

　　記得爹曾說過，如果有一天他想要獨佔一個女人，不想讓其它男人看到她，那就表示他已經動心愛上她了。那個時候就要把她牢牢抓緊，細心的呵護疼寵，讓她眼中、心中只有他的存在，再也無法離開。

　　當他看到那位姑娘時會心跳加速，心中充滿從未有過的柔情，只想疼惜、呵護她，如果這種心情就是爹所說的愛，那麼他肯定自個兒是愛上她了。

　　心動是瞬間的，等他回過神時已經愛上了，既然如此，他就不會讓她從身邊溜走，他會好好珍惜她，不會在乎她是不是妓女，更何況他是她第一個恩客，所以她仍是清白的。

　　說實在的，他會有這麼強的佔有慾，連他自己都嚇了一跳，原來他也可以愛一個人愛得這麼強烈。爹知道了一定會痛哭流涕吧，因為只有這一點，他像極了爹。

　　如果讓石磊他們看見他此時臉上的表情，一定會嚇掉下巴，直說現在的他絕不是他們認識的少爺。

　　凌雲霄回過神來，瞧見古樂兒半個身子裸露在外，抬手正要為她蓋好被子，才發現她晶瑩剔透的肌膚上佈滿紅痕，還有被啃咬過的痕跡。這都是他幹的嗎？心仿若被劍狠狠地刺穿般淌出血來，該死的，為什麼他都不記得？

　　凌雲霄一拳槌向床柱，滿心只剩悔恨和憐惜，他該如何彌補自己的過失？雖然已經決定要守護她一生一世，然而她所受的創傷又怎能說忘就忘呢？

　　凌雲霄還在懊悔自責，外面卻響起敲門聲。

　　「少爺，聽說您醒了，我們是來接您的。」石磊調侃的笑聲傳了進來，不知為何聽起來有些刺耳。

　　凌雲霄整理一下儀容開門走出去，現在不是懊悔的時候，先辦正事要緊。

　　一見他出來，石磊就往後瞧去，想看看究竟是怎樣的姑娘能讓他日上三竿才起床。「咦，人呢？」怎麼看不見有女人在屋裡？

　　「什麼人？」見石磊伸著脖子向他後頭張望，怕他吵醒了床上的人兒，凌雲霄急忙合上門，阻隔他的視線。

　　「少爺……」幹什麼這麼急啊，他什麼都還沒看到呢。噢，他明白了，少爺是在害羞，嘻嘻，少爺畢竟還只是個孩子嘛。

　　「咳！」何掌櫃見狀，出聲提醒石磊收斂一點。

　　楊晉德也惡狠狠的瞪了石磊一眼，真沒規矩，他最討厭石磊這樣了。

　　「何掌櫃。」他們的小動作全被凌雲霄看在眼裡，但現在不是理他們的時候，他還有更重要的事。

　　「什麼事，少爺。」何掌櫃趕忙收起玩笑神態，必恭必敬的回應。

　　「你將秦嬤嬤喚來，我有事要問她。」

　　秦嬤嬤？何掌櫃有絲疑惑，少爺不是很討厭秦嬤嬤嗎？

　　「少爺有什麼事儘管吩咐，屬下會為您辦妥的。」昨晚少爺的臉色很難看，從頭到尾都沒看秦嬤嬤一眼，這會兒又找她做什麼？

　　「不用了，這事我自己解決，快去叫她來。」凌雲霄不耐的揮了揮手，目光不由自主的飄向緊閉的房門。

　　她醒了嗎？為什麼沒有動靜？雖然他告訴自己要讓她休息，可心中卻又希望她快些醒來；她身上的傷痕在讓他擔心，怕他真的傷她很重，她會一覺不起。

　　呵，他何時這麼關心過別人啦？這還是生平頭一遭，更可悲的是，他連她叫什麼都不知道，就已將整顆心交付於她。這是不是報應呢？他平常待人冷淡，從未對人敞開心扉，頭一次動心，卻連人家姑娘的名字都不知道。

　　如果他昨晚沒來這裡，他大概一輩子都不會遇上她，而她也很可能一輩子在這裡看人臉色，過著曲迎附和、仰人鼻息的日子。可是他來了，也為她動了心，這一切都是天意，而從不相信天意的他，第一次有了感謝老天爺的理由——感謝上天將她送到他身邊。

第四章
   
　　秦嬤嬤站在偏廳中央，畏縮地看著坐在上座臉色冷凝的少年。她都站了半天了，他怎麼一句話也不說，何大爺不是說這位公子有事問她嗎？難道是他嫌昨晚的姑娘伺候得不好，所以要找她算帳？

　　今早她才知道，那個姑娘根本是暈倒在路邊，被她院裡的護院瞧見她的美貌，一時見色起意，把她與其它新到的姑娘一起關在柴房中。

　　這些姑娘一般來說都會被關上好幾天，等她們比較不反抗後，才會被她訓練接生士忌，所以暫時不會出現在客人面前，安全得很。那護院就是知道這些才放心的將人藏在柴房裡，安心的去做他的事，沒想到還沒等他染指，竟出了這等岔子。

　　所有的姑娘像突然蒸發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剩那個姑娘因為一直昏睡著，所以才沒有逃掉。

　　「哎喲，我說公子，這服侍不周可怨不得嬤嬤我啊，我根本不知……」

　　凌雲霄還在想要怎麼開口，秦嬤嬤就先拉開大嗓門了，他眉頭一皺，沒仔細聽她說什麼，揮手就打斷她的話。

　　「秦嬤嬤，她的賣身契呢？」

　　呃……秦嬤嬤愣了愣，敢情不是服侍不周？

　　不只秦嬤嬤納悶，就連石磊他們也是滿臉疑惑。少爺要賣身契做什麼，不會是要把姑娘買回去吧？

　　「這位公子，您要的是……」她要先確定他說的是不是她心裡所想的，如果是的話最好，賣掉那姑娘她不但可以賺一筆，也少了個麻煩。

　　誰知道那姑娘究竟是不是有錢人家的小姐，到時若她的家人來尋人時，她早已不在了，她可以推個一乾二淨，什麼也不知道。

　　嘿嘿……可別怪她秦嬤嬤心眼壞，是她自己運氣不好。

　　「就是昨晚的姑娘，我要贖她。」這女人怎麼這麼囉唆！

　　聞言，石磊和楊晉德不禁面面相覷。老天！他們沒聽錯吧，少爺說他要贖一個女人？原本贖一個青樓女子事小，但最重要的是，說這話的人是少爺，他們的冷面少爺耶。

　　「晉德，你捏捏我，看看我是不是在作夢。」

　　石磊扯著身旁的楊晉德，一臉不敢相信；楊晉德也是，被他一拉才回過神來，順著他的話下意識的對著石磊一擰，可目光仍舊盯著凌雲霄，不敢相信方纔他家少爺所說的。

　　「哎喲，痛痛痛！你幹嘛那麼用力？」楊晉德這傢伙一定是在藉機報仇，石磊揉了揉被擰痛的地方，這下他確定自個兒不是在作夢了，眼前那個人真的是他們的少爺。

　　除了凌雲霄之外，大概只有何掌櫃最鎮定，畢竟他老成持重，所以深吸了一口氣後，他決定以不變應萬變，看看形勢再說。

　　秦嬤嬤可就樂了，笑得合不攏嘴。「公子，您可是挑對人了，她可是個大美人。」她的護院是這麼跟她說的，至於是真是假她也不清楚，反正眼前的公子有意贖她，相信以他的眼光，應該不會挑個相貌差的吧。

　　「公子真是有眼光，您不知道，原本我打算栽培她成為我們的花魁，不過您既然挑中她，嬤嬤我也只好忍痛割愛讓給您了，只盼您能好好待她，千萬別委屈了她，我這嬤嬤也就盡到心了。」客套話是一定要說的，不然怎能顯出她的不捨，好多敲一點銀子呢。

　　「話不用多說，賣身契呢？」凌雲霄總算知道何謂三寸不爛之舌。

　　「您瞧我光顧著說，都忘了。」秦嬤嬤急忙從袖中取出一迭紙來，挑了其中一張就要給他，可想了想又收回來。「公子，這……我們的贖金可是不按賣身契上所寫的算，所以……」她面有難色的頓了頓，這樣說他應該聽懂了吧。

　　「這些你不用操心，只要說個數就行。」何掌櫃知道秦嬤嬤想乘機撈一筆，所以不等凌雲霄開口，便自作主張吩咐下來。

　　「對呀，銀子不是問題，你開個價吧。」一旁的石磊連忙附和，這可是少爺頭一次對女人感興趣，他豈能不插手呢。

　　「少爺，您要女人多的是，何必留戀一個妓女？」這該死的笨石頭跟人家攪什麼局，青樓女子怎能配得上少爺，在他看來，這世上根本無人能配得上少爺。

　　楊晉德心裡不平的想著，他必須阻止少爺做傻事。

　　「住口！」凌雲霄一聲怒斥，運氣舉掌襲至楊晉德面前，眼中儘是令人畏懼的殺氣，彷彿要將他當場撕碎般。「不許你侮辱她，如果再讓我聽到一個字，定不饒你。」

　　所有人見狀，不禁為之驚恐。

　　眼露殺出息的凌雲霄自有一股懾人的氣勢，但駭住他們的是他竟然對那名女子癡迷到那種程度，甚至不惜殺了服侍他多年的隨身護衛。

　　沒有人能侮辱那位姑娘！

　　當凌雲霄聽到其它人在他面前談論價錢，把她當作是買一買豬肉般秤斤論兩時，一股怒氣就不斷地衝上腦門；明知這是為了救她而要做的事，可他就是心裡不舒服。

　　而晉德竟然說她是妓女，他全身的血液頓時隨之沸騰，只覺得怒氣衝破了他的理智，使他一掌就向自個兒的護衛劈去，眼看就要擊中他，在最後一刻理智才終於回籠，讓他不至於做出憾事。但就算他會對自個兒屬下動手的事感到後悔，也絕不允許有人侮辱她。

　　比起她妓女的身份，他的所作所為才是禽獸不如，一想到昨晚對她做出如踰矩的事，他就難掩心痛。他怎麼會失去理智呢？他真是罪該萬死，但就算他死一萬次也難以彌補之前所犯下的過錯。

　　如果他尚未對她動心，也許他就不會這麼愧疚，可是未曾有過如此強烈想要寵溺、獨佔一個人的感覺，讓他不知所措，但他仍接受了這種讓他心緒紊亂的情感，而且他也已經決定要娶她為妻，守護她一生。

　　因為她是那麼的清麗脫俗，儘管昨兒個的歡愛讓她全身瘀痕纍纍，卻無損她的美麗，有的只是讓他更加心疼，想要傾盡全力呵護、憐惜她——這是他欠她的，也是他發誓要為她做到的。

　　為此，他絕不允許任何人對她有一絲不敬和蔑視。

　　凌雲霄收掌背過身，舒緩了一下情緒，才繼續開口：「你們聽著，從今而後，那位姑娘就是我的未婚妻，是你們的當家主母，你們必須像對我一樣尊崇的對待她，若讓我知道誰對她有絲毫不敬……哼，別怪我不念多年情誼。」

　　哇！好……好有魄力，原來少爺也是有情緒的，他石磊總算見到少爺的一絲人情味。老爺，我沒有辜負您的囑托，您可以安心了；不管少爺喜歡的是什麼樣的女人，相信能吸引少爺的目光，她必有著過人之處，否則不可能讓坐懷不亂的少爺一眼就看上。

　　楊晉德怎麼也不敢相信，他從小看著長大，向來冷漠從沒發過火的少爺竟然會這麼對他，讓他心裡受到嚴重的打擊。

　　眼見自家少爺堅決的態度，何掌櫃輕撫鬍鬚，還是決定靜觀其變。看來他要多一個主子伺候了，只是不知她是否配得上少爺……

　　在一屋子緊張的氣氛中，秦嬤嬤嚇得不敢開口，生怕自己說錯什麼，會得到與剛才那個護衛相同的待遇。雖然方才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但她可不是瞎子，看得出來那個護衛差點就要血濺當場，看來這位公子不是好惹的人，她還是趕緊把他打發掉，以免再橫生枝節。

　　「各位大爺，您們看……」她唯唯諾諾地開口，不敢看向凌雲霄。

　　可惜沒人理她，只見何掌櫃使了個眼色要她先出去，並以兩人能聽到的音量囑咐她，事情隨後他會處理，她只要準備好送人就行了。

　　聞言，秦嬤嬤連忙退出屋外，裡頭暗潮洶湧，她可不敢再待下去了。

　　「咳……少爺，剩下的就交給屬下吧，那位姑娘既然已經是我們的主母了，屬下自會掌握好分寸，不會辱沒少夫人的，您就放心吧。」何掌櫃不疾不徐的說。

　　「嗯，這樣也好。」河掌櫃辦事，他向來很放心。

　　石磊插口道：「少爺，現下咱們……」他們是回客棧，還是還要待在這裡？

　　「你先準備一輛馬車，我現在就接她走。」凌雲霄平息了怒氣，決定現在就接走那位姑娘，她不該待在這種地方。

　　「是。」少爺真是迫不及待呀！究竟是怎樣的女子，會讓少爺一見鍾情呢？

　　眾人不禁開始期待了。

　　
　　唉……唉……

　　「你夠了沒，究竟還要歎多久？」楊晉德忍不住大吼出聲。

　　從他們一行人出了青樓起，石磊就一直這樣要死不活的，聽得他耳朵都快要長繭了；少爺那樣待他他已經夠難過了，這顆笨石頭還來惹他心煩。

　　「沒……有……」像要存心氣他似的，石磊慢吞吞的回道。

　　「你……哼！」楊晉楊氣憤地甩甩衣袖，策馬趕上前面的馬車。

　　不理他？無所謂，現在他最在意的是馬車中的美嬌娘，才不在乎晉德那個大塊頭呢。

　　從一開始，那位姑娘穿衣、梳洗，少爺全都是親自伺候，絕不假他人之手，最嚇人的是少爺抱她上馬車時的神情，教他石磊一輩子都不會忘。

　　向來冷情的少爺眼中盛滿柔情，深情款款的望著懷中的可人兒，那表情可是他們從未見過的，害大夥兒張大嘴巴，眼珠差點跟著掉下來，那模樣說有多糗就有多糗。

　　可惜的是，他們根本無法識得那位姑娘的長相，從頭至尾別說是見她一面，就連她的衣角他們都沒瞧見——少爺用被子把她藏得好好的，連根頭髮都沒露出來，讓想看好戲的眾人欷吁不已；話說回來，那位姑娘更絕，竟然全程都沒醒來，讓人賣了都不知道。

　　不過她確實是被賣了，還白白撿了個少夫人的位置坐，真是走狗屎運。

　　車陣緩緩前進，馬上的人全都想像著車裡的人兒究竟是何等模樣，竟能讓冷漠自持的少爺心生憐惜，不惜為她贖身，甚至還怒斥自個兒的貼身護衛。

　　不知過了多久，一行人終於停下來。

　　「少爺，到家了。」楊晉德隔著車簾盡責稟報。

　　雖然有些氣惱少爺竟為了個青樓女子對他大發雷霆，但他也不會因此而記恨，無論少爺如河待他，身為屬下的他都會毫無怨言地接受，這是他對凌家不變的忠誠。

　　只見凌雲霄輕柔的抱起以棉被緊裡的人兒下車，逕自向自己的寢房走去。

　　看著少爺前去的方向，楊晉德想說些什麼，但終究沒能將話吐出口，只能無奈地歎口氣。

　　「怎麼連你也開始歎氣了？」石磊拍拍他的肩膀，一臉同病相憐的表情。「看來少爺是認真的，從今天起，咱們就多一位主子要保護了，你還是盡好護衛的責任，別想太多了。」說完，他便隨著何掌櫃的身後走進府裡。

　　怎麼回事？這顆笨石頭會這麼好心的來安慰他，他平時不是最喜歡和他鬥嘴嗎？

　　他搖搖頭跟著進門。算了，反正這些人的腦袋究竟在想什麼，他大概一輩子都猜不透吧。

　　
　　「你們都下去吧，記得把門帶上。」

　　這些下人打從見到他抱著一個人回來時，也不知道在慌亂什麼，一會兒碰倒盆栽，一會兒又打碎花瓶，吵得他心煩。

　　只是看著床上的人兒，這麼吵仍舊毫無清醒的跡象，實在讓他有些擔心。

　　「是。」眾人嚇得不敢多嘴，迅速退離出門外。

　　見所有人都已退下，凌雲霄才端坐在床邊，仔細看著沉睡中的古樂兒，他輕拂著她的髮絲，感受那光滑細膩的觸感，不自覺地放柔了表情。

　　「為何你還不醒來，你知道我等得有多焦急嗎？醒來吧，你要什麼我都會答應，只求你快些醒來。」他的語氣中摻雜了焦急、無奈，還有一絲內疚。

　　凌雲霄不自覺地擁緊懷中的人兒，摟得古樂兒生疼，一絲呻吟聲忍不住從檀口中逸出。

　　該死的，她明明睡得好好的，幹嘛打攪她？

　　雖然處於睡眠狀態，但她對發生的事都略有印象，不至於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但她能如此放心，是因為感覺不到他有任何敵意，所以一切任由他，反正她也樂得繼續做她的春秋大夢，可現在……

　　「你想捏死我嗎？」古樂兒埋怨地說道。

　　「沒有，咦……」聽到有人問話，凌雲霄下意識的回答，才說完便覺得不對勁。

　　誰在說話？這屋裡除了他就只有……

　　凌雲霄心中一喜，只見懷裡的人兒正瞪著雙眼直盯著他瞧。

　　好美的雙眸，猶如蒙著一層霧氣，目光顯得神秘而幽遠，讓人不知不覺便跌入其中……他總算明白何謂心動的感覺了。

　　「你……醒了？」凌雲霄楞楞地道，看著睡醒後更顯得嬌艷的古樂兒，腦中能想到的只有這句話。

　　一時間，兩人靜默無語，只聽到鼓噪的心跳聲，也不知是誰的，只覺得越跳越快，像是快要從胸口蹦出來似的。

　　「你心跳得太快了。」古樂兒靜靜地看了他好一會兒才出聲提醒，心跳得太快當心命不長。

　　「嘎？」她在跟自己說話嗎？凌雲霄只看到眼前的人兒嘴在動，卻沒聽到她在說些什麼，滿腦子只覺得她的聲音好低沉，不似一般女孩子的嗓音清脆悅耳。

　　唉，這傢伙根本沒在聽，她古樂兒難得替別人擔心，結果根本是她自己多事，她還是當他是陌生人好了，不過在那之前——

　　「麻煩你先起來好嗎？你……壓得我快喘不過氣了。」這個人好像很喜歡壓在別人身上，可是她不喜歡。

　　「哦，好。」凌雲霄聽話的起身。

　　他現下的樣子一點都不像是掌管南方商業的龍頭，橫看豎看都是個情竇初開、在心上人面前仍不知所措的毛頭小子，要是讓石磊他們看見他這副模樣，還不嚇得暈過去。

　　總算呼吸到新鮮空氣的古樂兒，心裡直嘀咕著，這傢伙昨晚就壓了她一整夜，害得她到現在還腰酸背疼，說什麼她都不要再受這種罪。

　　「姑、姑娘，你沒事吧？」凌雲霄小心翼翼地扶她坐起身，又墊了個枕頭在她身後，那舉動很自然，彷彿他已經為她做過很多次。

　　她會對昨晚的事後悔、甚至恨起他來嗎？一想到有這個可能，凌雲霄的心就猛然抽緊，沉重的無力感壓得他快要窒息。

　　「沒事。」古樂兒語帶睡意地說著。

　　「姑娘，你……」沒事？她說沒事？可是她身上明明那麼多傷痕啊。

　　「不要叫我姑娘，呵……」好睏，人家還想再跟周公拼酒。「我叫古樂兒，你叫我樂兒就可以了。」

　　老叫她姑娘，他不煩她都煩了，好歹他也是她孩子的爹，是有權利知道她的名字。

　　古樂兒摸了摸肚子，昨晚果然消耗太多體力，再加上昨兒個她吃得太少，現在是餓得前胸貼後背，可轉頭瞄了一下桌子，偏偏上頭根本連個水果都沒有。

　　「有吃的嗎？」她快餓扁了，沒想到做那種事比練功還要累。

　　「你餓了？」

　　「嗯。」古樂兒回答得有氣無力，眼睛都快瞇上了。

　　「你先等著，我馬上叫人準備。」

　　凌雲霄一聽她要吃東西，連忙召喚下人進房。

　　「少爺，您有什麼吩咐？」守在門外的丫鬟急忙進屋聽候差遣。

　　「去，讓廚房準備一些飯菜送來。」凌雲霄交代完又覺得不妥，應該聽聽樂兒想吃什麼才是。

　　「樂兒，你想吃什麼……樂兒？」又在打瞌睡了！凌雲霄忍不住微微一笑，光是瞧著她嗜睡的麗顏就讓他覺得可愛，但又捨不得讓她餓著，只得輕聲喚道：「樂兒，醒醒，吃完再睡吧。」

　　「嗯……」古樂兒動了動眼皮，迷迷糊糊的開口：「記得要備酒。」酒是絕對不可以少的。

　　酒？樂兒喜歡喝酒？

　　凌雲霄聞言，為之一愣。「樂兒，你喜歡喝酒嗎？」

　　「是呀。」想起剛要下山時喝的那幾罈好酒，古樂兒滿臉陶醉。

　　「是這樣啊。」原來酒能讓樂兒這麼快樂，如果讓樂兒露出這種神態的是他，那該多好。

　　一想到這兒，凌雲霄開始有些妒忌酒了。「那，你想要喝什麼酒呢？」

　　「你這裡有什麼酒？」古樂兒好奇地問道。

　　「有是有，可是不多，因為這裡是別院。大多數的酒都存放在『勞莊』，那裡是造酒的大本營，當然也歸屬於『歸雲莊』，是我們凌家的產業。」

　　「真的？」一提起酒，古樂兒精神就來了，委靡不振的神情一掃而空，一臉興致勃勃地望向他，目光充滿渴求，就像只搖尾乞憐的小狗。

　　好……好可愛，讓他有種想立刻壓倒她的渴望。

　　凌雲霄強抑慾望背過身，努力平息體內急速竄升的熱流。他不能再傷害樂兒了，除非得到樂兒的允許，否則他絕不再碰她。

　　「你怎麼了？你還沒有說有什麼酒耶。」剛說到興頭上，他這會兒怎麼就不說了，這不是在折磨她嗎？

　　「不是，樂兒，你想聽的話，我以後再仔細說給你聽，今天就算了吧。我讓人給你準備些小菜，你一定餓壞了。」好不容易平息了慾火，凌雲霄急急抽身離去，就怕再待下去，又會做出他無法控制的事。

　　喂！他怎麼可以挑起她的酒蟲就一走了之。

　　看著凌雲霄落荒而逃的身影，古樂兒哀怨地想著。

　　
　　呼，吃得好飽！古樂兒拍拍脹得鼓鼓的肚子，滿足地吁了一口氣。

　　這裡廚子的手藝算是差強人意，食物還能入口，只是不怎麼可口就是。

　　「吃飽了嗎？」凌雲霄微笑地看著她滿足的模樣。

　　呵，這傢伙終於說話了，她還以為他打算一直當個啞巴呢。

　　從剛才他就一直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的看著她吃飯，她是無所謂，充其量當他是空氣，反正他愛看就讓他看吧，她又不會少塊肉。

　　「這裡是哪裡？」她睡也睡足、吃也吃飽，可待了半天她還不知道這裡是哪裡，而且看樣子也不是昨晚的青樓。

　　「是我下榻的別院。」凌雲霄瞧她一臉疑惑，開口為她解答。

　　「喔。」一定是他趁她熟睡時將她搬到這裡的。

　　古樂兒理所當然地這麼認為，可她若稍微想一下，就會發現事有蹊蹺。

　　試想青樓的嬤嬤怎會隨便就讓人帶走她的人呢？偏偏古樂兒不喜歡想事情，所以她還不知道自個兒已經被人給賣了。

　　「你……」他該怎麼說出口呢？

　　古樂兒伸伸懶腰，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她也懶得理睬，反正他的事和她無關，沒必要理會，再說她計畫得逞也該回山上，十個月之後，就可以讓師父有徒孫可抱了。

　　可是，想起他說的勞莊……她又有些捨不得，萬一他說的是真的，那她豈不是錯失飲到美酒的良機？

　　不行，要走也得等確定是不是真有好酒再走。

　　「你想說什麼？」還是聽聽他要說什麼，她還得要在這裡叨擾幾天呢。

　　對於即將說出口的話語，凌雲霄覺得很羞赧，一張臉熱辣辣地燒了起來，配上他俊美、清秀的容貌，令人一望便覺金童再世，一時間古樂兒也看呆了。

　　他真的是男的？怎麼一點都不像，她吃味地想著。

　　聽師父說她長得還可以，就不知道她的孩子將來能否也這般漂亮？

　　「樂兒，我想……」凌雲霄欲言又止，靦腆的看著古樂兒。

　　她會答應嗎？

　　在商場上，他凌雲霄對敵人可說是毫不留情，但再怎麼冷酷、無情，一旦遇上心愛的女子也只能化為繞指柔。

　　「想怎樣？」古樂兒無聊得半閉眼睛，一副快睡著的模樣。

　　見她又是一副昏昏欲睡的樣子，凌雲霄急得脫口而出：「我想娶你為妻。」

　　他惴惴不安的看著心上人的反應，一顆心七上八下的直跳著。

　　「喔。」她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讓他這麼難以啟齒呢，還不就是想娶她做老婆嘛！

　　「你的意思是……」沒聽到她親口確認，他實在無法安心。

　　「隨便你啦。」古樂兒毫不避諱的在他面前打了個呵欠，她快困死了，怎麼他還不走啊？

　　「真、真的？」凌雲霄驚喜地忘了呼吸，不敢相信自己竟然這麼好運，這是不是代表樂兒也是喜歡他的？

　　想到這裡，他不禁傻笑起來。

　　「我可以休息了嗎？」古樂兒一字一句說得很慢，因為她實在太睏了。

　　「可以，當然可以。」才說完，他便已將她抱起，一臉的濃情蜜意。

　　好舒服唷！原來被人服務是這麼享受的事，怪不得師父老喜歡使喚她。不過，眼前的他，讓她怎麼也無法和當初那個在眨眼間就解決掉武林高手的他聯想在一起。

　　「你好好休息，我讓丫鬟們在外頭伺候著，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她們去做。」

　　凌雲霄溫柔的替她蓋好被子，見她合眼睡去，凝視了她許久才悄然離去。

　　等凌雲霄出了房門後，古樂兒睜開了雙眼，看著他離開的方向。

　　她只不過是個與他共度一宿的女人，他有必要如此呵護她嗎？還是他對每一個投懷送抱的姑娘都這麼溫柔？

　　算了，還是睡覺吧，何必費神去想那些，她終究是要離去的，離去後他的事就不在她的考慮範圍內了。

　　只是，她這樣對他，他會不會太可憐啦……

　　閉上眼，古樂兒任由黑暗吞噬她。要煩惱那些紅塵俗事真的太費神，她沒那氣力去想，所以還是遠離的好。

　　這是她陷入沉睡前最後的意識。


　　「少爺。」

　　見凌雲霄從房裡出來，何掌櫃連忙迎上前，準備詢問少爺的意思。

　　石磊和楊晉德也趨身上前，有好戲看怎能錯過。

　　看了眾人一眼，凌雲霄知道自己的決定很倉促，但他一點也不後悔，就算要他重新來過，他知道自己還是會做相同的抉擇。

　　他轉頭望向石磊，「你向爹稟報了？」石磊一向喜歡跟爹打小報告的。

　　「少爺，這可是喜事，而且是您的終身大事，屬下當然要向老爺據實稟報了。」石磊表面必恭必敬，可是骨子裡卻是滿肚子壞水，恐怕又在想什麼歪點子算計人了。

　　「少爺，您真的要……」娶那個妓女？後面的話楊晉德不敢說出口。

　　他怎麼都無法接受自己的主子會娶一名青樓女子，雖然歸雲莊沒有什麼門戶之見，可是少爺是人中龍鳳，將來更會成為一方霸主，區區一名青樓女子竟妄想待在少爺身邊，與少爺共享殊榮？

　　少爺的身邊應該是名舉止穩重、知書達禮、美麗大方的聰慧女子，就像……表小姐柳語嫣那樣。

　　「我決定的事不會更改。」晉德向來是他的好兄長，他從未將他當成屬下看待，即使屢屢出言不遜、蔑損樂兒，他還是決定原諒他，可僅止一次，下不為例。

　　「那表小姐怎麼辦呢？」楊晉德焦急的問出口，少爺和表小姐的婚事已經被兩家長輩默許了，雖然沒有正式的婚聘，但柳盟主從不阻止表小姐時常往凌家跑，而且明眼人都看得出表小姐眼中的愛慕之情。

　　「關她什麼事。」凌雲霄皺起眉頭，他這次出門也是為了躲避她的糾纏，晉德不提，他還真給忘了。

　　「怎麼不關表小姐的事，這可是……」一向冷靜的楊晉德急得失了分寸，只想讓少爺打消他現在的念頭，豈料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摀住了嘴，他急得直冒汗，不用問也知道是誰幹的好事。

　　「你還是少說兩句吧，我可不想替你收屍。」石磊和他咬著耳朵，一手摀住他即將出口的話語，免得他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他實在不明白，這個傢伙怎麼一點都看不出來呢？少爺討厭表小姐可是全莊所有人都知道的，就只有表小姐還老是自以為是，認為少爺對她有情。

　　明明是個被慣壞的千金小姐，又刁蠻又任性，動不動就愛耍大小姐脾氣，只有晉德這傢伙認為那是天真的表現，還直誇她有多麼溫柔、美麗，和少爺簡直是天生一對，硬是要湊合少爺和她。

　　他真不想承認這傢伙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為什麼他就沒有受到他石磊的一點熏陶呢？

　　「是什麼？」凌雲霄冷眼旁觀。外面的傳言他不是不知道，但那又怎樣？他本來就沒打算娶柳語嫣，現在遇上樂兒，那就更不可能了。

　　「嘿嘿……沒什麼，少爺聽錯了、聽錯了，呵呵呵……」石磊急忙向一旁的何掌櫃使眼色。開玩笑，若是讓少爺發火，他們有幾條小命都不夠玩。

　　「對呀，少爺。」接收到石磊的求救信號，何掌櫃連忙應和著，他也是很怕少爺發火的。「少爺，就不知道那姑娘點頭允婚了沒，屬下也好命人早作準備。」

　　「她答應了。」一想到此，凌雲霄不自覺地露出微笑。

　　「哦，是嗎？」果然是青樓女子，不放過任何一個攀龍附鳳的機會，虧他石磊還滿心期待她會找少爺麻煩呢。

　　另外兩人在聽到這個消息時都愣了下，但很快又露出一副預料之中的表情。

　　雖然還是覺得有些不妥，可少爺喜歡就好了，畢竟他們幾時見過少爺笑得這麼開心過。

　　因此不管她是怎樣的人，基本上她是未來的少夫人已是不爭的事實，光是這一點，他們就必須忍耐，直到少爺厭倦她為止，在這之前，他們會必恭必敬的伺候她。

　　三個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一切盡在不言中。

第五章   

　　「少爺。」一道細小的聲音怯怯的在大廳外響起。

　　正在匯報事務的分堂主們聽到有女人的聲音，紛紛訝異的轉頭看去。

　　怎麼回事？這裡是議事廳，沒有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入，怎會有丫鬟進來？

　　何掌櫃看清來人後，不禁無奈的搖搖頭。少爺真是為那個女人失了魂，竟然連自個兒的禁令都破除了。

　　她應該是伺候那個女人的丫鬟，現在他們心中都以「那個女人」稱呼那青樓來的女人，雖然少爺叫他們以少夫人相稱，但……管他的！

　　唯一高興的大概只有凌雲霄了。

　　「她醒了？」他急切的問道，臉上焦急的神情一覽無遺，也嚇呆了在場的每一個人——除了何掌櫃他們。

　　「是的，少爺，少夫人她……」面對自家主子那張英俊漂亮的臉孔，丫鬟羞紅了一張臉，頭越垂越低。

　　少爺長得真好看，可惜他只牽掛少夫人一個；話說回來，她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見過那麼美的人，舉手投足都那麼得天獨厚、風情萬種，和少爺真是天生一對。

　　見丫鬟一直不回話，凌雲霄不禁有些氣惱，聲音一冷，恢復平日的架式。「少夫人怎樣了？」

　　這一聲喝斥把丫鬟嚇了一跳，下意識的說出心中的想法。「少夫人和少爺是天生一對，奴婢會祈禱少爺和少夫人永遠幸福的。」

　　「哦？」凌雲霄笑了起來，這是他決定娶樂兒以來，第一個贊成的人。他喜歡她口中的天生一對。「你叫什麼名字？」

　　「巧兒。」丫鬟老實的回答，突然又驚覺不對，誰在和她說話啊？

　　猛一抬頭，一張笑意橫飛的臉就映入眼簾，嚇得她倒抽一口氣。

　　「少……少爺。」完了，她剛才都說了些什麼？少爺是不是要把她給趕出去？嗚……她知道錯了，她不該分神胡思亂想的。

　　「巧兒是嗎？」凌雲霄撫著下巴沉思著。「從今天起，你就負責少夫人的飲食起居，好生伺候少夫人，懂了嗎？」他的樂兒正需要一個丫鬟貼身伺候。

　　「少爺……」巧兒睜圓雙眼，不相信這樣的好運竟然降臨到她身上。

　　「你不願意？」凌雲霄皺起眉頭，臉色倏地冷凝起來。

　　「願意，我當然願意。」巧兒點頭如搗蒜，讓人擔心她的腦袋會不會因此而掉下來。

　　「巧兒你現在就是少夫人的貼身丫鬟了，要好好侍奉少夫人，不得有半點馬虎。」凌雲霄想想又道：「你只要聽少夫人的吩咐就行，至於其它人……」他看了看滿屋子的人，果然見到楊晉德彆扭地轉過頭，藏不住眼裡的嫌惡。「可以不用理會，往後有什麼事，直接向我稟報。記住，除了少夫人和我，其它人的命令你可以一概不從，明白嗎？」

　　「明白了。」少爺的命令好奇怪，是說她以後不歸任何人管嗎？

　　「你們也都明白了嗎？」凌雲霄直直盯著他的兩個護衛。

　　「是，屬下明白，巧兒姑娘以後只歸少爺和少夫人管。」說到「少夫人」三個字時，石磊還特意停了一下。

　　其它人則是滿臉驚詫，少爺是何時成婚的，怎麼他們都不知道？還有少爺怎麼變得這麼和藹可親，是有什麼他們不知道的事發生了嗎？再說這個少夫人是誰？是表小姐嗎？

　　「巧兒，前面帶路。」凌雲霄現在只想見古樂兒一面，他好想她。

　　現在他終於體會到何謂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們分開才只有半天而已，他竟益發得想念著她。

　　「是，少爺。」少爺真愛少夫人呢，少夫人能被少爺疼愛，一定很幸福。

　　不知道為什麼，她覺得少爺合該屬於少夫人，任誰也別想拆散他們，至少她巧兒第一個就不同意，她一定會誓死保護屬於少爺的幸福，絕不讓人破壞。

　　嘎？少爺怎麼走了？這會還沒開完少爺就先離開，是從來也沒發生過的事情。

　　「何老頭，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哪來的少夫人？是表小姐嗎？」

　　「老何，你倒是解釋解釋呀……」

　　「對呀，這是怎麼回事……」

　　一時之間質問聲四起，眾人七嘴八舌的問個不停，只求一解心中的疑惑，而知道答案的就只有一直默不作聲的何掌櫃，看他的神情，定是知道些什麼。

　　而石磊和楊晉德早就趁亂溜了，被這些老傢伙聯合炮轟誰受得了，反正有何掌櫃在，他們還是逃之夭夭才是明智之舉。

　　受不了耳邊的嘈雜，何掌櫃忍不住大喊著：「停——」

　　等所有人都靜了下來，不再隨意發問，他這才滿意的笑了笑。

　　他先是喝了口茶，接著又撫撫鬍鬚，慢條斯理的整理思緒，考慮究竟該從哪兒說起。

　　還是照實說好了，反正是石磊他們帶頭的，他只是奉命行事，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對！就是這樣。

　　「咳咳……」見眾人的目光都移向他後，他開始細說事情的始末。

　　「事情是這樣子……」


　　何掌櫃正在大廳交代「罪行」，兩個主犯卻躲在一角偷閒，更確切一點來說，應該是一個吊兒郎當，一個眉頭緊皺。

　　「石磊。」

　　「幹嘛？」瞧楊晉德一臉認真，石磊都快被他打敗了。

　　老爺都不急了，他這護衛急什麼？看他怎麼逗他。「怎麼，難道你想向我告白？小晉晉，我就知道你是愛我的，我也愛你好久了。」

　　他說著就要往楊晉德臉上親去，那一臉色迷迷的樣子，瞧得楊晉德好不噁心。

　　「走開，你這個變態，不要靠近我。」楊晉德使勁揮動衣袖，好像他身上有什麼惡疾，一碰就會傳染似的。

　　「哈哈哈……」每次看到楊晉德的反應，石磊就覺得好笑，都這麼久了，這傢伙一點長進都沒有，還是這麼容易上當。

　　「你，」察覺自己再次上當，楊晉德忍不住漲紅了臉，恨不得將石磊大卸八塊，以消心頭之恨。

　　「不是想見少夫人長什麼模樣嗎？快走吧，晚了就見不著了。」說完，石磊隨即邁步離開。

　　這個傢伙，就這麼走了？愚弄他很好玩嗎？

　　氣歸氣，楊晉德還是急忙跟上石磊的腳步。


　　前往古樂兒所居住的「靜心居」，凌雲霄一路上想了很多話要和她說，但真到了門口卻又躊躇不前。

　　樂兒是真心的嗎？他好怕樂兒真如晉德他們口中所說的青樓女子一般，只是為了他凌家的萬貫家財才嫁給他的。

　　「少爺？您怎麼了？」見凌雲霄站在門口不肯進去，巧兒心中充滿疑惑。

　　少爺不是急著要見少夫人嗎？怎麼這會兒又不進去了？

　　「巧兒，你說少夫人她……會喜歡我嗎？」不安的情緒使凌雲霄將疑問問出口，而且對像還是一名下人。他滿臉的不確定，一點也沒有平日的冷靜自持，現在的他不過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年郎，只想確定心上人是否如他一般喜歡他。

　　「嘻……」巧兒低頭偷笑。原來是為了這個，看來少爺真的很喜歡少夫人。「少爺，少夫人當然喜歡您啊，有誰能不愛少爺您呢？」

　　「真的？」他有這麼好嗎？

　　巧兒重重的點了一下頭，就怕他不相信。「我娘常說做人要真誠待人，人家對你好一分，你就要回報十分；如果人家不喜歡你，那就要努力讓他喜歡你，讓他感受你的真心。還有，退一步海闊天空，你可以退個十步，只要你付出了，就一定會有回報的。所以少爺，就算少夫人不喜歡您，您也可以讓她喜歡您呀！少爺人這麼好，少夫人一定會愛上您的。」

　　聽了她的話，凌雲霄頓時精神百倍。是呀！他可以讓樂兒愛上他，他怎麼這麼笨，連這點道理都想不到，還要個丫鬟提醒。

　　「巧兒，謝謝你。」看來他沒選錯人，這個丫頭挺懂事的，有她服侍樂兒，他可以放心了。

　　「不、不謝。」少爺竟然向她道謝？這是她這做丫鬟的這輩子最大的榮幸，而且這也更堅定她要讓少爺和少夫人幸福的決心。

　　「進去吧。」深吸一口氣，凌雲霄眼中充滿堅定，很快恢復成那個不會被任何事打倒的商場猛將。他一定會贏得樂兒的芳心，一定會讓她愛上他的。

　　凌雲霄輕手輕腳地走進房裡，本來想給古樂兒一個驚喜，沒想到……

　　「巧兒，少夫人呢？」

　　「咦？剛才明明還在的。」她是見少夫人醒了，才去通知少爺的。

　　「來人，來人啊。」該死，這裡總不會連個下人也沒有吧？

　　一陣紛亂的腳步聲急急響起，首先進門的是左總管——靜心居的老管事。

　　「少爺，您有什麼吩咐？」他低頭恭敬回話。

　　「少夫人呢？」凌雲霄怒問著。她會去哪兒呢？離開這裡了嗎？

　　不，光是想到這裡，就讓他心神不寧、臉色慘白。

　　不可以！他不許她離開。

　　「快，出動全府的人去找，每一寸地方都不能放過，務必找到少夫人。」但願樂兒還在府裡，沒有走遠……

　　「是。」左總管一刻也不敢遲疑，馬上找人開始搜尋，他從未見過主子這麼驚慌失措過，那焦急的表情顯示出他有多麼在乎少夫人。

　　「少爺，您放心，少夫人也許只是出去走走，不小心迷路了。」巧兒安慰著，希望眾人快些找到少夫人。

　　「我們也去找吧。」凌雲霄六神無主，決定親自尋人。


　　所有人為了古樂兒的失蹤亂成一團，卻不知那個正被尋找的人兒此時卻一副沒事的樣子，一臉陶醉的坐在酒罈旁，悠哉游哉的喝著酒。

　　呵呵，原來這裡真的有好酒，那個叫凌什麼的果真沒有騙她。

　　沒想到她初戰告捷，還沒開始尋訪，就已經有這麼多美酒供她品嚐了。

　　這就是她——古樂兒，有酒萬事足。

　　真不愧是造酒的本家，真是酒香十足、醇氣逼人，而且這種酒後勁頗強，在嘴裡回轉一圈是別有滋味，只覺清香透心，等嚥入肚中又是另一番感覺，清涼中如甘泉般甜美。

　　嗯，不錯，真是不錯，這酒真香啊！

　　師父，您老人家失算了，喝不到這些美酒，您恐怕會抱憾終生。

　　想著想著，古樂兒竟兀自哼起小曲來，她斜倚酒罈，左手拿著酒勺打拍子、右手搭在腿上，暈紅的小臉微向後仰，雙眼輕閒，口含美酒，說有多愜意就有多愜意。現在的她哪還有一點女孩子家的樣子，更不知外面已被她搞得人仰馬翻！

　　

　　「找到了嗎？」凌雲霄絕望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期盼，不過才一個下午，他的臉色已是憔悴至極。

　　現在的他疲憊不堪，心理加上身體上的倦意，已讓他不堪負荷。

　　「還……還沒。」看少爺這個樣子，左總管又心疼又愧疚。少爺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就像親生兒子般疼愛，未料竟讓一個女人弄成這副模樣。

　　紅顏禍水，她最好祈禱不要讓他給找到，否則……左總管眼露殺意。

　　站在一旁的何掌櫃將一切看在眼底，本來他勉強可以接受少爺的決定，畢竟當年夫人還沒找到武林世家的親人前，也是個被老爺撿到的小孤女，即使如此，她還是得到老爺的萬般寵愛，也因此凌家根本不會有什麼門戶之見。

　　是青樓女子又如何？只要真心愛護少爺、不是為了錢財接近少爺，他們也樂見其成；但她竟這樣對待少爺，真是不可饒恕。

　　她真的走了嗎？為什麼？凌雲霄淒楚的低喃。

　　為什麼不給他一個機會？她就這麼討厭他？

　　搜尋行動已經結束，所有人站在院中看著他們的少爺，也都被他臉上的深情和絕望震撼住了。究竟是怎樣的女子，竟讓少爺這般愛戀？

　　一時間，所有人都因凌雲霄而沉浸在一片哀痛之中。

　　少爺為那個女人心痛，他們則是為少爺心痛，他們寧願見到以前那個冷冰冰的少爺，也不願看到這樣憔悴消沉的他。

　　「你們聚在這裡做什麼？」倏地，一道飽含疑惑的低柔嗓音打破沉默。

　　眾人隨著聲音轉首瞧去，頓時抽氣聲此起彼落。

　　她是誰？清麗絕俗的容顏仿若天仙下凡，烏黑的秀髮有些凌亂地披散身後，襯上白色的衣裙，更是飄逸出塵，而她望向眾人的星目慵懶又嫵媚，更是有一股成熟的韻味。

　　一群人目不轉睛的看著古樂兒，她美得不可方物，神聖而不可侵犯，她的美自有一股攝人心魂的氣勢，讓人不禁為之傾倒。

　　巧兒驚呼一聲，衝到古樂兒身邊，「少、少夫人，你去哪兒了？少爺找你都快找瘋了。」

　　「找我嗎？」古樂兒皺起眉頭，忽而露齒一笑。「呵呵，我喝酒去了。」

　　「樂兒……樂兒！」凌雲霄終於肯定不是自己的幻覺，他激動的衝上前去抱緊她，嘴裡不住地叫著她的名字。

　　唔，好痛！古樂兒皺了皺眉，不過還是任他抱著，因為此時的他好像迷途的小鹿般惹人憐愛，而她對小動物總是無法拒絕的。

　　聽到巧兒的稱呼，在場的人又是一怔，她竟然就是他們一直在找的人。有些人心中不免失落，原來她已經名花有主了，但有更多的人為少爺能娶到美嬌娘而感到慶幸。

　　凌雲霄從古樂兒的髮絲中抬頭，決定趁這個機會和大家說個明白。

　　他伸手摟過古樂兒，親暱地擁著她，讓所有人知道他有多在乎。「這是古樂兒，我的妻子，以後就是你們的主母。她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對她不敬，若讓我發現違者……」他冷冷地環視一周，「家法伺候。」

　　「是。」懾於少爺的威勢，一干人瞬間從失神的狀態中清醒。

　　「等等——」一道略顯低沉的嗓音響起。「我什麼時候成了你的妻子？」

　　古樂兒有絲疑惑，她不記得自己有嫁給他啊。

　　「樂兒，你是我的妻子，這已經是毋庸置疑的事。你今天早上答應我的，你忘了嗎？」凌雲霄轉眼間又換了張臉，前一刻還一副羅剎面孔，一面對心上人又濃情蜜意起來。

　　「呃……」對了，她好像是答應了。古樂兒瞄了一眼身旁的凌雲霄，算了，等到時機成熟時她自然會離去，到那時誰也留不住她。

　　「樂兒，等你身子舒服些，我們就動身回歸雲莊。我明天就先飛鴿傳書讓爹替我們準備婚事，你只要等著做新娘子就行了。」

　　凌雲霄現在是有妻萬事足，其它的事都可以擱到一邊。

　　「少爺……」同樣被古樂兒美貌嚇到的石磊忍不住開口，這個少爺真是的，也不體諒體諒這麼多老人家，哪禁得起他這番驚嚇。

　　「有什麼問題嗎？」凌雲霄斜眼睨他。

　　「啊……這個……」他石磊竟也有說不出話的時候，誰教少夫人那麼美，讓他都不得不懷疑她真的是人嗎？

　　「少爺，您和少夫人大概餓了，巧兒已準備好晚飯，請先回靜心居用飯。」何掌櫃及時打斷。

　　他明瞭石磊要說什麼，老爺的那封信他也有看，但是現在不是張揚的時候，一個拿捏不準，可是會出人命的。

　　凌雲霄點點頭，摟著有點搞不清狀況的古樂兒穿過人群，直往靜心居走去；而眾人也只能眼巴巴的看著少爺春風得意，眼露羨慕之情。

　　少爺是人中之龍，又豈是凡夫俗子所能比擬的，也只有像少夫人那樣的天仙才能與少爺共結連理。

　　不過拜少夫人所賜，他們才能開了眼界，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少爺笑得這麼開心、這麼幸福洋溢，彷彿世上所有的幸福已歸他所有。

　　看到少爺笑得開心，他們也感染了這股氣氛，不禁感謝起少夫人，也只有她能讓少爺露出這樣的笑容。

　　若說有什麼不滿的，大概只有楊晉德一個人吧。他不相信一個青樓女子會有這般脫俗的氣質，她絕不是他們昨天在勾欄院遇到的那個女人！

　　「走吧，這下你該死心了。」石磊調侃地拍拍好友的肩，他明白楊晉德一時之間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

　　楊晉德傻傻地跟著往前走，心中一個勁兒地犯嘀咕。

　　怎麼可能，她怎麼可能是昨晚的青樓女子？不可能！

第六章   

　　這大概就叫醉生夢死吧……

　　飯來張口、茶來伸手，冷不著、累不著也餓不著，樣樣不用親手做，還免費享用美酒佳餚，舒服得像做皇帝一般。師父恐怕作夢也想不到，她這徒兒竟過得比他還悠哉，她古樂兒是懶人有懶福，好運正當頭。

　　只除了……

　　「天哪，少夫人，你怎麼坐在窗戶上，萬一跌下去怎麼辦？求求你快下來吧，你要是有個萬一，奴婢可擔當不起。」巧兒膽戰心驚的看著古樂兒橫坐在窗台，右手搭在膝蓋上、左手拿著酒瓶，啜飲著瓶中的美酒。

　　雖然少夫人這個樣子真的很美——在那炫目陽光的襯托下，少夫人宛如誤落幾間的仙子，連她看了都忍不住心動；可萬一被少爺看到她這麼危險，她這辦事不力的丫頭可就糟了。

　　古樂兒不耐地翻了翻白眼。

　　瞧！這就是了，這兒什麼都好，就這點讓她不如意。她不管做什麼都有人在耳邊嘮叨、綁手縛腳的，哪像過去在山上自由閒散。只不過坐在窗台上喝酒就這麼大驚小怪，那如果有天她在樹上喝，豈不是要鬧得驚天動地了？

　　唉！她該不會是誤上賊船了？

　　古樂兒不想再聽到巧兒的嘮叨聲，一閃身就從她的視線中消失。

　　「少夫人，不是奴婢說……」咦？好像有些不對勁，少夫人呢？

　　後知後覺的巧兒終於發現不一樣的地方，少夫人不見了！

　　「啊——」

　　一聲尖叫突然劃破長空，嚇醒了正在樹下睡懶覺的老黃狗，樹上棲息的鳥兒紛紛驚叫飛起，院內的一干奴僕同樣嚇得抖掉手中的工具。

　　「怎麼？發生什麼事了？」有好戲看的地方，石磊永遠跑第一。

　　「少夫人……」巧兒兩眼含懼、嘴角發顫，抖著手指著窗戶，結巴了半天就是說不完整。

　　「靜心居沒酒了？」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還有巧兒指著大開的窗戶，隨後趕來的凌雲霄輕聲道破。

　　「酒？」反應慢半拍的巧兒楞楞地望著自家主子，不懂他為什麼會這麼間。

　　少爺不是應該問少夫人在哪兒嗎？

　　「原來如此，少夫人真是有趣。」站在門外的何掌櫃聽到凌雲霄的判斷，逕自撫著花白的鬍子笑了起來。

　　其它人見狀也露出了會心的微笑，只有巧兒一個人疑惑地看著他們打啞謎。

　　幾天相處下來，大夥兒發現少夫人根本沒有半點架子，說好聽點是平易近人，其實說得白一點就是懶啦，

　　而且少夫人最大的嗜好就是喝酒，只要有酒她就精神百倍，什麼樣的要求都會答應，而且只要答應就一定會做到；但如果沒有她最喜愛的美酒，就算天皇老子在她眼前她也不搭理，一樣的睡到她高興為止。

　　所以要見少夫人或是求少夫人什麼事，只要抱上一罈美酒到靜心居，一定能心想事成。

　　若在靜心居找不到少夫人，這也簡單，只要上一趟酒窖，少夫人一定在那裡。

　　離之前鬧出的失蹤記，這幾天少夫人同樣失蹤了好幾次，最後都是在酒窖找著的，所以只要少夫人不見了，準是去酒窖找酒喝了。

　　凌雲霄從來不曉得自個兒有朝一日要吃起醋來，在古樂兒心中，酒的魅力永遠比他大，他想要在她心中獨佔鰲頭恐怕是不可能，只有位居第二了。

　　想想他還真可憐，明明討厭酒佔去樂兒所有的注意力，卻還需用酒討好她。

　　唉！情路如此坎坷，壯士仍需努力。


　　一行人來到酒窖口，除了凌雲霄是為心上人而來，其它人都是來看好戲的，因為……

　　「你們可以去做自己的事了，不用跟著我。」

　　「少爺，您可以清閒清閒，就不許我們納涼？事做多了，腦子可是會疼的。」石磊嘻皮笑臉的代眾人開口。

　　「院裡多的是地方供你們納涼，為何偏要在這裡？」哼！每次都是這個傢伙在搗亂，總有一天他會把他發配邊疆，看他還怎麼作怪。

　　「嘿嘿，這裡風水好呀，你們說是不是呢？」話雖是問向站在一旁的人，可想也知道沒人會回答，除非是大夥兒想上長白山設分號了。

　　連同左總管、楊晉德等人在內都只是尷尬的笑了笑，然後各自望向別處或是佯裝沒聽見，就是沒人離開。

　　再裝啊！總有一天本少爺會把你們一起收拾掉。凌雲霄狠狠的瞪了眾人一眼，然後甩袖進入酒窖。

　　看到少爺進去，一群人急忙上前挨近酒窖，拉長了耳朵貼在牆上偷聽。

　　好戲就要開鑼了，戲碼就是少爺大變性！

　　這是石磊無意間發現的小秘密，少爺只要進入酒窖，就會換了個人似的；但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他自然是和眾人分享了，萬一有事大家也可以一起扛。

　　他們是沒看見少爺的神情，可是剛開始聽到他的聲音真會讓人骨頭一酥，實在不敢置信那會是一向冷血無情的主子。

　　想想看，一個大男人裝可愛，還嬌滴滴的撒嬌求歡能看嗎？可是他們的少爺就是能將這點做得自然、不做作，還能順便勾引人心。

　　看來少爺為了讓少夫人愛上他，可說是無所不用其極啊。

　　接下來……自然是少爺的閨房秘事了，他們不便向外人道，可是事後少爺臉紅的模樣可是難得一見的奇觀，也莫怪乎大夥兒冒著會被少爺記恨的危險，也要八卦到底了。

　　「樂兒，你又喝醉了。」凌雲霄坐到古樂兒身邊，看著已然半空的酒罈，無奈地撫額輕歎。

　　難道他永遠只能排在酒的後面？在樂兒心裡，酒才是最重要的，其它的事統統無所謂，而他也是她的無所謂之一。

　　每次一想到這裡，他就難掩心痛。

　　如果情敵是個人，他會發揮優勢擊敗對方，可是他的情敵卻是無形的酒，教他永遠無法戰勝。

　　古樂兒醉醺醺地搖著手指，瞇起眼想看清來人。

　　喔……是他呀！那個唯一讓她慾望高張的人。

　　老實說，這幾天她有在其它人身上作嘗試，最終發現能引起她慾望的只有這個傢伙；不知為何，只要看到他的臉，她就會想要壓倒他，對他肆意凌虐。

　　很變態的想法，可這是事實，她無法否認。

　　師父說酒會亂性，起初她以為是喝酒的原因，後來發現不喝酒，她照樣會對他生出同樣的想法，這也讓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曾替自個兒診脈，發現她身體健康、無病無痛；難不成是中蠱嗎？不像，就連中毒、中邪都不可能。師父說他在雪地裡撿到她時，狼群都離她遠遠的，好像畏懼她身上包圍著一層光，師父說那是神光，可驅邪避凶。

　　可她到現在想破腦袋也想不出自個兒究竟有哪裡不對勁，她生平頭一遭專心想一件事卻不得結果，真是白費心機；算了，既然想不破就別想，順其自然吧，反正她有的是一輩子的時間想。

　　她在喝過凌雲霄從勞莊運來的酒時，便決定要留在這裡了。勞莊的酒一點都不比師父釀的差，甚至還勝之有餘，而且待在這裡有永遠喝不完的酒，不用和師父搶酒喝，更不用特地下山打酒，只要當她的少夫人等人送來即可，多麼輕鬆愜意啊，

　　所以還真得感謝師父，不然她哪能喝到這麼多好酒。

　　嗝……喝得真飽，看來晚上不用吃飯了。

　　「樂兒，你不理我。」凌雲霄委屈地噘起嘴，他只有這樣裝可憐才能使被酒迷昏頭的古樂兒注意他。

　　「噢，你不就在這裡嗎？」古樂兒陶醉的閉上眼，這酒應該是成年竹葉青，用只產於雪山的玉青竹釀製的，放了有好幾個年頭了。

　　要知這玉青竹可不好存活，能見到已是萬幸，更別說拿它來釀酒了。

　　她真是三生有幸，竟能喝到這等美酒，太幸運了。

　　凌雲霄皺起眉頭，樂兒不理他，那怎麼成？他不惜讓外頭的人看笑話，就是因為在這裡才能隨心所欲和樂兒親近，為了完全擁有樂兒，他每天不辭辛苦趕來這裡，說什麼也不能讓這幾罈酒壞了他唯一的樂趣。

　　他深呼吸一口氣，準備接下來要讓古樂兒眼裡只有他。

　　「樂兒……我好痛哦。」凌雲霄嗲聲嗲氣的向古樂兒撒嬌。

　　經過幾天的觀察，他發現樂兒最怕他這樣，他自然要好好利用。

　　「怎麼了？」聽到他這樣的語氣，古樂兒終於有些清醒過來，還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你看啦。」凌雲霄將有些瘀青的胳膊伸到她眼前，故意晃了晃。「你把人家的手臂咬瘀青了，吹吹。」嘟著一張嘴，凌雲霄柔弱的靠著古樂兒，再加上他唇紅齒白，一點也不輸女孩子家的清麗容顏，讓人不禁心生憐惜，想要好好呵護。

　　「呃，我看、我看。」古樂兒害怕他再這樣跟她說話，急忙捧起他的手臂細細端詳起來。

　　好白、好嫩，真想咬上一口……想做就做，她舉起凌雲霄的手臂，不由分說就舔了起來。

　　呵呵……上當了，樂兒終究逃不過他的手掌心，雖然有些卑鄙，但只要結果盡興，管那些道理做什麼。

　　「小雲，你好可愛。」古樂兒一路舔到他的臉頰，看著他俊美的面孔浮上嬌媚的笑，她忍不住心神蕩漾起來。

　　「真的？」凌雲霄的笑臉染上幾分無辜。

　　「怎麼了？」看他露出這種可憐的表情，讓古樂兒好生心疼。

　　「你都不理人家。」凌雲霄佯怒的轉身，委屈的擦擦根本不存在的眼淚。

　　樂兒對別人的眼淚沒感覺，唯獨對他的眼淚特別介意，每每一見著就心疼得不得了，這是他這幾天下來的經驗總結。

　　「誰說的，我最喜歡小雲了。」叫他的名字太麻煩，小雲簡單又好記。

　　小狸、小熊、小黑、小白……她總是這麼叫山上的動物，不僅好記、好叫又省事。

　　「不許騙我喲。」聽到她說喜歡他，凌雲霄看似嬌羞的轉身撲到她懷裡，心裡可是樂翻天。

　　「當然、當然。」小雲好像山上那只愛窩在她懷裡的小狐狸喔。

　　就這樣抱著他，慾望又開始甦醒……

　　唉！屢試不爽，這傢伙還真是她的剋星。

　　「那我好看嗎？」凌雲霄睜圓了帶點水氣的雙眸瞅著她。

　　好可愛！看到他如小狗般惹人憐愛的黑瞳，古樂兒什麼理智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好看、好看，你真可愛。」她猛然撲到他身上，嘴裡還嘟嚷著。

　　「哎呀，不要這樣啦，你好重哦。」凌雲霄欲拒還迎地反將身上的人兒一抱，緊緊摟住讓他心猿意馬的嬌軀。

　　呵呵！接下來就是他的幸福時刻羅……


　　「少爺……」楊晉德不敢相信的吐出兩個字，卻不知道要說什麼。

　　如果那個人真是少爺，那太陽怎麼沒打西邊出來？

　　「不用懷疑，那就是少爺，咱們在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少爺。」石磊狠心的打破他最後一點希望。

　　不會吧！原來少爺這麼狡詐，他們都給少爺騙了，更慘的是竟被騙了十幾年，還看不清少爺的真面目。

　　「石護衛，你們這樣議論少爺，似乎……有欠妥當。」何掌櫃擦了擦冷汗。

　　少爺得不到少夫人的心已經夠郁卒了，再讓少爺看到他們老這樣打探他的閨房情趣，他們肯定會被剝掉一層皮。

　　「咦？那何掌櫃你為何還要留在這裡呢？」

　　「呃……咳咳，呵呵呵……」何掌櫃除了傻笑，也只能傻笑了。

　　其它人見狀，也都不自在的跟著傻笑起來，一時之間，酒窖口儘是一群傻笑的老頭們，不知情的人還以為遇上一群老瘋子咧。

　　一睜開眼便能看見心愛的人，這是凌雲霄一天中最幸福的時刻。

　　他溫柔的看了懷中的人兒許久，直到下人來催，才依依不捨地在古樂兒額上印下一吻，為她蓋好被子，轉身離去。

　　在凌雲霄走出房門後，古樂兒睜開雙眸，靜靜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昨天又讓他得逞了，明知他在裝可愛，可自已就是無法置之不理。

　　她從未曉得自己還有憐憫心，明明清楚自個兒不該動心，可是一看到他露出如小狗般的眼神時，她就無法裝作看不見，結果只有讓他屢次計謀得逞。

　　她發覺自個兒最近歎氣的次數增加了，而且也開始常思考他們之間的事，唉！做個俗世之人真的好累。

　　「少夫人，您醒了？」聽到歎息聲，巧兒直覺是少夫人醒了，正想服侍少夫人起床更衣，可走近一瞧，才發現少夫人根本沒醒。

　　她明明聽到有聲音從幃帳中傳出來，難不成是她聽錯了？

　　巧兒輕手輕腳地離開，留給幃帳中的人兒一簾好眠。

　　
　　大廳裡一片肅穆，誰也不願先開口說話。

　　凌雲霄冷冷地掃視一周，不管誰一遇上他的目光，不是急忙移開左顧右盼，就是低頭數地上有多少只螞蟻。

　　哼，原來他們還知道羞恥。

　　昨天他抱著樂兒從酒窖出來，就見一群人躲的躲、閃的閃，閃不及的就抬頭數天上的星星。

　　天曉得當時到底有沒有星星，特別是那時天未黑，卻見一群人一個個裝模作樣的，一看就知道是作賊心虛。

　　最可恨的是，石磊那個哪兒有熱鬧往哪兒湊的傢伙，還敢亮著一口白牙，曖昧地直衝著他笑，氣得他真想在那張臉上揍一拳，看他還笑不笑得出來。

　　後來還是他紅著臉抱著樂兒，一路狂奔回靜心居，直到入夜之後，臉上的熱潮都還沒退去。

　　石磊在一旁無聊地翻白眼，大夥兒不會要一直這樣耗下去吧？看來還是由他這個護衛來打破僵局，他可不想再被少爺的目光殺下去。

　　「嗯……左總管，你不是有事要和少爺商量嗎？幹嘛傻坐著。」瞧他石磊多夠義氣，怕他老人家不好跟少爺開口，專門給他找一個台階下。

　　「我……」被點名的左總管苦著一張臉，這教他怎麼說嘛？瞎子都看得出少爺心中所屬，他這樣子不是老虎嘴上拔牙——找死嗎？為什麼這種苦差事要由他這個老人家來做？

　　石磊真是好樣的，竟敢陷害起老子來，這個仇有機會他一定要報回來。

　　「什麼事？」凌雲霄轉頭看向左總管。

　　「是……少爺您的婚事。」左總管顫著聲道。只不過此婚事非少爺所期望的那樁啊，不知少爺知道後會作何感想？

　　「爹已經準備好了？」凌雲霄冷漠的表情登時轉為歡喜。

　　「少爺，您何時動身？」左總管刻意迴避他的問話。

　　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看少爺興奮得都忘了老爺的一貫作風，他豈會讓少爺順利過關？

　　一想到這兒，他就為少爺難過。怎麼會有這麼一個愛捉弄兒子的爹，偏偏他只是個總管，沒有置喙的餘地。

　　「當然是越快越好。石磊你準備一下，我們即刻動身。」凌雲霄不等其它人有所反應，飛快起身朝靜心居奔去，準備向古樂兒報告這個好消息。

　　「左總管，你為什麼不跟少爺說出真相呢？」何掌櫃疑惑地問道。

　　「不說才好，這樣大夥兒才有好戲可看。」一旁的石磊開心地說著。

　　「你這小子哪天惹怒了少爺，當心有苦頭好吃。」少爺身邊有這個好細，也難怪老爺對少爺的行蹤瞭若指掌。

　　「不要說得這麼可怕嘛，我可是在為老爺辦事耶。」石磊一想到少爺的饃樣全被他看見了，真想快些回去跟老爺炫耀呢。

　　呵呵……

　　整個晌午，就見靜心居上下亂成一團、喧鬧不已。

　　少爺和少夫人回歸雲莊的路程最快也要六天，可大夥兒忙了半天，真正要打包帶走的還是只有酒。

　　要是這段期間沒有酒，還不知這一路上少夫人會不會和少爺鬧彆扭。

　　所以為了少爺的幸福著想，說什麼也要在車上裝滿一整個月的酒，讓少夫人喝個酩酊大醉，少爺他們才能順利的回到莊裡。

　　此時靜心居門口擠滿了前來送行的人，好些下人乾脆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大哭起來。「少夫人，您一定要記得我們，有空就回來看看，小的永遠會記得少夫人的。」

　　眾人的不捨與慰留，讓凌雲霄的心溢滿驕傲。

　　沒想到他的樂兒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征服了所有人的心，見她被大夥兒如此愛戴擁護，凌雲霄不僅感到自豪，而且還更愛她幾分。

　　「放心吧，我一定會回來的。」古樂兒笑容可掬的揮揮手，要不是聽說歸雲莊有更好的酒，她才不會離開這裡呢。

　　「起程——」再待下去，只怕會演出十八相送的場面，楊晉德連忙命隊伍出發。

　　「少夫人、少爺，保重啊！」

　　大夥兒拚命向馬車揮手，直到看不見才依依不捨的放下。

　　終於走了……左總管等人總算鬆了一口氣。

　　「老左，我們好久沒有一起喝酒了，不如去喝一杯，如河？」看古樂兒嗜酒如命的樣子，不禁也勾起了何掌櫃的酒蟲。

　　左總管看了他一眼，不禁笑出聲來。「也好，畢竟這樁姻緣也算是你促成的，該好好犒賞、犒賞你才是。」

　　「對呀，平常總是在忙公事，好久沒有一起聚聚了。」其它管事也隨聲附和。

　　「那就走吧。」說罷，一群老人揚長而去，大笑聲不絕於耳。

第七章   

　　看著眼前的朱紅色大門，一行人終於鬆了一口氣。

　　本來幾天就能到的路程，被他們用龜行的速度走了一個月，只因為——少夫人暈車。

　　這一路上少爺是很幸福，卻苦了他們這一些隨侍在側的屬下們。

　　整個車隊走兩步歇一步不說，少爺整天都和少夫人卿卿我我、濃情蜜意的樣子，連他們看了都會臉紅，心裡更是羨慕得要死。不過少爺年輕氣盛，男女之間的情事……呵呵，大家心照不宣。

　　這一路上也讓他們見識到少爺與眾不同的一面，原來少爺也會像個娃兒般撒嬌，而且模樣比真正的娃兒更勝三分，好幾次都讓他們看傻了眼。

　　呼，還好，終於不用受這種非人的折磨，回家後他們也有自個兒的溫柔鄉可窩。

　　「開門、開門。」負責叫門的是石磊。

　　「來了——」急什麼，又不是趕著去投胎，負責看門的人邊走邊嘟嚷。「誰呀？」他小心翼翼的開了個縫，探頭仔細看去。

　　咦？這人怎麼這麼面熟？

　　「阿牛，是我，石磊。你不認識我了？」看他一臉疑惑的樣子，石磊不由得打趣道。

　　石磊？真的耶，他記得他是跟著少爺出門的，既然他回來了，那少爺不就……

　　阿牛伸長脖子向後看去，眼睛突然一亮。「少爺，您回來了，我這就去通知老爺、夫人。」他欣喜的趕緊將大門推開，接著朝莊裡跑去。

　　「老爺、夫人……少爺回來，少爺回來了。」

　　「這個阿牛，還是這麼莽撞。」石磊搖搖頭。

　　在莊裡閒逛的柳語嫣聽到阿牛的呼喊，急忙將他喊住：「阿牛，站住。」

　　糟了，怎麼會遇上這位姑奶奶？

　　阿牛連忙走過去討好地問安：「表小姐好。」

　　「說，你剛才在喊什麼？」柳語嫣兩手叉腰，盛氣凌人地逼問著。

　　「呃，就是……那個……」

　　他怎麼忘了這位姑奶奶也在莊裡，還敢那麼大聲的嚷著少爺回來了，這下糟了，他可以想像少爺又要被表小姐纏上的慘狀。

　　「就是什麼？你剛才喊少爺回來了，是真的嗎？」柳語嫣瞪大雙眼。

　　「唔……」少爺，小的只好對不住您了，反正表小姐遲早會知道的。「是這樣的，少爺剛回來，我是去給老爺和夫人報信的。」

　　「真的嗎？雲霄哥哥回來了。」柳語嫣開心地叫喊著，轉身就向大門口飛奔而去。

　　唉，少爺，您自求多福吧！他真替少爺感到委屈，表小姐根本配不上少爺，嬌蠻任性就罷了，還不把他們這些下人當人看，一點當家主母的樣子都沒有。

　　看了大門的方向一眼，阿牛趕緊向大廳奔去。

　　還是向老爺、夫人報告少爺回來的好消息要緊。

　　
　　「樂兒，這裡就是我家了。」凌雲霄扶著古樂兒下馬車。

　　好大的莊院啊！沒想到她隨手一抓就抓到一個富商，看來她上輩子一定積了不少陰德。

　　「樂兒，喜歡嗎？」凌雲霄討好地問著懷中的人兒。

　　「嗯。」古樂兒抬頭給他一個迷人的微笑。「很大，不容易被找著。」

　　嘎？跟在後面的巧兒一聽，頓時垮下小臉。

　　不要吧，少夫人，求求你饒了巧兒，這莊院這麼大，少夫人若有心要躲，她就算找上一天也找不完呀。

　　其它侍從們見巧兒一副如喪考妣的臉孔，都不禁在心裡偷笑。

　　凌雲霄也是忍著笑意，無奈的看著古樂兒。「你要躲的話，最好事先跟巧兒打聲招呼，免得她找不到你乾著急。」

　　是嗎？古樂兒狐疑地望著他。「我看是你想隨時找到我吧。」她淡淡的說。

　　這傢伙緊迫盯人的能耐她可是領教過了。

　　她最討厭被人約束，

　　被她一語道破心思，凌雲霄心虛地趕緊轉移話題。

　　「咱們快進去吧，爹娘恐怕等不及見到你了。」說著，他拉起古樂兒就走。

　　看著兩人交握的手，古樂兒不禁皺了皺眉。

　　最近她常被人拉著走，什麼時候她這麼容易和人親近了？好像是由他開始的巴。

　　望著凌雲霄的側臉，她忽覺一陣心神不定，一顆心像是要跳出來般難以平息。

　　這是什麼感覺？為什麼會有如此奇怪、喜悅的感覺在心裡流竄著？

　　「雲霄哥哥！雲霄哥哥——」

　　一行人還沒走到大廳，就聽見一道由遠而近的呼喊聲，接著一團紅雲飛快地撲進凌雲霄懷裡，撞得他猛往後一退，鬆開了握著古樂兒的手。

　　「雲霄哥哥，你回來怎麼也不通知人家一聲，人家好想你哦。」柳語嫣撒嬌地窩在凌雲霄懷裡，嬌聲埋怨他。

　　古樂兒只見一個明眸皓齒的漂亮女孩掛在凌雲霄身上，那親密至極的模樣讓她莫名的感到刺眼，難怪他要急著回家，原來是趕著會小情人啊。

　　古樂兒站在一旁，無聊地看著兩人親密的舉止。

　　凌雲霄氣憤地想扯離黏在自個兒身上的牛皮糖。「語嫣，放開我。」無奈柳語嫣的手摟得太緊，他努力了老半天，才將她從身上扒開。「你什麼時候來的？」

　　「人家來好幾天了，可惜你不在，害人家好無聊。」說著，柳語嫣又要膩上去。

　　石磊見狀，趕緊出面替快要抓狂的主子解圍。「表小姐，少爺剛進門，這一路上風塵僕僕累壞了，還是讓少爺休息一下，你們再慢慢聊，好嗎？」

　　他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來謙卑有禮，不想得罪這個嬌蠻的大小姐。

　　「雲霄哥哥，你累了嗎？」柳語嫣暗暗瞪了壞她好事的石磊一眼。

　　唉！他好歹也是個美男子耶，怎麼差別這麼大，石磊委屈的想。

　　「是很累。」凌雲霄懊惱地撫著頭。

　　應付眼前的麻煩很累，而且樂兒可能會誤會，那麻煩就更大了。

　　「那就快去休息，明天再去向姑姑和姑丈請安好了。」柳語嫣迫不及待的拉起他的手往他住的「狂雲居」走去。

　　凌雲霄目瞪口呆的看著她拉著自己，完了！樂兒一定會誤會的。

　　他急忙甩掉柳語嫣的手，回身轉向古樂兒。「樂兒，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千萬不要誤會。」他焦急地向她解釋。

　　「誤會什麼？」古樂兒疑惑地看著他。他不去陪他的小情人，折回來做什麼？

　　「就是……」

　　正當凌雲霄心急該怎麼說時，偏偏在一旁的柳語嫣又來攪局。

　　「她是誰？」柳語嫣終於注意到古樂兒的存在，她纏回凌雲霄身上，摟著他的胳膊，一臉鄙夷地問。

　　一看就知道她是個討人厭的叫化子，一身的粗布衣衫，頭髮也散亂的披在身後，看起來髒兮兮的，身上還有股怪味，熏死人了。

　　「雲霄哥哥，你從哪撿來這麼一個叫化子，髒死了，怎麼不把她趕出去？」她捏著鼻子嫌惡地道。

　　一群人倏地倒抽一口氣，心驚膽戰地往後移，表小姐竟然敢侮辱少爺的心上人，她死定了！

　　叫化子？古樂兒好笑的看著這個未經世事的小姑娘，這可是她頭一次聽到有人說她是叫化子。其實她只是穿不慣大戶小姐的綾羅綢緞，所以隨便向某個護衛要了件衣衫，然後又亂剪一番套在身上，再加上她的不修邊幅，結果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穿著，她真的很像叫化子嗎？

　　「住口，不許你侮辱樂兒。」聽柳語嫣這樣形容古樂兒，凌雲霄氣憤地怒斥著，接著狠狠甩開她的手，走向古樂兒。

　　柳語嫣怔楞地看著他，她的雲霄哥哥竟為了一個叫化子對她這麼凶，實在不可原諒。

　　趁著眾人不注意時，她快速地朝古樂兒走去，揚起手就朝她揮去。

　　「樂兒——」

　　「少夫人——」

　　一時之間，眾人的驚呼聲此起彼落，更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呆住。

　　「雲、雲霄哥哥……」柳語嫣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怎麼也沒想到凌雲霄竟然會替那個臭叫化子挨一巴掌。

　　得到消息趕來的凌子楓夫婦也恰巧看到這一幕，兩人對看一眼，不訝異兒子挨了打，倒是他挺身護人的舉動讓兩人吃驚。

　　「雲霄，你沒事吧？」柳銀兒擔憂地問。

　　在這麼多人面前挨了一巴掌，恐怕有損兒子的顏面，不知他受不受得了，雖然他是為別人挨的，可是……

　　「姑姑，我……」柳語嫣手足無措的看著柳銀兒，她沒有要打雲霄哥哥的意思，是他自己衝上來給她打的。

　　「嫣兒，你越來越任性了。」柳銀兒不悅地喝斥她，這個侄女真是被慣壞了，就算她不是要打雲霄，也不該隨便動手打人。

　　「本來就不是我的錯，是他自己要擋在前面的。」柳語嫣倔強地狡辯，絲毫不承認是自己的錯。

　　「娘，算了，我沒事的。」凌雲霄不希望古樂兒第一天到來，就讓她留下不好的印象。

　　「雲霄，你身後的人是誰呀？竟讓你這麼袒護。」沉默老半天的凌子楓終於開口說話，雖然早從石磊的信中得知那個女孩的身份，但他仍要佯裝不知道才行，以免往後沒有好戲可瞧。

　　從身後把古樂兒拉出來，凌雲霄驕傲地向眾人介紹道：「她是古樂兒，與我傾心相愛的女子。」

　　聞言，古樂兒納悶地睨他一眼，她什麼時候和他傾心相愛了？

　　「雲霄哥哥，你剛才說什麼？」柳語嫣突然大叫出聲，一臉震驚的衝到凌雲霄面前，無法相信自己剛才聽到的。

　　雲霄哥哥不是回來與她完婚的嗎？怎麼突然間多了一個女人？

　　凌雲霄皺了皺眉，無奈地看著柳語嫣。他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思，只是他從未對她敞開過心扉，而且如今他已有了樂兒，就更不可能回應她的感情。

　　「語嫣，她是我心愛的女子，也是你未來的表嫂，以後不可以再像剛才那樣無禮，明白嗎？」

　　「不明白，雲霄哥哥你怎麼會想娶一個叫……」

　　「住口，如果再讓我聽到一句對樂兒不敬的話語，不要怪我不念手足之情。」這表妹一向刁蠻任性，很是讓他頭疼，可是礙著舅舅的面子，他也不好說些什麼，所以只能任她放縱，結果反而讓她更加放肆地耍大小姐脾氣，連娘都拿她沒轍。

　　被凌雲霄這麼一喝斥，柳語嫣頓覺委屈地紅了眼，「姑姑你看啦，雲霄哥哥欺負我。」

　　「嫣兒……」柳銀兒無奈地一歎，她這個樣子，雲霄怎麼可能喜歡呢？

　　從頭到尾一直沒吭聲的古樂兒走上前去，戳了戳柳語嫣哭泣的肩膀，無奈地道：「我不是他的妻子，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哭了？」

　　她哭得她好心煩呀！早知道為了一點酒還要忍受這種折磨，她就直接回山上去了……可是想歸想，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放棄喝到好酒的機會的。

　　「要你管！」柳語嫣一臉嫉妒的盯著她。

　　如果眼神能殺人，只怕古樂兒早被刺死好幾回了。

　　古樂兒頭痛不已，看來人家真的恨死她了，她這是招誰惹誰了啊？

　　「其實你應該問我，他是我什麼人？」她指了指身旁的凌雲霄。

　　「那，他是你什麼人？」別以為這樣就能讓她放過她。

　　「他是我孩子的爹。」古樂兒淡淡地說著，卻不知這個答案更讓人驚駭。

　　「你說什麼？」倏地，一個氣宇軒昂的中年男子衝到她面前，激動地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地確認。

　　「你懷孕了？」

　　「呃……是啊。」古樂兒愣愣地回應。

　　有必要這麼激動嗎？如果是師父，她還能理解，可是這個男人就……

　　「哈哈哈，老天有眼，我終於可以一雪前恥了。」凌子楓狂喜地大笑出聲，一點平日的莊重都沒有，怎麼看也不像個名震江湖的風雲人物。

　　「樂兒，你說的是真……真的嗎？」凌雲霄驚訝的問道，尚未從這個天大的驚喜中回神。

　　「是呀。」她本來沒打算這麼早告訴他的。

　　「那你怎麼不早說。」凌雲霄臉色一變，急匆匆抱起她就向狂雲居奔去，邊走邊吩咐著：「石磊，快去叫薛大夫，還有巧兒，你跟晉德去拿些好吃的，只要是對孕婦有利的都給我搬來。」

　　眾人何時見自家少爺這麼急躁、鹵莽過，急得連爹娘都不顧了。

　　「老爺、夫人，屬下這就去找薛神醫。」少爺真是愛給他找麻煩，沒看見這裡有人氣得頭頂都冒煙了嗎？

　　「快，快去。」凌子楓驚喜地催促著。惡整兒子不重要，孫子才是寶，他現在可把古樂兒捧在手掌心上。

　　柳語嫣目瞪口呆的看著凌雲霄消失的身影，接著難掩氣憤地向柳銀兒告狀。

　　「姑姑，您看雲霄哥哥啦，竟然帶回一個叫化子，還……」那種事教她怎麼說得出口。「哼，一定是那個狐狸精勾引雲霄哥哥的，誰知道她肚子裡是誰的野種，太見敢謊稱是雲霄哥哥的孩子，姑姑，您千萬不要被她給騙了。」

　　同樣被這個消息駭住的柳銀兒，不贊同地皺了皺眉，嫣兒太口無遮攔了，如果照她說的，豈不是指他們凌家未來的孫子是野種。

　　「嫣兒，不許胡說，先過去看看再說。」

　　說完，她便和凌子楓快步向狂雲居走去。

　　見主人們都走光了，趕來看熱鬧的下人們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你說是真的嗎？少爺會娶那個女人？」

　　「不知道耶，不過，只要不是表小姐就好了。」

　　「我看是真的，你們何時見少爺這麼擔心過一個人，瞧他剛才又急又喜的表情，可嫉妒死表小姐了。」

　　「可是，她是個叫化子耶。」

　　人群中不知誰說了這麼一句，原本喧鬧不休的人群立刻靜了下來。

　　是啊，她配得上少爺嗎？

　　大夥兒紛紛議論起古樂兒是否配得上凌雲霄這個問題，但唯一一致的觀點就是他們都不喜歡柳語嫣當他們的主母。

　　因為表小姐既刁蠻又任性，對他們這些下人不是打就是罵，在她眼裡他們連豬狗都不如，所以，少爺帶回來的姑娘根本就是他們的救星，他們才不管她是不是叫化子呢。

　　總之，只要少爺娶的不是表小姐就行。
  　狂雲居

　　「怎麼樣？」凌子楓焦急的問著把完脈的薛神醫，他們是老朋友，同時他也是歸雲莊的專屬大夫。

　　一旁的凌雲霄同樣焦急地等待結果。

　　薛神醫捻捻鬍子，看著老友一副急不可待的樣子，笑呵呵的說：「恭喜，如你所願，這位姑娘已經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

　　「真、真的？」凌子楓驚喜地睜大眼睛。

　　「當然，你就要當爺爺了。」瞧他高興得跟什麼似的。

　　凌子楓激動地握住古樂兒的手。「樂兒，謝謝你為凌家生育下一代，你是凌家的大恩人。」說著說著，竟然哭了起來。

　　古樂兒嚇了一跳，有必要這麼誇張嗎？不就是懷個孩子，又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瞧他一個大男人哭成什麼樣子，和師父可有得比，怎麼她老遇上這種人？

　　「不可能的，這絕對是騙人的。」柳語嫣大受打擊的搖著頭，嘴裡喃喃自語。「薛伯伯，您說謊對不對？她根本沒有懷孕。」她倏地抓住薛神醫的手臂，慌亂地問。

　　看她傷心得不願意承認眼前的一切，薛神醫不得不摧毀她的希望，「嫣兒，薛伯伯當了一輩子大夫，不會判斷錯的，你應該為雲霄高興才是。」

　　柳語嫣絕望地鬆開手，始終無法接受事實，雲霄哥哥不過是出了一趟遠門，可回來一切都變了。

　　「樂兒，你怎麼都不告訴我一聲呢？要是早知道你有了孩子，我一定會快馬加鞭的趕回來，絕不會讓你在路上耽擱這麼久的時間。」凌雲霄現在的心情根本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他已經高興得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雲霄，恭喜你，沒想到出一趟遠門回來，你竟然要當爹了，手腳真是快啊。」薛神醫笑呵呵的調侃這個從小看到大的孩子，才沒幾年工夫，他竟然都要做父親了。

　　「老薛，我也有孫子了，不用再看著你的金孫眼紅了。」凌子楓眉開眼笑。

　　「是啊，該喝一杯慶祝慶祝才是。」

　　大夥兒笑得合不攏嘴，只有柳語嫣一個人被眾人遺忘在角落裡。

　　她嫉妒的看著本來應屬於她的一切，那個可惡的女人突然出現，奪走了她的雲霄哥哥，連姑姑和姑丈對她的疼愛也一併奪走了。

　　她狠狠地瞪著興高采烈的一群人，不高興的跺了跺腳，見還是沒人理她，忍不住負氣離開了那裡。她才不要和他們一樣窮開心，她非把雲霄哥哥奪回來不可，那個女人根本配不上他，他最終一定會回到她身邊的。

　　哼，等著瞧好了。

　　靜靜在一旁將一切看在眼裡的柳銀兒滿心擔憂，嫣兒的性子一向極端，如果她無法得到雲霄，恐怕會做出傻事來。

　　唉！但願這孩子能想開一些，不要讓自己陷入嫉妒的漩渦中，否則事情可就難以收拾。


　　屋裡傳出一聲又一聲砸東西的聲響，嚇得外頭的僕役連忙遠離。

　　任誰都知道，現下屋裡的人肯定心情很差。

　　「小、小姐，求求你別再砸了。」柳語嫣的貼身丫鬟阿碧站在一旁手足無措地喊著。

　　屋內已被砸得滿目瘡痍，連處可供站腳的地方都沒有，又過了好半晌，柳語嫣才停下砸東西的舉動。

　　「小姐。」阿碧小心翼翼的走上前，生怕又惹怒自家小姐。

　　「滾開，我砸東西輪不著你管。」

　　柳語嫣一肚子怨氣無處發洩，正好拿她當出氣筒。

　　「小姐和雲霄少爺不合，幹嘛拿我出氣……」阿碧委屈地低下頭，小聲嘟嚷。

　　「你說什麼？」柳語嫣狠狠地盯著她。

　　別以為她沒聽見，這丫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在她面前撒野。

　　不行，她得想個辦法，否則那個女人一定會搶走雲霄哥哥的。

　　倏地，柳語嫣衝著阿碧嬌美一笑，輕聲喚道：「阿碧……」

　　「什、什麼事，小姐？」小姐有些不對勁。

　　「你說，如果那個女人沒了孩子，雲霄哥哥是不是會回心轉立忌？」只要讓那個女人失去孩子的話……

　　「小姐的意思是……」阿碧愕然驚問。

　　「像一點小小的意外，或是不慎吃錯東西。」柳語嫣突然詭異地笑了起來，神情瘋狂地看著自個兒的丫鬟。

　　「小姐……」阿碧擔心的看著這個她從小服侍到大的小姐。雖然小姐刁蠻任性，但終究是她的主子，她怎麼也無法對小姐的事置之不理，可是小姐要去害人，這……

　　「阿碧，從明天開始，我們要和那個女人好好相處。」她要讓那個叫化子後悔出現在她面前，讓她悔恨一輩子。

　　看著柳語嫣因嫉妒而變得醜陋、猙獰的臉龐，阿碧不禁擔憂著。

　　小姐終究也只是個為愛煩惱的女人，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尤其是女人，有時候會為了自己的幸福而不擇手段。

　　她只能祈求老天爺保佑那個倒霉的女人，千萬別讓小姐鑄成大錯啊!

第八章
   
　　清晨的陽光驅走夜晚，早起的人們開始一天的生活。

　　「少夫人，今天我非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讓那些不長眼的傢伙瞧瞧不可，看他們還敢不敢小看你。」巧兒氣憤的說。

　　想到昨兒個表小姐那狐疑、鄙視的眼神，她就為少夫人抱不平。

　　都怪少夫人，沒事打扮成那樣，讓別人都以為她是叫化子，明明是個大美人，卻被人看成是乞丐，就算少夫人不計較，她這小丫鬟怎麼也看不下去了。

　　哼！等著瞧，她非要把少夫人裝扮得美美的，讓那些傢伙刮目相看，後悔自個兒有眼無珠。

　　不會吧，饒了她吧。古樂兒懊惱地呻吟著。

　　看到巧兒堅定的眼神，她就知道今天躲不過了；想到又要穿上那些繁複的衣裙，她就頭疼不已。

　　為什麼一堆女人會喜歡穿那種衣服？不累嗎？

　　看著古樂兒苦惱不已的好笑表情，凌雲霄語帶輕柔地勸著：「樂兒，從今而後你就是歸雲莊的少夫人了，身份地位不比從前，多少該裝扮裝扮才行。」

　　其實他不在乎那些講究的禮俗，只是想讓大家看到她美好的一面罷了。

　　「是嗎？」古樂兒不耐地輕皺眉。

　　「當然。」

　　看到凌雲霄期待的眼神，古樂兒也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讓巧兒為她梳妝打扮。

　　不到一會兒工夫，在巧兒的巧手裝扮下，一個明眸皓齒的絕色佳人翩然而生。古樂兒身著綢衣錦裙，衣衫上罩著輕盈的薄紗，襯著凝脂般的肌膚更顯白晰；烏黑的秀髮傾瀉而下，在微風徐徐吹拂下飄著淡淡幽香；絕美的臉龐撲上薄妝，更襯得美目墨如暗夜中微映的星辰；紅唇嬌艷欲滴，讓不禁想一親芳澤……

　　凌雲霄第一次見心上人如此正式的著裝，不禁看傻了眼。

　　「少爺，看您，口水都快流下來了。」巧兒見狀，忍不住調侃他。

　　凌雲霄下意識地擦擦嘴角，才發現自個兒被人看笑話了，一張臉不由自主地紅起來，尷尬地笑說著：「樂兒，你不曾穿得這麼正式，我都快認不出你了。」

　　是嗎？古樂兒看了看全身，她還不是她嘛！

　　「我們走吧。」他等不及想看看其它人的反應了。

　　「少夫人，巧兒保證今天你一定會艷驚四座。」想到等會兒能讓眾人傻眼，巧兒就興奮得快要暈了。

　　對這些沒興趣的古樂兒，聞言也只是悶悶地打了個呵欠，不耐地拽著及地的長裙，疑惑自個兒要怎麼走路。

　　她眼巴巴的看著凌雲霄，心裡直納悶，為什麼她不可以穿他的衣服，既方便又簡潔，卻得穿這種衣服來活受罪？

　　凌雲霄此時已被美色迷昏了頭，哪有心思注意古樂兒不悅的神情，他一心只想帶她去給他爹娘請安，同時正式向家人介紹她。

　　他牽著古樂兒的手走出房門、穿過迴廊，一路上，只聽東西摔碎的聲音不絕於耳，只因路過的下人看到古樂兒時，全都驚得目瞪口呆。

　　掃地的僕役任落葉飛滿院、端水的丫鬟掉了捧在手中的水盆，濺了一身濕、走路的管事只顧貪看美人，結果和對面走來的人撞滿懷……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停下手中的工作，癡迷的看著美女的身影，直到再也看不見，仍舊伸長著脖子張望著。

　　「那是誰？好美哦。」不知是誰先發出了這樣的疑問。

　　頓時，眾人議論紛紛，猜測著方纔的美人兒究竟是誰，怎麼會和少爺在一起？

　　「嘻嘻，少夫人，瞧見他們的表情沒有？他們都為你的美艷傾倒哩。」巧兒看了疑惑的眾人一眼，得意笑道。

　　哼！看他們還敢不敢小看少夫人。

　　「巧兒，這可都是托你的福，否則他們哪有機會看到打扮得這麼漂亮的樂兒。」凌雲霄喜孜孜地誇獎她，同時驕傲的想著，這樣的樂兒可是他孩子的娘耶。

　　「少爺過獎了，少夫人本來就很美，只是不喜歡打扮罷了。」巧兒羞紅了臉。

　　「說夠了嗎？說夠了就快走。」古樂兒不悅的催促道。

　　一路上被人當猴子一樣盯著看，實在令她很不爽，就算他們不是故意的，也讓她渾身不舒服。

　　看古樂兒不耐煩的模樣，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趕緊閉上嘴巴，不再多言。

　　正如凌雲霄心中所想一般，當眾人看到古樂兒時，都被她清艷無雙的容貌震懾住。

　　沒想到在那破爛衣衫下竟是這樣的絕俗容顏，難怪能得到凌雲霄的傾心相待。

　　經過簡單的相互介紹後，大家總算對彼此有了一番瞭解。

　　古樂兒孑然一身，除了有一個師父外，勉強算是一個家世清白的姑娘。

　　至於凌雲霄這一邊，光是記他一家子的名字就費了古樂兒不少時間。

　　爹爹，凌子楓，風趣幽默；娘，柳銀兒，端莊典雅，但其實一肚子壞水，幾乎整個莊子的人都被她算計過，而且只要她擺出一副委屈狀，眾人心疼都來不及了，誰還敢找她問罪，二弟云然，溫和有禮，十六歲；三弟雲熠，狂放不羈，十五歲；最小的妹妹靈兒十三歲，是個古靈精怪的調皮鬼，也是全莊人見人愛的開心果。

　　還有其它人，像劉管家、薛神醫……許多她已經記不清了，等介紹他們時她早已迷糊得不知東南西北，只能頻頻點頭稱是。

　　也因認識了這一大家子人，古樂兒頓覺自己的生活將會產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可即使如此，她還是無法放棄對酒的渴望，儘管心中警報響起，她也只能裝作沒事的樣子，至少在喝到凌夫人釀的酒前，她是不會離開的。

　　就在大夥兒都為古樂兒的風采傾倒時，只有立在角落的柳語嫣扭著手絹，一臉嫉恨地看著被眾人圍在中間問東問西的古樂兒。

　　沒想到她竟比她還美！為什麼世上會有這麼美的女子？

　　不！她不甘心，她絕不容許有人比她更美，更不允許有人佔據屬於她的位置，她一定要趕走那個女人，就算她已懷了雲霄哥哥的孩子也一樣。

　　沒多久，歸雲莊上上下下都知道凌雲霄帶了個美若天仙的未婚妻回來，而且近日之內就要準備成親，這可樂壞了一干奴僕們。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就見下人們鎮日偷瞄著狂雲居，不時藉機跑到附近不遠的地方幹活，其它的院落則是連一個人都見不著，弄得向來冷清的狂雲居門庭若市、熱鬧滾滾……

　　
　　涼亭內——

　　「雲霄哥哥，你看，這是人家繡的鴛鴦，你說好不好看？」說著，柳語嫣挑釁的看了一旁的古樂兒一眼。

　　又來了，凌雲霄無奈地在心中歎氣。

　　為了能讓樂兒多愛他一些，他已經聲明誰都不能打擾他和樂兒在一起的時間；而且爹娘也為了能順利抱到金孫，可是將他一乾弟妹看得好好的，不許他們打擾他的獵愛計畫，等樂兒成了他們真正的大嫂後，他們有的是時間和樂兒親近。

　　話說回來，凌府上下正緊鑼密鼓的籌備婚禮，誰也沒有時間來打擾他們。

　　原以為他可以和樂兒好好培養感情，不料卻殺出個柳語嫣壞他的好事。

　　從那天見過樂兒後，她就時常出現在他們四周，不是拿什麼好東西給他看，就是為他做些小點心，如此猛獻慇勤，讓他頭痛得不得了，就怕樂兒誤會。

　　「語嫣，你整天跟著我們不嫌煩嗎？」凌雲霄沒好氣的說著。

　　「有雲霄哥哥在，人家才不會煩呢。」柳語嫣天真的睜大雙眼，嬌滴滴的說著。

　　雲霄哥哥眼裡只有那個古樂兒的身影，根本看不到她的努力，不過沒關係，反正她柳語嫣有的是時間，古樂兒想和她爭門兒都沒有，她絕對不會讓出雲霄哥哥的。

　　「啊，對了，雲霄哥哥，姑丈找你，好像有什麼大事要商量。」她眼珠一轉，換了個話題。

　　大事？是不是婚禮出了什麼岔子？凌雲霄擔心著，他可不希望婚禮屆時有任何紕漏。

　　「樂兒，你先待在這裡，我去看看。」既而一想又覺不妥。「我看我還是先送你回去好了。」樂兒現在可是兩個人了，千萬不能出什麼差錯。

　　「哎呀，雲霄哥哥你去好啦，這裡有我，不用擔心的。」柳語嫣急忙嚷嚷，古樂兒可不能走。

　　就是有你在我才擔心，凌雲霄不安的想。

　　他一直以為語嫣會對樂兒做些不好的事情，就連其它人也這麼以為，所以他一直小心提防她的小動作；可是這些日子過去了，什麼事也沒發生，著實讓他納悶不已。要知道如果不是遇上樂兒，他這次回來很可能就會被逼著和語嫣成親，這似乎也是大夥兒所認定的事實，以語嫣的心性，肯定會對樂兒懷恨在心，絕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的，所以她這麼貼心的舉止著實讓他懷疑。

　　古樂兒托腮看著兩人為她的去留爭執著，好笑地瞥了一眼在一旁不知在忙些什麼的奴僕們，以及似乎在數牆上長了幾根苔蘚的劉總管。

　　歸雲莊裡沒別的事可做了嗎？不然怎麼好像所有的下人都集中在這裡幹活啦？

　　一群人不時鬼鬼祟祟的將目光瞟向他們這邊，等她看向他們時，他們又裝作沒看見，低下頭來做自己的事。

　　「咳，小雲。」再不讓他們離開這裡，她都想跑回山上了。

　　「樂兒，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聽到古樂兒在叫自己，凌雲霄頓時慌了心神，以為她的身體不適。

　　撥開他探過來的手，古樂兒安撫地說！「我沒事，你有事先走吧，我正好可以一個人靜一靜。」

　　天天被他拉著東逛西繞，她根本沒時間向凌夫人討教如何釀酒。

　　「可是……」

　　「不要惹我厭煩。」見凌雲霄猶豫不決，她冷聲道。

　　糟糕！他竟然惹樂兒生氣了。「樂兒，你不要生氣，我走就是，你和語嫣聊聊，我馬上就回來。」

　　他向巧兒和劉管家使了個眼色，要他們好生看顧少夫人，才安心地快步離去。

　　等他走遠後，柳語嫣轉頭又衝著劉管家說：「咦？劉管家，你怎麼不去？姑丈也在找你。」

　　劉管家皺了皺眉，最後還是聽命離開，因為他也是藉機偷溜過來看好戲的。

　　其它人見少爺和劉管家離去，便悄悄移了移腳步接近涼亭，以防表小姐對少夫人做出什麼事來，既然少爺不在，那就由他們替少爺保護少夫人。

　　柳語嫣不懷好意的走到巧兒面前，現下只要再把巧兒支開就行了。

　　巧兒渾身寒毛直立，像只刺蝟一樣擋在古樂兒身前，警戒的盯著這個大夥兒提醒她要小心提防的表小姐。開玩笑，她可是少夫人的情敵，萬一她要對少夫人使毒手，她巧兒怎麼對得起大家。

　　「巧兒，你怎麼了？我又不會吃了你。」柳語嫣心情愉快的坐到凳子上，拿起一片小點心吃了起來。

　　巧兒用鼻子冷哼一聲，想拐她？門兒都沒有，她絕不會離開少夫人半步的，她現在可是肩負著保護少夫人和她肚裡孩子的使命。

　　「嘖，什麼點心，難吃死了，你去給我端些好吃的來。」柳語嫣抬手一指巧兒，擺明要她去。

　　「我？」巧兒吃驚的指了指自己，大聲說：「這裡這麼多人，為什麼要我去？我想他們一定願意幫你去拿的。」

　　哼，別想支開她。

　　「放肆，你一個丫頭也敢批評本小姐？你是活膩了是不是？」柳語嫣接過阿碧遞過來的鞭子，一臉嬌橫的起身走向巧兒，看來是要狠抽她一頓。

　　看著她手中的鞭子，巧兒狼狽地嚥了口唾沫，害怕得直發抖，可是想到少夫人還要由她來守護，她仍強鼓起勇氣，只是聲音聽來仍是顫抖不安。

　　「你想做什麼……我警告你不要亂來，少爺知道了……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住口。」阿碧衝上前，一巴掌打在巧兒的臉上。「哼！也不想想自己的身份，一個小丫頭也敢在我家小姐面前放肆，自家主子不懂規矩就算了，你一個伺候人的下賤丫頭，竟敢也在這裡大放厥辭。」

　　「你……」巧兒搗著臉，紅著眼眶瞪著阿碧。

　　她還不是一樣仗勢欺人。

　　「怎麼，不服氣？」阿碧趾高氣揚的看著她。

　　「阿碧，不要這麼沖，人家好歹是『少夫人』的貼身丫鬟，你怎麼可以這麼沒規矩。」柳語嫣巧笑倩兮地掩嘴輕笑，好像自個兒丫鬟欺壓他人是天經地義的事。

　　古樂兒無奈的歎口氣，她有必要為了一個男人爭得臉紅脖子粗嗎？

　　最可憐的就是巧兒，平白無故的挨了一巴掌，她要是替巧兒出頭，以後肯定是麻煩不斷；不出頭，巧兒又好像太可憐了……她開始有點期待，接下來柳語嫣打算對她做什麼。

　　「巧兒。」還是讓她遠離戰火好了。

　　「少夫人……」巧兒可憐兮兮地望著自家主子。

　　「巧兒，既然表小姐想吃點別的，你就去拿吧，我在這兒等你。」

　　「可是……」巧兒登時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少夫人竟要她去給表小姐拿點、」。

　　揮手打斷她要說出口的話，古樂兒淡淡笑道：「去吧，我沒關係的。」

　　看少夫人意志堅決，巧兒只好心不甘情不願的嘟噥幾聲，然後警告地瞪了阿碧一眼，才緩慢離去。

　　「樂兒姐姐，我可以這樣叫你嗎？」看不慣她的瀟灑，柳語嫣嫉妒地開口。

　　「你還是直接叫我樂兒好了，姐姐兩個字我擔待不起。」那讓她渾身不對勁。

　　「呵呵，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柳語嫣蓮步輕移，坐到古樂兒的對面。

　　兩個人對看許久——準確的說是柳語嫣一直盯著古樂兒，古樂兒則是閒適的觀望附近的風景，好似柳語嫣主僕倆不存在似的。

　　柳語嫣氣惱她不把自己當一回事，突然壓低身形，用只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恐嚇道：「不要以為你有了雲霄哥哥的孩子就可以飛上枝頭做鳳凰，像你這種不知打哪兒來的野女人，根本配不上雲霄哥哥；我才是最適合雲霄哥哥的人，我們不但是青梅竹馬，兩家還是門當戶對的武林名門，你最好不要再癡心妄想，你只不過是路旁的叫化子，雲霄哥哥最終還是會回到我身邊的。」頓了頓，她又陰沉一笑。「你最好小心點，可別讓你肚裡的孩子有個什麼閃失，否則……呵呵呵……」

　　語畢，柳語嫣看也不看古樂兒一眼，便和阿碧一同離去，遠遠都還能聽見她誇張得意的嬌笑聲。

　　她的意思是會設陷阱嗎？

　　古樂兒托著下巴沉思，倏地輕笑出聲。那就有意思了，不知道她和師父的功力誰會更勝一籌呢？她有些期待了。

　　
　　果然，自從那天過後，古樂兒總是會遇上一些小小的意外。

　　像是天上突然掉下一盆花，差點砸著她的腦袋；路上突然多了個香蕉皮，害她差點跌倒；或是一盆涼水當頭倒下，差點澆濕了她……

　　這些多不勝數的小意外倒是給古樂兒的生活增添許多樂趣，只是比起她的師父還是不夠看，柳語嫣簡直就像是小孩在玩家家酒。

　　漸漸地，她對柳語嫣的小動作失去興趣，而且這幾天她根本見不著凌夫人，還有那些看來很有趣的凌家人。

　　總之，只要是莊裡主要的人物她幾乎都見不著，他們彷彿正計畫著什麼與她有關的事，因為下人們見著她總是又點頭又哈腰的，慇勤得很，還直說恭喜恭喜，等她問他們為什麼時，他們也只是曖昧地笑笑，什麼話也不說，連小雲也整天神秘兮兮的。

　　真要說全莊最閒的，大概就只有柳語嫣了，她整天忙著設計陷害她，真不知道她哪兒來那麼多時間。

　　唉！她什麼時候才能跟凌夫人學到天下第一的釀酒術？她等得頭髮都快白了。

　　算了，她還不如繼續去跟周公喝酒好了。

　　坐在屋頂上，古樂兒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呼出鬱悶一整天的濁氣，頓覺神清氣爽。

　　還是夜晚的微風比較怡人，清清涼涼的，讓她心情舒暢。

　　這樣的夜晚就是要坐在高處，提上一壺酒，再來兩道小菜，然後饒富詩意的觀星賞月，多愜意呀！

　　嗯，不錯，就這麼辦。

　　古樂兒眼兒一瞇，身形急如流星，瞬間從屋頂消失不見。

　　「阿碧，你看我打扮的美嗎？」柳語嫣有些不確定的問著身邊的阿碧，在身上看了又看，就怕出什麼差錯，導致自己前功盡棄。

　　「小姐，放心吧，你任何時候看起來都是那麼美麗動人，尤其是今晚，一定能把雲霄少爺迷得暈頭轉向。」必要的甜言蜜語絕對不可少，只要能讓小姐開心，就算小姐是夜叉再世也要說得猶如天仙下凡，何況她家小姐本來就是個美人胚子。

　　「是嗎？」柳語嫣深吸一口氣，平息心中的慌亂，接著端起阿碧手上的盲夜，鎮定地敲了敲書房的門扉。

　　「進來。」低沉有力的嗓音響起，令柳語嫣芳心不由得一震。

　　聽到推門進來的腳步聲，凌雲霄抬頭一看，不禁眉頭一皺。

　　怎麼不是樂兒？「語嫣，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有事嗎？」

　　「雲霄哥哥，你這麼晚了還在忙，一定餓了。」柳語嫣緩步向前，將手中端的點心放在桌上。「我做了些小點心，你吃一點，千萬不要把自己的身體搞壞了。」

　　是嗎？什麼時候表妹這麼體貼人了？

　　她該不會有什麼陰謀吧？

　　凌雲霄不動聲色的瞄著桌上的點心，「知道了，東西放這桌上，我等會兒再吃，你先回去休息吧。」

　　可惡！從她進門到現在，雲霄哥哥都沒正眼看過她，他就這麼討厭她嗎？

　　柳語嫣咬著嘴唇，不甘心的問道：「雲霄哥哥，你很喜歡樂兒姐姐嗎？」

　　凌雲霄納悶的抬頭，看了她好半晌才輕笑道：「是啊，我從來沒有那種想要和一個女人共度一生的心情，可是樂兒卻讓我有了相守一生的念頭，所以……」

　　看著又低下頭的凌雲霄，柳語嫣忿忿的輕跺了下腳。

　　她風情萬種地緩緩移到他的身後，然後靠近他，在他耳後輕吹一口氣。「雲霄哥哥，你看我美嗎？」說著，就要將手搭上他的肩。

　　眼看即將碰到他的時候，凌雲霄突然站了起來閃身避開，然後一臉漠然地看向她。

　　眼見接近他失敗，柳語嫣不甘心地擺出最嬌柔的姿態，蓮步輕移再度向他靠近，挑逗的目光不斷繞著凌雲霄打轉；身上那件薄如蟬翼的衣裳使得她酥胸半露，一大片雪白的胸口甚至是若隱若現的乳溝，全都毫不保留地呈現在他面前。

　　「語嫣，不要鬧了，快回去睡覺。」直到此時才看清她穿著打扮的凌雲霄忍不住怒斥。

　　「我沒有胡鬧，雲霄哥哥，你看看我，我哪點比不上那個女人？」柳語嫣乘機挨近他，在他身上磨蹭。

　　就在凌雲霄失神的瞬間，她突然抓起他的手往自己的胸部換去。

　　感覺到手掌心傳來柔軟的觸感，凌雲霄猛然清醒，失手一推，將柳語嫣推到地上。

　　眼見心愛的人無視自己這身暴露的打扮，還把她推倒在地羞辱她，任脾氣再好的人也難以忍受。

　　「我到底哪點不好，讓你如此討厭？我就真的一點都比不上那個女人？她哪點比我好了？」聲嘶力竭的吼出所有的委屈，柳語嫣難掩心痛的看著這個將自己的心狠狠擊碎的男人。

　　為什麼他就不能多看自己一眼呢？她從小就立志要當他的妻子，可是為什麼他就是不把她當一回事？

　　望著柳語嫣痛苦的眼神，凌雲霄到嘴的話又嚥了回去。就算沒有樂兒，他也不可能愛上她的，要愛的話早就愛上了，何必等到多年後的今天呢？

　　「我控制不了自己，愛就是愛，沒有理由，我只愛樂兒一人。」他頓了頓，最終還是選擇狠心打碎她的奢望，「就像你只愛我一樣。」

　　聞言，柳語嫣只覺得心碎了一地，再也無法忍受這種羞辱的她大哭著逃了出去，逃離這個令她既心痛又心碎的男人。

　　「小姐，小姐……」守在屋外的阿碧見柳語嫣傷心的狂奔而去，不禁焦急地大聲呼喚。失敗了嗎？小姐都已經放下所有的自尊，為什麼還是失敗了？

　　回頭看著仍在屋內的少爺，她欲言又止，偏偏她沒資格說什麼，只能轉頭去追自家小姐。

　　凌雲霄走到書房門口，看向屋外的大樹，無奈地歎口氣。「出來吧。」

　　「呵呵，被你發現了。」古樂兒從樹後閃身出來。

　　「你什麼時候來的？」凌雲霄寵溺地看著她。

　　「全都聽見，也都看到了。」她可不是故杳心偷聽的，本來她打算去找酒的，結果半路上發現兩個女人偷偷摸摸的，所以就順道眼來看一看，怎麼知道自個兒會看到這出鬧劇。

　　「唉！」凌雲霄心情低落地擁緊她。「我的心裡只有你。」

　　「我知道。」沒有一個男人能對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不動心的。

　　「我也不想傷她。」傷害表妹非他所願，但為了樂兒，他無從選擇。

　　古樂兒拍拍他的肩膀，明白這個男人為了她寧願傷盡天下人，但這也真讓她傷透腦筋，她怕自己到時候會因為他而捨不得離去呀。

　　像他這麼可愛的人，她怎麼忍心傷他？

　　「樂兒……」凌雲霄低喃著令自己癡迷的名字，擁緊著懷中的人兒，明白自己窮其一生是再也離不開她了。

　　兩個人就這樣默默相擁，享受這難得的寧靜。


　　夜深人靜，歸雲莊的大門外出現兩條黑影，站在暗處看著入夜後一片漆黑的莊院。

　　「師父，這裡就是歸雲莊。」黑暗中，一道略帶沙啞的聲立響起。

　　「殺死莫北的小子就在裡面？」回應他的是一道更粗啞的老者嗓音，聽起來像是被什麼燒過一般。

　　「是，師父。」男人陰沉的看向莊院，心中詛咒著。

　　凌雲霄，你的大限之期快到了，明日就是你的死期。

　　老者細小的三角眼在黑夜中閃爍著陰毒的光芒，他用粗啞的嗓音陰冷的說：「走吧，我要讓這裡所有的人為我的徒兒償命，敢殺我的人就要付出代價。」

　　說完，兩條身影隨即縱入莊院，身形迅疾宛若流星，埋伏暗處的守衛只覺一陣勁風閃過，想要查看時已是毫無蹤影，什麼也沒看到。

第九章   

　　古樂兒迷迷糊糊的伸了個懶腰，坐在梳妝台前，任由巧兒在自己身上大作文太早。

　　「少夫人，移一下胳膊。」

　　「哦。」

　　「少夫人，頭稍微偏一下。」

　　「嗯。」

　　「少夫人，臉轉一下。」

　　「唔……」

　　「少夫人……」

　　凌雲霄看著每天清晨必定上演的戲碼，幸福的滋味頓時盈滿胸懷，這是他期盼許久的平凡生活——心愛的妻子、即將誕生的麟兒，一切的一切時時刻刻都在提醒他有多幸福。

　　可這種幸福又美好得讓他感到不安，且不時懷疑是不是夏的；只不過每次看到樂兒，他又覺得這是老天爺特意為他安排的緣分，他不該庸人自擾的，只要牢牢把握住眼前的幸福，討好孩子的娘就夠了。

　　「樂兒，今天想做什麼？」凌雲霄收回心神開口道。

　　古樂兒悶悶的回頭。

　　「我什麼時候可以和你娘探討一下如何釀酒這件事？」再拖啊！從她來這裡到現在，他就一直在給她打馬虎眼。

　　凌雲霄登時心虛的別開臉，「這個……不急，以後有的是時間，等娘這陣子忙完了，一定會教你的。」

　　是嗎？又是同樣的答案，她耳朵都聽得快長繭了。

　　「巧兒，好了嗎？」古樂兒轉而問向巧兒。

　　「好了，少夫人。」巧兒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

　　少夫人越見美麗了，不是說她以前不美，只是現在的少夫人多了一種母性的光輝。

　　終於折騰完了，古樂兒鬆了口氣，端起桌上的茶水仰頭就喝。

　　咦……茶水有問題！

　　她抬頭看向凌雲霄，眼裡閃過一抹犀利，快得讓他來不及發現。「小雲。」

　　「什麼事？」凌雲霄納悶地看著神情凝重的古樂兒。

　　「把手給我。」

　　「哽？」雖然疑惑，他還是老老實實的把手伸過去。

　　古樂兒握住他的手把了下脈，果然……她無奈的歎了口氣，是她疏忽了。

　　「怎麼了？」看她神色不對，凌雲霄不禁擔憂的問著。

　　「不，沒什麼。」古樂兒仰頭朝他一笑，還是先不要告訴他的好。「莊裡的人起得都很早嗎？」

　　「對呀。」凌雲霄愛憐地看著她，全莊裡只有她會睡到日上三竿，不過他喜歡這樣寵她。

　　是嗎？古樂兒暗忖著，看來要阻止已經太晚，只有等兇手自己出現了。

　　若說她為什麼不懷疑是柳語嫣在茶裡動手腳，是因為她根本沒這種能耐，而且茶裡的東西她也不可能有，看來……莊裡怕是要掀起一場大風波了。

　　凌雲霄正想問古樂兒在思索什麼，劉管家的聲音驀地在外響起。

　　「少爺。」

　　「劉管家，什麼事？」凌雲霄蹙起眉頭。

　　「老爺要你和少夫人現在去大廳一趟，有事商量。」劉管家恭敬地道。

　　「知道了。」他轉頭看向古樂兒。

　　「嗯，走吧。」也許人家已經找上門來了，她的感覺向來不會出錯。

　　一路上，凌雲霄心中不免疑惑，爹娘找他們會是什麼事呢？

　　古樂兒則是暗中掃視路過的每一個人，慵懶的神色不再，取而代之的是精銳的目光；如果凌雲霄此時回頭，就會發現他一直以為柔弱的心上人其實深藏不露，她此時的眼神，絕不是一般的小家碧玉。

　　
　　「哈哈哈，我的小嫣兒越來越討人喜歡了。」

　　凌雲霄和古樂兒還沒走到大廳，就聽到渾厚的笑聲從裡頭傳來。

　　一聽到這個笑聲，凌雲霄不禁停下腳步，眼裡閃過一抹不安。他怎麼來了？這下事情就有些麻煩了。

　　「小雲？」古樂兒疑惑地看著他，都還沒走進大廳，他停下來做什麼？

　　「嘎？呃……樂兒，等會兒在大廳你什麼都不要說，一切都交給我。」恐怕他要花許多時間應付那群人了。

　　交給他？「好呀。」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她當然也樂得當個閒人。

　　只見凌雲霄神色嚴謹地牽著古樂兒的手，邁步走進大廳。

　　大廳裡的幾個客人看到凌雲霄後先是皺眉，但當看到他身後的古樂兒時，全都驚艷的張大了嘴，其中一個紅光滿面的高大男人還不信地揉揉眼睛，以確定自己沒有眼花。

　　看到他們的反應，凌雲霄登時鬆了口氣，不再如先前那般緊張。他先是領著古樂兒見過爹娘，然後才走到客人的面前，必恭必敬的行禮。

　　「雲霄見過舅舅們。」

　　古樂兒也跟著行禮，沒辦法，誰教凌雲霄拉著她不放。

　　論起輩分，該是這些人向她行禮的。聽師父說現在江湖上能與他齊名的不是沒出生，就是進了棺材，要不然就是退隱江湖不問世事；如今在江湖上闖蕩的人可都是他的小輩，所以就輩分而言，她可以算是他們的前輩，當然該由他們行禮。

　　武林盟主柳世華首先從驚艷中回神，順勢瞪向兩個仍舊呆愣的弟弟；果然被他這麼一瞪，柳世雄及柳世傑登時還魂，尷尬的低頭猛咳。

　　真是丟臉，年紀都一大把了，竟然被一個小丫頭的美色給迷惑。

　　站在他們身後的年輕後輩可就沒這麼快回神了，他們正垂涎佳人的美色，幻想著要是能得到她的青睞，就算死也甘願。

　　「姑娘，在下柳逐末，二十五，未婚，是現任武林盟主的兒子，不知可否請教姑娘芳名？！」其中一個人一臉癡迷的走近古樂兒，大膽地探問著。

　　古樂兒厭惡地遠離他。

　　「姑娘……」柳逐末正想再次接近，突然一道黑影擋在他身前。

　　「柳兄，看清楚，她是我的妻子，是你的弟媳。」凌雲霄不喜歡他看古樂兒的眼神，樂兒是他的，誰都不能染指。

　　「哽？雲霄，你剛剛說什麼？」被「弟媳」兩個字吸引住的柳家人總算回了神，不約而同地發狠問他，好好一個美人怎麼可能讓他捷足先登？

　　「還是我來說吧。」

　　怕把氣氛弄僵，柳銀兒起身招呼所有人稍安勿躁，等大家都坐定後，她才開始將前後經過交代清楚，順便說出他們想盡快讓凌雲霄和古樂兒完婚的打算。

　　才剛知道古樂兒的存在，又來這當頭一棒，這下子可氣急了柳家所有人。柳家長輩為柳語嫣抱不平，畢竟凌雲霄是他們為柳語嫣相中的女婿，而且也為大家所默認；而小輩們則是為錯過一名美女而痛心疾首。

　　柳世雄氣憤地從椅子上跳起來，再加上柳語嫣乘機哭鬧著要他們為自己做主，更是讓他火上加火；柳世傑倒是什麼也沒說，只是冷冷地睨了她一眼，然後看向大哥柳世華，等候他的意見。

　　一時之間大廳中氣氛僵持難下，一場爭鬧一觸即發。

　　「各位，各位……」古樂兒喊了幾聲，結果大夥兒只顧著七嘴八舌，根本沒注意她的叫聲。

　　聽不見？好。她深吸一  口氣，猛然放聲大喊：「啊——」

　　大廳裡吵鬧的聲音猛然靜了下來，眾人全都楞楞地看著她。

　　古樂兒呵呵一笑，「請問你們喝茶沒有，或是吃過東西了嗎？」

　　「廢話，我們一早就來了，怎麼可能不吃不喝，哪像你這個不懂規矩的丫頭，睡到這時候才起床，哼！不知廉恥。」脾氣暴躁的柳世雄不屑的嘲諷她。

　　「舅舅。」凌雲霄滿心不悅的制止他，即使是自個兒的舅舅，他也不許他侮辱樂兒。

　　「喔。」古樂兒像是沒聽到他後面的話一樣，逕自笑了起來。

　　柳世雄氣得一掌擊碎身旁的桌子，怒聲喝斥：「搞什麼？你大喊一聲就是為了問我們吃了沒有？」

　　眾人被這一掌嚇得拚命吞口水，這要是打在那美人身上，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凌雲霄閃身擋在古樂兒面前，怒目瞪著柳世雄。「舅舅，我不想和你翻臉。」

　　「你說什麼？」這個外甥竟然對他如此無禮，毫無一點對長輩的尊重，真是氣死他了。

　　古樂兒對身邊的動靜似乎毫無所覺，靜靜地向廳外瞥了一眼後，眼裡一抹銳利的鋒芒一閃而逝。

　　「你最好平息心中的怒氣，否則會比別人死得更早。」她冷冷地看著柳世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傳進每個人的耳朵裡。

　　柳世雄一聽肺都快氣炸了，漲紅著臉道：「雲霄，這就是你的好媳婦，竟然咒我死？如此惡毒的女人怎配當你的妻子，你真是瞎了眼。」說完又惡狠狠的瞪著古樂兒，恨不得在她身上燒個洞。

　　凌雲霄則是心中疑雲驟起，他知道古樂兒不會平白無故說這些話的；繼而想起她今天早上的舉止，他忽然一愣，難道是……

　　凌雲霄雙眼倏地一瞇，趁眾人不注意時暗中運氣，陡覺胸口鬱悶、血脈堵塞、內腹絞痛，他一驚，這是……

　　一直依偎在柳世華身邊的柳語嫣乘機大發嬌嗔。「爹爹，你看清楚啦，雲霄哥哥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一定是被這個女人下了蠱，你一定要救救雲霄哥哥，他一定是身不由己的。」

　　柳世華怔了怔，他總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可是又想不出哪裡不對，於是清清喉嚨，正要開口，凌雲霄突然打斷了他。

　　「你們快運氣試試。」

　　眾人不明所以，但見他神色慌亂，不自覺地按照他的話去做，頓時只覺腹內一陣絞痛，而柳世雄更因為怒氣難消，所以一運氣便牽動全身，未料竟覺血脈受阻，冷不防一張嘴便吐出一口鮮血。

　　「二弟！」

　　「舅舅！」

　　眾人驚呼，看他這樣子分明是中毒頗深，而且連他們也中毒了。

　　古樂兒看也不看他，淡淡的說：「我早說過要你息怒了。」

　　「是你下的毒，對不對？」柳世雄憤怒的指著她。

　　古樂兒靜靜地望著他，兩人對看半晌，她忽然笑說：「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樂兒！」凌雲霄緊張的大吼，現在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她沒看見所有人都中毒了嗎？

　　柳世雄頓時沒了話。是啊，是又如河？他們現在已經全部中毒，就算想要擒住她，怕也是力不從心了。

　　就在眾人為這項意外驚愣時，突然一陣怪笑響起。

　　「嘿嘿，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發現了，我還以為至少要等到毒發呢。」

　　只見一個身材矮小的乾癟老頭，手持一根烏黑的鐵杖，身後跟著一個瘦瘦高高、面色蒼白的青衫男子，緩緩走進眾人的視線。

　　「是你？」凌雲霄驚呼出聲，認出後頭那個正是僥倖逃脫的莫南。

　　「凌雲霄，想不到會是我吧，我說過一定要讓你後悔的。」莫南冷冷地開口，一雙陰沉的眸子則是色迷迷的在古樂兒身上打轉著。

　　好一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他還沒遇過這麼美的女人，嘗起來一定美味極了。「師父，這個女人先不要殺好了，等我嘗過她後再殺也不遲。」

　　老頭睨了莫南一眼，冷笑著道：「要嘗也是師父先嘗，再說，莫南你還缺個師娘，她以後就是你的師娘了，你要是對她有任何不敬，別怪我不念師徒情誼。」

　　莫南聞言一怔。該死的，他忘了師父和他一樣喜好美色，眼看美人就要到手，竟然……

　　「是，師父，徒兒明白了。」看來只有放棄了，真是可惜。

　　看著他們師徒倆旁若無人的侮辱古樂兒，凌雲霄氣紅了眼，嘶聲怒吼：「如果你們敢碰樂兒一下，我一定要你們碎屍萬段。」

　　其它人也是憤恨難平，柳世雄更是氣上加氣，動手就要教訓他們，可是才走了兩步，身體便不聽使喚，虛弱無力得連腳都站不穩，胸中一陣氣血翻湧，又吐了好幾口鮮血。

　　老頭見狀，陰笑著說：「沒用的，你們中了我的食骨散，三個時辰一過，必定七孔流血而死，你們就等著下地獄去陪我的徒兒吧……再說，還有武林盟主在裡面，我這個徒兒的面子真大啊。」說完又發出怪笑，惹得眾人忍不住畏懼。

　　「不錯，凌雲霄，你以為你還有機會嗎？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還是乖乖向閻王爺報到吧，哈哈哈……」莫南得意忘形的大笑，心中滿是復仇的快感。

　　「住口。」古樂兒突然從手中射出一樣東西，正好直直地送到他口中。

　　「咳，你……」莫南吃驚的看著她，她竟然會武功？而且更恐怖的是，他竟然沒看見她是如何出手的。

　　同樣的，這一手也震驚了在場所有的人，而最驚訝的莫過於凌雲霄了，和她在一起這麼久，他竟然不知道他的樂兒會武功，他以為她只懂醫術而已。

　　老頭瞇眼看著她，然後陰陰一笑。「姑娘，你很有膽識，正好頗對我的味，等我收拾掉他們，再和你好好親熱親熱。」說完還衝著她淫褻一笑，轉身朝其它人走去。

　　忙著為徒兒報仇的他沒注意古樂兒為什麼沒中毒，逕自向大廳中無法動彈的人靠去。

　　就在此時，古樂兒的笑聲從他身後傳來。「呵呵，這麼簡單就想殺人嗎？你不覺得你太囂張了？」

　　「樂兒。」

　　除了凌雲霄，凌子楓夫婦同樣心驚。她千萬不要再惹惱那兩個人了，他們寧可先死，也不要媳婦受一點傷害，他們的寶貝孫子還在她肚子裡窩著啊！

　　「小姑娘，就憑你一人之力也想救他們？呵呵，別妄想了，還是老老實實待在一邊等我去疼你。」

　　「師、師父。」突然，一道顫巍巍的聲音響起。

　　「莫南，你怎麼了？」老頭轉頭看去，就見莫南頭冒冷汗、臉色慘白、嘴唇發紫，明顯是中了毒了。「誰給你下的毒？」

　　「剛、剛才她射到我……我嘴裡的東……西……」莫南困難的說到這裡，已經是費盡渾身的力氣。

　　「什麼？」老頭瞥向古樂兒，眼神突然一利。「你沒中毒？」

　　「你不是看見了。」古樂兒涼涼一笑。

　　「為什麼？我的食骨散無臭無味，任何人都察覺不到的，而且你沒有我的解藥，怎麼會解開的？」

　　「呵呵，這種毒對我而言，就像是小孩子的把戲，太簡單了。」

　　「你究竟是誰？」這個女人不簡單。

　　「我？哦，我叫古樂兒。」他不是知道了，還問，真是老得連腦袋也鈍了。

　　「我不是問你這個，你……」

　　「你很煩耶，我不想再回答你的白癡問題。」古樂兒一收慵懶之姿，兩眼精光頓現。

　　這是……大廳中所有的人都楞了一下，這分明是身懷絕技、內功極深的武林高手，哪像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柔弱女子。

　　老頭起身，暗中將氣運至全身，「哈哈……沒想到歸雲莊還有這等高手，今天老夫就要見識一下你有多厲害。」

　　「是嗎？」古樂兒淡淡地看他一眼，隨即轉身走出大廳，對身後凌雲霄的急喚置之不理。

　
　　院中，古樂兒和那乾癟老頭對峙許久，誰也不肯先出手，武家最忌心浮氣躁，所以誰先動手誰先輸。

　　「樂兒，不要逞強，如果真逃不過一死，也有我陪著你，你快回來。」凌雲霄按捺不住，心急地喊著。

　　「是嗎？」古樂兒似笑非笑的睨他一眼，好整以暇地開口：「既然你這麼擔心，那我就在十招之內解決他好了，你說可好？」

　　十招？！這丫頭瘋了，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人群中頓時一陣騷亂，雖然他們不知道那老頭的來歷，但單看他高高鼓起的太陽穴就知他已有一甲子功力，就算古樂兒身懷武學，她一個小丫頭又豈是那個老怪物的對手。

　　「哈哈哈，小姑娘，你太天真了，就讓老夫見識一下你的真本事。」老頭認為她在和他開玩笑，心中大石一落。

　　他竟然被一個黃毛丫頭給唬住，如果他會在十招之內就敗下陣來，他就不是「毒魔」屠天了，而且就算這些歸雲莊的人沒有中毒聯手合攻他，也絕不可能在十招之內就打贏他的。

　　原來此人就是三十年前名震武林的毒魔屠天。屠天一出道便以陰辣毒手聞名江湖，有不少武林正義之士都死在他的手下，他甚至以吃童男童女的心來練就他的毒功；可是後來武林人士準備集結一起討伐他時，他竟然就此銷聲匿跡、不見蹤影，從此再無一人見過他。隨著時間的流逝，人們漸漸淡忘這個人，如今知道他的，也就只有老一輩的人了。

　　古樂兒低呼一聲：「哦，十招不可以嗎？」就在眾人以為她要認輸時，她又說出更驚人的話。「那就三招好了。」

　　「樂兒……」凌雲霄無力地看著逞強的心上人。

　　「哈哈哈……」屠天更是張狂的大笑。

　　在眾人還沒從古樂兒的言辭中回神時，就見屠天突然一口鮮血疾噴而出，同時向後退了幾步才定住身形。

　　「第一招。」古樂兒站在原地靜靜地說。

　　「你……」屠天不敢置信的看著她，她何時出手的，他為什麼沒有察覺？

　　其它觀戰的人同樣驚訝得張大嘴，真是好快的動作，他們甚至沒看見她是怎麼出手的，她真的只是個尋常的小姑娘嗎？

　　僅僅一招就將那老頭打到吐血，這是他們任何一個人都無法做到的，可是她一個姑娘家卻做到了。

　　她究竟是何方神聖？眾人心中充滿著同樣的疑問。

　　「還剩兩招，你要投降嗎？」古樂兒笑呵呵的問。

　　屠天壓下心中的驚懼，大笑著說，「笑話，老夫一生縱橫武林，豈會敗給你這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這次老夫不會再讓你了，你等著受死吧。」敢讓他在這麼多人面前失了面子，他說什麼也不會留下她的性命。

　　他舉起雙掌，慢慢運功至掌上，不一會兒工夫，就見他的掌心先是變紫然後轉黑，還散發出一股噁心的腥臭味。

　　「哦，是萬毒手，這麼說你就是屠天了。」古樂兒肯定地道，其實看見他的樣貌，她就想起師父跟她提過的那個叛徒了。

　　屠天？毒魔屠天？他竟然還活著。聽到古樂兒道出他的來歷，所有人倏地一驚，如果他是那個銷聲匿跡的毒魔……

　　「樂兒，快回來，你不是他的對手。」凌雲霄急著想拉回身處險境的古樂兒。

　　雖然她在一招之間傷了他，但難保那不是趁他不備才偷襲成功的，所以儘管她的武功非同等閒，但他卻不想冒險。

　　「屠天，你的命我今天要定了。」古樂兒倏地猛攻向屠天。

　　剎那間，一黑一白兩條身影在空中交會，大家只看到黑白的影子忽左忽右地閃動，其它的什麼也看不清。

　　兩人在空中交手的勁氣捲起落葉，一時之間，落葉漫天飛舞，就連離兩人三丈之遠的眾人也感受到那股高手過招的驚人氣勢。

　　倏地，黑色的身影急速往地上落去，最後翻了個身才不至於摔倒。

　　「第二招。」白色的身影跟著翩然而至。

　　屠天臉色發白，呼吸急促的站在古樂兒正對面，瞧她面不改色的數著招式，似乎一點都不受他們的打鬥所影響，心中的恐懼越來越深。

　　她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一點破綻都找不到呢？而且隨著他們交手的次數越多，她的功力似乎越加提升，簡直就是個怪物。

　　「你、你究竟是誰？」屠天顫聲問著。

　　「說起來……我該尊稱你一聲師兄呢。」古樂兒似笑非笑地道。

　　屠天倒吸一口氣，腳步不穩的向後退了幾步，抖著手指著她。「你是『寰宇仙翁』的徒弟？」

　　氣氛瞬間凝固，眾人皆驚訝得忘了呼吸。

　　寰宇仙翁？那個愛喝酒，有著一身高深莫測的武功、妙手回春醫術的老神仙？

　　怎麼可能，她竟然是那個只在傳說中聽過的武林尊者的徒弟？

　　古樂兒一聲輕笑劃破眾人的靜默，「什麼寰宇仙翁，不過是個愛喝酒的怪老頭罷了。至於你這個欺師滅祖的敗類，我只是順便替他清理門戶而已，反正合著也是閒著，就當是解悶了。」她好像沒尢師父做過什麼事，所以這次就當孝敬他老人家巴。

　　「你、你……」屠天驚駭得說不出話來，如果她真是那個人的徒弟，那麼今天他怕是真的難逃一死了。

　　想起剛才她隨手就化解他使出的毒掌，可見對付他還游刃有餘，而且更讓他膽戰心驚的是，她似乎根本沒使出全力。

　　那個老頭的功力又更上一層樓了嗎？不然為何連徒弟都這般厲害。

　　不過也不是不可能，如果他真的還活著的話，大概已經有百來歲了。

　　不行，他不能再戀戰，他必須馬上離開，否則真要死在這小丫頭的手上。

　　屠天心念一轉，決定找機會開溜，他表面上不動聲色，仍舊一副疾言厲色。

　　「哼！原來是那個糟老頭，你既然是他調教出來的徒弟，想必也沒什麼可取之處，今天死的人怕是你啊。」說完，立刻舉掌劈去。

　　古樂兒連接他數掌，只守不攻，看得旁人心驚肉跳，唯恐她有什麼閃失。其實他們哪知古樂兒是在研究他的招式，待她看出沒什麼可取之處後，便覺得頗為無趣，決定早早結束這場爭鬥。

　　「喝！」她大喝一聲，突然飛騰至空中，手中幻化出幾朵蓮花，招招攻向屠天。

　　看到古樂兒運功浮現蓮花時，柳世華突然驚叫出聲：「『佛印白蓮』。」

　　其它人為之一驚。佛印白蓮乃是一門極其深奧的佛家武學，就連當今少林方丈也不知其詳，只是聽說佛家典籍中確有這麼一項關於佛印白蓮的記載，但也只是描述其形象而已，其它的一無所有。

　　所以當柳世華看到古樂兒使出的招式和他所聽到的一模一樣時，才會不禁叫了出來。

　　屠天心驚，猛然推出一掌，在接到古樂兒發出的掌力時，突然撤去所有內力，欲藉她的掌風將自己送出去。

　　古樂兒見狀，不禁冷笑道：「想跑？」

　　她一個輕躍躍過屠天的頭頂，在他準備反擊的瞬間，連擊三掌，掌掌打中屠天的胸口，屠天猛然倒退，不敢置信的望著她，然後吐了幾口鮮血便倒地身亡；到死時他的眼睛都睜得大大的，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竟會這麼容易死在一個小丫頭的手中。

　　總算安寧了！古樂兒拍拍手，又看一眼躺在地上的屠天。

　　該怎麼處理這具屍體呢？師父不會喜歡他的屋裡擺個人頭的。

　　那到底該怎麼辦呢？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