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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紅袖添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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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靈異故事] 我當道士的那些年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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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7 09:39:04 |只看該作者
我爸點上了一支煙,像是在勸慰我媽又像是在勸慰自己:“15歲離開就離開吧,15歲也不少了,男娃兒都該獨立了,我13歲那會兒就幫別人幹活路(活)了,再說男娃兒守在父母跟前也沒啥意思的,你看隔壁村何老太爺的大兒子有大出息,聽說在市裏頭當大官,人家大兒子不是早早的就離家讀書了?現在也沒空經常回來的。我看要得,三娃兒,你就乖乖的給姜師傅當徒弟。”

  要和自己兒子就在這片村裏住到15歲?以後也只是不能常侍于父母身邊而已,這些話我媽聽了也稍覺安慰,我爸的觀點她是贊同的,雖然她不明白一個道士能有啥大前途,可是姜師傅是有本事的人不假。

  “要得,姜師傅既然這樣子說了,我也就放心了,你曉得的,孩子小了,就離開我,我的這個心啊,真的比割肉還疼。三娃兒,以後姜師傅就是你師父了,你就算不聽爸媽的話,也要聽你師父的話,把本事學好。”我媽也溫言軟語的勸慰了我一番。

  反正說來說去,我給姜老頭兒當徒弟是鐵板上訂釘子的事情了,正可謂紅軍戰士也得英雄氣短,我故作深沈的長歎了一聲,算是默認,對于15歲以後的離別,因爲太過遙遠,我也沒啥感覺。

  “屁娃兒。”我爸見我那裝老沈的樣子,忍不住打了我一下,但無論如何,這一直釘在他和我媽心上的心頭刺兒總算是拔出了。

  “三娃兒拜入我們這一脈門下的事情過幾天再說,擇吉日是少不了的。眼下,還是要先解決二妹的事情,明日三娃兒跟我一起去鄉場走一趟,既然拜了師,也得長長見識,不過我現在還有一事要做。”姜老頭兒言語簡單的說到。

  聽見我明日要和姜老頭兒一起做事,我媽嚇得不得了,不過她是不敢打擾姜老頭兒的正事兒的,在姜老頭兒的連聲吩咐下,她爲姜老頭拿來了一些東西。

  姜老頭兒就著這些東西在院子裏忙開了,至于我做爲他的徒弟,少不得是要看著的,以前要敢那麽晚睡,我爸非抽死我不可,但今天有師父罩著,我爸媽也只得任我去了。

  漸漸的,我就看出姜老頭要做啥了,他是在做一個燈籠!

  我必須得承認,姜老頭兒的手挺巧,一個燈籠做得非常精致,只是樣式卻有些特別,是那種長長的白燈籠,感覺是靈柩前面才挂的那種。

  做好燈籠後,姜老頭兒仔細的打量了一番,這才滿意的拿起朱砂筆在燈籠上寫寫畫畫起來,我實在忍不住好奇,于是開口問到:“老...師父,你做個燈籠幹啥?給我玩的啊?”

  “你要玩這個?既然你喜歡引魂燈,那就拿去呗。”姜老頭兒嘿嘿一笑,就准備把燈籠塞我手裏,我連連後退,引魂燈,一聽就不是啥好東西,我瘋了才會玩這個。

  “師父,這到底是做啥用的嘛?”我在保持適當的安全距離後,還是忍不住好奇心。

  “這是給你二姐引魂用的,你二姐丟了一魂四魄,而且丟了一些日子了,不用引魂燈,怕是引不回來,而且在荒郊野外呆久了,魂魄怕是虛弱,有盞引魂燈在前面引路,你二姐的生魂在回來的路上會輕松很多。”姜老頭兒一邊給我解釋著,一邊在引魂燈上認真的用朱砂畫著,而他畫的那些東西在我眼裏簡直就是鬼畫符,我一點點都搞不明白是啥東西。

  “想問我畫的啥是不是?”姜老頭兒轉頭問我,仿佛我在他那兒有求知欲對他來說就是件挺高興的事兒。

  看姜老頭兒問我,我忙不叠的點頭,我其實很好奇,爲什麽寫寫畫畫一些東西,就會賦予那些東西很神奇的作用。

  “鬼魂和我們人看見的光亮是不一樣的,不是說人提著個有光亮的燈籠,鬼就能看見,我這畫的是一種轉化符文,爲的就是把陽火轉化爲鬼魂能看見的陰火。除了這些符文外,一些燈油也有這個作用,不過你家是拿不出來的。”姜老頭兒解釋的很詳細,而我也越發的覺得姜老頭兒的一身本事太神秘了。

  畫好燈籠後,姜老頭兒就一腳踢在我屁股上說到:“快去睡覺了,明天和我一起去鄉場幹活。”

  我一點兒也不生姜老頭兒的氣,非常愉快的去睡覺了,明天和他一起去鄉場,也就意味著明天我不用上學了,狂笑三聲後,我忽然覺得當姜老頭兒的徒弟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來了,小孩子總是對未知的事物有著莫名的好奇,恐懼之心反而少了很多。

  這也就是爲什麽當日我被百鬼纏身,也只是虛弱,沒丟魂魄的原因,那是因爲我還小,除了一些非常特殊的事物,我對任何事物都是沒恐懼之心的。

  如果沒有恐懼之心,心神則定,氣場也正,那些孤魂野鬼倒是一時半會兒拿我沒辦法。

  二姐的情況就有所不同,她是非常害怕那女鬼的,所以才被擠掉了魂兒,全靠意志在拼搏,所以說,受驚嚇會掉魂是有一定道理的,這就是心中的恐懼會使魂魄不定,簡單點兒理解成想逃走也是可以的。

  閑話少說,話說我帶著興奮的心情起了床,卻發現姜老頭兒老早就在院子裏了,此時的他正在練拳腳,我當時不知道他打的是太極,只是看他在院子裏練著,心神也情不自禁的被吸引。

  打了一會兒,姜老頭兒睜開了眼睛,同時也看見了我,他並不吃驚,隨手就擦了把汗說到:“我剛才打的是太極,可好看?”

  “嗯,就是看著軟綿綿的沒力氣的樣子。”

  “呵呵,太極講究剛柔並濟,在拳腳間的一停一頓更是有大學問,窮其一生,能不能打好一次太極都未可獲知,你小娃兒知道啥?”姜老頭兒倒也不惱,和一個啥也不懂的小孩子計較什麽?

  吃過早飯,姜老頭就帶著我出發了,在村裏遇見好奇的人,姜老頭兒一律答到我已經是他的幹兒子了,至于原因叫他們去問我爸媽。

  畢竟是要在這裏呆到我15歲,不立個名目那是不行的,可是那姜老頭兒根本就懶得想理由,一句話全部推給我那無辜的爸爸媽媽,讓他們來滿足村裏人的好奇之心。

  十月間的山村,早晨常常籠罩著濃霧,而當我和姜老頭兒走到鄉場上時,濃霧已經盡然散去,走在鄉間的小道上,一路都在注意著人家地裏和偶爾走過的大姑娘的姜老頭兒終于第一次望向了我。

  他頗有些嚴肅的說到:“三娃兒,我知道厲鬼是因你而來,卻不知道詳細的過程,現在你要帶我去你最初撞煞的地兒,然後,必須把那晚發生的事情一字不漏的說給我聽。”

  看見姜老頭兒那麽嚴肅,我哪兒敢怠慢,連忙一五一十的把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包括所做之夢都給姜老頭兒說了一遍。

  聽完我的訴說後,姜老頭兒非常驚奇的連續咦了幾聲,然後又一把把我拽過去,扯開我的衣領,仔細的看了看我的後腦勺。

  其實我一直知道我後腦勺有一塊胎記,血紅的,跟眼睛似的,不過隨著我慢慢長大,這塊胎記已經越來越淡了,現在恐怕就只剩下了一圈影兒了吧?

  “狗日的娃兒,竟然在迷迷糊糊之下自己就開了天眼,這份靈覺是在難得。”說到這裏,姜老頭兒都忍不住感慨了一番。

  我非常迷糊的望著姜老頭兒,可這一次,姜老頭兒好像並不太想給我解釋,而是直接讓我帶著,直奔墳地而去。

  我憑著模糊的記憶,七彎八繞的帶著姜老頭兒去找那晚撞煞的地兒,無奈那天天色太晚,我又是隨便亂走的,所以,找了好一陣兒才找到了。

  再次看見那片熟悉的竹林和竹林不遠處的墳地之後,盡管是大白天,我的心裏也覺得涼氣兒直冒。

  “三娃兒,你可聽好了,你現在心裏或當這是平常風景,平常看待。或可悲天憫人,從內心真心憐憫死後的蒼涼,再或者你可以背背你學的課文,全神貫注的背。就是不能露出一絲兒怯意,哪怕是山崩地裂,你也只當等閑。”姜老頭兒看我畏畏縮縮的樣子,不禁很嚴肅的跟我說到。

  但這時的我分外敏感,不由得拽住了姜老頭兒的衣角,第一次非常真誠的喊到:“師父,是不是有啥危險啊?你要這樣跟我說?”

  “能有啥危險?我告訴你這些,是要你記得,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能輕易的心聲怯意,必須守住自己的一點清明,懂嗎?”姜老頭兒交待完我這一句,就牽著我的手徑直朝著那片竹林走去。

  那天晚上因爲太晚,我看得並不真切,今天一看,才發現,那天我進的竹林是一片緩坡,那片墳地兒就在緩坡之下,而在墳地的另一頭也是一片竹林,再在後面就是一個陡峭的小崖壁,只有正面有一條路可以直通這片墳地。

  這墳地的周圍也並沒有什麽田地,我那天在這片竹林的邊緣,正好臨近那條通往墳地的路,我爸他們就是在那路上發現我的,要是我是走的竹林過去。

  想到這裏,我不禁冷汗布滿了額頭,但一想到姜老頭兒的不可心生怯意,又趕快去轉移起注意力,拼命的背起課文來,在全神貫注之下,我竟漸漸的平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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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7 09:39:26 |只看該作者
姜老頭兒並沒有注意到我,而是仔細的觀察起這裏的地勢來,看了半晌,他才低聲的說到:“被兩片兒竹林夾著,怪不得陰氣那麽重,後面鄰著一小崖壁,連氣場圓潤流通都不行,正面倒是大路坦途,怕是陽氣還沒到這裏,就被沖散了。巧的是這片兒墳地還在地勢低窪之處,陰氣正沖,這是在養厲鬼嗎?還是巧合?”

  姜老頭兒牽著我的手四處走動起來,在很多位置停留著,東看看,西瞄瞄,也不知道他在幹啥,就這樣轉了半天,他才感慨到:“這竟然是天然的地兒,沒有一點人爲的痕迹,可葬在這裏是否是巧合呢?”

  姜老頭兒陷入了沈思,我等得著急,不禁喊了一句:“師父,不是說來解決纏住我二姐那厲鬼的事兒嗎?”

  “哦,也是,也是,這件事兒等會再說。”姜老頭兒回過神來,拉著我就朝墳地走去。

  我因爲剛才那背課文的經曆,心裏也不是那麽害怕了,一路走我一路問到:“師父,你剛才在想啥啊?都在那裏發起呆來了。”

  “也沒啥,我發現這處墳地,是一個極陰之地,且氣息流動不暢,極容易鎖住魂魄,一般的鄉民就算不懂這些,也會憑借本能下意識的回避這些地方啊。嗯,我懷疑有陰謀。”姜老頭兒忽然就嚴肅的對我說到有陰謀。

  我一滴冷汗流下,有些不確定的說到:“師父,巧合吧?”

  “嗯,也說不定。”姜老頭兒也是一本正經的回答。

  我差點兒跌倒,我忽然覺得很沒安全感,自己是跟了一個啥樣的師父啊?

  說話間,兩個人已經走進了墳地,即使是在大白天,這片墳地那股陰冷的感覺也揮之不去,我和姜老頭兒在矗立的墳頭間走動著,忽然我就停下了。

  姜老頭兒疑惑的看著我,只見我臉色蒼白,指著一座墓碑,半晌說不出話來。

  姜老頭兒一把把我手拉下,又在我的背心拍了兩拍,我只覺得一股暖流在我背心流動,心裏剛才堵塞的一口郁悶之氣瞬間就通了,心神也恢複了。

  “不要手指墓碑,就算不犯沖撞,也是不敬。三娃兒,你如我修道之門,就要懂得萬事萬物均構成自然,所以你我必須對萬事萬物都有一份敬畏之心。”姜老頭兒在我旁邊,輕聲的說到。

  我回過神來,有些結巴對著姜老頭兒說:“師...師父,我認得他。”

  我指得是墓碑上的人!

  那時候的墓碑很少有人能燒張瓷像,更別說農村裏的人了,除非家裏有點權勢的,而我所指的墓碑也是這片兒墳地少有的墓碑上有燒張黑白瓷像的墓碑。

  上面那個人我確實認得,那天晚上我遇上一群‘好兄弟’,其中印象最深就三個,一個要對我下手的男的。第二個是那個纏住我二姐的女的。第三個就是墓碑上這人,是那個老爺子,他提醒過我快點走。

  現在看著墓碑上的他,盡管有了心理准備,我還是被嚇到了。

  我把事情給姜老頭兒說了,他點了下頭,望著墓碑上那張慈眉善目的照片,開口說到:“難得,難得,成爲鬼物後也有一份慈悲心,倒是爲後輩積福了。”

  姜老頭那麽一說,我的心裏就不害怕了,想起這老爺子那天晚上的提醒,我恭敬的在他墳前拜了兩拜,知恩要圖報,我爸媽給我的最大的教育就是這個。

  看到我的舉動,姜老頭兒的表情也變得慈和起來,還伸手在我頭上摸了幾下,可我卻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雖說是師父,可也掩飾不了他是一個猥瑣老頭兒的事實,被他這樣‘慈祥’的摸兩下,我..我..確實反應非常的本能,起雞皮疙瘩也是正常。

  “狗日的娃兒。”姜老頭看我一副‘驚恐’的小樣兒,笑罵了一句,到也不跟我計較,而是拉著我在這墳地四處逛起來。

  逛墳地!!多麽那啥的事情,平常都是被我媽,我姐帶著逛集市,或者偶爾逛逛鎮子,跟了師父以後,我就馬上提升了境界,改逛墳地了。

  而且,最大的問題是,我逛著逛著還習慣了,不怕了,心情也很平靜,就是早上起得太早了,有點瞌睡。

  十來分鍾以後,姜老頭兒停在了一座墓前,說到:“怨氣沖天的墳墓有兩座,纏上你二姐的應該就是她了。”

  聽姜老頭兒這樣一說,我的瞌睡立刻就醒了,擡頭一看,憑我二年級的水平還勉強能認得那墓碑上的名字李鳳仙。

  看名字是個女的,那應該也就是纏住我二姐的那個鬼了,不知咋的,我想起了那晚那個男的,不禁擡頭對姜老頭兒說到:“師父,那晚那個男的,我覺得也不是啥子好東西,你要不要把他收了?”

  “收個屁,只聽過收妖,沒聽過收鬼的。不過破了這個天然的風水局,倒也是件好事兒,到時候破了局,我自然理會的。”姜老頭兒隨口答了我兩句,然後望著墓碑沈吟了一會兒,接著拉著我徑直走出了這片兒墳地,徑直往鄉場走去。

  只是走到那條唯一的路上的時候,我忍不住回頭看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覺,我忽然發現那晚害我那男的又出現在那片墳地裏,正惡狠狠的盯著我。

  我情不自禁的發了一下抖,姜老頭兒仿佛有所感應,停了一下,轉身‘哼’了一聲,我一個冷顫打過,再仔細一看,哪裏有啥人?剛才反正也看得迷迷糊糊的,說不定還真是我的幻覺。

  “你現在自己不能控制你的靈覺,倒也是件麻煩事兒,如果在無意中你又看到了什麽,記得這四句口訣,反複吟誦,可立刻讓你清醒過來,也可清心凝神。”說完,姜老頭兒當真就給我念了四句口訣,怕我記不住,他反複念了十多次,直到我一字不差的記得了,連發音都准了,才算讓我過關。

  那四句口訣,以我當時的水平,根本不知道啥意思,因爲那口訣本身也晦澀難懂,發音更是古怪。不過,我那師父不給我解釋什麽,我也不會去問,畢竟,我一個小孩子初初接觸玄學,還沒那麽大的積極性。

  我只是憑著我本能的對姜老頭兒的信任,記住了那四句口訣。

  一路走到鄉場,姜老頭兒帶著我四處閑逛,遇見年紀比較大的就會去搭白兩句,那個時候的人熱情,騙子也少,一般姜老頭兒搭白,還是會得到積極的回應。

  姜老頭兒能吹啊,尤其和老人家,總是三兩句就讓別人樂呵呵的了,一會兒就能聊得興起,甚至還有人拉我們去吃中午飯,可奇怪的是姜老頭兒一一拒絕了。

  我當時是不知道姜老頭兒那好吃的本性的,要我爸媽在場,肯定會被姜老頭兒這拒絕吃的樣子驚得眼珠子都掉出來。

  就這樣,我也不知道姜老頭兒要做啥,反正就和他四處逛著,一直到下午一兩點鍾,我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也不見姜老頭兒著急。

  “師父,我餓了。”小男娃娃哪能挨餓?終于,我耍賴不走了。

  姜老頭兒倒也不惱,牽起我說到:“就那邊那戶人家吧,我們去討碗水喝,整點剩飯吃。”

  “師父,吃剩飯啊?”我有些苦惱。

  “廢話!你沒種因,憑什麽要承受無端的果。簡單的說,就是你沒給別人付出什麽,憑什麽要別人好吃好喝的?有剩飯給你,都是你的福氣,你還少不得客客氣氣,心懷真正感激的謝著,這才不折福于你自己。平常老鄉,老百姓的東西最好你就報這樣的想法。”姜老頭兒開口訓斥我,我在當時卻有些不懂,可模模糊糊也知道一點兒道理,這世界上是沒有什麽你可以白拿,還心安理得的。

  “老鄉,討口水喝。”姜老頭兒進了院子,大喊了一句。

  很快,我們得到了回應,一個中年婦女從屋裏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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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7 09:39:58 |只看該作者
我和姜老頭兒最後不僅得到了水喝,還一人得到一大碗新鮮豇豆煮的燙飯,外加一碟子脆生生的泡白蘿蔔皮兒。

  飯菜簡單,但新鮮的豇豆甜咪咪的,泡白蘿蔔皮兒又爽口,我吃的吃開開心心,姜老頭兒也稱贊了幾句,然後開始和那婦人拉起家常,不一會兒,她的老婆婆也出來了。

  這老婆婆和姜老頭兒聊得更加開心,東拉西扯了一陣兒,姜老頭兒扯到了李鳳仙這個人兒,扯得很隨意,那老婆婆答的也很隨意,她說:“這村裏你要問別人可能還不知道,這有多少人是打鬼子那會兒遷來的,可我祖上就是這村裏的,她的事兒我還真知道,可你問來幹啥?”

  姜老頭兒神秘兮兮的對那老婆婆說:“你不知道,我年輕時候可稀罕她咧,這不回鄉裏了,打聽打聽嗎?”

  我一口飯差點噴出來了,當即就嗆到有一種天花亂墜的感覺,這師父.....!我找不到形容詞,只能無語問蒼天。

  沒想到那老婆婆也是個老八卦,一聽就來勁了,說到:“真的啊?你哪村的?說真的哈,不止你稀罕,以前這十裏八村的,好多年輕小夥都喜歡李鳳仙,只是可惜啊,可惜。”

  “是啊,我就曉得稀罕她的人多,我也沒敢說,後來離開鄉裏,也就淡了,這不回來了,就想著問問嗎?你也曉得,這人老了啊,就會懷念年輕時候的純真感情,唉.....”姜老頭兒一副悲悲戚戚的樣子。

  可憐我那劇烈的咳嗽才好,又被他一席話刺激的噴了一桌子的燙飯,還年輕時候的純真感情,天曉得昨天晚上是哪個要鎮壓別人,今天又成了愛慕者了。

  “你這孫孫沒得事嘛?又是咳嗽又是噴飯的?”那老婆婆疑惑的問了一句。

  “沒得事,他是氣管有問題,吃急了就噴飯,大了就好了。”可憐我爸媽昨天還一直念叨姜老頭兒不撒謊,是個誠實的人,就今天他就給我安了‘噴飯病’。

  得了,我惹不起,幹脆小口小口的吃飯,免得呆會兒又噴出來。

  “大姐,你倒是給我說一下,可惜啥子安?”姜老頭兒一直追問著,天曉得他爲啥要追問一個女鬼的生平,對于這神神叨叨的師父,我懶得過問了。

  那老婆婆的話匣子一打開也就收不住了,開始對往事徐徐道來,到最後連我也聽得入了神,唏噓不已。

  跟以前俗套的故事一樣,李鳳仙是半個孤兒,小小年紀死了媽,爹是個酒鬼,反正是這鄉裏數得著的可憐人兒。

  後來爹爹另娶,對李鳳仙更是不加在意,可就這樣,李鳳仙還是慢慢長達了,十二三歲的人出落的極其水靈。

  按說,那時候的農村到這個時候,就應該給姑娘說個夫家了,她爹雖然對她一般般,但這事兒還是上心的,第一想著姑娘水靈,說個好夫家,能得到多些彩禮錢補貼家用。二是找個好夫家這女人以後的生計就不愁了。

  原本事情按照這樣的走向,李鳳仙的命運倒還是可以的,至少不會太過淒慘,可無巧不成書,偏偏就在他爹爲她找夫家的時候,村裏的大戶,王地主家請來了戲班子。

  這戲班子是市裏的名班子,裏面還有名角兒,誰說那時候沒有偶像崇拜?至少人們很是追捧一些唱戲的名角的。

  這個戲班子是王地主過壽,費了老大勁兒,花了好大錢請來。

  在川地兒,川劇是主要的,不過京劇班子也不少,這個戲班子就是京劇班子,最出名的戲目就是那《鳳求凰》。

  戲班子來那一天,鄉裏可熱鬧了,那王地主倒也不是一個啥剝削鄉鄰的壞人,在大壽那天是請了全鄉的人看戲,那天能趕來的人都來了,追名角兒嘛,這裏面當然也包括了李鳳仙。

  戲熱熱鬧鬧的開演了,那一天鄉裏是極熱鬧的,可也在那天發生了一件事兒,戲班子裏的老板看中了李鳳仙。

  這看重了不是指看重她的美色,而是看重她有成爲名角兒的潛質,至于是咋看到以及看重,鄉裏人也不知道具體的過程,反正就知道戲班子老板鄭重其事的找了李鳳仙的爹,最後帶走了李鳳仙。

  畢竟成爲一個名角兒,可是比找個這鄉裏的殷實人家前程來得遠大的,這鳳仙爹雖然是個酒鬼,可對這事兒不糊塗。

  窮人家也不講名聲兒,至少窮人家的人不會覺得梨園衆人是下九流,他們實在且淳樸。

  反正鳳仙爹曾經得意洋洋的給村裏的人吹噓過,戲班子老板說了,鳳仙年紀學戲雖然大了點,但確實是可造之才,這旦角兒非鳳仙莫屬!

  一轉眼,5年過去了,鄉裏人也漸漸淡忘了這件事兒,也就在這個時候,有在鎮上的人傳來了一個消息,那出名的戲班子更出名了,又來鎮子上演出了,那陣仗可不得了,連軍隊的大人物都來聽了戲。

  但這並沒啥,重點是啥?重點是那戲班子最紅的戲目《鳳求凰》裏的旦角兒是誰?就是醉鬼李家的李鳳仙!!

  李鳳仙回鄉裏了,風風光光的回鄉裏了,那儀態,那氣質,果然在城裏呆過的人兒,就是和鄉裏的人不一樣。

  醉鬼李的生活變好了,連帶著後來生的兩個兒子都跟著在鎮上尋到了一份差事兒。

  誰叫人家有一個好女兒呢?說起李鳳仙,鄉裏人哪個不說一句,這勢頭,以後得成全國都知道的大名角兒。

  一時間,醉鬼李風光無兩。

  而這李鳳仙也非薄情之人,念著小時候鄉裏人照顧的舊情,也不咋的,說動了戲班子老板,來免費爲鄉裏的人表演了一場戲,這中間當然少不了《鳳求凰》。

  李鳳仙的扮相美啊,袅袅娜娜,如弱柳扶風,那唱腔更是字正腔圓,尾音繞梁不絕,怕是卓文君在世也美不過她三分。

  而更令人稱奇的是,和李鳳仙對唱生角兒的那個人,那小生扮相俊美,豐神俊朗,唱腔也是極爲的出色,仿佛那才子司馬相如再世。

  這兩人在舞台上簡直就是才子佳人的最佳寫照。

  就算是一個動作,一個對望的眼神兒,都無不情意綿綿,簡直演出了這《鳳求凰》的精髓!

  這戲班子老板得意,要說這李鳳仙和唱生角兒的人都是他發掘的苗子,在當時戲班子裏的名角兒要走,要尋求更好的發展,他在情急之下挑中了這兩人,卻不想是青出于藍更勝于藍。

  更讓戲班子老板高興的是,這唱生角和旦角的兩姑娘都說了,這一輩子都不離開他的戲班子。

  這場免費爲鄉親唱的一台戲,在鄉裏是引起了轟動,這片兒的大戶人家紛紛都找媒婆去向醉鬼李求親,雖說戲子的地位確實不高,可人家是名角兒,見過大世面,配個鄉紳之流是綽綽有余了。

  沒想到的是,所有的媒婆都碰一鼻子灰回來了,李鳳仙拒絕了所有人的親事。

  醉鬼李是沒有辦法的,畢竟他現在的風光生活是女兒帶來的,這個婚事他做不了女兒的主。

  鄉裏人議論紛紛,話說這小鳳仙(李鳳仙唱戲的藝名)到底是要找個啥樣兒的男人啊?,這鄉裏大戶人家的兒子她看不上,鄉紳的兒子都看不上?

  人們以爲李鳳仙是想找個城裏人,說不定人家要找個軍官呢?或者,以後人家想去北平唱戲呢?誰知道?

  這日子久了,人們也就淡忘了這件事兒,日出日落,歲月流淌,一轉眼間又是十年過去了。

  那個當年風頭無兩,美麗動人的李鳳仙被送回了鄉裏,原因是——她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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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7 09:40:27 |只看該作者
爲啥說她瘋了呢?戲班子送她回來的知情人給鄉裏的少數人透露出了一件事兒,慢慢的這件事兒傳的十裏八村都知道了。

  只因爲這李鳳仙因戲成癡,她戀上了和她一起唱戲的那個生角兒,也就是《鳳求凰》裏的司馬相如。

  可那司馬相如是個姑娘家啊!

  雖說,那姑娘私下裏頗有豪氣,眉目間也英姿勃發,有一種男兒獨有的俊美之姿,但也是個姑娘啊。

  可這阻止不了李鳳仙的癡情,她癡癡的戀著那個叫于小紅的姑娘。說起來,也不知道是李鳳仙的癡情感動了于小紅,還是那于小紅也因戲成癡,總之她接納了李鳳仙的癡情,兩人戀上了。

  那是一段纏綿的歲月,兩人同吃同住,同台唱戲,李鳳仙就是最賢惠的妻子,而于小紅則是那個疼愛妻子的丈夫。

  兩個人分不清楚現實,也分不清楚演戲,戲如人生,人生如戲。

  李鳳仙以爲這一輩子她終究就和于小紅這樣走下去了,相濡以沫,白頭偕老。

  可那是個什麽時代?戲班子也不是世外桃源,給不了你躲一生一世的庇護,且不說她倆的事兒在戲班子裏傳得沸沸揚揚,被戲班子老板給壓下了,就說她們戲班子所在的市裏也傳得沸沸揚揚,畢竟這兩人當時已經是個不大不小的名角兒。

  如果說外界的傳言還可以忍受,不能讓李鳳仙忍受的是,于小紅的家人鬧進了戲班子,開始數落她們兩人的‘醜聞’,並逼著于小紅嫁人。

  其實說起來數落都還是表面的事兒,重點是一個‘貴人’看中了于小紅,要她做妾,那人聽說是個大官僚!

  而且那人最愛的,就是那種英姿勃發的女人。

  于家當然拒絕不了那優厚的條件,這不上門來要人了嗎?

  于小紅一開始是堅決的,她要和李鳳仙厮守,可這淒風冷雨的亂世又哪裏能庇護一段原本就不被世人所祝福的愛情?

  就算對她們兩抱有同情態度的戲班子老板,還有一些角兒,也是無能爲力,無可奈何,看上于小紅的,那可是大官僚啊,一個小小的戲班子哪兒能和別人鬥?再說,她們既不能明媒正娶,又不可能有生死契闊的婚姻,有理由站住腳嗎?

  壓力越來越大,最後于小紅的二哥找上門來哭求,一切改變了。

  于小紅小時候幾乎是在她二哥背上長大的人,家裏兄弟姐妹多,爸媽顧不過來,是她二哥上山砍柴,下田犁地都把她背著的。

  那大官僚施加壓力是肯定的,于小紅的一個嫁或者不嫁,就決定了于家或是天堂,或是地獄。

  世間可有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世間有沒有兩全法誰知道?可是在于小紅和李鳳仙那裏沒有。

  于小紅決定嫁了,李鳳仙在那一天懸梁自盡,被戲班子老板和于小紅救了下來。

  兩人免不了又是一番抱頭痛哭,山盟海誓卻不能再說,真真只能讓人更加心碎,在于小紅好言相勸之下,李鳳仙似乎好些了,至少蒼白的臉上有了笑容,兩人更加恩愛,更加珍惜,也更加悲傷的過著余下不多的相守日子。

  這真真是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這番情意,這番歲月,這千千結,李鳳仙怎麽還能解的開?

  于小紅終于到了出嫁的日子,兩人離別了。

  在這一天,李鳳仙非常的平靜,安安穩穩的描紅圖彩,穿上了最漂亮的衣服,就算已經是20幾歲的大姑娘,可這番美態也讓人感歎不已。

  “她的好日子,我怎能不收拾的漂漂亮亮的去送一番?”這話似乎是想開了。

  那一天的婚事極熱鬧,街邊的人,人山人海的擠著看大戶接新娘,那大官僚稱心如意之後,極爲大方,竟然令人沿街抛灑糖果,更是營造出了非一般的喜慶。

  李鳳仙出現在了迎親的隊伍前面,那一定紅轎子裏坐著的是她此生最愛的人。

  “嗟余只影系人間,如何同生不同死?于小紅,我李鳳仙願和你同生共死,這命你拿去就是,我此生不願負你,但更不願你負我。”說著,李鳳仙拿出了一把剪子,眼看就要朝著心口紮去,卻被兩旁的軍人帶走了,那是那個大官僚的護親隊伍。

  迎親繼續著,那聲聲喜悅的唢呐聲兒,淹沒了李鳳仙的哀傷,轎裏沒有一絲兒動靜,誰也不知道于小紅此時在想些什麽。

  李鳳仙被關了兩天,送回了戲班子,在戲班子裏她變得安靜了,安靜的過分,不吃不喝甚至不睡,哪裏還有一絲名角兒的風采?

  這世間從來不缺癡男怨女,紅塵中也不乏爲情癡纏,鑽進了死胡同,牛角尖的人,李鳳仙如是!

  戲班子老板哪裏還敢留她?縱然心中有千般憐憫,可也無可奈何,試想送回家人那裏或會好一些,李鳳仙就這樣被送回了鄉裏。

  走前她只是幽幽的說了一句話:“淒涼別後兩應同,最是不勝清怨月明中。”

  在這戲班子裏的一切湮滅了,剩下的只是她身爲一個旦角兒,不可避免接觸的一些纏綿悱恻的詩詞,宛如她和于小紅的哀歌!

  送回來的李鳳仙並沒有好多少,人日漸的憔悴了下去,中年時混帳的醉鬼李到晚年卻心疼起女兒來,李鳳仙之所以能活到現在,是他跪求著女兒吃飯。

  可是在這個時候,鄉裏的流言卻傳了開來,而且當年李鳳仙拒絕了多少求親的人,很多人多多少少還是懷恨在心的,一時間,說什麽的都有,各種難聽的話從四面八方的擠來。

  李鳳仙的後媽首先挨不住,開始在家裏摔桌子扔碗,接著是她兩個在鎮上工作的弟弟,聽聞了流言,也有了各種怨言,終于,有一天,在承受不住壓力爆發之後,李鳳仙的後媽把那些惡毒的流言一股腦的砸向了李鳳仙。

  人言可畏,人言往往能殺人于無形,只因這世人看不破,也放不下,有多少人能在人言面前談笑自如,把它視若無物呢?

  李鳳仙不能,她太脆弱,活在戲班子那個不真實的世界裏,她的承受能力比普通人還差。

  在那個下著大雨的日子裏,她赤腳跑出了屋,跑到了鄉場最大的曬谷壩上!

  李鳳仙跑到了那裏,也是死在了那裏,那一天她瘋瘋癫癫的,在雨中狂哭,狂笑,甚至唱起了戲曲,那哀婉的姿態讓鄉裏的鄉親們都忍不住心生愧疚。

  其實人言也不是由什麽惡毒的人傳出來的,這些普通的鄉親不懂得有時一句無心之言會給別人多大的傷害,也許他們並不惡毒,只是貪一時的痛快說了,可誰又能知道,你今天的痛快,會不會成爲明天戳進別人心裏的刀子呢?

  在世間有一大善,就是克己,不僅克己身,己性,更要克己言,修者苦,苦在一個克字,在心態上的自然,在行爲的克制,更是難以辦到。

  所以,正果難尋,只求一世無愧于心。

  雨‘嘩啦啦’的下著,圍觀的愧疚鄉親也越來越多,不知道爲啥,大家不敢去阻止發瘋的李鳳仙,因爲她此時雖然瘋,卻是那麽凜然不可欺犯的感覺。

  “鳳仙啊,鳳仙....”醉鬼李遠遠的跑來了。

  李鳳仙回頭看了一眼在雨中奔跑的醉鬼李,一滴清淚,或是雨水從臉頰滑過。

  “我有啥錯?我問你們我有啥錯?我不偷不搶,不淫不貪,我孝順,我也記恩,我問你們,我愛上了一個女人有啥錯?值得每個人惡語相向?”李鳳仙指著圍觀的鄉親們一一的問著,沒人回答,每個人臉上都是愧疚的神色。

  “爲什麽?爲什麽要把我們分開?到底是錯在哪裏?”李鳳仙仰天而哭,大吼著問了一句。

  這時,人群中有人叫了聲不好,沖了過去,哪裏還來得及?只見李鳳仙把一把磨的亮閃閃的剪刀戳進了自己的心窩,然後頹然倒下了。

  “鳳仙啊,鳳仙.....”醉鬼李撥開衆人,抱著女兒的身體仰天悲號起來,這雨,一時間怕是不會消停了。

  “我當時都才10幾歲,我親眼看見的,那李鳳仙流了好多血,好多血哦!染紅了好大一片壩子。鄉裏人都說她是存心求死的,不然那把剪刀咋個能磨的那麽光亮?而且你想要使多大的勁兒,下多狠的心,才能一剪刀戳進自己胸口哦。”那老婆婆非常感歎的說著,很是歎息的樣子。

  我聽得入了神,唏噓之余,心裏也有了一點兒淒涼的感覺,轉頭看我那便宜師父,立刻憋不住想笑,他竟然淚光盈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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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7 09:40:50 |只看該作者
真的,我沒有不善良,因爲我自己也想流淚,可我那便宜師父的樣子太猥瑣了,那兩眼眼淚倒像是被辣椒給辣出來的。

  “這個姑娘真的太癡了,感情這個東西,只要是真的,就是好的,好的東西你可要讓它一直美麗下去,就好像讓記憶裏有一份美好。何必因癡生恨,生生把好的東西變成悲劇喃?”姜老頭兒抹抹眼睛,忽然感歎的說到。

  我卻聽不懂,這情情愛愛恐怕離我這7歲的娃兒有點兒遠了,我只是覺得李鳳仙可憐,也只是覺得其實她也沒得錯,其實我打心裏覺得她喜歡女的,也沒有啥,就和我喜歡夏天到水溝裏頭去泡澡一樣,高興就是了,又沒整到哪個,或者影響到哪個。

  “老弟,你還真看的開,你不是說你稀罕李鳳仙啊?你不覺得她喜歡女娃兒可惜啊?”那老太婆忽然問到。

  “那個...哎呀...反正我也只是悄悄的稀罕,再說了,你覺得她喜歡女娃兒可惜嗎?”姜老頭兒扯了半天,把問題扯回別人身上了。

  “我其實當時的想法很簡單,覺得她們不在一起多可惜的,其他倒沒覺得啥。”這老婆婆反映的就是鄉親們最簡單的淳樸,意識到了自己錯了,很坦誠,也就想使勁兒的祝福別人。

  “唉...其實想起多慘的,我還記得我很小很小的時候,她回來唱戲的風光樣子,沒想到10幾歲有看見她死在谷場上,有時候呢,覺得人這一生啊,簡直是猜都猜不到,像我,簡簡單單的,還活了那麽大的歲數。”那老婆婆又補充了一句。

  “嗯,簡單好,簡單的想,簡單的活,無愧于心最好。猜來猜去,想來想去,其實又有什麽意思?反倒不高興,也不幸福。”姜老頭兒也挺感歎。

  我那碗豇豆飯都冷了,只因爲我聽得太入迷了,現在就只有吃冷飯,望了一眼我那便宜師父的碗,太可惡了,他啥時候吃的幹幹淨淨的?

  “那李鳳仙死了之後,鄉裏頭的人咋想喃?有沒有發生啥事兒啊?”姜老頭兒問的樣子挺無意,仿佛是對故事意猶未盡的樣子。

  “哦,你不說我都忘了,這李鳳仙死了以後,她老漢就瘋了,這都沒啥。主要是那一年裏頭,鄉裏死了20幾個人啊,都說是瘟疫,我也不曉得,我去看過,那個死的樣子好嚇人,有人是口吐白泡泡,有人的嘴巴張多大.....我就在想是不是遭報應了哦?那些人好像都是說李鳳仙說的最凶的。但是,又好像是病,他們死之前嘛,都很虛弱的樣子,飯也吃不下,一天到晚都在睡。”那老婆婆挺熱情的回答到。

  “這奇怪的事兒?你們鄉裏沒人懂?沒人喊來看看?”姜老頭兒忽然問到。

  “喊了,真的喊了。”那老婆婆一拍大腿,大聲的說到。

  
    “哦,那喊的是個啥人啊?誰喊的啊?”姜老頭兒問到。

  “具體誰喊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鄉裏死了20幾個人吧,先來的洋醫生,不是洋人,就是學洋醫(西醫)那種,他說是瘟疫,具體是哪一種也說不好,也治不到。後來吧,這鄉裏就來了個先生,神神秘秘的,說是要把李鳳仙的墳遷到那啥,哦,就是現在鄉裏那片兒墳地去,才得好,而且他說鄉裏的人以後最好都往那兒葬。不過,還真的靈,從那以後,鄉裏就沒死過人了,這日子久了吧,這茬事兒,大家也就忘了,不咋提起了。”老婆婆回答的很詳細。

  而我那便宜師父卻咦了一聲,從我見到他到現在,這疑惑倒是頭一次,不過我卻不在意,反正他神叨叨的。

  “那大姐,你還記得那先生的樣子嗎?”姜老頭兒有些急的問到。

  “哎呀,這個你說起來,我倒還真想不起了,只曉得有這麽一個人,他什麽樣子我發現我這幾十年來就沒啥印象,有點怪诶。”那老婆婆也有些疑惑,不過轉瞬即逝,畢竟是普通老百姓,想不通,也離自己太遠的事情就不去想它了。

  再和老婆婆閑扯了幾句,姜老頭兒就帶著我准備離開她家了,當然走之前,姜老頭兒是非常真誠的感謝了老婆婆的招待,我也是,非常誠懇的謝謝了人家。

  其他不說,姜老頭兒那段兒話在我心裏分量還是挺重的,我聽進去了。總之,沒人是天生該爲你做啥的,人要懂得感恩及圖報。

  走出了老太太的院子,姜老頭兒的臉色挺沈重,皺著眉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我受不了這種沈默,幹脆問到:“師父,你咋了?”

  “沒啥,只是沒想通一些問題,我們先去把李鳳仙的事情解決了。”姜老頭兒顯然不願意說,不過他說解決那個厲鬼的事情倒是成功引發了我的好奇心,在今天的談話以前我是深恨那個厲鬼的,可在今天的談話之後,我又有些同情她了,我很想知道我這便宜師父會咋處理她。

  于是,我小心翼翼的開口問到;“師父,你不會真收了李鳳仙吧?”

  “你這娃兒,是木頭腦袋啊?!我才給你說過,鬼是鬼,妖是妖,收只能收妖!你說我聰明伶俐的,咋就找了你這樣一個笨徒弟?”姜老頭兒說他自己聰明伶俐!!

  “又不是我願意讓你找的。”我小聲嘀咕著。

  “你說啥?”姜老頭兒怒目圓睜,讓我想起了他脫我褲子,打我屁股的時候。

  于是我趕緊說到:“師父,你要咋對付李鳳仙嘛?”

  “只能消它怨氣,度了它。”姜老頭兒的語氣頗爲感慨。

  我是不會問姜老頭兒具體要咋做的,反正問了我也不懂,我只是非常好奇一個問題,于是就開口問了:“師父,這李鳳仙吧,生前也不是啥壞人,咋變鬼之後那麽惡呢?”

  “因爲它有怨氣,怨氣沖天,變鬼之後,生前種種都化爲了怨氣,哪裏還有多少人類的情感?簡單點兒說吧,你要給自己煮碗姜糖水,如果姜放多了,糖放少了,那不就是只有姜味兒了?李鳳仙含怨而死,怨氣把它爲人時的其他情感全部遮住了,就是這樣。要幫她,只能了她的願,否則,也只能讓她魂飛魄散。”關于這些,我那便宜師父是很願意爲我解答的。

  接下來,姜老頭兒帶我去了鎮上。

  我是千想萬想都沒有想到,出來和姜老頭兒辦事兒,還能到鎮上,得了便宜的我,一路上簡直笑得嘴都合不攏。

  鄉裏距鎮上不算太遠,走過那條黃土大道,就有一條泊油路直通鎮上,一般鄉親都是步行,那個時候就算有路,也看不見啥車的。

  總之到鎮上步行個兩個小時,也就差不多了,這對走習慣山路的鄉親們真是小兒科的。

  不過,今天,我不僅能跟著姜老頭兒混到了鎮子上,還生平第一次坐上了車。

  那是一輛綠解放貨車,真真是少見,在我還在發呆的時候,姜老頭兒死乞白賴的就把人家的給攔住了,也不知道咋說的,反正我和姜老頭兒得到了允許,可以坐在後面的車廂裏。

  坐在後面,那是一個四面全是風呼呼吹的位置啊,還跟一堆水泥在一起,可這絲毫不能抵消我的興奮,坐上車那一刻,我覺得這車是一件兒多麽神奇的東西,反正比姜老頭兒抓鬼還神奇多了。

有時必須得感慨,現代科技帶給人的感覺和沖擊,在某種時刻比玄學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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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7 09:41:19 |只看該作者
姜老頭兒看我那樣兒,笑罵了一句:“狗日的娃兒,土的很。”可是眼神裏卻全是慈愛,當然,他罵的時候,又伸手摸了摸我腦袋,我如常的起了一串雞皮疙瘩。

  可是,我卻沒有問他,我們到鎮子上去幹啥。

  車子就是快,平常要步行1個多小時的泊油路,坐車上就20幾分鍾。

  這20幾分鍾的坐車經曆對于我來說簡直太寶貴了,我是戀戀不舍的從車上下來的。

  鎮子上依然很熱鬧,有小飯館,有供銷社,有公園,還有電影院呢!當然還有一些小推車,賣些零嘴兒的。

  我很饞,可是我卻開口找我那便宜師父要,看他那樣子,也沒錢。

  可不想我那便宜師父卻主動給我買了一包炒花生,另外我第一次喝上了橘子汽水,我喝得那叫一個珍惜啊,在一旁等著我退瓶子的老板恐怕不耐煩到想一把給我搶過來,不讓我喝了。

  喝完了汽水,我剝著裝衣兜裏的炒花生,一路非常乖的任由姜老頭兒牽著走,這便宜師父挺大方的,我發現我有些喜歡他了,反正有零食塞著嘴,我也不去問他七彎八繞的要帶我去哪裏。

  大概在鎮子上走了20幾分鍾,姜老頭兒帶我走進了一條比較偏僻的胡同,這裏有很多獨門獨戶的小院,他拉著我徑直就走到了其中一個看起來很像辦公室的小院門前。

  在那個時代,是有很多這樣的辦公室的,反正有的是‘統戰部’,有的是‘XX辦公室’,到了74年,這樣的所謂臨時指揮部少了很多,不過也還有,總之這個小院是各種的不起眼。

  姜老頭兒在門前大喇喇的敲門,過了一會兒一個慵懶的聲音響起:“誰呀?”然後一個穿著普通軍裝的年輕男子來開了門。

  “你是誰?”那男子說不上多友好,但也沒有多凶。

  姜老頭兒從衣兜裏隨手摸了一個髒兮兮的東西給他,我目測是一個沒有了殼子的,類似戶口本的東西,反正被姜老頭兒弄得髒兮兮的。

  那人有些嫌棄的接過來仔細看了看,一看之下臉色就變了,立刻就要給姜老頭兒行軍禮,卻被姜老頭兒一把拉住:“別搞這一套,我不喜歡。若非是必要的事兒,我還是情願當個閑雲野鶴。”

  說著,就拉著我進了這個小院,小院裏一派清閑,有兩個人在喝茶,另外還有幾個人在打牌,這幾個人咋看都不像軍人,偏偏穿著一身軍裝,反正我也說不好,就覺得這院子裏的一切有些神奇。

  姜老頭兒無視于那幾個人,拉著我徑直往一間屋子走去,那幾個人也各做各的事兒,無視姜老頭兒。

  直到給我們開門那個年輕人對那幾個人說了幾句啥,那幾個閑散無比的人表情才開始認真了起來,望向姜老頭兒的眼神也充滿了一種類似于崇拜的東西。

  那幾個人猶豫的商量了幾句,然後其中一個看起來接近中年的人快步走了過來,非常尊敬的說到:“姜師傅,我們能幫你啥嗎?”

  “暫時不用,現在我要用下電話。”姜老頭兒的神情也淡然,既不高高在上,也沒了平常的猥瑣。

  那人也不廢話,跟著姜老頭兒進了辦公室,直接拿出鑰匙,打開了一部電話的小鎖。

  而姜老頭兒徑直拿過電話,就開始搖動起來,然後就是各種接通。

  我在那辦公室,大口大口的吃著炒的焦香無比的花生,才懶得理會我那便宜師父說些啥。

  只不過,過了一會兒,我那便宜師父的一句話引起了我的注意。

  “對,我要于小紅的生辰八字,越詳細越好。”

  師父要于小紅的生辰八字做啥?電話那頭又是啥人?這個地方到底是啥地方啊?

  我一口把花生殼吐在地上,蹲在凳子上,兩手捧著腦袋,居然也開始思考起來。

  可那姜老頭兒可惡啊,明明那麽嚴肅的在打著電話,還能注意到我,見我這個樣子,他在那裏吼到:“誰也不許給他掃花生殼,啥子行爲哦!!等會你自己把花生殼給我掃幹淨了!”

  他這一吼,嚇得那個拿著掃把准備把花生殼掃了的人手一抖,接著那人就把掃把塞在了我手裏,充滿同情的望了我一眼,出去了。

  還真聽話!!啥人哦!!我才7歲啊,你就忍心讓我掃花生殼?

  我憤怒的,卻不敢反抗的下地去掃花生殼了,我深刻的覺得我那便宜師父買花生給我吃,就是在坑我!不過,這下花生也吃完了,我一邊掃地一邊尖著耳朵聽姜老頭兒到底在說啥。

  “你隨時都可以翻閱人口檔案,這事情難嗎?”

  “呵呵,你繼承了那兩脈,這點逆推的本事還沒有?我要精確的生辰八字!!”

  “得了,你別繞我,當我欠你個人情,還有我要于小紅的照片,傳真過來吧。”

  “別廢話,我挂了。”

  這姜老頭兒真有脾氣,說挂‘啪’一聲就挂了,我也剛好掃完地,眼巴巴的望著他,也不知道接下來要做啥。

  至于這時辦公室還有另外一個人,就是給我們開門那個人,正端著一杯茶進來,他是完全聽見了姜老頭兒那不客氣的語氣的,也不知道爲啥,竟然一臉驚恐。

  “姜師傅,你要用傳真機?”那人放下茶,小心翼翼的問到。

  “嗯,一個小時以後我再來,還要用一次電話,傳真機也要用的。”姜老頭兒點點頭,隨意的喝了一口茶,又牽著我出了那個小院。

  至始至終,我都不知道我這便宜師父到底是要做啥,還有傳真機是個什麽東西?

  一個小時的時間對于我來說是比較無聊的,姜老頭兒一出門就給我又買了一包炒花生,外加一包炒瓜子兒,然後帶我到鎮子上最繁華那條街上的樹下一坐,就不動了。

  他笑眯眯的左看看,右看看,我就蹲在他身邊磕花生,磕完花生,我就磕瓜子.....

  這樣,半個小時過去以後,我耐不住了,就問:“師父,你在看啥嘛?”

  “呵呵,你看那邊,就那個推著自行車,紮兩條辮子的姑娘乖不乖?”姜老頭兒興致勃勃的指著一大姑娘給我說到。

  “不曉得。”我吐了2片瓜子皮兒,直接回答到,在7歲的我眼裏,大姑娘絕對不如一把玩具槍,甚至不如一頂綠軍帽。

  “算了,給你說了也是白說。”姜老頭兒不理我了,繼續笑眯眯的在樹下打望著,我沒辦法,就無聊的在他身邊蹲著。

  好在一個小時的時間也不算太長,估摸著時間快到了,姜老頭兒站起來,滿足的長籲了一聲,伸了個懶腰,牽著我回到了那個院子裏。

  一進到院子裏的辦公室,一個人就走了過來,遞給姜老頭兒兩張紙條,恭敬的說到:“姜師傅,我們剛才接了.....”

  姜老頭兒咳了一聲,打斷了他的話,直接就問到:“他打電話來了吧?那這就是我要的東西?”

  “是的。”那人趕緊說到。

  “那就好,我走了。”說完,姜老頭兒也不待那人回答,牽著我轉身就走。

  剛走了兩步,他又牽著我走了回去:“這都快5點了,這樣吧,你們弄輛車,把我們送到XX鄉的路口吧。”

  “是!”那人立刻大聲的回答到,似乎他也知道了姜老頭兒不喜歡廢話,還有可能就是在我面前有些顧忌著什麽。

  我興奮,我很興奮,我相當興奮。

  我做夢也沒想到我能坐上這種車,這車是我見過的最高級的車,綠色的軍用吉普車,在我印象裏,只有高官才能坐這種車,沒想到有一天我也能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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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7 09:41:54 |只看該作者
坐在車裏,我有一種幻覺般的感受,也對我這便宜師父生出了幾分疑惑。

  “師父,他們爲啥能弄到這種車給我們坐啊?”

  “沒啥,他們是當官的,我呢,以前幫他們的頭頭抓過鬼。”姜老頭兒的回答似乎沒有任何問題。

  我當時小,也沒多想,他說什麽也就是什麽了,連那點僅有的疑惑也消去了。

  “三娃兒啊。”姜老頭兒忽然喊到我。

  “嗯?”

  “回去別和你家裏說,我們坐了這車啊,也別說去了鎮子上。”

  “爲啥?”

  “不爲啥,你下次還想坐車,就給我保守秘密!還有,我是你師父,師父說啥就是啥,尊師重道曉得不?”姜老頭兒利誘加恐嚇的威脅著我這個只有7歲的娃娃。

  “好吧。”我倒幹脆,啥尊師重道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非常的想再坐一次這車。

  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是晚上8點左右了,畢竟車子只把我們送到了鄉場土路的入口處,剩下的路是我們自己走回來的。

  我回家倒是累了,呼呼噜噜的吃完飯,就賴在床上躺著了,可我那便宜師父連飯都沒顧上吃。

  我在床上躺了一會兒,覺得舒服了,又想去看看姜老頭兒在做啥,其間,我爸媽幾次進來看我,又幾次都欲言又止的出去了,弄得我有些摸不著頭腦。

  在現在想來,估計他們是想問一問這一天姜老頭兒帶我去做啥了,可是又覺得不合適,畢竟他們已經把兒子交給別人當徒弟了,只要姜老頭兒把我帶出去,然後能安全的帶回來就是最大的安心了。

  到了院子裏,我發現姜老頭兒在院子裏點了一盞油燈,在燈光上,他正仔細糊著紙。

  我跑過去一看,原來他用竹片兒紮了一個架子,現在正在往架子上糊紙,看那架子的輪廓,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個人!

  “師父,你在做啥?”我好奇的問到。

  “看不見嗎?紮紙人呢。”姜老頭兒做的挺仔細,在糊紙的同時,一邊又用一種色澤很奇怪的墨,在竹架上寫劃著,反正我是看不明白了。

  
  我就蹲在姜老頭兒的身邊,看他認認真真的紮著紙人,看了一會兒無聊了,就發現旁邊的石桌子上擺著兩張紙,我好奇的抓過來一看,發現其中一張紙上寫著什麽什麽年,什麽什麽月的,反正以我二年級的水平是認不全,另外一張紙是一個人的照片,像是照片,但是又是在紙上,這個我知道,是印上去的,課本不就是這樣的嗎?

  我仔細的打量著這張畫像(姑且叫它畫像吧),上面是一個女子,非常好看,兩條眉毛飛揚入鬓,一雙狹長的眼睛,眼波流轉,高挺的鼻子,嘴唇小而薄。

  這樣看去,既像個好看的女人,又像個英俊的男人,我又不笨,一下子就猜到了,開口對姜老頭兒說到:“師父,這是于小紅吧?你拿她照片做啥?”

  “不止是照片,還有她的生辰八字我也要到了,我這是要做個替身娃娃,沒這兩樣東西不行。”姜老頭兒糊完最後一張紙,也很詳細的回答著我。

  “替身娃娃?”我有些不解。

  “李鳳仙最大的心願是啥?就是和于小紅厮守到老,要化解她的怨氣,就只能解開她的心結,這替身娃娃就是代替于小紅的意思,也可以把它當做于小紅,去陪伴李鳳仙。”

  “一個紙娃娃能代替嗎?”我抓了抓腦袋,有些搞不懂。

  “一個紙娃娃當然不能,這替身娃娃做起來可不簡單哪!就比如這做骨架的竹片必須按照于小紅的骨重比例來做,這骨重不是頭骨的重量,而是八字的稱骨重量,還有骨架上必須寫化身紋,一種專門的轉換符文。在上古的傳說裏,厲害的化身紋,能夠暫時的化腐朽爲神奇,就比如你折一只鳥兒,畫了化身紋,打上自己的功力,那鳥兒就能飛一陣兒。另外還有許多講究,反正麻煩。”姜老頭兒不厭其煩的給我解釋著。

  在解釋的同時,他已經拿起一支筆,開始在那已經糊上紙的粗胚上畫了起來,看樣子是准備畫一個人的臉。

  姜老頭兒的畫工確實了得,就一會兒工夫,他照著照片,已經畫了人的眉眼,和那于小紅的照片對比起來,竟然有7,8分相似,我有時真的覺得,我想不出來有啥是我這便宜師父不會的?

  看了一會兒,我困了,一會兒趴姜老頭兒身上,一會兒趴石桌子上,不停的打著呵欠。

  “三娃兒,去睡會兒,我這還要個把小時才能完成,完成了以後,我要帶你去辦事兒。”姜老頭兒隨口說到,估計是不耐煩我像個小猴子似的,在他周圍轉來轉去的打呵欠吧。

  我依言進去了,明天是星期天,雖說可以名正言順的不上學,但架不住我今天折騰一天困啊。

  趴床上,我連衣服都沒脫,一分鍾之內就睡著了,迷糊中只記得我媽來給我脫了衣服,蓋了被子。

  我是被我爸叫醒的,他叫醒我後,小聲的說到:“三娃兒,快點,你師父已經在外面等著你了。”

  邊說還邊給我擦了給冷水臉,被冷水一激,我就完全清醒了,還是免不了嘀咕,當個道士也挺辛苦,這白天跑一天不說,晚上還要辦事兒。

  穿好衣服,走到院子裏,果然看見姜老頭兒已經在等我了。

  “師父,我睡了多久,這都幾點了啊?”我伸了個懶腰問到。

  “不久,兩個小時吧,我紮好了紙人,上山去拿了東西,才叫你媽叫你的,現在還差10來分鍾11點。”說話的時候,姜老頭兒看了看手腕,我一下就看見一塊亮閃閃的大鋼表。

  “師父,你可真有錢呐。”大鋼表可是稀罕東西,絕對是有錢人的象征,而且我師父那塊還與衆不同,不過我也沒看仔細,

  “呵呵,你也想要吧?”

  “嗯,是想要。”我就是個老實孩子。

  “不給你!”姜老頭兒得意的一仰頭,走了。

  我那個氣啊,這便宜師父難道就不覺得這樣逗一個7歲的小孩子挺沒勁兒的嗎?

  我被姜老頭兒牽著往趕往鄉場的路上走著,他一手牽著我,一手還拿個紙人,這紙人身穿粉色的小生戲袍,帶個小生帽兒,栩栩如生,唯妙唯俏,那臉看起來像極了畫像裏的于小紅。

  “師父,那李鳳仙今晚上不會來找我姐吧?”我非常擔心這一點兒。

  “不會,三張符起碼也耗了她一半的煞氣,要再找你姐也起碼得等個兩三天。就像一個人熬夜做了件事兒,而且在過程中很認真,第二天少不得就要休息很久,如若不然精神就會不好,那就是傷了神,得養養,鬼也是一樣。”

  “哦,那兩三天後呢?”

  ‘啪’回答我的是腦袋上的一巴掌,我特無辜的擡頭望著巴掌的主人——我那便宜師父姜老頭兒,弄不得爲啥就挨打了,卻只見他怒目圓睜的吼到:“老子像是那麽沒本事的人嗎?不要說兩三天,今天晚上就能把事情給辦成了。”

  就這樣,我和姜老頭兒連夜往著鄉場上的墳地兒趕,興許是嫌我走的太慢,姜老頭兒幹脆一把把我背在了背上,大步向前走著。

  我在他背上趴著,也感覺不到他走多快,但就覺得,往日裏很遠的路,他一會兒就能到一大截。

  “師父,你走挺快的啊?”我在他背上,舒服的就快要睡著了,還不忘迷迷糊糊的嘟囔一句。

  “這也算快?你是沒見著真正有本事的術士,他們可是可以飛遁千裏的。”姜老頭兒挺不屑的哼了一聲。

  “你又在宣揚封建迷信了,師父!難不成你見過?”我也不屑的。

  “沒見過,不過真有,以神魂遊千裏,到了一定程度是可以帶動肉身的,只是那些人才是大能之人,怕是已成人仙,世人不得見吧。”姜老頭兒思考了一陣兒,挺認真的回答我。

  “哼哼...”就算我信鬼,我是絕對不信神的,用哼哼聲表示對姜老頭兒的話的不屑,結果屁股蛋兒上被姜老頭狠狠擰了一下,我不敢吭聲了。

  說快,是真的很快,平常我要走1個半小時的路,趴姜老頭兒背上只感覺一會兒就到了,姜老頭兒得意的瞅了瞅他那塊大鋼表,嘿嘿一笑:“我這輕身功夫練得還不錯,一個小時不到,嘿嘿嘿....”

  我撇撇嘴,心想又不是撿到糧票了,不過沒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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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7 09:42:25 |只看該作者
“走,辦正事兒去。”姜老頭兒拉著我,一老一小就這樣在半夜走進了這片墳地兒。

  一進墳地,我就感覺陣陣冷意直沖心裏,姜老頭兒大喝了一句:“我教你的凝神口訣呢?自己在心中默念,如果覺得效果不好,可大聲念出來。”

  我一聽,趕緊的在心裏念了起來,說實話,我是不想再看見那些東西的,還別說,姜老頭兒教我的口訣還真的靈,就在心裏默念了幾次,我發現自己心裏一點都不發寒了。

  走了一小陣兒,我們就走到了李鳳仙的墳前,姜老頭兒四下張望了一番,就從他背的包裏取出一卷線。

  “這就是墨線,封棺封墳是很好的。”姜老頭兒給我解釋到,邊解釋邊按照一定的方式把這墳頭給圈住了,只不過留了一個缺口。

  “師父,你把李鳳仙的墳封住做啥呢?”我有些不解。

  “這不是要封李鳳仙,而是爲了讓其它的鬼魂勿進,搶走這個替身魂。”姜老頭兒簡單的解釋了一番。

  封好了墳,姜老頭兒在李鳳仙的墳頭點了三根香,燒了一疊紙錢,接著他拿過那個替身娃娃,嘴中念念有詞,然後燒起了替身娃娃。

  很快大火淹沒了那個替身娃娃,姜老頭兒也站起了身子,盯著火光,也不知道在想啥。

  “師父,你剛才念的是啥啊?”我好奇的問到。

  “祝詞,是解怨念的一種禱詞,也是給予魂靈祝福。”姜老頭兒解釋著。

  過了一會兒,火堆熄滅了,那替身娃娃也隨著火光燒成了灰燼,周圍安靜了下來。

  我剛想問姜老頭兒這方法有用嗎?咋就沒啥反應,就聽到耳邊若有似無的哭聲,那聲音太過熟悉,就跟我二姐被上身時的聲音一樣。

  隱約中,我看見了一個女子,身穿青色戲服,緊緊靠在一個身穿粉紅色戲服的女子懷裏,兩眼全是淚光。

  “不惜現形感謝,不怕魂飛魄散?還是一口怨氣散了,你也就不在了?”姜老頭兒眉頭緊鎖,聲音中竟然有一種悲涼。

  現形感謝是啥?我不懂,我剛才以爲我那什麽天眼又開了,原來不是啊!不過一聽姜老頭兒的語氣有些悲涼,還聽見魂飛魄散,我的心也提了起來。

  模糊中,那女子也不多言,只是拉著粉紅色戲服的女子朝著我和師父瑩瑩一拜,這才開口說到:“哪怕是一時的相聚,也不旺千百年的等待,所幸我沒有等太久。所幸我的眼睛裏沒再看見一片血色,再多造孽,謝謝,謝謝....”

  那女子的聲音極其婉轉,哪兒還有附身于我二姐時那種沖滿怨恨與瘋狂的樣子?這時再仔細看她眉眼,當真是柳眉如畫,雙目含秋水盈盈,美到了極點,不愧是當年紅極一時的名角兒。

  “我爲你引路。”就在這時,我師父大喝了一聲。

  說話間,我師父就比起了一個相對起來並不是那麽複雜的手訣,口中也開始同時行咒,可就在這時,我發現李鳳仙的身影已經越來越淡,卻是雙目含笑的望著身邊的于小紅,是那麽的滿足。

  “師父,李鳳仙變淡了。”我忽然就有些不落忍,不由得大聲的提醒著姜老頭兒。

  原本還在行咒掐訣的姜老頭兒忽然歎息了一聲,停止了一切的動作,只是靜靜的望著這一切,聲音有些飄忽的說到:“即使輪回生生世世,渾噩而空虛的活著也是枉然,也許有的人真的只要燦爛一刻,哪怕魂飛魄散也在所不惜吧。佛說,堪破紅塵,道言,大道無情,但是感情這東西到底是個啥玩意兒?比起極樂,比起大道,更讓人癡迷沈溺。到底是世人不清醒,還是....唉....

  ”

  我聽得似懂非懂,只因爲年僅7歲的我,連和親人的感情都還有些懵懂,更別提要人命的愛情。

  李鳳仙消失了,我呆呆的望著面前空蕩蕩的李鳳仙之墓,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幻覺,李鳳仙到底有沒有出現啊?

  “師父,她去哪兒了?”我轉頭問到,我覺得我不找出一個答案不安心。

  “她...”姜老頭兒伸手按住我的小腦袋,沈默了半天才說到:“我本來想跟你說,她投胎去了,但我不想騙你,她已經徹底消失了,從此這個世上再沒有李鳳仙這個人,連魂也不會有了,非常徹底的消失了。”

  姜老頭兒到底沒有騙我,可能是因爲注定在以後我要接觸很多殘酷的事兒,所以不能像別的孩子一樣,一開始大人們總是熱衷在他們心中種下一顆顆童話般美好的種子。

  “她沒了?”我有些不敢相信,也不知道爲啥,就是想哭的很,她明明是害我二姐的厲鬼啊!

  “是沒了,我做替身娃娃是了她心願,消她怨氣,但是怨氣一消,她也就魂飛魄散了,只因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她因怨害了人,並不能因爲她可憐就會抵消。我原本想用引路指,全力指引她去往陰司輪回之路,可是天道豈是小小的我能改變了,我也是太過于執著了。”姜老頭兒的語氣平靜,可他那份執著卻真真是一份對李鳳仙的慈悲心。

  我也不知道爲啥,心酸酸的,不由得用袖子擦了一把眼睛,我忽然想到了,問到:“師父,一個替身娃娃又不是真的于小紅,爲啥李鳳仙.....?”

  “這替身娃娃除了化身紋,還打有特殊的手訣,配合于小紅的生辰八字,其實也就是個暫時蒙騙的作用,就是這樣也就夠了,因爲這樣就能化解怨氣,怨氣一化,也就是普通的鬼魂,配合引路訣,送它入輪回,事情也就解決了,這是道家超度方式的一種。”姜老頭兒耐心的爲我解釋到。

  這一次我沒有再問什麽了,也很懂事的沒有去責問師父爲什麽去欺騙李鳳仙,他這樣做其實也是一份悲天憫人的心思,能讓李鳳仙入輪回那是最好,如果不能,消解她的怨氣,不讓她繼續痛苦的做厲鬼,並帶著滿足離去也是一件好事兒。

  我們師徒倆就這樣望著李鳳仙的墳墓發了一陣兒呆,仿佛還能看見那個年代,那個人比桃花豔的李鳳仙,是如何的在戲台上風情萬種......

  “罷了,先回去幫你姐姐招魂,這片兒墳地的事情也總歸要解決。”說完,姜老頭兒牽著我的手走了,走的時候他望了一眼這片兒墳地,莫名其妙的冷哼了一聲。

  在回去的路上,我忍不住說到:“師父啊,那裏還有一個男厲鬼欺負過我,你不幫我報仇了啊?”

  “在那片墳地兒的它們全部都得度,厲鬼的結局不會好到那裏去,他恐怕也逃脫不了魂飛魄散的結局,當然這要看他做孽的大小。”

  “全部都度,那得多辛苦啊?師父啊,爲啥我遇見的兩只厲鬼都很年輕?”

  “嘿嘿,辛苦?也不,只要破了那個陰地兒,也就好說。至于爲啥都是年輕人,也不絕對,只不過在年紀輕輕就身亡的人,怨氣肯定比年老的人重很多,你想,父母恩沒報,子女未長大,夫妻情未了,或者心中理想都還沒得及展開,你說這怨氣能不大嗎?所以,厲鬼之中大多是年紀輕輕就去了的人,只因牽挂太多,怨氣反而深重。”

  “師父啊,鬼到底是個啥東西?我爲啥每次看見它們都迷迷糊糊的,像腦子不清醒一樣,反正感覺挺不真實的,有點兒拿不准的感覺。”

  “這個啊,等你大些了,我再告訴你,你只需要知道,你其實不是看見他們的,確切的說,是感覺到它們,這並不是什麽虛無缥缈的事兒,仔細想來,是有迹可循的,當然,你必須的上學,多學知識,才能印證這許多道理。”

  “師父,你這樣子不像有文化的人啊?你诳我上學吧?”我以爲跟了師父,就可以脫離討厭的學校,雖然有些舍不得酥肉和一些夥伴,沒想到這師父鼓勵我上學,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他,他也不像個文化人。

  “嘿嘿。”姜老頭兒望著我和藹可親的笑著,可下一秒他的臉就變得怒氣沖天,一把擰起我,‘啪’一聲拍我屁股上,並且大吼了一句:“老子打死你個‘瓜娃兒’!”

  我氣哼哼的被姜老頭兒牽回了家,一回家就栽在床上,不理姜老頭兒,那麽大一夜了,我爸媽還在等著,大姐熬不住了,挨著二姐睡下了。

  而我二姐被‘鎖魂結’鎖著,那麽安靜的,就像睡著了,其實真實的情況是,她已經連續三天沒睜過眼了,我媽煮來流食,像喂嬰兒一樣的喂著她。

  姜老頭兒見我不理他,他也懶得理我,直接對我爸說到:“纏身的厲鬼已經解決,今晚就爲二妹喊魂,你搬一張桌子跟著我,秀雲也跟著我,你親自帶二妹的魂回家。”

  我媽忙不叠的點頭答應,不要說帶魂回家,只要能救我二姐,就算帶只惡鬼回家,她都敢。

  我悄悄的爬起來了,說實話,經過這一天,我發現我真的有點喜歡和姜老頭兒這樣‘混’在一起了,他爲我打開了一扇世界的門,是那麽的神奇,對我充滿了吸引力。

  就這樣一行四人出發了,我不說話的跟在後面,姜老頭兒沖我咧嘴一笑:“三娃兒,你咋跟來了?”

  “哼。”我嘟起臉不理他。

  姜老頭兒也不計較,樂呵呵的走在前面,七彎八繞的,也不知道他要帶我們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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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7 09:42:48 |只看該作者
走了大概二十幾分鍾,他終于停下了,四處望了望,點了點頭說到:“這裏是這個地兒氣脈流動的彙集點,在這裏是最好不過了。”

  我在心裏暗罵到,不就是村裏最高的一個小土坡嗎?就是站得高,望得遠,什麽氣脈流動的彙集點!

  姜老頭兒不知道我心中所想,只是指揮我爸把桌子放在一定的位置,開始布置法壇,要是他知道我在想啥,我估計我的屁股又得遭殃。

  這法壇布好了,姜老頭兒嚴肅的說到:“我這要走步罡,開眼,和普通看鬼的開眼不同,這次開眼是要望透這村子的一切,才能找到二妹的魂魄所在,這開眼有一忌諱之處,不管是人,還是牲畜都不能撞見,你們退到土坡以下,順便看住不能讓任何牲畜撞上來,特別是貓,狗之類的。”

  所幸這土坡是一個從下往上漸漸變小的形狀,我們三個人站在半腰處,就看不見姜老頭兒做法了,而三個人也完全可以守住這裏,不讓牲畜沖撞了。

  其實,這半夜三更的,哪家的牲畜會往這裏跑?再說經過了那三年,野生動物也少多了,這樣只是以防萬一而已。

  姜老頭兒很鄭重的從隨身的包裏取出了道袍穿上,這一次他拿出了2把桃木劍,總之在我的印象裏,姜老頭兒更多的是喜歡手訣,而少動‘法器’,看來這一次不一樣。

  接著,姜老頭兒又拿出一塊令牌,和一件我不認識的東西,後來我知道這叫笏,就是後來電視裏(宋朝)那些大臣手持之物。

  這陣仗還真了不得啊。

  “我要開始踏步罡了,你們速速退去。”姜老頭兒大聲喊到。

  我家三人聞言,趕緊從商量好的三個地方分別下去,非常緊張的守護著姜老頭兒做法。

  土坡頂上是什麽情況,我們三人看不見,但過不了一會兒,就聽見姜老頭兒那清朗的聲音出來::“太上之法受吾,依旨任吾之行...........”

  這是我第一次聽見也是聽清楚姜老頭兒的咒語,不過具體是啥意思,我卻不知道。

  時間大概只過了20幾分鍾,但這20幾分鍾對于我家的人來說簡直跟20幾個小時一樣漫長,生怕有啥東西竄上去,沖撞到姜老頭兒做法。

  但所幸的是,這種折磨很快就結束了,我們清楚的聽見姜老頭兒喊了一聲:“開!”

  接下來就是寂靜無聲,我不知道我爸媽感覺到了什麽,但我在這一瞬間,看見整個村子的天空忽然變了顔色,好幾種顔色在緩緩向這裏彙集,然後又散去。

  但這只是一瞬間,在下一刻整個村子又恢複了原來的樣子。

  我很淡定,我真的很淡定,我對自己這種莫名其妙的能力已經快要習慣了,鬼都見過了,我難道還怕這些五顔六色的氣?

  就這樣沈靜了好幾分鍾,我們才聽見姜老頭兒的聲音:“可以上來了!”

  我們一家三口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紛紛快速的朝著山頂跑去,非常想知道我二姐的魂魄到底丟在哪兒了。

  “有兩魄在同一個地方,其他的一魂兩魄不同的地方,倒也省了些事兒。”姜老頭兒一見到我們,就說出了我二姐魂魄的所在。

  “那在哪兒呢?”我媽非常的著急。

  “我會帶你們去的,你別著急,嗯,爲了避免沖撞,老陳,你先回去,秀雲和三娃兒一起跟著我就好了。”姜老頭兒說到。

  我爸忙不叠的答應,他可不敢承受女兒少了魂魄的後果。

  收拾完法壇,我爸把桌子搬回去了,剩下我們三個,這個時候姜老頭兒從他那個百寶囊似的包裏拿出了一個扁扁的燈籠,隨便撥弄了一下裏面的竹架子,燈籠就鼓起來了,他把燈籠交給我媽。

  然後又從包裹裏拿出一截白蠟燭,放了進去,然後才說到:“等會兒到了地方,我和三娃兒會離遠些,爲你們護法,畢竟生魂很容易受驚嚇,你要一路點著燈籠,不停的呼喚二妹的名字,不能停下,腳步要慢,燈籠也絕對不能熄,否則生魂說不定就會因爲驚慌而散掉,一定要記得。”

  說完,姜老頭兒又從包裏拿出一個紅線編的手繩戴在了我媽的手上,拉緊了上面的那個結,然後說到:“這是鎖住你的一部分陽氣,二妹的生魂流落在外面好幾天了,說不定女人的陽氣也能沖散了它,你戴上這個結後,記得無論任何情況不能妄動情緒,這樣陽氣會起伏不定,沖散了這個結就不好了。你也知道,我不敢鎖你多余的陽氣,對你身體不利。”

  原來喊魂有那麽多的忌諱,我媽緊張了,拉著姜老頭兒說到:“姜師傅,你就給我上重點的鎖陽結吧,求你了,我不怕,只要能把二妹的魂安全的帶回來。”

  “不行!絕對不行。”姜老頭兒幾乎沒有考慮,一口就回絕了我媽。

  我媽知道這姜老頭兒在嚴肅的時候,幾乎是說一不二的,也只好哀哀的同意了。

  “就在那棵樹後,是二妹的其中一魂,魂比魄稍強,先把魂叫回去吧。”這個時候,姜老頭已經帶著我媽和我來到了二姐的第一個丟魂處,詳細的說明了位置。

  我媽緊張的點點頭,姜老頭兒一言不發的爲我媽點亮了燈籠裏的蠟燭,然後對我媽點頭示意,接著就拉著我後退了幾乎十米。

  我媽小心翼翼的提著燈籠,生怕裏面的火滅了,然後走到了那顆樹後。

  “陳曉娟,陳曉娟...”我媽小聲的,低低的呼喚著我二姐的名字,我和姜老頭兒則密切的注視著那邊的情況。

  “三娃兒,想看嗎?”姜老頭兒問我。

  我忙不叠的點點頭,我這天生的天眼通,時靈時不靈,這個時候,我是非常想看見我二姐的。

  “嗯,看一條生魂難度倒也不大,你聽我的,現在閉上眼睛,舌抵上腭,心裏啥也不要想,全心全意的去感受周圍,然後念這口訣......”姜老頭兒詳細的爲我講解著。

  其實,天眼通幾乎是最難修的神通,要求的功力累積之高,才能達到配合口訣水到渠成的地步,我這就是上天的‘厚賜’,當然對一般人來說是恐怖,才能有這番境遇。

  這就是修道的天分,當然我的人品如果不純良,我也會被道的大門拒之門外。

  我照著姜老頭兒所說的去做,果然只是一小會兒,我就‘看見’了,只不過沒有那次無意中的那麽神奇,我只能看見黑乎乎的一片,我媽模糊的影子,姜老頭兒模糊的影子,還有我媽身後跟著的一團灰蒙蒙的東西。

  再仔細一看,那團灰蒙蒙的東西,活生生的就是我二姐,只不過表情非常呆滯,整個人也輕飄飄的,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這時,我看見姜老頭兒在對我媽點頭示意,想是說可以了,我媽喊上了二姐,可以帶我二姐走了。

  我媽會意,小心翼翼的舉著燈籠,聲聲呼喚著二姐的名字,朝著我家的方向走去。

  可就在這時,我看見另外幾團灰蒙蒙的霧氣,正在快速的朝著我媽靠攏,我知道那是什麽,幾乎就要叫出來,而這時,一雙大手捂住了我的嘴巴。

  捂住我嘴的,不用說,就是我師父,他這樣一捂,我立刻就發不出聲音了,但同時我也冷靜了下來,我知道我師父這樣做是有用意的。

  我媽提著燈籠,繼續小聲的喚著我二姐的名字前行,等她們走出一段距離以後,我分明看見我媽的身後跟了4,5團灰蒙蒙偏黑的影子,同樣仔細一看,就是4,5個人的樣子,一樣的表情麻木。

  讓人感到恐怖的是它們就這樣一個一個,排成整齊的豎行,跟在我媽的身後,在我的眼裏看來,就跟開火車似的,而我媽是那個火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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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8 09:38:28 |只看該作者
我們跟上去。”姜老頭兒小聲的在我耳邊說到,然後放開了捂住我嘴的那只手。

  “師父,有好多鬼跟著我媽啊。”我也小聲的對著姜老頭兒說到,這一幕在我看來,不知道爲什麽就是很恐怖,感覺我媽在帶著一群鬼走路,而且全是朝著我家走,

  “你媽提著的引魂燈,在這些孤魂野鬼看來,就是一片茫茫黑暗中的唯一光亮,有些會被吸引來不足爲奇,而且也不全是鬼,有些你看來比較淡的霧氣,不是黑色,而是偏灰色的,是曆來這裏的人,丟掉的魂魄,其實沒有什麽傷害,等那魄回了你二姐的身體之後,小小的驅散一下就行了。”姜老頭兒其實根本不擔心這個在我眼裏很恐怖的場景。

  就這樣,我媽一路引著這些鬼前行,我和姜老頭兒一路在後面跟著。

  快到家的時候,姜老頭兒忽然帶著我從另一條小路,飛快的朝我家跑去。

  “師父,你這是要幹啥啊?”我搞不懂。

  “啰嗦個屁,等下就知道了。”姜老頭兒不耐煩回答,一把提起我抗在肩上,速度那叫一個飛快。

  當我們跨進家門的時候,回頭一看,發現我媽離家門不到50米了,她顯然也看見了我們,可是並不敢分心。

  姜老頭兒帶著我直奔二姐的房間,奔到二姐的床前,他伸手就開始解鎖魂結,邊解邊說到:“不打開鎖魂結,你二姐的魂魄進不來,鎖了這兩天,你二姐剩下的魂魄應該很穩定了,麻煩的事情還在後面。”

  “啥事兒?”我看著姜老頭兒的手就像兩只上下飛舞的蝴蝶在穿花,快的不可思議,也霎是好看,只是解那結太複雜,我根本就看不懂。

  “在生魂進入你二姐身體後,鎖魂結又要快速的綁住,因爲生魂原本被擠出了身體,就不穩定,況且你二姐的生魂還在荒郊野外呆了那麽久,更不穩,所以必須還用鎖魂結綁住。只是你二姐丟了一魂四魄,所以要開5次,鎖5次,在這過程中,我怕生魂又跑掉。這個事情是不能輕易冒險的,因爲生魂本身就脆弱,常人沖撞一下說不定就散了,只能靠你二姐去留住它了,我是怕意外。”姜老頭兒明顯有些擔心。

  畢竟我二姐一丟就是5個,常人丟一兩個就了不得了,在這個過程中需要極大的意志力,姜老頭兒是有辦法,但聽他的說法,都很冒險,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不想。

  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只得祈求二姐夠堅強。

  這個時候,一聲聲‘曉娟,曉娟’的聲音傳來,想是我媽已經進了院子,姜老頭兒喊到:“所有人都回避。”

  說著,又一把把我睡在二姐旁邊的大姐給拎了起來,我那大姐還沒反應過來時啥事兒,就被帶到了我爸在的房間。

  簡單的解釋後,我們4人就躲在我爸的房間,透過門縫,盯著我二姐的房間。

  我媽進房間了,身後依然跟著5個鬼魂,這次我數清楚了。

  我媽進我二姐房間了……

  我媽來到我二姐的床前…….

  站在床前,我媽不停地喊著曉娟……

  這時,神奇的事情發生了,一直跟在我媽身後的二姐生魂先是愣愣的站在我二姐的床前,接著就跟不受控制似的,一下就撞進了我二姐的身體。

  “成了。”姜老頭兒說了一句,接著他快速的沖出我爸所在的房間,我們三人在他身後緊緊地跟著,我也顧不得那房間還有,另外4個鬼魂了。

  姜老頭兒快速的在我二姐的身上,重新綁那個在胸口的鎖魂結,我們一家人站在旁邊不敢吭聲,而我發現一件神奇的事兒,從我,我爸,姜老頭兒三個男人沖進來那刻開始,房間裏的鬼魂就生生的跑了2個。

  那感覺就跟被風吹了出去一樣,也像是自己快速的飄了出去。

  這恐怕就是常人所說的,這鬼魂也怕尋常人的陽氣,這裏也不僅是男人,有的女人陽氣也挺重的,只是相對來說,男人這個群體的陽氣比女人這個群體的陽氣要重些。

  綁好鎖魂結,姜老頭兒長籲了一口氣兒,也不管房間裏剩下的孤魂野鬼,說到:“天亮之後,生魂就會躲起來,不好尋找了,今天晚上必須全部把魂喊回來,抓緊時間做吧。、”

  這時,我轉過頭去發現我媽的臉色有些難看,總有些灰撲撲的感覺,可是我什麽也沒說,因爲我不懂,也因爲這件事情除了我媽也沒有別人可以辦了,在床上躺了那麽久的二姐真的是太可憐了。

  但願一切順利!

  聽見姜老頭兒說的,要趕緊爲我二姐喊魂,天亮之後事情就不好辦了,我媽連水也沒喝上一口,提著燈籠又要出發。

  在她看來,二姐流落在外的生魂也是她的孩子,試問一個母親怎麽忍心自己的孩子在外面受苦?而且這孩子還隨手都會有危險。

  姜老頭兒在閑暇的時候曾經說過,生魂脆弱,容易被沖散,所以生魂一般都躲在偏僻,人迹罕至的地方,當然這地方是有範圍的,就是它的陽身活動最多的地方,就像我二姐的生魂只會在我們村的範圍內遊蕩。

  所以那偏僻,人迹罕至只是相對而言。

  就是因爲這樣,我媽才分外的擔心和害怕。

  “秀雲,等一下。”我爸追了上去,一碗熱米湯就遞給了我媽。

  這就是我爸和我媽,他們不浪漫,更不善于表達感情,日子也就是柴米油鹽醬醋茶和三個兒女,但我絲毫不懷疑他們的感情,就算是在很多年以後,我也非常堅定的相信我爸和我媽的愛情很深。

  他們的相濡以沫就表現在平常日子裏的這些細節中,這就是大愛無言。

  我媽接過米湯喝了兩口,就急急的把碗遞還給了我爸,我爸就在這過程中碰到了我媽的手,驚呼到:“咋這涼。”

  我媽來不及解釋,提著燈籠急急的出門了,姜老頭兒在她身後緊跟著,因爲他要爲我媽引路。

  我停了一下,望了我爸一眼,欲言又止,最終還是跟了出去。

  其實我曉得原因,我媽身上帶了一個鎖陽結,陽氣被鎖住,身體怎麽不會發涼?而且一群鬼跟在我媽身後,又怎麽可能沒有影響,但是我還是不能說,說了也于事無補,也只能讓我爸更擔心。

  我也不知道我咋在一夜之間就變得懂事了些,在那個年代的孩子普遍懂事的早,我已經算是比較晚熟的人了,但發生了這些以後,我不能不懂事兒了。

  走在路上,我心裏難受,眼前老是浮現出我爸那雙壓抑的擔心的眼睛,也就在那個時候,我在心裏默默發誓,這一輩子,絕不讓我爸媽受苦,要讓他們過好日子。

  這一晚上分外的忙碌,我們就這樣一趟趟的跑著,一次次的把二姐的生魂引回家。

  除了我媽,姜老頭兒的壓力也很大,我看得出來,鎖魂結的一開一鎖,並不是什麽輕松的事情,看了幾次,我都知道,在這中間的過程中,一點細節都不容出錯,要不然就鎖不住魂。

  而姜老頭兒每次打開鎖魂結都如臨大敵,而每次鎖上以後,就會松一口氣,我知道他是在擔心著,我二姐的生魂又跑出來,所幸的是,這件事情沒有發生。

  最後一次,我媽同時帶了我二姐的兩個生魂回來,這一次我媽的身後足足跟了7個鬼魂,我發現我媽的腳步有些踉跄了,連呼喚我二姐名字的聲音,也變得有些虛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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