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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創靈異故事] 我當道士的那些年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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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5 11:38:3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5
我的職業是一個術士,當然這是好聽一點兒的叫法,在現在這個社會,人們更願意戲稱從事這種職業的人爲‘神棍’。

  有時也有些無奈,畢竟老祖宗留下的‘玄學’,真正懂,肚子裏有貨的人已經少之又少,而且因爲一些忌諱,所謂的大師又哪裏肯爲普通百姓服務?

  所以,人們江湖騙子見的多了,神棍這個說法自然就深入人心了。

  我也不想虛僞,近幾年來,我一共做了37筆生意,但服務的對象,基本上非富即貴,除了2單生意是特殊情況。

  時至今日,我閑了下來,也不接任何的單子了,當然我喜歡錢,只是天機不可泄露,有命賺,也得有命花,對吧?

  只是太安逸的生活也未免有些無聊,回想了一下自己走過的這四十幾年人生,唯一的遺憾就是愧對自己的師傅,因爲他老家人畢生的願望也不過是想爲真正的術士正名,甚至可以發揚‘玄學’。

  容易嗎?在當今這個社會,我想說真的不容易!其實真正的國家高層是重視‘玄學’的,更是把真正懂行的人當寶貝。

  但這是捂著藏著的事兒,不能讓百姓知道什麽的,別問爲什麽,這一點能相信我的人,相信我就對了。

  想想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我這些年的經曆寫出來,讓人們理解真正的術士到底是咋回事兒,讓人們看看真正的玄學到底是咋回事兒。

  當然,非常具體的手段我不會寫出來的,要是這玩意兒是人人都能學的,也不至于到如今都快失傳了,我不想誤導誰,甚至讓誰因爲好奇有樣學樣。

  至于我記錄的事情真不真實,我只想說一句,對比自己的生活想想吧。

  好了,廢話就不多說了,下面就是我整理的這些年來我的經曆。因爲一些特殊的原因,某些關鍵的地方我會做一些文學化的處理,就是如此。

  正文:

  我是四川人,1967年冬,出生在川西南一個貧窮的小村裏,我具體的生辰八字出于職業的忌諱,我是不會說的,但由于這是一切發生的引子,我還是必須得提一句,我出生的時間是中午的十二點整,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說到這裏,有人一定會問,沒那麽玄吧?還一秒不多,一秒不少的,誰能保證?就算當時我爸揣著一塊表盯著時間也不能保證吧?

  的確是這麽一個理!

  所以,我要告訴大家的是,這個時間是後來我師傅按照我的八字精推,給我推出來的。

  我是不會懷疑我師傅所說的任何一句話的,後來的事實證明,他老家人給我說過的,也從來沒有錯過。

  那麽中午十二點整出生的人有什麽特別?這個在不久就會提到。

  不過,還是得先說一句,大概在這個時間段出生的人也別慌,其實踩著這個整點兒出生的人,全中國也沒多少,真的。

  下面接著說。

  我出生的那年冬天,是一個很冷的冬天,冷到我的父母親到現在都印象深刻之極。

  關于那年冬天,我爸是那麽形容的:“狗日的冷啊,冷到連院子裏的老母雞都是踮著那雞爪子走路的。”

  我無法想象一只母雞踮腳走路是怎樣一個滑稽的景象,只不過在我那幾乎不下雪的家鄉,冷到這種程度的冬天是讓人難忘,也正是因爲不下雪,那種冷法比起寒冷的北方,更讓人難受,那是一種不同于寒冷的陰冷,濕冷,冷到人的骨子裏。

  我就出生在這樣一個冬天,生下來的時候,我爸媽幾乎以爲我是養不活的,特別是在這種冷到不正常的光景裏。

  爲啥呢?原因有三點。

  第一,我非常的瘦小,我媽說我爸剛一把我抱在懷裏的時候,就喊了一句,這咋跟抱一只小貓兒沒啥區別呢?

  第二,我當時的哭聲非常虛弱,有一聲沒一聲的,就跟被啥東西掐著脖子似的,感覺是在拼命的掙紮,喘息一般。那個時候爲我接生的那個經驗豐富的穩婆,以爲我是嗆羊水了,還把我倒提著拍了幾下,但事實證明沒用。

  第三,我爸和那穩婆爲我洗澡的時候,發現我的後腦勺那個位置,有一塊胎記。按說胎記並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兒,可我那塊胎記的顔色就跟鮮血似的,仔細一看,像只眼睛。

  農村人迷信,當時那穩婆就有些害怕了,說了句:“這胎記像眼睛也就算了,咋我一看它,它就像盯著我看似的?這娃兒那麽虛,身上又長個這東西,你們要不要找人來看看哦?”

  我爸媽也沒讀過什麽書,聽穩婆這樣說,又見娃兒這樣,當時就嚇著了。

  特別是我媽,剛生下我,本來身子就虛,一慌就攤床上了,倒是我爸還能有個主意,連忙的問到:“劉婆婆(穩婆姓劉),你覺得這娃兒是有啥問題?這要找哪個來看嘛?是去鄉衛生院叫醫生?”

  農村人窮,況且那個時候的醫療條件也不咋的,在我爸媽眼裏,這經驗豐富的劉穩婆無疑就是一個最大的權威,很讓人信服的。

  見我爸這樣問,那劉穩婆先是神神叨叨的看了一下四周,才小聲給我爸說到:“才出生的娃兒虛,那東西容易來鑽空子,你們知道不,那東西是要留印記的啊。比如被抓了一把,身上就會有幾個黑漆漆的指頭兒印,踢一腳就會有個腳印。那種被水鬼拉去當替身的,你們都見過吧?那撈上來的屍身,大多腳上就是有手抓的印子的。”

  聽這話,我爸當時就打了個抖,也立刻理解了劉穩婆嘴裏的那東西是個啥。如果說開始劉穩婆那些什麽留印記的話,我爸爸能當她是胡扯,可後面那句水鬼找替身,身上是有印子的,我爸卻不得不信了,因爲他就親眼見過。

  那是十幾年前夏天的事情了,我爸在那個時候也才十來歲出頭,山野的孩子沒啥子耍法,夏天誰不會去河溝裏泡個澡?

  事情發生的那天和往常一樣,我爸幹完活,就約了平日裏5,6個玩的好半大小子去泡澡,在這其中呢,有對雙胞胎兄弟,就簡單的叫做大雙,小雙,事情就發生在他們身上。

  具體是咋樣的,我爸也沒看見細節,他只記得他當時還在和另外一個娃兒在河邊上打泥巴仗,就聽見小雙大喊的聲音了:“我哥要沈下去了,快點,快點兒,幫我......”

  聽見這喊聲,我爸驚得一回頭,而回頭就看見大雙的身子直愣愣的朝著河中間沈去,瞬間就只剩一個腦袋頂兒了,連掙紮都沒咋掙紮。

  而小雙已經朝著他哥飛快的遊去,後面也有兩個人飛快的跟上了......

  這時,我爸也顧不了啥了,都是發小兒,哪能見死不救,也朝著大雙那個方向遊去,沒遊幾步,就見小雙一把抓住了大雙腦袋頂上的頭發,剛松口氣,卻聽見小雙吼了一句:“我日,好沈,王狗兒你快來拉我一把......”

  王狗兒當時是離小雙最近的一個,他聽小雙那麽一喊,也顧不得多想,趕緊快遊了2步,堪堪抓住了小雙那只在水面掙紮的手。

  “去抱我哥,我要抓不住了.....”小雙連氣都顧不上喘,就大聲喊到,當時那光景就像用盡了全身的氣力。

  接下來又是一陣手忙腳亂,畢竟是有5,6個人,加上還驚動了不遠處幹活的幾個大人,這雙胞胎兄弟終究還是被救了上來。

  救上來之後,大雙昏迷不醒,也不知道灌了多少水在肚子裏,整個肚子都被漲的渾圓,而那小雙臉色鐵青,那麽熱的天氣裏竟然還微微發抖,但人們都以爲是嚇的。

  那時,人們也沒顧上問啥,都忙著救大雙,在這靠著河的村莊裏生活的人,哪個又沒有一點兒處理溺水的常識,一刻鍾過後,大雙終于醒了。

  才醒過來的大雙,眼神有些呆滯,那樣子仿佛是不太相信自己還活著一樣,他還沒來得及說啥,就被李四叔一個巴掌拍腦袋上,罵到:“狗日的調皮娃娃,往河中間遊啥?沒得輕重!”

  這是真正帶著關心的責備,那時的人們淳樸,一個村人的大多認識,感情也是真的好,誰願看見哪家的娃娃出事?所以罵兩句是少不得的。

  大雙也不回嘴,我爸在旁邊看著,倒是明白,是這小子還沒緩過神來,但一直在旁邊微微發抖的小雙卻忍不住說了句;“四叔,我覺得我哥不是要往河中間遊,是被人拖過去的,真的。”

  小雙聲音不大,可這句話剛一說出來,周圍一下就安靜了,連李四叔也愣住了。

  農村人,哪個沒聽過一些山野詭事,小雙這一說,不是擺明了說是有水鬼在找替死鬼嗎?這事人們聽得多,議論的多,當真見了,倒還疑惑著不肯相信了。

  “小屁娃兒亂說啥,是怕回去你老漢(爸)打你吧,這些事情不要亂說來嚇人。”李四叔的臉色頗爲沈重,農村人敬鬼神,覺得拿這些事情來亂說,推卸責任,怕是要倒黴的。

  “我沒亂說!”小雙一下子就激動了,他跳起來喊到:“我看著我哥遊下去,一下就動不了了,看著他一下就往河中間沈去,像是被啥東西拖下去了一樣。而且,而且......”

  “而且啥?”李四叔臉色不好看了,他知道這娃兒沒有撒謊,這事有些邪乎。

  “而且我去救我哥,一抓住他就覺得他身子好沈,像是有人在和我搶我哥。還冷,一抓住我哥我就覺得全身發冷....”小雙一邊說著,一邊打著抖,這時誰都信了幾分。

  我爸當時也是幫忙拖著大雙上來的人,他是知道的,大雙身上那個冷勁兒,像冰塊似的。只是,我爸他們幾個人卻沒受啥影響。事後回想,可能是幾個半大小子,陽氣重,那東西退避了,不然被纏上的人,哪兒那麽容易能救上來?

  也就在這時,大雙終于說話了:“我看見河裏有魚,我去抓,一下去就有人在抓我腳脖子,一抓...一抓我就動不了了,全身都動不了,冷的動不了...”

  大雙說這話的時候,眼神還是有些呆滯,只是臉上浮現出了明顯害怕的神情,也就在這時我爸看見了他終生難忘的一幕,他順著大雙的話,下意識的去看大雙的腳脖子,那腳脖子上很明顯的3個拇指印,青黑青黑的,看著都透著一股詭異。

  “狗日的娃兒,算你命大......”大家都看見了,李四叔顯然也看見了,他憋了半天,也只說了那麽一句話,就再也說不出什麽。

  我爸的回憶就到這裏了,想著這些,他的心裏更著急,因爲我們家當時已經有2個閨女了,我爸對兒子是非常渴望的,眼看著好不容易有了個兒子,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保不住啊。

  “劉婆婆,那你說我這娃兒他是咋了啊?你看我這...”我爸已經著急的手足無措。

  “這個印子像個眼睛,恐怕這是被盯上的原因吧?”劉穩婆壓低聲音,不確定的說到。

  “那咋整嘛?”我爸對這個不確定的說法,顯然深信不疑,病急亂投醫就是我爸當時的心態。

  “咋整?你怕是要去請...”說到這裏,劉穩婆盯著四周看了看,才小心的伏在我爸耳邊說:“請周家寡婦來看一下。”

  “啊,周寡婦?”我爸一聽這個名字,就忍不住低呼了一聲,皺起了眉頭,顯然他拿不定主意。

  “周寡婦?”原本我媽是攤在床上的,一聽這名字,忍不住掙紮著坐了起來,一疊聲的說著不行:“不行的,不行,他爸,前天村裏開會才說了,毛主席說要橫掃一切牛鬼蛇神,要破四舊,不能搞封建迷信那一套的。”

  劉穩婆一聽我媽這樣說,立刻起身說到:“老陳,我這可是爲了你們家,好歹盼來個兒子不容易。至于我說的,你們自己決定吧,我這就走了。”

  我爸瞪了我媽一眼,趕緊起來去送劉穩婆,快到門口時,我爸隨手就抓了一只子雞,堅持的塞給了劉穩婆:“劉婆婆,我陳大是懂得起的人,鄉裏鄉親的,我不得幹那沒屁眼的事兒,你放心好了。等哪天我家幺兒長好了,我還要提起老臘肉來感謝你。”

  “是啊,鄉裏鄉親的,反倒是現在弄得大家都不親了。說起來,誰家是真心盼誰家不好啊?這世道...”我爸的話說的隱晦,劉穩婆還是聽懂了,念叨了一句,走了。

  當然這些事情也怪不得我媽,她婦人家,膽子小。肯定也怪不得我爸和劉穩婆那麽小心翼翼,說話都得拐著彎說。67年,是個啥樣的年代,大家心裏都有數。

  我爸只是跟劉穩婆說了句他念她的好,不會去做揭發別人這種缺德事兒,而劉穩婆也只是感歎了一句如今這世道,弄得人和人之間都不再親密,更不敢交心了。

  可是對比起外面世界的瘋狂,這個貧窮的小村子已經算得上一個世外桃源般的存在了,至少這個村子裏的人們還有些人味兒,大家還是講感情的,沒被外面的那種瘋狂侵入的太深。

  送走了穩婆,我爸臉色沈重的進了屋,而這個時候,我那兩個原本在柴房回避的姐姐也在屋子裏了。

  婦人生孩子的時候,小孩子要回避,這是我們那裏流傳已久的風俗,我家自然也不能免俗。

  剛踏進房門,爸就看見兩個姐姐趴在床前,非常好奇的看著小小的我,一副小心翼翼的樣子,特別是當時才5歲的大姐還小聲的提醒著我那才3歲的二姐:“二妹子,你不要碰弟弟,也不要摸弟弟,你看他那樣子好小哦。”

  這句話勾起了我爸的心事,他走過去一把抱起了2姐,又摸著大姐的頭,再望著小小的我,眉頭緊緊皺起。

  “老陳,你真要去請周...”媽媽還記挂著那事兒,見爸一進屋就趕緊的問到。

  我爸咳嗽了一聲,打斷了我媽的話,然後把二姐放下,對兩個姐姐說到:“大妹,你帶二妹去廚房守著雞湯,熬幹了你們兩個晚上就沒雞肉吃了。”

  那時因爲我爸能幹,我媽勤勞,家裏的條件在村子裏還不錯的,至少我媽每次生孩子,都能有一鍋老母雞炖的雞湯補身子,我媽吃不完的肉,自然是給兩個姐姐吃的。

  聽到吃雞肉,我的2個姐姐可積極了,答應了我爸一聲,就去了廚房,巴巴的守著了。

  “這些話可不能在孩子面前說,萬一孩子不懂事兒,說漏了,不僅我們家,說不得還要牽連別人。”我爸輕聲對我媽說到。

  “我這不是擔心嗎?你看老幺這個樣子,又瘦又小,我又沒奶奶他,再加上今年冬天冷成這樣,我....”我媽說不下去了,拿手抱已經睡著的我摟懷裏,仿佛我下一刻就要離她而去似的。

  “周寡婦現在是牛鬼蛇神,名聲不好,雖然村長加上村子裏的人念著情分,保了她,可上面來的幹部誰不是盯著她啊,就盼出點啥事兒,他們好掙功勞。”我爸就是掃盲的時候認了點兒字,可是在人情世故方面我爸卻是個人精。

  “那可咋辦啊?”我媽頓時沒了主意,接著又嘀咕了一句:“毛主席說不要做的事情,我們真要做嗎?”

  我爸又好氣又好笑,我媽就是一個平常婦人,除了我爸,她最信服的就是毛主席了。

  “這是毛主席不知道我們家老幺的情況,如果知道了,你想他老家人那麽偉大,會不同意救我們家幺兒?你就別想這個了,我看這樣吧,我明天先帶老幺去鄉衛生所看一下,如果醫生沒用的話,我再想辦法讓周寡婦幫忙吧。”我爸安撫了我媽幾句,接著就歎息了一聲,他那個時候擔心的是周寡婦不肯幫忙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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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5 17:55:12 |只看該作者
說起周寡婦,周家的大媳婦兒,以前在我們村,那可是一個名人,因爲她會過陰,據村裏的老人講,她過陰說的事兒還挺准的。

  所謂過陰,就是去到下面,幫忙找到別人去世的親人,然後讓那親人上她的身,解一些上面活人的問題。

  其實那周寡婦以前就是挺平常的一個婦人家,她那過陰的本事是在她丈夫去世後才有的,至于怎麽有的,她本人諱莫如深,村裏人也只是聽到一些傳言。

  那傳言是周家二媳婦兒,還有周家的姑娘講出來的,說是在他家周大(周寡婦的丈夫)頭七那天晚上,周寡婦不知咋的,就竄回了自己的那間西廂房。

  周家沒分家,一家七口人是擠在一起住的,原本頭七家人應該回避,但沒地方去啊,就只得空出了那間原本是周寡婦兩口子住的西廂房。

  可周寡婦那天就是神叨叨的在半夜竄了回去,原本睡熟了的家人是不曉得的,直到挨著她睡的小姑子起夜,才發現了嫂子不在身邊。

  小姑子一開始也並不在意,想是嫂子也起夜了吧?可到她出了屋子,剛准備去茅廁解決一下的時候,卻被忽然傳出的笑聲嚇了個半死。

  畢竟是大哥的頭七啊,那笑聲在安靜的夜裏聽起來格外的嚇人,當時那周寡婦的小姑子才14歲,哪裏經得住這樣嚇?當即就尖叫著跑回了屋。

  一家人就這樣被弄醒了,全部跑到了院子裏,這時院子裏倒是沒有笑聲了,但是卻傳來了一個女人咕叽咕叽的說話聲兒,也不知道在說個啥,仔細聽也聽不清楚,就知道是一個女人在說話了。

  周大去了,周二就是屋裏的頂梁柱,到底是個男人,膽氣壯些,仔細聽了一陣兒過後,周二撿起了一根柴棒子說到:“我聽這聲音是西廂房那邊傳來的,我去看看咋回事兒,是哪個在裝神弄鬼的。”

  周二媳婦兒拉著周二不讓去,這是大哥的頭七啊,農村人迷信,她怕周二撞邪了。

  也就在這時,又傳來了一陣笑聲,聽那聲音就覺得笑得人很開心,就是那聲氣兒有點飄,讓人寒的很。

  “明明是我兒子的頭七,咋家裏鬧女鬼啊?”周家老爺子歎了一口氣,失子之痛還在心裏,他對于這天兒子不回來,回來個女鬼這事兒,頗不舒服。

  “可我咋聽著這聲音像是我家大媳婦兒的呢?”周家太婆也疑惑著說了一句,剛才那聲音叽裏咕噜說話的時候,那口音太奇特了,他們也沒聽出個啥,可這會兒笑得時候,敏感的周家太婆總覺得熟悉的很。

  經過周太婆那麽一說,一家人仔細一聽,可不是周寡婦的聲音。

  “算了,這必須得去看看了,我怕嫂子這是氣出毛病了啊。”中年喪夫,本就是人生一大痛苦,周寡婦因此氣出點兒毛病,說明白點兒,就是精神病,那也正常。

  加上那時人們之間的親情可說是很濃厚的,哪有不管的道理?

  想著周二就握緊了手裏的柴棒子,一步一步朝著西廂房走去了。

  還是那個熟悉的西廂房,可此時那緊閉的西廂房門在周二的眼裏看起來,卻是那麽的恐怖,仿佛一推開它,背後就是地獄似的。

  走到房門前,周二深吸了一口氣,爲了給自己壯膽氣,他忽然大吼了一聲,趁著這股氣勢,他一腳狠狠的踢在了房門上。

  一個常年做活的農村漢子,用盡全身力氣的一腳力量還是很大的,可是那兩扇柴門並不是周二想象的那樣是插上的,只是掩上了而已,這下用力過度的周二一下子摔了個狗吃屎,生生的摔進了門內。

  “老二,你咋了?”身後傳來了周老爺子擔心的聲音,失去了一個兒子,他很擔心這個兒子有個三長兩短。

  “沒事,不小心摔了。”周二聲音悶悶的,這一下他是摔疼了,可是怕家人擔心,他還是趕緊答到。

  周老爺子松了口氣,可接下來的周二擡起頭來,心卻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西廂房不大,說白了就是一間臥室,人走進來一眼就可以把整個房間看個清楚,周二當時還沒來得及站起來,他半跪在地上,還在做著站起來的動作,只是頭擡了起來。

  也就是這一瞬間,他看清楚了整個西廂房,能看不清楚嗎?此刻房間裏唯一的一張桌子上正點著一盞昏暗的油燈,他的嫂子,也就是周寡婦正背對著他,只不過她雙肩抖動,笑聲很是開心。

  原本這樣的場景是不足以嚇到周二這個漢子的,他之所以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是因爲他嫂子此刻的姿勢非常的怪異,頭歪著,身子斜著,像是靠在什麽東西上一樣!更奇怪的是桌子面前有2張條凳,嫂子就坐在其中一張上,按說一個人坐是要坐中間的,不然條凳會翻,可她就坐在條凳的邊沿上,還紋絲不動。

  周二的嗓子發緊,也忘了站起來,只是半跪在地上,他有些想出去了,這場景太詭異了,可是面前的是他的親嫂子,大哥才走,他不好不管啊。

  努力的吞了2口唾沫,周二鼓起勇氣喊了一聲:“嫂..嫂子...”

  喊聲有些結巴,另外因爲太緊張了,喊出來的這句嫂子竟然是顫抖的,可周二自己沒注意到。

  他這一喊,周寡婦回頭了,回頭的時候她是帶著笑容的,在昏暗的油燈下,這笑容咋看咋詭異,嘴的2角向上翹著,眼睛眯著,就是臉上的2塊肉卻是僵的。

  這感覺就像是個泥塑的雕像似的!

  “看,老二來了...”周寡婦盯著周二說到,那眼神非常的凝聚,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只夜晚的貓在全神貫注的盯著啥雕像一樣。

  一瞬間,周二的眼眶就湧上了淚水,這是嚇的,他不是傻子,他清清楚楚的聽見嫂子說了一個看字,看?給誰看?

  而且嫂子那個聲音,周二說不上來,按說人的聲音再平靜都有股子生氣在裏頭,所謂生氣也就是指人的情緒,可嫂子那聲音就純粹只是聲音,那時沒有啥電腦,否則周二就能准確的說出,那聲音很像電子合成音了。

  此時的周二起來也不是,繼續跪著也不是,往前不是,也不敢往後,只是覺得脊梁柱那一竄骨頭生生的發冷。

  忽然,盯著周二的周寡婦就不笑了,那表情瞬間就變得平靜到詭異,只是那眼神有些凶狠,她說到:“出去,別打擾我們,你不能進這間屋子。”

  周二不答話,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根本已經不敢說啥了,人害怕到極致,不是竭斯底裏的憤怒,伴隨著大吼大叫,就是沈默,那種沈默是一種想把自己隱藏起來的潛意識。

  周二面對的是他嫂子,他憤怒不起來,就只好沈默。

  站起來,轉身,周二強自鎮定的走出西廂房,可後背發癢,那是一種被什麽東西盯上之後的感覺,但他哪兒敢回頭,只得腳步發軟的朝前走,剛跨出房門,就聽見吱呀一聲,身後的柴門自己關上了。

  “媽啊...”周二立刻喊了一聲娘,眼淚‘嘩’一聲就流了下來,接著就快速的跑了起來,無奈腳步發軟,剛跑幾步就跌了下去,但他哪兒敢耽誤片刻?立刻手腳並用的朝著不遠處站著的家人奔去,那連滾帶爬的模樣,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那聲媽叫的周太婆一陣心疼,墊著小腳,緊跑了兩步,趕緊去扶住自己的兒子:“我的兒啊,你是咋了嘛?”

  “媽,我覺得..覺得我哥他回來了啊。”周二眼淚都來不及擦,就喊了那麽一句,剛才那種情況除了解釋爲他大哥頭七回魂了,還能解釋爲啥?

  “我的周大啊...”聽見這話,周老爺子忽然拍著腿就嚎了起來,許是聽見兒子的魂回來了,不禁悲從中來。

  這頭七回魂夜,真的是一家都不安生,雖說念著是周大回來了,可因爲周寡婦說了一句不要打擾,加上真是有些害怕,一家人一夜再也沒邁進西廂房。

  這就是周家人流傳出來的周寡婦的事兒,說起來也真是懸乎,只不過在中國這片土地上的村子,哪個村子沒有幾個詭異的傳說?更加邪乎,更加解釋不了的事兒也多了去了,人們議論了一陣,也就沒當回事兒了。

  也就在這事兒發生不久,周家就傳出了周寡婦會過陰的本事,一些人先是抱著試試的想法去看了看,卻沒想到這周寡婦還真有些神奇,這過陰的本事還挺靠譜,過了2年,不僅臨近的幾個村都知道小灣村的周寡婦會過陰,連鎮子上都有人慕名而來。

  在這件事兒上值得一提的有三點。

  第一是周寡婦在周大頭七之後就恢複了正常,聽說當天早上就從西廂房出來了,還給全家人准備了早飯。唯一就是她從此多了個毛病,那就是打嗝,一分鍾能打八九個嗝,那聲音怪怪的,第一次見她的人基本都會被嚇到。

  第二就是周寡婦強烈要求家裏的人把西廂房的窗子給封了,那窗戶朝著院子外,采光挺好,照得整個屋子都亮堂,沒病的人誰會理會這要求啊?可那夜之後,家裏的人總對周寡婦有種莫名的敬畏,周寡婦要求,那就趕緊做了。最後不僅封了窗子,連門上都罩了厚厚的黑布簾。

  第三就是在周大去世5個月後,周寡婦生了兒子,關于這個村裏人倒是沒說閑話,傻子都知道那肯定是周大的遺腹子,村裏還有老人說,怪不得周大頭七搞出那麽大的動靜,定是知道他有了兒子,抛不下孤兒寡母啊。但不管咋說,這周寡婦憑著過陰的本事,和兒子在村子裏過得很不錯,連帶著周家人也受到了接濟。

  如果不是那場運動的開始,周寡婦也許會做這行做到老,憑著這些收入,供兒子上學,工作,娶媳婦兒,但曆史豈會因爲個人的意志轉移?周家人現在被嚴密的監控了起來,特別是周寡婦,更是好幾個人盯著,根本再不敢提會過陰這回事兒。

  不管周家的日子過得咋樣,可是我家的日子確實是有些愁雲慘霧了,一切還是因爲我。

  我的身體並沒有好轉,盡管在我出生的第三天,我爸就把我包得嚴嚴實實的,借了驢車一大早就把我帶到了鄉衛生所,但那裏的醫生並沒看出來我有個啥病。

  最後那醫生只是告訴我爸說:“這孩子大概有些營養不良,回去好好補補也就好了。”連藥都沒給開。

  在回來的路上,我爸心情挺悶的,說孩子營養不良,不能啊,我媽在村子裏不說是吃得最好,保養得最好的孕婦,那也比絕大多數的人家好了,生個孩子咋能營養不良?比村子裏最弱的嬰兒都弱的樣子。

  我爸想不通,可還是選擇相信醫生,畢竟去請周寡婦只是最壞的打算,弄不好害了自家人不說,還得害了周家人。

  回來後,我爸就琢磨著給我進補,我媽沒有奶,我爸每天就去鄰村一個養奶牛的家裏弄些回來,用家裏的糧食換,不僅是奶,我爸還專門跑去鎮子上的供銷社,花大力氣弄了些啥營養品,反正是想盡了一切辦法給我進補。

  那時小孩的條件是萬萬不能跟現在的小孩比的,就我這待遇已經是村子裏的獨一份了,不要說啥營養品,就算每天的牛奶,很多孩子也不要想,那個時候的孩子,如果沒吃上媽的奶,大多都是米糊糊餵大的。

  因爲給我進補,家裏的日子過的緊巴巴的,爸媽爲了我自然是沒有怨言,更讓人感動的是,我的兩個姐姐竟然也沒有半點怨言。

  大姐姐甚至還說:“爸爸,多給弟弟吃點奶吧,弟弟好小哦,哭都沒力氣哭的。”

  2個女兒看著白生生的牛奶饞,是個人都看得出來,可她們不但不鬧,還如此懂事,是真的讓我爸很是心疼感動了一陣子。

  閑話一句,說起來我其實家並不是很重男輕女,多年來,除了小時候的那一陣,我和兩個姐姐的待遇都是相當的。只是在當時的農村,沒兒子真說不起話,只因爲兒子代表的最大意義是勞動力,沒有勞動力,一個家咋撐得起來?

  就這樣我爸給我進補了一個月,到我滿月那一天,我爸原本堅定的信念終于崩潰了,因爲到滿月時,孩子按照規矩都得過個秤,看看長了多少。

  那天,我爸是懷著一種近乎虔誠的希望給我過稱的,但事實卻打擊到了我爸,我到滿月時,只長了2兩!

  一直以來,我爸都咬牙堅持著,心想也許眼睛不見長,其實是在長呢?熬到了滿月,卻熬到這麽一個結果,我爸能不崩潰嗎?

  “秀雲,我看我們得去找周寡婦看看這孩子了。”那一天我爸在愣了半天以後,終于給我媽說了那麽一句,這也是最沒有辦法的辦法了。

  我媽的心楸緊了,說真的,到滿月也才3斤多一些的孩子,在那個年代也不多見,這麽一個補法,那麽精細的呵護著,都還這樣,那一定是不正常了。

  如果說是因爲身體有病長不好就算了,可醫生都說沒問題,而我那時的表現也就是虛,其余連感冒受涼都沒一次。除此之外,不是邪了,那是啥?

  “老陳,不然,不然再補一個星期來看看?我聽說過,有的孩子偏偏滿月前長得不好,滿月以後還長得飛快。再說..再說...”我媽猶豫著不好說。

  “再說啥?”我爸揚眉問到,心裏的郁悶簡直無法疏解。

  “再說那周寡婦是過陰的,她會看陰陽嗎?好像跟我們孩子的事情搭不上啊?”我媽之所以猶豫著不敢說,是怕破了我爸唯一的希望。

  “我知道,可十裏八村的,也就她最靈了,還能找誰?再說劉穩婆也提點過我,找她看看,”我爸聲音悶悶的,思索了一陣,忽然又輕快了起來,充滿希望的說到:“你還記得王狗兒的娃娃不?就是我從小耍的好那個王狗兒,他家王柱不是2歲的時候撞過邪嗎?那幾天全身發冷,人跟傻子似的,還流口水,還不是找周寡婦看好的啊?”

  “那就去找周寡婦吧,可你必須要小心一點兒啊,莫給那些人逮著啥子了,要不我們這個家就垮了啊。”我媽無奈的歎了一聲,爲了我,我的父親母親終于決定冒大風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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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5 17:55:44 |只看該作者
从那一次我的父母决定为我请周寡妇来看看之后,我爸常去的地方就是周寡妇的家,为了怕传出什么闲言碎语,我爸总是选择晚上九点以后才去。

  农村没啥娱乐活动,冬天天也黑得早,周寡妇的家在村西头,而我家在村子东头,去的路要走过几条田坎小路,那样的路窄而坑洼,因为太过小心,我爸连手电也不敢打,就在这样的来来回回中不知道摔了多少次,可是依然没用请回周寡妇。

  是心不够诚吗?不是!我爸每次去的时候,总是提着礼物,当时稀罕的奶粉,硬块糖,加上家里都舍不得吃的老腊肉,甚至还许诺给家里一半的粮食。

  可每次周寡妇的回答都几乎一样:“额...老陈..额..乡里乡亲的..额..要是能帮.额..你,我哪敢收你...额...那多东西...额..现在是个啥世道...额...你比我清楚...额....我要出了事...额...不止我那没老汉(爹)的....额....娃儿造孽(可怜)...额...我还要连累我夫家....额...你就别为难我了...额。”

  周寡妇的回答就和她那打嗝声音一样,让人听了难受,可我爸能有啥办法?只能一次一次的去。

  到后来,我爸去的频繁了,终于引起了周家人的怀疑,把周寡妇叫来一问,知道了事情的缘由,先是周老爷子发话了:“老陈,你不厚道啊,你这不是害我们这一家子人吗?先不说我家儿媳妇能不能给你家娃儿看好的问题,就说能看好,可我们敢吗?你娃儿是命,我们一家子人不是命吗?走吧,走吧......”

  我爸不死心,还去,那周二就不由分说的拿起锄头要打人了,事情似乎陷入了一个僵局。

  我的身体依然虚弱,特别是哭泣的时候,那断断续续被人掐着似的哭声,更像是我家的一首哀歌,映照的我家更加愁云惨雾。

  依然是寒冬,屋里守着烧得旺旺的火炉子,我的家人心里依然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包括我的两个小姐姐,都非常的担心,我一哭,她们就会害怕的望着父母,她们生害怕听见父亲沉重的叹息,看见母亲哀伤的眼睛。

  又是一阵抽噎声,小小的我又开始哭泣,而这一次似乎特别的严重,我妈和往常一样,搂着我又拍又抱,情况都丝毫不能好转。

  “该不会是娃儿饿了?你给娃儿喂点子奶吧?今天去拿的,还有点没吃完,我去热热。”小孩子哭闹的厉害,一般就是肚子饿,这是农村人的常识。我爸听见我那被人掐着脖子似的哭声,实在难受,起身取了牛奶,给我放炉子上热着。

  家里的气氛更加的沉重,没人说话,除了我那听着让人难受的抽噎声,就是我妈小声哄我的‘吟哦’声了...

  终于,牛奶咕咚咕咚热滚了,总算打破了我家那沉闷的气氛,我爸拿碗接了牛奶,吹吹凉,给弄进了奶瓶子里,递给了我妈,然后全家都用一种期盼的眼神望着我妈手里的奶瓶,指望我喝了这一点子奶能好一些,因为我那哭声实在太揪心了。

  一分钟过后,我妈那惊慌而显得尖利的声音打破了家里暂时的平静:“老陈,老陈啊..你看我们幺儿咋了啊?”

  我妈的嘴唇在颤抖,而我爸几大步就跑了过去,一看之下,整个脸色霎时变得铁青。

  刚才喂下去的奶,根本进不到我的肚子里,一到嘴边,便被我的咳嗽声给呛了出来,这不是普通小孩子的呛奶,是根本喝不进去。

  我的整张脸憋的铁青,那‘吭哧,吭哧’的声音竟然像个老头子,这是我出生以来情况最严重的一次了,望着我小小脖子上鼓胀的青筋,我爸也第一次慌了。

  我妈不停的拍着我,想让我好受点儿,我的两个姐姐甚至因为这情况吓出了眼泪,可怕我爸妈心烦,一点儿也不敢哭出声,我爸开始沉重的喘息,眼睛也红了,熟悉我爸的人都知道,这是我爸愤怒了。

  就这样,静默了几秒钟,我爸忽然冲出了屋,冲进了厨房拿了一把菜刀,又冲了回来,像疯了似的在屋子里挥舞。

  “X你妈,我陈军红一辈子就没做过坑蒙拐骗烂屁眼的事儿,你们弄我儿子做啥子?要弄啥子冲我来,冲我来,不要搞我的娃儿!X你妈哦,你们下得起手哦,一个小娃儿,你们都下得起手哦!出来,狗日的龟儿子给老子出来,老子和你们拼了!”

  我爸这个样子就跟中了啥魔障似的,但也怪不得我爸,只因为那次去了乡卫生所没查什么,我爸不死心,又带我去了好几家医院,不仅是镇上的医院,连城里的医院我爸都去了一次,医生都说我没病,是营养不良。

  既然没病,特别是呼吸道方面的病,我这个样子咋解释?而且不止是我父母,就是据我两个姐姐的回忆,都说我那个样子,跟被人掐住了脖子没啥区别!

  原本由于刘稳婆的说法,我爸就对有东西盯上我这个说法有了几分相信,加上此情此景,我爸已经认定有东西在搞自己的儿子了,这就是他那晚疯魔了一般的缘由。

  我爸这一闹,终于吓哭了我两个姐姐,屋里的情况更加的糟糕,这时的我妈表现出了一个女人特有的,柔韧的坚强,她反而是最镇定的一个。

  她一边轻拍着我,一边一把抓住了我爸还在挥舞菜刀的手:“老陈,家里不是只有幺儿一个,你要是这样,我们几娘母(几母子)靠哪个去?你看大妹儿,二妹都怕成啥样子了,你清醒点儿。”

  我妈这一说,终于让我爸清醒了过来,可奇怪的是,他这凶狠的一闹,我的情况竟然好转了几分。

  我不再呼吸困难了,那让人难受的啼哭声也渐渐止住了,小脸也从铁青恢复成了平日里苍白的样子,我爸见我好些了,终于彻底冷静了下来。

  我妈把我放床上,安抚了一下姐姐们,然后把她们哄去她们的房间睡觉了。

  回到屋子里,我妈望着我爸,非常平静的说到:“老陈,我去找周寡妇,今晚就去。”

  “都说鬼怕恶人,秀云,我儿子的情况我算彻底清除是咋回事儿了,我也是这个想法,我们今晚就去,再拖下去,我怕我们这儿子保不住。”我爸很认同我妈的说法。

  既然决定了,我爸妈也不再犹豫,这一次他们是下定决心了,当下他们就抱着我出发了,估计是刚才我的情况刺激了他们,我爸竟然破天荒地的打起了手电筒,儿子的命重要,此时此刻他哪儿还顾得上小心?只求快点到周寡妇的家里。

  冒着寒风,一路无话,平日里要走二十几分钟的路,我爸妈急匆匆的十来分钟就赶到了,我长大后常常在想,如果当时不是抱着我的话,他们说不定更快。

  人,潜力是无限的,玄学的‘山’字脉主修身,说浅显点儿也就是激发潜力而已。

  赶到周家的时候,不过八,九点的光景,只不过农村没啥娱乐活动,在冬天里的此时,已是家家户户大门紧闭。

  周家的大门也是紧闭着的,我爸也不说话,冲上前去就‘砰砰砰’的把门敲的很响,在这安静的夜里,这急促的敲门声是格外的刺耳。

  许是敲得太急,太大声,不久周家院子里就传来了人声,是周二的声音:“是哪个哦?”

  我爸不说话,也不让我妈说话,只是把门敲得更急。因为他怕周二听见是我家,就不开门了,我爸这段时间的执着,确实惹恼也惹烦了周家人。

  “是哪个龟儿子哦!开句腔卅(说句话啊)。”周二的声音大了起来,显然是对这样的行为发火了。

  我爸依然是执着的敲门,周二大吼到:“不开腔,老子不开门哈。”

  我妈在旁边有些着急了,小声说到:“老陈,你就说句话呗。”

  “说个屁,周二的性格是出了名的一根筋,他真要晓得是我们,那就真的不开了。我就这样敲,敲到他烦为止,他还拿不定主意,肯定会开,你也晓得,他胆子大(胆子不大,又咋敢夜探西厢房?)。”我爸的性格里,也有些无赖光棍气儿,只是平日里不显罢了。

  果然不出我爸所料,就这样执着的敲了十分钟以后,周二怒气冲冲的把门打开了,手里还提着一把柴刀,敢情是把我们一家人当捣乱的了。

  见周二看了门,我爸闷着头就往里闯,这动作倒把周二吓了一跳,这谁啊?跟个二愣子一样!

  “站斗(站住),你是干啥子的,别个家头(别人家里)你乱闯啥子?”眼看着我爸就把周二挤开,进到了院子里,周二忙不迭的喊了起来。

  我爸反应也是极快,一把就把我妈拉了进来,然后反身就把门关上了,这才说到:“周二,是我,老陈。”

  “我说你这个老陈,你这是......”周二松了口气,看来不是啥来找麻烦的,这年头,谁不怕忽然就进来一群人,把家给砸了啊?

  但对于我爸的行为,周二显然还是又好气又好笑。所以,语气也不是那么好。

  “周二,乡里乡亲的,我们进去说话,要得不?你晓得我老陈也不能逼你家做啥子,你今晚上就让我把话说完,你个人(你自己)说,我老陈在村里是不是厚道人,对你周二,对你周家,是不是以前怠慢过?”我爸这番话说的是软硬兼施,也难为他一个农村汉子能把说话的艺术提高到这种境界,也算是给逼的了。

  乡里乡亲,在村里好人缘厚道的爸,以前也常常和周家走动走动,这些显然让周二心软了,那个时候的人感情到底淳朴,加上那句也不能逼你家做啥子,周二的脸色总算松和了下来,声音闷闷的说到:“那进来说嘛,算我周二拿你没得办法。”

  我爸松了口气,周家最难应付的人就是周二,今天晚上过了他这关,看来还有戏。

  进了屋,周家一家人都在堂屋里烤火,旺旺的火炉子旁边还堆着几个红薯,这家人倒是挺能窝冬的,热炉子,热腾腾的烤红薯......

  周老太爷看来人了,抬头看了一眼是我爸,表情木然,鼻子里轻哼了一声,但随后又看见抱着孩子的我妈,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下,但还是忍不住了叹息了一声。

  周寡妇倒是想说啥子,无奈只打了2声嗝,就闭了嘴。

  咬着烟嘴,吸了一口旱烟,周老太爷说了句:“月双,带周强,周红军去睡了。”

  月双是周二的媳妇儿,听见老爷子吩咐了,赶紧哦了一声,拉着周强,周军就要出去,周强是周大的遗腹子,而周军是周二的儿子,两个孩子都上小学了。

  “不嘛,爷爷,我要吃了烤红苕再睡。”周强不依。

  “我也要吃了再睡。”看哥哥那么说了,周军也跟着起哄。

  周二眼睛一瞪,吼到:“烤红苕又不得长起脚杆子飞了,给老子去睡了,不然就给老子吃‘笋子炒肉’(挨打)!”

  看起来周二还是满有威信的,一吼之下,两个娃娃都不吭声了,乖乖被周二的媳妇儿牵了出去。

  “军红,我晓得你这次是来干啥子的,话我都说明白了,乡里乡亲的,你不能逼我们家啊。”周老爷磕了磕烟锅,平静的说到,那语气丝毫不见松口。

  这不是他们无情,先不说这事儿有没有把握,就说这形势,万一哪天谁说漏嘴了,就是个典型!况且周寡妇原本就在风口浪尖上。

  我爸充满哀求的盯着周老太爷,牙花咬得紧紧的,像是在做啥决定,终于这样静默了几秒钟之后,我爸的眼泪‘哗’一下就流了出来,接着他就给周老爷跪了下来,紧跟着我爸,我妈抱着我也跪了下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我爸这一辈子就没哭过几回,这一次流泪,看来也是真的伤心了,伤心他一个独儿,咋就成了这样,伤心有一天他这顶天立地的汉子也得给别人跪下。

  这如此沉重的亲恩啊,真真是每一世最难报的因果,所以百善孝为先,负了双亲,是为大恶。

  “军红,你这是,你这娃儿,哎,你跪啥子跪嘛......”周老太爷显然想不到我爸会这样,一下子就站了起来,语气也有些慌乱了。

  农村的老一辈最讲究这个,无缘无故受了别人的跪,那是要折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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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5 17:56:12 |只看該作者
好在我爸是小輩,也不算犯了忌諱,但生生讓一個漢子跪在自己面前,周老太爺的心裏又如何過意的去?

  而周二已經在拉我爸了,就連周老太太也墊起個小腳,跑了過來,拉著我爸說到:“娃兒啊,你這使不得哦。”

  “周叔,我老漢說男娃兒膝下有黃金,輕易跪不得,但我真的是沒辦法了啊。”說著,我爸就抹了一把眼淚,我媽也跟著抹眼淚,顯然打定了主意,今天咋也得求周寡婦幫忙一次了。

  “唉,我不管了,讓我大兒媳婦個人決定。”周老太爺歎息了一聲,叫了聲周老太太,然後老兩口就轉身就了臥室。

  這實際上就是周老太爺在幫我爸了,畢竟周寡婦死了丈夫,他周家憐惜這個媳婦兒,咋能指使周寡婦做這做那?那是欺負人孤兒寡母啊,話能說到這個份上,周老太爺已經盡力了。

  而且,這其中的原因,除了我爸的一跪之外,還有就是我爸提起了我那已經過世的爺爺,我爺爺年輕時候和周老太爺交情不淺,起因就是我爺爺曾經救過周老太爺。

  山村多蛇,周老太爺有一次在田裏做活時,我爺爺正巧路過,親眼看見周老太爺背後一條麻娃子(金環蛇)正准備攻擊他,按說毒蛇一般不會主動攻擊人,除非有人踩到它或者靠近了它的蛇卵才會這樣。

  當時,我爺爺也來不及提醒周老太爺什麽了,只得一鋤頭鏟了下去,周老太爺聽到動靜,回頭一看是我爺爺,循著我爺爺的眼神往下看去,頓時驚出一身冷汗,被鋤頭鏟成兩截的麻娃子還在地上扭動,顯然沒有死透。

  山裏人記恩,我爸提起這茬,周老太爺哪裏還抹得開臉?所以,他甘心讓全家冒這個風險了。

  周二見著老爺子松口了,他也不反對了,只說句:“老陳,你先起來,該咋樣我嫂子會決定的,你這樣跪著也不是個事,我先出去了。”

  說完,周二也走了,一個堂屋裏就剩下我們一家三口和周寡婦。

  此時再跪著就是折了周寡婦的福了,我媽抱著我站了起來,然後扯著我爸說到:“老陳,起來,不好再跪了。”

  我爸依言起來,扯著袖子抹了幾把眼淚,倒是我媽平靜的多,她望著周寡婦說到:“月紅(周寡婦的名)啊,我們都是當媽的人,你看看我兒子吧,才一個多月,都被折磨成這個樣子了,我這當媽的心頭啊,跟天天在割肉一樣。”

  天下共通的都是母性,我媽這樣一說,周寡婦立刻心有戚戚焉,趕緊擺了擺手,打著嗝說到:“額...秀雲...額..你別..額..再說了..,我其實..額..要幫忙的...額,..就是以前擔心...額..太多了,今天晚上...額...我就幫你..一把。”

  周寡婦這樣一說,我爸媽登時大喜,他們不太懂過陰是咋回事兒,只是恨不得周寡婦立刻就‘開壇做法’,他們認爲用啥神通就是要‘開壇做法’的。

  幾分鍾以後,我媽抱著我被周寡婦牽進了西廂房,而我爸卻只能在外面等待。

  周寡婦這過陰的本事,一般有個規矩,就是一律不准男的進入西廂房,有什麽問題,也只能女親屬來問,甚至有時候有的女人,周寡婦牽進西廂房望一眼,也讓別人出來了。

  這和其他過陰人的本事頗有些不同。

  就這樣,我媽終于進入了周寡婦那個被渲染的過分神秘的西廂房。

  一進屋,我媽的第一反應就是黑,黑得伸手不見五指,接著就是冷,原本這就是冬日裏,屋子冷就是正常,可這種冷卻不同于一般的冷,那是一種陰冷,更多的是作用于心理,讓人的後脊梁直起雞皮疙瘩。

  “月紅,我咋感覺不舒展呢?像被啥盯著一樣。”此時我媽唯一能依靠的就是周寡婦了,她緊緊拉著周寡婦的衣角,站在西廂房的屋門口就不肯走了。

  當然,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爲屋子太黑,我媽根本就看不見。

  “不怕..額..我去點燈...”周寡婦依舊打著嗝說到。

  我媽只得依然放開了周寡婦,在這種壓抑的漆黑裏等待是件難受的事,一分一秒都像是度日如年,這屋子給我媽的感覺是如此的不舒服,要放平日裏,我媽早就轉身就走了,她不是一個膽大的人。

  但是爲了我,我媽豁出去了,在我爸不能進來的情況下,我媽堅定的認爲,她就是我唯一的希望。

  好在周寡婦對這間屋子十分熟悉,悉悉索索一陣後,屋子裏終于有了光,原來周寡婦已經點上了一盞油燈。

  這油燈的燈光非常的昏暗,但也足以讓我媽看清楚屋子的布置,只見這間屋子沒有任何的窗戶,牆壁四周竟然都挂著厚厚的黑布,也不知道是爲了啥。

  而屋子裏陳設也十分的簡單,原先的家具估計早就已經被搬出去了,只剩下一床一桌,兩條凳子而已,

  桌子上擺著些吃食,也不知道是給誰吃的,再仔細一看地上還有個火盆,裏面有些灰燼,我媽一看就知道,這陣勢不就是燒了紙錢後才能留下的嗎?

  另外那些吃食的旁邊還有一個蘿蔔,已經焉焉的了,上面有幾支香的殘痕。

  最後唯一能讓人感覺溫暖些的,就是那張床了,竟然收拾的十分齊整,白底藍花的背面簡單幹淨。

  此時,周寡婦坐在桌子旁的一張凳子上,對著我媽招著手,示意我媽過去。

  我媽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抱著我走了過去,在周寡婦對面的一張凳子,也是這屋裏剩下的唯一一張凳子上坐下了。

  “額...秀雲..額..今天你看到..額..什麽...額..都不能說...唯一能說的..額..就是我等下...額...給你說的話...,記得嗎?”周寡婦十分認真的對我媽說到,雖然那打嗝的聲音讓周寡婦的話聽起來難受又有些滑稽,但這絲毫不影響周寡婦話裏的嚴厲之意。

  我媽連忙怯怯的點頭應了,原本村裏人就重承諾,如果不是後來發生了一些事情,我媽是決計不會說出屋子裏發生的一切的。

  而且,把這些說給一個人聽,也是周寡婦要求的,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我媽答應之後,周寡婦就閉起了眼睛,我媽也不知道周寡婦在做什麽,只得靜靜的等待。

  過了一小會兒,我媽就看見周寡婦的神情變了,她是在笑,那種笑是一種十分溫婉的,屬于女性特有的笑容,只不過在這詭異的環境下,昏暗的燈光下,這笑容看得我媽毛骨悚然。

  笑啥呢?我媽覺得在這裏,就算送給她十只下蛋的老母雞,她都笑不出來。

  接著,周寡婦又皺起了眉頭,眉梢眼角都是一副驚奇的神色。然後,她用一種怪異的強調,叽裏咕噜開始念著啥,那語速實在是太快了,我媽根本沒聽清楚這周寡婦是在說啥。

  在這過程中,最詭異的地方就在周寡婦始終是閉著眼睛的,而且從她開始笑之後,頭始終扭著,朝著另外一個方向。

  我媽就是個沒啥大見識的村婦,這副場景已經嚇得她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也不知道她是用了多大的勇氣才能坐在這裏,看著這詭異的一切。

  終于,周寡婦不再叽裏咕噜的念叨了,那表情也輕松了下來,接著,周寡婦全身一震,頭也轉了過來,她望著我媽睜開了眼睛。

  在她睜開眼睛的這一瞬,我媽就有些楞了,同村的周寡婦我媽還是熟悉的,之所以愣住,是因爲我媽覺得周寡婦睜開眼睛的那一刻起,眼前這個人吧,不像是周寡婦本人。

  說是陌生吧,我媽又覺得不陌生,爲啥不陌生?我媽說不上來原因。

  “你是要看看你的兒子是咋回事吧?”周寡婦開口說話了,奇怪的是不打嗝了,語速很慢,但吐字清晰,只不過那聲音怪異的緊,明明是周寡婦的嗓音,卻像是另外一個人在說話。

  那感覺我媽形容不出來,非要說的話,就像是你抓著別人的手在打一只蚊子一樣。

  而且,周寡婦不是一直知道,她是要看兒子的情況的嗎?

  可我媽哪兒敢計較這些?會‘術法’的人在她眼裏都是很神奇的人,可不能不敬,再說兒子的事情要緊,聽聞周寡婦這樣問,我媽趕緊的點了點頭。

  “把兒子抱過來吧,我先看看。”周寡婦操著那怪異的語調平靜的說到。

  我媽心裏一喜,趕緊的站起來抱著我,走到了周寡婦的面前,掀開了襁褓。

  也就在這個時候,怪異的事情發生了,周寡婦的眼神剛落在我的小臉上,她忽然就尖叫了一聲,一下子就閉緊了雙眼,大喊到:“把娃兒抱開,把娃兒抱開。”

  我媽被這突然的變故,嚇得心裏一緊,然後又是一沈,周寡婦都這樣了,我兒子是惹上了多厲害的東西啊?

  可擡頭一望周寡婦,又確是可憐,雙眼緊閉都不敢睜開,一張臉卡白卡白的。

  這情況我媽還哪兒敢怠慢?趕緊的抱著我又坐回了原來的位置上。

  “月紅啊,我這孩子...”擔心著我的情況,我媽一坐下來就趕緊的問到。

  “先把孩子抱出去,抱出去你進來再說。”周寡婦不理會我媽的發問,只是一疊聲的要我媽把我給抱出去,然後就走到床邊,蹲下身去,像是在床底下找著啥東西。

  我媽又擔心又好奇,但哪兒敢怠慢,應了一聲,抱起我就出了西廂房。

  一出房間門,就看見我爸在院子裏來回的踱步走著,一副著急的樣子,我媽一出來,我爸就趕緊迎了上去:“秀雲,我們兒子這是給看好了啊?”

  “沒,我現在也說不清楚,你把兒子給抱著找周二擺龍門陣(聊天)去,別站在院子裏,把孩子給凍著,我還得再進去。”我媽也來不及說啥,她急著進去問周寡婦到底是咋回事兒,交代了我爸幾句,就往西廂房走去。

  我爸抱著我,確實想再問問,可最終還是張了張嘴啥也沒說,轉身找周二去了。

  進到西廂房,我媽看見周寡婦正蹲在地上燒紙,一邊燒著,嘴裏一邊念念有詞,敢情她剛才是蹲床底下拿紙錢去了。

  我媽複又走到桌子前坐下,這一次周寡婦的話不再是一開始那叽裏咕噜怪異的語調,所以我媽也就聽清楚了周寡婦念叨些啥。

  原話我媽記不得了,但大意是清楚的。

  “我給你們敬些錢紙,你們拿了,就不要再來這兒,不要找麻煩,大家一條道上的,我更不容易.....”總之,周寡婦就反複的念叨著這些,而我媽越聽越毛骨悚然。

  我媽不是傻的,這話明顯就是說給那東西聽的,咋周寡婦和那些東西是一條道的呢?

  更恐怖的是,周寡婦念叨完了,又開始叽裏咕噜的說我媽聽不懂的話,話剛落音,屋裏就卷起一陣一陣的風,一共卷了十七八陣才算消停。

  我媽哪見過這陣仗,這房子垂著厚門簾,連窗戶都沒一個,風哪兒來的?

  眼淚在我媽的眼裏包著,那真是害怕的不得了了,但同時我媽又努力的忍著,爲了孩子她覺得自己不能就這麽怕了。

  當風消停以後,周寡婦總算又坐回了她那張凳子,她望著我媽只莫名其妙的說了一句:“你先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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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5 21:35:44 |只看該作者
紅袖添香 發表於 2013-7-15 17:56  
好在我爸是小輩,也不算犯了忌諱,但生生讓一個漢子跪在自己面前,周老太爺的心裏又如何過意的去?

  而 ...

欲罷不能~~! 太好看了 , 等候大大的更新~~! 非常感謝分想這篇好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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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5 22:22:05 |只看該作者
太好看了 樓主加油 樓主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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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6 08:48:43 |只看該作者
休息了一小會兒,姜老頭兒指著院子的西北角,開口對我父母說到:“你們站那個位置去,免得等下受了沖撞。”

  我爸媽一聽,就趕緊走了過去,誰吃飽了沒事兒,才去和那東西沖撞。

  其實布陣,畫符都是准備工作,這一次才是姜老頭兒真正開始動手驅邪的開始。

  他焚了三炷香,高舉過頂,又一次口中念念有詞,念完之後他神色恭敬的用一種特殊的手法把香插于香爐之中,而在這同時,他雙腳一跺,全身一震,眼神忽然變得比剛才更加的神采奕奕,而整個人的氣勢更加的強大,甚至有了一絲特殊壓迫力在其中。

  接著,姜老頭兒還是以那個熟悉的手勢輕點眉心,並閉上了雙目,可顯然比剛才輕松很多,隨著他大喝一聲:“開。”之後,眉心處竟然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紅光一閃而過。

  可姜老頭兒卻還是沒有睜開眼睛,而是立于院中,口中繼續行咒,最後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分別點了全身三個地方,而這之後他整個人竟然讓人感覺所有外放的氣勢,氣場全部沒有了。

  最後,姜老頭兒開始邁動一種特殊的步伐,配合著行咒,緩緩走動,只是走動的位置飄忽而雜亂,當最後一步落下時,他的雙腳以一個奇怪的角度站定,再也不動。

  上表請神。

  開眼觀勢。

  封身定魂。

  封七星腳定神。

  在開始用真正的手訣之前,姜老頭兒把這些施展手訣的必要功夫如行雲流水般的完成,如果不是這樣,枉動手訣的話,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

  接下來,姜老頭兒雙手舉于離胸口三寸之處,開始掐動第一個手訣,依然是繁複的讓人看不清楚,也依然配合著口中的咒語,只是這一次的手訣成形之後,竟讓人感覺有一種說不出的神韻。

  交纏的十指間,其中一指高高豎起,其余手指呈衆星環繞之狀,有一種聚的感覺。

  果不其然,隨著姜老頭兒最後一個音節的落下,院內竟然吹起了陣陣旋風,全部朝著姜老頭兒所站之處彙去。

  看著旋風吹起,全部朝著姜老頭兒彙聚而來,我媽擔心的捏起了衣角,她在周寡婦家看見過這些孤魂野鬼來領錢紙的樣子,就是平地起風,而且是打著旋兒。

  平常人尚且怕沖撞,姜老頭兒就算藝高膽大,也不能這樣吧?足足二十幾道旋風啊!

  可我媽擔心的情況並沒有出現,姜老頭兒連眼睛都沒有睜開,而是雙臂向前平推,而雙手在這個時候竟然快速的又結了一個手訣,與此同時,他開始邁動步子,步法與剛才又有些許不同,只覺得大開大合,又似在舞蹈一般,同樣的只是腳步散亂,不知道是按照啥規律走的。

  奇異的事情發生了,隨著姜老頭兒的下一個手訣成形,那一陣陣的旋風忽然就沒有了,那感覺就像被定住了一樣,此時我爸才看清楚姜老頭兒結的那個手訣,同樣是由于指頭的位置奇特,根本分不清楚哪根手指是哪根手指,唯一能看清楚的就是一掌在前,大拇指與小指掐在了一起。

  姜老頭兒腳步不停,在院中繼續以奇異的步伐飄忽行走,接下來更加奇異的事情發生了,姜老頭的手訣所指之處,竟然又出現了一道一道的旋風,這一次這些旋風全部朝著那法壇吹去。

  法壇離我爸媽的位置不遠,見旋風吹來,連我爸都嚇得臉色煞白,可是在這種對于普通人太過神奇的事面前,我爸媽又怎麽敢自作主張,只能站在原地不動,連聲兒都不敢出,就怕驚擾了姜老頭兒。

  但很快我爸媽就不擔心了,同時也更爲驚奇,那些旋風竟然吹不過法壇,明明是見著法壇朝著朝著旋風那面的黃布都被吹起,卻就是吹不到另一面來,以至于整個法壇出現了一種奇異的現象,一邊的黃布被風吹得飛揚不止,另一面的黃布卻紋絲不動。

  姜老頭兒的手訣不停的指向各處,旋風亦不停的吹起,全部湧向法壇,過了好一陣才平息下來。

  這時,我爸媽同時松了口氣兒,他們再不懂也看得出來,姜老頭兒的法事應該做完了,他們剛准備邁步走出去,卻聽見姜老頭兒的聲音如炸雷一般的在院中響起。

  “冥頑不靈,當真要我將你魂飛魄散嗎?”

  這一聲吼威勢十足,我媽甚至被驚起了一背的雞皮疙瘩,就感覺心中的什麽東西都受了驚嚇一般,我爸同樣也是。

  他們不知道,姜老頭兒這一吼,含了他的功力,和‘鎮’的法門,對陰魂一類有一種天生的壓迫,就算是普通人的生魂一樣會有感覺。

  姜老頭兒這一吼之下,院中竟不見動靜,姜老頭兒閉著眼睛,似乎動怒,連連冷笑,忽然雙手就舉過頭頂,整個人如同標槍一般的挺直,而口中更是連連行咒。

  當咒停訣成之時,看見姜老頭兒手訣的我爸都被那手訣的威勢駭住了,那手訣說不出來是什麽樣子,但只覺得2根豎立並稍稍並攏的手指,有一種沈重大刀的感覺,讓人必須得避其鋒芒。

  “你可要我斬下?”姜老頭兒的聲音如滾滾天雷般在這院中回蕩,而整個人就如的氣勢更是凝聚到了極限,就如戰場上的猛將即將一刀劈向敵人。

  隨著姜老頭兒的這聲質問,忽然院中就起了一道空前的旋風,這一次也朝著法壇吹去,到法壇的時候,甚至吹的法壇上的擺放的清水都溢出來了一些,但終究還是過不了法壇這一關,漸漸的就停止了。

  姜老頭兒緩緩的收了訣,再慢慢的睜開雙眼,神色竟是疲勞至極,但也不忘點頭示意我爸媽可以走動了。

  我媽看這情況,連忙進屋端了杯茶水遞給姜老頭兒,見姜老頭兒接過喝了,她又忙著進屋去端凳子,順便望了一眼在屋內的我,竟然安穩的睡了,而且神情比往日裏看起來都要平靜輕松很多,我媽搖搖頭,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而我爸則走到正在法壇前收拾東西的姜老頭兒面前,神色非常崇拜的問到:“姜師父,那些東西已經被你給滅啦?”

  姜老頭兒隨著抓起法壇上的那張藍色符箓,遞到我爸面前,說到:“全在裏面鎮著呢?你要不要,我送您?”

  我爸嚇得往後一跳,連連擺手:“不了,不了,還是姜師父你留著吧,我拿這東西可沒辦法。”

  我媽把凳子端出來了,姜老頭兒往上一坐,休息了一會兒,然後才說到:“我這次是送三小子一些功德,算是我刻意爲他積福,所以還要一個朋友來幫幫忙,順道解決一下周寡婦的事情。所以,我要出去些日子,時間不會太長。三小子現在已經無礙,記得好好給他補補身子。”

  我爸媽連連點頭,我媽還問了句:“姜師父,今天晚上還是在這宵夜吧,還是吃素!”

  姜老頭兒一聽,一下就蹦了起來,憤怒的大聲說到:“吃個屁的素,老子累死累活的,就等著晚飯吃肉喝酒呢!”

  當天晚上,姜老頭兒吃了晚飯就回山上去了,臨走前說了一句:“明天我就出發,等到此事了了,我要和你們說說三小子的事兒。”

  姜老頭兒走後的第二天,我媽就去了一次周寡婦的家裏,把姜老頭兒的話告訴了周寡婦,周寡婦一聽姜老頭兒肯幫忙,自然是歡喜不已。

  只是她的情況真真是越來越糟糕了,整個人臉色蒼白,吃東西也吃不了多少,身子隨時都是冰涼涼的,看得我媽那是一陣唏噓。

  但可喜的是,我的情況真是好了,用我爸的話來說就是快養不起了。

  爲啥?從姜老頭兒做法那天過後,我當天的食欲就大增,除了‘咕咚咕咚’喝完了我爸給打的牛奶之後,還吃了一些米湯湯。

  從此以後每天牛奶都是不夠吃的,必須吃些米湯湯才算完,我爸是有心讓我每天光喝牛奶的,可惜的是我家還沒那能力。

  就算如此,我的身體也一天比一天好,以前不見長,可這7,8天下來,竟然長到了7斤多,臉色也紅潤,哭聲也有力,再不見以前那虛弱的樣子,活脫脫的就是一個壯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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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6 08:49:28 |只看該作者
我的毛病好了,我爸媽就覺得日子滋潤了起來,唯一還有些挂心的就是姜老頭兒臨走前曾說,要和他們說說我的事兒。

  他們私下裏琢磨我還能有啥事兒啊?也曾經想過,這姜老頭兒怎麽無緣無故對自己兒子那麽好,又是送帶金的虎爪,又是做法事,還要送功德?

  但只要是爲了我好,我爸媽是不會介意的,說實在的,骨子裏的淳樸讓他們注定就不是愛算計的人。

  日子一眨眼又過去了7,8天,算起來這姜老頭兒一走就是半個月還多些了,這些日子小村一如既往的平靜,除了偶爾召開村會議,傳達傳達上面的文件精神,都沒啥大事兒。

  說起來,這個小村子就沒鬥過誰,也沒人去刻意揭發過誰,什麽武鬥啊之類的,對這村子裏的人來說,那是天方夜譚般的東西。

  在這些裏唯一起變化的就是我的體重,又長了,長成了一個半斤多,快九斤的真正的大胖小子了。

  這一日裏,姜老頭兒回村了,背著個雙手,依然是一副在別人田裏地裏亂瞄,盯著大姑娘瞧的本色,唯一不同的是,這次在他身後跟了一個老頭兒。

  這老頭兒穿一身深藍色的中山裝,但可不是啥領導才穿得起的那種筆挺的,毛料的中山裝,就是普通人穿那種。另外他還帶了頂同色的帽子,也就是那種老頭兒常戴的,前面有帽檐的帽子。

  天兒冷啊,虧那老頭兒受得住,連人姜老頭外頭都套了件髒兮兮的襖子走在前面,不過和姜老頭兒比起來,那老頭全身上下可是幹淨的不得了。

  兩人走在一起,就跟要飯的和退休幹部一般的差別明顯,當然,姜老頭兒肯定是要飯的那一個。

  村子裏的人對姜老頭兒是熟悉的,見兩人這樣大喇喇的走在村裏的大道上,都會打聲招呼,順便也好奇一下:“姜老頭兒,好些日子不見了,連胡子都刮了?你去看親戚了?這位是你親戚不?”

  村裏裏淳樸是淳樸,可是淳樸並不影響他們的八卦之心,要知道山裏的日子基本是無聊的,東家西家的八卦就是他們最大的娛樂。

  每當這種時候,姜老頭兒就會點頭說到:“嗯,對的,這是我侄兒。”

  “那麽老個侄兒?”

  “哦,我輩分高,我是他二舅。”

  而每當這種時候,他身後那個老頭兒也會笑眯眯的站出來,用一口陝西普通話親切的說到:“額才四他二舅咧,這娃次嗎二愣的(不機靈),連輩分都搞不明白。”

  雖說是普通話,可那方言詞兒,常把問的人聽得一愣一愣的,不過大致還能明白一點兒,就是這老頭兒才是姜老頭兒的二舅,是姜老頭糊塗了,沒搞清楚輩分。

  從形象上來說,那老頭兒親切和藹,還頗有一些知書達理的氣質,哪兒是跟盲流似的姜老頭兒能比的?一般這樣的對話發生後,人們都相信那老頭兒是姜老頭兒的二舅了。

  接著,無論姜老頭在後面怎麽蹦跶,怎麽吼著他才是那老頭二舅,都沒人聽了。

  這樣的對話多發生了幾次,村裏一會兒就傳遍了,姜老頭兒的二舅來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姜老頭兒踏進我家院子的時候,整個人氣呼呼的,嘟著個嘴,鼓著個腮幫子,直接就把我爸媽看愣了。

  可他身後那老頭笑眯眯的,氣定神閑,還明顯的有一股子小得意。

  “姜師父,這位是?”知道姜老頭兒去找朋友幫忙了,我爸走上前去,還是小心翼翼的問到,也不敢去觸姜老頭兒的黴頭,要知道前些日子,姜老頭兒展現的功夫已經徹底的把我爸給鎮住了,多少對姜老頭兒有些崇拜。

  “我侄兒。”

  “額四他二舅。”

  2個聲音同時回答到,這下不僅我爸,連我媽也愣住了,這是一個咋樣的零亂關系?兩個人都又是舅舅,又是侄兒的?

  這下姜老頭兒不幹了,跳起來大罵到:“老禿驢,你一路上占老子便宜還沒夠?都說出家人不打诳語,咋就有你這種說話成性的禿驢。老子要和你打一架。”

  那老和尚也不甘示弱,張口就說:“你包社咧,你包社咧(你不要說了),包曉得是啊個先遭怪(不曉得是哪個先撒謊),說四額二舅(說是我二舅)。額又包四傻咧(我又不是傻子),額幹嘛讓你?”

  姜老頭兒還好,至少他現在說的是四川話,我爸媽還聽得懂,那老和尚一開口,我爸媽頓時零亂了,這都啥跟啥啊?這姜老頭兒沒個正形兒,連他的朋友(從剛才的對話中,我爸媽已經聽出來他們兩個絕對不是什麽舅舅侄子的),還是個和尚,也是這個樣子?

  那老頭兒一看我爸媽聽不懂陝西話,貌似自己很吃虧,馬上一口純正的普通話就出來了:“貧僧交友不慎,卻也不忍心見友墮落,路上他又犯口業,爲他能及時回頭是岸,貧僧略施懲戒,是爲他明白一因一果皆有報,他想當我二舅,就必須試試我當他二舅的滋味。”

  我爸媽一聽之下哭笑不得,這和尚一開始還頗有高人風範,咋到最後又扯到二舅身上去了呢?

  這時姜老頭兒已經蹦了過來,大吼到:“慧覺老禿驢,你就是仗著形象好點兒,老子和你拼了。”

  眼看兩個老頭就要打起來了,我爸媽哪兒還能旁觀?立刻連拉帶勸的,好容易才勸開這兩個說話做事都感覺極不靠譜的老人。

  當然,他們只是曆來都如此,跟歡喜冤家似的,不是真的動了氣,或是真的要動手。否則,憑我爸媽是絕對沒那本事拉開他們的。

  兩老頭兒不吵了,都氣哼哼的進了堂屋,剛一坐下,姜老頭就給我媽說到:“大老遠的回來,直接就趕這兒來了,肚子餓了,給做點飯吧。”

  我媽忙點頭答應了,還在琢磨弄點啥給他們吃呢,姜老頭立刻就補充說到:“也別太麻煩了,我這有酒有肉就行了,啥肉都可以的。這老頭兒,給他弄點兒素菜。”

  那老頭兒一聽,立刻伸長了脖子說到:“雞蛋四要咧,雞蛋四要咧。”

  和尚還興吃雞蛋?不光是我媽,連正在忙著倒茶的我爸也愣住了,姜老頭兒冷笑一聲,說到:“還真是新鮮,啥時候和尚能吃雞蛋了?”

  “你懂個啥?除了再(咱們)國的和尚不吃肉,啊(哪個)國的和尚不吃點兒肉?知道啥叫‘三淨肉’嗎?還有‘五淨肉’咧,吃個雞蛋算啥?大不了額多念幾次經,消消業。”面對姜老頭兒的冷嘲熱諷,那叫慧覺的老頭兒是絕對不甘示弱的。

  “先消了你的口業再說!”

  “幹你嘛事兒?(關你啥事兒)。”

  ......

  .....

  眼看著兩人又要爭執起來了,我爸趕緊來勸著了,面對這倆活寶老頭兒還真是夠嗆,任他們鬧,怕是房子都要給你拆了。

  最後,我媽殺了只雞,推了豆花,炒了幾個素菜,還特別煮了幾個雞蛋給倆老頭兒吃了,這倆老頭兒才算消停,估計是面對吃食比較滿意,懶得跟對方爭了。

  吃完飯,這倆老頭坐堂屋裏喝茶,我爸媽陪著。姜老頭這才慢悠悠的說到:“上次收那些孤魂野鬼還在鎮魂符裏鎮著,這次請這老禿驢來,就是爲了超度這些孤魂野鬼的。”

  “說起這度人的本事兒,我們佛家說第二,是沒人敢說第一的。”一口純真的普通話又從慧覺老和尚的嘴裏冒出來了,只是那得意的神色咋也掩飾不住。

  “說正事呢,你又要挑著吵架是不?”姜老頭兒脖子一梗,火氣兒立刻就上來了。

  這倆老頭兒互相佩服,但是爲啥一見面就得吵嘴,給對方找不自在呢?主要就是因爲都想辯過對方,自己所學的道,所在的宗門才是最厲害,最強大的。

  以爲老和尚會爭執什麽,卻不想老和尚聽了姜老頭兒這話,卻出奇的安靜,念了一句佛號,不說話了。

  姜老頭喝了一口茶,繼續說到:“度了這些孤魂野鬼,也就算是三小子的一場功德。孤魂野鬼因他而被度,說起來也可以讓他以後的命裏劫數消弭一些。”

  原來如此,我爸媽聽的心裏又是感動,又是緊張,感動的是爲了送自己兒子一場功德,這姜老頭兒不惜請高僧來超度亡魂,因爲姜老頭兒自己都那麽厲害,他請的和尚一定不是啥普通和尚。

  緊張的是,聽見我以後還會有劫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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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6 08:49:57 |只看該作者
超度這些孤魂野鬼比較費功夫,我看可以將你說那件人鬼又做了幾年夫妻的事兒先辦了。只不過,鬼魂可度,人卻已經損了太多陽氣,怕是沒幾年可活了。阿彌陀佛。”那老和尚說到最後不禁念了一句佛號,不知道是在感歎世人情之一字誤人,還是感歎這周寡婦最後的結局。

  一聽周寡婦沒幾年可活了,我媽的神色不禁有些黯然,望著姜老頭兒說到:“姜師父,這周寡婦就沒法可救了嗎?”

  “能有啥辦法?人鬼共處,人的陽氣傷鬼,鬼的陰氣傷人,日子久了,鬼會魂飛魄散,人也陽氣盡消,一命嗚呼。他們就是在逆天而行,不然爲啥會說人鬼殊途呢?周寡婦當年自己選擇這條路,就是她的命!當日,我聽說她的事兒,還在琢磨著一個山野村婦咋會下茅之術,請鬼上身。更想著,該不會是更厲害的高人,還能真正的下陰,要知道下陰之人都是有神靈庇佑,不然魂魄離體入陰那一刻,沖上來的陰氣就會沖散了陽氣,一口陽氣吐了出來,人也就死了。你看下陰之人,下陰的時候打嗝,就是神靈在幫著壓住陽氣,讓陽氣不能離開人的身體。”說這麽多話,姜老頭兒也是極爲口渴,喝了一口茶,繼續說到。

  “所以,我道聽途說周寡婦的一些事兒,不禁好奇,上門去看了看,一看就發現她不停的打嗝,那情況根本就是身體的陽氣被消耗的太甚,一口本命的陽氣是吐不出來,也咽不下去,說白了,就是半條命在活著。再到她西廂房一看,她丈夫的鬼魂就住在那兒,也是一條極其虛弱的魂魄了,你說這兩人....唉....”姜老頭兒歎息了一聲,也說不下去了,其實要幫周寡婦多活些日子也不是沒有辦法,可惜的是做這事是有違天道,不報在她的下世,也會報在她的親人身上,僅僅只是爲了多活些日子。想必這樣,周寡婦自己也是不願意的。

  “所以,我去度了她丈夫的魂,經我超度,她丈夫的魂上帶著佛家的念力,也可保他走上陰間路時魂魄不散,說不定還能有輪回的機緣。出家人慈悲爲懷,也不忍世人太過淒慘,阿彌陀佛。”此時的慧覺老和尚臉上哪裏還有一絲剛才的無賴樣子,滿臉全是悲天憫人的慈悲相,這才像是一個得道高僧。

  “好了,事不宜遲,我們這就去周寡婦的家,待得此事了了,再來超度這些孤魂野鬼,和你們說一說三小子的事兒。”姜老頭兒的性格雷厲風行,說做就做,當即就起身,帶著慧覺老和尚出了院門,直奔周寡婦家。

  我媽從心底憐憫周寡婦,趕緊跟了去,姜老頭兒和慧覺老和尚也沒反對,就任我媽這樣跟著。

  這姜老頭兒在村裏原本也就是走西家,竄東戶的,所以,他去誰家都不奇怪,村裏人也不好奇,指不定又看上誰家的吃的呗,只是我媽跟著,大家有點好奇,路上也有人問。

  面對這樣的問題,我媽一般就會說:“給兒子補身子,家裏的蛋都吃完了,我去周家借點兒,聽說周二媳婦兒喂的老母雞可能生蛋了!這姜老頭兒帶著他家親戚正好在我家蹭了飯,聽到下蛋多的母雞,一定要去看看。”

  我爸媽在村裏,那人品口碑可是極好的,再說曆來知道姜老頭兒的禀性,哪裏還會懷疑?

  就這樣三人一路到了周寡婦的家,還是周二開的門,進到屋子,已經虛弱的躺在床上的周寡婦一見到姜老頭兒,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一下子就從床上掙紮著起來了。

  一邊嚷著“師父救命”一邊就要給姜老頭兒跪下。

  姜老頭兒一把扶住了周寡婦,嚴肅的說到:“救你的命我做不到,倒是我身後這位還能救救你丈夫。”

  今天的第一更送到,大家覺得更新少了點兒,我就把每更都寫的長些罷,看看以後能不能做到一天三更。

  聽聞姜老頭兒說他身後那位看起來慈眉善目的老頭,能救自己丈夫,周寡婦立刻轉頭就想朝著慧覺老和尚拜去,怎料姜老頭兒一雙手的氣力大得驚人,周寡婦發現自己竟然動彈不得。

  “度你丈夫也是一場功德,他不會受你一拜的。倒是你,因此能多活幾年,好好珍惜著吧。”姜老頭兒的語氣非常平靜,許是世間因果,生生死死看得太多,也早已看淡。

  而慧覺和尚只是念了一聲佛號。

  我媽也緊跟著勸解了周寡婦一陣,至于周家人從上次我家來求周寡婦之後,斷斷續續也知道了前因後果,聽得姜老頭兒說周寡婦時日無多了,全部都傷心了起來。

  特別是被周二扶著的周老太爺,一聽這話,不禁悲從中來,老淚縱橫,一手拍著大腿,開罵了起來:“狗日的周大啊,你死了就死了嘛,你就安心的走嘛,你拖累你婆娘幹啥子哦...我可憐的媳婦兒啊....”

  被周二媳婦兒扶著周老太太也是直抹眼淚。

  說起來一家人對周寡婦的感情是極深的,且不說周大死後,這媳婦兒無怨無悔的爲周家生下遺腹子,還呆在周家盡心盡力的伺候老人,照顧孩子。

  困難的時候,她過陰所得豐富,油蛋米糧之類的,她都是拿來接濟周家的,那段兒困難的日子,是周寡婦撐起了這個家。

  現在才曉得,她每一次過陰,都是讓周大上她的身,她就一個普通婦女,又不懂個法術,這每上一次身,就是傷她自己一次啊。

  姜老頭兒不願看這人間悲慘,老和尚也只是閉目頻念佛號,歎息了一聲,姜老頭兒說了一句:“去西廂房吧,去度了那周大。”

  終究是要超度自己的丈夫了,周寡婦一行清淚從眼眶一直流到了臉頰,執意要跟著去看,姜老頭兒望著慧覺,慧覺說到:“無妨。”

  就這樣,我媽扶著周寡婦,姜老頭兒和慧覺走在前面,一行四人走進了西廂房,至于周家的一衆人則站在院裏看著,只是難掩面上的悲色。

  進了西廂房,一如既往的陰冷,而被我媽扶著的周寡婦面色更加的蒼白,差點就站立不住,姜老頭兒輕歎了一聲,直接走到周寡婦的身後,直接在她背上或按或揉了幾下,然後又輕拍了幾下,這樣周寡婦才緩過了一口氣。

  見我媽那驚奇的神色,姜老頭兒輕描淡寫的說到:“普通的導引推拿之法罷了。”

  這姜老頭兒到底是有多少本事啊,還件件本事都有奇效。姜老頭兒是輕描淡寫,我媽可是感歎的不得了。

  而慧覺老和尚在西廂房裏轉悠了一圈,直接就席地而坐了,他和姜老二來這裏,一直就提著個黑色的手包,就是六十年代常見的那個樣式,半圓形的包,上面2個提把兒。

  他坐下之後,把這手包拿了出來,拉開拉鏈,裏面就2串珠子,一本佛經。

  拿出這些東西後,老和尚盤腿而坐,把佛經恭謹的擺在面前,然後挂上長的那串挂珠,雙手合十,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這聲佛號的聲音不大,卻給人感覺似波浪連綿不絕,心頭莫名的有了一種甯靜之感。

  念完佛號以後,慧覺和尚拿起了念珠,單手行佛禮,開始聲聲不絕的念起經文。

  聞聽那經文之聲,竟然給人一種從內而外的甯靜祥和之感,仿佛世間的一切煩惱恩怨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不足道爾。

  “呸,這老禿驢幾年不見,功力又見長了。”只有姜老頭兒啐了一口,其余人皆沈浸在神奇的精神體悟中去了。

  “罷了,能聽到這老和尚誦經,也算你們的機緣。”姜老頭兒雙手一背,走出了西廂房,也不嫌髒,直接就在西廂房門邊的空地上坐下了。

  那神態像極了一個吃飽喝足,正在曬太陽的普通農村老頭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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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6 08:50:32 |只看該作者
說來也奇怪,特別是我媽站在屋裏感受最深,隨著那老和尚的誦經之聲,聲聲落下,這原本陰冷無比的屋子竟然給人感覺漸漸的敞亮起來,連原本那透骨的冷意也慢慢的感覺不到了。

  估摸只過了20幾分鍾,那姜老頭兒就站了起來,走進西廂房,四周打量了一下,對周寡婦說到:“你家周大要走了,你有啥話趕緊說吧。”

  周寡婦一聽,原本才幹的淚水跟著就不停的掉下來,扯著嗓子就喊到:“周老大啊,你這次就安心的去吧,不用挂心我們兩娘母(母子),下輩子...下輩子我還和你好。”

  周寡婦不打嗝了?!我媽疑惑的望了周寡婦一眼,可聽著周寡婦的話,又被勾起了女人家的心事,也由不得自己的,跟著一塊兒落淚。

  “陽氣總算重新落了下去,可惜太虛弱了。”姜老頭兒小聲說了一句,都說大道無情,姜老頭兒自問還堪不破世間情之一字。所以忍不住提醒周寡婦周大的魂魄就要走了的事實,讓這對深情的夫妻能有機會說一會兒最後的話兒。

  再有機會踏上黃泉路,是周大的福分,他希望周寡婦能明悟這一切。

  屋子再也不像從前那樣陰冷,給人感覺就是一間正常的屋子了,想是周大的亡魂終于踏進了黃泉路,只是老和尚的誦經聲依舊不停,還響徹在這間屋子裏。

  我媽輕聲問到姜老頭兒:“姜師父,這周大不是走了嗎?慧覺師父咋還在念呢?”

  “周大亡魂太虛,怕過不了黃泉路,這老禿驢想多與些念力給他,也算送佛送到西,讓他走完這黃泉路。”

  這老和尚不愧爲出家人,果然慈悲爲懷,我媽感歎了一句,全然忘記那個非得要當姜老頭兒二舅的老頭兒。

  
  老和尚足足爲周大誦經了一個小時才算做完法事,周家人自然是千恩萬謝,一定要留姜老頭兒和慧覺和尚吃飯,卻不料慧覺老和尚神情分外嚴肅的說到:“不成,不成,做法事本是我的功德,吃了飯就成做生意了,不成,不成的。”

  這番話說的讓所有人哭笑不得,這老和尚說話咋那麽讓人摸不著頭腦?偏偏還一副道貌岸然的樣子。

  只有姜老頭兒見怪不怪的說到:“別理他,他算計的精著呢。”

  告別了周家衆人,我媽依照姜老頭兒的話先回了我家,而姜老頭兒和慧覺老和尚不知道去哪裏閑晃了,一直到晚上快10點了,才到我家來。

  2杯熱茶奉給兩位師傅後,我爸問到:“姜師傅,慧覺大師,你們咋那麽晚才來,弄得我提心吊膽的,以爲你們不來了。”

  姜老頭兒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口茶,然後才說到:“雖說村裏人家隔的遠,但我常常跑你們家,也難免別人會有個猜測。所以,有時還是稍微避人耳目一下比較好。”

  我爸一想那也是啊,現在這個環境,還是小心一些爲妙。

  兩人沒坐多久,慧覺老和尚就是爲上次姜老頭兒鎮壓的鬼魂做法超度,這場超度法事足足做了一夜,直到第二天雄雞打鳴時,才算結束。

  陪著慧覺老和尚,我爸媽也是一夜沒睡,同時我媽還特別叮囑了兩個姐姐,家裏發生的事兒可不許拿出去亂說,半個字兒都不能透露。

  姜老頭兒倒是好興致,一夜沒睡,就光逗著我玩了,我睡了,他就盯著我傻樂,偶爾給他添茶送水的我媽看見這場景,往往是一身雞皮疙瘩的就出去了,我爸對我也沒有見得有那麽肉麻。

  一夜過去,法事已畢,稍許有些疲憊的慧覺老頭洗了把臉,和姜老頭兒一起吃了早飯,卻也不睡,和姜老頭兒一起嚴肅的坐在堂屋,看那樣子,姜老頭兒是要和我爸媽說說我的事了。

  我爸是個啥人?耿直,憨厚卻在心裏跟明鏡似的,深通人情世故的人,見兩位師傅這個架勢,知道有正事兒要說,而且是關于自己兒子的,他立刻在姜老頭兒面前恭謹的坐好,然後開口說到:“姜師傅,我兒子有啥問題,你都說,我承受的起。”

  姜老頭兒歎了一聲,放下茶杯,似是不好開口,沈吟了半天才說到:“還記得我上次跟你說的一句話嗎?”

  “啥話?”

  “你的孩子沒啥父母緣啊。”姜老頭兒慢慢的說出這句話,兩只眼睛一直盯著我爸的臉,想看看我爸有啥反應。

  我爸立刻就緊張起來了:“那姜師傅,您的意思是我兒子還有劫難?我們始終保不住他,對不對?”

  “劫難是一定的,他是童子命,本就應劫,應命而生,道家面對劫難的態度一般都是自己去渡,這是避免不了的。我說他沒父母緣,是因爲他是道童子,始終會歸于我道,強留在你們身邊,不是他的命數啊,如果勉強強留,他怕是度不去這很多劫難。”姜老頭兒這番話語速說的很慢,在仔細的斟酌字句而說,怕我父母一時接受不了。

  “那姜師傅,你的意思是,我要送他去山上修道?”我爸的臉色難看極了,這在他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兒,唯一一個兒子,才剛滿月沒多久,就送去修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不止我爸,這時我媽也激動了起來:“姜師傅,孩子還那麽小,我是不會把他送出去,他是我的兒,身上掉下來的肉,我這條命不要了,也得養大,養活他。我不管他什麽命,我這當媽的給他擋著!”

  這一番話一說出來,姜老頭兒立刻尴尬了起來,在一旁的慧覺老和尚也不禁念了一句佛號,屋裏的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

  “你這婆娘,說啥子喃?姜師傅咋幫我們的?你說話咋就這難聽?”屋裏氣氛沈悶,姜老頭兒的尴尬我爸都看在了眼裏,在子女的事情上,女人肯定是不講什麽理性的,這是當媽媽的天生護子的本性,但我爸做爲一個男人是萬萬不能這樣處事的。

  再說做人要知恩圖報,姜老頭兒不僅救了自己的兒子,還送虎牙,送自己兒子一場功德,咋能讓別人這樣難堪。

  我爸很少對我媽發脾氣,這一通吼,我媽先是一愣,接著就聽出意思來了,臉立刻就紅了,趕緊的就給姜老頭兒道歉了:“姜師傅,對不起,我剛才,我剛才真的是太激動了,畢竟他那麽小,我則心裏不忍心啊......”

  姜老頭兒擺擺手,站起來歎息一聲,說到:“這事不怨你,換成哪對父母一定都不能接受兒子的身體才好些,就要和他分離。其實,我救你兒子是緣分,對他那麽好,則是我的本分。我們這一脈傳承有一個規矩,在算命一事上,算天算地算人獨獨不算己身,不過修爲到了一定的程度,自然會有感應。”

  
說到這裏,姜老頭兒頓了一頓,背起雙手,在堂屋裏來回走動起來,思索了一陣兒才說到:“早在幾年前,我就隱隱感應到我將有一場師徒的緣分,會有弟子來傳承我的所學。我一身孤獨漂泊,到了這把年紀會有個弟子,也是一件喜事兒,我去找了一個人,幫我大概算了算,指明了我的弟子大概就會出現在這一帶,具體他問我再算嗎?我拒絕了,畢竟窺天道,他也得付出一定的代價,我不想欠他太大的人情,這欠了的人情總得還啊,如果我不還,這因果注定我報在我的徒弟身上,這是我不想看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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