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沐秀]情急亂投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11
匿名  發表於 2013-7-18 00:21:47
第八章   

  韓洛梅醒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丈夫專注看著自己。

  她淡淡一笑,「看什麼呢?」

  「今天感覺怎麼樣?」司無風握住妻子的手,柔聲的問。

  她不想讓他擔心,笑笑地說:「我還好。」

  「梅,那朵蘭花呢?」他忽然開口問。

  「什麼?」她有些不解。

  「那根幽蘭髮簪。」他的眼神有些深沉。

  「我送給雪凝了。」

  他聞一言表情有些失落。

  「為什麼忽然想看那蘭簪?」她也想起了往事,神色帶著一抹酸楚。

  他低低的說:「我想念那朵蘭。為什麼給她?」

  「她就快是我們家的媳婦,塵兒喜歡她啊!」

  「塵兒……」他喃念著這個名。

  「怎麼了?」她覺得今天的他有些不一樣。

  「梅,我今天……」他忽然抓緊她的手看向她。

  「什麼事?」她問。

  他略略一怔,笑了笑,「沒什麼,今天找到醫治你的大夫,明天就帶你去治病,你很快就能好了。」

  她將他的手抵在自己臉龐,夫妻二十多年,她不在乎生死,只在乎他的喜怒哀樂。

  「爹!」司傲塵在門外叫了一聲。

  「來了。」司無風歉然地對妻子笑笑,起身走了出去。

  「什麼事?」司無風注意到兒子一臉茫然,神色有幾分憔悴。

  「我們到我房裡說。」司傲塵帶父親回到自己房裡,掩上門。

  「爹!」他忽然跪了下來。

  「塵兒,怎麼了?」他有些意外。

  司傲塵雙手托著雪影劍,「塵兒有一件事必須問清楚,請爹如實相告!」

  望著雪影劍,司無風的神色微微一變,眼神複雜的看著兒子,最後落到劍上。

  「爹,塵兒究竟是不是你和娘的親生骨肉?」

  司無風驚了一下,良久才開口:「你真想知道?」

  司傲塵苦笑一下,「其實我已經知道答案。」

  他將雪影劍放在地上,「這柄劍,從爹傳予我的那一刻起,我每天都在努力想要拔劍出鞘,但是無論我怎麼努力,它還是文風不動。今天,風痕拔劍出鞘的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明白不是什麼有緣人,而是只有司家血脈的人才能拔劍出鞘!爹,我說的對不對?」

  司無風長歎一聲,「塵兒,這事終究還是瞞不住你。」

  司傲塵苦笑,「爹一直善意的隱瞞塵兒,塵兒不會怪罪爹娘。那麼風痕才是爹娘的親生骨肉?」

  「不錯,二十六年前爹娘為仇人追殺,萬般無奈之下才捨棄了孩子。沒想到一捨棄,卻再也尋不回來。可你娘愛子心切,我們便收養了你。」

  「塵兒,雖然你不是我們親生的,但我們一直視你為親子啊!所以無論有沒有血緣,你都是我司無風的兒子!」

  「爹,塵兒明白。」司傲塵拜了下去,「自小爹娘對塵兒的疼愛,塵兒一直銘記於心。塵兒不會因為血緣而疏忽了爹娘,你們永遠都是我的至愛雙親!」

  「塵兒!」司無風激動的看著兒子。

  「爹,風痕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嗎?」

  「他知道……知道卻不願……相認。」司無風滿臉黯然,剛才清靈谷中風痕的表情他看得清清楚楚。他對自己拔出雪影劍一點也不驚疑,面對他的神色冷淡漠然。

  他不願相認啊!失去的果然得不回了嗎?

  孩子,我們不是故意拋棄你啊!



  早晨的清靈谷依舊霧氣繚繞,朦朧有如奇幻之境;司無風、司傲塵父子帶著韓洛梅再次來到這裡。

  這次他們沒再為找入口而費力,因為劍離就站在那裡等著他們。

  韓洛梅虛弱地躺在轎子裡,昏沉地由丈夫把她從轎中抱起,抱著她一起走進那棟木屋,屋裡風痕正等著他們。

  「盟主很準時。」風痕看看屋裡點燃的熏香,淡淡地說。

  司無風看到他,還是止不住的激動。

  「你……」話哽咽住,他不知該對自己失散多年的親子說些什麼。

  韓洛梅緩緩地睜開眼,看到眼前模糊的白色身影,然後逐漸清晰!她倏地睜大眼,癡癡地看著風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啊!他的臉……

  她神色急切,「你、你……」語不成聲。

  「夫人醒過來了?」風痕看她一眼,靜靜地把起她的脈象。

  她用盡全部力氣坐起身,驀地抱住他,顫聲道:「你是塵兒,我的塵兒……」

  她哀戚地哭了起來,二十六年的分別,但他眉宇間的痕跡,讓她認出了他:這是她的兒子,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兒子!

  「夫人,你認錯人了。」他輕輕地拉開她,別過身不再看她。

  「風,他是塵兒啊,我們的塵兒!」韓洛梅哭著看向一旁的丈夫。

  「梅,你認錯人了。」司無風難掩痛苦,只能這樣告訴妻子。

  他的回答讓韓洛梅沉默了,她含淚的眼從丈夫急切壓抑的臉上移到風痕身上。

  「銀針刺穴會比較疼,請夫人多加忍耐。」風痕在火光下消毒了銀針,坐到她身邊。

  她看著他平靜專注的模樣,他的眉宇勾動她心裡的母性,她幾乎可以肯定,他就是自己的兒子,她的親生兒子!

  在他用心下針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出其不意地動手拉開他的肩頭,那朵幽蘭倏地映入眼簾。

  「夫人……」他站起身,後退一步,拉上衣襟。

  「塵兒……你是我的塵兒啊,為什麼不願認我呢?」看到蘭花,她傷心欲絕,「是娘對不起你,但那時是別無選擇啊!為了保住你的性命,我才不得已扔下你,你可知我有多不捨?」

  「我不是塵兒,你的塵兒正在外面等你,為你擔心。」他靜靜的說。

  「塵兒……」司無風再也忍不住,撲上前來抓住他的手,「聽爹說一句話,好嗎?這些年來,爹跟娘無時無刻不思念著你啊!」

  「二十六年前,我們被仇人追殺,而那時的你尚在襁褓,仇家的勢力十分了得,我們幾次死裡逃生,最後才下了這個決定,將你送給一戶農家,是因為不想你跟著我們一起死啊!你娘哭了兩天兩夜,好幾次都想回去將你要回來。是我……強攔住她……」

  「塵兒……」韓洛梅拉住兒子的手,淚眼朦朧地看著他俊逸的臉龐,忍不住伸手撫上他的臉頰。

  風痕拉住她的手,「我並不恨你們。」

  「你……你說什麼?」司無風激動地盯著他,「你肯承認是我們的孩子?」

  「我是你們的孩子,但我不是塵兒。你們的塵兒只有一個,他在外面。」風痕溫潤的聲音淡淡說著,「很小的時候,我在街上乞討為生,甚至被人家打瘸了腿。後來遇到師父,他收養了我。在我十歲的時候,師父告訴我我的身世。那時我曾經討厭過你們,討厭你們拋棄我,讓我一人流浪吃了這許多苦。但我一點一點長大,漸漸明白人生有許多無奈。你們當年扔下我時同樣也是出於無奈,並且是為了我。當我明白這一點以後,我就不討厭你們了。所以,我從沒恨過你們。」

  「你為什麼不來找我們?」韓洛梅緊緊抓著兒子的手。

  「十八歲那年,我曾到司劍城找你們,想見上一面,看看我的生身父母,但被侍衛攔在外面。」風痕淡淡一笑,「盟主大壽,你一個跛子來湊什麼熱鬧!他是這樣說的,並把我推到了門外。」

  「那是我唯一一次去找你們,之後便打消了念頭。」

  「他居然這麼做?」司無風不由得捏緊拳頭,表情扭曲。

  風痕搖了搖頭,「我並不是因為他的話才不進去,只是那些話讓我明白,我和你們已經離得太遠,相見爭如不見。」

  「為什麼?」韓洛梅忍不住心疼地問。

  風痕輕歎,「武林盟主不能有一個殺手的兒子,更何況,是他通緝江湖要捉拿的『三煞』中的一個!」

  司無風表情抽搐,無奈地歎道:「沒想到我一直引以為傲的盟主頭銜,讓我失去了最珍貴的兒子。」



  一個時辰後,韓洛梅被送了出來。

  風痕交給司無風一張藥方,「按方子上寫的做,如何調理都寫得很清楚,她可以痊癒的。」

  司無風感慨無語,只要看著妻子含淚欲流的眼,他當然明白她心頭的痛;他的心情又何嘗不是一樣?

  可是,親生兒子就站在那兒,他們卻彷彿隔著一座山。就如風痕所說,有些事是無法選擇的;至少,他說他不恨他們,他承認自己是他們的孩子。有他這句話,他們還能奢求什麼?一直是他們欠他啊!

  他深深一歎,「告辭。」他不捨的再看了他一眼。

  坐上轎子,韓洛梅再也忍不住的投入丈夫懷中,哭訴道:「風,當年我們不該拋下他的。」

  「那也是為了他的安全啊!」司無風黯然。

  「可是……再怎麼樣,為人父母怎麼可以拋棄自己的孩子呢?風,我們做錯了。」

  他們做錯了,可是老天終究讓他們再見兒子一面,並且解開心結,只是換來的卻是一片黯然。司無風抬頭,無語問蒼天。



  夜裡,風痕毫無睡意,天際幾顆稀疏的星星,照著寒涼如水的月亮。

  他撩動琴弦,奏出的卻是一曲相思愁,相思如愁,滿心糾結。頓失了意味,他收了琴音,抬頭仰望那寂寥月色。

  「在想什麼?」

  忽然響起的婉轉語音讓他為之一驚。月光下,如雪的白衣隨風輕舞,她就像踏著月色,姍姍而來。

  他呼吸微窒地看著她。

  「你還是不理我?」她美麗的臉龐露出一絲苦笑,一雙眼燦若星辰,直直的凝視他。

  「你不該來。」他歙起眸光,低聲道。

  「是不該來,可是我想見你。」她無視他冷淡的態度,逼近他,「我想見你!雖然你不願和我說話,雖然你不肯告訴我從前的事,但是,我還是想見你,就是很想……見你。」

  他蒼白的臉蒙上一層黯淡,事到如今她說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那樣對你,你恨我嗎?」她靠近他,凝視著他。

  她身上那股幽蘭的馨香繚繞在他的鼻間,那麼乾淨、那麼清甜的味道。

  他不著痕跡的退後,她卻傾身向前,就那麼自然的抱住了他。

  感覺到他身子一僵,她還是不放手,繼續抱著。

  「別怕,是我在抱著你,我不會再傷害你。」她柔聲道。

  她這樣溫柔的語調讓他發怔,她一直就像朵帶刺的玫瑰,把他刺得遍體鱗傷。但是,現在這朵玫瑰卻又盛開,散發著馨香誘惑他,她到底還要他承受多少?

  他推開她,「你就要嫁人了。」

  她怔了一下,微微一笑,「不用你來提醒我,我自然知道。」她忽然問他:「我要嫁人,你會為我高興嗎?」

  他心上泛著麻木和痛楚混在一起的感覺,「你要我的祝福?」

  「我不要你的祝福,只要你的愛。」星眸帶著如火的熾烈,忘情的看著他。

  她踮起腳尖,將柔軟的櫻唇貼上他的嘴唇,幽幽的低喃:「我知道,你曾經很愛我。現在我害怕你不再愛我,你還愛我嗎?」

  他的嘴唇冰涼,一點溫度也沒有,就如他已死灰的心,他驀地推開她。

  她後退一步,笑容裡有絲淒涼,眼神依舊明亮,「你愛我,可為什麼不要我?當初不要我,現在還是不要我。你要我怎麼相信你愛我?」

  多讓人痛心的話啊!他還以為自己已經麻木了,但是,他錯了!她還是可以在他心裡輕易地留下一道又一道的傷口。

  他幽然一笑,竟是無言以對。

  她緊緊的看著他,他的表情會牽痛她的心,她最恨他這樣什麼都不說,讓她受著愛恨交織的折磨。

  水袖輕揚,一方白色絲帕忽然纏繞住他頸項。

  玉手握在絲帕兩端,「有時候,我真是很想勒住你,為什麼你就不能對我多說一個字?為什麼一直這樣什麼都不說,讓我一個人痛苦?」

  「但是……」她幽幽歎息,「我捨不得啊……」

  她仰起臉,狠狠地吻住他,這次的吻肆意熾烈,如火如焚:他輕喘著想要抗拒,她緊抓著他,在他冰涼的唇上重重一咬。

  「我要你永遠記著我!」

  她消失在夜色中,而纏繞在他頸項的絲帕,慢慢飄落到地上,他拾了起來……



  司劍城,武林的神聖之城。

  不僅因為城主司無風是當今的武林盟主,更因為他仁心仁義的俠膽之情,是武林中人敬重的一代大俠。

  今日,便是司劍城主獨子司傲塵,和飛雪宮主茹雪凝的定親大典。

  放眼望去,整個司劍城彩旗飄揚,集聚八大門派和個個江湖上風雲人物;這樣的盛況,也只有受人敬重的司家才有的。

  年輕一輩的引頸顧盼,為的是一睹那「冰雪美人」的風采。

  飛雪宮主的美貌,冠絕天下。

  當茹雪凝款款步出,絕對是這聲勢雄壯的場中一道美麗的風景。她一襲勝雪白衣,明眸皓齒,讓人無法不讚歎,天下間竟有如此美麗的女人。

  此時此刻,司傲塵那俊朗卓絕的臉上才有一絲笑容。

  即便冷硬如他,畢竟也有男人的虛榮;見到自己未過門的妻子如此風華絕代,任何男人都免不了虛榮一番。

  歡天喜氣中,一群身著黑衣、鬼面獠牙的人,成為打亂這喜事的異數。

  司傲塵先皺起了眉。

  一旁的司無風雖面上不變,心底也微微動容,猜測著這群人的來歷。

  「閣下是誰?」司傲塵首先沉不住氣,他不允許有人破壞他的好日子。

  雨棠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司傲塵,後退一步,盯著茹雪凝,朗聲道:「鬼域右使雨棠,奉域主之令,送上賀禮給飛雪宮主。」

  此言一出,四下皆驚。

  來人竟是鬼域中人,而且是教人聞風喪膽的三煞之一——雨煞!向來不問武林是非的鬼域,竟會在這個日子派人送上賀禮,此舉何意?

  司無風站起身,淡然一笑抱拳道:「替司某人謝過域主,在小犬定親之日還特意送上賀禮。」

  雨棠冷笑一聲,

  「城主大概沒聽清楚,鬼域這份賀禮是特來送給飛雪宮主的。」

  「你若是來搗亂,別怪我不客氣!」司傲塵一個箭步擋在茹雪凝面前,怒視雨棠。

  雨棠正眼也不瞧他,「茹雪凝,我只是受人之托,將一樣東西交還給你,你未來的相公可真是不懂禮數!」他譏諷地道。

  司傲塵正要發作,茹雪凝冷斥一聲:「你讓開!」

  司傲塵呆了一呆,就看到茹雪凝越過他,站到雨棠面前。

  「什麼東西?」她問得淡然。

  雨棠雙掌一擊,身後鬼面人便奉上一隻黑色托盤,托盤裡放著一方雪白的絲帕,白得耀眼,白得沒有一絲雜質。

  茹雪凝乍見這絲帕,身子一顫,一手抓過。

  雪白的絲帕上只繡有一株紅梅,殷紅的顏色,紅得刺眼,紅得如血!她抓著絲帕的手竟有些微微顫抖。

  「他說什麼?」她低啞著聲音問道。

  雨棠看她,沉聲道:「他要你幸福。」

  刷的一聲,是布帛撕裂的聲音,那方絲帕在茹雪凝手裡變成碎片,她絕艷的臉激動得嫣紅,狂亂的眼盯著雨棠,咬牙道:「蒙他費心,我會幸福的。」

  雨棠也現出怒容,冷聲道:「你這個冷血無情、沒有心肝的女人,你配不上他!」他拂袖而去,留下如雕像般站在他身後、一動也不動的茹雪凝……



  眾人竊竊私語,司傲塵清楚的看到茹雪凝冷漠的神色染上微怒的紅暈;可不一會兒,她的神色變了又變,最後歸於平靜。

  她抬頭,挑眉一笑,「繼續!」

  禮儀樂聲又起,卻見司傲塵定到正中,揮手喝道:「停!」

  「怎麼了?」茹雪凝的眼裡有著一絲怒意。

  「各位,定親大典取消了!」司傲塵不理她,逕自告與眾人。

  台上在座的司無風與韓洛梅彼此交換一個眼神,看向兒子的眼裡有著讚賞。

  「你這是在做什麼?」茹雪凝不禁怒道。

  司傲塵凝視她,眼裡有著深深的傷感,「你不愛我,並不是誠心嫁給我。」

  聞言,她笑了起來,「司傲塵,我倒是一直小看了你!不錯,我不喜歡你,我一點也不愛你!」

  「那你為什麼要嫁給我?」他神色哀傷地看著她。

  「嫁你?」茹雪凝冷笑一聲,「我什麼時候說要嫁你?定親也不代表我非得嫁你!我有喜歡的男人,怎麼可能嫁你?」

  「你……」他無力的後退一步,想不到她會說出這樣絕情的話。

  茹雪凝環顧四周,笑吟吟地說:「司傲塵,你要我告訴你,為什麼我要和你定親嗎?」

  「什麼?」他心一驚。

  「因為,我要殺了你爹娘!」她慢慢的說到最後一個字,身形已如飛般掠向不遠處的司無風。

  「爹!」

  茹雪凝忽然狠狠投來的身形讓司無風避無可避,他以手托開妻子,讓她遠離危險,自己只有硬接下茹雪凝這一掌。

  砰的一聲掌擊,頓時一股火辣辣的感覺充斥他胸膛,司無風心裡暗驚,沒想到茹雪凝的功力如此深厚。

  「司無風,今日就讓你見識一下修羅神功的厲害,我要以你的血,來祭亡師在天之靈!」茹雪凝冷笑。

  「你是來為如因報仇?」司無風聞書心裡更驚。

  「不錯!」她冷冷回應。

  「如因……她恨我?」他艱澀的開口。

  「你到今天才知道。」她冷笑,「師父為什麼會死?她恨你薄情寡義,將她拋棄。她臨終前曾對我說,她這一輩子是毀在你手上!她說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要我殺了你和韓洛梅為她報仇!」

  「如因……」司無風聲音微顫,他沒想到自己另娶他人,會令冷如因如此恨池。

  「現在,你都清楚了,那就受死吧!」茹雪凝身上寒光一閃,飛雪宮的冰魄神劍已被她握在手心。

  司無風神情一凜,準備應戰。

  修羅神功果然氣勢如虹,冰寒煙氣中,茹雪凝白衣如仙,那白色劍光與司無風的碧綠玉簫交相輝映,奪目的光芒讓人無法逼視。

  茹雪凝見司無風在修羅神功之下尚能與她纏鬥,化解招式;若論功力,司無風遠比她深厚,心念電轉下,她忽然扭身,朝一旁觀戰的韓洛梅直飛過去。

  「洛梅!」

  「娘!」

  司傲塵和司無風都發現她的意圖,不由得驚呼出聲。

  茹雪凝把握機會,眼見司無風失了防守,心思都在妻子身上,她忽然一旋身,似迅雷之勢直刺司無風的要害。

  情況的變化敦眾人始料未及。

  「風!」韓洛梅一聲慘呼,眼看丈夫就要喪命在茹雪凝手中。

  「凝兒,不可以!」一道低沉的聲音忽然響起,只見一道白影迅速掠過,擋在司無風面前。

  在茹雪凝意識到之前,她的劍已插入那人的身體裡。

  「不!」她驚呼,看清那個在她面前緩緩躺下的白色身軀,他慘白的臉上漾著千萬柔情,眼裡有著不捨。

  「不!」她顫聲道,撲到他身邊。溫熱的血迅速染紅他雪白的衣衫,令人觸目驚心。

  「痕、痕!」她緊緊抱住他,失聲痛哭,「為什麼、為什麼……」她痛苦的低喃著,她根本想不到他會突然撲來,為司無風擋去那一劍。

  「凝兒……不要哭。」他喘了一口氣,想伸手為她拭淚,但伸出的手已沒力氣碰觸到她的臉頰。

  「塵……塵兒。」司無風和韓洛梅悲痛失聲。

  風痕費力地握住茹雪凝的手,「凝兒……答應我……放了他們,好嗎?」

  他的氣息越來越微弱,「他們……是我爹娘……我別無選擇……就像……愛上你一樣……我也……別無選擇……你……不要哭……」

  「痕……」晶瑩的淚珠不斷滾落,一瞬間她的心亂了,只能無助地看著他。

  他這樣溫柔的眼神,讓她禁不住顫抖,他居然對她笑了。

  「我很開心……聽到你說的話……你喜歡的男人是我……」他輕輕一歎,冰冷的手垂下,慢慢合上了眼。

  「痕、痕——」她淒厲地喊道,狠狠地搖晃著他的身子;但是,他一動也不動的躺在她懷裡,神色安詳。

  「你放開他!」身後忽然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

  「風紫淒!」司傲塵失聲道。

  此時,空中忽然浮起淡淡煙氣,所有在場的人驀地都倒下身子,狀似昏迷。

  風紫淒宛如木偶般走過一群癱倒的人,冰冷的眼死命地瞪著茹雪凝。

  「放開他,你不配擁有他!」

  「他是我的!是我一個人的!」茹雪凝聞言,更加抱緊風痕。

  他的血染上她的白衣,兩人相連,竟有一股令人觸目驚心的美。

  「你根本不配!你可知他為你做過些什麼?」

  「告訴我,他做了什麼?」她淒然問他,沒了氣勢。她一直都不知道,而他亦不肯告訴她。

  「鬼域與飛雪宮生死不相往來,他卻能到飛雪宮找你?只因為他自願背叛師門,離開鬼域!為了你那要命的修羅神功,他寧可接受鞭刑,服下永生之毒,離開鬼域!只因為……你沒有碎心印會死,而他不能讓你死!

  「知道什麼是永生之毒嗎?那比你的絕情丹可怕上數倍。你自以為奪命的絕情丹在永生之毒面前,就是可以續命的毒藥!他每天都要服食斷腸草,忍受椎心刺骨之痛,最後還是免不了一死!而你呢,你對他做了什麼?你先是要嫁給別人,又那樣侮辱他、折磨他。」

  「不!」茹雪凝淒厲的叫出來,那叫聲撕心裂肺,讓人不忍聽聞。她表情抽搐顫抖,血紅的眼,模樣著實駭人!

  「不!你騙我、你騙我!」她死命的搖頭,整個人完全崩潰了。

  「你這狠心惡毒的女人,他怎麼會愛上了你?」風紫淒一把推開她,將風痕奪到自己懷裡,「他愛你,他愛的一直是你……他從不愛我……」

  他慼然地笑了起來,「痕,你不愛我,我卻愛你。你是我在這世上最愛的人,你明不明白……」他抱起風痕,不再看茹雪凝一眼,只是癡癡望著懷裡好似熟睡的風痕,「痕,我帶你走,好不好?」

  他寂寥地笑看著懷裡的人,「你不要我救你,我卻偏要救你。痕,我怎麼能沒有你呢?」

  茹雪凝只是呆呆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為了你那要命的修羅神功,他寧可接受鞭刑,服下永生之毒,離開鬼域!只因為……你沒有碎心印會死,而他不能讓你死!

  風紫淒的話一點一滴在她的心頭化了開來,腦海中一直模糊的影像也像是破繭而出般越來越清晰。

  風痕是那白衣男子,在清澈的水邊,他把她抱在懷裡,眼神那麼溫柔。

  凝兒,你一直都是那麼霸道嗎?

  你是我的,只能是我一個人的!

  除了你,我還能娶誰?

  她哭了,眼淚一滴一滴的滾落。

  除了你,我還能娶誰?

  她呢?怎樣回報他?她折磨他!她要嫁給別人!風紫淒說得對,她真的不配擁有他,她沒心沒肺,怎配擁有對她如此深情的他?

  「哈哈哈……」她扯動嘴角,淒厲瘋癲地笑了起來,眼神凌亂,癡癡看著遠方,「痕……換你心為我心……心碎無痕……咱們淒涼一場啊……」

  「痕!」她發出一聲淒厲的哀鳴,恍惚地站起身,笑著、瘋著、走著,窈窕的身影慢慢定遠……

  悠然醒轉的眾人,發現台上已經空無一人。沒有風痕、沒有茹雪凝、也沒有風紫淒,誰都不知道在他們昏迷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事,一切如夢似煙,無跡可尋……
匿名
狀態︰ 離線
12
匿名  發表於 2013-7-18 00:22:23
第九章   

  飛雪宮主瘋了!

  如火如荼的傳聞震驚了武林!是不是真的,無人可知,只知道眾人紛紛議論。

  傳聞那個江湖第一美人居然瘋了!

  在七月初七的街市廟會上,熱鬧的人潮裡,一個渾身髒污、分辨不清原來面目的乞兒,拖著破爛的衣衫,蹣跚而行,口中喃喃低語。

  只有貼近細聽,才能辨出那句話——

  「與淚深……碎心……了無痕……」

  幾個平日裡在街頭嬉戲的混混盯上了她。

  瞧這乞兒,雖然滿身污穢,骯髒不堪,但破爛衣服下的窈窕身形倒也迷人。

  「大哥,說不定是個好貨色?」矮個兒的胖子笑得色迷迷,視線緊盯著乞兒的腰肢看。那柳腰細得不盈一握,輕易就可折斷。

  嘖嘖,光看著就教人血脈債張,想在那小腰兒抓上一抓。

  被叫大哥的男人邪笑著,「去,把她弄來瞧瞧。」

  「碎心……了無痕……」乞兒喃喃念著,失神的看著前方。她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要做什麼,只是癡癡的念著這幾句話。

  「小妞兒,想不想吃這個?」前面忽然有人擋路。

  她怔了怔,呆呆看著那男人。

  矮胖子將一塊燒餅丟在她面前,「喏,給你的!」那模樣就像在招呼一隻小狗來吃東西。

  她餓了,趴到地上,拾起燒餅,便要向自己嘴裡塞去,是啊!她好餓好餓。

  一雙白皙的手忽然伸到她眼前,擋住不讓她吃。她一呆,眼前晃過一襲雪白的儒衫,那雪白的顏色是那麼乾淨、那麼刺眼。

  她驀地扔了燒餅,害怕地往後縮。

  「你是誰?」矮胖子瞪著忽然出現的白衣男子,再差一步他就要把這小妞抓去給老大了,這傢伙是誰?幹嘛過來添什麼亂子啊?

  白衣男子不說話,只是淡淡地看著他。

  光他這樣淡淡的眼神,已經讓矮胖子感到寒意。

  矮胖子見男子修長手指微彈,在他還沒看清楚的時候,腿上便一麻,他痛呼一聲,趴倒在地。

  「媽的!你要的是什麼妖術!」他吐了口唾沫,正想怒斥,抬頭驚愕住,那白衣男子和乞兒居然……居然不見了。

  媽的……他見鬼了!

  他忽然覺得全身發冷。



  乞兒呆呆的望著白衣男子。

  「你認得我嗎?」他柔聲問她。

  她木然地搖了搖頭,呆滯的目光落在他臉上,只覺得他的聲音很好聽、很好聽,柔柔的,是她聽過最好聽的聲音了。

  「那你記得自己是誰嗎?」他又問。

  「我是誰?」她茫然地開口,「我是誰?」

  他靠近她,用他雪白的衣袖擦了擦她臉上的髒污。

  她身子不由得瑟縮一下。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他輕聲道。

  她茫然看他,癡癡念道:「與淚深……碎心……了無痕……」

  他震了一下,輕呼:「凝兒。」

  她呆呆的看他,沒有反應,繼續喃喃念著:「與淚深……碎心……了無痕……」

  「別念了!」他倏地抱緊她,下巴緊緊抵著她的發,聞到發間的那股臭味,他眼中的憐惜更深了,微紅了眼,呢喃道:「別念了……我們回家吧!」

  


  清靈谷的落日,依舊美得令人心醉。

  「凝兒,過來。」風痕準備好沐浴的水,向她招了招手,那眼神無比柔和。

  她看了他一會兒,才慢慢走過去,戒備的眼神這才鬆懈下來。

  「這水溫剛剛好,你進去洗一洗,會很舒服的。」他微微一笑,撩了撩她散亂的發。

  他準備出去,見她還是一動也不動的站著,他愣愣地問道:「你知道什麼是沐浴嗎?」

  她搖搖頭,呆滯的眼看著他。

  他輕歎一聲,「來。」

  他拉過她,輕輕褪去她的衣服,宛如白璧的身子呈現在他眼前,他眼裡沒有情欲,只有心疼,心疼她滿身風塵髒污,過去那麼驕傲愛潔淨的她居然把自己弄成這樣。

  雙手溫柔的在她身上揉搓,伴著花草的清香,他仔細洗著她每一寸的肌膚。溫熱的水讓室內瀰漫著一層淡淡的霧氣,他沾著芳香的手輕揉她那一頭烏髮,她輕吟一聲。

  「舒服嗎?」他笑了笑,看著木桶裡雙目緊閉、滿臉放鬆的可人兒。

  「嗯……」她慢慢睜開眼,如烏玉的眸子直瞅著他。

  她這樣的眼神讓他心悸,他別開眼,鎮定心神,繼續專注的打理著她那頭如雲秀髮。

  不一會兒,洗得乾乾淨淨的她,被他包入一塊白色柔軟的棉布裡。

  「拉住,別著涼。」他匆忙離去替她取衣服,事實上是不敢再面對她,這簡直在考驗他的定力,他不是柳下惠,沒有那樣的自制力。他暗想,以後他還是要教會她自己洗澡。



  他做了滿桌的菜餚,她吃得狼吞虎嚥,根本就無法拿筷子,而是用手胡亂塞得滿嘴都是。

  「凝兒,你吃慢點,別噎著。」他見狀心痛又心憐,她一定是餓了很久。從前她都嫌他煮的東西不好吃,現在卻吃得津津有味。

  她專心的吃,他專心的看。

  那張清麗的容顏,不再有以往的光彩,只有黯淡和呆滯。

  是怎樣的情劫啊?讓他和她輪番受折磨,他不要她再痛苦了,他要守護她,這是他對她的承諾。

  她發現他正專注地看著自己,白皙的臉頰慢慢染上一抹淡紅,囫圖吃飯的動作也放慢下來。

  他溫柔一笑,撫了撫她的頭髮。

  吃過晚飯,她便昏昏欲睡,在月光下,她把頭搭在他肩頭沉沉地睡了過去。他握起她纖細的手腕,探起脈來。

  如他所料,她是刺激過度,心氣鬱結,才會出現這種癡呆失憶的症狀。

  他收緊手臂,讓懷裡那具溫暖柔軟的身子更貼近他;從此以後,他都不會與她分開了。

  再次活過來的時候,他想了很久。他有想過要放掉一切,重新開始生活,包括忘掉她……

  但,這真的是解脫嗎?不管他忘得掉或忘不掉,曾經愛過的記憶他怎能割捨?所以,他還是回來尋她,他還願意再次相信這份愛,相信她。

  他的決定遭到很多人的反對,事實上,幾乎是沒人贊同。雪魄和雨棠都不支持他,覺得茹雪凝不值得他如此對待,就連他的生身父母亦然,他們都不希望他再和茹雪凝有什麼瓜葛。

  可是乍聞她瘋了,他根本無法對她置之不理。無論如何,她是他愛上的女子,終其一生,他都不想放棄她,這是他的決定;就如風紫淒在離開的時候對他說——痕,你要幸福。

  他的幸福定要有她才成,這一點他肯定。

  所以,他一定要把她找回來。



  谷中的日子過得平穩,可茹雪凝還是那樣癡呆,但她這樣靜靜地待在他身邊,讓風痕感到心安;比起從前折磨受苦的日子,他已覺得十分快樂滿足了。

  能這樣和她相互依偎,便是他一生所求。

  她已經比他剛找到她的時候,進步了很多。她會處理一些日常生活的事,只是仍然不太會說話,甚至不會叫他的名字,這讓他有些許的失望,他很想、很想再聽她叫一次自己的名字。

  午後溫暖的陽光射進屋裡,她呆呆地坐在窗邊,望著外邊盛放的花朵,忽然回身抱住正在看書的他,雙手緊緊纏上他的脖子。

  他低低一笑,「凝兒,你在做什麼?」相處的這些日子,他已經習慣她這樣的「偷襲」。

  順勢抱住那柔軟身子,這樣的貼近讓兩人都感到很舒服。

  她伏在他身上,輕輕吐了一個字:「水。」

  他聽到了,「你想去河邊嗎?」

  她慢慢點了點頭。

  「好吧,我們去。」

  他先站起身,發覺她一動也不動的站著。他微微一笑,「怎麼,不是要去河邊?」

  她指了指他的背。

  他知道,她這樣的意思是要他背她。

  他溫柔一笑,知道她喜歡淘氣,背對她蹲下身,「上來吧。」

  她靈巧地跳到他背上。

  她喜歡枕在他背上,他的背讓她覺得很溫暖、很安心;閉上眼,她甜甜地笑了。



  河邊的景色明媚,茹雪凝脫了鞋襪,頑皮地把腳伸進水中嬉戲,清澈的河水映著她雪白的玉足,勾動人心。

  風痕看著看著,竟有些發怔。

  忽然,她向他指了指前面。

  他看到,那是一朵幽蘭花,藍色如夢幻般的花辦迎風在石縫間搖曳。

  「很美啊。」他輕歎一聲,回頭瞥見她噘起的小嘴,他挑眉一笑,「你是要我給你摘來嗎?」

  她點了點頭,眼底間有了些歡喜之色。

  「好,你等著。」他無奈的搖搖頭。

  他二話不說地飛身掠過,將那朵幽蘭給她摘來。

  她滿心歡喜的接過,映著河水插在髮髻,人花相映,人比花嬌。

  他癡癡地看著她,見她開心地站起來,一下子拉住他,在岸邊歡快的跳了起來。

  他也笑起來,現在的她白衣翩然,就像這山谷的精靈,美得令人炫目。

  她踩空一腳,拉著他一起跌到河裡。她驚慌起來,在水裡掙扎不已。

  「凝兒,別怕,我在這兒。」風痕記起她不會泅水。

  他穩穩的抓住她,但是她的眼裡還是充滿驚恐,在水裡載浮載沉。

  「凝兒。」

  他抱住她運起輕功,飛躍出水面,不想她再驚慌下去。他有些不解,其實這水很淺,為什麼她那麼害怕呢?

  「凝兒,沒事了,我們已經在岸上。」他把她攬到懷裡,柔聲安撫她。

  感覺她雙手緊緊抓著自己,他便輕輕拍著她的背,撫平她的不安,良久才放開她。

  他低頭凝視她,她的眼裡已經沒有驚慌,只是看著他,讓他覺得現在的她有些和往常不一樣。

  他還未及細想,她柔潤的紅唇便印了上來;他低吟一聲,化被動為主動,加深這個吻,與她一起沉浮在情欲中。

  大手解開她的衣襟,一觸及那溫潤細滑的肌膚,他不由得歎息著,如同呵護著稀世珍寶般的溫柔觸摸著她。

  在他的撫摸下,她禁不住的戰慄、嬌喘,雙臂環上他的頸項,將自己更貼近他,溫順的將他堅硬的身軀納入自己的懷抱;他們以天為被、以地為席,沉浸在難以言喻的激情中……



  茹雪凝看著熟睡的風痕,那平靜的睡顏讓她的視線捨不得離開。青綠草地映得他肩頭的蘭花益加誘人,她忍不住伸出手指,摩挲地輕觸那身上的蘭花。

  「痕。」她頹然地閉了閉眼,該走了,該要離開他了。

  為什麼她要跌入水中呢?如果她不跌進去,那麼在驚恐的瞬間,也不會電光石火般地觸動記憶,那她現在還能幸福的待在他身邊吧;縱使她癡傻度日也無妨。

  她幽幽一歎,晶瑩的淚水滑落臉龐,癡癡地看他的臉。

  這張臉早已經深刻在她心上,只是她的記憶阻礙著她,而她的壞心腸也阻撓著她,讓她無法面對他的深情。

  她殘忍、她卑鄙,這樣的她是不配擁有他的,也不值得他如此深情相待。

  他的清高、溫柔都是她無法蛔一然面對的,那會使她強烈的自責與自卑。

  他說過愛上她是別無選擇,那麼……她就不給他這個選擇,永遠消失在他面前,這才是對他最好的回報吧。

  她哀痛地哭了,俯身在他面頰上輕輕一吻。

  去日如煙,永不再續啊。痕,你要幸福!

  而當風痕清醒過來的時候,很自然的收緊手臂,但是懷裡空蕩蕩的感覺,令他驀然睜眼,這才發覺身邊已無伊人身影。



  她不見了!

  茹雪凝站在清靈谷的入口,呆呆地佇立著。她該走的,但是為什麼她的腳卻像生根似的,邁不出一步呢?

  不,要走的話,現在就得走!否則他醒來發現她不見了,就會來尋她。

  但是……她真的要永遠離開他,再也不見他嗎?

  她捨不得!茹雪凝輕咬嘴唇,兩行清淚自臉頰滑下。

  「凝兒!」

  身後傳來的呼喚讓她的呼吸一窒,她僵硬地站在那兒,甚至不敢回頭。

  「凝兒。」他深情的喊著她。

  這樣的呼喚讓她無法硬起心腸離去。她慢慢轉過身,對上他幽深的眼,那雙眸子裡滿是柔情。

  「你……想起來了?」

  「是,我都想起來了!全部都想起了!」她雙手掩住臉,失聲的痛哭,「我不值得、不值得你這樣對我……」

  「凝兒。」他堅定地抱住她,「沒有值不值得,我只是愛你,我愛你啊!」所以他不想錯過她,畢竟他們已經蹉跎了太久!

  「痕……」她哭得梨花帶雨,根本無法看清他的臉,「我不是一個好女人,我很壞、很壞……我無法面對你,我欠你太多!」

  「所以你就用自己來償還,然後再離開我?」風痕輕輕一歎,溫熱的指腹輕滑過她臉頰,替她拭去眼淚,「凝兒,你並沒有欠我,知道嗎?你什麼也不欠我,我愛你,才為你做那些:同樣的,如果你也愛我,就不要離開我!有你在身邊,我才能感覺到幸福。凝兒,為什麼你不明白呢?」

  他緊緊抱著她,低沉的嗓音帶著痛苦,「我們已經錯過了太久,別再互相折磨、互相傷害好嗎?」

  聽著他殷切的懇求,茹雪疑心如刀割,不停地喚著他:「痕、痕……」

  「你愛我嗎,凝兒?」他忽然問。

  「愛!我愛你!痕!我愛你!」她雙手緊緊抓住他的背,熱烈地大喊。「因為愛你,才會恨你!因為愛你,所以我才會在意你!痕,我真的很壞、很惡劣……」

  「那麼你會永遠和我在一起,是不是?」風痕低下頭,凝視著她。

  她收住眼淚,呆呆地看著他,「你還要我嗎?不,我太惡劣!你為什麼會要這樣的我呢?」

  他臉上浮起一抹憂鬱的笑,「我……」

  「你別無選擇,是不是?」她截斷他,已經替他說出那個讓她心痛的答案。

  「別無選擇。」他輕輕低喃,「我曾經說過這樣的話,但愛就是愛了。若是你要我說一個理由,我真的無法告訴你,但是我的心,我整顆心都在強烈地告訴我,我需要你!凝兒,我需要你!」

  他伸手替她拭去滿臉的淚痕,「凝兒,我別無選擇,並不表示我心不甘情不願,我真的……」他苦笑了下,「不知道怎麼讓你明白,我……」

  「你愛我!」聽到這話,她悲傷的眼裡閃爍著如火的光芒。

  「痕,我知道,你愛我。」她緊緊地撲上前去抱住他,埋身在他懷裡,「我無法離開你,如果你不怪我、你還要我……那麼這輩子我就跟定你了,永遠也不離開!」

  「凝兒!」他熾熱的擁抱她,頭抵著她柔軟的髮絲,「我當然要你,我們永遠也不分開。」

  「痕!」她哭了起來,這次是喜極而泣。

  熾熱的擁抱化解了彼此心口上的傷痕,茹雪凝慢慢的平靜下來,蜷縮在他懷裡。

  「痕,你的傷還有你身上的毒,怎麼會……」

  「是紫淒救了我。」

  「風紫淒?」

  「他用自己的命換了我的命。」一想到他,風痕的臉色不禁黯然下來,「他走的時候對我說,要幸福。」

  「他很愛你。」茹雪凝輕輕一歎。

  「你呢?還要報仇嗎?」

  她在他懷裡搖了搖頭。

  「凝兒,謝謝你,他們畢竟是我的親生父母。」他輕歎,如果她執意要為師報仇,到時他真不知該如何自處。

  「痕,你知道嗎?我小時候師父就教我,人要為自己而活,別人都是不可靠的。她說要生存就要自私、就要狠心,否則被傷害的只有自己。過去我都是這樣走來,直到遇見了你。」她抬頭看他,星眸閃爍,「是你教會我,人也可以為別人而活,並不是那麼殘忍的生存,而是有一顆溫暖善良的心;有了這顆心,才能得到車福。愛恨糾葛、是非恩怨,那些都太煩、太苦,怎樣才說得清?我已經有了你,還要什麼別的呢?如果我還不滿足,那真是無藥可救了!」

  「凝兒!」風痕急切地擁緊她,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他抵著她的髮絲輕喃:「我們都會幸福,因為你身邊有我,我身邊有你。」

  聽到他的話,她閉上眼笑了起來。

  「告訴我,什麼時候想起來的?」

  「我摔入水中,以為自己會被淹死的時候。」

  「所以你後來才那麼熱情的勾引我?」他挑眉,壞心地笑問。

  「勾引你?哪有?」她不由得羞紅了臉,不敢抬眼看他。

  風痕爽朗地笑起來,眼裡帶著燦亮的光芒。

  他的笑容感染了她,她從沒見過他這麼開心的模樣,「痕,你很開心?」

  「嗯,因為你。凝兒,那麼驕傲、那麼任性的你,現在卻為我羞紅了臉,你說我開不開心?」

  茹雪凝提起粉拳槌在他身上,「沒想到……你也這麼壞。」

  他拉過她的手,放在唇邊一一啄吻著纖細的手指,「還痛不痛?」

  他低沉的問話讓她的臉頰立刻又紼紅起來。

  大手撫過她細嫩的臉蛋,「又臉紅了?」

  他低低一笑,攫住她粉嫩的唇,急切而深邃的吻讓她歎息,那是一種失而復得的珍惜。

  「痕,我愛你。」唇舌交纏間,她說出自己的真心。



  武林人事譜——

  飛雪宮新任掌門人接位,白雪飛燕戚蝶舞成為新一任的飛雪宮主,茹雪凝依舊行蹤成謎。

  同年,江湖上多了一對神醫夫妻,他們結伴於山水間,懸壺濟世,善行為人所稱頌,又因其行蹤不定,難以捉摸,被世人稱作「風過無痕」。

【完】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8-18 05:00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