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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湛˙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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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幻靈異] [護玄]《因與聿案簿錄-失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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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8 01:03:07 |只看該作者
第九話
虞因發現有人在跟他。
自學校出來後隱約地一直感到有人在他身後。
他跟著那個失去半夥頭顱的女學生走了一會之後,轉進白車主人的住所附近,那裏的封鎖線已經撤掉,相關證物也全都搬走,除了巡邏警車多了起來以外,這裏已經沒有前一晚那麼熱鬧了,只是偶爾還看到幾個記者在附近,或是詢問著過路著,試試運氣。
踏進某條巷子之後,女學生不見了。
瞪著這條巷子之發怔,虞因一時不知道應該去哪邊,這裏是上次他差點被撞到的地方,因為玖深他們的關係,他知道白車主人應該就住在巷底轉彎往上坡道走五分鐘就到的地方,那裏頗為隱密的,而且又脫離連結的住宅區。
是要叫他去那邊嗎?
狐疑地走往上坡道的方向走,虞因注意到四周很安靜,大概是這裏出了凶車,現在附近的住戶晚上都不敢出門了,就怕自己也被瘋狂的駕駛撞死。
正想轉出巷子時,他感到背後刮起了冷風,反射性轉身的那瞬間,虞因只看見好幾個黑影在他身後盲目地徘徊。
三個人,有男有女,臉色不是正常活人會有的顏色,而是已經反青僵硬的臉。他們目光呆滯,像是無法理解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一直在原地徘徊般走來走去,似乎也不像知道虞因在看著他們。
看著這些應該不是大學生的「人」,虞因有一瞬間懂了。
失蹤了四個,找到一個。
那麼剩下三個應該也都不樂觀了。
甩甩頭,虞因在心中默默地可憐了這些彷徨走著的白面孔,他們就這樣不停地在原地徘徊,像是不知道自己已經無法走上回家的路。繞過幾圍之後,這些東西又轉眼就消失了。
無法得知是他們自行消失還是虞因自己的眼睛又跳了,他歎了口氣,突然想到上次來這裏時並沒有看見這三張白面孔。
為什麼現在會出現?
而且不知道為什麼,虞因覺得他們的模樣非常奇怪,與其說是繞著走,還不如說他們好像是看不見東西或是被某種力量囚禁在原地……鬼還鬼打牆?
「這是啥世界啊。」無力地垂下肩膀,虞因搖掉腦袋中這個亂七八糟的想法,然後認命地往上坡道走去。
半顆頭顱的女生已經完全看不見了,他走完上坡道後,在盡頭看到白車主人的房子,那傢伙大概還在局裏,虞因看見的是間完全黑暗的天厝,裏面一個人也沒有,空氣與黑色都夾帶著讓心沉悶的氣息。
他第一個強烈感覺就是不想過寸,但是女學生的啜泣聲傳來,他只好硬著頭皮繼續走。也有一小段距離,所以當虞田翻過外圍牆在窗戶邊繞來繞去時,基本上是完全沒人理他的。
繞著透天厝幾趟之後,他完全沒有發現任何可疑跡象,那些好兄弟們也沒再來附近動,這讓虞因覺得有點怪異。
不會是找錯地方了吧?
就在他起疑的時候,左側窗戶猛然傳來喀的一個聲響,接著窗戶不知被什麼東西打開了鎖,緩緩地推了開來。
之前在「彩券」事件很有經驗的虞因知道這是來自對方的邀請,一邊思考著二爸不知道會不會掐死他,一邊從那自動大開的窗戶摸了進去。
進去後,就如他剛剛所想,整個屋子裏面完全沒有人,房裏也沒有多餘的東西,只有看起來滿昂貴的簡單傢俱和一些日用品,此外就啥都沒有了。
硬著頭皮,虞因小心翼翼地走上階梯,把樓上樓下徹底都看過一次,他訝異地發現二、三樓都是空房,沒有任何人入住的跡象,房子主人只在一樓那種俗稱教親房的房間裏放了床鋪與日用品,顯然只有一樓是他的生活空間,往上就都拿來養蚊子。
那為什麼要租這麼大的透天厝?
虞因的腦袋冒出了問號,他想來搜索過的員警應該也有相同的疑問。
走回一樓之後,他繞到後面,突然發現這棟房子的廚房邊有座小小的神壇,擺設幾乎就與他在大樓四樓那現場看見的差不多。
愣了半晌,虞因心中哀著「沒有這巧的事情吧」,然後一邊拉開了抽屜,裏面什麼也沒有,這讓他稍微松了口氣。
但是這個屋子也太乾淨了一點吧?
找不到什麼線索,抱持著疑惑,虞因又依著原路翻出去,這次也沒有什麼怪東西再來找他。
溜下上坡道後,他才走沒走多遠,就看見之前見過一面的高中保健室工阿姨,大概是剛回來,她手上提著便利商店的塑膠袋,正在門前拿鑰匙。
看到虞因突然出現,對方也很驚訝。
「上次謝謝妳了。」躊躇了一下,出於禮貌,虞因還是上前打招呼。
似乎沒有從訝異中回過神來,張美寧足足愣了好一會兒,才連忙對他點了一下頭,「怎麼這麼晚你還在這裏亂走啊?」她將手上的東西放在門前,迎上來問著。
「喔,來找朋友,我朋友就住在附近,現在要回去了。」隨便找個理由,虞因匆匆揮手打算離開。
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話,出乎虞因意外地,張美寧也就直接回家了。
雖然感到怪異,但是虞因也沒有多想,反正對方原本就沒有義務要跟他聊天。
現在有種很奇怪的失落感,除弓背包以外,他完全找不到小聿的行踨,也不知道那傢伙可能去哪、或是被抓去哪邊。
而那些另一個世界的傢伙們代表了什麼?
***************b
四周的玻璃片被掃除乾淨。
第二天中午,虞因看著新的落地窗重新被裝上,大概是怕有人針對警職尋仇,局裏一度要留下人在附近幫忙監視,不過被虞佟拒絕了。
「好了,我想這些事應該不是針對我或者夏來。」環起手,把掃除工具放在旁邊後,虞佟看著站在他眼前的自家小孩,「除了小聿失蹤之外,你還有什麼更糟的事情忘記告訴我?」他原夬以為最有機會被丟石頭應該是他弟,沒想到會是他兒子拔得頭籌。
「呃,我不確定我有得罪誰耶。」虞因抓抓頭,雖然他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我想他們應該是要拿那個娃娃。」
「娃娃?」
從客廳櫃子裏拖出那個女生寄放的長袋子,虞因打開拉煉,露出那個東西。
「BJD(Ball Joint Doll)。」虞佟立刻認出那是什麼。
「大爸你怎麼會知道?」虞因愣了一下,盯著自家老子。聽他那孽緣的同學李臨玥說之前媒體亂報,結果造成一堆認知錯誤,沒有特別收藏的人第一眼應該會誤稱SD娃娃。
「之前局裏有人辦過代購詐騙案,那時我看到同事在翻網頁,順便問的,不過沒實際接觸過。」虞佟小心翼翼地把裏面的娃娃拿出來,仔細看看娃娃精細的白色套裝之後再翻著袋子。
「裏面什麼也沒有。」虞因蹲在旁邊,看著之前自己做過的動作再被重複一遍,「我在想大概是那時候她被迫,怕把這個撞壞,所以才塞給我的吧?」不過對於那個女孩知道他身分這件事,他還是百思不得其解。
虞佟仔細摸過袋子的隔層,果然沒找到什麼東西,疑惑地正對起那人偶細緻的小小面孔,娃娃眼中有著紫色的流光,但不過是光亮的反射。
有一秒鐘,他覺得這個娃娃好像也在盯著人看,虞因下意識地左右環顧,啥也沒看見。
「什麼也沒有。」虞佟只能做下相同的結論,然後再小心翼翼地把娃娃放回袋子裏,慎重地新將拉煉拉好,「既然什麼都沒有,他們也沒道理要做這種事情拿娃娃吧?」
虞因聳聳肩。
將包包推回櫃子,虞佟轉過身,「我今天會再去小聿的學校一次,找找看能不能發現點什麼,你不要再去做奇怪的事情了。」
「我沒有——」正想像平常一樣抗議時,虞因止住聲音。
虞夏到現在還未回家,小聿也不明不白失蹤了,現在家裏被砸,他知道大爸也夠累了。
於是虞因只能點點頭。
站起身,虞佟交代些事情之後,確定屋子裏暫時不會再有被砸的危機,才又匆匆出門。

虞佟出門後,虞因看了一下時間,大約下午第一節課將開始。
其實不怎麼想去學校,但虞因還是把東西整理了一下,準備到學校去晃晃,因為他的出席率快不夠了,雖然和老師都很熟,但是他可不保證老師不會把他給當了。
鎖好房子,並打開保全後,虞因跳上摩托車,飛快地沖往學校。
在經過一小段時間後,他將車子停妥在校園幾乎要滿出來的停車場裏。
因為是上課時間,所以在校園內走動的人並不多,離開停車場後才漸漸遇到人群。
把背包甩到身後,虞因在經過圖書館時下意識抬頭往上看,一張失去半顆頭顱的臉正好從裏面低頭往下看。
怎樣都想不出來為什麼這個東西會在大學的圖書館找上他,虞因抓抓頭,在對方不指引也沒有提供線索的情況下,他想幫也幫不上什麼忙。
「阿因。」
就在他思考時,有人拍了他的肩膀。
回過頭,虞因看見那個應該在警局裏面被追究鬥毆事情的一太站在自己後面,仍是那種悠悠哉哉的微笑。
「你不是暫時不能來學校嗎?」狐疑地看著這個其實交情並不深的角頭同學。
一太眨了眨眼,「跟你爸爸做了點小小的交換意見而屍已。」
「嗤,我就知道。」這個人比他的外表還要狡猾,虞因從來沒有懷疑過這點。
「圖書館的人在找你。」沒有將對方的態度敦在心上,一太說﹕「你弟把書本還錯地方了。」
「咦?」愣了一下,虞因傻傻地看著他。
「少荻聿不是你弟嗎?我問了阿關,他說是啊。」看著正感到錯愕的同學,一太很愉快地繼續往下說,「他把台中圖書館的書還到我們學校的圖書館來了,你有幫他在這裏或是他自己有在這裏辦借閱證嗎?」
「沒有,我弟才剛進對面高中沒多久。」連忙往圖書館方向走了兩步,虞因又停下來,「奇怪,你怎麼會知道?」
「我曾聽過阿關講這個名字,另外在圖書館打工的女同學是我們班的,她早上正在抱怨,我聽名字很耳熟,就幫她問了。」走在前面,一太推開了圖書館的玻璃門。
裏面靜悄悄的,室內冷氣開放,溫度比外面低了些。
抓起身上的薄外套,虞因隨著前方的人往櫃檯方向走。
櫃檯裏有學校圖書館管理員以及兩個工讀的女學生,其中一個看見他們立即招招手。
「這本書。」那個女學生壓低了聲音,怕打擾到寂靜的閱讀環境,「這不是我們學校的,是台中圖書館,上面有寫,我打電話去問了一下圖書館,他說是一位叫作少荻聿的人借的,我想他還錯地方了,不過我們這裏並沒有他的資料。」
接過那本有點厚重的書籍,虞因看見封面上的英文字之後,整個人都黑線了,這是本不知道在幹什麼的原文書。
「科技藥物。」女學生直接翻譯了書名,「還有一個禮拜到期,要記得拿去還喔。」
看著這本書,虞因越想越不對,小聿的腦袋比他還要清楚,不可能把書還錯地方,更何況他並沒有在這大學辦借閱證,「我想請問一下,你確定是他本人來還書嗎?」他總覺得哪里怪怪的,非常不對勁。
「咦?我不清楚耶,它是跟一包書放在還書箱裏的,學校圖書館還沒開的時候可以先讓人還書用的那個還書箱。」愣了愣,女學生這樣回答他。
「那包書裏全部都是少荻聿借的書嗎?」一太開口詢問他的同學。
「喔,不是喔,大概有四本,每一本都是不同人借的,是今天早上放在還書箱裏。」女學生調開了紀錄檔這樣回答,「都是對面高中的學生,我想大概是一起拿來還的,不然就是被沒收了吧。」
因為她的口氣太平常了,所以讓虞因更加起疑。
今天早上?
聿失蹤已經不只一個晚上,而在他人不見蹤影的情況下,當然不可能在今天早上來還書。
「被沒收是什麼意思?」注意到旁邊的人露出焦躁的神色,一太繼續追問。
「就是有些學生,我是說對面的高中生,常常借了書在上課時間看,結果被老師沒收,因為我們學校的書上面會印有學校所有物的印章,所以每隔一段時間,他們就會把沒收的書整批拿來還。」女學生這樣解釋著,「逾期的罰款再跟學生討。」
「每個老師都會拿來還嗎?」
女學生搖搖頭,「好像是請學校的義工喔,我記得是什麼張阿姨的……」
「保健室的張阿姨。」櫃檯裏面另一個工讀生幫她回答,「張阿姨常常幫忙跑腿還這些書,我們已經收過很多次了。」
愣了一下,虞因突然感到一種可怕的冰冷,他的確在圖書館外遇過張美甯,對方也提過還書的事。
接著他想起一本書,或許那女孩並不是什麼提示都沒給他,「拜託妳們幫我查一本書,叫作《東京夢華錄》,最近才拿來還的。」
「喔,我有印象。」一太認識的那位元同學很快告訴他,「也是張阿姨拿來還的,她說掉在學校的走廊上,結果後來我們才發現是新聞上那個死掉的女學生借的,所以特別有印象。」
「掉在走廊上?」不對,根據虞因的印象,那本書很乾淨,不像有掉在地上的汙跡,再者,如果是掉的,沒道理書簽還在裏面。
他有種可怕的想法。
「那本書是在那個女生死掉之前還是死掉之後還的?」看著工讀生,虞因希望自己不要猜對。
「就在發現屍體的前一天。」工讀生很快地回答他。
盯著虞因看了一會兒,一太橫過身越過櫃檯,然後靠在同學旁邊小聲說話,「幫我個忙……」
聽完對方的諘求後,女學生點點頭,「好啊,不過你欠我一次喔,一太。」
「沒問題。」一太微笑加深了。
站起身,女學生往圖書館管理員那邊走去,用極細的聲音這樣告訴管理員——
「老師,有同學的重要物品遺失在還書箱那邊了,可以讓我們調閱監視器畫面嗎?」
然後,圖書館管理員點了點頭。
***************b
大駱花了一整個晚上找茵茵。
天亮後,他又怒氣衝衝地離開了。
被抓來幫忙找了一整晚的其他人,疲憊地回到了二號據點。
「我先回家睡一下。」終於忍不住疲勞的何旺宏搥著肩膀走出去,很快就不見人影了。
被遺留下來的虞夏和凱倫對看了一眼。
「局裏談還是麥當勞?」打了個哈欠,凱倫這樣問他,「我快死了,餓死,有什麼話先去找東西吃再慢慢說。」
「附近餐飲店吧。」
聽見虞夏的回答,凱倫發出細微的哀嚎,抱怨著很多店都會吃到難吃的東西,他堅持要走遠一點去麥當勞,至少那邊味道比較統一,保險很多。
橫瞪了這東挑西選的傢伙一眼,虞夏還是同意了。於是兩個人招了輪計程車遠離校區,在一小段時間之後來到早晨的麥當勞。然後他才想到,凱倫應該是想避開學校附近的學生,和他談比較重要的事。
早晨的速食店中客人並不多,大部分客人都會直接外帶到學校或公司食用,所以他們很快就在二樓找到比較隱蔽的位置,那邊沒有人,而且還有造景遮住他們的身影。
將餐點放在桌上,凱倫把筆記型電腦拋椅子另一邊。
「那個該不會是報公費的吧?」想到他的電腦換過一之,還是壞了馬上就換新的,虞夏隨口問道。
「怎麼可能,兩台都是我自己的,不過壞掉當然是要報公費。」拍拍筆電,凱倫這樣回答他,「結果上面的老大只給我報修費,可惡。」
如果在工作時帶私人物品,虞夏相信自己也是只會派給報修費用,「所以你是用網路遊戲在跟組裏聯絡?」
凱倫點點頭,吞掉手上的濃湯。
盯著眼前小他好幾歲的人看,虞夏推測對方大概二十多歲,可能只比虞因大一點,難怪第一眼看朏他會覺得他和旁邊的同伴格格不入,不管是在氣質上還是年齡上都有差別。
「你們正在查辦什麼?」如果會花半個學期在這裏,那一定不是什麼小事件。
「毒品。」看了一他一眼,凱倫這樣說著﹕「我是自己請調來做這件事的,你記得我哥是怎樣死的吧?」
虞夏點點頭,不過他有些訝異,因為他原本以為是派到別的單位了,沒想到會是由王釋凱的弟弚繼續下去。
「我們從我哥留下的線索繼續追查,大概是因為被驚動,所以他們藏得很仔細,在上學期我們發現這所學校有人和賣的傢伙有來往,才進來準備看看能不能找出後面的人,不過目前為止我只碰過賣大駱東西的人,本來想進一步取得信任,不過被你們給破壞掉了,還真是算得剛好啊。」尖銳的話說完之後,凱倫歎了一口氣,「你們抓走的那個白車傢伙,就是跟大駱碰頭的人。」
「但是我們在偵辦失蹤案時,你們單位並沒有告知這件事。」虞夏拿起湯杯,一整個晚上跑來跑去讓他反而沒什麼食欲了。
「誰知道你們動作那麼快。」沒好氣地回他一句,凱倫繼續往下道﹕「算了,反正我看大駱也不可能讓我們有進一步接觸,所以我們打算暫時先撤走,再嘗試找新的線,你有沒有什麼想知道的事?」目前他們估計,虞夏的小組很快就會調查出白車主人持有毒品這件事,所以大駱這票也會被堵掉了,短時間內對方也不會再與他們聯繫。
「失蹤那三個人的事情?」
「那三個我知道的不多,他們主要都是在外面跑,就像上次你聽到的一樣,引起很多暴力糾紛,如果你去少年隊,一定可以找到很多紀錄。」頓了下,凱倫偏著頭,回憶不多的資訊,「不過他們失蹤的確很突然,就像昨天茵茵一樣。大駱他是團體組織的頭頭,你也知道他的作風很兇狠,所以離開的人一定會先跟他打過招呼。但那三個人是在某一天突然不見的,聯絡不到,手機也接不通,我們判定他們應該是失蹤而不是逃定,正想進一步接下案件以免被天擾時,才發現已經發派出去了。」
思索著凱倫的話,虞夏認為自己可能得到些情報,「那第四個女生有交集嗎?」
凱倫搖搖頭,「她不像是大駱盯上的人……不過我看過她,她在學校附近住宅區走動過一陣子。」
「小狗嗎?」想起虞佟打電話提過這件事,虞夏本能地這樣推測,「不過狗不是都被打死了?」
「沒有。」再度搖了頭,凱倫這樣告訴他,「一共有六隻,但是我和大駱過去時,我只看到五隻死掉的狗被清理走。」
「所以還有一隻狗﹗」瞬間知道第四個人可能去的地方,虞夏連忙追問,「你知道她把狗養在哪里嗎?」
「不清楚,不過我想應該是在保健室義工那邊,我看過她們一起喂狗。」
虞夏馬上站起身,「我先回我的組裏,再聯絡﹗」
沒搭理凱倫驚訝的叫喚,他抓著外套很快地跳下樓梯,然後往街上狂奔,攔下了計程車,上車後他立即撥了手機給應該還在工作的人。
「佟,馬上幫我調檔案,之前校園暴力鬧出人命那個死者——家屬的名字。」
他想,他可能漏掉了很多事情。
***************b
「還那一袋書的是張阿姨。」
指著監視器紀錄的畫面,一太的同學如此告訴他們。
虞因心裏猛然沉了一下,「我知道了,謝謝。」
但是,他怎麼想都不懂為什麼那張美寧會對他們下手?小聿應該和她不熟啊,而且也沒有過節,他們甚至在此之前都完全不認識。
走出了圖書館,虞因冒出的第一個念頭是去找那個人問清楚。
一太抓住他,「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太著急了,這樣處理不好事情。」雖然他不曉得虞因在緊張些什麼,但是他判斷一定是相當重要的事。
「我弟大概在那個人家裏。」腦袋裏一團混亂虞因現在只想沖去把事情問個清楚。
「要找其他人陪你嗎?」一太拿出手機。
「不用了。」婉拒了對方的好意,虞因再度向他道謝,便快速地往張美寧的家跑去。

時間是下午兩點。
到了住宅區,虞因走向他來過幾次的房子,然後按下電鈴,但是過了很久都沒有人回應,接著他想到對方應該是去學校了。
煩躁地又按了幾下,他左右看了看,大概是上班時間所以附近都沒人,也沒見到鄰居出入,這讓他興起了一個不怎麼好的主意。
再度張望了一下,虞因就往房子另一邊走,找看看有沒有忘記鎖上的地方,或著可以讓他翻進去的空間。他當然知道這是不能做的,而且事後可能還會被他二爸殺假的,不過一想到小聿可能被關在這裏,他就覺得那些無所謂了。
不知道算不算虞田運氣好,他很快就在房子後門旁邊找到一扇沒上鎖的窗戶,透進去正好可以看見像是廚房的地方。
裏面非常安靜,什麼人也沒有。
就在虞因準備打開紗窗時,他突然聽見旁邊的後門裏側傳來腳步聲,沒有預警,讓他整固人愣了一下,接著馬上縮到窗戶底。
那個腳步很細微,就像有人踮著腳在走路,但是聲音卻又清楚可聞。
接著他聽見的是腳步聲在他正背後停下來,接著是某種喀喀的怪異聲響從他的頭上傳來,窗戶玻璃被人從裏側緩緩拉開,他幾乎可以感覺到窗軌在震動的細微聲音。
白色的臉從窗戶裏探出來。
虞因盡可能地把身體側到一邊,從他這個方向其實並不能看到那個人的正面,但是光這樣看到下巴跟勁子,他也敏感地發現這人的皮膚實在是太白了,是死白到反青而不是正常人該有的白晳膚色。
像是在尋找什麼,那張臉僵硬地左右張望著。
擔心對方一低頭就會看到自己,虞因在對方稍稍往後退之後,連忙小心翼翼地往轉角移動,原本不遠的轉角突然變得很遠,好不容易掙扎轉過去之後,連忙小心翼翼地往轉角移動,原本不遠的轉角突然變得很遠,好不容易掙扎轉過去之後,他才發現自己已經出了一身冷汗。
他沒想到保健室義工的家裏會有這種東西。但是在虞因往外面路走去的同時,他突然想起來,那張白色的臉不是女孩子的臉,也不是他之前在這附近看見的另外三個人……倒像是,那天車禍時他看見消失在鐵絲網後面的那張臉。
但是那是誰?
他想到,張美甯有個兒子。
接著虞因再度想起來,自己之所以會覺得那張白臉眼熟,是因為他看過檔案,先前在他們學校附近發生學生被圍毆致死的命案時因為是在學校附近,所以他有點在意,偷偷向局裏的大哥借了新聞檔案來看。
他的確見過那張白色的臉,在死者相片上,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你在我家前面做什麼?」
輕輕的詢問聲從虞因身後傳來,嚇了他一大跳,轉過身後,他看見張美寧不曉得什麼時候站在房子門口,像是才剛回來一樣﹕「既然來了,進來喝杯茶吧。」
她露出友善的微笑,渾若無事地開了屋門。
虞因吞了吞口水,然後跟著跟入玄關。
整個房子裏面異常安靜,似乎連空氣都凍結了,別說屋子裏面有人,他連點聲響都沒聽到。
他很快發現,就在剛剛有白臉探出去的窗戶位置其實有東西擋著,正常人應該不可能從那邊探出臉。
「果汁好嗎?」
似乎沒注意到虞因的臉色變化,張美寧微笑著從廚房冰箱拿出幾樣水果,然後動作俐落地開始處理水果,放入果汁機。
機械運作的聲音回蕩在整個房子裏。
虞因站在客廳,看見了上次那張全家福的相片,然後他終於想起來哪里奇怪了。「請問妳先生呢?」他似乎沒見過這個家的男主人,就算是晚上,家裏也只有張美寧一人。
「我先生在內地出差。」用這個答案回答他,在機械聲停止後,她端著一杯果汁走出來。
「……妳的小孩現在幾年級了?」看著橙色的果汁放在眼前,虞因小心翼翼地詢問著。
「三年級,怎麼了嗎?」
「沒有,突然想到我弟今年也三年級了,明年可能就要上大學了。」閒聊般說著,虞因拿起果汁喝了一口,然後皺起眉頭。
果汁裏面有一種味道,那味道就像他之前在嚴司家喝到的……那座水塔的某種氣味。
「如果我的小孩還在,明年就上大學了。」看著牆上的相片,張美寧的笑意更加深刻,「真是個好孩子,不用我操心就在升學班……」
差點把果汁吐出來,虞因正想回頭時,看見果汁的杯底有個褐色像是毛的東西浮起來,靜靜地貼在杯面上。「果汁裏面為什麼會有毛?」放下杯子,虞因連忙站起身。
他感覺到整個房子的氣溫好似突然下降,背脊猛地冰冷起來。
張美寧轉過頭瞪著他,臉上的笑容有一瞬間像是扭曲了一樣。
「因為那只狗實在是太吵了,我只好把牠放進果汁機裏,讓牠永遠不會再叫。」
然後,虞因只感到有個聲響從後面傳來,他甚至來不及反應,某種重物便直接砸在他的頭上。下一秒,他整個人一暈,就這樣軟倒在地上。
模模糊糊之際,他似乎聽見女人的聲音在旁邊細細地,不曉得在說著什麼話,接著有人拿著東西又往他頭上重重敲了一下,他就什麼都聽不到了。

四周響起了雨聲。
不知道是哪里的窗外下起雨,聲音貼在窗戶上,幽幽地像是要將人的靈魂都帶走。
在一陣寂靜之後,他聽見了喧鬧的聲音。
濕冷的雨水貼在他的臉頰邊。
男性與女性大喊大叫的聲音,冰冷的雨水像被驚擾一樣,不停不停地墜落到地面上,高低地敲出了漣漪,但是無論雨有多大,都無法掩去刺耳的聲音,它就像穿透世界的一把利刃,將一切都變得血肉模糊。
他們不停吵鬧、破壞,那些聲音像是夬尖刺一樣,不停地竄入了聽覺、身體,還有記憶當中,無數次接收到的都是如此。
雨勢很大,大得像是永遠都不會停止,像是那些事物對他的傷害永遠不會止息。
這不是他的記憶,但是卻片片斷斷地在他身邊上演。
好幾個人包圍住他,然後踢著打著,嘴裏喊著模糊不清且不堪入耳的話。
他無法知道那些人是誰,也看不到了。
隔著黑暗和雨,他只知道一件事情——
「他們的眼睛是彩色的……彩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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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話
「先前校園暴力事件那個死者的母親叫作張美寧,在同一所高中任職義工。」
快步跟上虞夏的腳步,虞佟念著手上的資料﹕「丈夫在兩年前外遇,目前在北部就職沒有回來,根據資料只有母子一起生活,就連小孩過世那天,丈夫也沒有回來。檔案上記載,她兒子被發現送院後一度清醒,唯一的話就是『眼睛是彩色的』,之後就沒有再清醒過了,直到現在都還無法確認兇手身分。」
「那個張美甯就是抓走學生的人,大駱那群人就是動手的人。」抓平了自己的頭髮,虞夏轉到置物櫃,快速地把衣服都給換過,接著配上了槍,「何旺宏提過他們曾鬧出人命,先前他們都戴彩色隱形眼鏡,時間一致,這些學生平常受傷去保健室或是保健室的人接近他們都不稀奇,所以沒有人會注意到她。」
「……等等,那另外的女孩子和小聿根本沒關係吧,為什麼她會殺死那個女孩?」虞佟突然止住腳步。
虞夏轉過身看他﹕「小聿?」
猛然想起來他們都沒有告訴虞夏這件事,知道自己失口的虞佟歎了口氣,把這兩天的事情挑了些比較重要的告訴雙生兄弟。
聽完後,虞夏整個眉頭都皺起來了,「這麼重要的事情你們居然沒告訴我?」
「我們不確定小聿是不是真的在張美寧手上,畢竟他們沒有交集,很有可能他只是離開我們家……別忘了小聿做過這種事。」提醒眼前的兄弟,虞佟告訴他先前小聿曾離家過,而且就在不久前。
站在原地,虞夏偏頭想了半晌,「阿因呢?」
「嗯?這時間應該在學校吧?」
「打電話給他。」感覺不太對勁的虞夏這樣說,「我突然覺得那小子這陣子太安分了。」根據往例,每次發生事情,阿因都會跳出來,接著會看到他們看不見的東西到處亂跑,但是這次沒有。
被這樣一提醒,虞佟立刻知道對方心中在想什麼,除了那個娃娃之外,他最近的確也沒聽見自己的小孩有在關注什麼事倩……也可能不是這回事。
「喔,難得看老大你這個時間在這裏耶。」就在兩個長相一樣的人陷入沉默的同時,拿著報告四處亂走的嚴司從門口冒了出來。
「你來得剛好﹗」在自家兄長撥手機時,虞夏一個箭步過去揪住嚴司的領子,「阿因最近是不是有跑去找你看屍體還是相片……頭不要轉開﹗給我說實話﹗」
本來想敷衍過去的嚴司注意到兩兄弟的表情都不太對勁,然後搔搔頭,「有啦,他來看過那個女學生的屍體相片,說最近常常看到她,而且還傳了露異照片給玖深小弟,有拍到那個東西的影子﹔另外就是在白車撞死人那案子裏面,阿因好像也看到啥東西,不過他沒有明講。」
虞夏和虞佟對看了一眼,兩個人心中想的都是同一件事情。
「怎麼了?」看著他們如出一轍的表情和動作,嚴司詢問著。
伸出手掌讓他們兩個都安靜,虞佟在手機響了好一陣子之後,終於聽見電話接通的聲音,「阿因?你現在在哪邊?」
手機另一端起碼持續了幾秒的寧靜,接著是被人掛斷傳來的聲響。
虞佟收起了手機,「阿因的手機不在他手上。」根據經驗,通話被掛斷代表手機的主人出事了。
「那小子一定是自己跑去找張美寧了,我馬上過去,佟,你立刻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還有張美寧肯定有幫手,否則她不可能一邊開車一邊把屍體丟出去的﹗」話說完了,虞夏很快地沖出門,到了門邊又回頭看了虞佟一眼,「保健室醫生也姓張,查他們的關係﹗」
看著說完話就消失在走廊的背影,嚴司回過頭,見到雙胞胎兄弟的另一個正在打緊急電話要其他人往張美寧的住處趕去。「玖深那邊有新的檢驗報告出來喔。」揮揮手上自己帶來的東西,嚴司說著﹕「白車上面什麼也沒找到,但是那個白車主人的DNA經過初步檢驗,發現和我們在四樓找到不明人士一樣。」
虞佟愣了一下,轉過去看他﹕「他是那個人?」沒想到白車主人會和四樓的事情扯上關係,他連忙走過去,接下資料仔細看過遍。
「我前室友也嚇了一跳,沒想到會這麼剛釨耶,聽說玖深本來是比對好玩的,沒想到跟建檔完全吻合,另外白車上面那些紙箱裏都有微量的……嗯,毒品反應,照這樣子看來,車子應該是他平常交易時用的,現在已經扣留了。」把話帶到之後,嚴司環著手看他,「意外的收穫吧﹗」
「的確讓人意外。」讀著報告,虞佟呼了口氣,他們都沒想過查個失蹤案可以查一圈轉回手上的另一件案子,實在是讓人太意外了。
「再讓你意外一點,我把小聿他家的案子跟四樓那件比對後,他ѧڄ巧合處太多了,除了家裏裝潢相似、有神壇之外,都是嗑藥嗑到精神失常殺全家,沒找到的那玩意是吸入性的毒物,小聿父母屍體中呼吸系統都有受損,其中面部神經系統有長期性傷害……一定有臉部神經失調,和一些感官受損,四樓的因為屍體已經遭到破壞,所以我去了一趟收容唯一活口的地方,僥存的那個小孩也有類似症狀,但是非常輕微。」
頓了頓,嚴司繼續說﹕「我那個前室友推測他們兩家一定是長時間使用熏香,那個香在燃燒之後會釋放吸入性毒物造成上癮,時間久了大概會造成幻覺、興奮等影響。所以四樓那家的小孩才會非常躁動,同時也影響了大人,但是目前我們手上並沒有證物可以檢驗,只是暫時性的猜測。」
之後虞因撥了一通電話給他們,證實了黎子泓的想法,雖然知道香是小聿拿走的,但是出於某些顧慮,所以嚴司選擇先不將這些告訴他們。
「白車那傢伙的住處也有神壇,如果可以從他那邊拿到一點香,就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補上了這一句,嚴看著眼前若有所思的人。
「……小聿身上沒有你所說的種影響。」虞佟想著與他初遇的情形,「因為我們在父母身上檢查出毒物反應,所以除了對屍體做詳細檢驗之外,也檢測了小聿,不過他身上並沒有任何毒物反應,如果照你們推測是香的問題,那為什麼……?」
他突然想起來了。
一開始,他們發現少荻時,他是被人反鎖在浴室裏面。
如果長時間下來小聿的身上都沒有任何毒物反應,他只能想到一種答案。
四樓的父母對小孩有暴力行為,如果他們使用的是同一種香,同樣的事情投射到小聿的家裏,失控之後的家庭會發生什麼事?
浴室的空氣是流通的,所以就算有香飄進去,也會立刻被排掉——
他們將自己的小孩長期鎖在浴室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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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聲不斷地在狹小的空間中回蕩。
他在黑暗裏已經待了很久很久的時間,一開始還會覺得肚子餓,到現在全身都在發痛,缺乏任何食物和飲水造成了整個身體沉重和思緒的混,只要稍微清醒過來,他就感到身體裏像是有火焰在燃燒一樣痛苦。
然後,開門的聲音響起。
黑暗中聽覺特別敏銳,他只能模糊地看到黑色的東西被丟到自己面前,然後是重物落地的聲響,以及黏稠的水聲濺起。
這裏充滿了血腥的味道和死亡的氣息。
轟轟的機械聲自他進來之後一運轉到現在,悶熱的空氣讓這個地方更加令人窒息。
小小的燈光被人扭開,那一瞬間,他看到一個女孩倒在他的身旁,面向他的臉已經扭曲蒼白、毫無血色,被剪刀剪開的喉嚨不斷地冒出血水,浸染到他身上。
「只剩下兩個人。」
張美寧的聲音在他的上方響起,然後滴著血的剪刀出現在他的視線裏面﹕「剩下最後兩個人了,這樣我的孩子就可以瞑目了,你們這些兇手。」
提不起任何力氣轉身,躺在地上的小聿有點痛苦地眨了眨眼睛,試圖想適應燈光,但是他也只能看見眼前的屍體那睜大的眼睛中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她才剛死不久。
幾乎能想見女孩被剪斷血管時所做的掙扎,小聿無力地想揮去腦袋中那些影像。
倒在地上的屍體和他一樣被緊縛著雙手、用膠帶貼著嘴巴,無法掙扎也無法發出哀嚎,她死前一定也只能徒勞無功地扭曲身體,卻無法擺脫死亡的陰影。
那天跟方苡熏分手之後,他原想立刻回去找虞因把事情說清楚,但是沒想到會遇到張美寧。在對方的堅持下,以他的手傷要換藥為藉口將他帶回家,然後他就被綁在這邊,不知道躺了多久。
這個地方到處都是血。
乾涸的血跡、濃稠的血跡,以及那種商業用的大型冷藏櫃。
看著屍體,小聿的腦袋突然清晰起來。
他可能再過不久也會這樣被殺死,做不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了,而且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就莫名奇妙地要跟這種他不認識的人一起死掉。
他並不怕死,他面對過死亡也見識過死亡,但是現在他卻不想死。
「你想說什麼嗎?」張美寧在他面前蹲下,露出一種恍惚的微笑﹕「放心,我會慢慢看著你快死時再幫你結束,就像前面幾個一樣。這個女孩實在不得我的緣,我只好先讓她去死了。」將手上的剪刀在聿的身上抹了幾下,銀色冷冽的寒光在失去血色後倒映出小燈的光芒,然後她撕下了聿臉上的膠布。
「反正你也說不出話。」
張美寧將剪刀放在旁邊,打開了冷凍櫃。
那一瞬間,聿睜大了眼睛。
他不是沒有猜到冷凍櫃的作用,但是這段時間以來,這是第一次看到冷凍櫃被打開,原本用於藏放食物的機械,被塞著三具屍體,每個屍體的臉上都綁著紅色的布,遮去了死亡的最後那一瞬間。
屍體的關節像是被打斷一樣,以非常不自然的姿態被冰凍在其中,不曉得為什麼每具屍體上好像都缺了一部分,有的是手指,有的被挖走一塊肉。
費了很大的力氣,張美寧將地上的屍體給拽起來,塞到冷凍櫃下方的空間裏,然後用腳踹了幾次,才氣喘吁吁地把屍體踹進去,接著她拿出紅色的布料,將女孩的屍體像上面三具一樣綁住臉,最後才關上了冷凍櫃的門。
用力喘了好幾口氣,冰冷的冷氣氣息鑽進他身體之後,小聿清醒起來,注意到門外是像樓梯的地方,看來這邊應該是地下室,所以空氣才會這麼不流通,且連扇窗戶也沒有。
「這個怎麼辦?」
就在小聿想著要怎樣先掙脫手上的繩子時,樓梯上方傳來低沉的問語。
「一起關在這裏吧,誰教他知道太多事情了。」張美寧這樣說著,然後從上面走下另一個人。
看到校醫的時候,小聿其實並不太驚訝,但是看見校醫將身上那個人丟在自己旁邊,躺在剛剛那個女孩留下的血泊之後,他的眼睛瞪大了。
「你下手太重了。」張美寧蹲下身,檢視著虞因頭上的傷口。
「既然都要死了,不用管什麼重不重的。」雖然這樣說,不過校醫的臉還是糾結了起來,「這樣好嗎……這一個不相干的人……?」
「現在也沒辦法再讓他回去了,這孩子已經起疑了,不相干的也得殺。」站起身,張美寧從冷凍櫃旁拿出一小包香,取出香皮點燃,然後插在冷凍櫃旁,甘甜的香氣一下子彌漫在整個狹小的空間﹕「這些人都是要隨我兒子陪葬的,不然我兒子一個人太寂寞了。」
那個香味再度讓小聿不敢置信地回過神來,這是他們正在追的味道。
「妳要小心點,前兩天你還偷了那輪白車去撞死小孩……雖然之後我幫妳去處理,不過我看員警遲早會懷疑到我們身上,報完仇之後,我們父女就一起回老家吧,好不好?」低低的聲音,老校醫這樣勸說著。
「等該死的人都死完,我會一起回去的。」露出微笑,張美寧點了點頭。
聽著他們對話,小聿猛然一怔,橫躺在他旁邊的人無聲無息地睜開眼睛,在最初的痛苦之下,一樣露出了訝異的神色看著他,最後變成某種了然的神色。
沒有注意到虞因醒過來的父金低聲地又說了幾句話,然後一起走出地上室,關門聲隨即隔絕了門內門外。
昏暗的燈光閃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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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因發出了模模糊糊的呻吟。
腦袋上被重重敲了兩下的傷口還在流血,他一睜開眼就感到頭暈目眩,渾身發軟到即使沒有被捆起來也很難動彈。
躺在旁邊的小聿終止露出一種恐懼和擔心的神色,然後虞因笑了,之後又痛得齜牙咧嘴。
該怎麼說呢,他好像感受到某方面的勝利,所以他現在的心情就是一個「爽」字可以形容,腦殼差點被打爆戶反而也不是那麼重要了。
紫色的眼睛用一種抱怨的神情瞪著他,好像是在說這種時候他還笑得出來。
「唔……原來就是在她家地下室……」才說了幾個字,虞因就感覺到暈眩和嘔吐感湧上來,他閉上眼睛又躺了一小段時間,才捱過那種難受的不適。
再度睜開眼時,他試著移動手指撿起被扔在地上的剪刀,忍著痛楚挑掉小聿手上的繩子。
小聿的情況比他好很多,看起來就是餓了兩天的樣子,至少沒岡被打破頭,這點讓虞因稍微放下心來,他還真的怕來不及,最後只能找到屍體。
他最不希望的就是看到自己認識的人在另一個世界。
手上的繩子一鬆開,小聿立接過剪刀,把腳上的繩子也剪了,接扔開殺過人的兇器,馬上湊過去檢查虞田頭上的傷。他看到一整片的血肉模糊,不過幸好校醫並不想打死他,只是傷口看起來比較嚴重,但是暫時不會危及生命。
不過如果在這種環境中多待,他知道虞因一定會比自己更早到另一個世界去,何況這麼骯髒的地上室有立即感染暴斃的可能性。
他們不能久待。
「我口袋裏好像有糖果……」虞因閉上眼睛,慶倖還好自算貪吃。
從他口袋裏摸出兩顆包裝已經浸血液的糖,小聿塞進嘴裏之後,等待身體稍微恢復力氣才站起身,再度撿起那把剪刀,擦拭之後放在自己身上。
躺在地上撐著不讓自己昏過去的同時,虞因聽見很多悶哭聲和嚎叫從旁邊的冷凍櫃傳來,有男有女的,從內部拍打著冷凍櫃的聲音也逐漸增大。
顯然也聽見的小聿打開了冷凍櫃,裏面的屍體依腖扭曲。
「把紅布拿掉……」勉強看了一眼,虞因這樣告訴他,不過他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因為被殺的這些人生前也不是啥好人,他根本不指望能幫上什麼忙。
但是他隱約有種感覺,這些傢伙之所以一直徘徊不去,很可能是張美寧死掉的那個兒子幹的好事,那張白色的臉帶著憎恨,在車子撞死高中生之後還前復仇。
他們母子都帶著一樣的根意在報復這些人。
一一解開屍體上的紅布,有那麼一瞬間,小聿感覺到好幾個冰冷的東西從他左右撞過,最後消失在樓梯的入口處,整個地下室卷起了強烈冰冷的風。
在紅布之後的屍體同樣都是一臉驚駭扭曲,可想而知兇手必定不怎麼仁慈。
就在東西沖走後沒多久,他們就聽到上方傳來非常吵鬧的聲音,有很多人撞了房子的門,在上面造成了巨大的聲響。
很快地,地下室的門被打開來,第一個沖進來的校醫看見已經掙脫繩子的小聿,露出相當吃驚的神色,不過他快一步,把地上的虞因給拽起來,腖後將水果刀架在虞因身上,「過來﹗快點﹗」嚴厲的聲音讓小聿暫時停下了動作,接著張美寧也沖下來,臉上已經沒有那種淡然的微笑,而是情緒失控扭曲後的猙獰。
力氣還未完全恢復過來的聿,在菜刀抵上他脖子時並沒有反抗,就讓張美寧拽著他走上樓,後面跟著校醫和虞因。
整個房子回蕩著巨響。
下一秒,門被完全撞開來,立刻就看見他們的虞夏抽出槍枝,「員警﹗把人放下來﹗否則我就開槍了﹗」
「阿因﹗」跟在虞夏後面的,是不太放心而跟過來的一太和幾個大學生,看見屋裏的狀況後,他們並沒有逼近。
「走開,否則就殺死他。」張美甯鎮靜竾說著,菜刀壓在小聿的脖子上,劃出了血痕。
虞夏瞇起眼睛,微微往後退開,但是手上的槍並沒有放下。
「爸,快去開車。」
老校醫點了一下頭,拽著虞因往後門退出去。
在虞因被拉的同時,他看見好幾個模糊的人影撲上張美寧的背後,淒厲的尖叫聲從那些東西黑色的喉嚨裏發出來,他們的手揪住了她的頭髮,她的身體被往後扯動。
張美寧頓了一下,手上的菜刀猛地鬆開,抓緊這個機會,小聿拔出剪刀就往身後刺下去,然後他聽見慘叫聲從他耳邊爆開來。
「美甯﹗」老校醫發出哀嚎,手上已離開虞因一點距離的水果刀突然飛出,茖在後門外。
做了點射的虞夏快步沖上前,踢開了地上的刀,然後拉過小聿往一太他們的方向推過去,接著快速制住了腹部受創的掃人。
咬著牙把虞因往門外推出去,老校醫跳出來之後,撿起了被打飛的水果刀,將刀尖抵在虞因的脖子上﹕「快點放開我月兒﹗不然我就讓他跟我女兒一起死﹗」
被推出去還摔撞在地上的虞因真是差點痛暈過去,腦袋一黑的瞬間,他感到自己撞上一個冰冷的東西,然後昰不屬於他的記憶突然腦袋裏面爆出來。
「他」在毆打一個女孩子,然後將那女孩塞進一個紙箱裏,埋到泥土裏。
只是短短一瞬間的畫面閃過,接著冰冷的刀尖就抵住他的喉嚨,彷佛可以當場就讓他下去下面了。
在虞夏還未做出反應時,校醫突然整個人往後摔去,刀尖離開虞因的脖子。
從虞因的視線中,他看見了一個小孩從角落沖出來撲倒老校醫,蒼白的小小身體被光線透過,在老校醫倒地之後,那張同樣白的小臉露出了頑皮的笑容,然後跟著那小孩的兄弟發出笑聲,繞著虞因跑了兩圈之後,消失在圍牆的另一端。
老校醫再也沒有第二次機會了。
幾個大學生撲上來,把他牢牢地壓在地上。
聲笛聲很快便傳來,接著沖入幾名裝備好的員警,很快就把混亂的現場完全控制住。
覺得自己差不多進入彌留狀態的虞因滿眼都是金星和黑色,只聽到四周全是人在講話和嗡嗡響的聲音,大概是救護車朲了,他感到有幾個人在他身旁,所以虞因再度勉強地半睜開眼睛,看見哭得稀裏嘩啦的小聿靠在他旁邊,背景則是救護車內部。
他看見小聿的手上都是血,另一台救護車停在另一邊。
「又不是沒有被打破頭過……」覺得應該要安慰一下,虞因擠出以上這句話,旁邊的救護人員連忙幫他做止血動作,還要他不要再講了,順手塞了個氣氧氣罩在他臉上。
小聿的眼淚掉得更凶了,然後他眨了幾次眼睛,張開嘴巴。
雖然很細小,不過虞因聽見了。
「阿因、阿因……」微弱的聲音從紫眼的人嘴裏傳出來,在一整片喧鬧聲中特別清楚。
他今天有種二度心情很爽的感覺。
媽的,要是知道這樣可以逼他講話,再多被敲兩次都值得。
不過他還是有意見。
「給我叫哥……沒禮貌……」
他的記憶就停留在自己軟軟地抬起手敲在小聿的頭上為止了。
虞因陷入完全的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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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起黃線後,好幾名員警將試圖沖進去的記者攔在外面。
地下室的機械依舊運轉著。
「這些都是死於失血過多。」在鑒證紀錄過後,嚴司一一檢視著從冷凍櫃中被起出放在地上的屍體,「你看,都是脖子剪上一刀,所以造成大量失血死亡,不過在死前應該被關了很久,身體都有脫水和營養失衡的症狀。看來曾被拷問虐待,身上還有幾處嚴重傷勢,但不是致命傷口。」他看著蜷曲的人體,然後試圖找出其他痕跡。
「……這是茵茵。」看著最新的女屍,虞夏這樣說著。
難怪大駱找不到人,因為她已經在這邊了。
看到認識的人,虞夏不免有點遺憾,就在不久前,他還目睹茵茵咬著自己的零食香煙在屋裏走來走,只是隔了短短的時間,她就再也不會說話,也不會再去點燃那些香煙了。
但是想一想,如果先前他們沒有察覺到,現在躺在這裏的應該還有虞因和聿。
一想到這件事,虞夏也覺得背脊一陣寒意。
「嘛,這樣說來老大你們的案子也算破了,你就不用再來當高中生啦。」哼著小曲,嚴司還是覺得有點可惜,所以他轉過頭想再商量一下﹕「老大,你讓我拍張紀念照吧,你穿高中生制服還滿好看的耶。」
虞夏從他屁股踢下去算是回答。
「你們在下面玩什麼啊?」從樓上下來的虞佟剛好看見自家弟弟踢人屁股這一幕。
差點往前和屍體作親密接觸的嚴司連忙穩住自己的身體,再幾公分他就真的對著屍體下去了。
「我剛剛從校醫那邊取得口供,小聿是他們抓錯的,因為張美寧看見小聿和夏還有一個大駱的人混在一起,誤以為他也是其中一個。」
「難怪她第一次見到小聿時會直直盯著他眼睛看。」虞夏點點頭,表示瞭解。
「另外從樓上找到半顆頭,已經爛得差不多了,用塑膠袋包了好幾層藏在天花板裏,同樣用紅色的布綁著。所以,阿司這個可能也要再麻煩你了。」告訴他們這件事情,虞佟沒講的是那半顆頭是玖深一邊哀嚎一邊弄出來的。
嚴司抬了下手,表示沒有問題。
「有說為什麼殺她嗎?」虞夏轉過去問,自始至終他們都搞不清楚為什麼這個女孩也有份,明明她和大駱完全沒有關係,根據親人和朋友的供詞,她也不戴隱形眼鏡,張美寧沒有任何理由殺她。」
虞佟搖搖頭,如果張美寧他們不說,這很可能就會是個永遠的謎。
「阿因跟小聿到醫院了嗎?」表露出關心的心意,虞夏實在很想志敲自家小孩的頭,已經跟他講過幾次不要以身涉險,結果卻越來越嚴重,到底是怎麼樣?
「小聿沒事,只是被關幾天有點虛弱,阿因正在手術,可能要住院觀察幾天。」也是剛剛才收到同僚打來的電話,虞佟歎了一口氣,「不過奇怪的是,阿因一路上好像說了些話,要救護人員轉告我們。」
「啥?」
「他說那娃娃的主人,一個女孩子埋在地下,人應該還活著,快點去救她。」對這件事感到比較憂心的虞佟說著。
「大駱的確要茵茵處理掉一個女生,但是我們問不出地點,現在也沒辦法問了。」看著地上的屍體,她已經把秘密帶到沒有人問得到的地方,「如果他們真的把人給埋起來,我們也沒有辦法找到。」
他感到無力。
「完全沒有一點線索嗎?」虞佟不安地詢問著。
虞夏搖搖頭,「只知道應該不會太遠,因為茵茵都在附近活動,如果真的把人處理掉,只能確定不會離這邊太遠。」
「我立刻去申請全面性搜索。」知道時間緊迫,虞佟很快地上了一樓。
想了幾秒鐘,虞夏快手快腳把身上的配件全都卸下,交給旁邊的同事,「阿司,這邊交給你了。」
嚴司看了他一眼,「放心吧,老大。」
「嗯。」
走上樓去,虞夏繞開了全都是記者的前門,在同僚的掩護下由後門離開。
他走向大駱他們的小房子。

五分鐘後,他進入空蕩的屋子裏,像是知道他會來一樣,大駱和凱倫已經在裏面了。
一看見他進來,凱倫暗暗地搖了一下頭,然後才開口﹕「阿旺被員警帶走,他在賣貨時被抓了。」
注意到凱倫神色不對,虞夏知道自己大概也破局了。
大駱陰冷地看著他,「該死的員警﹗」
「如果不是看到你持槍進去張美寧她家,我們還真的覺得你是同伴。」凱倫算是半暗示著這樣繼續說著,「阿夏,你快滾吧。」
「先告訴我茵茵把人埋在哪里。」盯著大駱,虞夏的語氣也強硬了起來。
「那個婊子卷了我的錢——」
「茵茵死了,跟你們其他同伴一樣,屍體全部都在張美寧家裏的地下室,她埋的那個女孩子到底在哪里﹗」打斷了大駱的話,虞夏逼問著。
這次,反而是大駱笑了起來,「幹,你以為我會說嗎﹗」
房子四周出現了幾條陰影,虞夏注意到是大駱的人,有些之前在群毆時見過一面,看來大駱可能也不會讓自己太好過。
「那個女的拿了我的東西,埋了算便宜她﹗」陰狠地說著,完全不打算透露消息的大駱發出了不善的語氣,「去找吧,你們這些員警不是最喜歡紮東西嗎﹗如果你今天走得出去,就慢慢去找﹗」
「你想要的是這個嗎?」
不同于虞夏的纖細聲音從後面傳來,抱著一個長條黑色包包的方苡熏走了進來,大駱看見她手上的東西之後,表情也隨之一變,「我學姊人到底在哪里﹗這東西你要就拿去,把我學姊還來﹗」
「方苡熏。」認識她的大駱嘖了一聲,「我跟妳井水不犯河水,妳東西拿過來,大家都互讓一步。」
「毛狗回來了。」方苡熏說出了完全不相干的話題,看了他一眼﹕「一些他的人也跟著回來了,大學裏面有人打電話聯絡上他,這次大學的人會幫毛狗,你最好把我學姊交出來,我才會給你這東西,不然我會找毛狗一起對付你。」
「那傢伙……」大駱發出低低的怒吼,「好,妳拿來,我告訴妳﹗」
「別給他。」虞夏拉著女孩的手臂。
方苡熏看了他一眼,然後勾了笑容就繼續往前走,直到把手上的包包放在大駱手上。
打開了黑色包包,裏面是個穿著藍色衣服的精緻人偶,大駱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沒錯,就是這個該死的娃娃。」將娃娃從袋子裏面捸抽出來,下一秒突然將東西砸在地上,然後重重地將人偶搗爛破壞。
別開了臉,方苡熏用力握緊拳頭。
在人偶被破壞後,從裏面掉出一個隨身碟。
拾起隨身碟,大駱遞給旁邊的凱倫,「毀掉。」
接過隨身碟,凱倫掙扎了一下,不過還是將隨身碟破壞掉了。
「我學姊呢﹗」不忍再去看地上破碎的人偶,方苡熏立刻詢問著。
大駱發出了殘的笑聲﹕「我哪知道﹗茵茵從來沒講過她把那個女的給怎麼了﹗我現在才知道她把那個女的給埋了﹗」
「你可惡﹗」方苡熏一個箭步沖上去想揍眼前這個人,旁邊的凱倫立刻將人給擋下來,虞夏也立刻上前去將她往後拉走。
就在方苡熏動作時,外面的五、六個人已經進來圍住他們了。
「大駱,不要跟員警動手。」凱倫看了他們一眼,這樣說著﹕「你要去王老大那邊,不要再把員警拖過去。」大駱狠瞪了凱倫一眼,然後轉頭走出屋外。
「走吧﹗」最後看了虞夏一眼,在擦身而過的時候,凱倫在虞夏手裏塞了張小小的紙條,然後刻意放大了聲音﹕「快點去找到那個女生,不要在這裏浪費時間了。」
在他們兩個都離開後,大駱的打手才全都退出屋子。
原本要衝上去的方苡熏忍住了,眼睜睜地看著那一票人發出令人厭惡的聲音,消失在街道另一頭。
從地上撿起那個沒有被踩到,僅只撞出點擦傷的娃娃頭,虞夏遞還給方苡熏,在接過那個小小的頭顱後,方苡熏的淚水終於溢出眼眶。
「我學姊很崇拜那個叫虞夏的員警。」她抬起頭,看著眼前人,「剪了很多報章雜誌,說她以前是被這個員警救出來的,她只敢偷偷寫信給他。」無言地拍了拍方苡熏的肩膀,虞夏四下走了一圈,什麼也沒有發現,就在他想放棄這裏再去尋找時,他突然注意到老舊沙發的下面露出一隻信封。
那個信封相當樸素,但是他完全認得。
他所收到的匿名信都是用這種信封。
將信封撿起打開後,裏面沒有任何信件,只有幾根草和一點點泥土,草上還沾了一些零星的鐵屑。
虞夏馬上撥了手機。
七小時後,警方在鐵皮屋週邊十公尺的一處小空地挖出了個紙箱。
紙箱裏面的女孩奄奄一息,被送醫院急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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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8 01:04:01 |只看該作者
尾聲
虞佟把收在客廳的那個黑色長條包拖了出來。
「這是我和學姊一起買的雙子娃娃。」方苡熏打開包包,裏面出現了和被砸掉娃娃一模一樣的人偶,「大駱看過,所以我沒辦法用別的娃娃騙過他。」
他們在虞定,黎子泓和虞夏也在旁邊看著她耳出娃娃。
俐落地將娃娃拆解之後,方苡熏從裏面拿出一個隨身碟,「要不是把大駱的手下打了一頓,我還真不曉得他們要找隨身碟,幸好騙到他了。」
黎子泓接過隨身碟之後插上電腦,隨身碟裏只有一個視訊檔案。
點開檔案之後,先傳來的是吵雜聲,接著是劇烈搖晃的畫面,但是仍可以看清楚畫面上顯示的是什麼。那裏有好幾個人,男女都有,他們正大笑著踢打地上一個男孩,而四周還下著雨。
「幹,茵茵妳拍這個幹嘛﹗」有人在鏡頭前面比了YA。
「紀念啊……」
「白癡喔﹗」
鏡頭對著地上的男孩,原本激烈的掙扎的男孩慢慢地頹弱了下來,在一群人發狂般毆打的動作下,逐漸地只能轉成無力的抽搐。
「幹,不會死了吧?」終於有人發現男孩沒有任何動作。
接著,畫面上出現了安合和其他人的身影,他們探著男孩的鼻息,「還活著,快閃,他家就在附近而已,閃了閃了﹗」
「要叫救護車嗎?」何旺宏的聲音有點猶豫。
「幹,你白癡喔﹗」
幾個高中生轟然地散走了。
在茵茵關機前,畫面左右閃動著,盯著同一畫面的虞佟,看見了在搖晃影像中的巷子底出現另一個女孩的身影。
「死掉的那個沒關係的女孩。」黎子泓也看見她了,這樣說著,「她看見兇手,張美寧抓她大概是因為從她口中得知她目擊這事,進而從她嘴裏逼問出有哪些人。」
「所以她認為這個女生沒有告訴警方也是同罪。」虞佟歎了一口氣。
在視訊檔播完後,方苡熏將娃娃抱出來,「奇怪了……你們有把娃娃拿出來嗎?」
「怎麼了?」虞夏轉過去看她。
「鞋子好髒。」拿起人偶,方苡熏抬著娃娃的腿,所有人都看見穿著鞋子的小腳上沾滿了泥土和草,而娃娃的手上也有著髒汙的痕跡。
幾個人面面劄覷,無法解釋。
「隨身碟就交給你們了,我把娃娃帶回去給學姊,她一定會很高興的。」將娃娃稍微清理過後,方苡熏這樣說著,「她很疼這個娃娃……幸好我的娃頭只有一點點裂開,存夠錢之後我會再幫它買一個新的身體。」
「關於這一點,因為是要幫我們才被破壞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費用請讓我來出。」虞佟看著女孩珍惜娃娃的樣子,這樣說著。
方苡熏搖搖頭,「不用了,我會用我自己的錢再帶它回家。」
「請幫我祝妳學姊早日康復,這兩天我會正式去探訪的。」虞夏如此告訴她,「也會正式去請問她的名字、聽她想說什麼。」
「嗯,我學姊一定會很高興。」方苡熏露出微笑,「她一直當你是偶像。」
「我認為應該好好教育她,不要跟阿因一樣多管閒事攪入事情裏,最好是當面跟本人說。」深深如此認為的虞夏,想著要怎樣說教才能再次避免不相干的人涉入危機。
方苡熏對著該死的娃娃臉翻了白眼。
「……你不能浪漫一點嗎﹗」
媽的,學姊怎麼會喜歡這種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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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黑暗中看見了相同的景色。
時間似乎倒轉到他在圖書館前面對著那一大片玻璃,在那片玻璃的另一邊有著許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但是他們沒有胖瘦、沒有顏色,就像在看皮影戲般,所有人都貼在那裏,像層紙或是什麼物質,黑色的影子睜開了無數的眼睛,沒有任何感情。
然後在那群人裏面,有個少了一半頭顱的女孩對他招手,不知不覺地他移動了腳步往前走。他感到好奇,想接近點看看這些東西,但是在靠近女孩之前,他先被一團東西給往後撞回去了。
兩個小孩在下面拼命朝他搖頭,然後推著頻頻後退。
所以,虞因就這樣醒來了。
那是案子結束之後的第三天,他醒來時只看見小聿在旁邊的家屬看護小床上蜷著身體看書,一見他清醒了,小聿連忙跑去按了護士鈴。
醒來後不到十分鐘,虞因從鏡子裏看見自己被剃了個大光頭,頭上還包著紗布。
「你還在觀察期喔,不可以亂動。」進來幫他做檢查的醫生這樣說著,對於術後沒有感染感覺挺滿意的,順口又交代了一些事情。
目送醫生離去後,整個房間恢復了安靜。
虞因花了三分鐘來哀歎他被剃光的頭,然後轉過視線,看見小聿站在他床邊,有點手忙腳亂地在準備流質食物。於是他想起來了,被拖上救護車後的事情,「欵欵,再叫兩聲來聽聽。」露出了垂涎的笑容,他用誘拐的語氣說著,只是話一出口聲音卻出乎意外地微弱,連自己都覺得虛弱得像是蚊子叫。
紫色的眼睛光看著他,小聿露出一種接近埋怨的表情。
「我有聽到你開口喔,再裝就不像了。」對這件事感到很得意,虞因嘿嘿地笑了幾聲,「快點,快點。」
歎了一口氣,小聿在旁邊的椅子坐下,然後偏頭看著他。
「算了,不勉強你了,據說你以前也是這樣自閉……真是的,重傷患就是要有鼓勵才會恢復得比較快嘛……」虞因癟著臉,抱怨地說著。
「……夏爸說……會來揍你……」淡淡的聲音繼繼續續從虞因旁邊傳來,讓他差點從床上彈起來,「哇靠﹗又是我的錯嗎﹗」被敲破頭的人是他吧﹗
小聿點點頭。
虞因發出了哀嚎聲。
這次他真的是無辜的啊……
張了張嘴巴,小聿皺眉,還是取來筆記本。
快了他一步,虞因直接把筆記本給抽走,然後壓在自己的枕頭下面,「管你以後要跟誰用寫的,以後找我講話只准用講的。」特權、特權,他要幫自己爭取到特權。
看著眼前的人,小聿真拿他沒辦法,只能點點頭,然後拿起手上的食物遞過去。
當然不可脦要人家喂他的虞因在協肋之後半坐起來,有一下沒一下地撈著已經和稀釋漿糊差不多的米粥,「對了,後來張美寧那件事情怎麼了?」
五分鐘後,聿依然緊閉著嘴。
「你這個死蚌殼。」
沒關係,他有的是辦法讓他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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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夏看著眼前的婦人。
小聿那天對她的攻擊造成了些許傷害,但是僅從皮膚上擦過,並沒有致命的危險,所以傷勢處理完畢之後,便按照程式開始訊問、起訊了。
「聽說你在法庭上完全沒有悔過的意思。」看著她,虞夏有點疑惑,「一般來說,法官會視妳的狀況量刑。」
「我沒有必要悔過。」張美寧露出淡淡的笑容,「我完全不後悔,即使再來一次,我照樣會把那些垃圾都殺了,我現在只後悔我手腳不夠快,還有幾個漏掉了。」
看著她,虞夏搖搖頭,「妳的孩子死掉妳會悲傷,但是妳殺了別人的孩子,那些人的父母就不會難過嗎?」
「我失去兒子那一天,警方說可能是校園暴力,也找到了幾個可能的小孩,但是卻因為我兒子淋了一整晚的雨而沒有證據了﹔那些人的父母只會說不可能是他們家的金孩。」頓了頓,張美寧像是陷入自己的思緒中,「父母以子女為責,如果想下一代,就必須負起教育新社會的責任。如果小孩不是自己想要的,又何必讓他們出生?我用盡心力培育我的孩子上學、進入資優班,禮貌、聰明,做母親該給的我也全都給了,但是他只是因為被別人的小孩看不順眼,就讓那些小孩毆打致死,請問我的小孩出生到這個世界上來,就是為了要被那些父母不負責任、不對自己負責的小孩殺死嗎?」
「你可能會說我做的事情和他們沒什麼兩樣,這點我承認。他們不懂別人失去的痛苦,只會說自己很遺憾,那為什麼我就不能讓他們也體會失去時有多麼痛苦,像世界都崩塌般,我也可以告訴他們我很遺憾,因為我也是看他們小孩不順眼,所以決定讓他們也死一死。」
正眼看向虞夏,張美寧露出一種近乎輕鬆的笑容,「所以我不後悔,隨便法官要怎麼判,但是他最好是判我永遠出不來,只要我有出來的那一天,我會再去找剩下的人,讓他們為我兒子償命。」
「直到我死。」
於是,黑色大門在虞夏背後關上了。
他不曉得今天自己來找她是不是正確的,畢竟他們的確也該瞭解一下對方的心態,但是那又怎樣?
或許連比他們聰明幾百倍的人們,都不知道這個社會再過多久會因為失去道德和責任心而崩解吧?
五年前的現在,他手上有三件案子﹔五年後的現在,他的手上有八件案子。
再過五年,會變成怎樣?
而該為這些負責任的人又有多少?
到時候,除了生命之外,還會再失去些什麼?
虞夏從口袋裏翻出一張紙條,那是之前凱倫塞給他的,後來他也沒有再還到凱倫了,聽他那時說的話,好像是會再跟著大駱到另一邊去。
看來自己得找時間去瞭解他們那邊的狀況。
他看著紙條,上面寫著一款線上遊戲、伺服器和角色名。

走了差不多五分鐘的時間,他就找到了一間人不多的網咖,然後在櫃檯買了這款遊戲的點數卡之後,依照操作在同一個伺服器建立起新角色。
將凱倫給予的角色名字輸入,很快便得到了對方的回應。
「我在南部。」黑色的郵件展開後,上面簡短寫著幾句話,「大駱現在和白車主人上面的人走得很近,最近有什麼發現會再告訴你。」
想丁一下,虞夏也回了些東西給對方,「白車主人確定和我們另一個案件有關,他承認將香賣給大廈四樓那案件的男女主人,但是小聿他家的案件跟這個人沒關係,如果你能夠接觸到香,也請再告訴我們。」
「OK。」
斷訊之後,虞夏退出遊戲,心想把角色丟給阿因或玖深去練一練好了。
電腦切換成黑螢幕時,虞夏看見自己的椅子後面站了個人,面孔有點模糊,看不清楚長相,但是可以確定是個女人。
她穿著高中制服,脖子還流著血,然後抬起手,對著螢幕那端的虞夏慢慢地招著蒼白的手。
冷哼了一聲,虞夏站起身,轉出隔間後,他的後面一個人也沒有。
付帳走出網咖後,他左右轉了一下,看見了蛋糕店。
先前,虞佟打電話告訴他阿因醒了,現在正在哀哀叫說想吃別的東西……不曉得蛋糕行不行,反正用水沖一沖,沖到爛也算是流質食物了。
一邊想著,他一邊進去蛋糕店包了個六吋的蛋糕出來,走出店門剛好遇上個學校教官。
「同學,你蹺課嗎?」
他沒有當場給那個教官一拳,是因為今天的心情還算不錯。
出示證件打發掉不長眼睛的教官之後,虞夏往醫院方向走去。看在阿因這次也算努力的份上,就不揍他好了。
然後,他往自己家人的所在邁進。
在虞夏看不見的地方,黑影依舊對他招著手,直至消失在街頭一角。
人們依舊像平日一般生活著,直到下次的事件再度發生。

「下一則新聞將為您報導,高中生連續失蹤命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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