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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子心]豪門裡的單戀情事(豪門的詛咒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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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8 20:04:25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本帖最後由 Finmy妃 於 2013-7-18 20:15 編輯

這次她是真的死定了!
被那高級進口車狠狠一撞,
她應該很快就一命嗚呼了吧?
不過,這樣也好,
她就可以從一次次與死神捉迷藏的遊戲中解脫,
殘破瘦弱的身體也可以不用再受折磨了--
不會吧?
肇事者說要帶她回家?!
這……這怎麼可以?
雖然現在她受了傷,需要人照料,
但是,她還未成年,
如果他以為可以[乘人之危]對她[不軌],可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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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8 20:04:48 |只看該作者
楔子

  那是一幢屋子,一個被綿延青山環抱的山莊,一個擁有著像血一樣絳紅顏色屋瓦的山莊。

  山莊世代以制茶為業,綿延翠綠的茶園團繞周圍,一圈圈、一層層,望不見盡頭。

  在那一大片蔥綠下,那一點點似血一樣絳紅的屋瓦,雖顯得微不足道,然而它卻像惡夢、詛咒。

  尤其在山莊的主人,一連娶了三個美嬌妻,卻都相繼背叛他而去之後,性情大變的山莊主人,在迎娶第四位新娘的當晚,一場大火燒毀了山莊,燒毀了一部分茶園,山莊的主人和新娘一同葬身火海,留下五個與前三任妻子所生的兒子。

  之後,山莊重新被翻建起來,屋瓦仍是如血一樣的絳紅,沒有人敢去改變它,有人稱它是惡魔的家。

  住在山莊裏的主人們,擁有世人稱羨的財富,擁有令所有男人羨慕的相貌、學識、智慧、身材、能力、交際手腕……

  然而,他們卻也羨慕夭下所有的男人,羨慕他們能擁有愛情,

  愛情呀愛情,當山莊裏的五個男主人們漸漸長大、成熟之後,才知道愛情對他們來說,是個多麼遙不可及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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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8 20:05:2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女人是惡夢,是詛咒,是無法治癒的疼痛,是扒開傷疤仍血流不止的傷口,是摧毀人尊嚴的毒藥,是貪婪和永不見天日的陰影。

  至少,對他的家族和他來說,都是。

  陰影籠罩著他,而他,是個見證者。

  "媽媽,你在幹什麼?"小男孩眨著一對天真湛亮的眼,盯著眼前來回忙碌,不停打開所有櫃子,搜刮貴重物品的婦人。

  婦人的反應是動作一頓,轉過身來,狠狠地瞪了小男孩一眼,"你閉嘴,問什麼?給我乖乖地站在那兒不准動,知道嗎?"

  小男孩委屈地縮縮脖子,往後退開一人步、縮到角落,雙手抱膝,蜷縮起來。

  婦人又忙了一陣,偌大空間中不斷傳來因櫥櫃開關、抽屜拉扯墜地的碰撞聲,終於,聲音停止了,婦人手中拎著的行李袋也裝滿了。

  該是她離開的時候了。

  "媽媽,你要去哪裡?"小男孩雖害怕,但心中的害怕怎也敵不過即將失去的恐懼。

  他急忙忙地由角落爬起,沖上前來,抱化母親的雙腿。

  婦人暫時地拋開雙手緊拎著的行李袋。

  "你問我要去哪裡?我要離開這裏,離開這個鬼地方,離開這個惡魔居住的地方!"她尖聲喊著,一手邊用力拉扯,使盡全身力氣,毫不憐惜地想扯開緊抱著她雙腿的小男孩。

  "媽媽,不要。"小男孩不依,更用力的抱緊她的雙腿。

  "放手!"婦人嘶吼。

  小男孩搖頭,眼淚就這麼奪眶而出。"不要,媽媽……"

  "你放不放?"婦人憤怒的臉龐扭曲猙獰。

  "媽媽,不要,不要走。"小男孩還是拚命的搖頭。

  "我不是你媽。"婦人絕情的說。

  "不是,你是我媽媽,是我的媽媽……"小男孩哽咽地道。

  "我不是。"婦人狠厲地否認,表情絕然,"我真恨不得從來沒生過你,我不想跟那個男人有一點點的牽扯,我真想掐死你,你知道嗎?從你生出來的那一刻起,我就想親手掐死你!"

  小男孩為她臉上的神情感到懼怕,但小小的雙手仍不敢放鬆,就怕這一放鬆,他就永遠失去她。

  "不,你是喜歡我的,你是愛我的,因為你是我媽媽!"

  "喜歡你?愛你?"婦人幾乎是尖叫著,這一次她為了扒開小男孩的手,甚至不惜傷害他,力道大得幾乎要折斷他宛若枯枝的手骨。

  高高地,她將男孩拎起,與他對視。

  "你在作夢嗎?我怎可能會愛你呢?我最恨你的父親了,我恨那個男人,當初生你,不過是為了看能不能從他身上得到一些好處罷了,誰知道那個爛人,居然什麼也沒給我!你再看看,我為了生你,把自己搞成什麼模樣了?腰圍足足寬了好幾寸。你居然會說我是愛你的?那我現在就讓你看清楚我到底有多恨你,就是你這張臉,你這張長得像你父親的臉,我恨不得殺了你,殺了你們!"

  婦人發狂似地出手,瘋了般的掐緊小男孩的脖子,用力、用力,一再地使力。

  "媽、媽……"小男孩的臉由白翻青,再由青翻紫,眼見就要斷氣。

  不知是因那氣若遊絲的喊聲,震醒了婦人的些微神志,還是天生的母性讓她回過神來,她似被燙著了般的抽回雙手,將小男孩朝角落一摔。

  "從現在起,我再也不是你的母親,別叫我、也別喊我,我要離開這裏,永遠的離開這裏!"

  說完話,她看也不看被摔在角落的男孩一眼,拎起旅行袋,轉身朝外走了出去。

  小男孩一動也不動,撞擊到桌角的眉心,劃開一道血口,血珠一滴一滴的湧出,模糊了他的視線,染紅了一切,就像山莊絳紅的屋簷一樣,紅得不協調,在那一大片的翠綠中。


  他已經許久不再回憶起這段往事,若不是眼前似曾相識的場景,他不會再一次地想起那段不堪的童年。

  "你是惡魔、你是魔鬼,你不是人、你不是人,我恨你,傅學禮,我恨你,我詛咒你下地獄!"女人叫囂著,幾度企圖沖上前來掐住他的脖子。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女人不可置信地瞪著他俊美的臉孔,那黑得發亮的眼瞳,濃眉、挺鼻、厚薄適中的唇,和唇角那抹微勾起的弧度,他太過耀眼,耀眼得如暗海中的星子,吸引著成千上萬的女人。

  "但我以為我不一樣,你不是與我在一起了嗎?"女人再度撲過來。

  傅學禮輕而易舉地擒住她,"那是你自以為自己不同,不是我。在我的眼中,你們都一樣貪心、愚蠢又無知。"

  "你……"女人的手被他抓疼了。"我恨你,恨不得你下地獄!"

  女人又開始漫駡,但他一點也不在乎。

  "你已經說過了,而我要說的話,也已經說完。"收回自己一手的同時,他將她用力推開,一甩,看也不看一眼,彷彿她只是件被他隨意棄置的物品。"在我回來之時,不想再見到你。"

  冷冷地拋下最後一句話,他轉身走到一旁的沙發,由上頭撈起西裝外套,瀟灑地套上,邁步朝外走。

  "傅學禮!"女人不甘心地在他的身後尖聲呐喊,"我恨你、我恨你、我詛咒你不得好死,我詛咒你下地獄!"

  "換點新詞吧!"他腳步沒停,冷冷地說。

  "傅學禮!"女人又尖叫。

  這次他連回應也沒有。

  "我不要分手呀,我不要!"女人哭了出來,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


  "知道了嗎?我說的話,你都清楚了?從這裏往外看,等三十秒,看到我手裏打著的紅色的燈光之後,就往外沖,知道嗎?"

  一個年齡約莫五十上下,身形矮小的男子粗魯地揪著女孩的衣領,搖晃了幾下,一臉兇惡地說。

  女孩骨架纖細,穿著一身白色衣服,在被揪起的同時彷若一朵白花,輕顫在微風中。

  齊楚楚,人如其名,楚楚可憐,雖已將年滿十八,但由於長期營養不良的結果,讓她看起來又瘦又小,活像是個國中生,還因為某些因素,她那細細的眉宇間總堆著濃濃的愁,小小的唇緊抿著,沒有血色,肌膚更是白得透明,若不是那一頭烏亮的長髮,和一對圓滾黑亮的眼,真會讓人誤以為她是遊蕩在陽間,捨不得離去的鬼魂。

  "聽清楚了沒有?一聲不吭的,你變啞巴啦!"男人更加兇惡的揪緊她的衣領,將她給拉近,還嫌惡吐了口口水在地上。

  "我……我知道了。"楚楚被揪得雙腳離地,晃得頭都暈了。

  "知道就要應。"男人朝著地上又吐了口口水。

  "我……"楚楚咬著嘴唇,不敢再回嘴,無助的眸光拉向一旁的一個女人。

  "哎呀,我說順仔,你快把她給放下來,你把她揪著晃呀晃的,晃到她都暈頭轉向了,等一下怎麼沖出去給車撞?"說話的女人叫吳娟,她是楚楚的親生母親。

  給車撞?!

  沒錯,是給車撞,那是楚楚平日的工作,母親和繼父會先選好下手的目標,然後安排好時間,不管是用強迫的,還是刻意將楚楚給推出去撞車,反正事故發生後,他們就會向對方要求賠償。

  "哼,這個死丫頭會老板著一張臉給我看,就是有你在為她撐腰。"楚楚的繼父終於鬆手放開她,不過為了洩憤,在鬆手的刹那他還故意將她一推,讓她直沖不遠處的牆面。

  "呀!"楚楚尖叫一聲,伸出雙手頂在牆上,儘量避免受傷。

  已經有五、六年了吧?

  自從母親認識了繼父,聽從繼父的慫恿,將腦筋動到她身上,強迫她成為車禍事故的受害者起,她的身上就沒有一天不是傷痕累累,有時會在醫院裏躺上一段時間,直到傷好,她的惡夢又一再重複。

  說真的,楚楚曾經認真想過,總有一天,她應該會死於車輪之下。

  "臭丫頭,你叫什麼叫?"繼父兇惡地瞪著她,高高舉起,擺明瞭說,你若敢再出聲,我一定狠揍你一頓。"我告訴你,你眼睛可給我放亮一點,等一下會出現的那部車,我可是認真的觀察了很久,能開得起這種車子的人,全臺灣沒有幾個,你一定要給我撞得精彩,最好是飛起來,跌在引擎蓋上,這樣我們才能敲到多一點的錢,知道嗎?"

  "……"楚楚抖著唇瓣不敢應話。

  "知不知道?"繼父一吼,大步上前,眼見掄著拳頭的一手就要落下,往楚楚的身上招呼。

  "知道。"楚楚早已嚇白了臉,蜷縮起身子,縮在牆角。

  "好了、好了,她知道就好了,你就少罵她兩句了。"吳娟終於開口,上前來拉住順仔。

  "哼,就是犯賤,不罵不打,她就是不聽話。"又罵了好幾句,連三字經都飆出口,最終又以吐了口口水做結尾。"阿娟,你把她看好,我過去給你們打暗號。"

  "好啦、好啦,去吧、去吧!"吳娟說。

  看了吳娟一眼,轉向楚楚,他又罵:"哼,你最好給我乖乖的合作,要不,今晚回去之後,就有你瞧!"

  楚楚縮縮脖子,再度將自己縮在牆角。

  "去吧、去吧!"吳娟拍拍他的背。

  順仔又咒駡了幾聲,才轉身離開。

  "你聽清楚了嗎?等一下你最好乖乖的合作,否則晚上回去之後,別說我不是你阿母,就算是你死去的死鬼老爸還在,也救不了你!"啐了聲,吳娟一臉嫌惡樣。


  一如繼父的計畫,當那部BMWX5的休旅車由PUB的專屬停車場駛出,楚楚見到了繼父的紅外線光源暗號,即拔腿往外狂奔。

  事情的發生不過在那零點一秒,傅學禮只見到車前一個人影晃過,猛地踩煞車,但已來不及。

  那一聲碰撞非常大聲,在寧靜的夜中顯得非常剌耳。

  雖然過往已有過多次經驗,但這一回的撞擊很不同,楚楚被撞得高高地飛起,有一刹那,她覺得自己看到了一道白光,白光裏有朦朧身影,是她死去的父親來接她了嗎?她終於可以解脫了,可以不用再忍受這種皮肉撞擊,痛徹心扉的疼?

  砰地一聲,傅學禮眼見被撞飛起的人,先高高騰空,以一種詭異的姿勢重力摔落在引擎蓋上,還好他即時煞住了車子,才沒在她滾落引擎蓋的刹那,讓她被輪子輾過。

  深吸了一口氣,他停好車,下車來察看。

  幾乎是同時,躲在一旁早巳準備好的吳娟,沖了出來,"哎呀,你這個殺人兇手,你撞到我女兒了,你殺了我女兒了!"

  她沒先奔過去檢查楚楚的傷勢,倒是先揪住傅學禮,拉扯著他。

  傅學禮瞥了她一眼,憂心忡忡地看向車前那一動也不動的身影。"你先別拉著我,讓我先看看她怎麼了。"

  奮力一掙,他掙開了吳娟的拉扯,沖上前,扶起倒在地上的楚楚。

  深紅色的血,從她額前的傷口不斷地湧出,遮去了她的容顏,讓他的心驀地一悸,一幅極相似的場景頓時在他腦中閃現,是小時候母親離去前揮手將他推開,害他撞傷眉心的畫面。

  "喂、喂。"他雙手顫抖,朝著雙眸緊閉的楚楚叫喚了幾聲。

  見她動也不動,他連忙將她抱起,急急地走回車旁,打開車門。

  "喂,你要抱我女兒去哪裡?你這個殺人兇手、你這個混蛋、你這個撞死了我女兒的殺人兇手!"吳娟又沖上前來,拉扯槌打著傅學禮。

  實在忍無可忍,傅學禮板起了臉孔,大聲一吼:"你女兒還沒死,如果你不想我盡速將她送醫,到時候她可能真的死了,你可別怪我!"

  這一吼,還真吼愣了吳娟。

  "還不幫我拉開後座車門。"

  吳娟還真上前,乖乖地幫他拉開車門。

  傅學禮將楚楚放入後座,砰地甩上車門。

  "這是我的名片,我先將她送到最近的醫院就醫,你要跟上來也行,或是等一下可以直接跟我電話聯絡。"

  說著,他極速奔上駕駛座,馬上將車入檔,咻地開走。

  楚楚的繼父回到事發現場時,只見到吳娟一人呆呆地站在車道中。

  "啊人咧?"他問。

  吳娟愣了愣,將手中的名片遞給他。

  他往名片看了一眼,接著高興的拍手,大笑起來。

  "我就說那小子會是只肥羊,你看,果然,傅氏貿易和航運的總經理耶,我看這一次,我們鐵定能撈到不少錢呦!"

  吳娟看著他,再看看他手中的名片,是良心發現嗎?她不知道,只是突然地想起了一件事。

  "可是……我剛剛看楚楚一動也不動了。"

  "你管她那麼多幹嘛?"順仔不悅地咒駡了聲,"那個死丫頭的命就跟九命怪貓一樣硬,放心好了,她死不了的!"

  "是這樣嗎……"

  "當然了,你現在只要想想,我們到底要向那個有錢的小子勒索多少錢,還有我們要怎麼花那筆錢就好了!"

  順仔呵呵笑著,良心早已泯滅。


  經過電話聯絡,吳娟和順仔也已趕來醫院,三人坐在手術室外。

  傅學禮緊糾著眉心,神色凝重,時而抬起頭來望向手術室。

  順仔和吳娟則與他不同,他們是著急,但急的並不是手術室裏的楚楚有沒有生命危險,而是頻頻盯著傅學禮瞧,看能從他的身上削下多少好處來。

  終於,手術室的門開了,醫生和一個護士由裏頭走出來。

  "誰是齊楚楚的親人?"醫生問。

  順仔和吳娟假裝緊張的靠過來。"醫生,我是楚楚的媽媽。"

  "我是楚楚的爸爸。"

  "喔。"醫生各看了他們倆一眼,說:"原則上她已沒有什麼大礙,只是有腦震盪現象,需要再觀察幾天,至於她斷了的左腿,經過方才手術,已經幫她上了鋼釘固定,等到石膏拆了,經過複健,她就能恢復行動,不過得在一年後再來開一次刀,把鋼釘拿掉。"

  "什麼?她的腿斷了!"順仔大喊,臉色驟變。

  這下,那個丫頭得休息上一段時間,那他們要吃什麼、喝什麼?還要拿什麼來還他的賭債?

  "醫生呀,請問一下,我女兒的腳要複健,需要多久時間?"吳娟倒是問出了順仔的心聲。

  "這個……"醫生想了下,往傅學禮一瞧。"這得看個人了,每個人都不一定,有人快,有人慢。"

  "這樣……"吳娟低頭看著緊握的雙手,再度抬起頭來的刹那,與順仔交換了記眸光,很快地,她的臉上已淚水縱橫。"怎麼會這樣呢?我們就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家裏還是靠她一個人工作賺錢,才能勉強支撐住,現在她倒下了,我們要靠什麼呀,我們、我們……哇……"

  說到尾,她哇地一聲,用力的哭了起來,也不怕丟臉,為的就是達到目的,讓他們眼中的肥羊,乖乖地雙手奉上金錢。

  "阿娟呀,你這是幹嘛?"順仔假意上前安慰人。

  傅學禮的眉頭仍舊深鎖,穿著白袍的醫生與他對望了會兒,踱步到他身旁,伸出一手來拍拍他的肩。

  "你處理好這兒之後,到我的辦公室來一趟,我有話要告訴你。"說完,他一歎,轉頭望了眼那對抱在一起痛哭的夫妻,隨即轉身離開。

  原來,他與傅學禮相識,不,該說不僅是相識,他們甚至是生死柑交的好友,所以,傅學禮才在第一時間將齊楚楚送到他的醫院來。

  看著好友走遠,傅學禮緊繃著的容顏更加晦暗。

  "我不知怎麼安慰你們,我也一向不會安慰人,不過你們放心,關於你女兒的醫療費用,我會全額負擔,當然了,還包括這段時間她不能去工作的所有損失。"

  "真的?"哭聲戛止,吳娟揉揉哭紅了的眼,因為目的已經達到。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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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8 20:07:56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怎樣?都跟他們談妥了?關於賠償的問題,他們有獅子大開口嗎?"鳳甫山,傅學禮的好友,也是這家私人醫院的院長,方才親自為齊楚楚開刀的醫生,斜靠在牆上,嘴角咬著根煙,站在讀片燈箱旁,看著推開門走進來的人。

  傅學禮挑了挑眉,沒急著回答他的問題,倒是目光特別停留在他嘴裏含著的煙上,"你們醫學公報上不是說,有抽煙的人比沒抽煙的人罹患肺癌的比例足足高過兩倍,你怎還抽煙?"

  鳳甫山睞了他一眼,"那你呢?你抽嗎?"

  "我又不是醫生。"反腳將門給踢上,傅學禮踱了過來,隨意拉過擺在一旁的木椅,調整了個角度坐下。

  "聽你的言下之意,就是也抽嘍?"鳳甫山咧嘴一笑,從讀片燈箱旁走開,回到他的辦公桌旁,拉開桌上的一個煙盒,取出一根拋給傅學禮。

  "當然。"傅學禮接住香煙,直接往嘴裏送,"我不僅抽煙、喝酒、開快車、換女人如換衣服、夜夜狂歡,所有可以做的壞事全做了,你說我會在乎因為抽煙而致癌這一點小事嗎?"

  "至少,你沒殺人放火吧?"鳳甫山睨了他一眼,笑得更燦爛。

  傅學禮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那種事我沒興趣。"

  "所以我才說你這個殘酷的壞東西,不全然真是個壞蛋。"兩指夾住嘴角的煙,鳳甫山朝著白亮的天花板和日光燈吐出一口煙圈。

  "這句話由你的嘴裏說出來,真是讓我感到驚訝。"傅學禮也朝上吐出幾個煙圈。

  "你是說我沒你壞,還是比你壞?"鳳甫山邊說邊笑。

  "彼此彼此啦。"朝著他眨了下眼,傅學禮可懶得說謊,更不喜歡說好聽話。

  "所以說……"鳳甫山停頓幾秒,向天花板又吐了幾個煙圈,目光驟然拉向讀片燈箱,"像我們這種絕非善類的人,居然也有人敢向我們敲詐,肯定是自找死路。"

  敲詐?

  傅學禮跨步走來,來到他身旁,站在燈箱的另一邊,"你的意思?"

  "那一對老夫妻跟你敲詐了多少?"雙指夾著煙,鳳甫山說。

  "什麼意思?"微勾的嘴角,傅學禮危險地眯起了眼。

  "我說那個剛被我送出手術室,倒楣的被你給撞上的可憐女孩的可惡父母,他們獅子大開口了嗎?跟你要求多少賠償金?"

  "我先給了他們三十萬。"說話的同時,傅學禮的眉心微蹙起。

  鳳甫山吹了記響亮哨音,"想不到傅二少你一出手,仍是那麼大方呀!"

  傅學禮狠瞪了他一眼,明白表示要他閉嘴。

  鳳甫山嘴裏發出嘖嘖響聲,"給多少錢是無所謂,因為你不過是花錢消災,不過這張X光片的主人可就糟了。"

  隨著他的提醒,傅學禮將眸光拉到燈箱上,聲線一沉,"講重點!"

  "我發覺她是個可憐的女孩,她的住院登記中寫著,她的年齡應該是十七歲又八個月,這樣的孩子,居然會在短短的一、兩年間,有過許多骨折的痕跡。

  想想,她是個女孩耶,尤其是這個年齡,誰不是最愛漂亮的呢?又有誰會把自己弄得都是傷?而且這還都是舊傷未好,新傷又生……"

  "講重點!"不想聽他繼續嘮叨,傅學禮再度開口打斷他的話。

  "不知傅二少你聽過詐騙沒有?"在臺灣,各種版本都有,而目前他們遇到的,可算得上是最殘忍的一種。

  "你是說……"傅學禮的雙眼再度眯起。

  "沒錯,他們是在向你敲詐勒索,不過可憐的是那個女孩,那個被拿來當成車禍工具犧牲的女孩!"

  傅學禮緊抿著唇線沒再多說什麼,兩個大男人獨處的空間又安靜了下來,兩人指間的煙圈一圈圈地往上飄,直到快燃盡,傅學禮的唇瓣掀了掀,才又開口:"只要人心是貪婪的,就算再親的親人,都會被拿出來犧牲!"

  他不就曾經有過這樣的體認?

  如今,他在那個被送進手術室的女孩身上,彷彿看到了自己小時候的陰影。


  齊楚楚由黑暗中醒來,是因為開門的聲音。

  曾經,她以為自己就要醒不過來了,也真的希望自己不要再醒來,但她還是張開了雙眼,看著陌生的環境。

  不,或許不該說是陌生,一年之間,她會在這樣的地方住上好長一段時間,只是都不是同一家醫院。

  她不喜歡醫院,不喜歡這裏的消毒藥水味,卻又很喜歡待住醫院裏,因為唯有在醫院裏,她才有一絲絲安全感。

  "我想這個時間,你也差不多該醒過來了。"傅學禮一進到病房裏,就眼尖地察覺到病床上的人兒在挪動身體。

  他的聲音讓躺在病床上的楚楚神經緊繃,如一只處於警戒狀態的受傷小動物,盯著朝她靠近的他,反射性地縮起身體,往病床角落縮。

  然而,這一縮,她受傷的一腿抽動,疼得她喊出聲來。

  "你的腳骨折了,是穿透性骨折,醫生已經幫你開過刀,上了鋼釘,等石膏拆了,去做複健,就可以恢復行動。"傅學禮說著,反手推上門,不疾不徐地走向她。

  來到她的病床旁,他的目光先是掃視過她打上石膏的一腳,再慢慢往上拉,落在她巴掌大的俏瞼上。

  那是一張極為清秀的臉,有著細細的眉、小小的鼻、小小的嘴,和兩汪不協調的大眼,那本該是她最迷人的地方,然而,那兩汪如潭一樣的瞳仁中卻掩不住懼色,仿彿一隻身受重傷,受到驚嚇的小動物一樣,惶惶難安。

  "我……我的腳要多久才能好?"幾乎是吞咽過好幾次唾沫,楚楚才困難地由喉間擠出聲音來。

  "這不一定,要看複健的情況而定。"傅學禮選擇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

  楚楚看著自己緊握的雙手,咬著嘴唇,似乎正在想菩什麼事。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失,終於,她再次開口,不過眼裏的懼怕沒少,聲音極輕極小,像將提及的話,是她的夢魘、是她最害怕的事。

  "你……是撞到我的人嗎?"

  傅學禮看著她,心裏有股難以言語的苦悶,這在童年之後,就不曾出現過。

  很快地,他將這解釋為對她的憐憫,一種同樣被至親背叛利用的憐憫。

  "是的!"他說,眸光不閃不避,直視著她。

  楚楚咬了咬嘴唇,被看得有點不知所措。"他……他們呢?"

  那一對她既愛又怕的親人呢?

  其實何必問?她心裏很明白,想必眼前的這位無辜的男人已經付給她的雙親一筆錢,而且那筆錢足夠讓他們揮霍上幾天,所以她的母親秈繼父才會離開醫院。

  "你的爸媽?"提到這兩個人,傅學禮的聲音明顯變得冷沉了些,不過俊顏上的神色未變。

  "是我的媽媽和繼父。"楚楚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向他解釋得這麼清楚。

  "繼父?"

  "嗯。"楚楚點頭,眸眶中不自覺地染上一層薄薄水霧,"我爸爸在我還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

  "原來。"傅學禮低低地一哼。

  驚覺自己說得太多,楚楚趕緊低頭,雙手慌亂地抹了抹眼淚,"我……對不起!"

  她想再說些什麼,但已找不到話題,唯一能說的,只有這三個字。

  她不是故意要讓他撞上自己,但事情已經發生。

  "為什麼道歉?"他可以將她的道歉解釋為是為她母親和繼父的詐騙行為嗎?

  "我……"楚楚倏地抬起頭來望向他,欲言又止。

  "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我吧?"傅學禮試探性地說。

  楚楚連忙打斷他的話,"不是的,該說抱歉的人是我,因為、因為……"

  話又接不下去了,她不能說出真相呀!

  一旦說出來了,他會氣炸了吧?媽媽和繼父會被控告,會被抓去關起來吧?屆時,就剩她孤孤單單一人,她該怎麼辦?

  "因為什麼?"傅學禮緊瞅著她,瞅出她眼裏的慌亂。

  楚楚無語,只是一個勁地咬住嘴唇,"我……你有賠我媽媽他們很多錢嗎?"

  這是讓她覺得最抱歉的原因。

  "先給了三十萬。"傅學禮勾唇一笑,但眼裏閃過的是冰冷。

  "三十萬!"楚楚的臉整個皺了起來,眉心裏淨是愁,"對不起!"

  她又說了一次,好怕,好伯母親和繼父真將他給當成了肥羊,想藉著這次機會,海削一筆。

  "又向我說對不起?"觀察了她一陣,傅學禮已得到結論。

  她果然如他所想,是個身不由己、受人擺佈的可憐人!

  "我……"眼眶又紅了,楚楚的喉間淨是淚水,再一次地說不出話來。

  是呀,除了對不起,她還能說什麼呢?

  這時,病房的門喀地一聲,被人由外頭推開來,來人還沒進病房裏來,大聲的吵罵聲已先傳了進來。

  "你在搞什麼?三十萬耶,三十萬你居然就這樣隨隨便便、輕輕鬆鬆的幾小時不到,就在牌桌上輸掉?!"

  "我怎麼知道我會輸?我也是想翻本呀!"

  是母親和繼父,楚楚下意識地一顫,縮了縮身體,想往傅學禮的身旁靠。

  她的驚嚇、她的慌張和害怕,傅學禮全看入了眼中,了然於心。

  他不動聲色,伸出一手緊握住楚楚的。

  楚楚怔愕地抬起臉來看著他。

  他拍拍她的手,等著那一對貪心的夫妻進入病房來。


  吳娟和順仔一進到病房來,見到傅學禮也在,嚇了一大跳。

  "呃……傅先生,沒想到你真有心,來看我們家楚楚呀?"吳娟拍了拍胸口,穩住心跳,狠狠地瞪了順仔一眼。

  還好他們沒提到詐錢的事,否則就糟了。

  "楚楚呀,你醒了?"繼父更噁心,因為有第三者在場,他居然假意關心起楚楚來。

  "我……"楚楚很討厭他的嘴臉,更害怕讓母親和繼父發覺傅學禮握著她的手,於是她偷偷抽回自己的小手。

  "她才剛醒。"看著自己落空的一手,傅學禮不明白怎麼回事,自己的心裏竟有一抹悵然。"我來也是想告訴你們一個消息。"

  想了下,過往的他,絕對無這般好心,天下需要人伸出援手的何其多,他能幫得了幾個、救得了幾個?

  最好的法子,就是視而不見!

  但這一回不同,他是想幫這個女孩。

  "什麼消息?"

  吳娟和順仔一起圍過來,對於眼前出手闊綽的傅學禮,他們想著的,是如何由他身上削下更多錢,最好是能狠狠地海撈一筆。

  傅學禮眯起眼來看了兩人一眼,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我來是想跟兩位說,方才我和醫生談過,關於令嬡腳傷的問題。"

  "楚楚的腳有什麼問題嗎?"或許是母女天性,吳娟還有一丁點的關心。

  傅學禮看著她,眸光變得犀利,彷彿要看透了她,讓吳娟有點心虛,不敢與他對視,趕緊將頭轉開。

  "醫生說……令嬡的腳可能好不了了,因為是穿透性骨折,雖然打了鋼釘固定,也把骨頭調回到原來的樣子,可是由於一部分的原骨組織已被破壞,所以就算經過複健,恐怕也很難像從前一樣的走路。"

  "咦?"楚楚驚愕地望著他,怎麼跟他剛剛說的不同?

  "意思就是說,會跛腳?"吳娟和頤仔異口同聲問。

  傅學禮朝著兩人點頭。

  "腳跛了我們還玩什麼?"耐不住心急,頤仔脫口而出。

  吳娟嚇得想搗他的嘴。"你說什麼啦?"

  "這……"發覺自己失言,順仔的臉色驀地一陣青一陣白。"我……我說的本來就是事實,我們兩個都是靠這個女兒在養,現在她腳殘了,我們以後靠什麼吃穿呢?年輕人,我女兒的腳可是你撞斷的,你要賠償我們,不然我們就等著上法院!"

  豁出去了,順仔想乾脆一次將錢敲夠。

  "頤仔,你怎麼可以這樣說?"或許是還有一點點良知吧?吳娟上前來拉人。

  "你裝什麼好人啊?你想想看,你女兒腳跛了,往後我們倆難道要去喝西北風嗎?而且還要帶著她這個沒用的拖油瓶!"

  繼父的話越講越難聽,讓楚楚的腦袋越垂越低,在傅學禮的面前,她再也抬不起頭來,既傷心又難過。

  "你……"吳娟無話反駁順仔。

  "你想要多少?"這一切,傅學禮全看在眼中。

  這一句話,像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吵吵鬧鬧的順仔馬上安靜下來,和吳娟對望了眼。

  兩人一陣評估後,順仔拾起一手,比出三根手指。

  "這樣。"

  傅學禮看著他的手指,"三十萬?"他故意猜道,知道此人的貪心絕對不只這區區三十萬元。

  "什麼三十萬……"果然,順仔差點跳起來,"我們要的是三百萬!你想想,我一個女兒養到這麼大,腿卻莫名其妙被你給撞斷了,以她可以工作養活我和我老婆的時間來算,至少還有三、四十年,這樣,你還認為三百萬太多嗎?"

  傅學禮一聽,忍不住勾唇一笑,"是,聽你這樣說起來,似乎是挺合理的!"

  楚楚驀地抬頭,怔愕地看向他。

  他應該知道繼父是故意獅子大開口,想狠狠敲他一筆,為什麼他還要這麼說?

  "當然了!"順仔挺了挺胸膛,一邊偷偷地提肘頂了頂站在身旁的吳娟。

  是錢,有三百萬!

  眼裏出現許許多多花花綠綠的鈔票,就算方才還有一點點良知,也早已被那些鈔票給遮掩起來了。

  "我……我先生說得一點都沒錯,我女兒最乖、最聽話了,若不是因為你撞殘了她的腿,她不管怎樣,是一定會賺錢奉養我們到老的!"

  傅學禮嘴角的笑紋更深了,不過,他眼裏森冷的氣息卻變得越來越濃。"是三百萬嗎?"

  "是的。"兩個貪心的夫妻異口同聲。

  "好,我可以給,不過我有條件。"

  三百萬對他來說,就像從口袋裏掏出三毛錢一樣,他一點也不看在眼裏。

  "什麼條件?"兩個貪心的人,只求能快快拿到錢,哪還顧得了他可能開出什麼條件來。

  "我要你們的女兒跟著我。"

  "什麼?"吳娟和順仔一起張大口,瞪大眼睛。

  跟著他的意思是指……

  "三百萬我可以給,但從這一刻起,你們的女兒就是我的了。"傅學禮慢不迭地說。

  "這個……"吳娟猶豫了。

  對於這個男人,他們一點也不瞭解,他要她的女兒幹嘛?該不是要幹什麼變態事吧?

  "好,成交!"與吳娟的態度不同,順仔一口答應。

  "順仔,你怎麼可以……"吳娟要抗議,他卻把她拉到一旁。

  "喂,你腦子給我清醒一點,這三百萬不拿白不拿,你可得想清楚,楚楚現在已經變成跛腳了,以後不僅不能再幫我們,還可能變成我們的拖油瓶,現在有人要,你不送給他,難道是想留她在家裏當女皇一樣供著嗎?"

  "這……"吳娟無話可以反駁。

  順仔狠狠瞪她一眼,勾著嘴角表示,你可別壞了我的好事。

  轉回身,他興高采烈地跑回到傅學禮面前。

  "傅先生,我剛才跟我老婆商量的結果,我們答應你開出的條件,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們可以拿到那三百萬?"

  錢、錢、錢……現在他滿腦子裏都是打轉的鈔票。

  他貪婪的模樣,令傅學禮感到厭惡,不過他遺是喜怒不形於色,"明天一早,你們到這家律師事務所等我。"

  說著,他掏出西服口袋中的名片夾,由名片夾中抽出一張名片遞給他。

  順仔接手,"我們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不,是一手交人嗎?"

  "是的,不過,我話先說在前頭,你們得放棄她的監護權。"傅學禮說著,轉向楚楚。

  "你要我們放棄她的監護權?我……"吳娟覺得不妥,想抗議,但被順仔一把拉住,搗住她的嘴。

  "傅先生,你的提議是很合理的,我們就照你說的,明天早上一定到律師事務所,你放心好了,我們絕對不會遲到。"說著,他邊將吳娟給拉出病房。

  過了許久,楚楚終於鼓起勇氣抬頭。

  "對不起!"她還是只能說出這三個字。

  傅學禮看著她,"這是我僅能為你做的,讓你獲得自由!"

  說完,他轉身走了出去。

  看著他的背影,楚楚落下淚來。

  "謝謝!"她大聲地說。

  原來,他都知道了!

  知道了她的身不由己,還有母親和繼父可惡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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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隔日一早,傅學禮如約出現在律師事務所。

  "這些檔全都簽妥之後,你們跟齊楚楚小姐就再也沒有關係了。"律師代他開口,而傅學禮則是站在一旁的窗邊,神情淡漠地抽著煙。

  "迫我們當然知道,不過……"貪心的順仔嘿嘿笑了幾聲,轉頭與一旁的吳娟對看了眼,兩人眸光一至拉向傅學禮。

  傅學禮轉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的走過來,"你們等的是這個吧?"

  由西服口袋中抽出一張支票,他推上前。

  看著上頭再清楚不過的數字,順仔和吳娟的心跳一致狂飆。

  "沒錯,正所謂一手交錢,一手交人!"順仔說。

  "交什麼人,楚楚又不在這兒。"吳娟糾正他。

  "我當然知道她不在!"順仔轉過臉來,狠瞪了吳娟一眼,吳娟趕緊閉嘴。

  "想要這筆錢,就把這份資料簽一簽吧!"各看了兩人一眼,傅學禮冷冷地說。

  順著他的話,律師再一次將資料推上前,"這邊共有三份資料,如果沒問題,請兩位各在這些地方簽上你們的大名,然後你們就可以拿著傅先生的支票離開。"

  一聽到錢將到手,順仔邊催促著吳娟,邊自己先動手簽下大名。

  沒多久,吳娟也在檔上簽妥姓名。

  "支票。"順仔伸出手。

  傅學禮哼了聲,將支票交給他,看了眼檔,又覺不妥,"等一下,王律師,是不是該讓他們在簽名的地方順便加上指印?"

  律師想了下,"也好!"

  雖然簽名在法律上已具有一定效力,但對於這對貪婪的夫妻,凡事還是小心點的好。

  "真是麻煩!"順仔啐了聲,以眼示意吳娟,兩人飛快地伸出拇指在印泥上壓了壓,然後在資料上的署名欄一蓋,"這樣可以了吧?"

  "別急。"傅學禮以眼示意律師,要他先看妥檔。

  律師與他互換了一記眸光,再一次徹底的檢查過所有檔。"傅先生,沒問題了。"

  "既然你們已經拿到了你們想要的,可以離開了。"

  "錢都拿到了,我們沒有不走的道理,何況現在楚楚已經殘廢了,對我們來說也是個負擔。唉,本來我還想,再過個一兩年,就讓她到酒店去上班,這樣我們生活也會比較寬裕一點,不過……現在她跟著傅先生,算是幸運了。"

  反正支票已經到手,順仔也將話說白了些。

  聞言,傅學禮的顎線明顯地繃緊。

  "既然錢已經拿了,要走就趕快走吧!"他口氣明顯不悅地說。

  那隱含著濃濃怒火的口吻,和銳利似劍的眸光,不僅讓頤仔和吳娟同時被嚇了一跳,連王律師都一愣。

  認識傅家二少這麼多年,可不曾見他像今日一樣動怒過。

  "呃……既然支票已經到了手,吳娟,我們走吧!"所謂識時務者為俊傑,順仔拉了拉身旁的吳娟,急忙忙地想離去。

  "等一下。"傅學禮突然喚住兩人。

  "還有什麼事嗎?"順仔擔心他變卦,想收回那張支票。

  "錢,你們拿了,文件也簽過了,記得履行你們的承諾,從這一刻起,我不准你們再見她一面。"傅學禮冷冷地說。

  "她?"順仔想了下,"你是說楚楚?!"

  "不然呢?"嘴角勾起笑,傅學禮的眼中進發凜冽光芒。

  "你放心,我們不會見她的,現在呀,她可比山芋還燙手!"順仔笑著,拉起吳娟,夫妻倆急忙忙朝外走,好似走慢了點,支票隨時可能被收回般。

  會議室裏再度安靜了下來,王律師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傅學禮又踱回窗邊,重新點燃一根煙。

  他吸了幾口,煙圈又一圈圈的飄起,過了一會兒,終於再度開口。

  "事情查得如何?"

  王律失愣了下,拉回神緒,"那個叫順仔的男人,很愛賭博。"

  "喔?"傅學禮走了回來,將指問的煙按熄於桌上的水晶煙灰缸中。"三百萬夠他還債嗎?"

  喜歡賭博的人,永遠都有還不清的賭債,他相信楚楚的繼父也絕對不例外。

  "他只欠賭場一百多萬。"王律師照實稟報。

  "是嗎?"傅學禮冷哼一笑。

  "是的。"王律師一點頭,想了下,馬上補上一句,"不過我想,應該過不了多久,他身上又會一毛不剩。"

  想從傅家身上撈錢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尤其是傅學禮,三百萬可以輕輕鬆鬆給,但當他想要回時,絕對要對方付出十倍以上的代價。

  所以,只有笨蛋和瞎了眼的人,才敢在他這位太歲爺頭上動土!


  醫院病房裏,楚楚焦急了一個上午。

  母親和繼父真的和傅學禮上律師事務所去了嗎?他們真的打算將她給賣掉?

  她惶惶難安,一整個早上,雙目都緊盯著病房的門。

  終於,病房的門有了動靜,傅學禮的身影再度出現。

  "我……那個……"楚楚看著他,不知該如何開口。

  "你今天有好點嗎?"傅學禮反手推上門,大步來到病床邊。

  "嗯。"楚楚怯怯地點了幾下頭,雙手在被單外不安的絞著,一副有話不敢直說的模樣。

  傅學禮一眼就望出了她的心思,"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我……"楚楚倏地抬頭,"我是想問……你真的去律師事務所?"

  "是。"不是惜言,但傅學禮的回覆卻慣性地簡潔。

  "那……"他肯定得答案讓她眉心一揪,"我媽和繼父真的有收……"

  話說到一半,卻覺得自己這樣問根本是多餘,以繼父的貪財,再加上母親對他百聽計從,若沒拿到錢,他們不會沒出現在醫院。

  "收我的三百萬?"傅學禮接下她的話。

  果然!他們還是向他敲詐了一筆天文數字。

  楚楚的心驀地往下沉,咬了咬嘴唇,"對不起!"

  又是這三個字,傅學禮聽得有些煩,擰起眉心,"我說過,你不需要再對我說這三個字,會幫你,是因為你真的是被我給撞傷的。"

  "不是的。"楚楚難得尋到勇氣,大聲說。

  傅學禮挑了挑眉,為她突然的勇氣。"不是什麼?"

  "我……"楚楚猶豫了下,還是決定對他坦白,雖然他早已猜出緣由的可能性非常高,"我想,你應該早就已經看出來了,你會撞到我,是因為我繼父早就將你選定為目標。"

  楚楚好怕他生氣,畢竟長到十七歲,除了已過世的父親之外,他是第一個真心關懷她的人。

  "喔?"

  "你不問我是什麼目標嗎?"

  微微勾起嘴角,傅學禮伸出一手,拉過椅子坐下,"敲竹槓的對象?"

  "呃……"明知他可能早已猜出內情,但聽他親口說出還是不同,楚楚羞愧地垂低腦袋,不敢再與他對視,"我知道說再多的對不起,都已於事無補,但我會努力的,請你相信我,等我的腳傷好了之後,我會努力去打工賺錢,替我媽和繼父還你那三百萬,我……"

  她未說出口的話,被他突來的話給打斷。

  "我確實是撞到了你!"

  "啊?"楚楚一點都不瞭解他的意思。

  一抬頭,對上他的俊顏,還有他那對莫測高深的眼瞳。

  "我的意思是說,你的腿,確確實實是被我給撞斷的。"他一直是這麼告訴自己,否則,他沒必要幫她,哪怕哪一天她真被她的繼父給賣去酒店,也跟他無關!

  "這個……"但,那是繼父策劃好的,只是沒算到會這麼嚴重。

  "那三百萬就別再提了。"推開椅子,傅學禮驀地站起,走了兩步,停了下來,轉回身來看她,"我今天會來,是要告訴你,你得轉院,我已經幫你安排好新的地方,在那家醫院裏,同樣會有醫生幫你做複健,還有兩位看護可以輪流照顧你。"

  "為什麼?"

  "從今天起,我不准你再見你的母親和繼父。"傅學禮冷然地說。

  "我……"楚楚想開口問為什麼,但話一到喉頭,又被她給吞了回去。

  "因為我撞傷了你,唯一能賠給你的,就是讓你自由,所以,你不要再和他們接觸了。"

  "自由……"那就是說,從今天起,她可以不用再受折磨了嗎?

  楚楚的淚水不由自主地掉了下來,對於他,楚楚真的是滿心感激。

  "謝、謝謝你,你是我遇過的人中,最好的一個了!"她說。

  這句話卻讓傅學禮整個人一僵,臉色倏地沉了下來。

  "別隨隨便便就以一、兩件事來評斷一個人,我不見得是你口中的好人。"冷睇了她一眼,傅學禮轉身就要朝外走。

  "我……"楚楚感覺喉間再也發不出聲音來,只能看著他的背影。

  突地,傅學禮的腳步停頓了下來,仰望天花板,他沉沉地歎了口氣,彷彿在氣惱著什麼,一會兒後,他開口:"你準備一下,等會兒我就讓人幫你轉院,你最好從此之後,都別再跟你的母親和繼父聯絡,否則早晚有一天,你會被他們給賣了。"

  說完,他頭不回地朝著病房外走,將一室的安靜留給了她。


  在傅學禮的安排下,楚楚被轉到一問位於半山腰的寧靜小診所。

  診所裏的醫生和護士不多,來看診的人也不多,但由於這個關係,整個診所也很安靜,是個休養的好地方。

  一個星期轉眼過去,在護士和醫生的悉心照料下,楚楚的腿傷好了很多,醫生甚至告訴楚楚,如果沒有其他意外,下個星期她就可以拆掉石膏,開始做些簡單的複健動作。

  楚楚很開心,想找人分享這個消息,然而,從轉院前見過他一回之後,傅學禮沒再到過醫院來看她。

  "嗨,我以為你會無聊到睡著呢?沒想到就如筱玫說的,你還在看書。"病房的門被猛地推開來,出現在門後的是鳳甫山。

  楚楚知道,他是個大人物,三十歲左右,已經是一家醫院的院長,不過楚楚也一直想不明白,像他這樣一個忙碌的醫生,為何會每天都有空出現在這家小診所裏。

  "鳳醫生。"她先打招呼,給予一記燦爛的笑,再解釋放在床上和身前被單上的書,"這些書都是筱玫幫我借來的,她好好,知道我喜歡看書,就什麼類別的書都為我帶一些來。"

  筱玫是這家小診所裏的護士,平日固定上白天班,由於年齡只比楚楚長了幾歲,兩人極為投緣,也就成了好朋友。

  "那個傻丫頭,她的書能有什麼內容?楚楚,你可別被她那些小說給教壞,盡寫些什麼情情愛愛的。"

  "筱玫說那些書叫羅曼史。"楚楚補充道。

  "什麼羅曼史?!"鳳甫山撇撇嘴,走到病床旁,拉開椅子坐下。"裏頭還有一些情色場景。"

  楚楚驚愕地看著,"鳳醫生,你看過?"

  鳳甫山整個人一僵,尷尬地嘿嘿一笑,"上回我沒收了那個丫頭的幾本小說,有略略地翻過。"

  "喔。"楚楚微點下巴,頰靨上綻開甜甜的笑,"那……你有看過這位叫巫涼涼的作者的書嗎?"她挺欣賞她的作品。

  "巫涼涼?"鳳甫山伸過手來,接走了楚楚手裏的小說,低頭翻了幾頁,"真有她的。"

  "什麼?"楚楚不明白他的意思。

  "沒什麼。"鳳甫山搖頭笑笑,將小說放回她手中,很快地轉了個話題,"以你目前的恢復狀況,下星期可能就可以拆石膏了。"

  "嗯。"楚楚點了點頭。"這得謝謝鳳醫生你。"

  "謝我?"鳳甫山推開椅子站起,"你謝錯人了,我不過是執行我的專業罷了,至於能請得起我,還能讓你住到這家特別診所來的人,可不是我喔!"

  "你……是說傅先生?"提到傅學禮,楚楚的心整個一揪。

  直到這一刻,她才發覺,她好想他。足足有一個星期了吧?不知道這個星期他過得如何?忙不忙?快不快樂?

  "是啊!"

  "他……"楚楚本想問,他好不好,但話到嘴邊又說不出門。

  "想問我他在做什麼?忙不忙?為何沒來這診所一趟?"只消一眼,鳳甫山已看出這女孩的心思。

  "嗯。"楚楚點了下腦袋,匆匆抬頭,一對汪汪大眼綻著璀璨的光芒。

  不過說,光看她表情,就可以知道她有多渴望知道傅學禮的訊息。

  鳳甫山在心裏一歎,喃念著,傅學禮呀傅學禮,你的罪孽可不淺呀,若對這樣一個小女人沒興趣,幹嘛要讓人為你死心塌地?

  "他公事耽誤了許多,想必這段時間是每天沒日沒夜的在公司裏忙吧!"為了安慰她,鳳甫山隨意掰了個藉口,"不過……楚楚,我發覺你笑起來挺好看,學禮應該也會喜歡,以後你要常笑,知道嗎?"

  或許是因為知道她身世坎坷,反倒讓鳳甫山對她多了分疼惜,何況齊楚楚天生善良、溫柔,又樂於助人,只要相處過一段時間,沒有人會不喜歡她。

  "是這樣嗎?"楚楚不好意思,靦腆一笑。

  "當然了,就這樣,我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鳳甫山伸手揉了揉她的腦袋,準備轉身朝外走。

  "謝謝你,鳳醫師。"楚楚說。

  "不用跟我客氣。"鳳甫山朝她眨眨眼,"記得晚餐一定要吃完喔!"

  "我知道。"毫不吝嗇地,楚楚又回以一記燦爛微笑。


  皮制辦公陸椅上,女子邊尖銳高亢地喊叫著,邊用藕白的纖臂纏上男人的頸項,熱切饑渴地欲送上香吻。

  男子驀地停下動作,抽回摟在女子腰肢的一手,阻止了她送上香吻的動作。

  "你忘了嗎?我不接吻。"傅學禮冷冷地開口,起身,將女人獨留在皮制座椅上。

  "總經理?"女子眨了眨眼,除了錯愕,俏顏上掛著更多的不解。

  傅學禮拉整好身上的衣物,興致已全失,"拉好你的衣服,你可以出去了。"

  "我……"女子愣住幾秒,大腦終於恢復運轉,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蠢事。"總經理,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因為一時意亂情迷才會……"

  "算了,穿好你的衣服,出去吧!"

  "總經理……"女子懸淚欲泣,她好不容易才爭取到這個機會,能調到傅學禮的辦公室當他的秘書,但卻在緊要關頭,把一切都搞砸了。

  "你放心,我暫時不會將你給調走。"幾乎只是一眼,傅學禮即看透了她的心思。

  這種情況已不是第一回發生,之前的幾任秘書,也下乏主動對他獻身者。反正,她們要的不就是金錢和虛榮,而他要的則是生理上的發洩,大家各取所需。

  "真的?"得到了他的承諾,女子較為寬心。

  傅學禮冷睨了她一眼,沒再給予任何回答。

  見到他表情明顯不悅,秘書蘇曉曼趕緊改口:"總經理的意思我已經知道了,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她的識時務讓傅學禮感到滿意,"那你出去吧,下班之後,你可以到樓下的精品街去挑樣東西,跟老闆說是我買單就好。"

  "真的?"蘇曉曼雙眼發亮,高興得差點跳起來。

  "你覺得呢?"傅學禮維持著一貫淡淡的口吻,心裏卻是充滿了不屑。

  "謝謝總經理。"蘇曉曼知道傅學禮一向說一不二,高興得連忙道謝。

  "這是你應得的。對了,現在幾點了?"

  蘇曉曼連忙拾手看表,"再過五分鐘三點半。"

  傅學禮皺了下眉心,轉身走向辦公桌,"一會兒後我的兩個弟弟會來找我,你直接讓他們到辦公室來,然後取消掉我下午所有的約會,別讓人來打擾我和他們的談話。"

  "是。"

  傅學禮又看了她一眼,"知道了就快去做吧!"

  煩!

  不知為何,最近她讓他覺得越來越煩,或許又到該換秘書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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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傅家有五個兄弟,他們雖然都是不同的母親所生,但由於那場驚駭可怕的火災,讓失去父親的兄弟五人更為團結,感情遠勝過同父同母的兄弟。

  "你們兩個今天怎會有空來?"傅學禮看著兩個弟弟,起身走到一旁酒櫃,分別各為兩人倒了杯酒。

  傅家的產業擴張至今,已不僅只是產茶、制茶,還包括貿易、航運、飯店、百貨和食品製造。

  幾年前,大哥傅學廉沒出車禍前,傅家所有決策都由他做主,但車禍之後,傅學廉決定將傅家的所有產業分成五類,也將決策權分別交給了四個弟弟。

  於是,傅家的老三博學頤和老四博學佾,就分別被派往了高雄和香港。

  "是老三今天神神秘秘的撥電話給我,要我跟你聯絡,還要我趕回臺北來,我也正覺得莫名其妙。"傅學佾瞄向一旁與他長得一模一樣的傅學頤。

  由於兩人是雙胞胎,出生時間差不到幾分鐘,所以每每提到兄弟排行,學佾總是很不服氣。

  "學頤?"傅學禮走回來,遞出酒杯同時。

  "別看我,是小健告訴我的。"雖然是雙胞胎,但博學頤的神情沒有一點像博學佾的吊兒郎當,反倒是多了分邪氣。

  "小健?老三,那傢伙的話,能信嗎?"傅學佾自己走過去,由傅學禮手中接收另一杯酒,仰首一飲而盡。

  博學健,傅家老麼,和博學頤、博學佾是同一個母親所生,年齡雖然最小,但平日總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其實骨子裏非常愛整人。

  橫了他一眼,傅學頤撇撇嘴角,"平日的事或許不能信,但這件事關係到老大,我相信阿健是不會開玩笑的。"

  "大哥?"手上端著自己的酒杯,傅學禮踱了回來,在單人沙發上坐下。"老五聽到了些什麼消息嗎?"

  一聽到事關老大,連博學佾也正襟危坐了起來。

  "阿健說,成叔告訴他,最近山莊住進了一位嬌客。"博學頤皺著眉心說。

  "嬌客?"傅學禮跟著蹙眉。

  嬌客的意思是指……女人?

  "是女人……"與他不同,博學佾直道重點。

  博學頤沒應話,只是點了點頭。

  傅學禮的眉心瞬間擰得更深。

  "God,是天要下紅雨了,還是那些女人瘋了,居然還敢往太歲頭上動土?"博學佾的性子較急,他邊說邊開始在室內踱起步來。

  看著他由東邊走到西邊,再由西邊走到東邊,博學頤的雙眼都快花了,"老四,你能不能別再走了,先聽我把話說完吧!"

  博學佾驀地停下腳步,轉過臉來瞪了博學頤一眼。

  "老四,你就過去幫自己再倒一杯酒,然後過來這邊坐下。"傅學禮終於開口,沉沉穩穩的嗓音,一向讓人無法拒絕。

  博學佾難得聽話地踱步過去,在吧台邊為自己的酒杯又斟上半杯酒,然後走回來,選擇一張靠窗的沙發坐下。

  "快說吧!"他催促博學頤。

  博學頤看向傅學禮,"二哥,你還記得尤叔吧?"

  傅學禮點了點頭。

  "廢話!誰不記得尤叔,他除了是我們山莊的管家之外,我們五個兄弟也可以算是他看著長大的。"博學佾沖道。

  傅學禮轉過臉來看了他一眼,自覺自己說話太大聲,傅學佾趕緊住嘴,仰首喝了口酒。

  "尤叔怎麼了?"學佾的安靜讓傅學禮感到滿意,於是他開口轉問傅學頤。

  "成叔說,尤叔最近發高燒送醫,而山莊來的那位嬌客正是尤叔的孫女,是來代替尤叔工作的。"學頤說。

  "大哥同意?"傅學禮的眉心又擰了下,深知自從遭到女人的背叛之後,對於女人,大哥已深惡痛絕,甚至還下達了禁止女人踏進山莊一步的禁制令。

  "聽說不管大哥同不同意,那個女人都賴下來了。"學頤又說。

  "真的?"學佾忍不住插嘴。"大哥沒把人給丟出山莊?"

  學頤搖了搖頭,"聽說沒有,而且她還把大哥整得很慘。"

  "有這種事?"學佾咋舌。

  "你們是擔心大哥嗎?"不同於博學份的大驚小怪,傅學禮想了下,知道了今日會面的重點,"需要我回山莊去一趟嗎?"

  學頤點頭,"二哥,你知道大哥的個性,自從車禍之後,他脾氣就時陰時晴,所以當阿健聽到消息時,也猶豫著要不要回去一趟,但……"

  "我知道了,我會找個時間回去一趟。"傅學禮由沙發上站起,打斷了他的話。

  "二哥,你和大哥比較有話說,所以就麻煩你了。"學頤又說。

  "說什麼麻煩,我們不都是親兄弟嗎?"看了兩個弟弟一眼,傅學禮笑笑。

  正在喝酒的學佾聽到這句話,匆地,似想起了什麼的僵住動作,然後緩緩地,以近似慢動作般的速度,將酒杯放到一旁的茶幾上。

  "說到兄弟,老二,上個星期我撥電話過來,你的秘書說你出車禍撞到人?"

  "車禍?"傅學禮訝於學佾居然知道這件事。

  不過,提到車禍,也讓他想起了齊楚楚。

  他已經有一個星期沒去看她了吧?不知道她好不好?復原的情況又是如阿?


  楚楚很意外,在拆石膏的這一天,傅學禮剛好出現在病房裏。

  "你的恢復狀況很好,只要今天休息一下,明天應該就可以開始複健了。"醫生微笑地向楚楚說完,向身旁護士交代一些事,兩人隨即轉身離開,病房裏只剩下傅學禮和楚楚兩人。

  楚楚看著病房門板緩緩合上,有點不知所措地交握著雙手,雙眸不敢直視傅學禮。

  "謝、謝謝你!"一開口,還是這一句話,彷彿她已找不到話題。

  "我說過不用謝我。"傅學禮轉身遙望窗外遠方的天空,他一手插在口袋裏,動作看起來很隨性,但很帥、很吸引人。

  楚楚抬頭看著他的身影,心又開始狂跳。

  她發覺,從兩人認識的那一刻起,她就想將他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個微笑、每一個神情都納入眼底,永遠保留。

  "那個……"楚楚猶豫了下,還是決定說。"雖然你一直都這麼說,但是我還是想要謝謝你。"

  傅學禮倏地轉過身來,楚楚的目光正好與他對個正著,先是一愣,隨即怯怯地低下頭來閃避。

  "我也說過,我撞到你也是事實。"他說著,來到病床旁。

  他很意外,也無法想透自己到底怎麼了,總讓她的影子溜進他的心間。

  多可笑呀!

  一個未滿十八,整整比他小了十二歲的女孩,居然也能擾亂他的心思。

  "是這麼說沒錯,但是……"但是,那場車禍是繼父策劃好的。

  "我們不談這件事了。"傅學禮將目光由她身上抽離。

  他之所以會特別注意她、特別關心她,原因全在她有一個讓他同情且憐憫的身世。

  小時候,母親雖然不喜歡他,父親也不怎麼關心他,但他們還不至於像她的父母一樣的傷害她。

  "你……恨他們嗎?"想了下,他試探性地問。

  "恨誰?"楚楚一時反應不過來。

  "你……你的母親和繼父。"他說,看著她的表情反應。

  楚楚望著天花板一歎,搖搖頭。"不恨,因為這一切都是命。而且他們也是因為生活有困難,才不得不這麼做。"

  "是命?"傅學禮叫起眉心,不喜歡她的宿命論。"如果你什麼努力都不曾做過,就把一切歸咎於命,會不會太軟弱了?"

  "我……"找不到話反駁,楚楚一時語塞。

  發覺自己的話似乎過重,傅學禮清清嗓子一咳,"我的話或許說得過重了些。"

  "不是。"楚楚擠出一朵淒迷的笑,"其實你說得一點都沒錯,是我太軟弱、太宿命了。"

  她低垂著腦袋,目光又拉回到自己交握著的雙手上。

  傅學禮看她皺著臉,本來到口的話瞬間吞了回去,換了個話題。"醫生說你的復原狀況很好,明天之後就可以開始複健了?"

  "嗯。"楚楚微點下巴,再度抬頭,迎上他的視線。

  他深炯黧亮的眼瞳令她的心怦地一跳,她甚至感覺到觸電的感覺。

  "那……我媽媽和繼父……"

  "他們找不到你。"他不允許他們再來傷害她,不管是出於同情、憐憫,還是他心中還一直沒搞清楚的不明因素。

  楚楚咬了咬嘴唇。

  "我知道。"但這不是她要問的,"他、他們……好嗎?"

  繼父嗜賭成性,她怕傅學禮就算給了金山銀山,還是有被賭光的一天,屆時她母親該怎麼辦?

  "你還關心他們?"傅學禮不苟同的嗤哼。

  "我……"楚楚垂低腦袋,望著自己的雙手歎息。

  "不要告訴我,因為你的命是你的母親給的,所以就算受盡了折磨,你也無法拒絕她的茶毒的蠢話。"他更加冷冷地說。

  楚楚無言以對,目光緊盯著交擰的雙手。

  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傅學禮的心驀地一抽,冷硬口氣隨即變得和緩,連他自己都感到詫然。"算了,我們不談這些了,對於將來,你有什麼打算?"

  他鮮少當好人,尤其是這種多管閒事的行為,但如今已涉入,索性就好人做到底。

  "將來?"楚楚抬頭,再度對上他的眼,陷入嚴重的迷茫中。

  對呀,她將來想做什麼呢?又能做什麼?

  "你……"傅學禮看出她眼裏的迷茫,"高中畢業了嗎?"

  "畢業了。"楚楚據實以告。

  "想上大學嗎?"他想,如果她的答案是肯定,他也將義無反顧的幫助她。

  楚楚搖頭,緊咬嘴唇。

  上大學對她來說,是個遙不可及的夢。

  而現在,在傅學禮的幫助下,或許她將有一圓夢想的機會,但她知道自己已欠他太多,不想再加這一樣。

  "不想?"動作雖些微,但傅學禮的眉心還是微微一蹙。

  楚楚笑著對他搖搖頭,"我以前曾經想過,上大學對我來說是個遙不可及的夢,而且也早就打算放棄,但在方才,我突然想透了,也許我還是希望能走進大學校園,只是我想靠自己的能力去上學,等有一天我存到了上大學的學費時,我就會去參加學測考試。"

  她的眼底是那麼的清澈,一如他對她的觀察,喜怒哀樂全寫在那張俏臉上。

  "幹嘛搞得這麼複雜?如果你真的想上大學,我有認識幾所大學的董事,可以幫你安排一下。"

  "不用了。"她不想再繼續欠他人情了。

  "為什麼?"

  "不為什麼。"楚楚朝著他綻開一抹笑,"因為等我的腳好了之後,我想先找一份工作。"

  "也罷。"本想勸阻,但最終傅學禮還是作罷。

  也對,她若是想在未來的日子中獨立起來,先學會解決經濟上的問題,也不失為一個好方法。


  別說楚楚意外,連傅學禮自己都有點難以置信。

  隔天的黃昏,當他出現在診所複健室的外頭,透過寬大的落地窗看著窗內的她,是如何吃力的逼自己一次次站起,逼自己挪動腳步,就算跌倒也絕不放棄時,他的顎線繃得死緊,心再度揪成一團。

  終於,在她又一次跌倒,打算由地上爬起,再試一次時,他出現在她身後,伸過手來攙扶她。

  "今天就到這裏為止吧,已經夠了。"

  他的聲音讓楚楚整個人一震,倏地抬頭,對上他的眼,"你……"

  她不知道他會再來,以為他會像上一次一樣,一消失就是一兩個星期。

  "腳剛復原,是不可能像從前一樣活動自如,還有,難道醫生都沒告誡過你,複健可是一點都急躁不得,萬一複健過當,可是會對你的腳造成負面影響,到時候就算腳能恢復,恐怕也會有一些後遺症。"

  "真、真的嗎?"這點,楚楚倒是沒想過,她一心只想著如何趕快讓腳恢復。

  "當然是真的。"說話的同時,傅學禮已轉身,由一旁推來一張輪椅,示意她坐下。

  楚楚猶豫了下,還是乖乖聽話,在輪椅上坐下。

  "謝謝!"還是她的招牌話,幾乎每次見到他,都要說上一回。

  "不客氣。"這一次,傅學禮欣然接受了她的道謝,"想不想到外頭走走?"

  楚楚仰頭看他,"你想到庭院去嗎?"

  "不。"他想帶她到更遠的地方。

  "不?"

  "我想幫你請個假,帶你到外面餐廳去吃個晚餐。"以她的努力和奮戰不懈的精神,值得一頓大餐。

  "到外頭用餐?"

  "是。"不再多語,傅學禮推動輪椅朝外走。

  "是要慶祝什麼嗎?"

  會不會是他的生日之類的?如果是,還真糟糕,她什麼禮物都沒準備。

  "慶祝你的複健開始。"

  楚楚愣了下,側過頭來仰起臉看著他,"這個……"

  這個也值得慶祝嗎?

  "什麼?"

  "複健本來就是我該盡力去努力的事,沒必要慶祝什麼的。"她綻著笑容說。

  傅學禮停下往前移動的腳步,眸光定在她巴掌大的俏臉上,勾勾嘴角微微一笑,"說是慶祝,倒不如說是我一樣要吃飯,只是想有個人陪我一同去用餐,這樣,你是不是會覺得好過一點,就能接受我的邀約了?"

  "這……"如果是這樣,她就無話可說了。

  "願意陪我一起去吃飯嗎?"

  "嗯。"還能說什麼,楚楚點頭。

  "那就走吧!"他推著坐在輪椅上的她,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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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由於她的勤快複健,受傷的一腳雖然還有點微跛,但已能行動自如。

  這一日,照慣例,楚楚在一早醒來後就翻身下床,先在病床邊站了會兒,然後開始在病床裏走動,順便扭扭身子做起了早操。

  "嗨,楚楚,你還是一樣早起呦。"推開病房門走進來的是筱玫。

  "你也是一樣很早呀,筱玫。"楚楚微微一笑,停止扭動手腳的動作,與她打起招呼。

  經過這一個多月的相處,她早和筱玫成了好朋友。

  "那是當然的呀,因為遲到是要被扣錢的,你都不知道我們那個鳳老闆,不是普通的摳門。"筱玫擠眉弄眼的說著,表情誇張可愛極了。

  "會嗎?我覺得鳳醫生人還不錯呀!"經過這段時間相處,楚楚才終於搞清楚,原來這家診所也是鳳醫生所有,是專為一些身分特殊的人物,不想被外界打擾,休憩養病而設立的。

  當然了,因為醫療品質極佳,收費也絕對不貲,而她之所以能住得起,當然是因為傅學禮的關係。

  "他會不錯?!"筱玫除了嗤之以鼻外,還開始大肆批判,仿彿鳳甫山是個十惡不赦的壞人。"楚楚,我覺得你眼睛應該要擦亮一點,那個庸醫,好吧,我承認他是有那麼一點醫術沒錯,但收費之高,根本是在搶人,而且呀……"

  筱玫話匣子一開,就沒完沒了,尤其是批評鳳南山,她更是欲罷不能。

  "總之,他絕對不是個好東西,所以你千萬別被他那溫文儒雅的外貌給騙了!"直到落下最後的一句評語,已經是半個小時後的事了。

  楚楚不厭其煩,很專心地聽著筱玫的評判,直到她將話全說完,她的心裏頓覺好笑。

  "你和鳳醫生真像對歡喜冤家。"鳳醫生也是這樣,一提到筱玫就皺眉,但那微蹙的眉宇間卻掩不掉深深情意。

  由此可見,鳳醫生對筱玫的感覺,絕對不是老闆和員工、醫生和護士這麼單純,否則他大可將筱玫給解雇。

  "你說我跟誰?"楚楚的話讓筱玫大大驚訝。

  "你和鳳醫生呀!"楚楚眨了眨眼,笑著說。

  "要死了!"筱玫尖叫,沖過來,趕緊用手搗住楚楚的嘴巴,"這種事你可千萬別亂說,尤其如果讓那個王八蛋聽到,我不被他糗到死才怪!"

  楚楚眨眼,點點頭。

  "我知道了,不會再說了。"她的聲音透過被手掌悶著的縫隙,咿咿嗚嗚的傳來。

  當然了,如果沒猜錯,筱玫口中的王八蛋,指的當然是鳳甫山。

  楚楚的保證讓筱玫鬆開手,"對了,我昨天聽那個王八蛋說,你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複健也已經差不多完成,也就是說,你差不多可以出院了。"

  "嗯。"楚楚點頭,"昨天鳳醫生有跟我說過了。"

  "楚楚,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出院呢?

  "再一兩天吧,等見過傅先生之後,我就會出院。"從上回一同吃飯之後,她已經又有十幾天沒見過傅學禮了。

  "你是要等見過傅學禮之後才出院嗎?"提到這號人物,筱玫皺了皺鼻頭。

  楚楚點了點下巴。

  "我之前聽說,你的腳是被他撞斷的是吧?"看著柔順乖巧的楚楚,筱玫眯起眼問。

  楚楚又點點頭。"不過,不是你想的那樣啦!雖然他撞斷了我的腿,但是錯卻在我身上,傅先生人很好,他不跟我計較……"

  "停!"筱玫開口截斷她的話。

  楚楚瞪大眼,不解地望著她。

  筱玫眉頭漸漸深鎖,幾度想開口又閉口,重複了幾回,最終她還是選擇把話說出來,免得得內傷。

  "楚楚,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他?"

  "他?"楚楚的心怦地一跳,她知道筱玫口中的他,指的是誰。

  她確實是很喜歡傅學禮,並不是因為他的財富或外貌,而是純粹的喜歡他。不過,她不能承認,因為知道兩人相差甚遠,而他也不可能會看上她!

  "筱玫,你想到哪去了?"心裏酸酸地,楚楚擠出一抹笑。

  筱玫沒馬上回答,而是緊盯著楚楚上下打量。"或許是我多想了,但是楚楚,我們是朋友吧?"

  "嗯,當然。"楚楚說,伸過手來緊握住筱玫的。

  她是她這輩子第一個朋友,最最最好的朋友。

  "朋友的話,最好要牢牢記住,你知道吧?"筱玫又問。

  "嗯。"楚楚又點了點下巴。

  "傅學禮那種男人不是我們這種女人可以控制的,你要牢牢記住,知道嗎?"筱玫一臉嚴肅地說。

  由於她和鳳甫山的開系,多少由他口中聽說過一些關於傅學禮的事,讓筱玫覺得他根本沾不得,女人碰上他,註定要傷心。

  "嗯。"楚楚還能說什麼,只好又一個勁地點頭。

  "對了,出院之後,你要去哪?"從鳳甫山口中,筱玫多少聽過關於楚楚母親和繼父的惡劣行徑。

  "我……"楚楚望著她,想了下,眼裏有著揮不去的茫然。

  說真的,她也不知道。


  出院的前一天,很意外地,楚楚又見到了傅學禮。

  "甫山通知我,你明天要出院?"害他臨時取消了下午一個重要會議,匆匆趕來看她。

  "嗯。"楚楚點點頭,雖然受過傷的一腳還微跛,但她仍走到病房口迎接他。"我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實在沒必要在診所裏繼續住下。"

  看著她一步一步的走著,腳步雖緩慢,但已可以看出她真的進步神速。"有什麼打算?"

  一旦離開了診所,她能上哪去?

  再回到她那個不負責任的母親和繼父身旁?不,這是他最不樂見的事。

  楚楚很老實地搖搖頭,"目前我也不知道,但是筱玫有幫我介紹了一份工作,是離她住處不遠的一家西點麵包店,她說環境很單純,而且老闆人很好。過去我就一直想要學著做西點,所以就答應她了。"

  "你答應了?"她居然要去打工?而且連工作都已經找到了!

  莫名地,傅學禮的心裏覺得不舒服,因為她沒對他提起打工的事,沒先找他商量。

  "是。"楚楚一笑,看著他的臉色漸僵,她的笑容也跟著僵掉。"呃……那個……你覺得不妥嗎?"

  "怎會?"傅學禮勾唇一笑,只不過這一笑夠冷。

  "如果你真的不喜歡的話,我可以不要去,我去跟筱玫說,請她幫我跟麵包店的老闆說聲對不起,推掉這個工作。"楚楚小小聲地說。

  自幼生活在極度恐懼的環境中,能活到現在,仰賴的是察言觀色的本事。

  "我說過不用!"傅學禮感到心頭莫名煩躁,連自己都感到詫異的大聲說。

  楚楚被他聲量嚇了一大跳,本能地往後退,與他拉開距離來。

  她的動作令他不悅,心裏的煩躁更甚,看著她的眸光轉為深沉,銳利得似柄利劍,好似隨時都能取她性命於無形。

  "你用不著對我產生恐懼,我不會傷害你!"她那退縮的神情太過明顯。

  楚楚趕緊搖頭。"我、我……沒有。"

  是恐懼害怕嗎?她不知道,只是在方才那一刹那間……好吧,她承認,她感到害怕。

  "沒有?"傅學禮冷哼了聲,但沒點破。

  單純的連謊言都不會說。

  "我……"這次楚楚不敢看他,慌忙逃避他銳眸的追索。

  "算了!既然你已經沒事,而且也找到工作,我就不用再多說什麼了,反正我已經盡到醫好你的腳的責任。"

  其實他根本不用關心她,不必在她身上放一點點注意,這一切未免太有違常理。

  "不是的,我……"楚楚想在說些什麼,但見他已轉身準備朝外走。

  "不用再多說了。"他說著,沒回身看她一眼,而是揮了揮手,瀟灑地走出病房。

  楚楚看著他的背影,一時什麼話也搭不上來,心中有股極酸的苫澀瞬間將她淹沒。

  "既然你已經沒事,而且也找到工作,我就不再多說什麼了,反正我已經盡到醫好你的腳的責任。"

  是呀,他說得一點都沒錯,她還在期待著什麼呢?


  站在人來人往的人行道上,楚楚邊看著手中名片,邊抬起頭來往上瞧。

  她有點卻步了,看著眼前高聳華美的建築物,相對地自慚形穢,想不進到眼前這棟高級的辦公大樓裏去,不去找他。

  但,能嗎?

  答案當然是不行,否則她就不會找上門,不會站在這裏。

  本以為,昨天醫院一別之後,她和傅學禮將不再有見面的機會,但沒想到,很快地,不過二十四小時不到,她就非得來找他不可。

  筱玫幫她找到了住處,跟她同一個房東,但因為她未成年,房東要求租屋得有監護人同意。

  監護人?

  楚楚知道自己不能再回去找母親或繼父,否則將永遠跳脫不開可怕的命運,但又沒人可找,只好硬著頭皮來找他。

  深吸了口氣,楚楚終於邁出腳步往內走。

  "小姐,不好意思,我想找傅學禮,傅總經理。"來到櫃檯前,楚楚清清嗓子說。

  櫃檯小姐先是拾起一眼來看她,緊接著臉上浮現了質疑神情。"你要見我們總經理,有沒有預約呀?"

  楚楚搖搖頭,不明白,只不過是見個人而已,也需要預約嗎?

  "沒有,我……"

  沒等她將話說完,櫃檯小姐一聽她說沒有,就直接截去了她的話,"既然沒預約的話,就請回去吧,我們總經理可是很忙的,沒空陪你這種小朋友玩。"

  瞧她頂多十七、八歲,總經理才不可能跟這種小女孩有牽扯。

  小朋友?!

  櫃檯小姐的話令楚楚有些難堪。是呀,跟她比起來,兩人的年齡也許只差個五、六歲,但不管橫看豎看,自己確實像個小朋友一樣,那是長期營養失調下的結果。

  "不是的,我真的認識他,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撥個電話上去問一下?"楚楚知道自己不能放棄,畢竟他是她唯一的希望了。

  "去、去、去。"櫃檯小姐板起臉來趕人,嘴裏不忘嘀咕,"要撥電話,你不會自己撥呀?以為我吃飽太閑沒事幹嗎?真是……啊!總經理!"

  最後的一句話結束在驚歎聲中,櫃檯小姐一張俏臉瞬間垮了下來。

  好倒楣喔,她還沒來得及將閒雜人打發走,總經理就剛好出現在電梯口,還朝著櫃檯大步走過來。

  "發生什麼事了?"站定在櫃檯前,他問。

  "沒什麼事、沒什麼事,是這位小姐她說……"櫃檯人員急著想解釋,但見傅學禮看也沒看她一眼,炯炯目光早已落在楚楚身上。

  "我……"楚楚當然也見到了他,咬了咬柔嫩的嘴唇,終於鼓起勇氣道:"我來找你幫忙。"

  傅學禮沉默著,僅用雙眸看著她,不見臉上神情改變,唯有眉心微蹙。

  楚楚好緊張,就怕他拒絕,"我知道很突兀,但是我……"

  他的眸光一變,轉為深沉,"跟我來!"

  沉穩的聲音一吐,他轉身往電梯的方向走。

  他大可不理她,讓人將她給趕走,但卻做不到。

  "啊?"楚楚愣了下,動也不動。

  "還不快點跟上來。"他停下腳步,見她仍愣在原地動也不動,微掀了下嘴唇說。

  "喔,是。"終於,楚楚驚醒了過來,飛快地走向他。

  傅學禮看著她,再看看櫃檯裏的員工,"以後她來找我,只要通報我一聲,就讓她可以直接上來。"


  進到辦公室,楚楚在勇氣消散前,趕緊開口:"是這樣的,筱玫幫我找到房子,但房東說因為我還沒滿十八,要租屋的話,得有監護人簽字,他才肯將屋子租給我。"

  呼,一口氣將話說出來,楚楚感覺快虛脫,整個人差點癱軟下來。

  傅學禮連回應她都沒有,好似將她給當成了空氣一樣,大步走向辦公桌,繞過桌身,坐回寬大的皮椅上。

  "對不起,也許我來的太唐突,但是……"見他理也不理她,楚楚心酸得想掉淚。

  "怎麼,現在才想起你還沒成年?"他坐在寬大皮椅上,雙手撐著下顎,看向她。

  楚楚愣了下,不明白他的意思。

  "不明白我的意思?"他站起。

  楚楚愕愣地點頭。

  "雖然我說過,我對你的責任只到醫好你的腳為止,但我記得我也說過,我並不樂見你又回到你母親和繼父的身邊。"Shit!他在心裏低咒,咒駡自己對她的放不下。

  "這個……"楚楚咬咬嘴唇,怯怯地望向他。

  她當然知道,否則此時此刻,她不會出現在他的公司,站在他的辦公室理。

  "我知道,所以我……"

  "你的房子不用租了!"

  "噫?"楚楚無法明白他的意思。

  不租房子,要她留落街頭,或是去睡公園嗎?

  "你搬到我那裏住。"他得搞清楚自己對她的感覺,僅僅只是同情。

  也許,過段時間之後,他就可以不再為她費心思,甚至想都不會再想到她。

  "啊?"楚楚好驚訝,腦子一下子無法消化他的話。"可是……"

  她真的可以搬去跟他一起住嗎?

  用什麼身分?

  她給他帶來的麻煩還不夠多嗎?就算是同情,也該有個限度吧?她並不想害他、拖累他。

  驀地,楚楚的一顆心迅速地往下沉,"可是筱玫已經幫我付了房子的押金,和第一個月的租金。"

  她雖然單純,但這並不表示她不知道自己深受他吸引,所以她怕越是接近他,她就越不能自已地更喜歡他,甚至愛上他。

  楚楚明瞭,他們之間是天與地的差別,就算費盡她一生的努力,恐怕也很難趕上他。

  如果,她愛上了他,將註定是一段讓人悲傷心碎的戀情。

  "我會幫你把錢還給筱玫。"他望著她眼裏諸多的猶豫,非常不高興。

  多少女人千方百計引誘他,就是為了能闖入他的生活,最好還能與他出雙入對,而這個小女人居然一點也不在意,甚至急著推拒。

  因為她的推拒,燃起了他的征服欲,讓他更執意的想將她留在身邊。

  "不是這樣的,是……"楚楚急了,不是錢的問題,而是心,她怕管不住自己那顆悸動的心。

  "已經各讓一步了。"傅學禮重新坐下。

  楚楚足足愣了好幾秒,一點也無法想透他的話。

  讓一步?誰讓了一步?為何他會說是各讓一步?

  傅學禮拿起桌上卷宗,翻開批閱前,又朝她睇了一眼,冷聲說:"我答應讓你去麵包店打工,但你得搬來我的住處。"

  這就是他說的各讓一步!

  楚楚無法置信地看著他,但很可憐地,她找不到一丁點聲音反駁,只能用兩隻水汪汪大眼控訴。

  傅學禮承認,她那對過分水亮的眼瞳,具有特別的魅力。

  "筱玫先幫你代墊的押金和租金,我會和甫山算,現在,你還是先回診所去,我下了班再去找你。"

  說完,他低頭繼續批閱公文,擺明瞭,這件事沒有再談的必要,要楚楚識趣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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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由於楚楚什麼東西都沒有,總不能穿著診所裏病患衣服四處跑,所以,在回傅學禮的住處前,他帶著她先去購物,打算一次買足所需物品。

  "這個、那個……還有那個,都各一件。"指著展示架上的女性內衣,傅學禮半分不以為忤的對著銷售小姐直接下達命令。

  楚楚站在一旁,小嘴微張,一張粉嫩小臉紅的似熟透了的番茄。

  "先生,你妹妹需要什麼尺寸?"難得遇到大手筆客戶,銷售小姐既賣力又殷勤。

  "尺寸?"傅學禮想了下,眸光轉向楚楚。

  楚楚的心驀地一顫,不過是視線與他對上,刹那間,她已覺得氣息不穩,似有喘不過氣來的跡象。

  然而,她羞怯的模樣並沒讓他因此而放棄對她的打量,相反地,他既深邃且銳利的眸光,先是上下打量她一陣之後,落在她胸前。

  "就……32……B……吧!"他說。

  他……看得出來?!

  楚楚驚喘了口氣,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好的,都在這兒了。"

  "幫我包起來吧!"見所挑的樣式已全部取出,傅學禮很乾脆地說,然後由皮夾中取出信用卡。

  "是。"銷售小姐眉開眼笑,"先生,要不要褲子也各帶一件?"

  傅學禮只往展示架上瞄了一眼,隨即決定,"好吧,就幫我配成套。"

  "不、不用了!"楚楚卻在這時伸出手來,拉住他的衣袖,一個勁地對他猛搖頭。

  撇開她欠他的已經夠多了不說,光一想到往後她每天穿著的貼身衣物竟是他親自挑選的,楚楚就羞怯得不知如何是好。

  "小姐,這樣一整套穿,很好看喔!"見楚楚拒絕,銷售小姐開始發揮三寸不爛之舌的功力,怎也不肯放過銷售機會。

  "不用的,我已經、已經……"楚楚低垂著下巴說。

  "都包起來吧!"看了楚楚一眼,傅學禮的目光栘到她的小手上,看著她揪住他的衣袖,眉心的結瞬間又蹙起。

  "不用了,我……"楚楚還是想拒絕,但一抬臉對上傅學禮犀利目光,還有他微蹙起的眉心,頓時,她住了嘴。

  "快去結帳吧,我們趕時間。"很顯然地,她的住嘴讓傅學禮感到滿意,他轉向銷售小姐催促。

  "是的,那請梢等一下,我先去結帳。"銷售小姐收過信用卡,飛也似地奔去結帳。

  看著她的身影,楚楚皺起了小臉,嘀嘀咕咕地說:"其實你不用幫我買這麼多東西,這些東西對我來說都太奢侈了,我實在……"

  "楚楚。"他突然喚了她的名。

  楚楚的話瞬間全卡在咽喉裏,她忘了方才自己說過些什麼,呆呆地抬頭看著他。

  "我喜歡聽話的人。"不過七個字,卻讓楚楚在接下來的購物過程中閉嘴,不敢再發表一點個人意見。


  車上,楚楚心事重重,頻頻以眼尾偷瞄座那些堆成了小山似的物品。

  傅學禮很容易就瞧出了她的心不在焉,"想想,還有什麼需要的東西沒買齊?"

  "沒有了,已經很多了。"楚楚一個勁地搖頭。

  傅學禮側過臉來,覷了她一眼,唇線抿緊了幾分。

  "平常時間我都很忙,可能沒有時間再陪你逛一次街,所以……"

  他的話還沒說完,楚楚就趕緊截話:"我是真的不缺什麼了,所以你不用擔心了。"

  見她匆匆截去他的話,又似只受了驚嚇的小兔子一樣的拒絕他的好意,說實在的,傅學禮有些不悅。

  不過,這倒是讓他發覺了她的與眾不同。

  她不貪心,甚至不像過去他所認識的那些女人一樣,一說到購物便興致高昂,有些還誇張的差點尖叫,只差沒當場失控的手舞足蹈起來。

  "……"傅學禮沉默了,炯亮的黑瞳看了她幾秒,隨即收回視線,專注在駕駛上。

  車內又安靜了下來,靜得連喘息聲都清晰可聞。

  傅學禮不說話,齊楚楚低垂著下巴,看著自己交握在雙腿上的手。

  紅燈、綠燈、黃燈不知變換過幾次,車子停了又開,開了又停,終於在前方綠燈再度亮起,車子緩緩往前滑動時,傅學禮先開口了。

  "如果你覺得都夠了,就這樣吧!"

  他的話,換來楚楚一個抬頭凝視。"真、真……的嗎?"

  她如釋重負,笑了出來,心裏頭的壓抑似雲煙一樣,咻一下消失。

  看她籲出一大口氣的模樣,傅學禮頓覺好笑的搖頭。

  "是的,當然是真的。"原來,也並不是所有女人都貪圖物質,不,該說她只是個女孩。

  "謝謝你。"得到了他的允諾,楚楚自然是笑得更甜美。

  她的笑容令他看得有點癡迷,這時,前方對向車道駛過來一部車子,車燈咻地亮起,過度的光亮挺螫人眼,卻也替他拉回了心神。

  "我想,以後我們可能得生活在一起一段時間,所以我直接叫你楚楚就好。"匆匆換了個話題,他說。

  楚楚點頭,"那,我……"

  她又該如何稱呼他呢?

  "你可以叫我傅大哥,或是學禮哥。"想都沒想,傅學禮直說。

  "這樣……"楚楚想了下,"我就稱你學禮哥好了。"

  因為稱傅大哥感覺好像很見外,所以楚楚選擇後者。

  "也好。"只是稱謂,他沒多大意見,至於其他的……"既然你已經要住到我的住處,有一些規則,我希望你能瞭解而且遵守。"

  楚楚眨眨眼,不甚明瞭。

  "我是說我住處的規則。"傅學禮說,沒再側過臉來看她,甚至連調轉一下眸光也沒有,直視著前方,看似非常專心的在開著車。

  "第一,我非常注重個人隱私,所以有些我的私領域,我不希望你進入。第二,我沒向你報告行蹤的必要,所以不准追問我的去處。第三,我最討厭吵雜,所以除非是我主動跟你說話,否則你盡可能別來吵我。第四,我是個很注重時間,討厭欺瞞的人,現在我答應你到麵包店去打工,並不代表你就擁有絕對自主的自由,請你記住,你得在每天下班之後就馬上回家,我可沒習慣去找人。第五……"

  他說出一長串規定,簡直比任何一所私校的宿捨規範還要嚴厲上十倍、百倍,聽得楚楚雙眼圓瞠,滿臉的不敢置信。

  然而,她卻不敢反駁。

  "最後,不准交男朋友,除了你遺年輕之外,我可不想我的住處變成了約會旅館。"

  天知道他不准她交男朋友的真正理由是什麼?不過,他很輕鬆地說服了自己,是因為他不想別的男人踏進他的領域,弄髒了他的住處。


  牆上的鐘滴答滴答的走著,楚楚走到沙發旁,抬起頭來望著擺在角落的古董發條鐘。

  唉,又是一個失眠的夜晚。

  從她搬進傅學禮的住處開始,至今已三天,而這第三個夜晚競如之前的兩天一樣,她又失眠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總是睜著兩隻大眼,望著天花板,一夜無眠,直到窗外的天空露出了淡淡魚肚白,才沉入夢鄉。

  "淩晨兩點了。"

  楚楚細細吐了口氣,拿著水杯,走向廚房,為自己倒了杯水。

  從廚房裏折出來,楚楚才發覺走道底端的房間裏仍亮著燈。

  是書房!

  這也是他對楚楚明言禁止進入的地方之一,雖然楚楚從來沒進去過,但看著裏頭遺亮著燈,傅學禮應該還沒睡吧?

  從搬入他的住處開始,楚楚才知道,他真的很忙,總在她未起床前,他就已出門,不到深夜,絕不回來,有時還會將未處理完的公事帶回來,繼續挑燈夜戰,似一部工作機器一樣。

  想了下,楚楚轉回廚房去幫他泡了杯熱茶,端著茶水一步步往書房走。

  站在書房的門前,楚楚緩抬起一隻手來,在門上敲了幾下。

  回答她的是一大片寧靜。

  楚楚是可以直接推開門往內走,但想起傅學禮之前的話,她還是再度抬起一手來,在厚重的門板上敲了幾下。

  回答她的還是一大片的沉默。

  楚楚再度地抬起手來,正想敲門,門裏卻剛好傳出聲音來。

  "媽,別走、別走……"

  聞言,楚楚已顧不得傅學禮訂下的規則,推開門,大步往書房裏走。

  循著光源,她很快地在書桌後尋到了他。

  "學……學禮哥。"她喚他,心裏已準備好面對他的責難。

  "媽……別走!"傅學禮還在囈語著。

  "學禮哥。"楚楚有股衝動想上前去將他搖醒。

  "媽……"傅學禮仍深陷於夢境。

  楚楚發覺了他的不對勁,隨意將端在手中的茶杯往一旁的櫃子一放,走上前。

  "不要走……"這次不僅僅只是囈語,傅學禮甚至抬起一手來,慌亂地在空氣中亂抓。

  這下楚楚非常確信,他真的是陷於惡夢中。

  伸出顫抖的手,楚楚搭上傅學禮的肩膀,"學禮哥、學禮哥……"

  輕搖了幾下,見他仍喃喃自語,楚楚改將手搭上他的額頭。

  天啊,好燙,他正發著高燒!

  "學禮哥、學禮哥……"楚楚更用力的搖晃叫喊他。

  隱約間聽見有人喚著他的名字,傅學禮眨了幾下沉重眼皮,好不容易睜開一隻眼來。

  "傅學禮、傅學禮、傅學禮。"楚楚好慌,不知道他已發燒多久。

  "媽……"傅學禮睜開的一眼,視線模糊,隱約間只見有人影晃動。

  好不容易,他才抬起一手來,抓住那雙不斷搖晃他,打擾他清眠的雙手。

  "你醒了?"楚楚的臉上淨是驚喜。

  不過,見他神情仍是恍惚,她知道他並沒有真的清醒過來。

  "你不會走了,是嗎?"傅學禮將楚楚的雙手拉近,眸光直視著她許久許久,久到楚楚開始臉紅心跳。

  "我、我……"她知道,他嘴裏說的人不是她。

  因為她不是他的媽媽!

  "你怎麼在這兒?!"

  就在楚楚的猶豫間,傅學禮意外清醒了過來,緊抓著她的雙手卻絲毫沒鬆動,甚王更用力,抓痛了她。

  楚楚驚慌地對上他的眸子。

  "你、我,我幫你端茶來……然後,你發燒……"她語不成句,淚眼汪汪。

  她那無辜的樣子,讓人不禁心憐。

  "說……你進我書房做什麼?"閉了閉眼,他發覺視線開始有些模糊。

  "我……"楚楚也注意到他的眼神了,把打算解釋的心思先放在一旁,她想抽回雙手,撫觸他的額頭,看看他還好嗎!

  傅學禮卻視她的動作為逃避,雙手更加使力。

  他怎可能讓她逃出他的視線範圍,逃掉她該有的解釋,還有……他的渴望!

  是的,他渴望她,從沒有像此刻一樣強烈過。

  "快說,你為什麼進我的書房?"他將她的雙手高高拉起,隨著那陣力道,楚楚整個人被拉高到與他的視線齊平。

  如果說眸光能噬人,楚楚相信就是此刻了!

  "我是因為……"她不由自主地顫抖著,因為她發覺他的貼近。

  當傅學禮的氣息籠罩她,楚楚的心跳也在這一刻飆至最高點。

  他,吻上了她,輕輕的觸碰中帶著強烈的渴望。

  "傻瓜,別忘了呼吸。"他加深了這個吻。

  渴望更熾,只是親吻已無法滿足,"楚楚、楚楚……"

  他一遍遍喚著她的名字,熱切勾挑的吻轉移陣地,佔領了她的頰靨、頸間、貝耳、肩頭……

  禁不住他似火般撩人的觸碰,楚楚顫抖得似朵小花,微啟的小嘴再也壓抑不了濃烈的欲念,逸出第一聲輕吟。

  那呻吟聲似貓嗚,既小且細,但聽在傅學禮的耳中,卻已足夠將迷陷在欲火中的他給震醒。

  "我……"他愣住了好幾秒,久久無法回神。

  看著被他壓制在書桌上的楚楚,紅灩灩的嘴唇、淒迷的眼、半解的衣衫、雪膚上深淺不一的吻痕,傅學禮惱怒得差點嘶吼出聲。

  他居然吻了她,還差點要了她?!

  他是怎麼了?他一向引以為傲的自製力到哪去了?怎會……對一個尚未成年的女孩產生如此熾烈的欲望?

  傅學禮鬆手放開了她,雙手搗住額頭。

  他的吻停了、熱情冷了、溫熱的體溫沒了、灼熱的氣息也已不再,楚楚整個人僵在書桌上,動也不動。

  因為清醒,他不再要她?

  是啊,她也不配,不管是身分、背景……一切的一切,她都配不上他。

  她是該慶倖了,清醒對她來說,是好事。

  "我看你發著高燒,所以……"許久,是她先找到聲音,起身拉好衣服。

  "幫我找鳳甫山來。"傅學禮還是覺得頭暈,沒再看她一眼,他走到窗邊去抽煙。

  "好。"深深地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楚楚轉身,無聲地走了出去。

  不用再說什麼,也不必解釋些什麼,他的行為已說明了一切--他看不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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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臥房中,鳳甫山手執針筒,剛為傅學禮注射完一劑解熱退燒針。

  "喂,說真的,你這傢伙連發燒到三十九度半都能欺負人呀?"收起針筒,鳳甫山一臉嬉笑地說。

  傅學禮躺在床鋪上,懶懶地瞥了他一記,"我欺負誰?不就是叫你這個爛醫生來幫我看個小感冒,順便再打個針罷了,也算是欺負你嗎?"

  "是、是,你不算是欺負我。"也不過就是半夜二點多,還叫楚楚邊哭著,邊含糊不清的打一通會讓人急到死的電話。

  不過,他口中說的被欺負者,可不是指他自己,而是還愣愣站在臥房門外等,怎也不敢越雷池一步的乖女孩楚楚。

  "至於你--有沒有欺負其他的人呢?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想起楚楚的模樣,鳳甫山補充道。

  "你什麼意思?!"傅學禮的反應異常激烈,若不是感冒發燒到全身酸痛無力,他極可能早由床上彈起,揪住鳳甫山的衣領,將人給打飛。

  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心理吧?

  鳳甫山不懷好意地笑看著他,"我還能有什麼意思?只是要你別欺負人家楚楚,她可尚未成年,而且……"

  "夠了!"傅學禮幾乎擠盡了全身力氣地一吼,截去了鳳甫山的話。

  鳳甫山詫異的望著他,不是被吼聲嚇著,而是一時反應不過來,許久之後頓覺好笑,哈哈大笑了出來。

  看吧,看吧,傅學禮幾時會出現這種氣急敗壞的模樣?根本是反常到了極點,反常得連他一貫的氣定神閑模樣,全都消失。

  "楚楚說了什麼嗎?"就算是眼皮酸澀得要命,傅學禮也不錯過瞪他的機會。

  不過,那似能殺人的眸光,對鳳甫山來說,一點也不管用。

  "你覺得呢?她呀,敏感得很,膽子卻也小得要命,你想想,若你真的對她下手,她會有膽告訴誰嗎?"

  "我……"傅學禮一時啞口。

  是的,楚楚肯定是不會對任何人說。

  "要做壞事也不會挑時間跟地點,你正在感冒發燒中耶。"見他無語,鳳甫山一下子膽大起來,繼續碎碎念。

  方才楚楚來開門時,一副羞羞澀澀的模樣,再加上小嘴被人給吮腫了,頸子、耳窩全是吻痕,誰都猜得出來發生了何事。

  "你說到哪去了!"傅學禮怒斥一聲,"我跟她真的沒什麼,撇開我不可能真心喜歡一個女人不說,她也不是我喜歡的型,而且還未成年。"

  "嘖……學禮呀,我可有跟你提到什麼真不真心的事?"

  傅學禮似瞬間讓雷給劈到,心裏深處的某個聲音突然變得清晰,清晰得教他想裝糊塗都難。

  "何況……"一改嘲諷口吻,鳳甫山滿臉的嚴肅正經,"依我對你的瞭解,一旦是你看上,真的會在乎成不成年的問題嗎?"

  傅學禮無言以對,只能用一對黑亮得似刀光的瞳仁殺他。

  無奈,鳳甫山裝傻的本能很強。

  "還有,如果你擔心的是年齡的問題,我倒是想告訴你,楚楚在心智上至少比同齡的女孩要早熟許多,你呀,可以絕對的放心,跟她,你是不會有代溝的。"

  "你說夠了沒?"鳳甫山的話,在傅學禮的心湖上激起一朵朵漣漪。

  早知道就不該找他來。

  "又發脾氣?"鳳甫山故意一歎,伸手撫著下顎,走回到床邊,居高臨下地凝視著他一會兒,"還是老話一句,別讓過去綁住自己,才能快樂。"

  "誰要你多事。"傅學禮當然明白他指的是何事。

  鳳甫山勾勾嘴角,一點也不在意的一笑。

  "是,是我多事,不過呀……我看一會兒我走了之後,你還是讓楚楚進來照顧你好了,這次感冒的威力,你可能要下半夜才感受的到,尤其方才幫你打了一針之後,你可能會開始出汗,那才有你受的。"

  "你……"傅學禮本想說不用,但無奈真如鳳甫山所言,他除了全身酸軟之外,眼睛也開始蒙朧,頭重得似有百斤重。

  "我不跟你說了,再與你說下去,搞不好真如你所說,我會因為這小小感冒而喪命。"

  鳳甫山不在意的笑笑,"那你休息,我回去了。"

  見他揮揮手,挺直腰身,轉個方向真要朝外走,傅學禮只能瞧著他的背影咬牙一啐:"鳳甫山,你該不會真要讓楚楚進來照顧我吧?"

  "有何不可?"鳳甫山停下腳步,轉回身來沖著他綻開皮皮笑臉。

  傅學禮氣得差點頭頂冒煙,只是不曉得是被他激出來的,還是因為高燒不退的緣故。"我不能讓她照顧。"

  想起了不久前自己的失控,傅學禮競失了自信。

  "怎麼了?是嫌棄楚楚,還是對自己沒自信?"鳳甫山說話還是一針兒血。

  傅學禮真想拿刀砍了他,無奈,別說是拿把刀子了,現在連要他由地上撿根針起來,他都使不上力氣。

  "你的嘴還是一樣壞。"傅學禮咬著牙罵。

  "是呀,我的嘴是壞呀,但是最壞也不過與你差不多,咱們兩個半斤八兩。不過,嘴巴壞沒什麼大不了,只要心不壞,還是可以當得成好人。"鳳甫山若有寓意地說著。

  傅學禮聽出了他的話中有話。"看在我已經是個病人的情份上,把話說清楚。"

  鳳甫山笑笑,"我本來是不想說的,但今天見過楚楚之後,覺得不說似乎又跟良心過不去,所以就……"

  "講重點!"傅學禮實在恨死了他的嘮叨。

  "楚楚的母親來過醫院幾趟了。"

  "她不是把楚楚賣給我了嗎?"這消息讓傅學禮的頭更痛了,皺起眉心,他大大喘了口氣。

  "話是這麼說,但人的心如果是貪的話,那麼……"鳳甫山眨了下眼。

  "……"傅學禮沉默了,雙眉蹙緊,緊得擰出兩道深壑來。

  "如果你有心,我相信要對付那一對貪心的惡夫妻,你有的是法子。"見他擰眉深思,鳳甫山不再多言,朝著他又揮揮手,很瀟灑地轉身,"這一回,我真的走了,你就利用發燒的這個難得的休息時間,好好的想想吧!"

  "我……"傅學禮本想反駁,想說楚楚的事,不幹他的事。

  但這種說法,能騙得了誰?恐怕連自己都騙不過。

  他心裏若沒楚楚,他也不會讓她住到他的住處來。

  "放心、放心,我出去後,會讓楚楚進來照顧你。"鳳甫山補上最後一句,走到門邊,拉開門板,瀟灑往外走。


  接下來的一整夜,楚楚都守在臥房裏,守在傅學禮身旁,一遍又一遍的擰著毛巾,幫他擦去他額上、頸背上不斷沁出的汗珠,並喂他吃藥、喂他喝水,整夜未眠。

  "媽,別走……"這是楚楚聽了一整夜,傅學禮半夢半醒間說了最多次的夢囈。

  "不走,你放心,我不會走。"看著他,楚楚心疼地說,見他的一手在空氣中抓握,一再撲空。

  楚楚猶豫了下,伸出一手來,緊緊地握住他的。

  原來他們一直是同類型的人呀!

  或許是楚楚的小手給了他溫暖,她的承諾給了他安心,過了一會兒,傅學禮沉沉地睡去。

  楚楚看著他緊閉的雙眼、卷翹的眼睫、深刻的五官,不覺地,她看得癡迷,直到天空大白,她伸手探探他的額頭,確定他的體溫降下,也不再盜汗,楚楚才累得趴在床沿,沉沉地睡去。


  傅學禮一醒來,首先見到的是一室的光亮,然後隨著發覺腦子已不再昏沉,高燒似乎已退,他感覺到自己的大掌中緊握住的小手,隨著目光往下拉,他發覺了伏趴在床沿睡得極沉的楚楚。

  心驀地一跳,他黑玉似的眼瞳定在她身上,許久許久,他的心怦怦跳著,似擂鼓,一聲響過一聲。

  現在,他誰也騙不了,更騙不了自己。

  他的心為她而躍動,他的眼裏映著她的倒影,他的眸光貪婪地留連於她微噘的紅唇上,他的大手握著她的小掌。

  她的體溫,暖了他的心。

  他不再作同樣的夢,不再想起小時候母親狠心拋離他的畫面,睡得極深、極沉,是因為有她的手、她的體溫。

  輕輕地,傅學禮的唇邊揚起一抹笑,用近似寵溺的緩慢速度,抽回自己的手,下了床,拉來被單為她覆上。

  情不自禁地,傅學禮伸出一手,輕輕揉撫著她的頰靨,還有她令他瘋狂的柔軟唇瓣。

  他想吻她,好想。

  才這麼想著,他已付諸行動,半跪在床沿,側著臉讓自己的薄唇貼上她的。

  幾乎在傅學禮的唇瓣貼上的刹那,楚楚就清醒了過來,睜開眼,映入她眼簾的是他的俊顏,鼻間充斥著全是他的氣息。

  "學禮哥……"她喚著他的名字,卻一點也不想推開他。

  傅學禮知道她清醒了,卻一點也不想停止這個吻,勾撩的舌竄入她的口中,引誘著她,撩亂她的氣息,逼她跟上他的腳步,提前懂得男人的愛欲。

  又是一陣廝磨吮吻,傅學禮起身,一把抱起楚楚,將她給送上床。

  "楚楚,拒絕我。"如果現在她拒絕他,那麼他會放過她,否則真如鳳甫山所言,他何必在乎她的年齡,那根本不是他會介意的事。

  楚楚睜開迷蒙的眼兒望著他,搖搖頭。

  好可怕的事,對吧?

  但,問題是,她根本不想拒絕呀!

  "拒絕我。"因為壓抑,傅學禮的嗓音顯得低沉。

  楚楚眨了眨眼,又搖頭。

  "你會後悔的。"他說著,緩緩降下身軀來,再度吻上她。

  這次的吻更激烈、更無保留,似執意撩起她的熱情,他的手也開始在她的身上游走,點燃一簇簇火苗,沒多久,他的吻緊追在後,楚楚的衣衫一件件飄落。

  "拒絕我。"傅學禮的嘴裏仍這麼說,因為她再不開口拒絕,就要來不及了。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時而尖銳、時而似貓嗚一樣,令人血脈僨張的喘息呻吟聲。

  他待她的好,她此生無以為報;她對他的愛慕,更是只能永遠藏在心間,無法訴出;所以,她願意與他在一起,想抱著他、想被他所擁抱,唯有這樣,她才能將他印在心裏,一輩子不忘,在她心裏的他,是她一個人的,她可以保留一輩子。

  "現在,就算你想拒絕,也已經來不及了。"傅學禮粗喘著說,當卸盡了她身上的衣物,當他的指尖深入了她,感受了她的溫暖與緊窒,他低低地一吼,想擁有她的渴望更深了,想佔有她的欲念更強了。

  他不想放手,急切得想馬上擁有,而他也真的這麼做了。

  "我說過,你會後悔的!"褪去了下身的衣物,他佔有了她,一次次的深入,無法顧及她的青澀,甚至有點粗魯,渴望燃燒著他,讓他成了一頭永遠無法饜足的野獸。


  楚楚再度醒來,已過了中午。

  臥房裏除了她之外,就剩寧靜,落地的長窗簾擋住了正午過強的陽光,但些微的光亮還是調皮的透過窗縫撒進來,在薄薄的被單上跳舞。

  楚楚起身,用被單裹住自己,目光在室內繞了圈,尋找他的身影。

  然而,她的希望落空了。

  很顯然地,傅學禮早巳不在。

  忍著下身的酸疼,她走下床,彎腰一件件撿起散了一地的衣服,走向浴室,一番梳洗後,仍無法洗去她沉甸甸的一顆心,直到換好衣服,走出浴室,她發覺到壓在床頭櫃上的紙片,楚楚才終於拋開陰霾,甜甜地笑了出來。

  今天別去麵包店上班,我已經幫你撥電話去請過假,你好好的在家休息,我今天會準時下班。會做晚餐嗎?我會回來吃。

  學禮

  看著字條,楚楚的心中如瞬間有千萬隻彩蝶一同飛舞,開心的大叫,在臥房裏轉起圈圈來。

  "我會煮飯,我當然會煮飯了。"只要是他喜歡的、他要她做的,楚楚絕對都會做到最好。


  辦公室裏,傅學禮想起了今早的一切,眉心的結不覺地攏得更緊。

  有幾度他想伸手拿起電話,撥回住處,確定楚楚是否安好,但在檢視了自己的內心後,他又慌亂地作罷。

  他到底怎麼了?

  曲起手肘來,他抵著桌面,雙手搗臉,在額間揉了揉。

  一向引以為傲的理智和自製力,都到哪去了呢?他怎會讓一個小女人搗亂他的心思至此?

  叩、叩。辦公室傳來敲門聲。

  傅學禮驀地抬頭,望著門板,愣了下。

  "進來。"一個念頭在心中油然而生,縈回了一會兒,他斷然決定。

  "總經理。"果然如他所猜,出現在門後的是他的秘書蘇曉曼,端著一杯咖啡,踩著腳下的細跟高跟鞋,她扭腰擺臀地走進辦公室來。

  隨著身後的門板被推上,蘇曉曼的動作也更加誇張大膽了起來。

  一手端著咖啡,她空出一手拉拉襯衫,讓鈕扣直接敞開到第三顆,裸露出一大片雪白圓挺的胸部。

  "總經理,你的咖啡。"來到辦公桌邊,她將咖啡放下,朝著傅學禮一眨眼。

  大約快一個月了吧?傅學禮連碰都沒碰過她,她擔心自己的位子就要不保。

  "唔。"傅學禮拾起臉來,定定地看著她。

  見他的神情並沒以往的冷漠,蘇曉曼繞過桌面,來到傅學禮面前,在他的座位前蹲了下來。

  "總經理,我們很久沒有做[深度]的溝通了,人家很想你。"知道他不接吻的習慣,蘇曉曼伸出纖細雙手,既主動又挑逗地搭上他的腿間,在他的西褲上磨蹭。

  沒有濃濁的呼吸,更無強烈的渴望,傅學禮靜靜地看著她解開他的皮帶、解去他的褲頭、拉下拉煉……

  刹那間,傅學禮雙手鉗緊她的肩膀,將人給拉起。

  蘇曉曼嚇了一大跳,但仍沒忘該柔聲誘惑,"總、總經理。"

  兩人的目光交會,不知過了多久,傅學禮突然將她給拉近,側過臉,吻上了她的唇。

  蘇曉曼詫異得張大眼。

  "不對!"傅學禮說道。

  該死的,感覺根本就不對,她的唇瓣跟楚楚的嘗起來的味道,為何一點都不同?楚楚的唇瓣很嫩,還有著淡淡的香息,讓人想一嘗再嘗。

  而她的呢?

  傅學禮推開了蘇曉曼,雙眼驟然眯起,緊盯著她的唇瓣。

  她的唇,都是人工香味,教人作惡。

  只是因為這點的不同嗎?

  他不明白,也無法確定。

  "把口紅擦了。"他說,想再確定一次。

  蘇曉曼傻愣愣地照著他的命令做,從一旁的面紙盒裏抽出幾張面紙,將塗在唇瓣上的唇蜜給抹去。

  "過來。"看著她抹掉唇蜜,傅學禮僅盯著她的唇瓣,緩聲說。

  似個聽話的機器人,蘇曉曼走近。

  "閉上眼睛。"傅學禮將她圈在懷中。

  他從沒像這樣的抱過她,蘇曉曼樂於聽話配合,還以為自己的付出終究有了回報,她將會飛上枝頭成為鳳凰。

  "閉上眼睛。"他又說。

  蘇曉曼乖乖地閉上雙眼,可看出她那經過人工修飾的卷翹眼睫顫呀顫的,似兩條小毛毛蟲。

  傅學禮將她摟緊,側臉吻上她的唇。

  不對!

  根本不對,不是這種感覺,一點都不是!

  倏地,他抽回手,放開她,見到她閉著雙眼,那卷翹得似上過一層濃膠的睫毛讓他的心情大惱。

  "去把你的眼睫毛卸下。"他知道,那是假的。

  "呃……"為什麼?蘇曉曼一點也猜不透他的想法。

  "我說去卸下,就去卸下。"傅學禮大吼。

  一定是睫毛的關係,一定是的,那兩條睫毛讓人看起來就覺得噁心,不像楚楚是百分之百自然。

  一定是這個緣故,否則沒道理同樣是兩片唇瓣,嘗起來竟有那麼大的不同。

  "呃……是。"老闆都這麼說了,蘇曉曼哪還敢再多說什麼。

  她沖出辦公室,到洗手間去卸下她的假睫毛,一會兒後又回到傅學禮的辦公室,同樣的事情,再發生了一次。

  當他的唇,再度印上她的。

  不對,該死的,還是不對!

  "去卸妝,我要你去卸妝,一點都不可以剩,把你臉上的妝卸得乾乾淨淨。"他大吼。

  可憐的女秘書又沖出辦公室,這一次她真的卸乾淨了臉上的妝,不過一回到傅學禮的辦公室,他卻對她再也提不起勁。

  "原來這就是你沒上妝的模樣!"他驚訝地望著她,眼前這個沒有眉毛、眼睛又小又薄、嘴巴毫無血色、皮膚斑斑點點的女人,竟就是他的女秘書?

  "我、這個、那個……"蘇曉曼一時忘了沒上妝的自己,根本是不能看。

  "你出去吧。"他說。

  "喔,是。"蘇曉曼轉身,垂頭喪氣的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傅學禮忽然喊住她。

  她倏地轉身,以為自己還有一線希望,沒想到面對的,卻是他最殘酷的話--

  "你到人事室去報到,從明天起,不,是從下一秒起,你不用再回來當我的秘書了。"

  "啊!"蘇曉曼張大嘴。

  "我相信你聽懂了,出去吧!"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他也想通了。

  就如鳳甫山所言,楚楚在他的心中,恐怕足無可取代了!

  見蘇曉曼離開,傅學禮揉揉疲憊的眉心,將頭枕靠在皮制椅背上,仰望天花板,深深一歎,許久之後,他伸出一手,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

  "喂,甫山,晚一點有空嗎?是的,是我,今晚一起吃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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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7-18 20:11:0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很難得的,傅學禮忘了與楚楚的晚餐之約,這對他來說,絕對算得上是意外,因為他的記憶力一向驚人,尤其是與人約好的事,他一定不會忘記。

  楚楚一直等到十點多,等到餐桌上的菜都涼了,月影高掛,她累了、疲憊了,忍不住在沙發上打起盹來。

  傅學禮一回來,就見著睡在沙發上的她。

  她仍是楚楚可憐地,就如她的名字一樣,就算是睡去,仍緊緊擰扭在一起的細眉,不難讓人猜到,就算在睡夢之中,她仍帶著化不開的愁。

  隨意將公事包往地毯上一放,傅學禮來到沙發旁,蹲了下來,伸出手,輕輕落在楚楚的頰靨上。

  看來,他是該認栽了,就如同稍早見到鳳甫山時,他所說的一樣。

  如果每個男人一生中都有一個真命天女,而那個女人將會成為你的致命傷的話,至少你的楚楚不會太糟!

  是的,他的楚楚確實是不會太糟。

  單純、好控制、好說話、不頂嘴,更沒有時下那些女人們自以為是的性格,只要他一個口令,她就半分不敢違抗的只做一個動作。

  這樣的她,讓他安心,更讓他放心去愛,就算受了傷,也不會太深。

  "你、你回來了?"傅學禮的指尖才滑上丫她卷翹眼睫,楚楚即清醒了過來。

  傅學禮僵住動作,收回尷尬的一手,"嗯,才剛回來,你在等我嗎?"

  他很巧妙地避開了一些話題,尤其是今早發生的事。

  "是的,我……是在等你。"楚楚這才想起自己仍是半躺的姿勢,趕緊坐起,拉整衣衫。

  他應該是忘了吧?忘了一早離開前留下紙條,說要回家吃晚餐。

  "有事嗎?"他問,為避免尷尬,站直腰身,扭扭身軀,脫下身上的西裝。

  楚楚躍起身來,接過西裝拿去掛起來,等到她折回客廳,已不見他的身影。

  轉身尋找,在餐桌前尋到了他。

  "是……我做的菜,不過都涼了。"是專為他做的,她以為他會回來吃。

  看著那一桌的菜,傅學禮的眉心深擰,心中充滿難以解釋的情緒。

  除了山莊裏的廚子之外,從沒有一個人特別為他做過一頓飯。

  驀地,他握緊了拳,"涼了沒關係,反正東西吃到肚子裏都是會冷掉的,而且我正餓著,一個晚上沒吃東西。"

  說著,他拉開餐椅坐了下來,伸手拿起桌上筷子,隨意夾了口清蒸的魚肉,就要往嘴裏送。

  見他吃了自己做的菜,而且還說餓了一整晚還沒吃東西,楚楚感動的上前,熱切地為他添飯熱湯。"學禮哥,這冷了,你等等,我去幫你熱一熱。"

  "不用了。"就在她準備端起那道涼透了的蒸魚,傅學禮伸來一手,握住她的。

  楚楚的心怦地一跳,眸光上拉,與他對上。"可是魚……"

  "對我來說,它是最好吃的!"他說著,勾起嘴角,給予她一記笑容。

  那笑容似暖陽,也似春風,吹開了楚楚眉心上的結。"真、真……的嗎?"

  "當然。"他放下筷子,拉開一旁的餐椅讓她坐下,"你也還沒吃吧?要不要一起來?"

  "嗯。"楚楚用力點頭,俏臉上綻放的笑容燦爛如花,"我幫你添飯,飯肯定是熱的,因為在電子鍋裏。"

  說著,她就要起身,傅學禮卻早她一步,雙手改按在她消瘦的雙肩上,"你坐著,我來就好。"

  "可是……"楚楚不習慣,從小到大,她從沒讓人服務過。

  "以後別說可是了,我不喜歡你常在我面前說可是。"他想,她的膽子是很小的,不過,生長在那樣環境中,任誰都會變得膽小吧?

  "喔,好。"連連點頭,她的表情比誰都認真可愛。

  他挪起一手,看著她,看得有點癡,寬大的掌緩緩地落在她的頭頂上,揉呀揉的,揉亂了她的發。

  "等著,我去盛飯。"說著,他又對著她一笑,轉身去盛飯。


  難得一掃之前的陰霾,這陣子楚楚過得很愉快,工作順利,和傅學禮的相處也如情侶一樣甜蜜,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氣色極佳,連性格都變得樂觀、活潑起來。

  一如每日的習慣,她在傅學禮出門上班後,就會搭公車出門,來到筱玫介紹的西點麵包店工作。

  上午十點三十分,是店裏第一批麵包出爐的時間。

  楚楚端著剛出爐的麵包,從店後的廚房走出來,來到店鋪的櫃檯架子前,整個人突然愣住,羞紅著臉,偏頭邊想著邊笑。

  "喂,楚楚,你在發什麼呆呀?傻笑成這樣。"麵包店老闆的兒子阿榮,邊拿著剛打透,正準備裝進擠花器裏的奶油,邊好奇的擠到楚楚身邊來。

  今天真是怪,一早見楚楚來上班,就不停的發愣傻笑。

  "跟你說,你也不會懂,所以我幹嘛要跟你說呀!"由於阿榮的年紀只比她長了一、兩歲,看在早熟的楚楚眼中,他反倒像個弟弟,不僅不懂事,還一天到晚惹事情,讓老闆氣得臉紅脖子粗,老是大聲的吼人。

  "我不懂?"阿榮可不服氣了,怎麼說,他也足足比她大了兩歲吧?"喂,你別又把我當小男生,好歹我也比你大了兩歲,所以你都知道的事,我哪有可能會不懂?"

  "我……"楚楚一時語塞。

  是,他是比她大了兩歲沒錯,但真的怪幼稚的說。

  何況,讓她發呆、臉紅的事,可是對誰也不能說的!

  "算了,我懶得理你。"楚楚趕緊將沉重烤盤上的麵包,一個一個的擺到架子上的託盤裏。"對了,你爸爸要你打發的奶油呢?"等麵包都擺完了,楚楚轉身問道。

  "不就在這裏?"阿榮半點也不以為意,甚至端起不銹鋼容器來,抖了抖。

  "阿榮哥,老闆不是說要擠花?"在方才已經出爐的那一批蛋糕上。

  "是呀。"哼了哼聲,阿榮說。

  "那……"天啊,他還端著這盆打發的奶油做什麼?"你還不趕快做?不然蛋糕來不及放入冰箱,會變得不好吃,奶油也會壞掉的。"

  "喔,也對。"阿榮這才想起。

  "還也對?"楚楚拍拍額頭,真是輸給他了。

  "不然呢?"阿榮有點不服氣,擺起了小老闆的面孔。

  這時,身後來了個人,那人身材魁梧高大,足足比阿榮高過一個頭以上。"你這個臭小子,瞧你幹得什麼好事,就算我沒告訴過你,奶油打發之後趕緊送到冰箱裏去冷藏,你跟著學了這麼久的時間,也該知道吧?"

  說著,一記拳頭便往阿榮的頭頂招呼。

  "爸。"

  "還叫,人家楚楚才學了多久?一個月不到吧?但人家已經什麼都會了,哪像你這臭小子,根本不用心,又笨得要死,怎麼都學不會!"

  "爸,你以為我願意呀,我是真的沒天份嘛,跟在你身邊學了這麼多年,做筆記我可從來沒偷懶過,但就是記不住呀,若說到這點,我還覺得楚楚比較像是你生的孩子呢!說什麼都能記得,而且一次就記住。"

  "人家是有用心!"

  "才不是,楚楚學得快,我學得慢,我覺得是我沒天份,楚楚有天份。"

  "你……"麵包店老闆被氣得差點昏倒。

  楚楚看著兩人拌嘴,唇上的笑不由甜甜地綻開來。

  她知道這才是正常的親子關係,雖然她不可能擁有,但真的好羨慕喔!


  傅學禮將秘書蘇曉曼給換了,而且這一次他還破天荒地讓人事室幫他找了一位男秘書。

  像此刻,內線裏就傳來男秘書朱克亞的聲音,雖有點不習慣,但傅學禮打算從此適應他。

  "總經理,王律師來了。"

  "讓他進來。"

  幾乎是電話才掛上,辦公室的門板上就傳來了敲擊聲。

  "進來。"傅學禮說。

  "王律師請,我們總經理在裏頭。"朱克亞推開門,等王律師進入後,很識趣地沒再多言,悄悄退出辦公室,將門給合上。

  "坐吧,王律師。"傅學禮推開辦公座椅,起身說。

  對於朱克亞的謹慎和謹守分紀,傅學禮感到非常滿意,這表示選用男秘書是一個正確決定。

  "謝謝,傅先生。"王律師提著公事包,走到傅學禮的辦公桌前,照著他的指示,拉開椅子坐下。

  "事情辦得如何?"傅學禮問,繞過桌面,來到王律師身旁。

  "果然如傅先生的猜測。"王律師說。

  "三百萬都輸光了?"挑挑眉,傅學禮神情平靜。

  "是的,輸光了。"王律師點頭。

  "有跟阿昌先生聯絡過?"走了幾步,傅學禮轉面窗外,看不出他在想什麼,不過眸光飄得很遠,落在天空那一大片的藍上。

  "是的,都有聯絡過了。不過阿昌先生說,以你和他的交情,不要談什麼給他幾成的傭金之類的話,那三百萬他一毛錢也不會拿,如果你硬要他拿,他說以後就別把他當哥兒們。"

  傅學禮笑笑,轉過身來,好似早已知道會有這樣的答案。"我猜他應該也會這麼說,不過……"

  "不過什麼?"王律師站起,走到傅學禮身旁。

  "你跟他說一下,還是請他收下三分之一吧,就說是給他的兄弟們吃飯喝茶用的。"抬起一手,傅學禮輕拍了王律師的肩膀一下,"那對夫妻輸光了我給的錢之後,又有什麼動靜嗎?"

  說來,他若跟楚楚在一起,楚楚的母親和繼父自然也成了他的母親和繼父,但傅學禮卻怎也無法忘懷他們是如何對待楚楚的,讓他忍不住想狠狠地教訓他們一頓。

  王律師一歎,"說到楚楚小姐,我倒覺得她真是可憐呀!"

  當了律師一、二十年,什麼人他沒見過?但沒想到這次讓他看見的,是最糟糕、最貪婪、最沒良知的父母。

  "……"傅學禮不語,唇線漸漸抿緊,擺明瞭在等著王律師的下文。

  王律師與傅學禮交換一記目光,才接著道:"他們已經來找過我了。"

  "後悔了?"傅學禮猜。

  他們一定後悔把楚楚交給他了。

  不,或許更正確的說法是,他們後悔把楚楚賣給他,而且賣得太[便宜]了!

  "是。"王律師眨眨眼,一提到那對夫妻,連他也想破口大駡。

  "想要再向我要錢?"傅學禮再猜。

  "是。"王律師咬了咬牙。

  "你覺得我該給嗎?"傅學禮冷笑著說。

  "他們是無底洞。"王律師老實說。

  人若無法知足,哪怕你捧著全世界獻上,還是沒用的。

  "這點我早就知道了,所以……"傅學禮的話說到這裏,略頓。

  "所以當初在他們拿走三百萬的時候,傅先生才會瞞著他們沒說明,讓他們簽下這份文件。"王律師走回辦公桌邊,拿起放置在地上的公事包,打開後,取出一份檔。

  看著他的身影一會兒,傅學禮也跟著踱步過來。"當時我也只是想,沒想到真會有用到的一日。"

  看著那份文件,傅學禮伸手接過。

  "多虧傅先生你深思熟慮,先要他們連這份檔都簽了,否則……"在楚楚小姐未成年的這幾個月裏,監護權的問題,還是有得吵。

  雖然那對夫妻已簽了放棄聲明書,但到了法院,官司還是有得打。

  "對了,傅先生,不過你真的要……"王律師想到了另一重點。

  這樣做真的好嗎?

  幫人也不是這種幫法吧?

  "你覺得可行嗎?"傅學禮故意問。其實會提及這件事,他早有心理準備。

  或許結婚對他來說,不是件難事,尤其物件是楚楚的話,對他來說,就更容易了。

  "可行是一定可行,但是……"有必要這樣嗎?為了幫人,而賠上自己的婚姻。

  "就照預定的計畫做吧!"傅學禮眸光一沉,心意堅定。

  "傅先生?"真的要?王律師很驚訝。

  傅學禮勾起一邊嘴角,輕輕一笑,"我想得很清楚了。"

  或許真如鳳甫山所言,他能娶個年輕的小妻子,也是件挺幸福的事。

  "既然這樣的話,我就……"看著他嚴肅審慎的臉色,王律師也不便再多言,"就請傅先生跟楚楚小姐說一下,請她在這份文件上簽好姓名,我會幫你們辦好所有手續,你們的婚姻關係就可即刻生效,她就是你名正言順的妻子,而傅先生你也將成為她唯一的監護人。"


  晚上,傅學禮難得提前回家,一進到屋裏,如他所料,楚楚正在廚房裏忙,於是他先到書房去,將公事包放好,脫下西裝,才到廚房裏找她。

  楚楚正在做菜,讓人由身後一抱,並沒嚇著,只是還不大習慣兩人間的親密接觸。

  "你回來啦?"她先是整個人一僵,然後臉蛋上飄起淡淡酡紅。

  "嗯。"傅學禮將下顎抵在她小小的肩頭上,"今天又做什麼了?"

  見她穿著粉紅色繡花圍裙的模樣,真是可愛好看。

  "我今天在麵包店裏學了做焗烤吐司喔!"楚楚的雙手搭上他搭在她腰間的手,轉過身來。

  昂起小臉,她吸吸鼻子,笑得很得意。

  "學得很快?"他猜是的,她的笑不就說明了一切?

  "嗯。"楚楚用力一點頭,似個等待著讚美的小孩,"彭老師有誇獎我喔,他說我有天份。"

  "是嗎?"他才不在乎她到底學會了些什麼,就算什麼都不會,也沒關係,因為他會養她。

  抬高一手,等到意識到自己的意圖,傅學禮修長的雙指已落在楚楚微翹的鼻尖上,輕輕一夾。

  她馬上皺起臉來抗議,不過沒退開,"我是說真的……"

  傅學禮不覺地一愣。此等親匿的嬉鬧動作,他以前何曾對其他人做過?只因為物件是她吧,所以連帶地,他的嚴肅都少了幾分。

  "我知道是真的。"說真的,他想吻她,尤其是當她的眼迎上他的目光時,而他也真的做了。

  楚楚仰著小臉,沉浸在火熱的親吻中,直到兩人的氣息同樣不穩,他抱起她,急忙忙轉身,往臥房的方向而去。

  "學、學禮哥。"看著臥房的門板被踢開又合上,楚楚好緊張,雖然這陣子,他們已經在一起過許多次,但她仍難掩羞怯。

  "噓!"傅學禮的手指輕輕點上她嫣紅唇辦摩挲,"今天王律師來公司找我。"說著,他將她放到柔軟床鋪上,邊親吻邊出手解去她身上的衣服。

  "王律師?"楚楚的心一抽,"是那個我見過的王律師嗎?"

  隨著小嘴裏吐出問題,她的圍裙和上衣剛好離身,飄下床去。

  傅學禮的親吻漸漸地加深,"嗯,你得順便記住,我認識的律師除了他之外,可就沒有人姓王了。"

  "喔……"這一聲輕應已分不出是在回答他的話,還是在回應他更火熱的撫觸。

  "想知道他找我做什麼嗎?"傅學禮問道,一手已不安分的由她的裙緣鑽進裙裏去,微微撩高了裙擺。

  楚楚搖頭,急急喘息。

  看著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傅學禮笑開來,"我該拿你怎麼辦?為什麼獨獨是你?你是上天派來對付我的小毒藥。"

  不再解釋了,他急切得甚至有點粗魯地扯去自己下身的衣物,頂開她的雙腳,撕裂了她最私密的菲薄,便沖進了她的體內……

  一再地律動,再律動,他幾乎是停不下來,非得達到頂峰,得到了饜足,情緒才會歸於平靜。

  "你媽媽和繼父去找過王律師了。"他的一手緊圈著她,額頭抵著她的,親吻著她的眉心。

  他的話讓楚楚整個人一僵,"那、那……"

  她好怕,好怕再度回到過去的生活。

  也可以說是她貪心了吧!

  在嘗過了幸福的滋味後,她真的很怕失去。

  尤其害怕失去傅學禮!

  "我等一下會給你一份檔,你把該簽名的地方都簽一簽,那麼就算你母親和繼父找上門,你也可以放心,他們就再也無法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了。"

  想了下,傅學禮還是沒將結婚的事挑明著說。

  一來是因為他說不出口,二來是害怕楚楚拒絕,那……他該怎麼辦?

  "真的?"他的話如一粒定心丸,讓楚楚一下鬆了一大口氣。

  "當然是真的。"他將她摟近,親親她的紅唇。

  "學、學……禮哥。"她有話想說。

  "嗯?"他等著她的話,對於女人,他從沒這麼寵溺。

  "我能不能只喚你……學禮?"她不敢看他,就怕他會罵她太放肆,給了她一點點寵愛,她變得貪得無饜。

  不過,楚楚是真的不喜歡喊他學禮哥,那感覺不好,好像時時刻刻在提醒著她長不大,永遠追不上他的歲數。

  她不喜歡這樣,她愛他,不要年齡成了兩人間的問題。

  她不想當小孩,也早就不是小孩,再過兩個月,她就滿十八了,屆時不管是心理或生理,她都是個成熟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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